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夜的命名術》 作者:會說話的肘子 (連載中)

 
liwanhua1234567 2021-11-5 03:23:49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3 27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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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命名術.jpg

【作者概要】:會說話的肘子,起點作家,閱文集團白金作家,都市題材代表性作者,被譽為「都市正能量幽默大師」。

【小說類型】:都市 > 異術超能

【內容簡介】:

  藍與紫的霓虹中,濃密的鋼鐵蒼穹下,數據洪流的前端,是科技革命之後的世界,也是現實與虛幻的分界。
  鋼鐵與身體,過去與未來。
  這裡,表世界與裡世界並存,面前的一切,像是時間之牆近在眼前。
  黑暗逐漸籠罩。
  可你要明白啊我的朋友,我們不能用溫柔去應對黑暗,要用火。

【其他作品】:《英雄聯盟之災變時代》、《我是大玩家》、《大王饒命》、《第一序列

【文章出處】:起點中文網

【網址】:https://book.qidian.com/info/1021617576/

本帖最後由 liwanhua1234567 於 2021-11-15 06:1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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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21-11-5 03:28
1、想等的人

  第一卷。

  夜的第一章:奏鳴。

  ……

  2022年,秋。

  淅瀝瀝的小雨從灰色蒼穹之上墜落,輕飄飄的淋在城市街道上。

  時值秋季,時不時還能看到沒打傘的行人,用手擋在頭頂匆匆而過。

  狹窄的軍民胡同裡,正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與一位老爺子對坐在超市小賣部旁邊的雨棚下面。

  雨棚之外的全世界灰暗,地面都被雨水沁成了淺黑色,只有雨棚下的地面還留著一片乾燥地帶,就像是整個世界都只剩下這一塊淨土。

  他們面前擺著一張破舊的木質象棋盤,頭頂上是紅色的『福來超市』招牌。

  「將軍,」少年慶塵說完便站起身來,留下頭髮稀疏的老頭呆坐著。

  少年慶塵看了對方一眼平靜說道:「不用掙扎了。」

  「我還可以……」老頭不甘心的說道:「這才下到十三步啊……」

  言辭中,老頭對於自己十三步便丟盔棄甲的局面,感到有些難堪。

  慶塵並沒有解釋什麼,棋盤上已殺機畢露,正是圖窮匕見的最後時刻。

  少年面孔乾淨,眼神澄澈,只是穿著樸素的校服坐在那裡,就像是把身邊的世界都給淨化的透明了一些。

  老頭將手裡舉起的棋子給扔到了棋盤上,棄子認輸。

  慶塵旁若無人的走進旁邊超市的櫃臺裡,從櫃臺下面的零錢籃子裡拿了20塊錢揣進兜裡。

  老頭罵罵咧咧的看著慶塵:「每天都要輸給你20塊錢!我上午剛從老李老張那裡贏來20塊錢,這會兒就全輸給你了!」

  慶塵揣好錢,然後坐回棋盤旁邊開始復盤:「要不是他們已經不願意跟我下棋了,我也不至於非要通過你來贏錢。你需要面子,我需要錢,很公平合理。」

  「你就吃定我了是吧?」老頭嘟囔道:「算命的說我能活到七十八歲,我現在才五十,這要是每天輸你20塊錢,我得輸出去多少錢?」

  「但我還教你下象棋去贏回面子,」慶塵平靜的回答道:「這樣算下來你並不虧。」

  老頭嘟囔道:「但你這兩天教的都是些沒用的東西。」

  慶塵看了他一眼:「不要這樣說自己。」

  老頭:「???」

  老頭沒好氣的將棋盤重新擺好,然後急切道:「行了行了,復盤吧。」

  這一刻,慶塵忽然低頭。

  那剛剛流逝過去的時間,像是從他腦中回放一般。

  當頭襲來的炮,楚河漢界上的悍卒,在腦海裡一一迴盪。

  不止這些。

  還有下棋時從他們身旁路過的大叔,手裡提著剛買的四個燒餅,剛出爐的燒餅暈開一些水汽,在透明塑料袋裡染上了一層白霧。

  穿著白色裙子的小女孩撐傘走過,她小皮鞋的鞋面上還有兩隻漂亮的蝴蝶。

  蒼穹之上,飄搖的雨水落在胡同裡,晶瑩剔透。

  胡同盡頭,103路公交車從狹窄的胡同口一閃而過,有一個穿著米色風衣的女人舉傘奔向公交車站。

  腳步聲,雨水匯入路旁窨井蓋時的流水聲,這些嘈雜的聲音反而顯得世界格外寂靜。

  這一切,慶塵都不曾忘記,雖然回憶起來有些困難。

  但困難,不代表不可以。

  這古怪的記憶力,是慶塵與生俱來的天賦,就像是他隨手從時間長河裡抽取了一條存檔,然後讀取了那片存檔磁條裡的畫面。

  慶塵忍住大腦的眩暈感,捏起了棋盤上的棋子。

  老頭頓時不說話了,雙眼全神貫注的盯著棋盤,每局之後的復盤也是賭局約定條款。

  慶塵負責教棋,老頭輸錢之後學棋。

  這一幕有些詭異,慶塵沒有少年人面對長者時應有的謙虛與靦腆,反而像是老師一樣。

  對方也並不覺得這有什麼。

  「紅方炮二平五,黑方的炮八平五,紅馬二進三,黑馬八進七,紅方車一進一,黑方車九平八……」慶塵一步步挪動著棋子。

  老頭眼睛都不眨一下,前面都是正常開局,可他想不通怎麼到了第六步,自己明明吃了對方的馬,卻突然陷入了頹勢。

  「棄馬十三招的精髓就在於第六步的進車棄馬,這是撕開防線的殺手鑭,」慶塵靜靜的說著:「你前天和王城公園裡那個老頭下的棋我看了,他喜歡順跑開局,你拿這棄馬十三招打他沒有問題。」

  對面的老爺子陷入深深沉思,然後小聲問道:「真能贏他?」

  「一個星期內學會我教你的棄馬十三招,你就可以把面子找回來了,」慶塵說道:「畢竟……他下的也不怎麼樣。」

  老頭面色上露出一絲喜色。

  但他又突然問道:「學一個星期能贏他,那我學棋多久可以贏你?」

  雨棚之下,慶塵認真思慮起來:「算命的說你能活七十八歲嗎……那來不及了。」

  老頭面色一滯:「你少說兩句我說不定能活到七十九……咦,你這會兒應該在上晚自習啊,今天怎麼放學這麼早?」

  他知道慶塵是高二學生,今天週二,所以兩條街外的十三中這時候應該正在晚自習。

  慶塵想了想回答道:「我在等人。」

  「等人?」老頭愣了一下。

  慶塵起身看向雨棚外面的細雨,目光飄搖在雨幕中。

  老頭說道:「慶塵你小子下棋這麼厲害,怎麼不去參加象棋比賽?你不是說你缺錢嗎,得了冠軍也有錢拿啊。」

  少年慶塵搖搖頭:「我只是將許多棋譜都記在了腦子裡而已,並不是我下棋有多麼厲害。記憶力並不代表分析能力,跟你們下下還行,真遇上高手就露怯了。我的路不在這裡,下棋只是暫時的。」

  「全都記在腦子裡……」老頭感慨了一下:「我以前覺得,過目不忘這種事情都是別人瞎編的。」

  雨緩緩停了。

  就在此時,老頭忽然發現慶塵愣了一下,他順著少年的目光,朝著軍民胡同盡頭看去,正巧看到一對夫妻牽著一個小男孩走來。

  中年女子穿著精緻的風衣,手裡提著一個蛋糕盒子,盒子上繫著紫色且好看的緞帶。

  灰濛濛的世界也擋不住三人身上的喜悅神色,慶塵轉身就走,留下老頭坐在福來超市門口的雨棚下輕聲嘆氣。

  中年女子看到了慶塵的背影,她開口喊了慶塵的名字,但慶塵頭也沒回的消失在了胡同的另一端出口。

  胡同兩邊的牆很舊了,白色牆壁脫落後,留下一塊一塊斑駁的紅磚模樣。

  慶塵要等的人來了,但他又不想等了。 本帖最後由 liwanhua1234567 於 2021-11-5 03:31 編輯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21-11-5 03:29
2、倒計時

  中年女子快步走到福來超市門口,她看向老頭:「張大爺,慶塵怎麼又來找你下棋。」

  言語中雙方也是認識的。

  只是張大爺的語氣就沒那麼客氣了:「你自己的兒子,你問我?他沒生活費了,只能靠下棋給自己賺點小錢吃飯。」

  中年女子張婉芳愣了一下:「可我每個月都有給他爸爸打慶塵的生活費啊。」

  這話把張大爺也說的愣了一下:「那我就不知道怎麼回事了。」

  張大爺思忖著,張婉芳也不是什麼窮人,看樣子給慶塵的生活費也不算少了,但為什麼那少年還把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慶塵可不像是敗家子啊,一天天過日子都精打細算的,飲料都從來不喝一口。

