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世界] 妖怪茶話會 作者:雲渺仙(連載中)

 
BloomCaVod 2019-9-16 10:23:02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08 74177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9-18 13:53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天晚

    “是嗎?”

    張叔凝目注意著老人家的一舉一動,跟周邊船上的很多人動作一樣。

    因為中午的時候李大爺就是在這片海域發現神龜的。

    所以,大家也不漫無目的的找了,就在這附近進行地毯式的搜索。

    所以,這裡才聚集了這麼多的船。

    ……

    在張叔與於叔談話的時候,幾個年輕人也沒有閒著。

    “哎,老三,有什麼發現嗎?”

    諸葛雲湊到蕭驍的身邊,頗有幾分急切與興奮的低聲問道。

    張博、趙律正也走了過來,眼神灼灼的盯著蕭驍。

    蕭驍抬眼向前看去,越過一艘艘船隻上的桅杆與帆布,視野裡清楚的映出了被圍在中心的那塊海域的情況。

    相較外圍的船隻密集,內圍的海域空曠很多。

    只有寥寥的幾艘船停在那裡。

    海水蔚藍,寒風下波浪起伏,幽邃的海面下方頗有幾分暗潮洶湧的感覺。

    他搖了搖頭,“沒有。”

    滿眼期待的三人頓時一臉的失望,“沒有啊。”

    不過很快,三人就打起了精神。

    “哪有這麼快就發現的?”

    諸葛雲說給別人聽,也說給自己聽,“不過既然老大爺中午在這裡附近看到了話,那麼它應該還在這裡的吧?”

    “應該不會離開了吧?”

    面對諸葛雲的求證,張博跟趙律正面面相覷,然後三人有志一同的把視線投向了蕭驍。

    蕭驍一臉的無辜,“我又不是那隻神龜。”

    “我怎麼知道它的想法?”

    “好歹……你是看得見的人”

    諸葛雲含糊的說道,“你就沒有一點所謂的直覺什麼的嗎?”

    蕭驍凝眉,一副沉思的模樣。

    眾人滿懷期待。

    蕭驍開口-

    “也許這只神龜還在這裡,也許這只神龜已經離開了。”

    張博:……

    諸葛云:……

    趙律正:……

    “老三,你這不就是廢話嗎?”

    張博忍不住叫道。

    過大的聲音引起了邊上張叔與於叔的注意。

    “怎麼了?”

    張叔看向張博,“阿博,你跟同學吵架了?”

    不待張博回答,他又繼續說道,“你小子講話溫和點,本來就長得人高馬大的,聲音還這麼大,你同學一個個這麼書生氣,你別嚇到他們。”

    張博:……

    “老張,看你說的。”

    於叔搖了搖頭,“哪有你這麼說孩子的?”

    隨即卻是看向蕭驍幾人,“阿博天生嗓門大,你們多擔待,他人其實脾氣很溫和的。”

    張博:……

    他嘴角抽了抽。

    這二位可真是他親叔。

    ……

    “噗~”

    諸葛雲一下子沒繃住,洩出了幾聲笑聲。

    趙律正偏頭移開了視線,肩頭聳動。

    蕭驍也有幾分的忍俊不禁。

    “放心吧,張叔,於叔,我們知道的。”

    諸葛雲咧開嘴角,努力一本正經的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

    張叔跟於叔頻頻點頭。

    張博:……

    這天真是沒法聊了。

    ……

    “前面好像一直沒有什麼動靜啊。”

    於叔嘆氣,“說中午在這裡看到了。”

    “但是,大傢伙找了這麼久,還是什麼都沒有找到。”

    “其實到現在,也就李大爺一人在用心的找了。”

    “大家都只是裝裝樣子,看看海,看看李大爺的動靜。”

    “或者聽聽李大爺的指揮動一下船的位置。”

    “不然還能怎麼樣?”

    張叔撇撇嘴,“要是還有一人看到神龜,大傢伙的積極性也會更高點。”

    “紅色腦袋的巨型烏龜?”

    “怎麼會有這種烏龜啊?”

    “誰知道呢?”

    於叔倒是沒有全然的否定,“世上稀奇古怪的生物的確不少。”

    “在沒有親眼看到前都想不到它們是真實存在的。”

    “假設李大爺說的神龜是存在的好了。”

    “這麼奇特樣貌與巨大體型的烏龜,之前卻一直不為人所知。”

    “說明什麼?”

    “說明它很警惕。”

    “它的居住之所也很隱蔽。”

    “哪裡是那麼容易找到的?”

    “何況我們這麼多人大喇喇的來找,聲勢浩大的,什麼神龜都被嚇跑了吧?”

    “有道理。”

    張叔頗為認同的點點頭,“那麼大的烏龜說不定都成精了,哪裡會那麼笨的自己往槍口上撞?”

    “早就藏得好好的了。”

    ......

    “天色也不早了。”

    於叔抬頭看向天際大片暈染開來的橙黃,半明半昧的光線把雲層勾勒得很是鮮明。

    “再過一會,大家就要回去了。”

    “畢竟家裡還等著吃飯呢。”

    “而且,天黑了,就更難找了。”

    “是不是很失望?”

    他看向張博幾人,“你們是想要看神龜吧?”

    “嗯。”

    張博應道。

    他們的確是為了神龜來的。

    “還好。”

    諸葛雲咧開嘴角,“也沒有很失望。”

    “畢竟我們一來就遇上老大爺發現神龜的蹤影已經挺幸運了。”

    “要是就這麼找到神龜了,我們好去買彩票了。”

    “運氣也太好了。”

    趙律正在一邊點頭。

    反正有三哥在,只要神龜出現,他們總能知道的。

    他們的時間還充裕,也不是非得要第一天就發現神龜。

    雖然能發現是最好不過了。

    ……

    蕭驍純粹當做是來旅行的。

    能看到所謂的神龜自然很好。

    對於各種各樣的妖怪,他總是懷著很大的好奇心與興趣。

    這次錯過了也沒有關係。

    說不定在未來的哪一天,他們就能在哪裡遇見了?

    那就是一個額外的驚喜了,不是嗎?

    ……

    “你們能這麼想就好了。”

    於叔笑笑。

    “這幾個小子已經很幸運了。”

    張叔頗為贊同諸葛雲的話,“我們之前找了那麼多天,什麼都沒有發現。”

    “今天他們要來了,李大爺又看到神龜了。”

    “這巧合。”

    張叔摸摸自己的下巴,嘖嘖有聲。

    “是啊,這幾個孩子運氣很好。”

    於叔突然想到了什麼,笑得有幾分揶揄,“今天你們來得晚了。”

    “明天你帶著這幾個孩子一塊找神龜,說不定還真能讓你發現什麼。”

    “到時候拿了酬勞可別忘了請我吃一頓。”

    “哈哈。”

    張叔大笑,“要真是這樣,老於,你來我家。”

    “好酒好菜招待著!”

    ……

    前方的動靜突然大了起來。

    一時間頗有些人聲鼎沸之感。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9-18 13:53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回航

    幾人留神聽了一下,發現大家都在說時間不早了、該回了、明天再繼續之類的話。

    看來大家都想到一塊了。

    於叔剛剛還在說天色暗下來了、差不多該回航了。

    然後,前面就傳來了其他人跟他類似的發言。

    “看來大家都想要打道回府了。”

    張叔為這巧合有些好笑。

    “是啊。”

    於叔咧開了嘴角,“很多人都覺得神龜是不存在的,只是李大爺的臆想。”

    “所以一個個都提不起幹勁認真的去找。”

    “若不是有報酬,恐怕沒幾個人願意大冬天的來海上漫無目的的晃蕩。”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了,這不,一個個的都迫不及待的要回家了。”

    “是這樣沒錯。”

    張叔伸了一個懶腰,“我這半途來的也覺得累了。”

    “其實也沒多長時間。”

    他有些疑惑,“卻感覺過了很久一樣。”

    “你們呢?”

    他轉頭看向蕭驍幾人,“剛坐了那麼長時間的高鐵過來,又立馬出海。”

    “累嗎?”

    “還好。”

    “不是很累。”

    張博笑笑,“倒是叔叔,辛苦你了。”

    又是到車站來接他們,又是開船送他們出航。

    最累的還是叔叔。

    “怎麼?看不起叔叔嗎?”

    張叔眉毛一豎,看張博連連擺手的模樣又咧開了嘴角。

    他看向蕭驍幾人,“你們呢?”

    “也不累嗎?”

    蕭驍搖了搖頭。

    趙律正跟著搖了搖頭。

    諸葛雲豎起手指比了一下,“稍微有一點。”

    “哈哈~,稍微有一點嗎?”

