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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愛你不是因為天氣晴
入獄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小均在阿司家展現極高的配合度。
努力吃藥、努力回診、努力當個稱職的婚禮歌手。
唯一無法勉強的是他看到準新娘就直接繞路。
他有他的極限。
倪信一直很擔心小均,上次見到他,心事都還沒聊完小均就突然發作。
倪信這回很堅強,不但沒被嚇跑,反而最近一有空就上門陪小均說話。
晴天消失了,徹底消失了。
倪信像被狠狠切了一刀,像是被上了麻藥,一開始不覺得痛,還能冷靜思考。
隨著晴天繼續失聯,他才漸漸感覺到傷口撕開的疼,原來他的離開留下的不只一刀,而是皮開肉綻。
那種疼痛越來越強烈,甚至無法形容,想到就會呲牙裂嘴,有時會痛到整個人動彈不得。
死去活來。
也許死去就會活過來。
他繼續對小均好,繼續無條件對小均付出,努力讓日子一如往常。
他不曾鑽心過,就像晴天不曾回來過。
這段空虛的日子,倪信關心爸、關心兒子、關心小均,就是不肯關心自己。
現在的他,瘋狂關心小均。
小均說他要出國深造一段時間。
在台灣出國深造有兩種意思,倪信想應該不是留學拿文憑。
趁爸爸不在家,倪信把小均約來他家。
「小均,到底發生什麼事?」
「我有條殺人未遂罪,最近撤回上訴,即將成為受刑人。」
「殺人未遂?你殺了誰?」
「蔡村田。」
「他跟你是什麼關係?」
小均聳聳肩:
「我不認識他,咦?你在問案嗎?」
倪信表情依舊十分嚴肅:
「你為什麼要殺他?」
跟阿司相處變成一種煎熬,小均現在十分依賴倪信,倪信問話當然得好好回答。
「那一天,我跟平常一樣在公司上班,接到副總來電,要我坐計程車去見她,原來她在路邊任意臨停,跟附近住戶有糾紛,我也不知我怎麼被她看重,發生這樣的大事竟然只找我幫忙。我到了地點,她指著蔡村田叫我把人認清楚,把車鑰匙交給我後,搭計程車走了。」
「我不懂,你只要把陳夫人的車直接開回去就好,為什麼你要動手?」
「我正要把車開回去,發現車頭跟車身烤漆都被刮的亂七八糟,心涼了半截,知道今天的事沒那麼容易善了,我在駕駛座靜靜等著,蔡村田擋在車頭不讓我走,可能是副總剛才撞壞別人的東西。」
倪信不插嘴,安靜聽下去。
「副總打電話給我,叫我用耳機接聽,可能她不想對話被行車記錄器錄到,她叫我立刻踩油門把人撞開,我不得不照辦⋯⋯。」
「你錯了,你應該丟下電話直接下車,小均,你有沒有想過他們只是利用你內心的恐懼感?其實你不照辦沒人能對你怎麼樣。」
「也許吧,把人撞殘我回去也只過三天好日子⋯⋯,可是我沒辦法預料我不照做會過著什麼樣的日子。」
「小均⋯⋯。」
倪信已經準備好兩頁講稿要循循善誘,忽然有冰涼的手碰了碰他的唇。
小均沒辦法開口,他剛打破自己的極限,跟外人談論副總不能說的祕密,讓他渾身都非常難受。
「小均?」
倪信第一次看到小均在他面前自殘,小均用倪信擱在桌面的造型鑰匙圈最尖銳的角度,直接劃破自己脖子,流出鮮血。
倪信用力敲了桌面,連敲三下。
