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劍從天上來 作者:蕭舒 (連載中)

 
danchou888 2019-8-31 13:32:5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6 51858

劍從天上來

劍從天上來


【作者概要】:蕭舒,男,山東-濟南,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武俠 > 武俠幻想

【內容簡介】:

  重生於天下六大宗之一天嶽山弟子,得萬魂煉神符而能吞人魂魄、得其記憶,故得世間諸武學,跨正魔兩道,橫壓世間,成就無上劍神。

  奪舍重生於一個名門大宗的弟子,具法眼,得他化自在劍,任何惡人,只需一劍,並奪其經驗智慧,成就無上劍神。

【其他作品】:《雷霆之主》《白袍總管》《都市聖騎錄》《異世為僧》《金庸世界裡的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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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8-31 13:34
第1章 望氣
 
     中土大羅城
 
     清晨的大羅城與夜晚的大羅城截然不同,褪去繁華與喧囂,變得寧靜祥和。
 
     大羅城中心區域有一座天嶽別院。
 
     這是六大宗之一天嶽山的別院,占地百畝,建有三十座小院,按星辰方位分佈。
 
     最西北角的小院忽然響起一聲驚叫。
 
     臥室內一個青年驚坐而起,臉色蒼白,冷汗涔涔。
 
     他平息呼吸,掀開錦被來到鏡子前,打量著鏡中的自己。
 
     鏡中人中等身形,英俊逼人,氣度冷冽肅然,宛如一顆勁松挺拔立於風中。
 
     他露出笑容,很滿意自己這一世的容貌。
 
     隨即摸了摸眉心。
 
     只可惜這般年輕臉龐,眉心卻籠罩著無形的憔悴與疲憊。
 
     唉……
 
     他長長一聲歎息,在屋內繚繞。
 
     自己是現代的大學生宋雲歌,還是這個世界天嶽山的弟子宋雲歌?
 
     如果不是做了這噩夢,自己都快要忘了自己前世是個大學生了,更想不起來大學裡那無憂無慮的滋味。
 
     自從在大學校園裡被雷擊而亡,轉世來到這個世界成為一個嬰兒,他便立誓過不一樣的人生。
 
     所以一開始就刻苦努力。
 
     一歲便識字驚呆了父母,聽到自己請求練武,毫不猶豫的傳授心法。
 
     別的兩歲孩童在滿地爬時,自己在練功,別的八歲孩童開始修煉時,自己已經是先天高手。
 
     後天、先天、天外天是舉世公認的三大境界。
 
     理論上說修煉越早越好,趁先天元氣猶在,修煉可事半功倍。
 
     可孩童心性未定,精神孱弱,催不動心法,這便是世事難兩全。
 
     自己偏偏能兩全,保留前世記憶而精神強大,不僅催得動心法,而且催動起來更快,再加上先天元氣充盈,修煉起來一日千里,精進奇速。
 
     八歲那年,父母因為參與爭奪秘笈而被殺,殺他們的人也被殺,一場混戰。
 
     自己一聽到父母身亡消息,斷然捨棄家產,只帶了幾張銀票與一塊玉佩找上天嶽山。
 
     中土武林宗門林立,六大宗門淩駕眾宗之上,天嶽山便是其一。
 
     父母救過馮晉師兄,馮晉師兄留下玉佩,再次見到玉佩之後馮師兄便收留自己。
 
     自己十四歲踏入天外天境界,順勢成為了天嶽山弟子,可謂順風順水。
 
     唉……
 
     他又發出一聲長長歎息,繚繞在屋內。
 
     可順利也就到此為止了,剩下的便是坎坷。
 
     踏入天外天境界後,發現了自己一個致命缺點。
 
     自己兩世為人,精神強大,所以能在十四歲成就天外天境界,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這致命缺點也是因此而起。
 
     天外天武學講究意境,像最基礎的天嶽九劍,每一劍都蘊有獨特意境。
 
     唯有領悟其意境,方能勾動天外之力灌下,禦而為力。
 
     自己有前世記憶,所以對這個世界的理解與感受跟這個世界的人便不同。
 
     同樣的意境,自己領悟起來與旁人總是不同,這種偏差導致修煉遲滯不前。
 
     這致命缺點讓他從初進門的耀眼奇才變成碌碌庸才,地位天差地別。
 
     別人把最基本的天嶽九劍練到第五劍,自己才練到第三劍,進境遲緩。
 
     自己不甘心如此,便來大羅城。
 
     關於大羅城的來歷,自己曾用心的查訪過。
 
     這世界有一條奇異的雷河,終年雷霆密佈無法通過,將世間一分為二,北為中土,南為異域。
 
     雷河有十二處斷流,中土便在此建十二城以禦異域侵襲,大羅城便是其一。
 
     六大宗與諸宗聯合創建了四靈衛: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唯取天外天高手,以鎮邊城。
 
     四靈衛可以每三年去一次神秘莫測的殞神山,以洗練精神,增強悟性。
 
     所以自己來到了大羅城,成為一名普通的朱雀衛,供人驅馳不得自由,只為進殞神山增加悟性。
 
     自己外表只有二十歲,可兩世加一起已經四十,況且這一世如此辛苦,耗盡心血,精神疲憊,感覺自己已經蒼老了。
 
     「本應在人巔,奈何混凡塵……」他輕輕低喃,雙眼越來越亮仿佛火焰熊熊。
 
     自己兩世為人,帶著前世記憶,應該站在人群之巔,怎能混得如此之慘?!
 
     越是不甘,越是對自己無能的憤怒,化為熊能火焰每天都在灼燒著他。
 
     「唉……」他再發出一聲長歎,撫摸著自己修長入鬢的眉毛。
 
     何時能露出自己原本面目,肆意崢嶸,俯看眾生?而不是和光同塵,屈身事人?
 
     「篤篤。」外面傳來敲門聲。
 
     他深深吐出一口氣,將所有的憤怒與不甘,桀驁與銳氣全部吐出去,收斂起來,恢復了溫潤平和。
 
     他出了屋來到院中,清幽冷冽空氣撲面,讓他精神不由一振,上前拉開院門。
 
     門口站了一個溫潤如玉青年,俊逸瀟灑如一株玉樹臨風而立,笑眯眯的道:「還沒起床?」
 
     他抱拳笑笑,又伸手示意進來:「師兄你今天不輪值嗎,怎過來了?」
 
     他暗覺驚奇。
 
     馮晉師兄現在是朱雀衛的一名什長。
 
     四靈衛中軍官分成四層,什長、幢主、衛主、軍主。
 
     十人為一什,什長便分配有什長府,馮師兄平時住在什長府,偶爾輪休的時候回來看看自己。
 
     天嶽山中關心自己的也唯有馮晉師兄,其餘人是看也不看自己的,畢竟人們看到的只有天上的明月與繁星,看不到地下的小石子。
 
     朱雀衛輪值一天歇一天,以保持巔峰狀態應對危險。
 
     馮晉踏入院內:「跟你說一聲,今天別出去。」
 
     「嗯——?」
 
     「有魔門高手進城了,已經有倆朱雀衛遇害。」
 
     「沒逮住?」宋雲歌問。
 
     魔門武功有三奇:無聲、無相、吞噬。
 
     無聲是招式無聲無息,無相是易容換骨變幻無方,吞噬是能吞噬精血、元氣、壽命以壯大自身。
 
     故魔門高手讓人聞之色變。
 
     但魔功無聲卻留痕,高一境界的高手能捕捉到魔息而追蹤到。
 
     凡在大羅城殺人的魔門高手,沒一個逃得掉。
 
     照理說殺了兩個朱雀衛,現在已經被追殺而亡了,馮師兄特意來提醒,顯然是沒捉到這傢伙。
 
     這就不應該了。
 
     中土諸宗聞魔而色變,四靈衛更是如此,一旦有魔門高手在城內殺人,什長不行幢主上、幢主不行衛主上、衛主不行則軍主親自出手,無論如何不能令其逍遙法外。
 
     馮晉坐到石桌旁,神色凝重:「這一次很古怪,趙師姐竟然找不到他,軍主不在!」
 
     宋雲歌肅然:「竟然這麼強?」
 
     趙師姐乃朱雀衛衛主趙曼華,是劍聖。
 
     天外天境界中又分成八境,劍士、劍主、劍尊、劍聖……一直到劍神,自己只是劍士而已。
 
     如果劍聖都追蹤不到,那說明此人也可能是劍聖,甚至更強。
 
     這便可怕了。
 
     「觀其手法與魔息,應該只是個魔主。」馮晉道:「或者身懷奇功,或者擁有奇寶,能遮掩氣息,……非常麻煩,恐怕軍主都追不到他!」
 
     宋雲歌起身負手踱步。
 
     他一襲白色中衣,是睡覺時的裝著,可負手踱步之際,自有一股從容與灑脫氣度,仿佛穿著華美長袍。
 
     馮晉疑惑的看向他,目光跟他。
 
     踱了九個來回,宋雲歌停住,伸手一指自己:「馮師兄,我能追到他!」
 
     馮晉一怔。
 
     宋雲歌雙眼灼灼,緩緩道:「我能!」
 
     他看到了巨大功勞在向自己招手。
 
     馮晉搖頭道:「雲歌,別開玩笑!」
 
     宋雲歌一拂衣角,慢慢坐到他跟前:「師兄知道我的望氣術吧?」
 
     衛主都找不到,自己找到了,這便是一件奇功,甚至不須動手,只要找到便是大功。
 
     功勞決定著在殞神山停留時間的長短,在殞神山停留的時間決定悟性增加多少。
 
     功勞絕不能放過!
 
     「你望氣術能看透精氣神,可於此事無用吧?」馮晉半信半疑。
 
     他知道宋雲歌有家傳的望氣術,對武功沒什麼用,只是一門小術而已。
 
     「先要恭喜我自己一下,師兄,我望氣術又精進一層,能看到怨氣了。」
 
     「怨氣……什麼意思?」
 
     「一個人被殺,會有怨戾之氣凝成絲與兇手相連,我可以看到這怨氣絲,從而找到兇手!」宋雲歌微笑。
 
     馮晉撫掌讚歎:「好!這對咱們朱雀衛太有用了,破命案易如反掌啊!」
 
     宋雲歌緩緩點頭。
 
     這望氣術是上一世自己跟一個老道士討來的道術,用來治療近視。
 
     在這個世界,望氣術卻發生變異,煥發異彩。
 
     宋雲歌道:「師兄,先帶我去見那兩位隊友,再循著怨絲找到那魔頭!」
 
     「……算了算了。」馮晉遲疑一下,擺擺手。
 
     宋雲歌修長入鬢的眉毛輕輕一皺。
 
     這可是大功一件,至少能讓自己在殞神山多呆半個時辰!
 
     馮晉忙道:「雲歌,這魔頭是西江道的。」
 
     「西江道……」宋雲歌沉吟,思忖著魔門西江道的底細。
 
     他慢慢抬頭,臉色凝重:「種玉大法?」
 
     馮晉用力點頭:「就是種玉大法!」
 
     「這倒是個麻煩……」宋雲歌摸挲自己修長眉毛。
 
     魔門西江道最擅長的是種玉大法,是不必接觸便能殺人的奇術。
 
     不知不覺能在對方身上種下魔息,隨著魔息主人的念頭而發作,猝不及防、防不勝防!
 