    張叔被諸葛雲的手勢逗笑,隨即有幾分感慨,“果然是年輕人。”

    “精力就是好。”

    “大概現在正處在興頭上,所以沒什麼感覺。”

    蕭驍若有所思,“等晚上躺到床上就會感覺到累了。”

    “哈哈,是嗎?”

    張叔朗笑,“可惜今天沒看到。”

    “晚上你們可要好好休息。”

    “明天大家一起出海找找。”

    “說不定能有什麼發現?”

    “畢竟,你們可都是幸運的孩子。”

    .......

    “看來李大爺總算被說通了。”

    一直關注著前方的於叔看著眾人紛紛轉身往駕駛室裡走去,便知道老人不再堅持了。

    “李大爺一個人哪說得過這麼多人?”

    張叔看了一眼佝僂著身子立在甲板上的老人,“不過,就算是神龜晚上也是要休息的。”

    “李大爺更是需要休息。”

    “是該回去了。”

    ......

    張叔跟於叔說了一聲,便轉身向駕駛室走去。

    於叔對張博幾人揮揮手,也轉身走向了自己船上的駕駛室。

    一艘艘船發動了起來。

    馬達聲轟鳴,打破了海面的平靜。

    不知何時已經暗下來的天幕上有零碎散落的星子閃耀。

    月色如霜。

    波瀾起伏的海面粼粼爍爍。

    與天上的星子交相呼應。

    ......

    “真漂亮。”

    諸葛雲感慨。

    “幸好沒進船艙。”

    趙律正慶幸。

    天色愈晚,寒意漸濃。

    他跟二哥連下午的溫度都有些受不住,更何況晚上。

    但是,在張博再次讓他們進船艙的時候,他們還是拒絕了。

    只是覺得難得來海上,若是不在甲板上總覺得有些遺憾。

    而且,萬一神龜就在這個時候出現了呢?

    現在,即使沒有看到神龜,這番夜景也是值了。

    “船艙裡也能看到的。”

    張博小聲嘀咕了一句。

    不過,他也知道,在船艙裡透過窗子看,哪有站在甲板上看來得震撼?

    ......

    蕭驍抬頭,比起城市裡,海上夜空的星子要多很多。

    身處此間,幾乎讓人恍惚立於星空中。

    而忘了身下船的存在。

    “啡啡~”

    腓腓睜開雙眼,仰起頭,銀藍色的眼底好似落進了星辰,熠熠生輝。

    ......

    小白狐跟白蛇也都抬起了頭。

    它們大部分的時候都生活在山裡,一心修煉,偶像會到人類的社會走走。

    海上的星空對於它們而言,也是跟在蕭驍身邊後第一次看到。

    上次是盛夏之夜的海上星空,這次是凜冬之夜的海上星空。

    與山裡看到的星空很像,卻又不太一樣。

    因為當你垂眼的時候,海裡仍舊有星輝點點。

    微波蕩漾間,如夢似幻。

    ……

    “嗚嗚~”

    饕餮張了張嘴,腋下的雙眼閃閃發光。

    只是心裡的想法卻跟一般人、也跟一般妖不太一樣。

    這些星星看上去很好吃的樣子?

    好想嘗嘗味道。

    某隻妖怪咧了咧嘴,面上露出了幾分垂涎。

    爪子不由得伸向了天空的方向。

    ……

    蕭驍幾人再次回到張博叔叔家裡的時候早就已經過了吃飯的點。

    張家嬸嬸已經做好了一桌子的菜,用罩子罩著。

    “你們回來了?”

    “先去洗個手、休息一會,我把菜熱一下。”

    嬸嬸交代了一句便手腳麻利的穿梭於廚房與餐廳之間。

    張博想要幫忙,被嬸嬸以“地方小、不要來礙手礙腳”為由趕回了客廳。

    雖然知道嬸嬸是不想要他勞累,但是,張博總覺得自己今天因為體型問題受到了很多的“人身攻擊”?

    是他的錯覺嗎?

    張博搖了搖頭,重新坐到了沙發上。

    ……

    晚上大家很早就休息了。

    今天無論是對張叔叔而言,還是對蕭驍幾人而言,都算是奔波了一天。

    而且,明天還要早起出海去找神龜。

    李大爺回家前可是對眾人千叮嚀萬囑咐,要他們早點來碼頭集合出發。

    隨著時間一天天的過去,李大爺也越來越著急了。

    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每況愈下。

    本來按他的情況就該靜養的,說不定還能多活幾天。

    但是,為了更多的延長自己的壽命……

    他沒有辦法甘心的等死,尤其在他看到了神龜後。

    那麼大的又樣貌奇特的烏龜,絕對是成了精的神龜,只要吃了它的肉,他一定能病痛全消,長命百歲。

    毫無緣由的,他就是如此堅信的。

    他命不該絕。

    他的人生才剛剛有了些起色。

    他有錢了,他也要有孩子了。

    他不想死。

    神龜,是他唯一的希望。

    ……

    第二天,蕭驍幾人起床的時候天還是黑的。

    一切收拾妥當,走出房門,天際也才露了一絲白。

    張叔開著車向碼頭出發。

    路上還遇到了不少目的地相同的熟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9-18 13:53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來了

    大家互相打著招呼,戲言“又是磨洋工的一天”。

    也就是現在臨近過年,老人又提供了報酬,大傢伙才能夠這麼陪著老人胡鬧。

    不然若是在早些時候,他們有心也是沒有時間啊。

    他們也是要工作、要養家的。

    ……

    清晨的大海上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霧氣,頗有幾分煙波浩面的朦朧迷離。

    眾人的到來打破了海域的安靜。

    一時間,卻是有幾分人聲鼎沸起來。

    ……

    “出發了!”

    眾人大叫著,一艘艘船隻駛離了碼頭。

    平靜的海面湧起了一陣陣的波浪。

    ……

    蕭驍幾人趴在船舷上,眺望著無盡海面,深吸一口氣,含著豐富水汽的空氣湧入四肢百骸,頓時便讓他們覺得神清氣爽。

    早起的一點迷糊與睏意一掃而空。

    雖然也很冷就是了。

    諸葛雲、趙律正渾身打了一個激靈,裸露在外的皮膚上汗毛豎起,雞皮疙瘩起了全身。

    “嘶~好冷。”

    諸葛雲含糊的抱怨了一句,脖子又縮了幾分。

    不過眼睛卻是一直盯著海面,嘴裡不忘提醒蕭驍,“老三,有情況要及時說啊。”

    張博張了張嘴,沒有吐槽。

    他其實也頗為理解諸葛雲的想法。

    就算看不見,但是只要知道神龜真的出現在他們的周邊了,他們的心情還是會很激動的。

    ……

    薄霧漸漸散去,日光射向了海面,幽邃的海水更多了幾分的澄澈。

    船隻又開到了昨天的那片海域。

    眾多的船隻分散開來,星羅棋布的分佈在海面上。

    即使大部分人都覺得神龜完全是老人的無稽之談,但是一天的開始,所有人還是很有幹勁的梭巡著海面。

    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如預料中毫無所獲的情況讓大家的積極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降了下來。

    有些人甚至捕起了魚,還美其名曰:說不定神龜跟魚一塊被撈上來了呢。

    張叔搖了搖頭,面上有些不贊同。

    怎麼說也是收了李大爺的報酬的……

    若他們真是抱著把神龜撈上來的念頭也就罷了。

    畢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雖然可能性微乎其微。

    神龜可不傻。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們只是隨口敷衍而已,根本沒想過要去撈什麼神龜。

    只想著能捕一點魚是一點魚。

    “他們又不是第一天這麼做了。”

    於叔走到靠近張叔船的船舷邊,面色似贊似諷,“真是一幫機靈的傢伙。”

    “腦子轉得真夠快的。”

    “誰讓李大爺根本不管他們呢?”

    張叔苦笑。

    “他哪管得過來啊?”

    於叔搖搖頭,“本來精力就不夠了。”

    “而且,李大爺一來海上,一心想著就是找到神龜,眼珠子都定在海面上了,哪還看得到其它?”

    “唉~”

    張叔嘆了一口氣,“孩子媽說李大爺的那位妻子這幾天的妊娠反應有些厲害……”

    “與其在這裡浪費時間,還不如留在家裡多陪陪自己的妻兒。”

    “這樣不是更好嗎?”

    “誰說不是呢?”