  「可他這時候不是應該在上晚自習嗎?」張婉芳問道。

  張大爺這時候才想起:「他好像說他在等人。」

  「不行,我得回家裡看一眼,」張婉芳說道。

  說著,她便要拎著蛋糕快步離開,卻聽她身旁的男人忽然說道:「婉芳,昊昊今天生日,我們已經訂好了位置的,吃完還得帶他去看電影呢!」

  張婉芳回頭看向男人:「慶塵可能逃課了,我不管不問也不行吧。」

  「他都十七歲了能管好自己,再說了,還有他親爸呢,」男人說完之後便緩了緩語氣:「其實等週末再去看他也行的,今天我們先陪昊昊?」

  張婉芳聽了這話便皺起眉頭,只是幾秒後終究是一聲歎息:「行,今天先陪昊昊過生日。」

  ……

  市府西家屬院的林蔭小道裡,慶塵默默的在香樟樹下行走著。

  與現代都市的高層樓房風格不同,這院子裡都是上世紀七十年代的四層小矮樓,沒有電梯、沒有燃氣,時不時下水道還會堵塞。

  家裡是不能使用大功率電器的,因為會跳閘。

  慶塵走進昏暗的門洞,無視了牆上如同牛皮癬一般的開鎖、賣房廣告,掏出鑰匙打開了一樓的家門。

  76平米的房子,兩室一廳,一樓的屋子采光很不好。

  他掏出手機翻開通訊錄,然後撥了出去:「喂,爸……」

  電話那邊的聲音已經打斷了他:「要生活費找你媽去,我沒錢,她現在有錢的很。」

  說話間,電話的那一邊還傳來搓麻將的聲音。

  「我不要錢,」慶塵低聲說道:「我已經很久沒找你們要過錢了。」

  「那是幹什麼?」男人不耐煩道:「又要去學校開家長會?找你媽去,這種事情……」

  還沒等對方說完,慶塵這次主動掛斷了電話。

  他輕輕的靠在緊閉的家門上,然後掀開自己校服外套下的衣袖。

  他怔怔的看著自己小臂上,宛如液晶顯示屏似的白色數字與符號:倒計時5:58:13。

  白色數字像是鑲嵌在他血肉與皮膚中的螢光紋身,不論他怎麼揉搓,都沒有辦法將它抹掉。

  細看它們,慶塵還看到那數字中有特殊且細密的紋路,像是機械的零件在相互咬合著,充滿了未來科技感。

  數字在無聲的變動著。

  倒計時5:58:12。

  倒計時5:58:11。

  還剩下5小時58分鐘11秒,這一切都似乎在提醒著慶塵,5小時58分鐘後,會發生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

  明明沒有聲音,慶塵卻分明在心裡聽到了秒針跳動的聲響。

  慶塵看了一眼掛斷電話的手機,又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房間。

  他不知道5小時58分鐘後自己將迎接怎樣的人生,他只知道,他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

  ……

  時間是個很沉重的度量單位,生命的長度,文明的廣度,都習慣以它來標記。

  時間的概念存在於每個人的生活中。

  所以當你人生中出現任何一個倒計時的時候,不管它倒計的是什麼,都會讓你產生一些緊迫感。

  還有5個小時,沒人知道這倒計時的終點是什麼。

  可能是危險?

  也可能是另一種人生?

  慶塵沒法確定,他只能先做最壞的打算。

  所以他必須在這倒計時走完之前,準備一些事情。

  如果真有危險來臨,那他要讓自己起碼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有一些抵禦危險的能力。

  慶塵換上一身乾淨的灰色外套,用兜帽的陰影遮住了自己的模樣。

  趁著夜色。

  他出門朝農貿市場方向走去,洛城裡十月的天色已經暗的很早了。

  居民樓裡傳來炒菜的聲音,蔬菜與油汁碰撞後發出的爆裂聲響,緊接著便有誘人的氣味飄散出來。

  雞蛋、豬肉、羊肉的味道,如同一條條信息要素似的湧進慶塵腦海,當某一天他需要這些信息的時候,就可以從腦海中抽取出某一根「存檔」。

  他在五金店買了鉗子與鐵鍬,在糧油店買了一袋米和一袋麵,以及食用鹽。

  他還在藥店買了幾盒抗生素,在超市買了電池與手電筒、壓縮餅乾。

  在不知道自己將要面對什麼的時候,他只能盡可能的準備充足一些。

  這些東西,幾乎花光了慶塵所有的積蓄。

  慶塵拎著東西回家之後便進了廚房,他先將案板上可用的刀具,都放在了屋子裡最趁手的地方。

  菜刀放在枕頭下面,剔骨刀則放在床頭櫃上。

  倒計時2小時43分11秒。

  他確認了一遍門窗都關嚴了,於是便坐在床邊開始沉思:是否要尋找幫手?

  找誰呢?

  母親有了新的家庭,父親是個賭徒。

  其實當幾個小時之前慶塵發現自己手臂上出現倒計時的時候,只有17歲的他,下意識便想要在父母那裡尋求幫助。

  但他又否定了這個想法。

  慶塵拿出手機試圖對著自己手臂上的白色倒計時拍照,結果卻發現,明明自己肉眼可見的白色紋路,卻根本沒有出現在手機屏幕中。

  昏暗的房間裡沒有開燈,窗戶並不隔音,因為是一樓的關係,所以他還時常可以聽到外面行人經過的腳步聲。

  外面的腳步聲,屋裡的呼吸聲,微弱光亮的手機屏幕,一切都是那麼的寧謐而又詭異。

  這種詭異而又離譜的事情,找普通人幫忙恐怕是沒用了,而且自己在學校也沒什麼特別要好的朋友。

  就算有,也不應該將普通人捲進這種事裡吧?

  所以,要找幫手的話,只能再想其他的辦法。

  等等,慶塵似乎想到了什麼似的,起身走進客廳翻找起來。

  兩分鐘後,他默默的看著手裡的觀音菩薩吊墜。

  然後認真的擺在面前,拜了九下。

  最後一項準備工作,做完了。 本帖最後由 liwanhua1234567 於 2021-11-5 03:33 編輯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21-11-5 03:33
3、破碎的世界

  在即將迎來危機與變故的時候去拜菩薩,這種行為看起來有點病急亂投醫的意思。

  然而慶塵覺得,手臂上這超自然現象,本身就應該交給超自然的存在去管。

  對於慶塵來說,拜一拜自己也不吃虧。

  他喜歡把準備工作做在前面,不給自己留下遺憾的機會。

  時間為晚上9點半鐘。

  慶塵坐在床上低頭看了一眼手機,臥室裡只有這微弱的光,微信裡也只有同桌南庚辰發的寥寥數語,再沒有其他人給他發來消息了。

  母親張婉芳的微信頭像安安靜靜的,這讓慶塵有一絲失落。

  當然,也只是一絲罷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著什麼。

  其實他並不埋怨母親。

  父親賭博將家裡多處房產變賣,還有家暴行為、出軌行為,慶塵一點都不覺得母親主動離婚有什麼錯。

  相反,曾親眼看到父親動手打母親的慶塵,甚至為母親的選擇感到高興。

  因為這是正確的。

  在父母離婚前夕,姥姥曾勸母親不要離婚:你一個女人帶著十幾歲的兒子當拖油瓶,以後還怎麼成家?誰會跟你再婚?

  聽到這一切的慶塵在父母離婚之際,選擇了跟父親一起生活。

  他記得父母當時錯愕的神情,但慶塵知道這也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如今母親開啟了一段新的人生,組成了一個幸福的新家庭,慶塵或許有些失落,但依然很小心翼翼的不去打擾。

  倒計時2:31:12.

  慶塵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如果這是自己人生中最後兩個半小時,那自己應該做什麼?

  這個問題其實既嚴肅又浪漫。

  因為它是在問你,你人生中最想做,卻又還沒來得及做、或者不敢做的事情是什麼。

  未表達的愛意,相見卻沒見的人,想去卻沒有去的地方,想說卻沒有說的話,都在答案範疇。

  這個問題,直問本心。

  慶塵起身穿上外套,他竟然在這倒計時剩餘不多的時候,選擇了再次出門。

  他把自己的破自行車推出家門,騎上之後一路朝目的地飛馳而去。

  秋季夜晚的風有些微涼了,路上的行人漸漸稀少。

  騎在自行車上的慶塵面色平靜,外套的衣袂被橋上的風給向後吹去。

  他這輩子確實有很多遺憾,也有很多不敢做的事情。

  但今晚他不需要怯懦與畏懼,只需要勇氣。

  某一刻慶塵在想,如果自己真的要死於今晚,那就也該把最重要的事情做完才對,他沒有時間了。

  他先去了牡丹大酒店,又去了洛城大酒店,還去了洛印家屬院,但是那裡都沒有他想找的人。

  慶塵騎著自行車一路穿過小巷,馳過七里河橋,來到了一棟居民樓下。

  當他看到樓下停著的那輛熟悉的破二手摩托車,又聽到二樓的搓麻將聲……

  然後拿起手機撥了110:「喂警察同志您好,我要舉報洛澗區龍騰小區,17號樓2單元201室,有人聚眾賭博。」

  電話對面的接警工作人員似乎愣了兩秒,然後才反應過來:「好的,我們現在安排出警。」

  直到這時候,慶塵才放下心來,轉身便騎著自行車回家去了。

  念頭通達了。

  到家,慶塵看了一眼手臂上的白色紋路,倒計時1:02:21秒。

  他開始重新檢視自己的準備工作。

  等等,自己要在家裡迎接那一刻嗎。

  以前慶塵看過一部恐怖片,故事講的是主角碰到了髒東西,結果就會有鬼在每天半夜12點的時候找到他。

  然後主角東躲西藏的,甚至還躲到深山老林裡,卻總是能被鬼找到。

  那時候慶塵就在想,這主角為啥不去人多的地方呢?