     也難怪馮師兄反對,這傢伙確實太危險。
 
     「既然如此,那就遠遠看一眼,種玉大法再神,也不至於看一眼就能殺人吧?」
 
     「這誰知道呢,說不定真能這樣,魔門的手段太詭異,……他是魔主,一旦動手,我無暇照顧你,雲歌,功勞固然重要,可性命更重要!」
 
     他是魔主,自己是劍主,境界相同,可真打起來,劍主是絕打不過魔主的,魔門武功太強。
 
     「這不可能,種玉大法真這麼神,早就天下無敵了!……這樣罷,我就遠遠看一眼,就能看出他與師兄你誰強誰弱,他真要太強,師兄便邀幾人,多人瓜分功勞也勝過什麼也沒有。」
 
     「你想咱們自己對付他?」馮晉勃然色變。
 
     宋雲歌微笑:「這麼大的功勞,難道師兄甘心白白分走?」
 
     馮晉擺手不迭:「不行不行,功勞重要,可沒命了有再大功勞有何用!」
 
     宋雲歌雙眼灼灼,緊盯著馮晉雙眼:「師兄,性命是重要,可沒有功勞不能提升悟性,眼睜睜看著不如你的人一個個超過你,俯視你,這麼活著還有何趣味?」
 
     「……你真能找到?」馮晉遲疑。
 
     憑宋雲歌的望氣術,確實能遙看一眼便得虛實,從而自如選擇是進是退。
 
     宋雲歌緩緩點頭。
 
     他暗自感慨,功勞果然是無人能抗拒的,馮師兄也不例外。
 
本帖最後由 danchou888 於 2019-8-31 13:42 編輯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8-31 13:56
第2章 搶功
 

     「好吧,那就走!」馮晉騰的站起來。
 
     宋雲歌一閃鑽進屋內,換一身樸素的灰袍,收斂了飛揚的神采,黯淡與平庸。
 
     馮晉看他一眼,搖搖頭。
 
     天嶽山也只有自己才知道雲歌才智過人,崢嶸桀驁,雲歌在外人跟前戴著面具掩飾自身智慧,過得很辛苦。
 
     兩人出了小院,往別院的大門口去。
 
     一路不時碰上同門,紛紛抱拳向馮晉行禮。
 
     宋雲歌則向別人正色行禮。
 
     天外天高手衰老緩慢,馮晉看上去比宋雲歌大不了多少,其實大了整整二十四歲。
 
     天嶽山十二年收一屆弟子,六屆弟子為一輩。
 
     宋雲歌幸慶的是,自己不是這一屆弟子年齡最小的,不是小師弟,還有更小的卓小婉師妹,比自己小一歲。
 
     一提起卓小婉,他便暗自搖頭。
 
     卓小婉是奇才中的奇才,劍主巔峰,隨時能踏入劍尊。
 
     論資質,馮師兄在天岳山也是中等,對功勞的渴望不比自己差,才能被自己說動。
 
     兩人出了天嶽別院大門,鑽進熙攘人群裡,如遊魚般穿梭自如,很快來到五裡外一座府邸。
 
     額匾寫著「張府」兩個金字,右下角是一個朱雀圖案,可以看出是朱雀衛一位姓張的什長府。
 
     兩人繞過屏風,看到大廳前空曠的紅泥練武場上站了八人,大廳臺階上一個俊美青年正冷冷瞪著他們。
 
     眾皆沉默無語,氣氛壓抑沉重。
 
     聽到腳步聲,眾人扭頭看來。
 
     臺階上的青年抬頭看過來,俊美的臉龐越發陰沉,喝道:「馮晉,你來幹什麼!」
 
     「張天放,咱們就不來奠基小林小郭他們?」馮晉把胸膛挺得微微外凸,大咧咧的道:「這裡不是你們無量海吧?」
 
     宋雲歌嘴角微翹,暗露苦笑。
 
     沒想到竟來這裡。
 
     還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這張天放是無量海弟子,而無量海與天岳山是死對頭,老冤家。
 
     更要命的是,兩人還是情敵。
 
     這張天放平時為人溫和,可一碰上馮師兄就變了一個人,針尖對麥芒。
 
     馮師兄也是一樣。
 
     平時溫文爾雅,一碰上張天放便變得咄咄逼人,說話淩厲。
 
     兩人就不能見面,一見到就瞬間進入戰鬥狀態。
 
     張天放俊臉陰沉,冷冷道:「這裡是我的什長府,我有權作主,滾你的!」
 
     「好心當成驢肝肺,咱們誠心來祭奠,你卻趕人,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你要是誠心才怪呢,你是來看熱鬧,看我的笑話,要嘲笑我多麼無能,保不住自己的屬下,馮晉,我還不知道你的壞心眼兒?」
 
     宋雲歌看馮晉要反唇相譏,忙扯一下他胳膊:「馮師兄,算了,走吧。」
 
     馮晉便要甩開他胳膊。
 
     可宋雲歌知道他習慣,一用力沒被甩開。
 
     這頓時惹得張天放哈哈大笑:「馮晉,看看吧,你多不得人心,小宋都攔著你!」
 
     他目光灼灼看向宋雲歌:「小宋,你武功雖弱,廢物得很,可心眼不壞。」
 
     宋雲歌扯一下嘴角。
 
     這話到底是罵自己還是誇自己?平時見著這張天放,待自己很親切溫和,可不是這幅嘴臉。
 
     馮晉怒喝:「混帳!誰是廢物?!」
 
     宋雲歌用力扯馮晉出大門。
 
     再罵下去,自己不知會被罵成什麼樣呢,雖然已經對這些話免疫,可聽著還是不入耳。
 
     馮晉出了院子仍舊氣咻咻的,氣憤不平、嘟囔不止:「一張臭嘴,廢物?誰是廢物?他才是廢物!」
 
     宋雲歌道:「師兄,正事要緊,咱們跟著那怨絲走!」
 
     他心裡也是憋著一肚子火。
 
     碰到別人輕視的眼神、輕慢的語氣,他外表若無其事,心裡卻熊熊如焰。
 
     可再不甘又如能何?發脾氣?那是自取其辱。
 
     只能化憤怒為動力,爭取立更多功,進殞神山久一些,彌補自己對這世界的感知偏差!
 
     他堅信自己有揚眉吐氣,俯看眾生的那一天!
 
     馮晉深吸幾口氣,漲紅的臉色平息下去,哼道:「看到怨氣了?」
 
     宋雲歌指了指空中:「那裡!」
 
     馮晉抬頭看。
 
     萬里無雲,碧空如洗,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會是一個豔陽天。
 
     他凝神搜尋,卻什麼也沒看到,搖搖頭放棄了。
 
     宋雲歌在前帶路,兩人走到超然樓跟前。
 
     看著參天入雲、鮮花牌坊絢爛的超然樓,馮晉皺眉:「真在這裡?竟然沒逃到城外?」
 
     超然樓是大羅城有名的酒樓,價格昂貴,一頓早點勝過一個普通人家一年的開銷。
 
     大羅城最不缺的便是有錢人,是方圓數千里的銷金窟,賓客極多,這片刻功夫已經有五個錦衣中年被小二熱情的迎進去。
 
     「走吧。」宋雲歌舉步往前。
 
     「喲,二位客官,裡面請——!」清秀的小二熱情的迎上來,帶著兩人來到了二樓。
 
     一樓熱鬧喧嘩,座位之間沒有遮擋,喜歡熱鬧的就在一樓。
 
     二樓相對安靜一些,座位之間遮一屏風。
 
     三樓最安靜,上面是一間間獨立的屋子,甚至可以歇息過夜。
 
     宋雲歌找了一個靠窗位子。
 
     坐下後,馮晉咧著嘴看菜單,緊皺著眉頭不情願的要了兩盤點心。
 
     宋雲歌氣定神閑掃視四周,權當沒看到他肉疼模樣。
 
     馮晉吸著涼氣搖頭不已,要不是怕丟人,這會兒早就抱怨個不停。
 
     他平時是絕不會上超然樓吃飯的,來這裡吃就是冤大頭,同樣一盤菜,是別人的三到五倍價錢。
 
     宋雲歌伸手遮嘴,嘴唇無聲翕動。
 
     馮晉清晰聽到他的話:「西南方向那個穿黃袍、聽小曲的。」
 
     這超然樓價錢貴,卻有貴的道理,樓內有數十個美貌歌姬,琴技精熟,歌聲美妙。
 
     只要有錢都可以請歌姬到跟前表演。
 
     宋雲歌兩人所坐位置,恰好能通過屏風的空隙看到西南角一張桌子。
 
     桌旁坐一個黃袍紫臉青年,不時拈起一塊水果或點心扔嘴裡,一邊咀嚼,一邊色眯眯欣賞跟前的美貌少女彈琵琶唱曲。
 
     馮晉看向宋雲歌。
 
     宋雲歌點頭。
 
     馮晉皺眉。
 
     宋雲歌緩緩點頭,神色堅定。
 
     兩人太熟悉,僅憑眼神便能交流。
 
     「他——?」馮晉忍不住傳音入密:「怎麼可能?」
 
     但凡成為魔主,往往都是心狠手辣、意志堅定之輩。
 
     魔門武功太容易走火入魔,對心性要求比中土諸宗嚴苛無數倍,心性不足的到不了魔主境。
 
     眼前那黃袍青年一看就知道是真性流露,不是假裝的,是個真的雛兒,眼中的欲望與貪婪做不得假。
 
     這可不像一個魔主。
 
     宋雲歌傳音入密:「就是他!」
 
     他忽然一抬手,揚聲道:「小二,這邊!請漱玉姑娘來!」
 
     馮晉大吃一驚,慌忙扯下他的手:「別亂來!」
 
     宋雲歌笑道:「放心,我不會跟顧師姐說的。」
 
     「誰怕跟她說了!是沒帶那麼多銀票!」馮晉急道。
 
     宋雲歌道:「那我來請!」
 
     他笑眯眯的便要繼續抬手,卻便見兩個紅袍青年大步流星上樓,一瘦一壯,龍行虎步朝著那黃袍青年而去。
 
     正彈琵琶吟唱的姑娘被他們氣勢洶洶樣子嚇呆了,琵琶聲與歌聲戛然而止。
 
     黃袍青年好像沒看到兩人,只盯著唱曲的姑娘,擺擺手:「繼續!繼續呀!」
 
     「小子,你的事犯了!」一個紅袍青年斷喝。
 
     宋雲歌扭頭看馮晉。
 
     馮晉也在看他。
 
     兩人面面相覷。
 
     這兩紅袍青年是朱雀衛,瘦的是方鶴年,胖的是趙右軍,與他們僅點頭之交。
 
     朱雀衛之間關係微妙,既是隊友,有時候一同抗敵,又是競爭對手。
 
     畢竟誰都想搶更多的功勞,都想在殞神山呆更久,提升更多悟性。
 
     在殞神山一個時辰的差距,有可能就是天地之別,一步領先就步步領先,你不爭就要成為最弱的一個,被輕視被無視甚至被欺負。
 
     「師兄,怕是要被他們搶去了。」宋雲歌支起胳膊,小手指輕撓著眉心。
 
     馮晉臉色陰沉,慢慢點頭。
 
     這天大的功勞要被搶去了!
 
     再碰上這般功勞不知要何時,他的心在滴血。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8-31 14:15
第3章 殘殺
 

     瘦長的方鶴年肅容道:「你自己走,還是咱們制住你拖走?」
 
     「穩妥……穩妥起見,還是……還是拖走吧。」趙右軍結結巴巴說道。
 
     他說話結巴,圓胖的大臉緊緊繃著,嚴肅中透出幾分滑稽來。
 
     黃袍青年不耐煩的看向兩人:「你們誰啊?」
 
     「朱雀衛!」兩人肅聲道。
 
     黃袍青年越發不耐煩,「砰」的猛拍桌子:「我就是不明白,我聽個曲兒犯你們朱雀衛什麼事了?朱雀衛就能橫行霸道無法無天?!」
 
     「姓胡的,你跟人在醉仙樓動手碰打傷了一個無辜老人,致使骨折,需賠付一千兩銀子!」
 
     「一千兩?」黃袍青年失笑:「給你們,走走走!」
 
     他從懷裡掏出一千兩銀票甩出去:「趕緊滾蛋,別耽擱我聽曲兒!」
 
     矮瘦的方鶴年一招手,銀票飄到手裡,打量一眼確實是一千兩,沉聲道:「還要跟老人家道歉!」
 
     黃袍青年從懷裡又掏出一千兩拋出去:「這總可以了吧?趕緊滾!」
 
     「砰!」趙右軍上前沖拳,一拳打得黃袍青年僵住,封住穴道。
 
     「敬酒……不吃吃吃吃罰……罰酒!」趙右軍慢慢收回拳頭,圓胖大臉一片肅然。
 
     馮晉扭頭看向宋雲歌。
 
     宋雲歌也看看他。
 
     兩人再次面面相覷。
 
     趙右軍與方鶴年只是劍士境界而已,竟然打得過魔主?簡直是開玩笑!
 