    於叔聳了聳肩,“不過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

    “你可別一根筋的去勸李大爺。”

    “省得他到時候又說你是不是想要他死這種話了。”

    “萬一把那位大爺氣出個好歹來就更糟糕了。”

    “反正是人家自己的事,還是順著他的心意來吧。”

    張叔沉默了。

    一邊豎起耳朵聽著這邊對話的張博幾人也沉默了。

    他們互相看了看,然後攤了攤手。

    “其實也不是不能理解。”

    諸葛雲嘟噥,“知道自己有希望不用死了,任誰都會瘋狂的。”

    “妻兒算什麼?”

    “還是自己活著最重要。”

    ……

    “況且,那位老大爺對自己現任妻子的感情還不夠深吧?”

    趙律正若有所思,“怎麼會為了陪她而放棄自己生的希望?”

    “雖然……是一個很荒謬的希望。”

    ……

    “行了。”

    “反正就如於叔說的,人家自己的選擇,我們外人也不好說什麼。”

    張博對這件事沒有太多討論的慾望。

    已經做出的選擇,說再多也於事無補。

    他轉頭找起了蕭驍。

    一眼就在船頭看到了要找的人。

    他走過去。

    諸葛雲、趙律正隨後跟上。

    “老三,你-”

    張博就要開口問些什麼,蕭驍的話卻讓他愣住了。

    “來了。”

    ……

    “啊,什麼來了?”

    張博沒反應過來,一臉懵逼的反問。

    倒是一邊的諸葛雲跟趙律正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老三(三哥),你是說神龜來了?!”

    兩人異口同聲。

    疊加的大嗓門頓時吸引了在船舷邊聊天的兩人的注意。

    尤其在反應過來對方話裡的意思後。

    張叔快步走了過來,滿臉的不可置信,因為驚訝聲音不由得有些大,“什麼?看到神龜了?!”

    “真的嗎?”

    蕭驍剛要回答,突然抬眼看向了前方。

    就在張博、張叔幾人有些疑惑的時候,前方驀然騷動了起來。

    他們下意識的把視線投了過去。

    ……

    “看到了!”

    “李大爺看到神龜了!”

    前方傳來人們的大叫,又是激動又是興奮,還有著跟張叔一樣的不可置信。

    “在哪裡?”

    “快!抓起來!”

    “沒看到啊?!”

    “對啊,沒看到啊。”

    “你們誰看到了?”

    ……

    一時間,海面上喧囂不已。

    可是很快,激烈的情緒平復下來,船上的人們面面相覷。

    有的人的手上還拎著漁網。

    因為,他們沒有一個人看到神龜。

    場面有些凝滯與過份的寂靜。

    只有老人的叫聲分外的響亮。

    “快,神龜出現了!”

    “動手啊!”

    “你們都在做什麼?!”

    “等會它又要不見了!”

    老人雙手緊緊抓住船舷,眼睛不捨得離開海裡的生物一秒,只是微微偏了偏臉瞥向眾人。

    面上又是生氣又是著急。

    ……

    他沒有得到回答。

    周邊異樣的安靜終於讓老人察覺到了幾分的不對勁。

    他抬頭環視周圍,眉頭緊緊皺起,“怎麼了?”

    “怎麼都不動?”

    “快啊!”

    “只要你們幫我抓住神龜,我不會虧待你們的。”

    “我有錢!”

    ……

    眾人互相看了看。

    一個人開口了,“李大爺,不是我們不想幫你,也不是我們不想賺這份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9-18 13:54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老人的執著

    “那還等什麼?”

    老人不耐煩的打斷說話的男子,眼角時刻關注著神龜的動向。

    “可是-”

    說話的人滿臉苦笑,看著老人的目光有些怪異與微微的同情,“我們沒有看到你說的神龜啊。”

    “這讓我們怎麼抓?”

    “是啊。”

    “我們都沒有看到什麼神龜。”

    “沒影的東西讓我們怎麼抓啊?”

    ……

    男子的話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鳴。

    他們紛紛開口抱怨。

    若不是這樣的情況,他們也想幫李大爺啊。

    再說,誰會跟錢過不去啊。

    ……

    老人愣住了。

    一個人的話他還能不信,還能覺得對方在開他的玩笑。

    但是,他環視了一圈周邊船上的人,他們都這樣說了……

    他怎麼不信?!

    可是……

    老人轉頭看向海裡。

    龐大的黑影慢悠悠的向前游去。

    似乎一點都沒有被包圍的自覺,不顯半分慌亂。

    紅色的腦袋在陽光下更為澄澈清淺的海面下猶如一團紅色的火焰般顯眼。

    是啊,明明這麼的明顯......

    怎麼會......

    老人捏緊船舷的手背上凸起根根的青筋,洩露了幾分不安的情緒。

    不可能的。

    “......你們真的沒有看見?”

    他不甘心的問道。

    這次,他的雙眼緊緊盯著前方船上的一人。

    他認識這個人。

    曾經勸他放棄找神龜,認為他只是在浪費時間而已。

    當時的他暴怒,直言這人是不是想要他死?!

    他記得那人聽到他的話後難看的臉色。

    還有隨即的嘆息。

    他知道。

    這人是好心。

    從他後來仍舊願意幫他來找神龜也可以看出。

    不管其中又有幾分是為了他承諾的酬勞。

    ......

    可是,找到神龜已經成為了老人心裡的執念。

    他無法放棄。

    他只是......想活下去罷了。

    對於所有自以為為他好而勸他放棄的人,老人都下意識的升起強烈的反抗之心。

    他條件反射的豎起全身的防備。

    甚至口出惡言。

    沒有人......可以阻止他繼續活下去!

    ......

    “沒有。”

    看著那人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老人的眼神一顫。

    隨即周邊其他人對那人的附和更是讓老人臉色黯淡。

    他不由得搖了搖頭。

    怎麼會......怎麼可能......

    他不相信......不相信!

    神龜......明明就在那裡!

    看著已經游出了一段距離的神龜,老人心裡一緊,不再猶豫。

    “我自己抓!”

    “撲通~”

    ......

    “李大爺!”

    眾人大驚失色,紛紛撲到了船舷旁

    “不好了,李大爺跳進海裡了!”

    “快,把他帶上來!”

    “撲通~”

    又有幾人跳下了海,速度飛快的向老人遊去。

    他們自然不是擔心老大爺會淹水。

    他們靠海吃海,水性自是不用說。

    游泳都是他們的拿手絕活。

    但是,現在可不是夏天,水溫宜人。

    這寒冬臘月的,老人什麼準備都沒有就直接跳到海裡去了。

    本就不好的身體又哪裡受得住?

    時間拖久了,還找什麼神龜啊?

    說不定老人回去就不行了。

    ......

    畢竟是正值壯年,幾個男子很快就追到了老人。

    他們伸手就要抓住老人,把老人帶回船上,臉上一片焦色,嘴裡忍不住抱怨,“李大爺,您這是做什麼?您就一點都不顧及自己的身體嗎?”

    “您是不想活了嗎?這麼冷的天,說跳到海裡就跳到海裡了。”

    ......

    “行了,這些話等下再說。”

    有人阻止其他人的絮絮叨叨,手已經抓住了老人的胳膊,“李大爺,我們趕緊回船上。”

    不料,“我不回。”

    老人用力甩開了胳膊上的手,嘴唇不知是凍的,還是因為情緒激動而微微顫抖著,“你們讓開!”

    “我要去抓神龜!”

    老人胡亂揮舞著手,周邊的人怕傷到老人不由得讓開了位置。

    老人從“包圍圈”的缺口游了出去。

    抬眼一看,神色驀然一頓,心臟狂跳。

    神龜......不見了?!

    他惶急的四處張望。

    老人隱隱透出絕望的神色讓想要阻止他動作的眾人莫名停下了伸出一半的雙手,也嚥回了要出口的勸阻的話。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

    “神龜,神龜......”

    老人嘴裡不住念叨著。

    眾人的面上有了幾分恍然。

    這是......神龜又不見了?

    “李大爺,既然神龜不見了,那我們就先回船上吧。”

    有人勸道。

    幸好今天出了太陽,海面還是有些溫度的。

    但是,浸久了,連他這般年紀的都覺得四肢有些發僵了,更何況老人?

    “是啊,回去做個準備,我們一起幫你潛到海裡找。”

    見老人毫無反應,有人直言,“您這樣堅持下去,恐怕身體都堅持不到找到神龜的時候。”

    “李大爺,您找神龜是為了治病延壽,不要本末倒置,神龜沒找到,反倒把身體糟蹋得更差了。”

    ......

    老人卻完全沒有聽進他們的話。

    這麼多天的尋尋覓覓,今天終於發現了目標!

