[東方玄幻] 無敵天子 作者:剪水II (已完結)

 
q781009 2019-9-2 22:58:11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8 88426
q781009 發表於 2019-9-2 23:05
417.怪物對怪物(2/3)

    籠在滾滾黑煙裡的身形從黃泉裡爬出。

    那黑煙上傳來一種“只要觸碰,靈魂就會凍結”的味道。

    那身形全然沾滿黃泉水。

    這亡者之國的水置於人間之地,本該急速揮發,散成煙霧,就如紅玉一般。

    但卻沒有。

    黑煙與濁黃覆蓋在它體表。

    也不見它任何踏步。

    下一念,已是一道令夏極眉間生出寒意的突刺戳來。

    死亡之感頓時傳來。

    夏極微微側頭,左手如丟垃圾般丟開龍穆。

    見了正主,自然不需他了。

    雖無法發揮玄氣,真氣。

    但右手一帶雪中長刀刀柄,劃過了半道圓弧對上那突刺。

    無窮化一,攻防一體。

    即便面對神靈,面對不可知,夏極依然有著信心,他的刀就是道。

    但道卻不僅僅是刀。

    咔!

    刀瞬間凍結,瞬間粉碎,刀中的魔靈連咆哮都未曾發出,瞬息魂飛魄散。

    夏極並不慌,右拳瞬間握緊,刀柄被捏的粉碎。

    黑膜。

    鱗甲。

    閃光。

    世界!!

    拳頭裡灰濛蒙的世界好似被捏碎了,化作一團混沌。

    他這一刻,揮舞而出的已不是拳。

    而是宇宙未開時的混沌。

    突刺對拳頭。

    兩道奇異的力量,詭異地未曾造成任何聲浪。

    只是周圍空間卻出現了些微褶皺,似要被撕碎,割裂。

    突刺的寒冷驟然消散。

    夏極一抬頭,面前不可見的人影裡,黃泉之水與漆黑濃煙“刷”一聲張開,幻化為遮天的羽翼。

    左出三千米,右出三千米。

    雙翼一包,竟是籠住了這一方天地,也籠住了夏極。

    覆蓋天宇的剎那裡,一道道鐵青色的、蝌蚪狀、如幽靈般的東西從羽翼裡沸騰而出。

    這一念,夏極瞅見了那些幽靈上緊閉雙瞳的人面,還有全身覆蓋著奇異青色鱗片的慘白長身

    嗖嗖嗖!

    嗖嗖嗖!!

    漫天皆是這樣的詭物。

    如此描述,實際一切發生極快,不過三四念時間,連一秒都未到達。

    如果換做任何一人,便是反應速度就無法跟上。

    就算跟上了,也無法能準備應對。

    這兩人,就如站在近乎時間靜止的區域裡,剎那之間,已經是見招拆招。

    眼見著,青色詭物皆要加身。

    詭物緊閉的瞳孔如復甦般,開始慢慢的,慢慢的張開,帶著一絲邪惡到極致的鋒芒。

    可還未結束。

    夏極如靜止了這一念。

    但這一念的時間裡,那黃泉黑煙交融的羽翼,卻越發急促地扇出了殘影。

    詭物的出現,仿如小雨轉急。

    再如暴雨傾盆!

    傾盆還不夠,簡直如是天河倒瀉!!

    無數詭物化作一團看似完整的青色水柱垂天而落,轟擊向中央站著的渺小的人兒。

    夏極面色淡然。

    轟!!

    黑髮驟然散開,暴漲,發尖則是璀璨奪目的黃金色澤。

    發末的金瞳如妖蛇臨世,又如天神下凡。

    一時詭譎,一時威嚴。

    青色詭物對金瞳鬼蛇。

    漫天交擊。

    那一幕,就如遙想神話時代的交手。

    紅玉看傻了。

    她只看清了一點。

    因為兩者速度太快太快,快到她只是將這一幕才映射入了腦海裡,產生了驚懼震驚,還未能做出任何反應。

    時間好像放緩了。

    她表情的變化在兩者的攻伐前,好似放緩了十萬倍。

    紅玉只來得及產生五念。

    夏極死定了。

    夏極沒死?

    夏極這次肯定死了。

    夏極還沒死?

    這是啥?

    已經無人能看清面前的雪地是什麼樣的決戰。

    金色,黑色,青色,黃色,糅雜在一起。

    這個世界好似化作了一張二維的畫卷,而燃料被在這紙張上胡亂塗抹著。

    龍穆也只來得及產生五念。

    我的本體來人間了。

    夏極沒死?

    本體好恐怖

    夏極還沒死?

    這是啥?

    滾滾邪惡的黑煙裡,那人的雙“手”似乎動了起來。

    而一股強大到“好像要將人從時空裡抽離出來”的束縛感,停滯感驟然向夏極傳來。

    來者在兼顧著漫天詭物的同時,竟然要開闢第二戰場。

    換句話說,如果你騰不出手,或者精力不夠,反應不快,那下一念就完了。

    但夏極身後驟然浮現出一個帝袍虛影,黑色扭曲烈日在額間灼灼燃燒,發如焚,四處張揚。

    凝滯感少了許多。

    在少的一剎那,夏極周身的區域變得詭異起來。

    雪白的大地裡開始如波浪般翻滾著什麼,一隻有一隻詭異的手抓向那黑煙。

    不僅如此,地面的雪地忽的變黑,變的如同沼澤,似要將這黑煙吞噬,淹沒。

    區域裡。

    各種詭異,不詳的事正在發生。

    這是夏極第四血醒的領域能力。

    那人收回羽翼,黑黃兩色瞬間覆蓋他周身,如同薄薄的“殼”,但這殼卻將一切不詳格擋在外。

    夏極眯了眯眼,右手一張,揚出灰濛蒙的世界,從上往下,鎮壓而下。

    黑髮如十萬同時撲出的金瞳鬼蛇,向那“殼”攻去。

    於此同時,他左手已經抓住了斬仙葫蘆。

    叮叮叮!

    黑髮先至,在那“殼”上撞出無數漣漪。

    一巴掌轉瞬拍出。

    咔!!

    殼碎了。

    而斬仙葫蘆裡的七彩飛刀誅神屠魔,化作一道恐怖的長線,嗖嗖嗖嗖嗖嗖嗖,向那黑煙射去。

    黑煙似乎頓了頓,全身覆蓋上了深青色的“並非實質”的鱗片。

    叮叮叮

    聲音起初清脆,但慢慢地則變得有些沉悶,顯然是攻擊出了裂口。

    可七聲過後,依然還是撞擊聲。

    顯然黑煙裡的存在已經憑著軀體硬生生扛了下來。

    但夏極還未結束。

    他全身530囚的真氣將530單位的玄氣幾乎同時放出。

    在這根本不存在玄氣的地域上,玄氣飛快燃燒。

    然。

    夏極抬手一抓,手掌已經拉回了七彩斬仙飛刀。

    左手一揚。

    風雪化長弓。

    飛刀懸空,一線成長箭。

    誅仙玄法無堅不摧,附在箭矢之首。

    低沉的吼聲響徹天地。

    “通天!!”

    夏極弓弦一念拉滿。

    再也無言。

    弦松。

    天地皆驚。

    恐怖的斬仙飛刀,帶著這世界僅有的玄氣,化作難以想像的芒,穿越了時間空間。

    哧!

    穿入黑霧,穿破來人軀體。

    哚哚哚!

    飛刀一一落地。

    然還未結束。

    霧氣驟然瀰漫在風雪裡。

    夏極霧氣之中,那七把落地的斬仙飛刀又瞬間倒飛而回,再次回穿過滾滾黑煙。

    他抬手一揚。

    斬仙葫蘆口剛好開著,七把飛刀瞬間飛入葫蘆之中。

    時間此時好似恢復正常流速。

    紅玉嘴巴張開著,遠處龍穆的神色凝固著,就如凡人看著真正的天神般,看著不遠處黃泉邊兩人的瞬間廝殺。

    而這廝殺已經塵埃落定。

    嘭。

    來人受傷,雙腿一軟,向著夏極跪倒下來。
q781009 發表於 2019-9-2 23:05
418.唯一的辦法(3/3)

    “龍氣?”

    滾滾黑煙裡傳來陰冷的聲音,這聲音凡人連聽都聽不得,因為這會瞬間驚散人的靈魂。

    “這裡終歸還是你的地界你的樣子,我記住了,但陰間降臨在即,誰也無法改變,到時候我本體降臨一定會吃了你。”

    陰冷的聲音帶著殘忍的意味。

    紅玉忽然感到馬車的簾子掀動了下。

    一個小個子鎧甲飛射而出。

    那是祖奶奶的味道。

    紅玉想喊“祖奶奶”,但祖奶奶已經飛遠了。

    嘭嘭嘭。

    祖奶奶的鎧甲在半空分崩離析,逐漸顯露出神色略微呆滯,滿身血紅紗嫁的閻羅模樣。

    嗖!