阿司從另一扇門跑出來,從身後緊緊抱住小均,限制他的雙臂活動空間,禁止他對自己動手。
小均陷入恍神,完全沒有掙扎,在那家人長期調教下,連發作都失去抵抗。
阿司用眼神示意倪信,倪信勉強回過神,用備好的紗布加壓傷口,盡力把血止住,阿司看血止的差不多了,便從後方拿出眼罩遮蓋小均沒有靈魂的雙瞳。
阿司蹲在地上,隔著椅背繼續將小均抱的很緊,心底默唸:
「小均,拜託你,再忍一下,我知道你很難受,再忍一忍,讓我把你的結全部解開,小均⋯⋯。」
止完血,阿司開車載著倪信、小均上醫院處理傷口,結束後,立刻直奔精神科診所。
當醫生看到小均眼睛蒙著眼罩,脖子還包了紗布,表情有點訝異。
阿司用LINE告訴眼前的醫師:
“我哥剛自殘,傷口已處理,他以前害怕時會躲在黑暗中,我蒙住他眼睛,希望能給他一點安全感。”
「小均,你願意讓我替你進行催眠治療嗎?」
醫生聲音很溫暖。
小均似乎陷入自己的世界,對外界完全沒有任何回應。
「陳先生,以小均目前的情況,我恐怕無法替他進行催眠治療。」
阿司躊躇了一下,現在每一次療程都很寶貴,而他們禁不起浪費:
「小均,你在嗎?可以回答我問題嗎?」
「嗯。」小均有回應了。
「我要你現在跟王醫師談一談,可以嗎?」
小均沉默了許久,等到他們幾乎要放棄時,小均終於點點頭。
阿司把小均交給醫生後,在家屬等候室跟倪信對看。
「你到底還要這樣玩幾次?他今天在我面前自殺耶!我很後悔相信你。」
「倪信,對不起,但我現在真的很需要你。」
「小均真的要進去兩個月?」
「我不會讓他在裡面待那麼久,有緒建議先進去一週再想辦法讓他移送病監還是醫院,總之小均會在醫生照顧下把刑期混完。」
倪信很想堵他一句:
“想移送就移送,監獄你家開的?”
想想其實多說無益,相信阿司現在也不好受。
倪信換了另一個話題:
「你真的要結婚?」
「不然呢?你以為是小均的戲劇治療?」
「你現在還喜歡他嗎?」
「廢話,換你回答,你現在還喜歡他嗎?」
「我不知道,又愛又恨。」
心頭掠過的卻是另一個人的影子。
「拜託你繼續喜歡他吧,我們這裡真的人手不足。」
「⋯⋯。」
倪信忍了很久,終於問出口:
「你們不是親兄弟嗎?是因為這原因才分的?」
「分手是兄弟,不分手還是兄弟,就別跟我計較了。」阿司輕聲回答。
「不是我計較,我只是不知道你們的關係。」
「一次。」
「一次?」
倪信微微尷尬,這“情敵”真的怪怪的。
「最近我媽還有去找你們嗎?」阿司轉移話題。
「她天天派人去我公司,我工作都快不保了。」
「什麼?」
「她叫我交出殺她女兒的兇手。」
「你跟你爸連護照都沒辦過,怎麼跑去美國殺人?她有病啊。」
陳家人像瘋子一樣不停上門騷擾,倪信內心深處卻隱隱渴望得到更多不舒服的難堪。
自虐式的,希望生活可以塞滿混亂。
因為想忘掉。
因為想逼自己認清。
所以沒遠離阿司。
所以比從前更勇敢靠近小均。
阿司這段時間常跑來倪家登門道歉,倪信氣他又不忍苛責他,阿司本來就不太熟悉人情世故,老天爺突然塞了這樣的母親給他,阿司應該也頭痛不已,倪信觀察到阿司這段時間被迫長大了不少。
除了問起跟小均的關係,他竟然會回答”一次”以外。
倪信的底線是念保的監護權,他不可能讓念保被陳家帶走。
小均與晴天,很難想像這兩人到底在陳家過著怎樣的日子?