    他怎麼甘心就此放棄?

    下次?

    誰知道下次又要什麼時候才能發現神龜?

    ......

    何況,烏龜是變溫動物,是需要冬眠的。

    他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它還出現在外頭?

    不過既然是神龜的話,那麼比一般烏龜耐寒也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了。

    可是,它現在不冬眠,不代表它後面不冬眠。

    萬一它後面冬眠了,他怎麼辦?

    現在都如此難找了,等神龜真的窩在一個地方冬眠了,他又如何找得到它?

    ......

    而且,他也沒有那麼充裕的時間等下一次發現神龜了。

    他的身體很冷,卻比不上他心裡的冷。

    他有預感,今天是他最後一次的機會了。

    錯過了今天,他與神龜的緣分......就結束了。

    這怎麼可以?!

    明明給了他希望......

    老天爺只是在對他開一個惡劣的玩笑嗎?

    他不相信!

    老人伸手重重打了一下海面。

    水花四濺,模糊了他的視野。

    ......

    突然,老人的眼睛睜大,根本來不及思考什麼,身體已經先一步行動了。

    “咕嚕~”

    老人一頭砸進了海裡。

    “李大爺!”

    周邊的人大叫,也紛紛鑽進了海裡。

    ......

    “天啊,這李大爺不要命了?!”

    “我看他嘴唇都凍紫了,竟然又潛到海裡去了!”

    “簡直是瘋了!”

    “現在多少的水溫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9-18 13:54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老人不見了

    附近船上的人們議論紛紛,一臉不贊同的搖搖頭。

    唉聲嘆氣之聲響徹海面。

    ......

    “撲通~”

    本來見已經有幾人跳到海裡去拉老人,這種事人多了反而礙手礙腳,畢竟老人只有一個,張叔雖然面色一驚、腳都上前一步了卻沒有跳進海裡。

    何況,他這邊距離也遠。

    等他到了那邊說不定老人都被他們拉上船了。

    但是,見到老人竟然又鑽進了海裡,他雙手捏住船舷,猶豫了一會,見還沒有人冒出海面,牙一咬,便跳進了海裡。

    ......

    “叔叔!”

    張博幾人大叫,探頭向下望去。

    “這傢伙!”

    於叔重重的嘖了一聲,“你們在船上待著。”

    他對幾個年輕了交代了一句。

    隨即又擔心年輕人血氣方剛,還是忍不住多說了幾句,“你們別多事。”

    “老張水性好著呢。”

    “不需要你們添亂。”

    “到時候越幫越忙就不好了。”

    “聽到沒?”

    “阿博?”

    他特地點名了張博。

    張博張了張嘴,想要反駁。

    但是看著於叔嚴肅的表情,他還是不甘不願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放心吧,於叔,我們會看住老大的。”

    諸葛雲在一邊拍胸脯保證,“你就放心吧。”

    “那感情好。”

    於叔笑笑,“麻煩你們了。”

    然後,“撲通~”

    他也跳進了海裡。

    ......

    諸葛雲咧了咧嘴角,滿臉的敬佩,“太厲害了,這一個個的。”

    “該有多冷啊。”

    光是想想他全身的雞皮疙瘩就都起來了。

    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哆嗦。

    ......

    所有人都盯著海面。

    時間過得有些久,卻始終沒有人浮出水面。

    眾人的面上不由得露出了幾分憂色。

    “怎麼了這是?”

    “他們下去多久了?”

    “怎麼還不見人影?”

    ......

    安靜的海上隱隱騷動起來。

    就在有人忍不住想要下海看看的時候,“嘩啦~”。

    有人鑽出了海面。

    接著,“嘩啦~嘩啦......”

    一個又一個人甩著頭出了水面。

    船上的人放下了有些提起的心,面上露出了笑容。

    但是,很快就有人發現了不對。

    “哎......李大爺呢?”

    有人遲疑的問出口。

    話落,輕鬆的氣氛一滯。

    其他人在露出水面的幾人身上及周圍掃視了一圈。

    果然......沒有老人的身影。

    一瞬的寂靜後,眾人嘩然。

    “哎,李大爺呢?”

    “不是下去追李大爺的嗎?”

    “人呢?”

    ......

    海面上的幾人抹了抹臉上的水漬,一臉的苦笑與不可置信。

    “跟丟了。”

    “怎麼可能?!”

    眾人大驚。

    “怎麼會跟丟了?!”

    李大爺年紀大了,他們又是看著李大爺的身影追上去的,怎麼可能會追丟?!

    “我們也不願意相信。”

    張叔嘴角的苦澀愈發濃郁了,“可是,我們在水裡的確失去了老人的蹤跡。”

    “我們分散找了很久。”

    於叔又抹了一把臉,“實在堅持不住了,才上來了。”

    “再多下來些人吧。”

    張叔眼底滿是憂色,“要趕緊找到李大爺。”

    “這好端端的,人怎麼就不見了?”

    “別是出了什麼意外就好了......”

    ......

    “快點。”

    於叔催促,“留幾個人在船上就行了,其他人都下來。”

    “擴大搜索範圍。”

    ......

    “撲通~撲通~”

    一道又一道人影跳下了船隻。

    水花四濺。

    因為突發的狀況,所有人的心頭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

    “哎,人跟丟了?”

    諸葛雲張口結舌,“怎麼會?”

    “這下糟了。”

    趙律正眉頭緊緊皺起,“要是不快點找到老人的話......”

    “後果不堪設想。”

    張博接過趙律正的話,臉色一派凝肅。

    “我下去一下。”

    眾人不過剛剛聽到這句話,再去找蕭驍時,便已經不見了他的身影。

    “這動作......”

    諸葛雲咂舌,“真夠快的。”

    “不過,既然老三下去了,應該就沒什麼事了。”

    張博緊皺的眉頭緩緩鬆開。

    老大爺是追著神龜不見的。

    蕭驍能找到神龜,自然也就找到了老大爺。

    ......

    “這麼冷的天,三哥不會生病吧?”

    趙律正有些擔心。

    “不會......的吧?”

    諸葛雲不確定的道,“他這麼耐寒。”

    “希望老三快點找到老大爺,然後趕緊回來。”

    張博喃喃。

    就算耐寒,也是有限度的。

    難不成還真不會生病了不成?

    還有自家的叔叔與於叔,還有很多其他人。

    要是老三動作快的話,大家生病的可能性就會低很多。

    ......

    蕭驍向海裡深處游去。

    小白狐跟腓腓跟在他的身邊。

    饕餮仍舊趴在蕭驍的腦袋上,小爪子抓住蕭驍的頭髮。

    白蛇也沒有從蕭驍的手腕上下來,只是昂起腦袋看著前方。

    ......

    那隻妖怪並沒有掩蓋自身的妖氣。

    蕭驍從妖怪現身起就一直關注著它。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他的視線了,本來慢悠悠在海面下方遊蕩的妖怪向海裡深處游去。

    速度加快了幾分。

    老人也跟過去了。

    不過,老人應該在半路就會放棄了。

    畢竟,再擅長水性,一般人類也沒有辦法在水裡呼吸。

    現在不見老人浮出水面,是還在堅持嗎?

    有時候,太過堅持可不是好事。

    ......

    蕭驍循著妖氣的方向,身形一動,猶如一尾游魚般穿梭在水裡。

    身邊時不時有魚兒被他驚得四散開來。

    卻也有大膽的魚兒好奇又警惕的跟在他的身後。

    見他沒有危險性後,便與他玩起了追趕遊戲。

    他眼角一掃,見身後跟著一群魚,眼角抽了抽,不由得有幾分好笑。

    卻也沒有放太多的注意力在魚群的身上。

    當務之急,是追上亂來的老大爺。

    ......

    蕭驍游得很快。

    一直沒有看到老大爺讓他微微皺起了眉頭。

    他下水的時候,老大爺就已經在水裡好一會了。

    畢竟那些找老大爺的人也是憋不住氣了才浮出水面的。

    老大爺就算只是比那些青壯年堅持得久一點就已經足夠讓人驚訝了。

    但是,這麼久......

    太久了。

    上面的人怕是都有不好的預感了。

    連他都有些擔心了。

    ......

    蕭驍又加快了幾分速度。

    他不喜歡所謂的“遲了一步”。

    ......

    突然,蕭驍的眼睛一亮。

    看到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9-18 13:54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蛫與老人

    但是,等蕭驍看清那道人影的姿勢的時候,卻有些哭笑不得。

    這位老大爺......真夠執著的。

    ......

    只見老大爺跟個樹獺似的,雙手雙腳緊緊抱住了妖怪的尾巴。

    一副死也不放手的模樣。

    ......