     美貌歌女瞪大明眸,捂住自己小嘴沒喊出來,仿佛受驚的小鹿瞪著他們。
 
     趙右軍把一張銀票塞到她小手裡:「拿著!」
 
     他提起黃袍青年腰帶往外走,方鶴年對周圍抱抱拳表達歉意,也跟著離開。
 
     「……你這還叫沒弄錯?」
 
     馮晉猛喝一口酒,咕嘟用力咽下去,平息著自己心緒,給自己壓壓驚,半信半疑看向宋雲歌。
 
     宋雲歌左小指輕撓著眉心,若有所思:「沒錯,就是他,……他們要倒楣了,不知道這是個冒牌貨!」
 
     「那這是怎麼回事?」馮晉哼道。
 
     他原本以為是搶功勞的,讓他們兩個來探虛實。
 
     現在看來卻弄錯了,但宋雲歌也弄錯了,那絕不可能是魔主!
 
     宋雲歌看他一眼,搖搖頭。
 
     「就你聰明,我看也沒弄對!」馮晉沒好氣的道。
 
     他一看就知道宋雲歌眼神的意思,是在鄙視自己笨,但自己確實沒看出頭緒,只知道一點,魔主絕不可能這般表現。
 
     宋雲歌端起酒杯,輕輕搖晃著,漫不經心的道:「馮師兄,多用用腦子,想想看,他即使是魔主,在這裡敢動手嗎?」
 
     馮晉張張嘴,發現無言以對。
 
     自己就怎麼想不到呢,即使是魔主,這裡也不敢動手,鬧出動靜,馬上就引來別的朱雀衛。
 
     超然樓這般地方絕對還有朱雀衛暗巡。
 
     馮晉哼一聲:「那方鶴年與趙右軍怎會來捉他,難道也發現了端倪?」
 
     「依我觀察,應該是湊巧了。」宋雲歌沉吟道:「那魔頭是照著別人變化,恰好那人犯了事。」
 
     他仔細觀察方鶴年與趙右軍的神色,絕不是面對魔主的情形,他們沒那麼好的演技。
 
     「哪有這麼巧的事!」馮晉搖頭。
 
     宋雲歌道:「世事往往比人們想像的更離奇,去看看便知。」
 
     馮晉皺眉道:「真要是那魔頭,那方鶴年與趙右軍怕是危險了。」
 
     宋雲歌看他一眼。
 
     馮晉道:「他們雖然與咱們不對付,可畢竟同是朱雀衛。」
 
     宋雲歌笑了笑,懶洋洋的道:「也對,那師兄跟他們說一聲罷。」
 
     他暗自搖頭。
 
     方鶴年是無量海弟子,趙右軍是天蕩谷弟子,沒什麼交情,自己沒義務救他們。
 
     自己只關心關心自己之人,不關心不關心自己之人。
 
     更何況,這兩人也不是什麼好鳥,不值得救。
 
     馮晉道:「那咱們快去提醒一聲。」
 
     宋雲歌知道沒法改變他老好人的習性,沒有反對,把玩著酒杯慢慢說道:「師兄,我覺得,想殺此人,還是再找兩個劍主幫忙吧!」
 
     「他實力很強?」
 
     「恰恰相反,看他精氣神,弱于師兄你。」
 
     「那還找人分功?你要功勞,我也要,能少一個人就少個人!」馮晉瞪大眼睛。
 
     「我覺得不太對勁。」宋雲歌神色凝重,自然流露出不怒自威的氣勢。
 
     他暗自搖頭,馮師兄骨子裡的小氣真是沒法改變。
 
     「別磨蹭啦,趕緊去告訴他們,免得遇險。」馮晉催促,轉身急急下樓。
 
     宋雲歌搖頭放下酒樓,拿出一塊銀子放下,隨著他下去,鑽進喧鬧人群,然後拐進一條安靜小巷。
 
     方鶴年與趙右軍一進小巷,那黃袍青年忽然睜眼,右腳一蹬方鶴年,左掌拍中趙右軍。
 
     「嗚……」掌風呼嘯如暴風。
 
     「砰砰!」方鶴年與趙右軍飛起,撞上牆壁後順牆滑到牆根。
 
     「住手!」馮晉斷喝。
 
     黃袍青年扭頭看來,雙眼如電光迸射。
 
     馮晉心中一驚,腳步頓時一滯。
 
     宋雲歌忽然扯著馮晉橫挪一尺。
 
     他凝神於眼催動望氣術,看到了兩縷黑絲飄過來,仿佛狂風中的飄絮般無聲而迅速靠近。
 
     他全力催動輕功才堪堪避開這兩縷黑絲。
 
     他猜測有可能是種玉大法。
 
     黃袍青年深深看一眼宋雲歌,身形閃一下,已然消失在小巷深處。
 
     馮晉瞪著他消失方向:「雲歌,你確實弄錯了,他不是魔門的!」
 
     魔門高手招式無聲無息,想發出聲音都不能,因為他們魔息有吞噬本性,直接吞掉了聲音。
 
     這正是辨別魔門高手的根本辦法。
 
     宋雲歌卻沒看那邊,而是盯著牆根下的兩人說道:「可能他所懷奇功或者異寶所致吧,改變了外相。」
 
     「……好吧。」馮晉最終還是相信。
 
     雲歌練武資質不行,卻是自己見過的最聰明之人,判斷從沒出過錯,自己遠遠不如。
 
     只是雲歌聰明是聰明,卻少了人情味,好像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最怕他太過聰明走上邪路,所以自己一直注意引導,該做主時做主。
 
     他來到近前,便要彎腰去探癱成泥著的兩人。
 
     宋雲歌道:「師兄,不必看了,他們不成了。」
 
     馮晉皺眉道:「還有氣兒,用生生造化丹!」
 
     「師兄你有生生造化丹?」宋雲歌道。
 
     馮晉點頭從懷裡掏出一個玉瓷。
 
     宋雲歌搖頭:「我沒有。」
 
     馮晉一怔,忙道:「別開玩笑,趕緊拿出來罷。」
 
     「真沒帶。」宋雲歌露一幅愛莫能助的神色:「今天走得急,忘了帶。」
 
     馮晉沒好氣的道:「都這個時候了,還小氣!人命關天,趕緊的,別耽擱!」
 
     宋雲歌擺擺手:「師兄,我真沒帶,看來只能救一個了,你的生生造化丹,那你就選一個吧,……我看天蕩谷的這位不錯,無量海的就算了,不過救無量海的也好,免得有人懷疑咱們有生生造化丹也不救他。」
 
     馮晉怒瞪他。
 
     依照他對宋雲歌的瞭解,生生造化丹一定帶在身上,絕不可能忘帶。
 
     他暗惱,雲歌這是不捨得生生造化丹!
 
     生生造化丹確是珍稀的靈藥,只要還有一口氣,就能吊住這一口氣一個時辰,一丹便是一命。
 
     可人命關天,怎能見死不救?!
 
     雲歌心腸越來越冷硬,冷血!
 
     一動不動昏迷不醒的兩人忽然睜開眼,歪過頭看向彼此,雙眼寒光閃動。
 
     宋雲歌搖頭歎息:「唉……,為難啊,要是只活著一個,那咱們就不必這麼為難了,管他是無量海的還是天蕩谷的,都救了!」
 
     「砰砰!」兩人分別出拳打中對方心口。
 
     兩人嘴裡不停湧血,挭著脖子驚愕瞪向對方,好像對方的反應出乎自己意料,隨即倒地氣絕而亡。
 
     宋雲歌嘴角微翹,露出一絲冷笑。
 
     不出所料,他們就是這樣的心性,稍微一試就暴露出本性來。
 
     他扭頭看向馮晉:「師兄,這種人還要救?」
 
     馮晉目瞪口呆,指了指宋雲歌,卻說不出話。
 
     此事既怨宋雲歌,也怨不得宋雲歌,可宋雲歌的做法確實狠毒。
 
     「走吧,」宋雲歌搖頭道:「權當作沒看到。」
 
     「可……」馮晉遲疑。
 
     宋雲歌指了指方鶴年:「咱們有嘴說不清。」
 
     方鶴年是無量海弟子,別人難免會懷疑馮晉見死不救,甚至懷疑他們落井下石。
 
     「唉……,走吧走吧!」馮晉跺跺腳,轉身無奈離開。
 
     兩人飄出小巷,馮晉一言不發,仍不理解雲歌的舉動,身為一隊的隊友,最為緊密的關係,怎能如此做。
 
     兩人穿進了另一條小巷。
 
     走到一半時,宋雲歌忽然停住不動。
 
     馮晉心不在焉的,走出去十幾米才發覺異常,扭頭看他。
 
     宋雲歌負手看天,若有所思。
 
     「又怎麼啦?」馮晉無精打采的問。
 
     宋雲歌思索片刻,緩緩:「師兄,找人幫忙吧!」
 
     「不用,我足矣!」馮晉搖頭:「這一次一定要殺掉他!……這魔頭修為確實不高。」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通過先前那一掌一腳,馮晉看得出那魔主的虛實,確實不如自己。
 
     宋雲歌搖頭:「魔功詭異,防不勝防。」
 
     「只要防住種玉大法,他招式又有聲音,無法偷襲,我足以對付他!」馮晉沉聲道。
 
     碰上修為不如自己的還要找人求援,那自己是幹什麼吃的?
 
     這麼大的功勞讓出去,活該自己成不了劍尊!
 
     宋雲歌皺眉看著他。
 
     馮晉神色堅定而嚴肅的瞪著他。
 
     空氣仿佛凝固,小巷更加幽靜。
 
     宋雲歌眼神不退,心下卻暗歎一口氣,知道馮晉心意已決不會更改。
 
     這馮師兄看似老好人,卻是個倔強性情,一旦做了決定,九牛也拉不回來。
 
     他有時候真恨不得給馮晉兩巴掌,可惜馮晉對他恩深義重,下不去手。
 
     「我總覺得不妥當……」宋雲歌開口打破凝固氣氛:「罷了,那咱們就偷襲,爭取一擊必殺!」
 
     「甚好!」馮晉露出笑容。
 
     兩人來到了大羅城十里外,在一座山腰松林裡停住。
 
     宋雲歌繞著周圍無聲無息轉一圈,最終回到原地,趴伏在一棵樹上一動不動。
 
     馮晉扭頭看他一眼,又轉回去繼續盯著樹林掩映的一間松屋。
 
     他知道這是宋雲歌的習慣,先找好退路,堪探好地形,以備脫身之用。
 
     林中有一間新建成的松樹屋,飄溢著淡淡松脂香氣,黃袍青年就是進了那間屋子。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8-31 14:29
第4章 燃血
 
     徐徐清風掠過樹梢,發出輕嘯,樹林格外寧靜。
 
     「砰!」一聲悶響,松屋窗戶飛出一道黑影,落地之後卻是一具骷髏。
 
     馮晉臉色微變。
 
     這具骷髏一身黃袍,與先前青年衣衫相似,難道那魔頭已經死了?
 
     骨頭黯淡無光澤,血肉乾枯,顯然是魔功所致。
 
     那傢伙不是魔門高手嗎?怎麼也中了魔功?難道是走火入魔?
 
     宋雲歌傳音入密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是他假扮的那個。」
 
     馮晉一下明白過來,臉色陰沉,殺機沸騰。
 
     是那魔頭吞噬了假扮之人的血肉,如此肆無忌憚的施展魔功,天理難容!
 