    紅紗新娘站在了兩者中間,同時背對著兩者。

    黑煙裡的人忽然明白了什麼。

    “原來是導師,呵”他輕笑一聲,然後張狂地大笑起來,“哈哈哈。有趣有趣,難怪我總覺得各大秘境的魘氣有些古怪,原來導師竟然早做了伏筆,可惜你後來沒有搗亂,否則我們早就可以追溯源頭,抓到你了。

    然而,現在我親自確認了,也不遲。

    我降臨的不過是個投影,在非陰間的地域實力被削弱了無數,那麼導師,你還覺得自己此刻贏了麼?”

    紅閻羅同時對兩人說:“導師是我們的人。”

    “夏極,你快說你是不是?”

    滾滾黑煙散去,露出一張陰冷的蒼白,浮著些青色紋理的臉龐,顯然剛剛的廝殺已經令這降臨之人的力量耗盡了。

    但這也是極其恐怖了。

    要知道紅玉來到此處都已經成了凡人,而它還能維持作戰如此之久,甚至逼的夏極底牌盡出,才贏了一籌。

    那人冷笑一聲。

    而夏極卻愣了愣,然後緩緩搖頭:“小紅,抱歉,我不是。”

    此話擲地有聲。

    任誰都驚住了。

    說個謊會死麼?

    但夏極沒說謊,他就靜靜站著,坦誠了自己的陣營。

    這一刻,他就如代表著人類,站在與陰間廝殺的最前線。

    雖然不過是某個大陸的太上天子,但卻已如真正的君臨天下。

    是王,則承其重。

    夏極承著這重。

    一時間,三者都如僵持在了風雪裡。

    那“人”狂笑起來:“紅閻羅,你被騙了,無論白虎,還是毒麒麟都不如你這麼傻,唯有你被他騙了。

    他根本不是我們的同類,甚至他擁有的一切,都是靠著謊言所得。

    雖然我不明白她為何要給這人陰間居住證,但顯然她也錯了。

    果然,殺戮,滅絕,才是正確的真理,人類本就不該在活到下個大限之後。”

    夏極摸了摸暗金葫蘆,悠然飲了口酒,然後露出解脫的笑。

    不用20年後做抉擇了。

    現在就選了。

    他終究是人。

    終究不可能背叛自己的種族。

    雖然無人看見,無人知曉。

    但這已足夠,俯仰之間,已然無愧於心。

    “小紅,你也要和我打麼?”

    紅閻羅搖搖頭,言簡意賅道:“不。”

    說著這話。

    她忽然向著夏極走來。

    夏極微笑著看著她。

    然後紅閻羅忽然站在了夏極身側,站定了。

    一股撲朔迷離地氣氛再次洋溢起來。

    面有青紋的男子望著對面的兩人,目光又眯起看向了紅紗新娘。

    有時候,陣營,無需多言。

    只是看誰站在誰的身邊,就已經足夠了。

    青紋男子道:“你是未來的閻羅王。”

    紅紗新娘點點頭:“知道。”

    再次沉默。

    因為,紅閻羅沒有動,她還是站在夏極身側。

    她是貪玩,貪吃,而夏極身為導師,能滿足她的這些要求?

    不!

    絕不可能只是這麼簡單。

    青紋男子問:“為什麼?”

    紅閻羅想了想:“不知道。”

    再想了想,“我不想他被傷害。”

    “那你背叛了陰間?你要知道你根本不是人。”

    “我沒。”

    “”

    “”

    青紋男子舔了舔嘴唇,抬起一根手指緩緩指著夏極:“等我來,我會吃了你。”

    說完之後,也不再多問,全身迅速乾癟,血肉、皮膚,一切一切都開始迅速腐爛,只不過那笑容卻帶著冷入骨髓的冷意。

    軀體消失,灰飛煙滅。

    紅玉看著大佬們的對話,嚇得瑟瑟發抖。

    她可是知道那黃泉爬出來的是哪位。

    夏極打他贏了,可是卻被記掛上了,這是真的死定了。

    “人間有龍鎮壓氣運,而陰間有魘作為樞紐,夏極,他就是魘。但它的名字,我不能告訴你,在陰間,名字是很厲害的武器,你知道它名字,它就可以直接來找你了。”

    紅閻羅罕見地說了許多話。

    “你打不過他的就算這個世界所有的龍,加起來,也打不過它。我也打不過它。”

    夏極奇道:“為什麼?”

    紅閻羅說:“這個世界只不過是宇宙裡諸多世界之一,而陰間卻是流過所有世界,是獨一無二的。”

    夏極明白了

    用簡單點兒的話來說,他是“星球級”的,而對方是“宇宙級”的。

    星球於宇宙而言,不過是塵埃。

    紅閻羅又說:“其實就算打得過也沒用,它無論是生,是死,都存在著,你殺了它是你輸,你殺不過它還是你輸。

    生死對它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你們人類也許很難理解。

    而且它返回後,會公佈你的身份,陰間在人間的諸多勢力,也會對你行動。

    何況,你們人類就喜歡內鬥。”

    夏極忽然問:“你為什麼幫我?”

    紅閻羅愣了愣,然後吐了兩個字:“親切。”

    詭異紅紗在風雪裡舞動,這位陰間的大咒怨看著天空:“好像有什麼因果將你與我連在一起。”

    夏極問:“是秘境?還是相處?”

    紅閻羅搖搖頭,“都不是。”

    這位紅衣的新娘忽然道:“我在想,我是怎麼來的?

    因為我與白虎,毒麒麟它們的產生方式不同。

    但是看到你我好像覺得我的產生與你有關。”

    夏極默然了,他不知道紅閻羅為什麼突然要說這個。

    他也決定返回了。

    在陰間降臨之前,盡一切可能尋找機緣,提升力量,等到那些大恐怖降臨後的再做真正廝殺。

    但他才走了幾步。

    紅閻羅忽然出聲:“夏極。”

    男子頓下腳步。

    紅閻羅想了想,輕聲道:“我有一個辦法,唯一的辦法。”

    夏極猛然眯眼,“唯一”這個字眼,讓他只想起一個人。

    因為元妃也曾經說過同樣的話。

    “夏極,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9-2 23:05
419.靈魂古梯(1/?)

    黑暗裡,寂靜無比。

    滴答

    滴答

    似有水珠從葉尾滑落,在黑色的水裡泛起漣漪,漣漪擴散,卻顯出水下密密麻麻、五顏六色的瞳孔,這些瞳孔都冰封著,又似被囚禁著,而呈現出一種特殊的詭譎。

    黑水之下。

    一個小小的身影正被一些“水草樣”的東西纏繞著,身影的背後浮著一隻巨大的“團”,團上鑲嵌著無數五顏六色的瞳孔。

    噗

    噗

    依然有“瞳孔”樣的物被從黑水裡吸來,再次粘在這“團”上。

    這小小的身影突然感覺到了什麼,用並非聲音的交流方式傳遞出了信息:“朱魘,你回來了?”

    同樣流層。

    同樣的在黑水之中。

    一個深青色的不可名狀的詭異存在回應:“黑閻羅,不要叫我名字。

    名字對弱者而言,是致命的武器,但對你我而言,可是破綻所在,你總叫我名字,我不喜歡。

    要不,你也把你名字告訴我?”

    小小身影沉寂了一會,“有什麼收穫?”

    “我看到了一個完美的軀殼。說不定可以承擔你我靈魂的軀殼。”

    兩位存在有一句每一句的聊著。

    每次說話之後。

    總會有著相當長的停頓。

    但這種停頓並非時間上的。

    而是一種感覺。

    被稱為朱魘的存在,繼續說著話,在這流層,它只有眼前的這位可以交流了。

    “那軀殼已經四次血醒了,按照神話時代的劃分,他屬於大巫,而且我看到了他的世界。

    等陰間降臨之後,我會跟隨著他,在他突破祖巫之前,我會佔據他的軀殼,將他的靈魂全部吞噬,變成我的養料。

    我已經打下我的標記,所以黑閻羅你如果想去,卻也是遲了。”

    平靜,沉寂。

    “哦?什麼樣的人?”

    “你也聽過,是曾經被冠以導師之名的那位。”

    “導師?”

    “紅閻羅很親他,這次居然站在了我的對立面。”

    “紅閻羅站在你的對立面?”

    “不錯。”

    “能讓我看看他嗎?”

    沉寂。

    “好。”

    一念,那風雪裡廝殺的畫面傳遞出去,小小的身影閉目,感應著畫面裡那男子的形象,看不出喜怒哀樂。

    兩方都陷入了死寂。

    或者說,本來它們就都在死寂之中。

    這個流層,不會存在任何聲音。

    也不會存在任何生命。

    或者更坦率點說,這個流層的上上上層開始,生命就已經徹底與此處無關了。

    但如果有死亡,那麼就會有生命。

    生死是對立的。

    沒有生,哪有死。

    可此處,便是連死也不存在。

    在這橫亙未知之處的黑“水”裡,只有五顏六色被“凍住”的“瞳孔”,以及兩位大恐怖的存在

    “夏極,這是唯一的辦法。”

    紅閻羅背對著她面前的男子。

    而夏極在思索。

    腦海裡一遍又一遍地迴蕩著紅閻羅的話。

    “在人間,無論如何是不可能在短短十幾年的光陰裡獲得超越它的力量,而一旦陰間降臨,它就會立刻尋找到你,無論你身在何處,都會找到。

    所以來陰間吧,只要你能在靈魂古梯上走的足夠高,你就可以獲得抵抗,甚至超越它的力量。

    靈魂古梯,我會帶你去,只是它已經標記了你,你一旦進入陰間,它就會察覺,這是第一個風險。

    而攀登古梯,只要失敗,就會魂飛魄散,可如果半途離開,卻又會前功盡棄,這是第二個風險。

    但這是唯一的、我能想到的辦法了。”

    “什麼是靈魂古梯?”