  雖然鬼很厲害,但一般情況大家在人多的地方都會更有安全感啊。

  比如主角可以去個夜店呆著,等半夜12點鬼找上門的時候,夜店裡幾百人在轟鳴的音樂聲裡甩著腦袋,怎麼看都感覺應該是鬼更害怕一些啊……

  所以慶塵想到這裡就開始思索,自己是否也應該去個人多的地方?

  再或者,他可以直接去洛城的白馬寺啊……畢竟那裡有菩薩。

  不僅有觀音菩薩,還有文殊菩薩、地藏王菩薩。

  也很有安全感的樣子。

  然而慶塵最終還是選擇留在家裡,他覺得相比起妖魔鬼怪而言,倒計時結束的時候,更有可能出現喪屍之類的東西。

  真要是出現這玩意,那他去人多的地方跟找死沒啥區別,另一方面,菩薩好像也沒有處理這種事情的業務。

  慶塵已經在家裡備了物資,如果真是喪屍來襲,那他還能躲家裡頂一陣子。

  倒計時00:31:49。

  最後的半個小時裡慶塵將書桌上的檯燈打開,安靜的寫下了一封遺書留在桌上。

  如果他死於今日,或許未來某一天家人與朋友還能看到他最後想說的話。

  如果他沒死,那他的人生或許將是另一番天地了。

  倒計時00:00:12。

  寫完遺書之後的慶塵端坐起來,他右手中緊緊的握著剔骨刀,清澈的眼睛裡,瞳孔頓時收窄。

  越是最後一刻,他的情緒便越發的寧靜。

  就像是海嘯在即將吞沒孤島的一剎那靜止了,海面之下也沒有暗流湧動,只剩下深沉的思考與熾烈的勇氣!

  10……

  9……

  8……

  7……

  6……

  5……

  4……

  3……

  2……

  1.

  沒有鬼怪,沒有喪屍,沒有災難。

  慶塵靜靜的看著自己週遭時間陷入靜止,他手機上的時間像是永遠停留在了12點0分0秒之上。

  牆壁上掛著的時鐘秒針突然不再跳動,窗外的光也不再搖曳。

  他站起身來,凝固的時間好像被他起身的動作給打碎了似的,眼中的世界宛如鏡子般碎裂開來。

  慶塵提著手中的剔骨刀環視四周,書桌沒有了,屋子也沒有了,只剩下一片黑暗。

  緊接著,他也陷入黑暗之中。

  ……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但又好像只有剎那,這一瞬間的慶塵忽然失去了時間的概念。

  黑暗裡,世界的碎片開始重新拼湊,那不知道從何而來的碎片,剎那間組合成了一個煥然一新的世界。

  慶塵躺在一張狹窄的硬板床上,這裡是完全陌生的環境,他從不曾來過。

  他先是看向自己的手掌,那裡空無一物,原本握著的剔骨刀也早就消失不見。

  他再看向手臂,赫然發現手臂上的白色紋路已經改變。

  「回歸倒計時48:00:00.」

  48小時,也就是2天,慶塵思忖著。

  下一刻,倒計時跳動了一秒:回歸倒計時47:59:59. 本帖最後由 liwanhua1234567 於 2021-11-5 03:36 編輯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21-11-5 03:38
4、不止一個

  回歸倒計時47:59:58.

  回歸倒計時47:59:57.

  穿越了嗎?

  所以倒計時的盡頭就是穿越到另一個時空,而回歸倒計時是指,回去的時間。

  想到這裡慶塵先鬆了口氣,能回去就是好事。

  雖然那邊也未必會有人惦記他,母親有了新的生活,顧不上惦記他,父親……應該在看守所呢。

  所以應該也顧不上惦記他。

  可是即便如此,自己還是想回去看看。

  而現在他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這48小時裡好好的活著。

  那麼……現在是倒計時第一天。

  慶塵開始重新審視眼前的這個「新世界」。

  當世界重新拼湊起來的那一刻,慶塵看到自己身上的囚服,便瞬間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他身處一間灰色晦暗的屋中,除了一面充滿了科技感的合金閘門外,其他地方是完全封閉的牆。

  90公分寬的門上有著一扇小窗戶,但現在窗戶是關閉的。

  囚室是單間,裡面只有一張床,上面鋪著一層薄薄的床單。

  旁邊還有一個置物架子,架子上除了被子、牙刷、毛巾之外,空空如也。

  囚室牆壁是灰色的,可讓慶塵不能理解的是,這灰色的牆壁在外面微光照亮下,分明在散發出金屬的光澤。

  金屬牆?

  慶塵坐起身子怔怔的撫摸牆壁,什麼地方才會使用這種不計成本的建築材料?

  很明顯,這裡不屬於他曾經認知的那個世界了。

  他迅速低頭看向自己手掌,這手掌上的指紋與曾經的他完全一致,就連手上的毛孔位置都半分不差。

  這就是他自己的身體。

  穿梭到這個世界之後,慶塵手裡的剔骨刀不見了,自己身上原本的衣服也不見了,但身體確確實實是他自己的。

  指紋與毛孔位置做不了假。

  慶塵抱著膝蓋坐在床上,他望著厚重的合金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慢慢的,門外開始嘈雜起來,甚至還有人用力拍打合金牢門的聲音。

  慶塵慢慢走到門邊,試圖貼著門聽聽外面在吼叫什麼,結果還沒等他聽清楚,合金門便發出了清晰的氣壓傳動聲,門開了。

  他看向門外,門外是一條回型走廊。

  這正方形的監獄堡壘裡有七層,每一層都有著密密麻麻排列整齊的囚室。

  外面空曠而又碩大的監獄堡壘裡,只有零星的燈光亮著,一扇扇打開的合金門裡是昏暗的囚室,像是關著一頭頭野獸。

  慶塵站在門裡,似乎他只要踏出這一步,就會走向一個不可知的人生。

  廣闊的監獄裡,不知何處的廣播突然響起,裡面是一個好聽的女性聲音:「早晨七點整,早餐時間,請所有服刑人員依次隊列,前往餐廳就餐。」

  聲音在監獄堡壘裡迴盪著,而慶塵依舊看著眼前的門檻。

  似乎只要他踏出去,一切都不一樣了。

  其實他覺得自己從某一刻開始,就已經有所不同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大概是……當他以為生命只剩下最後兩個半小時,於是就去做了自己最想做卻以前不敢做的事情。

  自己連親爹都舉報了,還有什麼不敢面對的。

  他踏出囚室。

  可下一刻他又愣住了。

  只見外面並不寬敞的走廊裡,每個囚室門前都站著一名囚犯。

  慶塵的瞳孔驟然收縮:

  一位老頭佝僂著背部朝他看來,只見對方有眼眶裡,竟是一隻泛著紅色微光的機械眼睛,對方整個右眼眶都是機械構造,這金屬部件一直延展到右側的太陽穴位置。

  機械眼睛看起來並不精緻,甚至還有些粗糙,但不知道為什麼慶塵從這只盯著他的眼睛裡,感受到了壓迫感。

  似乎,對方正在解析他身上的細節。

  就像是他用記憶力解析別人一樣。

  一位魁梧的中年囚犯,右手臂竟完全由機械組成,對方活動著手指,慶塵還能聽到對方手掌開合時,機械零件轉動的金屬聲。

  那粗壯的金屬手臂,像是虯結的鋼鐵肌肉般,強硬而暴躁。

  這整個監獄要塞裡,竟是有一半的人都擁有機械肢體。

  機械文明。

  慶塵腦中蹦出了這四個字。

  還沒等他繼續思考,卻見隔壁囚室那魁梧的囚犯衝他笑了笑:「喂,新來的,早飯不要吃太多,不然吐出來的時候會很難看。」

  話音一落,走廊上傳出了不少人的哄笑聲:「聽說昨天晚上新來了十二個人,今天可以娛樂娛樂。」

  「這小子身上一點機械肢體都沒有,看樣子在外面也沒什麼關係。」

  聽到「新來的」三個字時,慶塵一愣,他還以為對方知道自己剛剛從地球穿越過來。

  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這「新來的」應該是指他剛進監獄,對方應該是不知道自己地球人身份的。

  而且慶塵皺眉思索著,對方所謂的娛樂,對自己來說恐怕會是一場災難。

  可問題是,自己該如何在這群機械「野獸」之中生存?

  他克制著自己內心的躁動與恐懼,一個普通高二學生面對突如其來的兇狠變故,慶塵唯一能做的就是先強迫自己不表露任何異樣。

  因為他不知道,如果自己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事情暴露了,會招來怎樣的後果。

  忽然間,對面四樓走廊上有一名少年抓狂起來:「這是什麼地方!我要回家!我不要呆在這種鬼地方,你們是什麼人!?我是黃濟先,我爸是洛城永利集團的董事長,你們離我遠點!」

  說著,那少年竟是沿著走廊瘋狂奔跑起來。

  其他人並沒有動,就像是看熱鬧似的站在原地觀望,依舊保持著準備前往食堂吃飯的隊列。

  有人有些疑惑:「洛城是哪裡?」

  驟然間,慶塵聽到頭頂有蜂鳴聲傳來,他抬頭看去赫然發現高而深邃的天花板上,正有四架如同鐵盒子般的無人機脫離了牆壁,開始向下墜落。

  慶塵目光停留在天花板上,合金材質的牆壁上,竟是整齊的「嵌著」十八臺加特林一樣的六管機槍炮臺倒懸著。

  隨著那慌亂少年的跑動,其中九臺機槍的槍口也在轉動!