     「就是現在!」宋雲歌以傳音入密低喝。
 
     他通過敞開的窗戶看到了黃袍青年,看到他周圍紅、藍綠、藍、黑四道光環劇烈閃動,顯然氣血不穩,正是動手最佳時刻。
 
     馮晉如一只蝙蝠般無聲無息飛出去。
 
     他身在空中,眉心處皮膚瞬間變成透明,好像消失一般,眉心深處豎著一枚小拇指長的小劍,緩慢旋轉,如鑽石般熠熠閃光。
 
     快到窗戶之際,身形忽然漲一圈又再縮小,已然催動了天嶽山秘術逾天訣。
 
     逾天訣一催動,可越一階引天外天之力,他即刻成為半步劍尊。
 
     這逾天訣可以跨過意境而強行勾動越超自身一階的天外天之力,可謂強絕,雖然要付出極大代價。
 
     這便是天嶽山的底蘊所在。
 
     如一縷輕煙般鑽進窗戶,長劍無聲無息出鞘,清亮如一泓秋水,盈盈劃向榻上黃袍青年。
 
     黃袍青年正在榻上跏趺而坐,忽然眼開眼,面對來劍不閃不避,左手在袖內屈指一彈。
 
     宋雲歌忽然低喝:「左一尺!」
 
     馮晉如荷花蕩水,平平左挪一尺避開一縷黑絲,劍光已然臨近黃袍青年脖頸。
 
     黃袍青年穩穩端坐,森然微笑,抬右掌迎向劍尖。
 
     「嗤!」劍尖透過手背。
 
     馮晉欲翻劍橫削,卻被手骨卡住。
 
     這青年的骨頭堅硬之極,擋得住削鐵如泥的寶劍,馮晉覺得長劍如鑄到鐵石中,竟抽不動。
 
     劍上瞬間傳來一股巨大吸力,令他血氣震盪欲離體,來自天外的磅礴力量也要跟著離體。
 
     「魔功!」馮晉怨毒的吐出兩個字。
 
     六大宗與魔門有血海深仇,一代又一代的積累,已經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
 
     宋雲歌站在樹梢上,臉色凝肅。
 
     一陣風吹來,他灰袍輕拂,仍顯灑脫不拘。
 
     他雙眼流轉清光,望氣術看到籠罩黃袍青年的四道光環猛然一漲,陡然粗壯壓過了馮晉。
 
     他頓知不妙,縱身飛起。
 
     這傢伙果然有古怪!
 
     黃袍青年右掌止住長劍,左手倏然前探,詭異而迅疾。
 
     馮晉忙橫挪,堪堪避開。
 
     劍上強橫吸力讓他左右為難,鬆手棄劍容易,可沒了劍,劍法如何施展?不鬆手又幾乎無法承受血氣震盪。
 
     剛避開左掌,他還沒來得及鬆口氣,這只左臂陡然長了一截,原本勢盡的左掌再往前,他想避已不及。
 
     宋雲歌猶在空中,看到他左臂加長之際,左手五瓣指甲忽然一漲,變成血紅色的尖錐,瞬間貫穿馮晉胸口,探出馮晉後背時,指甲的血紅光芒極刺眼。
 
     「幽冥血爪!」馮晉怒吼:「天魅!」
 
     他血液瞬間凝固,無窮寒氣一下將他凍住,凍住了元氣流轉。
 
     他感覺生機在飛速流逝,眼前漸漸發黑,心下懊惱,該聽雲歌的,找幾個劍主幫忙的!
 
     這魔頭竟然練了異域天魅的武功!
 
     宋雲歌長劍揮出一片清光,左手一直夾著的雪白丹丸輕輕彈出。
 
     雪白丹丸射進馮晉嘴裡時,他的長劍也刺到黃袍青年眉心,天嶽九劍第三式仙人指路。
 
     沛然磅礴的巨力從天而降,灌注身體而引入劍中,令其劍光清亮,速度奇快。
 
     他每次施展都暗歎天嶽九劍的威力驚人,天嶽九劍尚且如此,何況更高階劍法。
 
     「雲歌你快走!」馮晉怒吼著用頭撞黃袍青年,要給宋雲歌取得一線逃命機會。
 
     黃袍青年露出冷笑,左手一抖震飛馮晉,右手帶著長劍揮出,五指吞吐著紅芒。
 
     「叮……」宋雲歌長劍忽然脫手射出,與右爪相交發出清鳴。
 
     宋雲歌忽然倒飛,在空中接住馮晉之後再次加速,瞬間射出窗外鑽進松樹林。
 
     「想跑?!」
 
     黃袍青年冷笑,右手一震,插在掌心的長劍倒射進牆壁裡消失不見,左手一按床榻,如一只蒼鷹掠出窗戶。
 
     馮晉趴在宋雲歌背上,嘴裡嗆血,嘿嘿笑道:「就知道你帶著生生造化丹!」
 
     生生造化丹入嘴即化,瞬間驅除身體的寒氣,生機不再消逝,性命暫時保住了。
 
     「先前給了他們,現在你還能吃到嗎?」宋雲歌回頭看一眼,哼道:「往後別這麼做老好人,只會害死自己!」
 
     「唉……」馮晉歎口氣,搖搖頭。
 
     他也不想做老好人,可是忍不住,不那麼做心裡就難受,過不了自己那一關。
 
     最終只能屈從於本能,出手相助。
 
     宋雲歌扭頭又看一眼黃袍青年,已然越來越近,可以看到他臉上的殘忍微笑,貓捉老鼠的笑容。
 
     他抬頭看向碧空。
 
     碧空如洗,豔陽明媚,這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周圍松樹鬱鬱,淡淡松脂香氣繚繞。
 
     強烈的不甘湧上心頭,自己轉世而來,是要轟轟烈烈過一生,有過人的精神力,有超人的智商,註定是要站上世間之巔,俯看眾生,而不是為了這麼窩囊而死的!
 
     可偏偏就要死在這裡!
 
     自己還有太多的遺憾,還沒有等到那個命運的拐點,卻要死去!
 
     就是不知道自己死後,會不會再轉世,經歷下一段人生。
 
     想到這裡,他忽然一靜。
 
     是啊,死不過是下一段人生之始,自己在這一世有什麼牽掛不舍?
 
     好像沒有,一直專注於修煉,人情淡漠,俗事無礙,好像走也走得安然。
 
     想到這裡,他忽然渾身一輕。
 
     再放眼看去,天地變了一番樣子,還是那個天地,卻又像換了一個天地。
 
     心靈在這一番煎熬淬煉下,放下生死,晶瑩通透,精神力陡然大漲一截,對天地的領悟也發生改變。
 
     他催動逾天訣,身子漲大一圈又縮小,然後往嘴裡又扔進一顆赤紅丹丸。
 
     馮晉看得清清楚楚,低喝道:「你……你不要命了!」
 
     先用逾天訣,再服燃血丹,半個時辰後必死無疑,生生造化丹都救不得!
 
     燃血丹是一種最爆烈的毒藥,燃燒全部生命力化為力量,雖然不能超越境界,與逾天訣相配合卻如虎添翼。
 
     如果說宋雲歌施展逾天訣只算半步劍主,再用燃血丹就徹底成了劍主,力量相當。
 
     他痛心疾首:「你……你……」
 
     宋雲歌扭頭看一眼後面,漫不經心的道:「或者咱們兩個一起死,或者我一個人死。」
 
     既然必死無疑,那何不一拼?
 
     服下燃血丹後,必死無疑,即使再有一顆生生造化丹也救不了自己。
 
     他發現自己此刻無比平靜,進入天嶽山一直以來的憤怒不甘與煎熬一下消失,唯有輕鬆,安祥寧和。
 
     從此之後,自己不必再苦苦攀爬,不必再費盡心機,終得大解脫。
 
     馮晉道:「把我拋下,你自己能逃得掉!」
 
     宋雲歌失笑:「師兄何必說這些,來了!」
 
     逃是不可能逃得掉的,既然必死無疑,那就拉上這魔主墊背!
 
     馮晉扭頭瞪向飄飄而來的黃袍青年,眼神惡毒。
 
     他心裡瘋狂咆哮發誓,是這個魔頭害了雲歌,不殺此魔,誓不為人!
 
     黃袍青年舔舔嘴唇,殘忍笑容更濃。
 
     他最喜歡看這樣歹毒而不甘的眼神,讓他有一種主宰一切的愉悅感與興奮。
 
     他輕飄飄追近,遊刃有餘。
 
     他沒看到背對著自己的宋雲歌模樣。
 
     宋雲歌眉心小劍高速旋轉成一團劍影,右臂在袖內已經佈滿血紋,像一條條紅繩纏綁著白玉,又像白瓷片龜裂。
 
     一柄短劍倒持,緊貼在臂內。
 
     此乃天岳山的秘術血紋劍,可將力量一次一次疊加,凝為一劍發出。
 
     這一劍用後,手臂不僅經脈甚至骨頭都會粉碎。
 
     別人不知道,他一直帶有兩把劍,一長一短,這柄短劍一直貼著胳膊被內力吸住,這是頭一次用到它。
 
     黃袍青年在三丈外時,陡的加速,劃出一片殘影,最前一道殘影貼上兩人。
 
     「嗤!」宋雲歌轉身一刺,白光一閃一嘯。
 
     黃袍青年甚至來不及動念,短劍已刺進眉心。
 
     他驚愕的瞪大眼睛,張嘴想說話,眼睛卻瞬間黯淡下去,氣絕而亡。
 
     他的嘴仍大張著,雙眼瞪大。
 
     「啵!」宋雲歌右臂炸成血霧,再握不住短劍。
 
     長劍插在黃袍青年眉心,他直挺挺站著不倒,仿佛死不瞑目。
 
     宋雲歌右臂化為森森白骨,上面一片血肉也不沾,好像白玉一般隱隱流轉光澤。
 
     他沒有理會右臂,與黃袍青年對視,感受著黃袍青年的絕望與不甘心。
 
     自己會不會也有這麼一天?會不會也被一個武功遠低於自己的傢伙殺掉?
 
     所以小心駛得萬年船,一旦動手,如獅搏兔,須將對方徹底打倒甚至打死才能罷手!
 
     「砰!」馮晉從他背上落地。
 
     他雙眼通紅看著宋雲歌,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
 
     這一劍原本應該是自己施展出來的啊,虧自己還是劍主,動手的經驗還不如一個劍士!
 
     如果自己一開始便用血紋劍,恐怕已經殺了這魔頭,何至連累雲歌送命!
 
     他懊惱得想以頭搶地。
 
     宋雲歌右臂自肩膀以下只剩下白骨,肩膀處血肉焦黑,已然止血。
 
     他沒理會,左手拔出短劍,劍刃抵住黃袍青年脖頸,輕輕一旋。
 
     血柱沖天,首級咕嚕嚕滾落。
 
     馮晉一躍而起踩住這顆首級,大吼:「殺得好——!」
 
     宋雲歌抖落劍上血跡:「師兄,有這顆首級,功勞便到手了!」
 
     馮晉從懷裡掏出一個玉瓶,倒出一顆雪白丹丸強塞向宋雲歌。
 
     宋雲歌後仰避開:「師兄,何必浪費!」
 
     「服下!」馮晉瞪向他。
 
     宋雲歌道:「沒用的。」
 
     他心中極舊寧靜祥和,充滿了解脫滋味。
 
     「沒用也要吃了!」馮晉沉著臉喝道。
 
     宋雲歌搖搖頭:「留著你自己吃罷,總有用到的時候。」
 
     「你要是不吃,我便了結自己!」馮晉冷冷道。
 
     宋雲歌看他神色認真,無奈的道:「師兄,你呀,太感情用事!」
 
     他服下生生造化丹。
 
     一股清氣迅速在五臟六腑裡流轉,身體輕盈如羽毛,蒼白臉色迅速湧出紅意。
 
     他來到無頭屍首前,用劍尖挑開衣襟,掉出兩塊玉,一塊玉佩一塊玉玦。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8-31 14:34
第5章 金符
 