    “是最危險,也是最直接能夠魂變之處。”

    “誰建的這古梯?”

    “沒有存在能建這古梯,因為它就和自行運轉的輪迴台一樣,是宇宙之初就存在了的,這古梯沒有存在曾經能攀爬到盡頭,甚至沒有存在知道盡頭在哪裡。

    但只要你走的足夠高,就會獲得恐怖的靈魂力量。”

    “你爬過麼?”

    “我睜開眼的時候,就在古梯的第十九層,我勉強爬到了第二十九層,就下來了。”

    “那它呢?”

    “它至少百層吧。”

    兩者你一言我一語說著悄悄話。

    不知為何,夏極此時也感受到了自己與紅閻羅之間的奇怪聯繫。

    他覺得這位陰間的恐怖存在絕對不會騙他。

    但謹慎使然,他還是搖了搖頭,“我再想想。”

    紅閻羅回覆了言簡意賅的風格,回了個字:“哦。”

    又過了會,她說:“你的時間不多了。”

    夏極明白她的意思。

    “今年年末來找我。”

    “哦。”

    紅閻羅想了想,直接拉了個“意識群”,這事兒從前她就做過,也是她的特殊能力之一,這樣她和夏極聯繫就會方便許多。

    夏極瞬間感覺自己進入了一個奇妙的意識環境。

    可是不對啊

    這個意識環境裡,為什麼還有數十個恐怖到難以想像的意識存在?

    就如一個個閉目的大恐怖?

    才想著,他感覺自己又被踢了出去。

    紅閻羅言簡意賅:“拉錯了。”

    夏極:

    “那是什麼地方?”

    紅閻羅:“魘。”

    夏極:

    他明白紅閻羅的意思,那是魘的意識群。

    所以他問:“你也是魘麼?”

    紅閻羅:“不。”

    夏極:

    他已經明白龍氣由龍產生,而陰間的魘氣則由魘產生

    但是龍只是在一個世界就有這麼許多,而陰間的魘就只有數十個?

    相比之下,魘比龍可是強大太多太多了。

    鬼知道他剛剛在群魘面前露了露面,會怎麼樣。

    所以,夏極問:“所有的魘?”

    “差幾個。”

    夏極微微一慫:“剛剛你拉我進去真的沒事嗎?”

    紅閻羅沉默了。

    想了一會。

    又想了一會。

    再想了一會。

    然後簡簡單單回了兩個字:“有事。”

    “什麼事?”

    “它們會記住你,還會問你是誰,還會問我為什麼把你拉進來,你怎麼不像是魘,它們能不能吃你,能不能玩弄你的靈魂,能不能”

    紅閻羅好像背書一樣,顯然在轉述著意識群裡的情況,她的眼神顯著呆滯。

    夏極說:“所以,我們才想著低調進入陰間,尋找道靈魂古梯你就讓我被所有的魘標記了?”

    紅閻羅:“是。”

    “那我不去陰間了”

    “哦。”

    紅閻羅想了會,又拉了個意識群。

    夏極瞬間進去了。

    然後瞬間他又被踢了出來。

    夏極:

    “剛剛又是啥?”

    紅閻羅不解釋了。

    第三次,她終於將夏極拉入了正確的“意識群”裡,這個群就她和夏極兩個意識。

    “走了。”

    “喂,解釋清楚,剛剛那是什麼地方?”

    紅閻羅飛一般地,如逃命般跑開了,臨走前,還一抓紅玉的手,同時跳入了黃泉。

    她不敢解釋。
q781009 發表於 2019-9-2 23:05
420.娘,孩兒前世未能護您周全(2/?)

    “等等,你給我解釋清楚!!”

    夏極走到了黃泉邊緣,想縱身也跟著跳進去。

    但不知為何,這一次那濁黃的泉水給了他另類的感覺。

    似乎有諸多恐怖的意識正鎖定著他,他只要敢跳,下一刻就會遭受一些遠超他這個級數的打擊。

    不要說了,他明白這是什麼原因。

    紅閻羅剛剛把自己拉入的兩個群,都有問題。

    第一個群,他好歹還知道是魘。

    第二個,就沒概念了

    看著紅閻羅連解釋都不解釋的模樣,估計不是什麼好地方。

    意識裡,夏極詢問:“那麼,我還能去靈魂古梯嗎?”

    沒多久有了回覆。

    “我想辦法。”

    “說清楚,第二個群裡是些東西?”

    “夏極,沒事的,它們平時都在睡覺,不會發現你來過的。”

    “”

    “說清楚,到底是什麼?”

    滴

    紅閻羅消失了。

    再也沒了回覆。

    天就這麼被聊死了。

    “它們一直在睡覺?”

    夏極並不是個怕事的人,也不是個會慫的人,只是也卻也不願意突然被諸多恐怖鎖定

    他仔細回味著兩個意識群的感覺。

    如果說第一個群充滿了一種恐怖瀰漫、邪惡沸騰的味道,那個第二個群就是徹底的死寂一片,就如旅人無意間走入了一片滿是灰色陳舊神像的宮殿裡。

    那一直未曾有過改變的氣息,被自己的氣息入侵了,形成了一股衝擊。

    而凡有變化,必成因果。

    夏極已經無語了。

    再想的深一點兒。

    如果陰間降臨,估計一群不知道該怎麼入侵人間的怪物,都會來找自己。

    自己在明處。

    一堆恐怖在暗處。

    夏極又好氣又好笑。

    但既然已經發生了,他也就安定了下來。

    在做出最終決定之前,他還需要去一些地方。

    側頭看向已在遠處的龍穆。

    驟然之間,心靈與記憶的力量爆射而出。

    之前夏極都只是簡單的去改變。

    這一次,他卻傾盡全力。

    陰間三巨頭的賭局,他已經看清了。

    最強的勢力就是鐵囚冰原,而鐵囚冰原輔佐的對象又是龍穆。

    而龍穆本是也是極強,可謂是贏定了。

    藉著心靈與記憶寶石的力量,夏極在龍穆的記憶裡來回穿梭。

    他有些驚奇了。

    因為這貨雖然傲慢凶殘,但居然在做人類的時候,還是個孝子。

    只不過母親被仇家所殺,他性情大變。

    夏極略作思索,開始竭盡全力地進行微調。

    艾莉是陰間種,他不可能一直帶著這個孩子,但他如果離去,卻又放心不下。

    所以,他要安排好後手。

    過了半日,夏極終於在龍穆的記憶裡做好了完美的修改。

    不僅如此,他擔心這記憶再被什麼力量衝突,而回覆,所以他直接將心靈與記憶寶石的本源力量用在其上,進行了加固。

    換句話說,這中修改是永久性的,是再無可能被更正了。

    但正因為如此,夏極感知著心靈與記憶寶石竟然變得暗淡數分。

    他又是露出了疑惑之色。

    “假設說這種寶石真的是本源力量的話,怎麼可能這麼快被消磨殆盡呢?

    除非它是假貨。

    但這個假設並不成立,因為心靈與記憶之龍是真的存在,可是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它比起時間與因果之龍差了不少。

    那麼,這寶石並不是假貨。

    繼續推導。

    第二種可能,這寶石並不是完整的,而只是一個碎片,或是投影那麼,倒是能夠解釋,為什麼這寶石的力量如此之弱。

    起初,我見到的世界不過是這片大陸,但如今見識到了陰間的恐怖,如果這寶石真的是法則的凝固,那麼實在是無法匹配它的身份。”

    不管如何。

    夏極只是進行了一次記憶加固,這寶石就暗淡了近乎一半,這也足以說明問題了。

    “看來今後,只能利用它進行定位交談,還是少去改變記憶,否則力量耗盡,我可是喪失了一個手段。”

    儘管如此。

    這心靈與記憶寶石的加固效果卻是無比的卓絕。

    遠處。

    狼狽無比的龍穆忽然身型一震。

    某種意志讓他竟然停下逃走的腳步。

    緩緩轉身。

    他竟然頂著夏極的壓力,一步一步返回了。

    要知道,他可是看到了夏極與自己本體投影的交手。

    也知道“自己還想收服此人”的想法,是多麼的可笑。

    自己就如小丑一般和他交手,卻不知道其實自己只是被戲弄了而已。

    但即便面對這如此恐怖的夏極。

    這位想著屠戮人間的存在,依然返回了。

    他看了一眼夏極,又看了一眼馬車的方向。

    然後忽然“嘭”地一聲跪倒在地,雙手撐地,向著夏極重重磕首。

    夏極淡淡道:“還敢回來?不怕我殺你麼?”

    龍穆這一刻,多了些莫名的溫度:“閣下雖然強大,雖然碾壓穆就如碾死螻蟻一般,穆承認之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但閣下與我顯然不是一個層面的人物,所以穆跪著說話。”

    “你要說什麼?”