倪信更難信任念保的外公外婆。
監護權大戰雖然還沒開打,小均認為是早晚的事。
有緒是個心思細膩的人,習慣將事情一一抽絲剝繭、逐步分析,自然將監護權之爭納入考量。
小均思慮儘管不如有緒周全,可是他很早就知道念保的身世,監護權這類的事情,小均也曾在腦海模擬過。
小均前幾天不著痕跡點了倪信:
“副總上門鬧幾次你錄幾次,以後打監護權官司看著辦。”
倪信聽完後還真的照辦,跑去添購不少錄影設備,搞的現在的倪信一站在阿司面前,無來由開始心虛:
「阿司,你也不用內疚,我正好想離職,不過念保的事情要拜託你了,勸勸你媽別又來學校跟我爸搶孩子。」
阿司對有緒媽的脫序行為也很厭煩:
「我知道啦,陳有緒那個Gay一點都靠不住,別擔心,我既然都趕進度結婚,你再忍一下等我生金孫,保證我媽以後懶得看倪信保一眼。」
倪信微不可聞的糾正:
「⋯⋯是倪念保。」
「我真的得走了,記得別讓小均知道我來過喔。」
「你剛剛不是陪他進診間嗎?」
「眼睛看不到嘛。」
「他耳朵應該還聽得到吧?」
「⋯⋯說的也是,不管了,我先走了。」
倪信開始擔心他所託非人,這個阿司到底有沒有問題啊?
阿司心思很單純,目的也很簡單。
他想讓有緒媽的重心轉移到珈臻的孩子身上,他會在兩個月後替服刑完畢的小均安排新生活,讓小均在神不知鬼不覺下成功脫離陳家魔掌。
那天看到小均跟有緒媽的互動,直覺隱瞞念保身世,小均早晚會出事。
而這種事他再也無法忍受一次。
阿司在倪信家意外發現倪念保的特殊天賦,那天阿司已經猜出念保可能是陳家的血脈。
他找了機會拿小均照片、有緒婚禮播的成長MV給念保欣賞。
念保看著看著,突然對影片哭喊媽媽,陳珈臻被倪念保叫媽媽?
阿司來不及毛骨悚然,因為他更憂心小均安危。
有緒是個誤打誤撞都會找到親弟弟的人,倪念保的身世連神經那麼大條的自己都發現了,何況有緒?
與其日夜擔心害怕,不如當小天使,主動替念保找娘。
陳家剛歷經兒子從天而降的奇事,阿司趁勝追擊買一送一。
媽寶跟金孫不要錢似的全往陳家人身上砸,這種神蹟一輩子也沒見過幾次啊。
前提是快把小均關好。
阿司終於相信小均運氣不太好。
陳家不管發生任何事,小均必先出事。
阿司離開後,倪信繼續在候診室等待。
親眼看到小均自殘,倪信從極度驚嚇中漸漸平復,小均失控沒想像中可怕,最可怕的應該是小均口中的副總。
倪信總算見識到那瘋女人的蠻橫胡鬧,小均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該不會全是這女人的傑作吧?
想起跟小均同病房時,聽到小均總是不帶感情跟醫護坦承身上的傷是自殘的後遺症,也許表面未必等於真相。
也許真相比想像中殘忍。
倪信是個眼見為憑的人,從前不太相信小均對精神狀態有多麼身不由己,兩次活生生在他面前發作,倪信終於信了。
過去總誤會小均扮瘋裝傻,倪信過意不去。
療程結束後,倪信終於等到小均。
他帶小均轉了捷運跟公車,把小均帶回附近巷口,要他在路邊等著。
倪信回他家把機車騎出來,臨時起意載著小均,打算帶他出去走走。
爸爸見到小均也許會揪住小均找他理論,現在的小均精神狀態不好,倪信不希望小均再受到刺激。
小均在機車後座輕輕扶著倪信,一路無語,始終陷入恍惚。
在以前倪信多少會有壓力,尤其小均多次在醫院生死交關,他多麼害怕自己就是簽下放棄急救同意書的人,不知道阿司、有緒怎能承受這種壓力。
幸好現在有司、緒這對兄弟隨時待命,倪信不用太害怕壓力。
小均,愛你不是因為天氣晴,讓我帶你來趟小旅行。
我很好,我沒事,我並沒有痛到血肉模糊。
... 本帖最後由 taonong 於 2020-1-12 17:0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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