    “噗嗤~”

    小白狐忍不住笑出了聲,狹長的狐狸眼裡透出幾分趣味,“這麼厲害的嗎?”

    “嘶嘶~,死皮賴臉。”

    白蛇柔媚的聲線吐出帶著幾分譏誚的話語,“真是難看。”

    蕭驍沒有對兩隻妖怪的表態作出什麼反應。

    他看向那隻體型龐大的妖怪。

    “蛫(gui)。”

    他輕喃。

    ......

    有獸焉,其狀如龜而白身赤首。

    名曰蛫。

    ......

    難怪被老大爺看作是神龜了。

    “的確有幾分神龜的樣子。”

    見老人無礙,他也有閒情慢慢打量那隻妖怪極具威懾力的樣貌。

    雖然看上去很凶悍,卻是一隻溫柔的妖怪呢。

    ......

    注意到蕭驍久久投注在他身上的視線,蛫抬眼看了過來。

    又是一個人類。

    又是一個......看得到它的人類。

    一天裡碰見了兩個能看見它的人類,於它而言,也是一件頗為罕見的事。

    它不由得有些新奇,也覺得有趣。

    ......

    蕭驍游到了蛫的面前。

    “謝謝你,蛫。”

    有些突兀的道歉。

    對面的妖怪卻沒有表現出一點的疑惑與異樣。

    它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尾巴上的“小蟲子”。

    只是對能看見它的人類一點優待罷了。

    ......

    蕭驍笑了笑。

    若不是這只妖怪用自身的妖氣保護了老大爺,老大爺如何能在水裡待這麼久?

    按老大爺現在的模樣,說不定溺水而亡都有可能。

    真的是為了抓神龜而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嗎?

    可惜,老大爺注定要失望了。

    ......

    蕭驍向老大爺游去。

    他伸手抓住老大爺的胳膊,“老大爺,您鬆手。”

    突然的人聲讓李大爺悚然一驚。

    混漲的大腦有了一瞬的清醒。

    他之前憑著心中一股氣跳進了海裡,向著神龜追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追趕?

    神龜的速度變快了。

    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

    看著眼裡漸漸變成一個黑點的神龜,他自然是不甘心。

    內心的焦灼逼出了他的潛能。

    他一鼓作氣衝了過去。

    然後,他死死抱住了神龜的尾巴。

    任憑神龜怎麼甩尾巴他都不放手。

    死也不放。

    ......

    不過,也許他真的要死了吧?

    老大爺苦笑。

    太久的憋氣讓他的肺部一陣抽痛。

    他要忍不住了。

    他有些茫然。

    明明他抓神龜是為了活命。

    為什麼......他卻要因此喪命了呢?

    ......

    就在他滿心絕望的準備迎接死亡的時候,他愣住了。

    預料中的海水灌入他的口鼻的情況並沒有發生。

    他慢一拍的反應過來,他仍舊好好的呼吸著。

    怎麼......回事?

    他大口喘著氣,抬頭四顧,滿心的疑惑。

    蔚藍的海水有著微微的光。

    魚兒穿梭其間。

    他就像是在水族館裡隔著玻璃觀賞的遊客一樣。

    可是,他的的確確是在海裡啊。

    ......

    怎麼思考都得不出答案,老大爺的腦袋一陣的脹痛。

    他放棄了。

    這些都無關緊要。

    現在最重要的,是他面前的神龜。

    他要怎麼把神龜帶出海面?

    只要出了海面,就總有辦法把神龜抓上船。

    ......

    一直說著要抓住神龜。

    這麼多天以來,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想要活下去的夢想並不僅僅是奢念。

    這大概就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他沒有死在海裡。

    那麼,他一定會繼續活下去。

    ......

    老大爺警惕的抬眼看向眼前突然出現的年輕人。

    抱住神龜尾巴的雙手雙腳愈發用力了幾分。

    他沒有聽清楚這個年輕人剛才說了什麼。

    他只是下意識的排斥此時出現在這裡的任何人。

    神龜,是他的。

    ......

    “老大爺,我們該回去了。”

    “大家都很擔心你。”

    蕭驍沒有對神龜表現出興趣的樣子讓老人鬆了一口氣。

    隨即,他的眼睛亮起來。

    他一個人沒有辦法拖動神龜。

    雖然兩個人也勉強,總是要試試才知道。

    “年輕人。”

    老大爺聲音沙啞,“你跟我一起把神龜帶回海面。”

    “我拉著它的尾巴,你推著它的殼。”

    幸好是在水裡,若是在陸地上,沒有幾十上百號人,哪裡推得動這神龜分毫?

    ......

    蕭驍看著老大爺跟貪婪的巨龍一樣護著身邊的神龜,眼裡滿是對生的希冀。

    小白狐又趴回了蕭驍的懷裡。

    它現在是越來越懶了。

    能不自己走就不自己走。

    “愚蠢的傢伙。”

    它嗤笑。

    也不知道說的是老大爺,還是......蛫?

    ......

    年輕人的沉默讓老大爺有些疑惑,也有些不耐。

    他語氣急促,“怎麼了?快點!”

    蕭驍鬆開抓住老大爺胳膊的手,摸了摸小白狐的腦袋。

    他抬眼看向老大爺,卻說了另一件事,“老大爺,你知道你為什麼不憋氣也能在水裡呼吸嗎?”

    “......”

    老大爺一愣。

    是啊,他為什麼不憋氣也能在水裡呼吸?

    之前的疑惑再次泛上心頭。

    他不由得搖了搖頭。

    他不知道。

    ......

    蕭驍微微翹了翹嘴角,“是神龜的功勞。”

    “神龜的功勞?”

    老大爺轉頭看向神龜。

    面上有驚訝,卻也沒有那麼的驚訝。

    其實,他的心裡是有所猜測的。

    這樣的聯想很容易。

    但是,他不願意細想。

    神龜救了他。

    他卻想吃了神龜的肉......

    他只是想要活下去。

    ......

    “您似乎並不是很意外。”

    老大爺的反應沒有出乎蕭驍的預料。

    只要不是笨蛋,他想,要發現神龜與自己身上的異常之間的聯繫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就算這樣,您還是執意要抓它嗎?”

    .......

    老大爺沒有吭聲,只是抱著神龜的雙手雙腳也沒有絲毫鬆開的跡象。

    “是嗎?”

    蕭驍輕喃,表情清淡。

    沒有指責,也沒有贊同。

    老大爺卻好似被刺激到了一樣。

    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我不想的。”

    “可是,我想活下去。”

    “只要吃了它的肉,我就能繼續活下去。”

    “我不想死!”

    ......

    老大爺激動沙啞的聲音迴響在海底。

    四周好奇圍過來的魚兒猶如受到了驚嚇般、紛紛四散逃開。

    海裡頓起幾分波瀾。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9-18 13:54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落空的希望

    聽著好似自我催眠似的一直念叨著“我不想死”的老大爺,蕭驍轉頭看向邊上的妖怪。

    “後悔嗎?”

    救了一個想要自己性命的忘恩負義的人類。

    蛫垂眼看了一眼老大爺,便收回視線落在了蕭驍的身上。

    這是個奇特的人類。

    他不但能看到它,他的身邊還跟著妖怪。

    對這個人類,它有些好奇。

    對於他的問題,它有些疑惑的搖了搖頭。

    “為什麼?”

    它想救那個人類便救了。

    只是出於它自己的想法而已。

    既不是那個人類求它救他,它也沒有想過從那個人類的身上獲取什麼。

    它只是救了一個可以看見它的人類。

    僅此而已。

    ......

    好似響在腦海裡的聲音讓蕭驍有一瞬的吃驚。

    隨即,他因為蛫的反問一愣,不待他回答,蛫的聲音又在他的腦海裡響起。

    透著些微的困惑。

    “那個人類說的吃了吾的肉便可以繼續活下去是何意?”

    “他生病了,很嚴重的病。”

    “他認為,只要吃了你的肉,他的病就會痊癒,他就可以繼續活下去。”

    蕭驍抬眼看向蛫,沒有刻意放大音量。

    他知道,這只妖怪聽得見。

    ......

    蛫的頭下垂了幾分。

    “可是-”

    “吾的肉並不能治療人類的疾病啊。”

    ......

    “你在跟神龜聊天?”

    老大爺的聲音突然響起。

    面上滿是困惑,還隱隱透出了些不自知的警惕。

    但是,他只聽到了這個年輕人說了什麼,卻完全沒有聽到神龜發出什麼聲音。

    他其實都不確定這個年輕人是不是在自說自話?