    “穆想屠戮人間,想貫徹陰間至高的意志,但穆畢竟曾經是人,所秉持的唯有孝道,只請閣下能讓穆帶著母親的轉世離開”

    “你母親的轉世?”

    龍穆側頭看向馬車方向。

    而馬車門兒打開了,佝僂的駝背小女孩撐著象牙白枴杖,慢慢走在風雪裡。

    龍穆轉身,猛然向著小艾莉磕頭,然後沉聲道:“母親,孩兒不孝,前世未能護你您周全。”

    要知道,母親之死就是刺激龍穆“變態化”的源頭。

    這一點,夏極也已經在他的記憶裡完全確認過了。

    這貨確實要屠滅人間,但唯有孝道,確是他成魔的執念。

    人果然是複雜的,即便再邪惡的人,心底總有著一些軟弱。

    艾莉:???

    龍穆長磕不起:“母親。”

    艾莉:

    夏極來到艾莉身側。

    駝背小女孩問:“叔叔,這個人發什麼神經?”

    夏極摸了摸她薄如草芥的頭髮,溫和而輕聲道:“艾莉是屬於陰間的,只有在此處,才能好好活下來,但叔叔要去很遠的地方,照顧不了艾莉。

    而你也無法照顧自己。

    這個男人叫龍穆,他用他的手段發現你是他母親的轉世,而他是個大孝子,有他幫襯著你,叔叔也能放心離開。”

    小艾莉:???

    真的假的?

    她還是個孩子,就做了

    她打量著那此刻狼狽的少年,但這少年之前站在數十米高的怪物肩上,手握深青細劍,披著血紅的人手斗篷,不可一世,狂傲無比。

    自己這就做了他的娘?
q781009 發表於 2019-9-2 23:05
421.收徒燕浪(3/?)

    魏歷1028年,盛夏時分。

    極冷的北國關山外,終於有了一絲暖意。

    但伴隨而來的卻是洶湧的盜寇成潮。

    夏極坐在靈斗雲上,俯瞰著雙方的爭鬥。

    因為巨墨宮已被他吞了,所以關山的戰爭器械得到了相應的升級,抵禦寇潮已經再無問題。

    如果換做從前,夏極必然直接去斬殺盜寇,援助魏國。

    但此時,他卻是站在了一個更高的角度去看這一幕。

    盜寇之所以南下,攻擊關山。

    原因他已經知道了。

    春夏是鐵囚冰原怪物的狩獵期。

    所以,鋸齒深淵的居民會暫時離開深淵,南下躲災。

    只是躲災卻鳩佔鵲巢,逼迫的盜寇也要南下。

    盜寇南下自然要攻擊關山。

    關山只要破除,這些盜寇就可以進入北境,再入腹地,從此無需過著每年擔驚受怕的日子。

    所以,一切的源頭還在於鐵囚冰原。

    而鐵囚冰原的怪物為何如此強大?

    那是因為他們與真正的咒怨進行了融合。

    問題的本質,還是在與陰間與人間的對立。

    夏極斬殺了盜寇,是幫助了魏國。

    但卻也是失去了抵禦陰間的最外層,而且損耗的也是人類

    彤雲之下。

    寇潮洶湧。

    漫天飛舞著如流星的燃燒巨石,炸開的遠程弩箭如橫衝之雨,但盜寇們卻一個個毫不畏死,往前衝鋒著。

    夏極俯瞰著盜寇群,思索著解決辦法。

    忽然他瞧見了一個人。

    那人裹著略帶草莽味道的袍子,兩簇白絨護住頸部,顯出和盜寇殘暴略微不同的秀氣,只是眼睛卻很是機靈,同時又帶著某種傲氣。

    他雙手在袖中,腰間則是別著一把長刀。

    這長刀有些奇特,似乎被返爐進行過二次鍛造,而在原本普通鋼鐵外再鍍了一層極硬的、呈現出白芒的金屬,白芒上刀紋亂如草,顯出些妖刀的氣息。

    只是刀鐔吞口的外側,卻刻繪著一個“極”字。

    那人正被簇擁在盜寇中央的一個小圈子裡,雖然是在外圍,但顯然已和“那些去送死的人”有所不同了。

    這個人夏極有些熟悉感。

    想了又想。

    他終於想起來了。

    這不是被自己放養到已經忘記了的燕浪嘛。

    當年還是把他從趙國的虛夜宮帶出來的,然後給了他一把刀,一本秘籍就放任不管了,沒想到他居然還活著。

    不僅活著,還做到了盜寇的高層。

    心靈與記憶之石直接定位,然後他的聲音在燕浪腦海裡響起。

    燕浪正看著遠處的交鋒。

    他能獲得今日的地位,是真的不容易,無數次在死亡裡打滾,更是爾虞我詐,用盡心機,也無數次有著機緣巧合。

    對於當初的攝政王,如今的太上天子,他早有耳聞。

    恨麼?

    燕浪說實話,是恨的。

    但再想想,太上天子那麼忙,而畢竟自己是個小人物,忘記了實在再正常不過。

    只是他不甘心。

    他也想要堂堂正正地再站到那個男人面前,得到他的認可。

    所以,一直以來,他也是加倍努力著。

    關山之外,風險極大,但收益也極大。

    在這樣環境活下來的燕浪,無意間見過黃泉,也見過神秘的瞳塔,並且成功地聞道,而成了一名真正的刀客。

    他的經歷堪稱傳奇。

    如今躋身在盜寇的中央群落裡。

    只是

    腦海裡忽然響起的聲音,還是讓燕浪嚇了一跳。

    但他沒有表現的有半點慌亂。

    “午夜,來西山第三山後的峽谷,機會只有一次。”

    那聲音在他腦海中靜靜響著。

    燕浪即便經歷過大風大浪,他的心跳也忽然加速了。

    這聲音

    他永遠不會忘。

    是那位近乎神話的太上天子的聲音。

    但會不會是陷阱?

    燕浪想了許多。

    但終究賭徒的心性戰勝了一切,他決定去。

    白晝的廝殺,在斜陽照血河的光景裡慢慢落幕。

    入夜後。

    關山之頂,幾道城牆,依然會巡迴來望著值守士兵,火盆投落或長或短的陰影。

    長河落日。

    孤煙筆直如天垂落。

    幾聲長笛音悠揚而蒼涼。

    關山之外的盜寇,暗暗蟄伏,如伺機而動的隱忍野狼,只等到破綻,便一舉破城。

    燕浪卻已經悄悄爬起,他是獨立帳篷,而且因為刀客的原因,半夜外出,也不會惹人懷疑之類。

    他以一種極其隱蔽的身法,如孤狼般在夜色的長草裡極速穿行,半行半觀察著,以防有人跟蹤,沒多久,便是繞到了西山。

    然後又來到了白晝時分,那聲音所約明的地點。

    月色裡。

    一個男人正坐在墨黑巨石上,仰望星河流淌的長空。

    燕浪急忙肅容,上前道:“晚輩燕浪,見過前輩,不知前輩傳晚輩來此,有什麼事情?”

    男人轉過頭,手持暗金酒葫蘆,微笑著看著他。

    皓白月光裡,燕浪看的分明了,他急忙恭敬道:“見過天子!”

    別的什麼天子他也許不尊,但眼前這神話般的存在,卻由不得他不敬。

    事實上,夏極一直沒來找他,燕浪也只是覺得自己不配。

    他雖然有過一個中原大俠的父親,但即便自己父親和這男人也是距離了十萬八千里,根本不足一提。

    沒想到還能再見,燕浪心裡如何不驚喜?

    只是這驚喜卻帶著幾分不真實。

    夏極打量了他一會,淡淡道:“當年事多,把你一人丟在山中,倒是我的不對了。”

    燕浪如在夢中般,急忙低頭道:“天子日理萬機,小人的事自然不該花費您的精力。”

    “對我有怨氣麼?”

    “燕浪不敢。”

    “那叫老師吧。”

    溫和帶著點笑意的聲音在夜色裡響起。

    燕浪大吃一驚,震驚地急忙抬起臉龐,看著遠處這世間的神話。

    他此時,已經確定自己在做夢。

    想了想,便是“啪”的一巴掌甩在自己臉上。

    但是

    那男人還在眼前。

    燕浪又是一巴掌甩在另一側臉上。

    左右開弓,雙頰竟然被甩紅了。

    夏極奇道:“你在做什麼?”

    燕浪抬頭愕然道:“小人在做夢,所以想趕緊醒來。”

    夏極也不運氣,此處玄氣充沛,他真氣更是恐怖到了極致。

    浮空而起,背對明月,俯瞰著山谷入口的少年。

    狂風掠過,燕浪黑髮向後狂舞,露出一張清秀卻狠辣的臉龐。

    冰涼之意,真實觸感無不在告訴他這是真的。

    夏極微笑道:“還愣著做什麼?”

    燕浪終於確定了這不是夢。

    他狂喜著往前跪倒,雙手撐地,在山谷的草間重重磕首,激動道:“老師!”

    夏極手一抬,一股風也將這少年捲起,隨後轉身,與他一前一後,向著西山深處而去。

    燕浪依然覺得如在夢中,儘管雙頰火辣辣的,但還是不敢置信,他瞳孔裡閃爍著興奮的光澤。

    手中握著妖刀越發緊陷,月色一閃,露出吞口的“極”字。
q781009 發表於 2019-9-2 23:05
422.刀中神明(4/?)