     他探手摸索片刻,最終哼一聲:「不愧是魔門!」
 
     魔門高手不需要靈藥,受傷直接以魔功吞噬以壯大自己,更勝靈藥。
 
     所以殺魔門高手,很難找到什麼靈藥。
 
     他信手將短劍貼到大腿上,內力吸住,手掌張開,兩塊玉飛燕歸巢般飛到他掌心。
 
     「是什麼東西?」馮晉湊過來好奇的問。
 
     宋雲歌打量一眼,隨手拋給他。
 
     馮晉忙小心接住,翻來覆去的看,最終搖搖頭。
 
     黯淡無光,非常一般的玉質,賣不幾個錢,還不夠超然樓一頓飯錢。
 
     宋雲歌道:「師兄,趁著我正在巔峰,且幫你去結果了張天放。」
 
     馮晉嚇一跳,忙擺手:「別別別,雲歌,千萬別胡來!」
 
     宋雲歌道:「這麼優柔寡斷下去,顧姑娘真要被他搶走了。」
 
     「不可能!」馮晉斷然搖頭,眼中卻爬上一絲憂慮。
 
     張天放英俊不輸自己,武功不輸自己,宗門不輸自己,學識甚至更勝自己一籌,可謂文武雙全。
 
     自己所依仗者不過是更早跟靜茵認識,交情更深。
 
     這點兒優勢真不算什麼。
 
     靜茵看起來對自己無男女之情,可好女怕纏郎,只要呆得久了,自然會習慣自己的陪伴,就這麼過一生一世。
 
     他原本安安靜靜守著靜茵,堅信一塊石頭也能捂熱了,可半路殺出個張天放,也開始糾纏靜茵,讓他既擔憂又惱怒,現在一點兒信心也沒有。
 
     「師兄你能奈何得了這張天放?」
 
     「……我不輸於他!」
 
     「還是我解決了他罷。」宋雲歌撒下一塊黃袍,慢條斯理的包裹起首級,雲淡風輕的說道:「省得你動手,即使你能殺掉他也要惹一身麻煩,我就不同,他們拿一個死人有什麼辦法?」
 
     馮師兄心慈手軟,講究善惡對錯,覺得張天放不是壞人,絕不會下殺手。
 
     豈不知人心難測,他不想殺張天放,張天放未必不想殺他,情敵就是生死之敵。
 
     馮晉忙不迭的擺手。
 
     他對張天放確實沒殺意。
 
     只是正常的競爭而已,雖說兩宗不對付,不停的給對方使絆子,可畢竟沒生死之仇,不會下死手。
 
     雲歌這般動不動就殺人,太狠辣,自己最見不得的就是這個。
 
     宋雲歌見他如此,也只能罷了,將包裹打了一個結,遞過去:「既然如此,那師兄你好好療傷,待傷好了再拿著首級回去。」
 
     「雲歌你等等!」馮晉忽然一拍額頭,轉身往回沖。
 
     「沒用的。」宋雲歌揚聲道。
 
     馮晉埋頭繼續往回跑。
 
     「師兄,那兩塊玉給我。」宋雲歌道。
 
     他眼中流轉清光,忽然發現了玉佩的異樣。
 
     馮晉把兩塊玉一拋,已經跑出百米外。
 
     宋雲歌伸手,兩塊玉飄到他手裡。
 
     他把玉玦放到一邊,拿起那塊圓形玉佩,盯著仔細看。
 
     望氣術所見,玉佩內隱約有金光,仔細看去,好像是一個個金色符號。
 
     這些金符他一個也不認得,彎彎曲曲,扭扭歪歪,好像孩童塗鴉。
 
     可卻一下攫住他注意,隱隱泛起一股玄奧感。
 
     凝神觀瞧,發現扭扭歪歪之中蘊含著奇異的韻律與感覺。
 
     他若有所得,卻又不知有何得,一時之間癡了。
 
     馮晉奔回,臉色難看。
 
     毫無所得。
 
     他剛才忽然跑回去,是猛的想起魔門有一種奇丹能救活宋雲歌,叫碧血丹心珠,乃魔功吞噬精血所凝成的奇藥。
 
     此珠乃魔門高手為了應付性命之危所煉製,即使只剩一口氣也能馬上恢復。
 
     這是比生生造化丹更神妙的靈丹,雖然有傷天和,確實療效如神。
 
     他現在已經顧不得傷不傷天和,違不違人性,只要宋雲歌能夠活命。
 
     可惜這黃袍青年可能修為不夠,或者藏在了別處,或者已經服下沒能來得及煉製第二顆,翻遍了那松木屋,沒有找到。
 
     他絕望的看著宋雲歌,愧疚與痛苦像兩條蛇一樣噬咬著心臟,恨不得以身相代。
 
     因為宋雲歌與他弟弟極為相肖,所以當初看到宋雲歌的第一眼起,便當成了親弟弟,這麼多年傾注了深厚感情,而這一次又是為了救自己而捨身,他無法眼睜睜看著宋雲歌這麼死去。
 
     宋雲歌凝神盯著玉佩,馮晉凝視宋雲歌。
 
     地上無頭屍體汩汩流血,鮮血緩慢滲進泥土裡,濃郁的腥氣飄散到四周。
 
     周圍安靜得厲害。
 
     宋雲歌忽然閉眼。
 
     在他眼中,玉佩忽然迸射萬丈金光,即使閉上眼睛,仍能看到玉佩的那些奇異符號紛紛飛出來,蜂擁而進自己眉心。
 
     他心神內斂,看到它們鑽進腦海之後,凝聚到一起形成一個奇異符號,好像佛門的萬字,金光灼灼。
 
     腦海虛空如晨曦中的天空,而這個符號則如一輪太陽,把天空映亮。
 
     玉佩只是在他眼裡萬丈金光,外人卻看不出異樣,一切都是望氣術之下的觀感,玉佩其實仍舊那幅黯淡模樣,無光無符。
 
     「雲歌,咱們快去衛主府,讓趙師妹救你!」馮晉咬咬牙,抓住了一根稻草。
 
     宋雲歌睜開眼睛,眼中閃過一抹金光又消失:「趙師姐救不了我。」
 
     即使趙曼華是朱雀衛衛主,是劍聖,也救不了現在的自己。
 
     「說不定有辦法呢!」馮晉焦躁的大喝:「總要試試,難道就眼睜睜等死?」
 
     宋雲歌擺擺手:「馮師兄,這玉佩有古怪。」
 
     「再有古怪也比不得性命!」馮晉探手要去抓他肩膀。
 
     宋雲歌塌肩避開,驚奇的看向旁邊包裹。
 
     馮晉越發焦急,再探手。
 
     時間不等人,不能磨蹭,越早趕到衛主府越好。
 
     宋雲歌又避開。
 
     他劍法尋常,輕功身法卻極佳,這也是無可奈何之舉,打不過就得逃得掉。
 
     首級內竟有一團白光,他好奇之下,腦海裡的金符陡然一亮,開始旋轉,越來越快,金光大盛。
 
     金符猛一下把那團白光扯進眉心,融入自身。
 
     白光一融入,金符戛然而止,靜靜懸掛,金光若隱若現。
 
     馮晉忽然停住,大聲怒吼:「別胡鬧!」
 
     宋雲歌道:「師兄,別動!」
 
     馮晉皺眉看他。
 
     宋雲歌輕輕一握。
 
     「啪!」玉佩成為粉末。
 
     「你在磨蹭什麼?!」馮晉焦急的叫道:「都什麼時候了,甭管它!」
 
     宋雲歌拍拍巴掌,粉末飛揚:「師兄,待我調息片刻,或許有一線生機。」
 
     「別胡鬧了,別磨蹭了,趕緊走吧——!」馮晉近乎哀求的看著他。
 
     宋雲歌正色道:「師兄,我也怕死,可去衛主府沒用的,還得我自己想辦法。」
 
     「那你有辦法?」
 
     「等我一刻鐘,如果一刻鐘後還沒辦法,再去衛主府也不遲。」
 
     「遲了!」
 
     「來得及,稍安勿躁。」宋雲歌盤膝坐到地上,閉上眼睛一動不動,已然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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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祭元
 

     時間緩慢流逝,馮晉度秒如年。
 
     他心裡急躁卻又不敢走動,怕影響宋雲歌入定,心火不停的焚燒,憋得艱難。
 
     如果不是多年來已經形成對宋雲歌的信任,這會兒他早就硬拖著宋雲歌去衛主府。
 
     一刻鐘後,宋雲歌睜開眼睛,恍惚的看著馮晉,眼神陌生。
 
     他一時之間無法分清自己是宋雲歌還是周九幽。
 
     短短一刻鐘時間,他浮光掠影般度過周九幽二十年的短暫一生。
 
     從乍出生為嬰兒到孩童開始練功,再到進入西江道,最終成為魔主,得到奇遇,最終意外亡于大羅城外的松樹林。
 
     周九幽短暫而意氣風發、肆意狂放的一生,清清楚楚如親歷。
 
     他成了周九幽,周九幽成了他,一時之間難分彼此。
 
     「怎麼樣?怎麼樣?」馮晉忙道:「怎麼樣了?」
 
     宋雲歌陌生的眼神打量他。
 
     馮晉顧不得這個,只想知道一件事,忙追問:「到底怎麼樣了!」
 
     宋雲歌仍舊盯著他看。
 
     馮晉跺跺腳:「說話啊,到底找沒找到辦法?趕緊去衛主府罷!」
 
     宋雲歌眼中的陌生慢慢褪去,他徹底清醒過來,自己不是周九幽,是宋雲歌。
 
     他露出微笑,緩緩點頭:「找到了。」
 
     「那用什麼辦法?」馮晉忙問。
 
     宋雲歌道:「碧血丹心珠。」
 
     「沒有啊,我都翻遍了,翻了個底朝天!」馮晉半信半疑。
 
     宋雲歌道:「我去去便來。」
 
     他身形一閃已經到了遠處,馮晉傷勢不輕,現在遠遠不及宋雲歌。
 
     宋雲歌灰袍獵獵奔行如雷。
 
     他暗自感慨。
 
     說起來這個周九幽還真是好運氣,可惜碰上了自己。
 
     那兩塊玉,一個蘊著萬魂煉神符,一個是遮天玦,都是了不得的東西。
 
     萬魂煉神符可以煉化魂魄,強壯自身魂魄。
 
     此符與魔功相似,只不過魔功吞噬精氣與壽元,而此符僅吞噬魂魄。
 
     所謂吞噬魂魄,是將魂魄內的所有力量都融入到自身,便是自己重力魂魄主人的一生,所有經歷與感情及知識智慧,皆化為己有。
 
     還從沒聽過世間有如此奇功。
 
     那遮天玦則是逆轉乾坤,顛倒陰陽,遮蔽天機,當真是奇寶。
 
     這兩件寶物都是周九幽無意中從一個山洞撿來的,其運氣之佳,歎為觀止。
 
     不過自己的運氣更好!
 
     他想到這裡,原本疲憊的心神一振,對未來忽然有了信心。
 
     有了此符相助,自己有望突破悟性的桎梏!
 
     他挾著狂風來到一棵蒼松前,短劍橫削。
 
     蒼松攔腰而斷,樹樁中央出現一個洞,裡面藏一個墨綠色玉瓶。
 
     劍尖一挑,玉瓶飛起。
 
     短劍重新貼回大腿,玉瓶落到他手裡,轉身奔行到馮晉跟前。
 
     馮晉正焦急盯著這邊,忙迎上來。
 
     宋雲歌把玉瓶一拋:「就是這個。」
 
     馮晉接過玉瓶打開,倒出一顆一半綠一半紅的珠子,龍眼大小。
 
     他頓時大喜,看向宋雲歌:「碧血丹心珠!」
 
     宋雲歌笑道:「看來我命不該絕!」
 
     馮晉直接屈指彈進宋雲歌嘴裡,喜悅不勝:「算你命硬!哈哈!哈哈哈哈!」
 
     他忍不住放聲大笑。
 
     「師兄,你也該運功療傷了。」
 
     「好,療傷!」馮晉停住大笑。
 
     他這下徹底放下心,能安心運功了。
 
     可一盤膝坐下閉上眼,他又睜開眼睛,激動興奮難抑:「雲歌,你如何找到這個的?」
 
     「直覺。」宋雲歌閉上眼睛。
 
     馮晉看他如此輕描淡寫,一點兒沒有險死還生的激動,無奈的搖搖頭,真是個冷血的傢伙!
 
