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創作永遠來自於對生活細節的認真感知 專訪華語流行音樂作詞大師方文山

撰文／王程瀚 圖片／林柏安




方文山，1969年出生於花蓮，華語界知名流行音樂作詞人，擅長拆解語言使用的慣性，進而重新澆灌文字重量，賦予其嶄新意義，建構出前所未見的後現代新詞風格，徹底顛覆華語歌詞傳統情愛寫作場景，開拓填詞空間的無限可能。

請問您的歌詞創作靈感由何而來？
首先作詞分為兩個區塊，一種是主題性寫作，譬如合作對象是電影、線上遊戲或是某一位歌手的專輯，這其實算是命題式的作文，對方會給你一個限定範圍，譬如歌手的發片時間是在夏天、希望有棕櫚樹的感覺，亦或者要配合電影、遊戲的內容風格來寫。另一種是沒有題目限制，由我自己來想像，譬如以前替周杰倫寫的歌曲，當時進行創作的時候並沒有跟特定的專案合作，全部是依照歌手的特質來量身打造。

而我認為歌詞的寫作靈感最大來源是對於生活的體驗，看一部電影、讀一本書、觀賞一場展覽…，都可能觸發內心的一些想法，像是過去所寫的「愛在西元前」，就是因為我剛好看了美索不達米亞展於是心有所感而產生的，因此隨時注意生活中的微小細節，對於創作來說會非常有幫助。

您如何看待當前的台灣流行音樂環境？
我認為台灣的音樂優勢還是存在，畢竟台灣的音樂創作土壤依然肥沃，當土壤肥沃時就能夠長出優良的果實，另外我們的創作環境比較沒有被限制，寫好的詞曲不用提前送審，而是採取事後審的機制，束縛一旦少了，各種天馬行空的創意便容易發揮出來，再加上台灣音樂圈整體的作戰能力還是很強大，像是實力堅強的錄音師、編曲老師、詞曲作者都還是待在台灣，雖然也有一部分跑去對岸發展，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因為人材都會自由的流動。

所以我對於台灣流行音樂界還是抱持相當樂觀的態度，我反而覺得電影業的發展比較困難一點，因為這牽扯到市場還有資金等，電視劇則存在著個別題材的優勢，例如「我們與惡的距離」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關懷某種社會現象議題的影片，台灣還是擁有優勢，因為別人拍不出來，且它不需要投入過於龐大的資金。可以這麼說，雖然有些優勢已逐漸被人超越，但我們依舊能找出許多值得努力的目標，創造出其他可能性。

您的歌詞常被形容為文字圖像化的理想範本，您如何看待這件事？
因為我的創作受到影像影響非常大，我以前學過編劇，在創作當下我的思維是影像思維而非文字思維，所以歌詞內容比較有畫面感，後來這一點在不知不覺中就成為我的個人特色了。

您近來嘗試了許多新工作，包含擔任MV導演、演唱會統籌等，面對跨界挑戰有遇到任何困難嗎？
我不覺得有什麼困難，因為我將這些工作視為充電，因為跟不同領域的人合作，會突破自己原本職業思維的角度與方向，拓展了眼界，反而回過頭來變成滋長創作靈感的養分。



這次參加由台灣室內設計專技協會所舉辦的設計週演講，請問您自己對於住家空間有哪些特定要求嗎？
我的房子裝潢得很誇張，很像是片廠，客廳是地中海風格，藍白色調；餐廳是台灣老雜貨店風格；廚房是南法普羅旺斯風情；浴室是熱帶雨林風格；臥室是頹廢風，還搭配一間小和室與英式花園。我覺得空間就是象徵一種美學調性，在住家能夠隨意依照自己的喜好來設計，我覺得是一件很過癮的事情，

您如何看待生活儀式感這件事？
生活儀式感其實體現在生活各方面，像是慶生、結婚紀念日…，都是人為的，但卻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會讓人覺得那一刻是特別的。我認為儀式感如果放在文化的領域，例如茶道、香道、書法等，就是一種美學的展現。

另外我還重視文化識別度，因為每一個民族的文化土壤每一個民族的文化土壤不一樣，其中宗教是最明顯的，例如日本的神道教，就是一種東方極簡主義的表示，又或是印度教五顏六色的繽紛型態，還有台灣的道觀等，文化識別度可以讓生活更精緻，讓生活比較講究而不是將就，所以生活意識感與文化識別度體現在方方面面，不是只有創作人才有。

舉例來說，如果全世界只有一個民族，我覺得那是文化的災難，因為去任何國家都感覺不出差異，講的語言一樣，對於美學的觀點也一樣，那麼旅遊就沒有任何樂趣可言，所以我很高興這個世界上有各種種族的存在，同時我也認為我們出生在這個年代非常幸運，因為以前的世界雖然存在著各種不同的文化，但幾乎沒有人可以去看到這些差異，就算是達觀貴族也沒有辦法離開自己的國家，而現代人只要有一定的經濟能力就可以搭飛機前往全世界各地參觀不同的建築或風景，這是過去的人根本無法想像的，所以文化識別度豐富了人類的生活，這是我認為很值得跟大家分享的議題。

對於年輕的詞曲創作者您會給予他們什麼建議？
我認為身為華人世界的詞曲創作者是很幸福的，因為歌曲會被整個大中華地區的人分享、聆聽，範圍非常廣，如果今天只是一個越南人、菲律賓人，那麼歌曲傳播的範圍就會受到限制，因此今天既然擁有這樣的先天優勢，所有的華語界詞曲創作者就應該開放自己的心胸，培養自己的眼界，才能寫出更多更好的作品，這是我給予他們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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