    “來,我不用任何力量,只用技藝。”

    夏極隨手撿起一桿枯枝,站在午夜正中的月華裡。

    此處是高山之巔,山風烈烈,還揉著遠處戰場淡淡的血腥,以及山中濕潤的泥土味兒。

    燕浪一愣,也抬手摘下一根樹枝道:“那小人”

    “我是你老師。”

    燕浪點點頭,心裡的自卑讓他一時半會無法改過稱呼,但還是生硬地改成了“學生”。

    “那學生也用樹枝。”

    夏極搖搖頭:“不,你用你的刀,用你所有的力量。”

    燕浪愕然道:“實不相瞞,學生在刀道上已聞一道,在真元境裡也已至大圓滿,吞食北地至寶,所以真氣已有兩百餘年。”

    他的成就在他這年齡,已經足以在凡人裡,傲視天下,所以口氣裡也帶著一股自得。

    秀氣而帶著狠辣的面容上也浮出了一縷驕傲。

    只是,夏極雖然很想給他些鼓勵,但他對於兩百餘年的真氣實在沒啥概念。

    他仔細想了想,再算了算。

    現在他是以“囚”來計算真氣數量的,而1“囚”等同於1000年真氣。

    唔

    連我的一個零頭沒有嘛。

    即便四捨五入也還是零。

    所以他隨口“嗯”了聲,然後道:“就這麼來。”

    手指一指燕浪腰間的白口妖刀,“用你全部的力量,甚至所聞之道,來攻擊我。”

    他就是傳道者。

    怎會畏懼一個有著道影的聞道者?

    燕浪有些猶豫,但想起面前之人的身份,道:“那學生便失禮了。”

    說罷。

    他往後退了數步。

    左手呈半抱刀鞘的姿勢,右手則是反握著刀鞘,形成一股古怪的拔刀姿勢。

    身型如弓,五指自然地掠過,到了某處,猛然一緊。

    夏極捏著枯枝,一雙平靜的眼睛似已洞徹面前少年的心。

    他忽然吐出一句:“廢物。”

    兩字刺耳無比,如同攝心,化作魔音直逼靈魂。

    燕浪此時本就處於心如止水的地步,排開萬般雜念,而這魔音般的兩字,瞬間勾起了他無數回憶。

    父親隕滅,虛山宮為僕,浪跡北地,卑躬屈膝,在死亡裡打滾

    燕浪雙目通紅,手中白口妖刀鏗然出鞘,他身形就如獵豹般往前衝來,只是刀刃後拔,使得敵人在無論任何角度都看不到一點寒芒。

    好像這少年就赤手空拳本來送死。

    但可能麼?

    夏極站立不動,單手負後。

    燕浪瞬間臨近,手中白口妖刀這才展露些微鋒芒,刀反向割裂出去。

    夏極樹枝點出,點在刀刃偏上的無鋒之處。

    但燕浪的手如同魔術般,順勢把這刀的力量卸去。

    反手是輕,他人也輕。

    但交碰的剎那,卻將敵人的攻勢瞬間化解。

    化解了第一重,他側身,已經如一汪奔騰的、再無阻攔的洪流。

    右手翻轉,正握的妖刀,左手猛推,一百餘年真氣剎那融匯,在敵人力量新舊力道交接的剎那,以最狂暴的力量齊腰斬出。

    刀勢已成!

    鋒芒畢露!

    但刀才斬出半段,卻無法推進了。

    因為燕浪只覺虎口一麻,那樹枝順著刀身的虛招順勢而出,力量已經敲擊在了他手上,真氣的奔湧似乎被這一擊阻斷,而無法圓滿。

    刀勢才成,卻在根源上被斷!

    啪。

    輕響。

    止損之心,對於真正的刀客來說是必要的。

    燕浪身形一側,向右側滑去。

    白口妖刀如陣,防守嚴密,如果敵人追來,他自然也會還擊。

    但事實證明是他多想了。

    夏極只是斬出那一枝,便未再動,負手高站崖端。

    皓月下,迎風而立,黑髮輕揚,露出有著傷疤,卻帶著溫和笑意的臉龐。

    淡淡道:“奇巧淫技,萬般伏手,又有什麼用?”

    燕浪若有所悟。

    夏極又一聲:“廢物。”

    魔音入耳。

    剎那之間。

    燕浪妖刀刀尖在周身旋一籠半球的寒芒,輕聲提示:“小心了。”

    他剛剛第一刀,已經用盡了自己的心機與技巧。

    論詭譎已是妙到毫巔。

    而剛剛那一刀更是盜寇之中,被稱為聖山大雪山密宗的殺道無上秘傳。

    這樣的秘傳都未曾奏效,燕浪自然不會再用其他招數自取其辱。

    他閉目,妖刀一揮,身後驟然浮現出一個戴著青色鐵面的虛影。

    鐵面之上,有著十三道透光指孔,正上兩孔顯出如淵的深邃,頭顱之下則不是人形,而是密密麻麻的金屬洪流。

    整體觀之,好似是一個人首被插在無數刀劍形成的海浪尖上。

    “此乃學生聽聞之道,宗心。”

    燕浪手中之刀緩緩平舉。

    而在刀光的拖拽之中,一道道殘影顯出。

    那些殘影似影而又如真。

    夏極靜靜看著。

    燕浪的刀舞著,所有的殘影都未曾消逝,好像真的被凝固定格在了月色的空氣裡,幾個剎那,燕浪就被數百數千刀形所包裹。

    “一刀歸宗。”

    燕浪猛衝,一刀揮出。

    千把凝固的刀影同時揮出。

    這一瞬間。

    他如洪流。

    刀如流。

    夏極面對著一千把刀。

    可他依然只有一根樹枝,依然未曾想著退後。

    抬手。

    無窮化一,一化無窮。

    一刀就是無窮刀。

    兩人身形交錯。

    一刀對上了鋼鐵洪流。

    急如驟雨紛紛的鼓點密集般的刀音才響便止。

    一瞬。

    已分了勝負。

    燕浪撲倒在地,手中白口妖刀插落在懸崖的堅石,沒過半寸。

    他半跪在地,大口大口喘著氣。

    身後浮著的虛影已經消失了。

    沒有人比他更能理解剛剛夏極那一刀的可怕。

    那一刀

    似如佛陀點指。

    似如天地初開。

    似如刀之終極。

    而偏生,他完全確定這男子完全沒用多餘的力量,沒有真氣,玄氣,甚至也沒有用道

    “這,這怎麼可能?”

    燕浪根本無法理解這一刀。

    他轉身撲出,刀揮出一道圓弧,狠厲無比斬出。

    啪。

    刀再次被擋開。

    燕浪狼狽地撲在一側地上。

    “再來!”

    狂吼著,刀再次斬出。

    夏極卻連身都不轉,看也不看,手中枯枝只是微微抬起一個角度。

    只是這個角度,便使得燕浪再難往前半步。

    因為,如果再往前,他的脖子會撞向那枯枝。

    月光裡,這位北地盜寇裡可算翹楚,可算梟雄的狠辣少年徹底無言。

    未曾交手時,知他是神話。

    而交手之後,才發現他何止是神話。

    他簡直是活著的神明。

    燕浪把白口妖刀丟在一側,向夏極跪倒磕首,真誠無比,一字一頓道:“請老師教我。”
q781009 發表於 2019-9-2 23:05
423.人間神話1(5/?)

    皓月當空。

    燕浪舞著一套刀法。

    刀法名為《月光寶無上秘刀》。

    這刀法是他最熟練、也是作為底牌的一套刀法,也是他無意遇到被困崖底,已奄奄一息的聖山大雪山邪佛,才得來的刀法。

    刀法連著呼吸之法,甚至觀想之法,三法一體。

    此法中自化著一道,帶著一種“宗心”的意味。

    如果寒蟬在此,肯定可以認出這刀法與南域“刀妖”的玄法《萬刀歸宗》竟如出一轍。

    只不過萬刀歸宗更為玄奇,這刀法粗略了些。

    但不管如何,都似是有什麼存在刻意留下的。

    夏極自然可以看出這一點。

    留下此物的,很可能剛剛出現在燕浪身後的魔神虛影“宗心”。

    也許自己也該留一套武學傳於世間?

    夏極看著燕浪舞刀,露出些思索之色。

    如今。

    他是在佈局著人間。

    因為,很快,他需要做出抉擇。

    紅閻羅說的對。

    他沒有選擇。

    他只有去攀爬那陰間之中的靈魂古梯。

    這是唯一的契機。

    而且所謂的陰間深處,灰燼之河,自己的妻子所在,與這古梯未必沒有關係。

    所以,他是在安排後事。

    畢竟去了陰間,還能算活著麼?

    只不過,他發現無論活著還是死去,至少可與生者通過“虛影”進行交流,而他也可以借用“虛影”來瞭解人間,來適時出手。

    而這時,燕浪已經收刀了,他恭敬問:“老師,這刀法如何?”

    夏極想了想道:“一流刀道,輾轉幾手,已不入流。”

    “不入流?”