  「請停止走動,」無人機上發出女性聲音:「再次警告,請停止走動。」

  緊接著,監獄堡壘裡響起女性聲音的廣播聲:「請所有服刑人員原地待命。」

  僅僅十多秒的時間,四架無人機便將那少年死死的堵在走廊某處,每架無人機的正下方都有槍口指著他。

  與此同時,監獄堡壘下方也有閘口打開,9名舉著不知名槍械的機器人正全速進場。

  少年恐懼無比的靠牆跌坐著,而慶塵則冷冷的注視著這一切。

  對方的行為有些過激,但是卻幫助慶塵瞭解到許多信息。

  機槍、無人機、機器人、機械肢體,無數的信息一時間全部匯入他腦中。

  但令慶塵最詫異的其實是,他看著那少年的一切表現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並不是唯一一個從地球來到這裡的人。

  不是第一個,應該也不是最後一個。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21-11-5 03:42
5、超然的地位

  曾經慶塵也想過,會不會有其他人手臂上也出現倒計時?

  正是因為有這個猜測,他才會那麼小心謹慎的坐地鐵去很遠的地方驗證一些事情,以免日後被人尋線索找到。

  但是後來一系列變故接踵而至,讓慶塵幾乎遺忘了這個猜測。

  現在看來,他的猜測最終成了現實。

  從地球穿越到這個世界的人一定不少,光這監獄都有兩個,就更不用提監獄以外的世界了。

  穿越者有多少人?幾百?幾千?

  他們又是因為什麼穿越?

  慶塵無法確定。

  「這次來的新人有點意思啊,怕不是個傻子吧,」有人看著崩潰的那個少年嬉笑道:「我聽說他是因為偷稅漏稅判了7年進來的?昨天被押進來的時候沒哭,到現在才哭。」

  「這年頭敢惹稅務徵收機構的人,不是傻子是什麼……」

  慶塵朝聲音來源處看去,正是一名裝載了機械雙腿的青年男子,對方見他看去,便挑起嘴角笑道:「喂,新來的,你做好準備了嗎?」

  周圍人群頓時哄笑起來,似乎都等著看好戲了。

  這個地方,明明如此科幻與先進,可是人類那惡的一面好像並沒有什麼改變。

  慶塵皺眉,卻沒有理會,他重新看向那個被無人機圍起來的少年。

  恐怕只有他知道,對方昨天沒哭、今天才哭的原因是:對方今天和自己一樣,剛剛從地球那個「溫室」穿越過來,有點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這不是猜測,而是他見過對方。

  慶塵今年17歲,在洛城外國語學校上高二。

  而這位崩潰的少年則是高一年級的。

  兩人並沒有過任何交集,只是慶塵過目不忘,只要看見過的就很難忘記。

  這倒是讓慶塵有些詫異,難道穿越前所在位置相近,穿越後的位置也會距離很近嗎?

  他沒法確定。

  不過慶塵倒是發現了一件事情:這裡的人全都在說普通話,竟是沒有一個說方言的。

  此時此刻,機器警衛正沿著樓梯衝上去,每次踏步都能跨越五階樓梯,並伴隨著獨特的液壓傳動聲響。

  那名少年,已經哭的不成人樣了。

  這座監獄堡壘裡有一半人都裝載了機械肢體,在這種鋼鐵猛獸環伺的地方遇到地球人,頗有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

  一般人在陌生的地方遇到「同鄉」,都會升起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可慶塵並沒有這種感覺,他看著那個已經瀕臨崩潰的少年便意識到,「同鄉」並不一定能幫到你,反而可能成為一種拖累。

  不是所有人在面對這初來乍到的機械文明,還能保持冷靜。

  他現在要做的是先撐過這初來乍到的兩天,然後回到地球去瞭解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

  慶塵低調的默默觀望著,不知道為什麼,他此時此刻的心情反而更鎮定了一些。

  直到這時,所有囚犯都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環顧監獄堡壘,剛剛從監區外閘門衝來的9名機器人,留下了3名在樓下的廣場戒嚴,其餘的則上樓將那名恐慌的少年帶走。

  樓下廣場很寬闊,感覺有一個足球場大小。

  開放式的廣場又分成好幾個區域:餐廳、健身器材娛樂區域、閱讀區、影音區等等……

  這些區域之間並沒有什麼隔斷,像是一個大型的自由活動場所,而這廣場邊緣,則分佈著8個大型鋼鐵閘門。

  那些閘門之大,怕是可以允許裝甲車直接通過。

  忽然間慶塵愣住了,他看到已經有三個人不知何時出現在樓下廣場的餐桌旁了。

  一名看起來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坐著,另外兩名年輕人笑瞇瞇的守在他身旁,然後饒有興致的抬頭打量著樓上的囚犯們。

  中年男人面前放著一張象棋盤,棋盤上則是擺好了一副殘局。

  最令人驚異的是,那餐桌上的棋盤旁,竟然還臥著一隻揣著爪子打盹的貓,灰色,耳朵上有兩叢尖尖的毛,看起來有點像猞猁,但又不是。

  緬因貓。

  監獄裡還能養貓?!

  慶塵有些驚愕,他剛才的目光被「同鄉」吸引,以至於他都沒看到這三人一貓是什麼時候來到廣場的。

  此時,只見那中年男人專心致志的盯著棋盤,彷彿樓上發生的事情與他毫無關係一樣。

  而且,最令慶塵詫異的是,就連廣場上的那些機器人都當這三人一貓不存在似的。

  樓上的嚴肅緊張,與樓下的輕鬆從容,像是兩個不同世界般的鮮明對比。

  這三人中,兩個年輕人穿著正常的藍白相間囚服,而中年男人卻是穿了一身白色練功服。

  在這灰暗壓抑的環境裡,那抹白色出塵極了。

  慶塵暗自思忖,難道這是監獄長?

  不對,雖然對方穿著異於其他囚犯的練功服,可那練功服胸口還繡著小小的黑色服刑編號。

  這中年男人也是監獄的一名服刑人員,只不過是最特殊的那一個。

  彷彿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中年男人身旁的一名年輕人竟突然轉頭,笑意盈盈的回看著他了一眼。

  慶塵立刻收回了。

  待到那名崩潰的地球少年被帶走後,監獄堡壘裡再次響起了廣播:「按隊列依次前往餐廳就餐。」

  話音剛落,慶塵便看到所有囚犯向右轉,然後排著長長的隊形,沿著樓梯往廣場前進。

  直到這時候慶塵才有機會統計所有囚犯人數:包括他,3102名。

  這監獄堡壘總共七層,每層囚犯組成一支隊伍,由隊伍最前方的囚犯帶領著,井然有序的依次前往餐廳。

  在此期間沒人插隊,也沒人脫離隊伍,慶塵感覺這裡所有人都像是在按照既定好的程序運轉一樣,一切都被人「約束」好了。

  這種秩序,直到每個人從機器人窗口打完飯菜才結束。

  似乎打完飯菜就可以自由活動了。

  慶塵他們住在第五層,所以輪到他們打飯的時候,前面第一層的人已經結束用餐了,只見兩名身材魁梧的囚犯拉扯著一個年輕人,直接往距離餐廳最近的一樓囚室走去,還有不少人跟在旁邊起哄。

  還有人交代著:「趕緊把他拉進囚室,不要在廣場上弄傷他,小心機器獄警插手。」

  拉扯著年輕人的囚犯漫不經心的回應道:「放心,我不是楊傑那種蠢貨。」

  與此同時,那年輕人奮力掙扎著、嘶吼著:「放開我!」

  可是就在他快要被拉進囚室的時候,年輕人的聲音已經轉為哀求:「求求你們饒了我吧!」

  然而不管他怎麼說,都沒有人理會他的請求,反而招來了更嘈雜的嘲笑聲。

  突然間,他前方安裝著機械眼睛的老頭轉身笑道:「別東張西望了,待會兒就輪到你了。」

  慶塵平靜的看了他一眼,老頭忽然感覺對面這少年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同,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感覺內心裡突然一緊。

  在窗口打完飯,隊形就散亂了。

  慶塵發現身邊三個人若有若無的朝自己靠近過來,像是要直接控制他!

  他頓時加快了步伐,而對方也同樣加快了步伐,將他緊緊圍在當中!