     宋雲歌靜等碧血丹心珠發揮效用,一邊消化著周九幽的記憶,體悟著周九幽對這個世界的感覺。
 
     周九幽二十歲踏入魔主巔峰,資質之強僅遜色卓小婉一分,可謂是奇才中的奇才。
 
     他對世間的感悟對自己幫忙極大,此時再感悟天嶽九劍,截然不同。
 
     原來一直覺得有一絲不妥當,這一絲不妥當讓他無法精准的領悟到意境。
 
     但偏偏找不到哪裡不妥當,現在再領悟,頓時一清二楚,可以輕鬆的捕捉天嶽九劍每一式的意境與神韻。
 
     右臂麻癢如萬蟻噬咬,睜開眼睛看去,森森白骨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凝成血肉,覆蓋白骨。
 
     他強忍麻癢一個時辰,當太陽升到當空,他手臂已然恢復如初,五臟六腑毫髮無損。
 
     這在前世是怎麼也不可能出現的奇跡,兩個世界確實是不同的,碧血丹心珠名不虛傳。
 
     馮晉也睜開眼,恢復了精神,胸口那麼重的傷已然結痂,只要不劇烈廝殺便不影響。
 
     兩人提了首級離開此地,沒理會無頭屍首。
 
     進城之後兩人分開,宋雲歌返回自己小院,馮晉則提著首級去報功。
 
     衛主府會審定,最終評定功勞品級。
 
     一品是一刻鐘,二品兩刻鐘,三品三刻鐘。
 
     一刻鐘就是在殞神山呆一刻鐘。
 
     那塊遮天玦則被宋雲歌留下。
 
     馮晉想拿去換功勞,卻被宋雲歌毫不猶豫拒絕,占為己有。
 
     他一返回小院,馬上開始練劍。
 
     第一式熟練的施展出來,第二式第三式也熟練施展出來。
 
     到了平時無法練出的第四式時,也一氣呵成的練成,第五式,第六式,第七式,第八式,第九式。
 
     他一直在練天嶽九劍。
 
     天嶽九劍是天外天境界劍法,引天外天之力而禦之,極為耗神。
 
     他精神原本就強大遠勝常人,此時精神更加健旺,一口氣練了一下午,對天嶽九劍熟極而流,周九幽的廝殺經驗也慢慢融合進他身體。
 
     直到感覺天嶽九劍圓滿,他才停下來,坐到院中石桌旁歇息,清點自己的收穫。
 
     遮天玦雖珍奇玄妙,比起萬魂煉神符來說,卻沒那麼重要了。
 
     萬魂煉神符恰好能彌補自己的致命缺點。
 
     別人悟性不足是腦力不足,就是現代所說的智商不足。
 
     自己悟性不足而是對這個世界的感知有偏差,而非腦力不足。
 
     有了萬魂煉神符,自己可以經歷別人人生,得到別人的感悟,就能不斷的糾正這偏差。
 
     甚至他還有一個血脈賁張的念頭:如果能碰上一個劍神的魂魄,直接吸納之後,自己能不能一步跨入劍神境界?
 
     想到這個便悠然神往,這是一步登天的捷徑啊!
 
     可惜劍神魂魄只是美好的夢想,古今只有一位劍神殞落,化為了殞神山。
 
     他忽然一怔,心中狂濤起:殞神山還殘留著劍神的魂魄嗎?!
 
     劍神層次遙不可及,據說有不可思議之能,說不定劍神的魂魄仍留存,萬魂煉神符說不定能攫取!
 
     想到這裡他雙眼灼灼,恨不得馬上插上翅膀飛到殞神山上,驗證自己的猜想。
 
     可惜,三年一次進殞神山的機會,自己已經用過,還得三年才能進山。
 
     除非自己立下足夠多功勞,攢滿十天。
 
     攢滿十天便可直接過去,攢不滿就等三年。
 
     十天!功勞!
 
     他湧起無窮鬥志,要趕緊立功,立大功!
 
     萬魂煉神符能讓自己徹底化為別人,如莊周夢蝶,此即彼,彼即此,孰真孰假難辨。
 
     他人的經驗與感情可以體會,他人的武學與心法也自然的學會,甚至火候也相同。
 
     周九幽乃魔門西江道弟子,自己便學會了魔門西江道的武學。
 
     他露出苦笑。
 
     可惜,這並不能讓自己施展魔功!
 
     就像天嶽山武學需要劍種,沒有眉心處的劍種,則引不來天嶽九重天之力,天嶽山各門劍法便徒有其形,毫無威力可言。
 
     魔門武學也一樣,沒有魔種,也引不來大魔十三天的力量。
 
     天嶽山的劍種乃山主親自種下,魔門乃六道道主所栽。
 
     所以他雖會西江道武學,卻施展不出來。
 
     但有一門奇功是例外,便是大魔天祭元術。
 
     大魔天祭元術乃是燃燒壽元獲得力量,最大極限是燃燒三十年壽元可以越一階。
 
     天嶽山的逾天訣也可以越一階。
 
     逾天訣施展過後,經脈俱廢,需臥床修養一個月才能恢復。
 
     乍看上去,好像大魔天祭元術不如逾天訣,代價相差太大,三十年壽命與一個月靜養。
 
     但大魔天祭元術施展過後,毫無後患不會受傷,甚至可以把原本的傷勢恢復過來,還可以連續施展。
 
     而逾天訣不能施展太多次數,會留下永久創傷,再難治癒從而無法再精進。
 
     極限是多少次,要因人而異。
 
     有的施展十次就會留下永久創傷,有的施展二十次才會,而且與施展的間隔也有關,總之能不用就不用。
 
     大魔天祭元術則不同,沒有這限制。
 
     更關鍵的是,魔功可以吞噬壽元,補充自身,與大魔天祭元術相配,想想便知何等恐怖。
 
     這一次周九幽便用了大魔天祭元術,所以陡然壯大精氣神壓過馮晉。
 
     自己不能練魔功,照理說不能碰這大魔天祭元術,可卻知道聽雪軒有售延壽丹,一顆延壽十年。
 
     他當初一聽竟然有賣延壽丹,大是驚歎,後來才知道這延壽丹對先天及天外天高手便是雞肋。
 
     延壽丹有一個限制,就是無法超過一百二十年人身壽元的極限。
 
     吃再多的延壽丹也不可能超過一百二十歲,延的只是一百二十年內的壽元。
 
     偏偏對先天及天外天高手而言,如果沒橫死的話,都能無病的活到一百二十歲。
 
     如果買幾顆延壽丹,便能施展大魔天祭元術,對自己助益極大!
 
     他精神一振,細想自己的儲蓄,一共一萬一千兩銀子,而一顆延壽丹十萬兩。
 
     自己得弄銀子了!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8-31 15:11
第7章 雲雁
 
     天外天高手在別處不難弄銀子,大不了來個劫富濟貧,可在大羅城卻艱難。
 
     有四靈衛在,天外天高手都得老老實實,遵紀守法,更何況自己便是四靈衛,軍紀森嚴,更沒機會弄銀子。
 
     這一萬一千兩銀子還是三年的俸祿所積。
 
     看來得找機會偷偷出城,潛到周圍城鎮偷偷掠一把,自己望氣術能看到罪孽之光,不會錯殺好人。
 
     有了銀子買到延壽丹,便能施展大魔天祭元術。
 
     大魔天祭元術或者代替逾天訣,或者一起施展。
 
     大魔天祭元術乃是療傷聖法,在逾天訣施展過後再施展它,直接恢復如初,未必就會留下暗傷。
 
     甚至兩者同時施展,不下於了逾天訣與燃血丹同用,威力驚人。
 
     他坐在桌邊暢想美好未來,時間不知不覺流逝,已然是清晨時分。
 
     「叮……」牆角的玉磐響起。
 
     他抬頭看看天色,一輪旭日升空,射萬丈金芒,把小院照成金色。
 
     他抖抖灰袍上的霜氣,低頭看一眼,忽然覺得灰袍有些太過礙眼,於是進了屋,換上了平時一直不喜歡穿的朱袍。
 
     朱袍襯得他臉龐如玉,英俊照人。
 
     離開小院,出了天嶽別院往什長周滄瀾的府邸走去。
 
     此時大羅城已經蘇醒,大街上飄溢著早餐香氣,處處是孩童的嬉戲與大人的喝斥聲。
 
     商鋪已然開張,但來往的人們多是出來吃早餐,神情慵懶而散漫,絲毫沒有邊城的緊張與惶惶。
 
     四靈衛鎮守之下,人們信心十足。
 
     宋雲歌來到一座富麗堂皇的府邸,停住腳步抬頭看,朱門四排銅釘在陽光下閃著金光,威示著赫赫威嚴。
 
     他盯著這朱紅大門,心中湧動著強烈渴望,自己也要擁有這麼一座宅子!也要成為什長!
 
     他一甩長袖,舉步跨進大門,繞過屏風來到大廳前的練武場時,已經有八人正在低聲議論。
 
     他一進來,八人抬頭望過來。
 
     宋雲歌抱抱拳點頭,沒有多說,站到旁邊眼睛一閉,一言不發。
 
     這些都是這一什的隊友,關係冷淡。
 
     他閉眼之際念頭閃了閃,一什之隊友關係如此冷淡的根本原因還是自己武功低,武功低偏偏又是天岳山弟子,讓他們很尷尬。
 
     這個世界,強者為尊的觀念深入每個人骨髓,自己這種武功是被鄙視要被欺壓的,可自己後臺硬,弄得他們既不屑巴結,又不能踩,很難受,看著就心煩。
 
     自己也沒必要熱臉貼冷屁股,大家就這麼相安無事的挺好,也省心。
 
     歸根到底,自己還是沾了天嶽山的光啊,有一個強大的宗門太爽了。
 
     有天嶽山這般強大宗門,自己只需要在宗內夾著尾巴做人就好,在外頭則不必壓抑太甚,盡可以理直氣壯。
 
     一什有十人,兩人結成一隊,自己的隊友楊雲雁還沒到,這丫頭總是拖拖拉拉愛遲到。
 
     「宋雲歌,方師兄死了,你知道吧?」一個英俊青年走過來,陰沉著臉緩緩問道。
 
     「哪個方師兄?」宋雲歌睜開眼睛一瞥他。
 
     這英俊青年是梅睿,無量海弟子,已然是劍士巔峰,便要踏入劍主。
 
     這傢伙雖比自己強,卻也不算佼佼出群,但行事卻飛揚跋扈,蓋因他有一個好妹妹。
 
     梅瑩,無量海青年弟子第一人,劍主境界,也即將踏入劍尊。
 
     他仗著自己的妹妹的勢,底氣十足,平時便看宋雲歌不順眼,不時會嘲諷幾句。
 
     在這一什中,也就梅睿敢如此對宋雲歌。
 
     宋雲歌也不甘示弱,會反唇相譏。
 
     「方鶴年方師兄!」梅睿沉聲道。
 
     宋雲歌點點頭。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既然梅睿如此問,那必是知道了什麼。
 
     梅睿道:「有人看到你與馮什長在當場!」
 
     宋雲歌暗自皺眉,竟然真有人看到自己與馮師兄,有嘴說不清了!
 
     他面無表情,淡淡道:「那他應該看到當時的情形,我就不必多說什麼了。」
 
     「你們見死不救!」梅睿冷笑道:「方師兄雖不是你殺的,卻與被你殺的無異!」
 
     宋雲歌暗舒一口氣,還好還好,總算能說得清,看來目擊者從頭到尾都看到了。
 
     他輕笑一聲,平靜的道:「別血口噴人,他們死在誰手上,你難道沒數?……那位看到的人應該去救他們了吧,救回來了嗎?都死透了,怎麼救?這就叫見死不救,你這頂帽子扣得太狠!」
 
     朱雀衛不是吃素的,這會早就該弄清了他們的死因。
 
     先受魔門高手重擊,但最後致命一擊卻不是魔門高手所致,朱雀衛能看出來,即使沒目擊者也能查得出。
 
     死於自相殘殺,如果捅出去,便是醜聞了。
 
     「他們是死在魔門手上!……可你們明明也在,為何不提前出手?」梅睿冷笑道:「還不是因為方師兄是咱們無量海的,所以你們袖手旁觀!」
 
     宋雲歌露出不屑與諷刺,淡淡吐出八個字:「滿嘴胡話,一派胡言。」
 
     「嘿,被我點破了陰暗心思了吧?」梅睿冷笑:「宋雲歌,你不配為朱雀衛!」
 
     宋雲歌閉上眼睛,懶得多說。
 
     梅睿道:「武功低,人品差,你有什麼資格為朱雀衛!」
 
     宋雲歌閉著眼睛淡淡道:「你算個什麼東西,我配不配成朱雀衛輪不到你說!」
 
     「對同袍見死不救,僅憑這一點,你還有臉呆在朱雀衛?!」梅睿咬著牙道:「如果不是沾了天嶽山的光,憑你那三腳貓的武功,怎能進咱們朱雀衛!」
 
     他說著話,掃一眼眾人:「諸位,宋雲歌在,咱們這一什都抬不起頭來,一直被人恥笑,不如請什長把他逐出去,省得丟人現眼。」
 
     眾人都垂簾不動,如老僧入定。
 
     天嶽山與無量海弟子鬥個不停,他們還是不湊這個熱鬧為好。
 
     宋雲歌再弱也是天嶽山弟子,得罪了他便是得罪了整個天嶽山,不僅給自己惹禍,也給自己宗門惹禍!
 