    燕浪驚呼出聲。

    這他用作底牌的刀法,竟然被老師評為不入流?

    這

    “已快黎明了,你回去吧,明日午夜再來。”

    夏極手掌一托。

    一股柔風護住燕浪,帶著他迅速向外而去。

    天色已顯灰濛,是黑暗與光明交界的色澤。

    燕浪悄悄摸回了盜寇營地。

    裹被休息。

    打坐。

    已是烈日當空。

    新一輪的寇潮衝擊關山的廝殺開始了。

    他站在盜寇中央群落裡。

    這中央的人數約莫數十人,都在高處,在觀望著遠處的廝殺,如果存在破綻,他們之中就會有人主動帶人出擊,去強攻一波。

    他們都是有著欲求的人,自然沒有人能夠踏入通玄境界。

    燕浪依然在望著遠處,只是眼中所看已不是廝殺,而是昨晚月色裡那神明般的男子的一刀。

    他身側的一名穿著獸皮的魁梧蓬髮男子忽道:“燕浪,你看起來精神不好。”

    秀氣狠辣少年側頭,皺眉道:“老牛,你相信這世上有人能僅僅靠著樹枝就擊敗我嗎?”

    魁梧男子哈哈笑道:“這世上強者多得是,正常啊,不說別的,每一個通玄都能做到吧,玄氣干擾,你就算再多能耐,也無法施展吶。

    但如果真讓那些仙人和我們面對面拚殺,誰勝誰敗,誰生誰死,還未可知呢。”

    燕浪搖搖頭:“不是我意思,不用真氣,不用玄氣,什麼都不用,就一根樹枝,擊敗最強狀態的我。”

    魁梧男子一愣,然後狂笑起來:“燕浪,你也他娘的學會開玩笑了。”

    燕浪道:“你不信是不是?”

    被稱為老牛的男子道:“信你個鬼,你這小子賊精賊精的,老牛的心眼比不上你萬一。”

    其實別說老牛。

    就算燕浪,現在想想也還是不信。

    那一刀怎麼就把全盛狀態的自己給敗了呢?

    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刀。

    他完全無法理解。

    入夜。

    午夜。

    燕浪再次爬起,悄悄摸著向著山谷而去。

    但在繞過第一重山峰時,他卻忽然停下腳步。

    因為身後有人跟著他。

    燕浪背對著山谷。

    他停下了。

    跟蹤的人也停下了。

    兩人都默然不言。

    燕浪忽然幽幽道:“老牛,半夜三更,你不睡覺,跟著我做什麼?”

    蓬髮魁梧男子從樹影后走了出來,面上笑嘻嘻,他一拍腰間的闊口刀,咂舌道:“浪哥兒,有好事一起呀,幹嘛偷偷獨食呢?”

    燕浪道:“我去練刀。”

    “哦?那老牛陪你雙刀合璧可好?”

    燕浪:

    魁梧男子嬉皮笑臉。

    如論實力,兩人半斤八兩,如今對峙,誰也不怕誰。

    而這男子在盜寇裡威名很盛,真名已經被遺忘了,反正熟悉的人就稱他“老牛”,其餘的小弟們則叫他“牛王”。

    他腰間纏繞紅犛牛尾,赤膊而露出赤銅肌膚、虯結肌肉,髮如飛蓬,讓人只覺其中可能還有著蝨子,而一口巴掌大的闊口刀則橫掛在腰後,吞口之處是兩叉牛角樣的尖,在交手時,可以有效格擋對方的武器。

    老牛道:“浪哥兒,白天你說的那事,老牛越想越玄乎所以晚上想找你再聊聊,無意撞見啊,你別多想啊。”

    燕浪見他如此,心裡想著自己大不了去第二山谷,不去老師哪裡就是,反正現在距離午夜還有段時間,於是便道:“老牛,我心血來潮,真是去練刀。”

    “行。”

    老牛搖頭晃腦,“我陪你一起練,長夜漫漫多孤單啊。”

    燕浪知道這牛看起來忠厚老實,實則口花花,也不管他。

    自顧自向著山谷掠去。

    來到一處長草過膝的平地上,便是準備練刀。

    燕浪忽道:“老牛,你想學我的刀法麼?”

    這話綿裡藏針。

    偷師是大忌。

    蓬髮魁梧男子搖搖頭,他轉過身向山谷外走去。

    但也沒走遠。

    就隔著些山石。

    月漸正中。

    燕浪也是急了。

    他能感覺到老牛是鎖定他了。

    他如果一走,老牛絕對跟過來。

    於是,燕浪怒了:“老牛,你還沒完沒了了?”

    蓬髮魁梧男子嘿嘿一笑,從山石後又探出腦袋:“分一份給老牛我嘛,一小份就好,我幫你保秘。”

    這男子對於福緣有著謎一般的直覺。

    換句話說,能在北地這無窮的寇潮,凶險的環境裡活下來的,哪一個是簡單人物?

    如果尋常的話,這老牛也不會跟過來。

    只是他總覺得燕浪不會平白無故問那句話。

    想來想去,他覺得燕浪肯定有啥事,於是一宿未睡,盯到半夜,果然看他偷偷摸摸出去了。

    兩人對峙著。

    長風吹勁草。

    月色如霜寒。

    不覺,午夜已至。

    風裡傳來男子淡淡的聲音:“還不來?”

    燕浪側頭看向第三峰方向,運著身法跑去。

    蓬髮魁梧男子愕然了。

    草,高手啊。

    他忽然覺悟,燕浪白天說的那個人,十有**就是現在說話的人。

    只是

    如此這般,他反倒是不敢跟過去了。

    只能暗暗讚嘆,燕浪這小子,真他麼有福氣。

    正想著的時候,風裡又飄來聲音“一起來吧”。

    老牛愣了愣,然後狂喜,拔腿施展身法就跟了過去。

    高處,絕崖。

    夏極背月而立。

    北方寇潮一直是魏國大患。

    但他站在人間的角度,這寇潮卻是這大陸抵禦陰間的第一道防線。

    月色的山道上,兩名寇中的強者正如狂風般,飛快而來。
q781009 發表於 2019-9-2 23:05
424.人間神話2(6/?)

    一個月後。

    關山鎮守的名將鐵嘯忽然發現寇潮緩了

    然後沒了

    那瘋狂的盜寇似乎被那些可怕的頭目所收斂,而不再進攻關山。

    無論鐵嘯,還是釋幽冷自然都不會掉以輕心,因為盜寇狡猾,而兵法之中“欲擒故縱”的手段也是正常無比。

    只是他們不明白的是,大家都是老對手了。

    打來打去都打了數百年了。

    還用這種手段,騙誰呢?

    當彼此都無比瞭解了,唯一的取勝之道,就是硬碰硬。

    兩位絕世名將充滿好奇,但頂多也只派出些自告奮勇的斥候,駕著快馬,出關刺探信息。

    然後信息愈發奇異了。

    因為大多盜寇已經退後三百里,在一處名為流蹤河的地界,牧馬屯營。

    而這些盜寇中的精英甚至頭目,居然全在不遠處的西山。

    那山是深山。

    在夏日裡,枝葉繁茂,一片綠色如汪洋恣肆。

    但盜寇們卻是裡裡外外,圍了百層千層,不知在做什麼。

    往日裡,那些瘋狂無比的盜寇,好似全部都成了乖孩子,在那深山裡一坐就是一天。

    終於,鐵嘯的好奇心徹底被勾起來了。

    他取了太上天子之前贈予的“鋼鐵千里目”,扮作斥候的模樣,親自策馬出了關山。

    在盜寇外圍,極目遠眺。

    隱約之間,他能看到高山之上,似乎有什麼人立在懸崖上。

    懸崖外,盜寇的精英們全部坐著,如私塾裡的學生們在上課。

    鐵嘯“啪”地呼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這一幕太過玄奇,身經百戰的將軍以為自己有了幻覺。

    但臉卻極疼。

    那一幕是真的。

    遠處。

    高山之上。

    懸崖邊緣。

    一名玄袍男子坐在崖上,正如布道般在傳授著刀道。

    能坐在此處的都是盜寇裡的亡命之徒,精英強者。

    而這男子的身份也已經昭然若揭。

    太上天子夏極!