  下一刻,這監獄堡壘裡的畫面宛如在慶塵腦海中細細過了一遍似的。

  穹頂上18台鋼鐵野獸般的機槍安靜待命,猶如沉睡的猛虎。

  72台無人機懸掛在灰色合金天花板的卡槽裡,猶如沉眠的黃蜂。

  210台監控緩緩轉動角度,廣場內3台機器人持槍佇立。

  囚犯們一個接一個從窗口領取著飯菜,有人抱怨著今天又是難吃的合成肉。

  水池旁邊有人在洗刷餐盤,還有人替別人洗刷餐盤。

  廣場上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就餐結束,開始變的熱鬧起來,大家來往穿梭著,有的去了健身區,有的則圍觀者新人儀式。

  但是,所有人都下意識避開了那位盯著棋盤的中年男人。

  男人依舊認真的看著棋盤,周圍五米都無人靠近,就像是海平面上鎮靜且堅硬的礁石,所有洶湧海水與船隻都必須退讓。

  慶塵忽然間端著餐盤,加速從三人包圍圈裡穿過,朝中年男人方向走去。

  看著他前進的方向,很多人都忽然意識到這個新來的想要幹嘛。

  漸漸的,越來越多人把目光轉向他,並竊竊私語,一個個囚犯臉上的表情,都彷彿等著看他笑話。

  發現中年男人異常的監獄新人很多,想要依靠對方擺脫困境的監獄新人也很多,慶塵從來都不是唯一一個。

  但事實上所有人都失敗了。

  只是,慶塵對那些戲謔聲充耳不聞,繼續旁若無人的手端餐盤,穿過人群。

  還沒等他靠近,便被中年人身邊的年輕人攔下了,對方笑著說道:「新來的,我知道你打的什麼算盤,但我們不會幫你。」

  對方猜中了慶塵的想法,而慶塵則將目光投向年輕人身後。

  中年人對身旁發生的這一切都充耳不聞,好像什麼都沒聽到似的。

  他認真的看著中年男人說道:「前兵進一,這殘局我能解。」

  中年男人直到這時才抬起頭來,然後廣場上便突然安靜了,貓也睜開了眼睛。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21-11-5 03:47
6、過河的悍卒

  在中年男人抬頭之前,慶塵以為對方聾了,身邊這麼大的動靜,竟然一點都沒影響到他。

  然而在中年男人抬頭之後,慶塵幾乎以為自己聾了,因為原本嘈雜的廣場竟是一瞬間安靜下來,沒有多餘的一點聲響。

  周圍人群裡眼中的驚訝神色,還有一些莫名的情緒,就像是在為中年男人的身份做著襯托。

  因為以往這中年男人從來沒有理會過別人的求助。

  忽然間慶塵鬆了口氣,因為這一切都證明,他賭對了。

  中年男人並沒有對他說什麼,而是平靜的推動了棋盤上紅方前卒,進一。

  而中年男人自己所持的黑方,則選擇了象五退七,殺掉了那剛剛悍拱的卒子。

  慶塵在遠處靜靜的看著棋盤,這四寇擒王殘局是地球上也算有名的殘局了,有兩種佈局形式,他面前則是其中更凶險的那一局。

  所謂殘局,一般是指黑方必勝,紅方連和棋都做不到,若是和棋,就算是把這殘局給解了。

  但是,慶塵並不滿足於和棋。

  四寇擒王這殘局有些奇特,紅方四悍卒已經飛渡楚河來到底線之處,並且雙車均在。

  局勢看起來彼此好像是勢均力敵,然而事實上這殘局步步殺機、處處陷阱,黑棋只需一步便能贏棋,紅方卻只能疲於奔命的,一不留神就會以為自己勝券在握,結果被反殺。

  這是看似充滿希望,卻能讓人一點點陷入絕望的死局。

  「繼續,」中年男人平淡道。

  慶塵說道:「兵二平三。」

  中年男人眼睛一亮,這時候他似乎真的來了興趣,竟是懶得去撥弄棋盤,直接閉上眼睛與慶塵推演盲棋:「將六進一。」

  慶塵也閉上了眼睛:「後車進四。」

  「像七退九。」

  到第六回合時,慶塵突然說道:「車一進七!」

  那中年男人閉上的雙眼竟是再次睜開了,他驚訝的看著慶塵:「像五退七。」

  前五步時,彼此來來往往平淡無奇,可是到了這第六步之後,雙方竟開始步步換子!

  你殺我!我殺你!血流成河,哀兵遍野!

  雙方在棋盤上之果敢與決斷,都極其殘酷。

  兩人宛如戰場上最冷靜的將領,為了最後的勝利不惜犧牲一切。

  四寇擒王之局,竟硬生生讓兩人殺出了一股武勇之氣,然而在這武勇背後,是雙方深沉的算計。

  開局時,慶塵這邊紅方明明是過河四卒看起來更加凶悍,可他卻將四卒一一捨棄來換取其他謀劃,唯留最後一枚!

  車一平四。

  將四平五。

  炮四平五。

  車三平五。

  第十五步,慶塵直到這時終於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兵五進一!」

  圖窮匕見。

  擒王!

  也是直到這一刻,四寇擒王的殘局解棋才終於迸發出難以言喻的魅力,彼此之間在楚河漢界上消殺相解的局勢,竟讓中年男人感覺像是真的在戰場上與謀士對壘一樣。

  這棋,每一步都凶險到了極點。

  最讓中年男人驚奇的是,眼前少年的年紀並不大,卻在棄子換局的時候沒有絲毫猶豫。

  不拋棄不放棄固然重要,但戰爭就是戰爭,戰爭怎麼可能沒有犧牲?

  他靜靜的看著面前少年,對方也在與他對視,面色凝重而又倔強。

  似是要在這絕境中,廝殺出一條生路來,開闢一段新的人生。

  他明白了,自己是在下棋,對方是在鋼鐵猛獸環伺的環境裡求存,本身態度就有所不同。

  沒人注意到,就是這一刻,這監獄堡壘裡210台監控攝像,竟是有81個都直接轉向了慶塵。

  那監控攝像的黑色攝像頭裡有漩渦收縮著,似乎是要對焦慶塵的臉部。

  誰也不知道這監控攝像的背後,是誰在聚焦。

  中年男人笑了笑把黑方老將倒扣在棋盤上:「有點意思,這年頭會下象棋的人不多了,明天繼續。」

  說完,他背著手朝圖書區走去,留下那棋盤在餐桌上誰也不敢亂動。

  那桌上的灰色貓咪站起身來,靜悄悄的跟在中年男人身後。

  貓咪團臥的時候像是一隻毛球,看起來並不大。

  然而這一伸展開來,慶塵才發現這貓體型碩大竟有一米多長,異常矯健。

  尋常貓走路都輕飄飄的被人叫做貓步,這隻貓卻走出了一種老虎的姿態。

  廣場上所有正在關注著這裡的人都愣住了,這殘局竟是被少年給贏了?

  說實話他們也不懂象棋,到後來雙方下盲棋,他們就更聽不懂了。

  這個時代裡娛樂活動太多了,每一種都比象棋來的更加刺激、更加有樂趣。

  他們可以用芯片來直接獲取快感,還能將意識登入虛擬網絡,這是個快樂非常廉價的時代,下象棋的人少之又少,下的再好你還能下的過人工智能嗎?

  然而,他們對慶塵贏下中年男人的驚詫點在於,在他們眼裡那個中年男人怎麼會輸?

  不管是下棋還是戰鬥,對方怎麼會輸?

  說實話慶塵也有些奇怪,這個中年男人明明連機械肢體都沒有,連他身邊的兩個隨從也沒有,為何在這鋼鐵猛獸橫行的監獄裡,威望如此之高?

  之前攔著慶塵的那個年輕人對他眨眨眼睛:「厲害啊,我叫林小笑,他叫葉晚,咱們明天見。」

  說完,便和另一名叫做葉晚的年輕人一起,跟隨中年男人步伐離去了。

  慶塵此時甚至還不知道中年男人叫什麼,只知道了兩名隨從的姓名,但現在無疑是一個很好的開端了。

  廣場上凝結的氣氛,直到剛剛那位中年男人帶著葉晚、林小笑全都去了閱讀區,才終於緩緩活絡起來。

  剛剛在招待新人的囚犯,還在不斷拉扯著新人進入囚室,包括他在內總共有12名新人,已經被拉進去了9人。

  這時候慶塵再看向那些囚犯,卻已經沒有人再打他的主意。

  忽然,有一名裝載著機械腿的青年跑到慶塵面前,倉惶的說道:「咱們都是剛進來的,你幫幫我,我以後都聽你的。」

  周圍囚犯都冷冷看著,他們現在還有點摸不清狀況,慶塵肯定是不能動了,但如果這少年想要保其他新人,那他們也不願意。

  然而,慶塵對這青年所言充耳不聞,面色平靜的好像什麼都沒聽見似的。

  囚犯們笑了起來,硬生生將這青年給拉走了。

  只聽青年大吼:「我舅舅是17號城市長鳴公司的理事,你們……」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其他囚犯哄笑起來:「除了五大公司,其他公司不值一提,別說你了,就算你舅舅來到這座監獄堡壘裡都得老老實實的。」

  慶塵默默的聽著這一切,汲取著一切有用的信息,他剛剛在甄別這些新人的身份,想要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地球人隱藏其中。

  他自己穿越過來,完全沒有屬於這個世界的記憶,到現在他連自己被判了多少年都不知情。

  慶塵相信其他人也沒有記憶,所以像這位青年能說出獄外人際關係的,恐怕都不是自己的「同鄉」。

  12位新獄友裡,地球人應該就只有那崩潰少年和他了。

  不知道為什麼,慶塵一點沮喪的感覺都沒有,反倒有些期待自己已經截然不同的……人生。

  截然不同的人生。

  這句話聽起來就很有誘惑力。

  當你自己的生活已經是一團糟了,這時候有人擺在你面前一個按鈕說:按下這個,會有一段不同尋常的人生。

  但是按下之後會有兩種可能。

  可能更好。

  也可能更壞。

  你按不按?

  慶塵覺得自己應該會按。

  在地球上,他好像一直都是一個多餘的人,父親嫌他累贅,母親有了新的家庭,親戚們也很少與他往來。

  慶塵已經獨自過了兩個春節了。

  所以,如果說你過去的人生裡都是灰暗,那麼,不管新的世界有多麼危險、未知、恐怖,都會令人有些期待。

  這個世界是不同的,從地球來到這裡對於慶塵而言,像是人生叛逆裡的一次冒險,又像是一場隔絕過去的解脫。

  如果沒有這場有關倒計時的變故,他應該會好好考學,努力養活自己,然後依靠自己獨特的記憶力考一個很好、很遠的大學,永不回來。

  可是,那樣的生活好像依舊沒什麼意思。

  他相信地球上與他一起穿越的人並不多,就算有幾千、幾萬,相比於總基數而言都是很小的一個比例。

  這讓他感覺,自己是特殊的。

  倒計時39:31:29.