    可是,對方的表情又實在不像是在唱獨角戲。

    這個年輕人在對神龜解釋。

    這個年輕人告訴了神龜他對它心懷不軌!

    老大爺臉色難看,雙眼鼓起,狠狠瞪向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陌生年輕人,“你多嘴什麼?!”

    “你也是來幫我抓神龜的吧?”

    雖然他不認識這個年輕人,但是這時候出海的都是幫他抓神龜的人。

    這個年輕人想必也是哪條船上一塊跟來的。

    “你還要不要報酬了?”

    “不要廢話了。”

    “快點照我剛才說的做。”

    ......

    蕭驍微微歪頭,水波蕩漾,讓他的眼底也泛起了波光粼粼似的光影變幻,“可是,就算您吃了它的肉,您的病也不會好。”

    “就算這樣,您還要抓它嗎?”

    ......

    “......”

    老大爺嘴巴微張,一時間吐不出半個字眼。

    “......你怎麼知道?”

    老大爺突然反應過來,“你怎麼知道它的肉沒有用?你怎麼知道它的肉治不好我的病?”

    “它可是神龜啊!”

    ......

    “它告訴我的。”

    相較情緒激動的老人,蕭驍無論是神態還是語氣都顯得格外的冷靜。

    “還有,即使它樣貌奇特,它不是神龜。”

    “它是妖怪。”

    蕭驍的每一個字都好像釘進了老人的心裡似的,老人全身抖得愈發厲害了。

    “它告訴你的?”

    老大爺聲音發顫,透著些沙啞,隨即吐出的兩個字卻幾近破音。

    “妖怪?!”

    ......

    “不,你騙我!”

    老大爺瞪大眼睛,一臉的執拗,“它怎麼告訴你了?”

    “我都沒有聽到它發出聲音!”

    “我不管它是神龜還是妖怪,它是我的!”

    “是-”

    老大爺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差點被腦海裡突然響起的聲音驚得鬆開抱住神龜尾巴的雙手雙腳。

    ......

    “呼~呼~”

    老大爺大口喘著氣。

    剛才那一出差點沒把他嚇個半死。

    現在他的心臟都跳得很快。

    怎麼回事?

    怎麼突然有聲音在他的腦袋裡響起?

    那個聲音......說了什麼?!

    老大爺慢慢反應過來剛才那道聲音說的內容。

    “是吾告知你面前這位人類的。”

    ......

    “吾的肉對你的病無用。”

    渾厚而透著幾分悠遠的聲音再次在老大爺的腦海裡響起。

    老大爺沒有再受到驚嚇。

    比起這只神龜竟然會說話、又是怎麼在他的腦子裡講話這些讓人驚異的點,這只神龜講的內容更加的讓他在意。

    同樣的話,之前這個年輕人也告訴過他。

    他不信。

    現在,這只神龜又告訴他,他一直以來堅信的神龜的肉能治他的病、能救他的命......

    完全是他的痴心妄想!

    是他的異想天開!

    不,他不信!

    “你騙我!”

    老大爺大聲吼道。

    “你在騙我!”

    “你只是不想我抓你!”

    “你只是想要讓我打消抓你的念頭!”

    ......

    對於老大爺的歇斯底里,蛫只是輕輕甩了一下尾巴。

    老大爺只覺一股沛然力道猛然傳來。

    毫無抵抗力的,他的身子飛了出去。

    ......

    老大爺撞進了一個魚群裡。

    魚兒被突然砸過來的黑影嚇壞了,紛紛亂竄得四散逃開。

    場面一時間有些混亂。

    不過因為魚群的些許阻擋作用,老大爺的身子終於停了下來。

    穩住身子的老大爺又驚又懵。

    他不明白,神龜的力氣怎麼變這麼大了?

    明明之前任神龜怎麼甩尾巴,他都能緊緊抱住神龜的尾巴不松開的。

    ......

    “吾無需騙你。”

    蛫始終無波無瀾的聲音迴響在老大爺的腦海裡。

    老大爺瞬間從因為自己被甩飛而愣怔的狀態中回過了神。

    若是神龜一開始跟他說這句話,老大爺是不會也不願意相信的。

    但是現在,老大爺嘴唇顫抖,臉頰抖動。

    他又怎麼不信?

    剛才神龜用行動告訴了他,若非神龜願意,他又如何抱得住神龜的尾巴?

    而且,年輕人也說了,他之所以能在水裡呼吸全賴神龜的幫忙。

    這麼厲害的神龜,又有什麼必要對他說慌?

    ......

    “你只是不想我抓你!”

    “你只是想要讓我打消抓你的念頭!”

    ......

    想到自己之前對神龜吼的話,即使在海裡,老大爺也覺得自己的臉上燙得厲害。

    他是多沒有自知之明才說出了那樣的話?

    神龜何需忌憚他的不懷好意?

    若不是神龜幫他,他連近神龜的身都做不到。

    ......

    老大爺摀住自己的臉。

    久久,“哈哈~”

    從手掌下傳來了老大爺沉悶而嘶啞的笑聲。

    雖是笑聲,卻更像是哭了一樣。

    ......

    “哈哈~哈哈~”

    老大爺斷斷續續的笑著,本就佝僂的腰背愈發彎曲了幾分。

    手掌心一片灼熱。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9-18 13:55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昏迷

    “......真的......”

    老大爺止住了笑聲,然後,他有幾分艱澀的開口,“......沒有用嗎?”

    ......

    “沒有。”

    蕭驍靜靜站在原處,沒有靠近老大爺。

    耳邊讓人感覺不出一點歡愉的笑聲讓他眸底的情緒愈發沉澱了幾分。

    聽到老大爺的詢問,他才開了口。

    “它是妖怪,它的肉沒有那麼神奇的效果。”

    “是,是嗎?”

    老大爺緩緩放下了摀住自己臉的手,“妖怪啊。”

    “妖怪不都是成精的嗎?”

    “既然成精了,那麼-”

    “老大爺。”

    蕭驍出聲打斷了老大爺的自言自語,眼角眉梢隱隱露出了幾分清寒。

    蛫救了老大爺。

    蛫的肉對老大爺的病毫無益處。

    這樣的結果其實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不需要老大爺做兩難的抉擇。

    也許,對老大爺而言並不是什麼兩難的抉擇。

    老大爺的選擇從來只有一個。

    但是,於他而言,也不需要做兩難的選擇。

    ......

    是幫老大爺抓住神龜,延續老大爺的生命?

    還是站在妖怪一邊,拒絕老大爺的請求?

    ......

    被突然打斷了話讓老大爺有些沒反應過來。

    他下意識的抬眼看向眼前的年輕人。

    但是很快,有幾分受不住這個年輕人眼神的老大爺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當眼裡出現了蔚藍的海水,老大爺才發現自己有幾分退縮與心虛的舉動。

    他突然就惱了。

    他轉頭狠狠瞪向不遠處的年輕人,“幹什麼?你以為我很自私是不是?”

    “你看不起我是不是?!”

    “年輕人。”

    老大爺大聲喘了一口氣,“你還年輕,你不知道-”

    “在生存面前,任何人都是自私的。”

    “我只是想活下去,這有什麼錯?!”

    一番嘶吼後,老大爺似乎有些疲累,他低聲自語,“這次,我會好好照顧我的孩子。”

    “同樣的錯誤我不會再犯第二次。”

    “你知道嗎?”

    “孩子剛死的那段時間,我天天做噩夢。”

    “夢到我血肉模糊的孩子。”

    “夢到我的孩子跟我說他好痛。”

    “夢到我的孩子他在跟我求救!”

    “我想救他。”

    “在夢裡,我一次次的伸出手。”

    “但是最後,我摸到的都是滿手的血。”

    “我的孩子倒在了血泊中,氣息全無。”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我很難過。”

    老大爺的聲音輕微而顫抖,“我甚至歇斯底里。”

    “我恨自己當時為什麼沒有看好孩子?”

    “可是,我又真的好害怕。”

    “我天天半夜驚醒。”

    “無法安眠。”

    ……

    “我的妻子也恨我。”

    “最後她走的時候都沒有原諒我。”

    “雖然她什麼都沒有說。”

    “但是我知道的。”

    ……

    “我從沒有想到,我的人生……竟然會是落得個孑然一身的下場。”

    “即使後來我不在夢到我孩子死時的場景了,我的生活卻沒有多大的起色。”

    “我以為這一輩子我就這樣了。”

    “就這麼不好不壞的過著。”

    ……

    “但是,我的人生出現了轉折。”

    “我中大獎了!”

    “我有錢了!”