    一念風雲動。

    再念風雲驚。

    盜寇們只覺得此人如果要出手,怕是幾個瞬間就可以將他們斬殺殆盡。

    但這位曾經敵國的太上天子沒有這麼做。

    他在授道。

    無私地將自己對於刀道的理解,領悟告知他們。

    盜寇雖是草莽,但大多也知恩情。

    起初,他們只是抱著來看看的想法。

    但逐漸,卻發現高崖上那男人每一句話,都直指刀道的核心。

    每一句話都讓他們對於自己的技藝有個更多認知。

    悟性雖然各有差異,但在這近乎於道的真知灼見面前,每一名盜寇都覺得自己的力量在飛速上升。

    夏極教學相長,在傳授的時候,他自己對於道的理解也在飛快提升。

    他越來越清晰地看到自己刀道的終極。

    第一篇是刀篇。

    第二篇則是心篇。

    他教導人爭,但卻不要忘了自己是人類,大義不可虧。

    今後憑著他的道成長起來的強者自然無法違背這初衷,否則心道有虧,力量就會被削弱,甚至消失。

    第三篇則是觀想。

    觀想圖,則是面目朦朧的帝袍,額有烈日的男子。

    這些自然都是口述,未曾行之於冊。

    而那些試圖記錄的人,也往往因為只顧記錄,而失去了對於本真的理解,記錄的三篇是不倫不類。

    真正有所收穫的,是那些全程在靜悟的人。

    有燕浪,有牛王,還有寇中之首“六臂明王”刀渾。

    這刀渾可謂是理解最深的人了。

    從前,他只覺得自己比通玄差的不過是境界,如果通玄不用玄氣,來多少,他殺多少。

    起初遇到夏極,他也是不屑一顧,但被一枝壓刀,再無起身時,他才變得虛心了。

    雖然虛心,但還帶著傲氣。

    只是慢慢的,他的傲氣也沒了。

    剩下的只有面對著神明的尊敬,或者說信仰。

    夏極講道兩個月。

    在入秋之時,乘雲南去。

    萬千盜寇望著那遠去的身影,全部跪下,黑壓壓一片,恭送那人間的神話。

    刀渾當天就改了名。

    這位寇潮裡做了十年大哥的六臂明王,自稱刀第二。

    入侵關山之事,可以預見在數年之內不會再有了。

    而數年之後,這群被夏極灌輸了霸絕之道的人,如有成功者,那便是他的道徒,他的道徒自然與他是一個陣營的人

    望鄉山,麒麟廟,龍氣秘境。

    龐斑與夏小暖正在玩著用木棍作刀的對戰遊戲。

    暖妃靜靜坐在永恆如春的天光裡,面如粉玉,帶著晶瑩,再遠處,則是金曜與太陰拿著本大部頭書,似乎在討論什麼。

    忽然一道微風掠過。

    鄒向暖感到有人在她身後,然後兩隻手溫柔環繞過她的脖子。

    但不知為何,她卻毫無恐懼,但卻也無法轉身。

    似乎來人不想讓她見到,那這秘境的龍氣就秉承著他的意志,讓即便近在咫尺,也無法遇見。

    來人為她戴上了項鏈。

    鏈子中間則懸著一個縈繞著霧氣、如仙家玄物的白玉。

    玉才貼身,鄒向暖便覺得一股愜意的感覺從心底生出,彷彿臟腑,經脈,血液,連心靈都受到了洗滌。

    微風經過。

    復又離開。

    鄒向暖急忙轉頭,但身後空空如也,哪還有什麼人,可薄金天光裡的小木凳子上放著兩本薄薄的冊子還有一個刻繪著奇異陣紋的“羅盤”。

    風吹過,冊子翻頁,其上筆墨猶新,似乎是什麼功法。

    再遠處,金曜與太陰似未曾察覺來人,還在討論著。

    鄒向暖咬著嘴唇。

    目光看向遠處,不知為何,眼眶卻已經濕潤了。

    “夏極”

    西方。

    鈴鐺在草原裡響著,清脆悅耳。

    近乎數千人的商隊正在橫穿魔胡與趙國邊境。

    一輛豪華無比的車廂被簇擁在最中間。

    車子裡。

    呂鏡花正閉目養神,桌面上擺放著賬目,以及天下各大商會的關係圖。

    而小女孩則乖巧地趴在她身側,在精緻的銅燕油燈的光華裡,好奇地看著那些她還看不明白的文字。

    牛車顛簸。

    旅途疲憊。

    呂鏡花太困了,她靠在車中安置的榻上沉沉睡去。

    只有這名為夏水月的小女孩依然有著精神,在擺弄著雜物筒裡的一些小玩意兒。

    孩子的好奇心,以及特有的精力旺盛,讓她根本沒有睏意。

    簾子被風吹開半點,顯出天色微微的暗淡。

    還有不時帶刀穿梭而過的守衛。

    風裡透著芬芳泥土與青草的味兒。

    再過些時候,牛車就會停下。

    商會的侍衛們就會紮營,然後準備晚餐。

    呼

    一道微風吹來。

    車廂的簾子被捲開了。

    夏水月好奇地抬起頭,看到了一個臉有傷痕的男人出現在車內。

    她一愣,本能地想尖叫。

    但那男人卻對她溫和地笑了笑。

    這笑容,讓小女孩生出了奇怪的感覺,那是一種根植在血脈深處的聯繫。

    所以她只是張大了小嘴,尖叫卻沒叫喚出去。

    來人掃了掃正在沉睡的呂鏡花,伸出手指抵在唇間,輕輕“噓”了一聲。

    夏水月居然配合地放低了聲音,問了聲:“叔叔,你是誰呀?”
q781009 發表於 2019-9-2 23:05
425.人間神話3(7/7)

    “小水月,我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夏極溫和地看著自己女兒。

    但他即將遠去。

    此時何必相認?

    夏水月吐了吐舌頭:“叔叔,你當我傻呀,媽媽說了不能和陌生人走。”

    夏極道:“我很厲害的,你看外面那麼多人,我無聲無息到車廂裡來,卻沒有一個人發現,假如我真有惡意,便不會和你多說話了。”

    小女孩奶聲奶氣道:“可是你被我發現啦,你都被一個小孩子發現啦,你還膩害呀?”

    夏極:

    真是個伶牙俐齒的丫頭。

    小女孩接著說:“而且就算你膩害,你也沒有我爸爸膩害。”

    夏極微笑著看著她,忽然不再多說,身形如鬼魅般鑽出車廂,右手一揚,車廂裡的小女孩就被柔和的風托著隨他一起出去。

    速度極快。

    根本無人發現。

    探手,抓住女兒的衣衫,夏極將她橫抱在懷裡,仰頭御風往前,黑髮狂舞,卻帶著笑意看著懷裡的姑娘問:“現在呢?你爸爸還有我厲害嗎?”

    夏水月哪裡還說得出來話,面色有些白,一雙小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衫,不敢鬆手。

    過了好一會。

    小姑娘終於適應了。

    何況本來也只是高而已。

    夏極的真氣罩早已撐開,此時莫說是高處的寒冷狂風,便是箭雨也無法刺破這罩子,而傷到小水月分毫。

    她面色恢復了些,只是微微側頭,看了看身下世界已如縮圖,高山也如玩具,人群更似乎螞蟻,又嚇得一哆嗦,尖叫著閉上了眼,往裡翻滾了下跌落到了夏極胸前。

    只是個平凡的,會害怕的小姑娘。

    但這樣挺好。

    夏極橫抱著自己女兒飛射向天空,破開了雲霧,而本是被彤雲遮蔽的明月頓時皎潔起來。

    月華灼灼,在雲海上覆蓋了一層奇異的金芒。

    而那殘月近在眼前,則又是放大了許多許多倍。

    這一幕,當是童話夢境裡才能看到。

    夏水月張大小嘴,呆呆看著,忍不住“哇”了一聲,“好漂亮,叔叔,我們已經上天了嗎?”

    夏極微笑著點點頭:“是啊。”

    “真美,我還從來沒有看到這麼美的地方呢。”

    小水月肉嘟嘟的小手托著腮,她已經從平躺變成了趴,饒有趣味地看著周圍。

    這一幕的美景當讓她銘記一生。

    便在這時,靈斗雲飛來。

    夏極隨手一探,抓住根彩虹色的糖,遞到了小水月手上。

    小姑娘愣了愣,然後面露苦澀。

    夏極奇道:“怎麼了?”

    小姑娘委屈巴巴:“娘說了,不能吃糖,牙齒會壞掉的。”

    夏極說:“可是在這裡,你娘看不到呀。”

    夏水月超級糾結,目光在彩虹棒棒糖上掃來掃去。

    想了想,嘀咕道:“那我就舔一下,只舔一下。”

    然後

    她舔了一下。

    再然後

    她已經忘了自己剛剛說了啥。

    夏極斜躺在靈斗雲上,小女孩也懶懶地趴在雲上,嘴裡咬著棒棒糖。

    她想著,這大概是夢吧?

    這夢真好,真美,真不想醒來。

    如果爸爸還在,他應該也會這麼對自己吧?

    夏極俯身,忽然湊到了小女孩耳邊,閉目輕聲地以傳道的方式,輕輕耳語。

    他自己就是傳道者。

    那些聞道之人,也會聽到他在身後的說話。

    可是那些哪裡比得上他親自敘說呢?

    雖然夏水月現在未必能領悟,但隨著她慢慢長大,自己此時所說的各種玄法,必然會慢慢復甦。

    自己的女兒,即便平凡,卻也不會是凡人。

    只是

    下次再見,也不知是何時了。

    而這小小的模樣,當是永遠不會再有了。

    不覺。

    夜幕。

    夏水月沉沉睡去。

    夏極抱著女兒,俯身衝下雲層。

    商隊裡。

    呂鏡花正緊張地四處尋找著女兒,她驚醒後發現女兒不在身邊,再一問侍衛卻是沒有人看到,她這才慌張了。

    黑夜的荒原上,一個個火把向周圍散去,到處都在喊著“水月”的名字。

    呂鏡花咬著嘴唇,皺著眉,頭疼地坐在車內,手足冰涼。

    夫君不在,這女兒本就是她的一切了,現在還沒了。

    她幾乎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下一刻,車廂內的銅燕燈火忽然熄滅了剎那。

    片刻後,又亮起了。

    呂鏡花驟然榻上,自己的身邊睡著個小女孩,粉嫩可愛,不是夏水月又是誰?