  慶塵默默的打量著周圍的一切,他要把自己能看到的信息全都記錄下來,等獨自回到囚室後就可以慢慢進行分析。

  廣場旁邊的一處合金閘門上方,正有一塊藍色的全息投影顯示著跳動的時間,AM8:29.

  那立體投射出的全息影像看起來如此新奇又醒目,上午8點29分。

  就在此時,一個青年趁其他人轉移了注意力,才突然走到慶塵身邊低聲說道:「您終於進來了,果然如傳說中一樣好看,我就是路廣義,慶言安排我三個月前進來的,您叫我小路就行。」

  慶塵:「???」

  他愣了一下看向對方。

  這叫做路廣義的青年大概24、5歲的模樣,寸長的黑色頭髮,右手臂與左腿都裝載了機械肢體,眼部還有機械眼睛,慶塵甚至能看到對方眼睛裡有螺旋狀的紋路在變換焦距。

  這一身機械肢體與大部分服刑人員不同,不論是流線造型還是材質,都看起來就十分精良。

  慶塵搜索著記憶,追溯對方的行為軌跡。

  這時候慶塵才發現,路廣義在一個多小時內竟然看了自己21次,這還是對方在自己視野裡的次數。

  慶塵不知道此人是誰,可對方這說話的語氣,分明就是認識自己的,而且用的還是敬語。

  聽路廣義的意思,自己進這監獄堡壘好像也是另有所圖。

  但慶塵怕敗露自己穿越的事情,所以暫時不想與路廣義有太多交集:「我暫時還不需要你幫忙,有些事情我自己做就可以了。」

  路廣義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我必須把您給伺候好嘍。」

  慶塵也搖頭說道:「誰的人格也不比誰高貴,你不必用伺候這種詞語。」

  此時路廣義諂媚的說道:「別啊,您以後儘管使喚我,您就當我是您的舔狗,舔.腳的那種!」

  慶塵無語了,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會說出這種毫無底線的話:「那我要是有腳氣呢?」

  路廣義一點也不害臊的說道:「那我能給您舔好!」

  慶塵沉默了半晌:「……牛逼。」

  饒是他非常克制著自己不要亂說話,也忍不住感慨了。

  慶塵現在都有點懵了,自己這明明是身體、意識一起穿越過來的,為何會有如此詭異的過往人際關係?

  也就是說,在這個世界的人們眼裡,自己真的在這個世界生活了那麼多年?

  路廣義見慶塵不說話,便低聲說道:「今天早上我還在想您為何沒有第一時間來找我,結果您是打算以新人身份去接近李叔同,太高明了。在這18號監獄堡壘裡,如果能夠得到李叔同的幫助,我們的計劃會更加順利。」

  慶塵:「……」

  什麼計劃。

  你在說什麼。

  能不能說清楚一點?!

  路廣義像是自言自語似的繼續說道:「我這邊進來已經三個多月了,並為您收攏了一批可以用的人,您放心,他們不會掉鏈子的。」

  青年說話嘰嘰喳喳的。

  慶塵感覺這路廣義似乎有點話癆,而他只是默默的聽著,也不知道該作何回應。

  這就像玩「誰是臥底」時你拿了一張空白牌,得等大家發完言了才能說話,不然別人拿的詞條都是「尿」,你第一個發言說能喝,這會出大問題的。

  他在腦海裡搜索了一下,發現早飯的時候,路廣義身旁就若有若無的圍繞了上百人,其中每個人都裝載了機械肢體。

  看來,這些人就是路廣義進來後收編的「手下」了。

  路廣義見慶塵仍舊不說話,於是再次低聲問道:「不過,您也要小心李叔同,與這種人相處就像是與虎謀皮,搞不好會讓我們陷入被動的……抱歉,我多嘴了。」

  這時候慶塵意識到,對方說的李叔同,恐怕就是那位中年男人了。

  路廣義見自己一進來就立馬去找李叔同下棋,結果錯以為自己是帶著使命來的。

  不過自己接近李叔同,可不是為了什麼狗屁計劃,而是為了活命。

  「您這次帶了什麼指示進來?」路廣義忽然問道。

  慶塵緩緩轉頭看著青年:「打南邊來了個喇嘛。」

  青年:「???」

  慶塵沒再理會他轉身就走,只留下路廣義呆在原地怔然道:「打南邊來了個喇嘛?什麼喇嘛?」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21-11-5 03:52
7、壹

  3102名服刑人員,現在要麼去玩弄新人了,要麼就在娛樂區呆著,還有一少部分在健身器械區擼鐵,大家似乎對閱讀都不是很感興趣。

  以至於此時的李叔同、林小笑、葉晚顯得有些格外不同。

  林小笑嬉皮笑臉的蹲在一張椅子上,光著雙腳,他的鞋子散落在旁邊。

  葉晚則端端正正的站在李叔同身後,目光時不時的打量著周圍。

  這林小笑眉清目秀的一看便特別機靈,而葉晚則相對壯碩一些,臉上也多了一些剛毅。

  一個更像是書僮,而另一個則更像是保鏢。

  林小笑見李叔同看完新聞了便說道:「老闆,那少年沒有幫其他新人。」

  李叔同點了點頭:「不幫才是正常的,他下棋時殺伐果斷,對自己都能斷臂求生,更何況是對其他人。」

  「下棋歸下棋嘛,在棋盤上讓我棄子我也敢啊……那老闆您明天還要繼續跟他下棋嗎?」林小笑想了想問道。

  「下啊,」李叔同笑了笑說道:「不跟他下,難道跟你們兩個臭棋簍子下?」閱讀區裡,李叔同正坐在長長的木桌旁邊,手裡拿著一個嶄新的閱讀器認真看著,裡面赫然是今早的各種新聞。

  那隻碩大的貓此時再次趴在桌上睡了起來,彷彿貓生的意義就是在不同的地方睡覺一樣。

  這閱讀區就像是一個小型圖書館,可是這裡的「書架」上並沒有紙質書籍,而是一部部正在插槽裡充電的閱讀器。

  書架當中是數十張長桌,足以容納近千人,可此時卻空空蕩蕩的。

  監獄堡壘裡的服刑

  葉晚在旁邊用厚重的聲音說道:「我比林小笑要強一點。」

  「但也強不到哪去,」李叔同看向葉晚,並用手指點了點閱讀器上的新聞:「陳氏集團抓到的那個郭虎禪還記得麼,審判流程已經走完,這幾天應該就會移交到這座18號監獄,到時候你跟他接觸一下。」

  葉晚點點頭:「以前就跟他打過一次交道,這人雖然不好相處,但起碼還能溝通。」

  「嗯,」李叔同點點頭,又轉眼看向林小笑:「今早那個少年崩潰的事情,你怎麼看?」

  「我觀察了很久,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林小笑分析道:「看起來那少年像是崩潰之後胡言亂語,可他說起洛城與永利集團字眼的時候,分明特別篤定,好像確有其事的樣子。」

  「他的身份?」李叔同問道。

  「查過了,在外面也就是個中學輟學的普通社會閒散人員,他跟著18號城市的黑虎組織做機械義肢買賣,涉嫌非法搶奪機械義肢但沒有證據,最後用偷稅漏稅的罪名給送進來了,過去的所有生活經歷都能查到,但他說的洛城和永利集團,真的打聽不到,」林小笑說道。

  誰也沒見林小笑去查過什麼,但他好像只用了一個小時時間,就把那崩潰少年給查的乾乾淨淨。

  這才是最神奇的地方。

  李叔同說道:「繼續關注吧,這少年一定有其他的問題。另外,跟我下棋的那個是什麼情況?」

  林小笑說道:「您這盤棋才剛下完呢,我還沒來得及查,午休之前就能給您答覆。」

  「好,」李叔同一邊點頭一邊繼續翻看閱讀器。

  林小笑悄悄打量了李叔同一眼,他忽然意識到,這位老闆對那少年上心了。

  正在他準備繼續說點什麼的時候,林小笑轉頭看向閱讀區外面,此時慶塵正緩緩走來,認真細緻的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只見慶塵先打量了一下李叔同這邊,然後嘗試著從「書架」上輕輕抽出一支PAD似的閱讀器,按下了開機鍵。

  慶塵盯著屏幕。

  如果說有什麼方法能夠快速瞭解這個世界,那麼一定是閱讀這個世界的書籍。

  他沒想到,這個世界竟然連紙質書都淘汰了,剩下的都是電子產品。

  不過,這閱讀器開啟後竟不是操作界面,而是登錄界面。

  一旁的林小笑走過來輕笑道:「第一次來監獄吧,想用這閱讀器,得先用你的服刑編號註冊一個帳號。等你登錄之後,裡面會顯示你近期的閱讀軌跡,有屬於你的書籤,以及設定好的閱讀習慣、字體大小。」

  慶塵心說這玩意還挺人性化的。

  「對了,它還有內置的人工智慧語音,你喊它的名字,可以幫你找到想要尋找的內容,比如這樣,」林小笑也抽出一支閱讀器說道:「壹。」

  「我在,」閱讀器裡有好聽的女性聲音響起,慶塵記得這個聲音,與監獄堡壘裡通知開飯的聲音一模一樣。

  公式化的語氣,卻不會令人覺得僵硬。

  林小笑對閱讀器說道:「幫我找到《褐色》這本書。」

  「好的,已幫你找到《褐色》,」人工智慧『壹』回應道。

  「看,」林小笑將自己手裡的閱讀器遞給慶塵,那部名叫褐色的書已經打開了頁面。

  慶塵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囚服,編號010101。

  待到註冊好之後,慶塵看向林小笑:「哪裡能看新聞,就是那位手裡的那種。」

  林小笑回頭看了一眼自家老闆手裡的閱讀器,然後笑了起來:「別想了,你的閱讀器帳號沒有聯網權限,連我都沒有。」

  慶塵心中瞭然,看來李叔同在這監獄裡的地位確實超然脫俗。

  就像對方能在監獄裡養貓一樣。

  他不再多說什麼,而是道謝之後便低頭看起自己閱讀器裡的內容。

  林小笑回到李叔同身邊,若有若無的打量著慶塵。

  可是他忽然發現,慶塵的閱讀器翻頁極快!