    “我有了新的妻子,也馬上就要有新的孩子了。”

    “我的人生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

    “可是!”

    老大爺的聲音又大了起來,近乎聲嘶力竭,“我生病了!”

    “我時日無多了!”

    “怎麼可以?!”

    “怎麼可以……”

    老大爺胸膛劇烈起伏,猶如破舊的風車似的,發出刺耳而粗噶的喘氣聲。

    “呼哧~呼哧~呼哧……”

    老大爺的身形顫抖,嘴唇顫抖了幾下後艱難的開口,“現在,我又開始做夢夢到我孩子死時的樣子了。”

    “明明已經很久沒有夢到了。”

    “我知道這預示著什麼。”

    老大爺的嘴角咧出僵硬的弧度,“我要去見我的孩子了。”

    “他要來接我了。”

    “但是,太早了。”

    老大爺呢喃,“太早了。”

    “我連他弟弟的面都還沒有見到。”

    “我還不想去見他。”

    “我害怕。”

    “我沒臉見他。”

    “我……”

    老大爺後面的吐字近乎含在嘴巴裡,就像只是發出無意義的音節一樣。

    就算以蕭驍的耳力,也聽不清楚老大爺說了什麼。

    他沒有出聲打擾老大爺似乎沉浸於自己世界中的狀態。

    孩子的死對於老大爺而言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後面妻子的死無疑又加重了這個打擊。

    老大爺即使努力讓自己釋懷,隱隱的負罪感卻一直如跗骨之蛆。

    現任妻子肚裡的孩子是老大爺最後的自我救贖。

    老大爺想要通過照顧好那個孩子證明自己已今非昔比。

    ……

    “七歲。”

    老大爺的聲音突然又清晰了幾分,“那個孩子死的時候才七歲。”

    “七年,我只想再活七年。”

    “我想照顧這個孩子七年。”

    ……

    “爸爸真的不是故意的。”

    “爸爸把你的弟弟照顧好了,再來看你好不好?”

    老大爺神情恍惚,有些語無倫次。

    本來一直安靜毫無表態的蕭驍突然身形一動,扶住了身形向一邊歪倒的老大爺。

    險死還生、又失去了最後希望的老大爺終於承受不住巨大的打擊而暈過去了。

    看著老大爺蒼老黯淡的臉,蕭驍不由得輕聲嘆了一口氣。

    ……

    “蛫,謝謝你的出手相救。”

    蕭驍轉頭看向一直安靜的圍觀這邊事態發展的妖怪。

    “我們要走了。”

    “你要走了嗎?”

    蛫有些遺憾。

    這個人類是它時隔許久才又遇到的身邊跟著妖怪的人類。

    它對這個人類挺有興趣的,還想跟這個人類多聊聊。

    可惜,這個人類這麼快就要離開了。

    “我們再不上去,上面該要亂套了。”

    若是只有蕭驍一人,他不介意留下來跟這只妖怪多相處一會。

    可是,海面上那麼多人都在找失蹤的老大爺。

    為了避免更多的麻煩,他還是盡快把老大爺送上去的好。

    ……

    蛫沒有挽留。

    它知道這個人類說的什麼意思。

    其實從剛才到現在,上面一直都很吵鬧。

    它想自己等下還是再往海底去些好了。

    妖怪沉默的看著蕭驍,無言的表達著自己的送別。

    ……

    蕭驍笑了起來,“我叫蕭驍。”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9-18 13:55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得救

    “蛫,希望我們下次還能有機會再見。”

    “再見。”

    蕭驍轉身向前方游去。

    ……

    “再見。”

    “蕭驍。”

    久久,他的腦海裡響起了蛫渾厚又透著幾分悠遠的聲音。

    蕭驍嘴角上揚,臉上的笑意又擴大了幾分。

    ……

    “嘩啦~”

    張叔從水裡鑽出頭,伸手抹了一把臉,不待手放下,就急聲問附近也鑽出水面的人,“找到了嗎?”

    “沒有。”

    “沒找到啊。”

    ……

    眾人紛紛搖頭,臉上焦慮,眉眼間卻透出了幾分疲憊。

    這麼來來回回的找人,對體力的消耗是極大的。

    再加上心理上的緊迫感,更加加重了他們身體上的疲憊感。

    ……

    “這都找不到……”

    於叔游過來,語氣沉重,“也許……是沉到下面去了。”

    眾人面面相覷,沒有人出聲反駁。

    其實到了現在,他們或多或少都有這個猜測了。

    只是不敢說出來而已。

    總覺得一說出來便事已成定局一樣。

    若是不點破,卻還是有一線希望。

    “哎~”

    有人嘆了一口氣。

    氣氛有些凝滯。

    ......

    “報警吧。”

    張叔開口,“這麼大的範圍,不是靠我們的力量可以搜索完的。”

    “至少……”

    也要把李大爺的屍體撈起來。

    接下去的話張叔沒有說出口,大家卻都心知肚明。

    “都回船上吧。”

    於叔揮揮手,臉上的皺紋都更深刻了幾分。

    “嘩啦~”

    有一陣破水聲響起。

    大家都沒有在意,以為又是一個找人的上來了。

    有人還打算開口提醒就要從水裡出來的傢伙:回去了,不用找了。

    下一秒,那個人張著嘴愣住了。

    ……

    下意識循著聲音看過去的人都愣住了。

    有些一開始沒在意的人感覺到了身邊人的奇怪,不由得也轉頭看了過去,“怎麼了?都在發什麼-”

    後來轉頭的人們也變得一臉呆滯,目瞪口呆。

    ……

    從水裡探出身子的是一個年輕人。

    大多數人都有些陌生的年輕人。

    若只是這麼一個年輕人,自然不會引起他們這麼多人的震驚。

    問題是,眾人忍不住伸手擦了擦眼睛,眼珠子瞪得滾圓,這個年輕人的背上還趴著一個人。

    那個人人臉朝下,讓人看不清楚他的樣貌。

    但是熟悉的身形還有穿著,所有人都很快認出了這個人的身份。

    “……李大爺?!”

    終於有人忍不住大聲叫了出來。

    ……

    這一聲瞬間傳播開來,引起了一片嘩然。

    “李大爺?”

    “我沒聽錯吧?”

    “是找到李大爺了?”

    “那個年輕人把李大爺救上來了!”

    “現在還不好說,也不知道李大爺還有沒有氣了?”

    “至少人在了。”

    ……

    眾人議論紛紛,而還在海裡的人人紛紛向蕭驍的身邊游去。

    “李大爺!”

    張叔終於從過度震驚的情緒中緩過來。

    蕭驍就是從他身邊的水裡鑽出來的,他比任何人都更加的看得清楚那個趴在蕭驍背上的身影。

    他伸手探到李大爺的鼻子下方。

    屏氣凝神。

    周圍的人見狀,都停下了自己的動作。

    週遭一片安靜。

    張叔細心感受著。

    終於,他的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還有氣。”

    他大聲叫道。

    ……

    “真的?”

    “李大爺沒有死?”

    “李大爺還有氣?”

    ……

    峰迴路轉的情節讓所有人都有種坐過山車的驚險感。

    眾人面面相覷。

    但是很快,大家的臉上都露出了鬆一口氣的輕鬆表情。

    “太好了。”

    “沒事就好。”

    “今天真是太刺激了。”

    “所以說,這李大爺折騰什麼?這次差點把自己的命都折騰沒了,這下得了教訓,後面應該會老實一點了吧?”

    ……

    “人沒事就好,人沒事就好……”

    張叔一臉的慶幸與感慨。

    “行了,先把李大爺搬到船上再說。”

    於叔打斷張叔不住的念叨。

    “對對,趕緊把李大爺搬到船上去。”

    張叔伸手就要接過蕭驍背上的老人。

    半輩子都在海上討生活、皮膚黝黑的張叔自認比城市里長大的孩子要強壯很多。

    李大爺的身體可經不起磕碰了。

    還是他來背著靠譜些。

    蕭驍沒有拒絕的把老人移交給了張叔。

    現在可沒有什麼“你來我往”的空閒時間。

    ……

    老大爺很快就被搬到了船上。

    眾人圍在老人的身邊。

    “讓讓,讓讓,不要都圍著,空氣都不流通了。”

    於叔揮手,示意眾人後退。

    ......

    張叔、於叔對老人做了簡單的身體檢查。

    在海上討了半輩子的生活,其它他們不知道,對於溺水卻是很瞭解的。

    ......