     宋雲歌不屑的搖搖頭:「上躥下跳,真是人不嫌自己醜!」
 
     「宋雲歌,你敢說我醜?」梅睿失笑道:「讓所有人都評評,咱們兩個到底誰醜!」
 
     恰好此時一個苗條婀娜的秀美女子輕盈來到宋雲歌身邊,笑嘻嘻的問:「誰醜了?」
 
     宋雲歌打量她幾眼,露出笑容,又抬頭看看天,笑道:「楊女俠,你遲到了!」
 
     她正是楊雲雁,玉膚雪肌,櫻唇瓊鼻,容貌秀美,尤其一雙妙眸靈慧動人。
 
     她乃天蕩谷的年輕翹首,劍士峰巔,只差一點兒就能踏入劍主境界,遠勝宋雲歌。
 
     兩人搭成一隊已經一年多,她是美貌,可他已經見得多,視而不見了。
 
     可今天一見,她變得格外美麗,能吸引自己心神了。
 
     「我來得正好,什長不是還沒來嘛!」楊雲雁笑嘻嘻的道:「大家在說誰醜?說來聽聽,誰醜?」
 
     梅睿頓時露出笑容,桀驁不馴消失得一乾二淨,變得溫文爾雅:「雲雁,我跟宋雲歌,誰醜?」
 
     「肯定是你嘍。」楊雲雁笑嘻嘻的看一眼宋雲歌:「我總不能說自己隊友醜吧?那還有清靜日子過嗎?」
 
     宋雲歌笑容更盛。
 
     梅睿臉上笑容一僵,隨即又失笑:「雲雁,甭怕他,他也就仗著是天嶽山的,憑真本事,你收拾他還不是小菜一碟!」
 
     楊雲雁與宋雲歌一隊,楊雲雁明明武功遠勝,卻處處聽宋雲歌的,還不是忌憚宋雲歌是天嶽山弟子?
 
     他最看不慣的就是仗勢欺人,天嶽山弟子怎麼了,憑什麼理直氣壯的?武功低就該低眉順眼的,別擺什麼臭架子,裝什麼崖岸峻高之態!
 
     「我可不敢,要不,你幫我收拾他?」楊雲雁笑眯眯的看著梅睿。
 
     梅睿笑道:「沒問題!」
 
     他挑了挑食指:「宋雲歌,敢不敢比試一場?」
 
     宋雲歌不屑的瞥他一眼:「無聊!」
 
     「哈哈,不敢罷?」梅睿得意的道:「怕在大家跟前露醜吧?」
 
     宋雲歌摸了摸自己右眉角,他眉角如細劍,便要插入鬢髮。
 
     心頭一動,自己在想著找銀子,眼前不就是銀子嘛。
 
     梅睿可是一個大富豪,梅家有數座銀礦,托庇於無量海,可謂是富甲一方。
 
     百八十萬兩銀子在梅睿眼裡,就跟百八十兩銀子沒什麼兩樣。
 
     「不敢就是不敢,別淨找藉口,縮頭縮腦的算什麼男人!」梅睿哼道。
 
     宋雲歌放下手,挑了挑劍眉:「梅睿,這麼說,我如果不跟你比試,就不是男人?」
 
     「膽小如鼠,就是娘……就是你們天嶽山弟子的風采?哈哈!」梅睿看到楊雲雁微眯眼睛,頓時省悟,及時改口。
 
     暗自給自己豎一個大拇指,機智!
 
     硬生生把娘們兒三個字憋回去了。
 
     宋雲歌沉下臉:「十萬兩銀子!誰贏了,誰得十萬兩銀子,敢不敢賭?」
 
     念頭疾轉,這梅睿也不是蠢人,想弄他的銀子也沒那麼容易,需得使一點兒手段。
 
     梅睿不屑的道:「十萬?哈哈,十萬,你也好意思張口!」
 
     這宋雲歌也真是可笑,色厲內荏,竟然拿這個來嚇唬自己!
 
     這點錢就能嚇住自己?可笑之極!
 
     宋雲歌眼神閃動,猶豫遲疑,最終沉聲道:「我改主意了,三十萬兩銀子!」
 
     「哈哈……」梅睿放肆的大笑。
 
     周圍諸人皆搖頭。
 
     楊雲雁妙眸深深看向宋雲歌,暗自好奇,宋雲歌又在搗什麼鬼?
 
     他從來都是一幅智珠在握、從容自若的氣度,這緊張與慌亂演得也太假了吧?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8-31 15:36
第8章 兩百
 
     她也暗自擔憂。
 
     梅睿步步緊逼,今天終於找到了機會,難道還有什麼辦法讓梅睿知難而退?
 
     打是打不過的,絕不能打,要想辦法讓梅睿不打,宋雲歌這一次有什麼好辦法?
 
     她擔憂中又很好奇。
 
     宋雲歌武功雖不如自己,但遠比自己聰明,凡事都難不住的他,看這一次如何化解。
 
     宋雲歌挺直胸膛,肅然沉聲:「梅睿,三十萬兩,你敢賭嗎?」
 
     「有何不敢?」梅睿哈哈大笑道:「宋雲歌,你還真夠幼稚的!不過,有那麼多錢嗎?別賴帳吧?」
 
     宋雲歌道:「放心,就是借也給你借來!」
 
     梅睿失笑:「你還真夠蠢的,也夠窮,三十萬兩銀子能嚇得住我?」
 
     他並不擔心宋雲歌沒錢。
 
     宋雲歌沒錢可以借,怎麼也能湊出三十萬兩的,只要開口,會有很多人會借給他的,畢竟天嶽山弟子的身份夠硬。
 
     不過宋雲歌也就這點兒出息了,覺得三十萬兩就是一筆鉅款,能嚇得住自己。
 
     想想也是,朱雀衛的俸祿一年只有四千兩,三十萬兩要幹八十年,對宋雲歌來說確實是一筆鉅款。
 
     「一百萬兩!」宋雲歌冷冷道:「梅睿,你敢嗎?」
 
     周圍眾人聽得咋舌。
 
     宋雲歌還真敢說,一百萬兩!憑他們的俸祿得攢半輩子。
 
     他們在大羅城是靠俸祿生活,除非在辦案子過程中得到值銀的東西。
 
     這要看運氣,有時候一年到頭碰不到,有時候碰上了就是一筆橫財,這是指望不上的。
 
     楊雲雁急得直跺腳,他這是要幹什麼啊!
 
     「一百萬兩?」梅睿皺眉盯著他。
 
     宋雲歌發出一聲冷笑:「不敢就滾一邊去!」
 
     「宋雲歌,你呀……,真不知道說你什麼好!」梅睿搖搖頭:「憑你現在的身家,借了一百萬兩,要欠不少人情吧?」
 
     「彼此彼此!」宋雲歌淡淡道:「我知道你家有錢,但也知道你家裡不會給你太多錢,你可要想好嘍,別到時候跟你小妹要錢!」
 
     梅家信奉的家教是兒子窮養女兒富養,梅家是有錢,可梅睿沒太多錢。
 
     真正有錢的是梅瑩。
 
     梅睿臉色一沉,喝道:「關我小妹什麼事!」
 
     宋雲歌搖頭:「你若耍賴,我便跟梅姑娘討要!」
 
     「哈哈……」梅睿仰天大笑,搖頭不已:「宋雲歌啊宋雲歌,你還真能虛張聲勢,真以為能嚇得住我?」
 
     宋雲歌聲音溫和,語重心長的道:「梅睿,你是打不過我的,還是三思罷,免得自取其辱!」
 
     梅睿大笑道:「宋雲歌,今天我要把你打得滿地找牙,看你以後還傲個什麼勁兒!」
 
     宋雲歌道:「兩百萬銀子!」
 
     「別!」楊雲雁忙撲上去捂他的嘴。
 
     宋雲歌原本想躲開,卻鬼使神差的沒躲,任由她溫軟的玉手貼上自己嘴唇。
 
     淡淡香氣入鼻,心跟著一蕩,不由的露出笑容。
 
     楊雲雁看他古怪笑容,不由臉紅,莫名的不自在,這是一年來頭一次有這感覺,忙觸電般縮手,紅著臉嗔道:「別亂說話!」
 
     梅睿死死瞪著楊雲雁,心裡又氣又惱又嫉妒,恨恨瞪向宋雲歌,雙眼如跳動著火焰。
 
     他一直視楊雲雁為自己未來的夫人,必是自己的女人,如今卻如此關心宋雲歌!
 
     宋雲歌收斂笑容轉開眼睛,看向梅睿時便換上冷笑,斜睨著他:「梅睿,你可敢?要不要回去跟你小妹商量一聲,取得你小妹的同意啊?」
 
     他知道梅睿的逆鱗是梅瑩,容不得別人說一點兒梅瑩的不是,容不得一點兒對梅瑩的調侃與不敬。
 
     要讓梅睿衝動起來,梅瑩是最好的途徑。
 
     不過梅瑩積威重,很少有人敢這麼幹,自己也只能稍稍一提,稍稍露出一點戲謔之意,不敢亂說,否則梅瑩一定會找上來。
 
     他現在還打不過梅瑩,被梅瑩打一頓,那真是威風掃地。
 
     周圍人們噤若寒蟬。
 
     兩百萬兩,如此驚人豪賭,還是別沾邊為妙。
 
     他們都覺得這是宋雲歌的手段,極限施壓,逼迫梅睿退縮。
 
     楊雲雁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看向宋雲歌。
 
     如果想逼梅睿退縮,不應該提梅瑩的,憑他的聰明怎能不知這會刺激梅睿熱血上頭?
 
     宋雲歌到底要幹什麼?
 
     「好,兩百萬兩!」梅睿俊臉陰沉,雙眼如噴火,死死瞪著宋雲歌:「賭了!」
 
     他在心裡怒吼:今天一定要把這姓宋的打得跪地求饒,屁滾尿流,讓他在楊雲雁跟前醜態盡出!
 
     「梅睿,你還是再好好考慮一下,別衝動,免得事後你小妹找上來,教訓我一頓又把錢要回去!」宋雲歌露出笑容。
 
     「囉嗦,敢不敢打?!」梅睿咬牙切齒。
 
     宋雲歌暗松一口氣:「那好,出劍罷,我要堂堂正正贏你,免得你找藉口!」
 
     終於引入陷阱裡。
 
     「著!」梅睿沉著臉拔劍出鞘。
 
     他輕輕一抖,劍身頓時化為碧藍色,如海裡的水所凝成,眉心也變成了碧藍色,隱隱有浪濤聲。
 
     宋雲歌也拔劍。
 
     他眉心處旋轉著鑽石般小劍,劍身變得明亮而透明,化為一支冰劍。
 
     「接招吧你!」梅睿怒吼一聲,揮出漫天劍光沖向宋雲歌。
 
     宋雲歌揮劍迎上。
 
     「砰砰砰砰……」兩劍相交發出的不是清鳴而是沉悶的撞擊聲。
 
     劍氣縱橫,眾人不停後退,衣衫獵獵如在狂風裡。
 
     腳在退,雙眼一直緊盯著劍光籠罩中的兩人,暗自感慨不已,不愧是六大宗的弟子,即使天嶽山最弱的宋雲歌,劍法也如此精妙。
 
     他們忽然覺得不對勁。
 
     怎麼宋雲歌竟然隱隱壓制住了梅睿,劍招恰到好處,更勝梅睿一籌。
 
     宋雲歌不是只練了三式天嶽九劍嗎?
 