  一般情況下閱讀器一頁是800字,正常人閱讀下來最起碼也得需要一分鐘吧?但是,慶塵翻頁的頻率卻是兩秒!

  林小笑低聲對李叔同說道:「老闆,他根本就沒認真看閱讀器,可能就是想靠近過來,混一個跟您相處的機會。」

  「不要多事,」李叔同頭都沒抬的說道:「不要小看別人活下去的求生欲,如果把你和他互換角色,你恐怕比他還要急切。小笑,要學會換位思考。」

  林小笑嬉皮笑臉的說道:「我知道,我知道。」

  慶塵找了個位置坐下,他不停的將閱讀器內容記下,然後快速翻頁,這麼一看就是三個多小時,甚至連坐姿都沒有換過一下。

  對於別人來說閱讀可能是茶餘飯後的消遣,但是對於他來說,就是瞭解這個世界並存活下去的途徑之一。

  閱讀器上的內容明顯是被精心挑選過的,重要信息幾乎沒有,95%的內容竟然都是哲學與心靈雞湯……

  但是沒關係,現在任何信息對他都很重要。

  慶塵從來都是一個珍惜機會的人。

  快到午飯時間,李叔同終於放下了手中的閱讀器,將自己帳號退出登錄。

  一旁葉晚心領神會的接過閱讀器,將之放回到書架上的插槽裡。

  這葉晚與林小笑,就像是李叔同身邊最親近的隨從。

  李叔同起身時看了慶塵一眼,他覺得有些不對勁了,那少年看書之專心,似乎連他起身都沒有察覺,不像是在演戲。

  他忽然問道:「上一頁第三行是什麼內容?」

  這聲音溫潤如玉,說話時就像是讓人突然置身古香古色的茶室裡,聽著長者的尊尊教誨。

  「當秩序成了混亂的時候,就不得不用混亂來維持秩序,拯救法律了,」慶塵抬頭說道。

  葉晚從慶塵手裡拿過閱讀器,翻開上一頁:「老闆,沒錯。」

  這一刻,慶塵突然看到桌子上的大貓睜開眼睛,他分明感覺對方看自己的眼神充滿了詫異。

  就好像……對方一直都能聽懂所有人的交談,也驚異於慶塵的記憶能力。

  李叔同聽到葉晚確認後愣了一下,繼而招呼大貓笑著離開了:「更有意思了,走吧該開飯了。」

  不知道為什麼,慶塵總覺得李叔同走路都有種獨特的氣質,輕飄飄的白色練功服晃動間,像是踏在雲上。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21-11-5 03:54
8、影子

  在這座鋼鐵猛獸橫行的監獄裡如何生存?

  慶塵沒法指望來路不明的路廣義,因為他怕自己頂替原主的身份暴露。

  他也沒法指望其他來自同一時空的同鄉,因為對方比自己慘多了。

  於是,慶塵坦然將自己的能力告知李叔同,來證明自己是一個有用的人。

  毫無疑問,李叔同就是這座監獄裡地位最超然的存在,自己這麼做雖然冒險,但卻是最好的出路。

  李叔同背著手悠然離開,葉晚和大貓跟在他身旁,而林小笑則嬉皮笑臉的不知道去哪了。

  中午還沒到開飯時間,打飯窗口便提前為李叔同開放了。

  葉晚去給李叔同和大貓各打了一份飯菜,大貓挑挑揀揀的吃著。

  這時林小笑不知又從何處鑽了出來,他蹬掉了自己的鞋子,光腳蹲在了李叔同餐桌對面的椅子。

  大貓瞥了他一眼,葉晚則皺眉說道:「老闆面前放尊重一些。」

  林小笑翻了個白眼:「老闆都沒說啥呢,葉媽你也管的太寬了。」

  李叔同笑了笑說道:「看來是有點收穫?」

  「對,」林小笑興奮的說道:「太有收穫了,您知道嗎,這個慶塵在外面乾乾淨淨的,一點異常線索都查不到,但這樣我反而來了興趣。」

  「因為太乾淨了?」李叔同問道。

  「對,就是太乾淨了。他的資料顯示他是18號城市的一名高中生,父母車禍身亡,繼承了一筆遺產,沒有前科,沒有案底,沒有親人,」林小笑說道。

  「他是什麼罪名?」李叔同問道。

  「盜竊,卷宗上顯示他偷了一個剛剛夠量刑的液晶電話,」林小笑說道:「您也知道這18號監獄有一半以上都是重刑犯,一般都是前科纍纍或者被稅務機關抓到才會關在這裡,他一個盜竊犯,壓根就不該出現在這種地方。」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林小笑竟是連慶塵的卷宗都看過了,這在尋常人眼裡恐怕已經算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了。

  林小笑繼續說道:「而且,我找外面的人問了一下,他這個案子存在爭議,據說他聲稱自己是正常購買的液晶電話,錢也付過了,只是售賣電話的人不知為何沒有入帳,監控也突然壞了沒法還他清白。所以,一旦電話銷售員翻供幫他作證,或者他付錢的監控視頻出現,那麼他立馬就能出去。您看,這是多麼熟悉的手法,大部分進監獄『辦事』的人,都是這麼個套路。」

  李叔同若有所思:「判了他多久?」

  「判了六個月,」林小笑回答道:「這怕是18號監獄歷史上最短的刑期了,老闆,您不覺得這很有問題嗎……他還姓慶!」

  慶這個姓在如今這個時代太特殊了,五大公司壟斷著幾乎所有的經濟命脈,其中一家就姓慶。

  而慶又是個很少見的姓氏,所以如果你在路上突然遇到一個姓慶的人,都會心裡嘀咕對方是不是慶氏的人。

  「繼續,」李叔同笑著說道。

  「您也知道之前慶氏集團安排進來了一個路廣義,」林小笑說道:「這種東西很好查,我當時只是想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安排這麼一個小角色進來,是想幹什麼?」

  「我記得那個路廣義,」葉晚在一旁說道:「他一直在收攏人手。」

  「對啊,」林小笑笑瞇瞇的說道:「這路廣義進來以後就仗著自己機械肢體精良,一路打壓監獄裡的土著勢力,硬生生一個月就跟其他兩個派系對抗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我當時就納悶了,慶氏是送他來統一18號監獄的嗎。」

  「慶氏知道老闆在這裡,」葉晚言下之意是,有李叔同在,誰也統一不了這裡。

  林小笑瞇起眼睛,說到興奮處恨不得去摳自己的腳丫子:「所以啊,我還想著慶氏是不是瘋了,竟然派一個小蝦米來18號監獄搞事。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合著路廣義是給慶塵這小子探路來了。不管慶氏想幹什麼,慶塵才是正主,路廣義只是個跑腿的而已。」