    老人呼吸雖然微弱倒也平穩。

    張叔按了按老大爺的肚子,扁扁的,沒有什麼鼓脹感。

    卻是不像是喝了很多海水的樣子。

    這倒是有點奇怪了。

    他們都以為老大爺是溺水了。

    老大爺的昏迷也證實了他們的猜測。

    他們本以為是這樣的。

    ......

    現在看來,事實似乎有些出入?

    但是,如果老大爺沒有溺水,那他又是因為什麼而昏迷的?

    張叔不由得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把老大爺帶回來的蕭驍身上。

    不過,隨即他就收回了視線,現在不是尋根究底的時候。

    他起身,環視了一圈甲板上的人們,“李大爺好像只是昏迷了,沒什麼大礙。”

    “保險起見,我們還是趕緊返航把李大爺送到醫院吧。”

    “嗯。”

    “沒錯。”

    “誰知道有沒有磕著碰著哪裡?”

    ......

    眾人紛紛應著回到了自己的船上。

    錯落分佈在海面上的船隻掉轉船頭,向著來路駛去。

    這片喧鬧的海域很快又恢復了最初的平靜。

    離開的眾人沒有人看到,海面下方一道巨大的黑影掠過。

    蕭驍若有所覺的向後看了一眼。

    ......

    “老三。”

    張博湊到蕭驍的身邊,滿臉的驚嘆。

    他對著蕭驍豎起了大拇指,“厲害啊。”

    “還真被你找到了。”

    “雖然我一開始也相信你能找到的......”

    張博砸了砸嘴,“就是也太快了吧?”

    “是啊,老三,你這下去沒一會兒,就帶著人出來了。”

    諸葛雲微微搖了搖頭,“這效率......”

    “三哥,那位大爺果然是在妖怪的身邊嗎?”

    趙律正好奇的問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9-18 13:55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人性,答案

    三哥既然能這麼快的找到妖怪,那麼,老大爺在妖怪身邊的可能性很大。

    畢竟,三哥最大的優勢就是看得到妖怪啊。

    ......

    “這麼大膽的嗎?”

    諸葛雲嘖嘖有聲,“妖怪沒有對那位老大爺做什麼?”

    “對了。”

    諸葛雲腦子裡靈光一閃,“老大爺不是因為溺水昏迷,那麼-”

    “是不是因為那隻妖怪對他做了什麼,他才昏迷了?”

    越說,他越覺得有道理,神色間不由得透出了幾分激動。

    “不是。”

    可惜,蕭驍的回答猶如一盆冷水澆熄了他心裡亢奮的火苗。

    “哎,不是嗎?”

    他有些失望。

    他還以為自己猜到了真相。

    “那三哥,妖怪什麼都沒有對老大爺做嗎?”

    這麼好脾氣的?

    趙律正疑惑。

    “它救了老大爺。”

    看著眾人震驚的神色,蕭驍眉梢輕揚,“若不是它,等我趕到的時候,老大爺大概就已經不行了。”

    “哦。”

    張博幾人愣愣點頭。

    ......

    “等等。”

    諸葛雲突然發現了不對,“妖怪救了老大爺的命。”

    “但是-”

    “老大爺卻想......殺了它,吃了它的肉?”

    蕭驍沉默。

    但是,諸葛雲也不需要蕭驍說什麼。

    因為,事實很清楚了。

    “嘖嘖,這可真是。”

    諸葛雲搖了搖頭。

    “老大爺知道妖怪救了他嗎?”

    趙律正問道。

    “我告訴他了。”

    蕭驍想到老人當時變幻不定的眸光,以及對此的懷疑與不願承認。

    “那他-”

    趙律正沒有說下去,大家卻都明白他想問的是什麼。

    “那隻妖怪的肉對老大爺的病沒有作用。”

    蕭驍答非所問。

    趙律正幾人一愣,卻很快明白了蕭驍的言下之意。

    “是......因為沒用,才放棄了?”

    “這……是不是有些忘恩負義?”

    諸葛雲扯了扯嘴角,隨即又加了一句,“雖然也不是不理解……”

    張博、趙律正沒有開口,神色間對於諸葛雲的話卻頗有幾分的贊同。

    只是,“理解歸理解。”

    趙律正皺了皺眉頭,“這樣的做法……”

    “反正最後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張博聳聳肩,“妖怪的肉沒有用。”

    “老大爺也不會記掛著要吃它的肉了。”

    “這樣不就好了?”

    “就算老大爺想吃,他也抓不到妖怪吧?”

    趙律正嘟嘟囔囔。

    別現在說的好像只要老大爺想就一定能捉到妖怪似的。

    “這倒也是。”

    張博點頭,“幸好那隻妖怪是個心善的,不然光是知道老大爺起了這個念頭,說不定老大爺就討不到什麼好。”

    “要是我知道自己救的人竟然在打我的主意,看我不錘死那個傢伙。”

    諸葛雲撇撇嘴。

    “還好那隻妖怪可比你心胸寬廣多了。”

    張博眉心微跳。

    老大爺的做法雖然有些不地道,但是想到老大爺的情況,還是不得不讓人嘆一口氣。

    “反正雙方實力差距巨大。”

    “老大爺怎麼做都無法威脅到那隻妖怪。”

    “不屑也好,同情也好,那隻妖怪就當做日行一善,不要跟老大爺計較了。”

    “老大,你這想法可一點都不公平公正。”

    諸葛雲揶揄。

    “沒辦法,誰叫我是人類?”

    張博攤手。

    “這樣雙方都沒有傷害,不是很好嗎?”

    “那隻妖怪不也是這麼做的?”

    ……

    “可能那隻妖怪是看在老三的面子上才網開一面的。”

    諸葛雲又有了新的猜測。

    “是不是,老三?”

    他求證道。

    蕭驍微微搖了搖頭,“那是只溫和的妖怪。”

    猶如一位惇厚的長者。

    對於老大爺的追趕還有糾纏不休始終心平氣和。

    甚至在老大爺遇到危險的時候伸出了援助之手。

    它說:這是對能看到它的人的一點優待。

    就算沒有他,老大爺也不會有什麼事。

    ……

    “妖怪心善。”

    趙律正低聲喃喃,“可惜人心不善。”

    “這其實是人之常情吧。”

    諸葛雲咧了咧嘴角。

    換做任何一個人,若是妖怪的肉的確有神奇的作用的話,處在老人的位置上,都不敢保證他們會甘心放棄打救命恩人的主意。

    對生的渴望是壓下一切的。

    對於大多數人而言。

    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死了,即是終結。

    ……

    活下去比什麼都重要。

    很多時候都是正面意義的一句話,在某些情況下卻是有些意味不明。

    ……

    “人性啊。”

    張博感慨了一句。

    沒有諷刺,也有沒有讚揚。

    只是平鋪直述的一句話。

    他早就知道,光明總是伴隨著陰影,人性也不僅僅只有光輝的一面。

    他不是小孩子了,不會因為看到發生不符合書中價值觀的事情而大驚小怪、義憤填膺。

    在有些事上,他其實也並沒有那麼具備質問的資格。

    比如剛才,他站在了老大爺的立場。

    理所當然的。

    他們都是人類。

    他也親眼看到了老大爺的偏執與瘋狂。

    人總是同情弱者、苛責強者。

    而且,他知道-

    若是老大爺真的抓到了妖怪、吃了妖怪的肉,他也許也只是批判幾句老大爺的作為,便不會再花更多的注意力在這件事上了。

    畢竟,這件事已經以老大爺的happy ending結束了。

    至於被吃掉的妖怪,退場的角色誰又會記得呢?

    ……

    他突然覺得這樣的自己有些可怕。

    幸好,“妖怪的肉對老大爺的病沒有效果。”

    ……

    蕭驍轉身看向了蔚藍的大海。

    海面遼闊,一望無際。

    波浪起伏間閃爍點點粼光。

    “嘶嘶~”

    蕭驍把手放在了船舷上,白蛇豎起了身子,昂起腦袋,豔紅色的豎瞳在海天一色中更顯出幾分冰晶般的質感。

    “蕭驍大人。”

    “人家有些好奇。”

    “若是-”

    “那隻妖怪的肉對人類的疾病的確有治癒之效……”

    “嘶嘶~,您會怎麼做?”

    ……

    小白狐的雙眼半睜,轉頭看向蕭驍的臉。

    陽光落在它瑰紅色的瞳孔裡,璀璨流光遮掩了眸底些許意味不明的情緒。

    ……

    饕餮腋下的雙眼睜開,不過幾息時間,便又闔上了。

    但是,周身慵懶的氣息一掃而空。

    面上嘴角咧開,露出幾分猙獰的利齒。

    它也有些好奇......這個人類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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