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大家所看到的這樣,因為基因突變的緣故,讓我從小得了一種世界性的罕見疾病,叫作成骨不全症。它讓我的骨密度非常脆弱,在過去的十多年中,我經歷過十多次的手術和骨折,又加上我跟我的健康的同學們一同坐在教室裡聽課、學習。初一那年,我的脊椎開始發生了形變,從一開始我的背部感到非常痠痛,一直到後期,壓迫到我的心臟、肺部、胃,乃至我的神經。到了最嚴重的那個時候,我的脊椎完全形變成了一個字母S狀。我早上喝一點點牛奶,就會向外反胃、就很想吐,對人說話的時候,也沒有多大的力氣。上課聽講、記筆記,眼睛總會不自覺地流淚,視線也會變得非常模糊。
就這樣,我的父母開始帶我在全國求醫。在一家醫院裡,我的求生慾望徹底被打破了。醫生看了我的片子,一分鐘後,沒有回頭,對我說:“小夥子,為你做手術,就好比往沙土裡打釘子。釘子打進去,沙子就會碎成粉末。”我說:“醫生,在過去的十多年裡,我接受過十多次手術。然而這一次,你連受苦受疼的機會都不給我了嗎?”醫生說:“做脊椎的手術,是腿、胳膊,你過去所經受那些手術難度的一千倍!稍有不慎,你會失去整條生命!”我的爸爸媽媽對我說:“大銘啊,你不要有任何的壓力。即使你這一輩子在這間臥室的小床上躺上幾十年,爸爸媽媽也一直會陪伴你,走完生命的最後一刻。”我那個時候更難過了,我知道我的爸爸媽媽已經都向命運妥協了。我明白這個時候,這世界上,能夠相信的只有我自己。
抱著這樣的心態,我聯繫了在北京瓷娃娃協會工作的一名病友姐姐,我向她講述了我的情況,恰逢他們當時正和一個國際的醫療機構在搞一個合作。我說,姐姐,您能幫我轉發我的病例給他們,告訴他們我的情況,看看他們有可能幫我治療嗎?她說,可以試試,我會給你一張遠程信息病例登記表。因為這張表是全英文的,對於當時的我來說,很多專業術語我無法掌握,我也沒有辦法寫出非常晦澀難懂、複雜的英語句子。我不想在白天的時候去填這份表,因為我害怕我爸爸媽媽看到之後會難過。他們會想:我要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兒子,為了這個世界上渺茫的活著的機會做一些無謂的掙扎。我不想讓他們難受,所以我選擇黑夜。在他們都睡熟了之後,我用我的兩個胳膊,撐著自己的身體,抱著比我胳膊承重力要重很多的《牛津詞典》,開始逐個詞翻譯我的病例情況,去填寫這張表。把這張表完成之後,我把它交給了這個姐姐。
三週之後,我收到了一封來自意大利醫院的回信。醫生在信中,主要給我提了兩點:第一,你會有40%的死亡率;第二,即使手術成功,會有50%的併發症終身伴隨你。手術最好的效果,只能讓你恢復正常人60%的功能。他們得出的結論是:不想為我做手術。但是我一看這封信,我發現了一個特別重要的地方,就是他不是完全否定的,他說風險大。然後我又急忙連夜給他寫了一封回信,我在信中表達了這樣一個觀點:我說在這個世界上,多數人都在他們的一生中遭受著命運,或多或少的壓迫和挫折,他們從未嘗試過改變自己的生活,挑戰那些人云亦云的話。我不想這樣,我想要清醒地在這世上活著,我不要白白地來世上一趟!
就因為這封信,打動了意大利的醫生。2012年的10月2日,是我終身難忘的一天。在意大利米蘭,我接受了長達10個半小時的脊椎重建手術。我的身體裡被打進了13顆螺釘、兩根鈦合金金屬桿。當我下手術室的時候,我聽到了刺耳且冗長的呼吸機鳴叫,抬頭導管裡一滴一滴的血液,從我的眼前不斷地向下滑,汗浸透了所有在病床上鋪的被單。那是最疼的一刻,但那個時候我的心裡無比清楚,我在想:劉大銘,你渴望了、追求了、奮鬥了這麼久,你要的不就是這份疼嗎?它是讓我們通向幸福和成功的、唯一的捷徑!它可以讓我們在年輕的時候就明白,活著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半年之後,我就又回到了我的高中,進行繁忙的高三複習。我要兌現我之前的承諾,我得做點什麼。我廢除了我之前已經成型的6萬字書稿,準備在高三的一年重新來過。我的同學們和周圍的人說,你是一個瘋子。對於一個健全的人來說,想要應對高三的挑戰和壓力,把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搭上,也是勉強剛能跟上節拍。你想這樣去做,幾乎是不可能。我說,你說對了,我就是瘋子。半年的時間,我創作完成了17。5萬字的長篇個人自傳《命運之上》,並在去年11月,由人民出版社向全國發行。這時候我有了一個新的願望:我希望在明年的這個時候,我能成為劍橋大學的一名學生。
我認為啊,青春就好比一盞燃燒的蠟燭,雖然時間短暫,但我們應該把最大的光和溫度去奉獻給世界,如此,青春才是一場真正無怨無悔的青春!謝謝大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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