    除此之外,夏水月懷裡還揣著個奇異的玉盒,盒子下壓了張紙。

    紙上,筆墨猶新,寫了三個字:對不起。

    呂鏡花身形驟然凍僵了,她驟然衝出,掀開車簾,放聲喊著:“夏極!”

    但彤雲密佈荒原之上,唯見火把重重,哪裡有她尋的人?

    忽的

    黑雲破開,皎潔的月光灑落而下。

    呂鏡花捂臉哭了起來,再轉身,看到熟睡的女兒手裡還捏著吃了一半的彩虹棒棒糖,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兩個月後。

    無論北境,西方,中原,亦或南域都知道了一件事。

    這世上公認的兩位無敵強者要在除夕之夜,於長眠江對決。

    “太上天子”夏極。

    以及橫掃萬國、戰無不勝的天子魏彰。

    兩人論情是義父義子。

    但天下人也不是傻子。

    靜妃遠離,暖妃消失,甚至連聖門門主之妻魏焰靈都不見了。

    而與魏彰一向如影隨形的寒蟬也是成了叛徒。

    原本守護著魏國王都的強者,紛紛也與魏彰的手下廝殺。

    這兩年的時間裡,雙方拉鋸,已是勢同水火。

    凡人猜測,這是權勢的不均。

    但唯有少部分人,才隱隱猜到真相。

    可不論什麼人,何等存在。

    不論知情的,還是不知情的。

    不論正邪,不論超凡,都早早地向著長眠江兩岸去了。

    這一戰,毫無疑問是真正的最強對最強。

    而所有的暗潮於此時都停了。

    一切都為了這一場深冬的決戰在做準備。

    但夏極卻消失了。

    沒有人知道他在何處。

    也沒人知道他做了什麼。

    各方強者紛紛趕來。

    而征伐八方,橫掃萬國,志得意滿歸來的天子正騎在鐵甲馬上,身後通玄仙人相隨,鐵馬奔騰如雷似潮。

    他目光裡,不知何時又帶上了漠視萬物的冷色。

    唇角卻是上翹,發出嘲諷般的自喃:“你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呢?結局不會改變的,夏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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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781009 發表於 2019-9-2 23:05
426.柳生十,南天門,白帝,白鱗(1/2)

    “主上,雖然有龍王的庇護,但我已經探明了呂鏡花所在的位置,如果我去抓住她,再抓住那即將徹底失去父親的小姑娘,夏極就會分心,那麼這次決戰,您就可以贏得更徹底。”

    說話少年策馬到了魏彰身側。

    這少年面紅齒白,看起來爽朗無比,讓人信賴,可是脫口而出的話,卻是令人膽寒。

    魏彰冷冷看了他一眼,忽然道:“下次你再這麼說,我殺了你。”

    那少年急忙告罪,然後低頭緩緩退在一側。

    他名為柳生十。

    姓名很奇特。

    是魏彰收服的五位極強者之一。

    身份是南域萬國之中某個國家的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教宗,掌控著國教。

    只是在與魏彰對峙的過程裡,很快就識時務,而認了輸。

    他用的是一柄長刀。

    三門玄法都很普通,但在他使用出來,卻有著一股異常的魔力。

    被魏彰呵斥,柳生十看似惶恐,心跳,呼吸,面容,都跟著惶恐。

    但他卻半點惶恐都沒有。

    只是靜靜盯著那策馬遠去的身形,面若無事的跟了上去

    長眠江上,初冬小雪飄揚,大河兩岸,銀裝素裹。

    以往無人的江畔,如今卻是撐起了一把又一把的遮雪巨傘。

    傘成了一條街道。

    道兩旁則是不絕的叫賣聲。

    因為兩大無敵強者的決戰,此處已經變成了最繁華的集市。

    冰冷的空氣裡飄著各種美食的香味,還有歡笑聲,以及諸多交談的聲音。

    一名氣質風流,穿裹白金絨毛大氅,但卻戴著斗笠的男子策馬而來,在雪地裡尋了一處,支撐起了帳篷。

    因為決戰在即。

    江兩畔除了巨傘,還有連夜施工築起的閣樓,迴廊。

    當然,這些閣樓,迴廊都是供著大門派,大勢力的人居住的。

    這男子顯然不在此列。

    只是他卻不以為意,因為現在無論住在何處都沒關係。

    此方天地,完全籠罩在他意識覆蓋下。

    在哪兒不是觀戰?

    帳篷裡。

    他摘取了斗笠,露出了秀氣的臉龐,還有披散過肩的長發。

    而雪下,一條白色的身形忽然波浪般起伏著,很快來到了帳篷前。

    一道身影鑽了出來,露出覆蓋鱗片的臉龐,還有略顯呆滯的雙眼,黑髮覆蓋著雪白的軀體,竟是一個怪物樣的少女。

    “白鱗。”男子看到來人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刷!

    那少女從雪中爬出,鱗片很快覆蓋成了亮麗的衣裙,顯得她銀光閃閃。

    “來看他的嗎?”

    “是啊。”

    “我覺得他一定能勝,只是掌控這片區域的星主如被斬殺,就需要生出新的星主,南天門的人不會放棄這本就屬於他們的權勢,尤其是在陰間降臨前夕。”

    “白鱗,人類的話,你越說越標準了。”秀氣男子溫和地笑了笑,“只是你為什麼覺得他會贏?畢竟能掌控這片陸地的,可是星主,也是南天門的門主。

    這封頂了通玄境,封禁了星空,主宰著這片土地上王朝興衰的龐大勢力的門主,怎麼看也不會輸吧?

    難道只因為你小時候被他養在魚缸裡,天天被他陪著,聽他說著道,所以才覺得他會贏嗎?”

    覆蓋閃光鱗片的女子呆滯的搖了搖頭。

    “他從來不是個能令人揣摩的男人,也正是他,也才締造了你我。要知道,你我其實本是注定了碌碌無為,平庸一世,空有天賦,卻無機緣。”

    秀氣男子沉默了。

    然後輕輕嘆息了聲:“我也很懷念那時候的日子,一無所知,一往無前,能隨在他身側,與他探討著道,探討著一切老師,真是個很溫柔的人。

    可惜,我卻無法再回到他身側了,白鱗,你也一樣,不是麼?”

    覆蓋銀白鱗片的少女沉默著,顯然是默認了。

    秀氣男子微微搖頭,帶了幾分不該屬於他的惆悵,“真是殘酷啊,只希望老師輸了”

    話才出口,他卻是自嘲的笑了笑。

    而銀白鱗片的少女再次鑽入雪中,剎那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集市上。

    一個素白裘衣的女子,打著傘,帶著兩名男孩子,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景象。

    “哇,炸雞腿,烤雞翅膀。”

    “你無不無聊,天天就想吃,不能有點理想嗎?”

    “那龐”

    女子忽然咳嗽兩聲。

    小些的男孩子急忙改口道:“那胖子,你有什麼理想?”

    “隨心所欲,然後有朝一日破碎虛空,去看看天外有些什麼。”微胖微大的男孩子仰起頭,看著正落雪的天空。

    “小暖,你呢?”

    他再看,那小些的男孩子已經站在滾熱的油鍋前,眼巴巴地看著鍋裡被長木筷微微撥動的大雞腿,雞腿切了幾道長口,裹抹了些濕麵粉。

    熱油一炸,便是凝固在雞腿上,顯得金黃香脆。

    女子從懷裡掏出小包,取出些錢,便是付了。

    然後側頭,“胖子,你要吃麼?”

    微大的男孩哭笑不得:“別叫我胖子。”

    女子微微一笑,“那行,不給你買了。”

    微大的男孩看著小些的男孩手捧雞腿,吃的不亦樂乎,他深深嚥了口口水。

    女子並沒有帶著兩個孩子去往臨時修建的閣樓,而是花費銀兩從江畔的商人處買了個大帳篷。

    尋了出僻靜的地兒,直接撐開,讓兩個孩子都進了裡面休息。

    旅途勞累,從魏國天涯府趕到河內州,也有著不遠的距離呢。

    她自己一人趕路,那是快速無比,但帶著兩個調皮搗蛋的孩子,也是夠累了。

    揉了揉額頭,女子坐在了帳篷前。

    忽的她一揚頭,看到距離她不遠的帳篷口子也坐了個人。

    白金大氅,頭髮披肩,幾分散漫,還有幾分溫和,這氣質讓她不由得有些熟悉,還有些好感。

    那男人也看到了她。

    兩人視線交碰。

    裹著白金大氅的男人溫和的笑笑,向她點頭,算是與這位臨時的鄰居打個招呼。

    女子一愣,也旋即點頭還禮。

    她正是帶著龐驚長子龐斑,以及夏極孩子夏小暖,外出見識的“大宗師”寒蟬。

    這長眠江上決戰的主角,無論哪位,都對她極其重要。

    她要親眼來看看。

    而也是巧合。

    隔壁的男子,卻正是前朝大周的中興之主,也是親手覆滅大周的神秘白帝。

    如今做了暫時的鄰居,也算有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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