     誰傳出的這話,當真害人!
 
     現在使出來的可遠遠不止三式了,劍招精妙而不重樣,說不定已經練成了九式。
 
     這宋雲歌平時不冷不熱的,沒想到是個深藏不露的傢伙,虧得沒去亂踩,沒絆著自己!
 
     梅睿再衝動,這會兒也清醒過來,明白自己著了宋雲歌的道,遭算計了。
 
     他臉色鐵青恨恨道:「好個宋雲歌,夠陰險!」
 
     宋雲歌輕笑一聲:「像你這麼蠢的也少見,鬆手吧你!」
 
     梅睿手腕中劍,長劍脫手。
 
     無量海的秘術甚至都沒來得及用,已然沒了劍,用秘術也勝不了。
 
     無量海有秘術,天嶽山也有秘術,修為不如,劍法不如,甭指望秘術能扳回來。
 
     宋雲歌還劍歸鞘:「梅睿,兩百萬兩銀子,笑納了!」
 
     梅睿陰沉著臉死死瞪著他。
 
     宋雲歌笑了笑:「其實你也不用心疼,你小妹一定會過來幫你討回去。」
 
     他搖搖頭歎道:「無量海青年第一人,我可不是她對手!」
 
     「混——蛋——!」梅睿勃然大怒。
 
     他聽出宋雲歌的意思。
 
     自己打不過,小妹便找回場子,自己是個靠小妹的廢物!
 
     「咳咳咳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忽然響起,一個削瘦中年慢慢踱步過來。
 
     「什長……」
 
     眾人紛紛抱拳行禮。
 
     梅睿一臉怒容卻不敢放肆,鐵青著臉抱拳行禮,雙眼仍惡狠狠瞪著宋雲歌。
 
     宋雲歌沖他笑笑,毫不理會他吃人般目光。
 
     他肅然看向周滄瀾,收斂起先前飛揚的神采,變得質樸平凡,平靜如水。
 
     周滄瀾削瘦矮小,一陣風能刮倒似的,咳嗽得撕心裂肺,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一般。
 
     眾人卻沒有敢怠慢的。
 
     四靈衛是軍隊,軍紀森嚴,上有所命下必從焉,抗命者重罰。
 
     什長雖僅是最低一級的軍官,權勢卻不小。
 
     宋雲歌看著周滄瀾,暗自感慨。
 
     周滄瀾據說年輕時也是無量海的青年俊傑,可年輕時太拼,受重傷之後留下病根,導致一直不能突破劍主境。
 
     這麼多年困於劍主境,導致他心灰意懶,凡事皆覺索然無趣,暮氣沉沉無所求。
 
     「咳咳咳咳……」周滄瀾又一番劇烈咳嗽,像要把肺咳出來,臉色漲紅如醉。
 
     他努力止住之後緩緩一掃眾人,眾人肅然。
 
     周滄瀾喘息著慢慢說道:「今天開始,梳理各自的轄區,不讓一個魔門高手混進來!」
 
     他聲音很輕,唯恐氣流太大而刺激氣管導致咳嗽,聲音卻清晰無比的傳進他們耳裡。
 
     「是!」眾人抱拳。
 
     他們都明白,這是對魔門高手殺朱雀衛的報復,不知將有多少混進城內的魔門高手要倒楣。
 
     周滄瀾擺擺手:「去吧。」
 
     眾人轉身往外走。
 
     梅睿緊跟著宋雲歌。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8-31 15:43
第9章 魔尊
 

     宋雲歌與楊雲雁往外走,出了府門時停住,看向死死瞪著自己的梅睿:「梅睿,真想賴帳?」
 
     「宋雲歌,好!好——!好好好!」梅睿豎起大拇指靖冷笑。
 
     宋雲歌笑道:「我好什麼?」
 
     「深藏不露,夠奸狠毒,我梅睿這次栽得不冤!」梅睿咬著牙道:「佩服!」
 
     宋雲歌點點頭:「說好話也沒用,該還錢還是要還錢,兩百萬,三天之內!」
 
     梅睿咬牙道:「放心,我絕不會欠帳!」
 
     宋雲歌左右看一眼,見他們都沒走遠,便笑眯眯的:「不是說了嘛,你根本不必擔心的,還有你小妹……」
 
     「閉嘴!」梅睿截斷他的話。
 
     同什的人們慢慢出府,腳步不快,耳朵豎起,聽著這邊的情形。
 
     宋雲歌一抱拳,一甩袖子:「那咱們還有何可說的?找魔崽子罷!」
 
     說罷揚長而去。
 
     梅睿冷冷瞪著他,看著楊雲雁輕盈的身子跟上去,心如火焚。
 
     楊雲雁追上宋雲歌,不停的打量宋雲歌,不時搖搖頭。
 
     「楊女俠,不認識我啦?」宋雲歌笑道。
 
     女俠兩個字的聲音古怪,帶著兩分調侃之意,顯出兩人關係親密。
 
     「刮目相看呐,天嶽九劍練成了吧?」楊雲雁嬌哼:「真是好手段,坑了梅睿兩百萬銀子,你真敢收?就不怕梅瑩打上門?」
 
     「他會攔著梅瑩的。」宋雲歌道。
 
     楊雲雁道:「他能攔得住?」
 
     「梅瑩要是不想折梅睿的臉面,就不能對我出手,免得讓梅睿成為大家口中的廢物。」
 
     「那倒也是,打不過就找妹妹,就像小孩打架打不過就找家長告狀一樣,太沒出息。」
 
     宋雲歌微笑點頭。
 
     楊雲雁哼道:「不過你要知道,梅瑩可是女人,女人都很記仇的,一定會找機會收拾你,而且會變本加厲的,你小心點兒吧!」
 
     「這是自然。」宋雲歌點點頭。
 
     用話激梅睿,只能讓梅瑩暫時不找自己算帳,管用一時而已。
 
     如果是從前,自己也不敢這麼對梅睿,看梅睿不順眼也頂多諷刺幾句對罵幾句,不會惹來梅瑩。
 
     現在有了萬魂煉神符,便有了兩分底氣,再也壓不住內心的崢嶸。
 
     恰好缺錢買延壽丹,不如直接坑一把梅睿,既出氣又省力。
 
     梅瑩雖強,自己如果能好好利用萬魂煉神符,再加上自己的望氣術,未必不能追上!
 
     楊雲雁搖搖頭,仿佛看到宋雲歌被梅瑩打得灰頭土臉、狼奔豕突的模樣。
 
     但現在多說無益,已經這樣了,但願他能少在床上躺幾天罷。
 
     兩人一共負責十條巷子的巡邏,便從頭開始,一家一家的敲門。
 
     辨別魔門高手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
 
     出其不意的出手偷襲,逼其動手,一旦動手便能看得出是不是魔門。
 
     魔門武功無聲無息,一看便知。
 
     兩人配合默契,宋雲歌負責說話閒聊,楊雲雁負責出手偷襲。
 
     楊雲雁身為女子,出手更讓人意外。
 
     兩人速度很快,從第一家一直到三十二家,已經是從巷子頭到了尾。
 
     這條巷子最後一家鄰河邊。
 
     大羅城內有三條河,到了城外匯成一條,通往天陰河,是中土境內最大的一條河。
 
     河面開曠,澄亮如鏡。
 
     上面船來船往,煞是熱鬧。
 
     河邊的宅邸可都不便宜,住著的非富即貴,所以他們兩個也更小心。
 
     敲門之後,一個雪白鬍子的老翁拉開門,好奇的看向兩人。
 
     老翁雙眼渾濁,耳朵有點兒背,走路遲疑,顫顫巍巍隨時會倒地之勢。
 
     兩人出示了朱雀衛權杖,讓府上所有人分別過來見自己二人,先要見的是主人。
 
     待查完最後一家,楊雲雁一身輕鬆,出了這座府邸的大門,便順勢來到河邊。
 
     在一棵柳樹下撿一塊小石子擲出去,打出一串漣漪,秀美臉龐露出暢快笑容。
 
     這活真不是人幹的,枯燥無聊,又緊張疲憊,總算結束了一條巷子。
 
     宋雲歌道:「走吧,下一家。」
 
     「急什麼,歇一歇嘛。」楊雲雁慵懶的伸腰,優美身姿如旁邊婆娑的柳枝:「依我看,這一招沒用,查不出什麼的。」
 
     宋雲歌道:「別偷懶,趕緊的!」
 
     「宋雲歌,你功利心也太重了吧,即使最快查完了也不算功勞的。」楊雲雁懶洋洋的道。
 
     宋雲歌大步流星往外走。
 
     楊雲雁又撿起一塊小石子,恨恨擲進河裡,然後追了上去。
 
     宋雲歌腳步不停,越走越快,眨眼間鑽進了另一條巷子裡消失不見。
 
     楊雲雁追兩步,恨恨跺腳:「真是個壞傢伙!」
 
     她身形加快,輕盈如淩波微步,很快到了另一條巷子的盡頭。
 
     此時宋雲歌已經踏進了熙熙攘攘朱雀大道,站在喧鬧的人群裡沖她招手。
 
     楊雲雁一怔,秀臉微變,迅速以餘光掃一眼四周,輕飄飄來到宋雲歌近前,低聲道:「發現魔門高手了?」
 
     兩人分到一個小隊已經一年,彼此默契十足,她一看宋雲歌的神態便知道不對勁。
 
     宋雲歌慢慢點頭。
 
     楊雲雁精神一振:「哪一家?」
 
     「最後那一家。」宋雲歌道:「應該是個魔尊。」
 
     紅綠藍三個光圈分別是精氣神,通過三個光圈的亮度與圈度可以看到他們的境界,而第四個光圈則是罪孽之光,不是每個人都有。
 
     所見到的是個惡貫滿盈的魔尊,第四道罪孽之光濃郁,他看一眼便覺不適。
 
     「魔尊?!」楊雲雁瞪大明眸:「那咱們豈不是在鬼門關走了一圈?」
 
     「你剛才還想在鬼門關旁坐下來歇一歇呢。」宋雲歌道。
 
     楊雲雁白他一眼:「你還有心思說笑,這可是魔尊啊!」
 
     碰上魔尊,他們毫無反抗之力,跟大人收拾小孩子沒什麼區別。
 
     「碰上魔尊,你難道不高興?」宋雲歌笑眯眯的道:「這可是難得的大功!」
 
     殺掉魔主,大功一件,殺掉魔尊,那更是了不得。
 
     至少能換得殞神山一個時辰!
 
     想到功勞,楊雲雁巧笑倩兮:「確實是大功,咱們運氣夠好的,報上去就是大功一件!……你這望氣術確實厲害!哪一個傢伙是魔尊?」
 
     宋雲歌道:「看門的老頭。」
 
     「是他?」楊雲雁蹙眉。
 
     她有些後怕,對這看門老頭毫無防備,眼睛盯的是宅子的主人還有家眷。
 
     這些魔門高手個個心高氣傲的,不屑于屈身做奴僕。
 
     宋雲歌道:「所以這個魔尊可不容小覷,得好好合計一下。」
 
     「報告給什長,讓什長再報給幢主甚至衛主,咱們的功勞就到手了!」楊雲雁笑靨如花。
 
     宋雲歌搖搖頭。
 
     楊雲雁秀臉笑容慢慢凝固:「宋雲歌,你不會是想自己殺這魔尊吧?」
 
     「當然。」宋雲歌道。
 
     楊雲雁沒好氣的道:「你是活膩啦!」
 
     宋雲歌道:「報給什長,咱們是有功勞,可比起殺掉一個魔尊,那是天差地別!」
 
     「你胃口夠大的,但也要有吃下去的能力啊!」楊雲雁耐心的勸道:「你一向冷靜的,怎麼也會被功勞沖昏了頭腦?」
 
     「我會請人幫忙。」宋雲歌道:「自己當然是不成的,我又沒活膩。」
 
     「對對,你最怕死,沒活膩。」楊雲雁舒一口氣:「說說,都請誰來?」
 
     天嶽山高手如雲,宋雲歌若請天嶽山高手幫忙,那確實有把握。
 
     上報的功勞與親自動手殺死魔尊的功勞相差十倍,能得大功當然要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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