  這時候林小笑又兀自納悶起來:「可他們來這18號監獄是圖什麼呢,如果慶塵這小子真的貴為慶氏嫡系,又怎麼肯來這裡?」

  李叔同忽然說道:「慶氏可能要選下一代影子了。」

  葉晚和林小笑同時愣住了:「下一代影子?慶塵是候選者之一?所以他來這裡是帶著任務來的。」

  偌大的財團既要有面子,又要有裡子。

  慶氏的家主是面子,影子則是裡子。

  影子專門干髒活,手握權柄極重,是慶氏集團地下世界的主宰,除家主以外沒人可以轄制。

  只不過,每一代影子的選拔過程都異常殘酷,宛如養蠱。

  「看樣子慶氏又要攪的大家不得安寧了啊,」李叔同感慨道。

  說話間,有犯人無意間走了過來,隔著五米多遠,葉晚忽然轉頭看向對方。

  那犯人被這震懾心魄的眼神一盯,不由自主的轉身朝其他方向走去。

  李叔同三人都不再接著這個話題討論下去了,林小笑轉而問道:「老闆,就算他是影子候選者,也沒必要把身份背景搞的這麼幹淨啊,好像跟慶氏一點關係都沒有似的。」

  此時大家都已經篤定,慶塵就是慶氏的人了。

  到他們這種層次,最不相信的就是巧合。

  「除非,這慶塵的身世裡,還藏著更大的秘密,」李叔同說道。

  「老闆您猜到什麼了?」林小笑好奇道。

  李叔同搖搖頭:「只是經你這麼一說,我忽然覺得他長得有點像一個人。」

  「敵人?還是朋友?我和葉媽見過嗎,」林小笑好奇。

  李叔同說道:「你們沒見過他,但以後早晚都會見到的。小笑啊,這世上的關係如果能簡單的用敵人與朋友來區分,那就太好了。」

  說著說著,李叔同將桌子上的灰色大貓攬進了懷裡,輕輕的揉著大貓的下巴。

  大貓舒服的閉上了眼睛,懶洋洋的趴在了李叔同的腿上。

  他對林小笑說道:「我對這個慶塵更感興趣了,你去試試他的性格。」

  林小笑驚了:「老闆您看好他?他可是慶氏的人!」

  「我只是讓你去試探試探他而已,又沒有要幹什麼,」李叔同笑了起來:「而且,從慶氏手裡搶人,難道不是更有意思嗎?」

  「但我感覺他跟咱們不是一路人啊,」林小笑盯著自己的腳丫子低聲嘀咕道。

  李叔同笑道:「一個組織裡什麼樣的人都得有,鎮山的虎,遠見的鷹,善戰的狼,敏捷的豹,忠誠的狗,都有自己的職責。」

  林小笑眼睛一亮:「老闆,那我在組織裡是什麼?」

  李叔同想了想:「划水的魚。」

  葉晚在一旁平靜道:「攪棍的屎。」

  林小笑:「???」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21-11-5 03:58
9、夢魘

  「划水的魚我認了,但攪棍的屎像話嗎?」林小笑瞪著眼睛看向葉晚:「老闆埋汰我就算了,你瞎鬧什麼?」

  「實話實說而已,」葉晚平靜回答:「說正事,你打算怎麼試探那小子?」

  林小笑想了想,然後意味深長的笑道:「先讓他做個噩夢。」

  葉晚皺眉:「適可而止。」

  「放心。」

  這時,囚犯們打飯的隊伍後面出現了騷亂,林小笑看了過去。

  18號監獄就像是一個巨大且空曠的鐵盒子,開飯時21名機器警衛分佈在四周,每一位都荷槍實彈。

  它們沒有人類的情感,並處理這監獄中的一切突發狀況。

  21名機器警衛相比三千多名犯人有點少了,但這裡的每一個犯人都知道,頭頂鑲嵌在高高穹頂的無人機與六槍管金屬風暴才是真正的威脅。

  冰冷,且強大。

  中午開飯時,所有犯人都準時來到餐廳外排列成縱隊,然後按樓層順序打飯。

  不僅如此,每個犯人還都必須站在屬於自己的位置上。

  有新人記不住自己的隊列位置,便會立刻被機器警衛圍上來進行警告,如果警告後還無法歸位,便會被機器警衛們進行電擊懲罰,然後押解到屬於他們的位置上。

  新囚犯們上午先是挨了一頓歡迎儀式,這時候頭昏腦漲的哪能記住自己原本站在哪裡?所以挨個被機器警衛電擊處罰。

  而老囚犯呢,則一個個像看笑話似的等待著他們出醜,這似乎就是每次新囚犯被押解進來後的固定娛樂項目。

  此時老囚犯們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早上那位跟李叔同下棋的少年怎麼沒被處罰?

  眾人目光在人群裡找去,赫然發現慶塵正站在屬於他自己的位置上,神色平靜的注視著一切。

  奇了怪了,每個縱隊少說都有五百人,這麼多陌生的面孔站在一起,這少年憑什麼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而慶塵,正打量著那些與自己一起關押進來的「新人們」。

  只見那些新人一個個臉上什麼傷痕都沒有,可是走路姿態卻非常古怪,像是在忍受著疼痛。

  看樣子囚犯們下手也是有分寸的,不打臉,下手也不會致命。

  他端著盤子往前走去,卻有一隻手突然把他拉出打飯的隊伍。

  慶塵愣住了,他轉頭看著林小笑拉扯著他邊走邊說:「以後你就不用跟著他們排隊了,能跟老闆下棋的人,排什麼隊啊。」

  慶塵下意識便看向那些機器警衛,生怕自己走出隊形會被電擊處罰。

  結果,他卻發現機器警衛竟完全無視了自己,並催促其他囚犯填補上了他的位置!

  慶塵想不明白,就算李叔同等人身份特殊,也不至於特殊到如此地步吧?!

  林小笑拉著他從長長的幾排隊列中穿過,打飯、坐在李叔同對面吃飯,種種舉動一氣呵成。

  兩邊的囚犯們默默看著這一幕,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沾在慶塵的身上。

  原本嘈雜的環境一瞬間安靜下來,彷彿大家連呼吸都屏住了。

  這一刻他們意識到,慶塵和他們不再一樣了。

  林小笑蹲在慶塵一旁的椅子上笑瞇瞇說道:「不用驚奇,能跟老闆下棋的人,自然要有一些特殊待遇,趕緊吃吧,雖然這18號監獄裡的飯菜一點都不好吃。」

  慶塵抬頭看向對面的李叔同,對方慢吞吞的吃著飯,沒有要跟他交談的意思。

  他再看向人群裡,隊列裡面的路廣義正悄悄的對他豎起大拇指……

  慶塵不明白,早上的時候李叔同還只是願意與自己下棋,怎麼過了一個上午,就對自己的態度有如此大的轉變。

  是因為自己在這個世界的身份嗎?

  ……

  夜晚8點40分,慶塵在規定時間回到了自己的牢房。

  當其他人都在列隊回房的時候,他嘗試著脫離隊伍自由行動,果然,那些機器警衛已經不再管他。

  只要他行走的方向是自己的牢房,機器警衛就不會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囚犯們紛紛用艷羨的眼神看著他,慶塵走在長長的迴廊裡,像是一頭特立獨行的狼。

  單人間牢房裡空蕩蕩的,待到合金閘門關閉後,他走去洗手台想要刷牙洗臉。

  只是沒走兩步,慶塵忽然感覺到一陣強烈的困意來襲。

  這困意來的極不正常,就算他白天裡過度用腦,也不至於困到意志力都無法支撐的地步。

  有怪異!

  來不及多想,慶塵便躺倒在了地上。

  夢裡,慶塵清醒的站在一座昏暗的別墅客廳裡。

  起初他知道這是夢境,也很清楚自己的身體其實還在囚室裡。

  可兩秒之後他便淡忘了一切,彷彿他本就應該在這裡似的,也不再記得這是夢。

  別墅客廳裡有柴火在壁爐裡燃燒,屋裡有一種獨特的潮濕味道,屋內的水份正在被壁爐烘烤蒸發,凝聚在房頂。

  高高的房頂有一盞水晶吊頂,慶塵環視一周都沒能找到它的開關。

  這屋子裡充滿了詭異的感覺。

  慶塵的瞳孔驟然收窄。

  二樓樓梯正有血跡

  客廳裡擺放的沙發上有貓抓痕跡,皮革被鋒利的爪子割開了一條又一條裂縫。

  壁爐的檯子上擺放著相框,相框的玻璃被人打碎了,照片不翼而飛。

  牆壁上有青灰色的刀砍印子,壁爐火焰跳動時,那牆壁上的印子與沙發上的裂縫正在詭異扭曲。

  地毯上,有一柄帶血的匕首。

  有人用血跡在地毯旁邊的地板上寫了兩個醒目的大字:有鬼。

  咚咚咚,門口傳來敲門聲。

  慶塵深吸一口氣,他沒有碰屋內任何東西走向門邊:「誰?」

  外面傳來輕鬆的聲音:「警察,警號27149,是你報的警嗎?請把門打開。」

  慶塵皺眉,對方說話的聲音明明很熟悉,但他卻想不起來自己在什麼地方聽到過了。

  奇怪,自己的記憶力出現問題了嗎。

  他遲疑著打開了門,外面是一位年輕警察,正手拿案件記錄本。

  那警察一開門便看到,正有血水從通往二樓的樓梯上流下來,他快步走上樓梯,邊走邊說:「報案人,請你站在原地別動,將門鎖好!」

  慶塵有些疑惑,這位警察的行事風格好像不符合流程,甚至沒有配槍。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潛意識便聽從了對方的吩咐。

  年輕警察上了樓,慶塵始終站在門口。

  還沒半分鐘,門外竟再次傳來敲門聲。

  慶塵問道:「誰?」

  「警察,警號27149,是你報的警嗎?請把門打開。」

  慶塵愣了一下,警號27149不是已經上樓了嗎,那門外是誰?

  這一刻,潛意識裡忽然有人用陰慘慘的聲音問他:這時候,你會怎麼辦呢?你猜,門裡門外到底哪個是真的?或者,都不是真的。

  門外警察正在催促:「你好,請把門打開。」

  慶塵再次深吸了一口氣往屋裡走去,他想要彎腰去撿取地攤上的帶血匕首,可是他與匕首之間好像有一層透明的阻礙。

  他與匕首隻有一步之遙,卻永遠無法碰觸。

  有人不想讓他拿刀。

  有人想把他困在這裡。

  可他手臂上的回歸倒計時還在跳動,他的心臟和血液也還在跳動、流淌。

  他孤身一人無牽無掛的來到這個冰冷的機械世界,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滾開,」慶塵冷聲說道,眼中的瞳孔再次收窄,彷彿用所有勇氣化作一柄利刃,割開了某些東西。

  別墅空蕩的客廳裡響起莫名的玻璃破碎聲,他與匕首之間的阻礙破碎了。

  有人輕輕的咦了一聲。

  慶塵拾刀,轉身朝樓梯走去。

  忽然間,不知道哪裡的聲音正在問他:拿刀幹什麼,你不給警察先生開門嗎?

  慶塵冷聲回答:「等我殺了裡面這個再開。」

  林小笑:「???」

  這時候慶塵終於記起來了,之前拿刀時破除阻礙的同時,也破除了這個夢魘對他記憶的屏蔽。

  他認出這是林小笑的聲音,那個年輕警察也是林小笑的模樣。

  他在林小笑為他製造的夢魘裡。

  這個世界,好像更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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