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東京電子：非常擔心美擴大對華出口管制

在美國政府層層阻撓下，村田（Murata）、索尼（Sony）、鎧俠（Kioxia）等日本半導體供應商過去兩年已不能再與華為進行正常的商業往來。現在，上游的日本半導體設備企業也開始擔心類似的遭遇可能會出現自己身上。

當地時間8月8日，東京電子（Tokyo Electron）高管在披露財報時坦言，該公司「非常擔心」美國擴大對中國的高科技出口管制。中國是這家日本半導體設備巨頭的關鍵市場。

2021年，東京電子位列世界第三大半導體設備供應商，排在它前面的分別是美國的應用材料（Applied Materials）和荷蘭的艾司摩爾（ASML），後面是兩家美企泛林集團（Lam Research）和科天（KLA）。

據東京電子透露，該公司尚未收到美國政府任何關於停止向中國大陸出口的要求。但東京電子一名高管在財報會上表示，他看到了美國政府正試圖擴大對中國大陸出口管制範圍的報道。


日經亞洲評論報導截圖

上個月，美國半導體設備巨頭泛林集團和科天在電話會議上透露，他們已經接到美國政府的通知，禁止未經許可向中國大陸芯片製造商出售大多數可以製造14nm或更先進制程芯片的設備。在此之前，美國對華的出口管制範圍僅適用於10nm或更先進制程。

所謂制程，指的是芯片上晶體管之間的寬度。通常情況下，制程越小，意味著芯片的性能越先進，也就需要更先進的設備去製造。在上述出口管制範圍擴大的消息傳出前，美國通過了《2022年芯片與科學法案》，該法案將向美國本土半導體產業提供約527億美元的資金支持。

「如果實施此類限制，我們的中國（大陸）客戶可能無法生產芯片，我們非常擔心（very concerned）這種情況。」東京電子財務部門總經理 Hiroshi Kawamoto 在財報發佈會上坦言。

芯片製造涉及數百種工藝和眾多供應商。而東京電子的產品幾乎覆蓋了半導體製造流程中的所有工序，其主要產品包括：塗布/顯像設備、熱處理成膜設備、乾法刻蝕設備、化學氣相沈積設備、濕法清洗設備及測試設備。不過，該公司的設備也需要與其他公司的設備合作，比如光刻機，才能使產線運轉。

「中國（大陸）對我們來說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市場，佔我們銷售額的四分之一以上。」Hiroshi Kawamoto 透露，「我們相信中國市場將繼續增長。然而，芯片生產中心繼續隨著競爭格局和其他因素的變化而轉移。無論客戶在哪裡，我們都會為他們提供服務。」


芯片工廠內部 圖源：日經亞洲評論

東京電子對美擴大對華出口管制的擔憂已有前車之鑒。

時間回到2019年，彼時由於美國限制華為與美企的正常貿易，華為2019年從日本企業採購零部件金額達到1.1萬億日元。日本也由此取代美國，成為華為最大的零部件採購地。

但日企和華為進行的正常貿易並沒有維持多久。2020年，美國連續出手掐斷了華為採購芯片的路徑，日企也不可避免受到影響。

「我們2019年從日本的採購額是100億美元左右，2020年大概在80億美元左右，下降20%。所以日企是典型受到不公平貿易、非自由貿易的對待，因為日本企業要賣一顆芯片、一個器件給華為，都需要美國政府批准。這是典型的不公平，也是典型的阻礙自由貿易。而且受到影響的也不僅僅是日本企業。」2021年4月，華為輪值董事長徐直軍在出席活動時表示。

除了地緣政治外，影響日企業績的還有疫情。財報顯示，2022年二季度，東京電子實現營收4736億日元，同比增長4.8%；營業利潤同比下滑17.1%至1175億日元；淨利潤同比下滑12.2%至880億日元，這是該公司六個季度以來首次淨利潤下滑。

受中國大陸局部疫情影響，東京電子2022年二季度來自中國大陸的營收大幅下滑39%至940億日元，在主要市場中降幅最大。不過河本浩透露，對中國大陸的發貨正在恢復正常，該公司有信心在本季度彌補4-6月的空缺，因此整個財年（2022年4月-2023年3月）的業績預期維持不變。


2023財年第一財季（2022年二季度），東京電子各地區營收佔比

「我們沒有遇到任何訂單取消的情況。有推遲交貨的要求，但很少。」河本浩透露，東京電子預計今年不會調整產量。不過，該公司下調了對今年全球半導體製造設備需求的展望，預計今年將增長5-15%，低於此前預測的20%。與此同時，包括研究機構Gartner在內的行業團體也下調了今年半導體的需求預期，並警告稱2023年需求可能會下降。

「如果全球經濟放緩、地緣政治緊張局勢加劇、智能手機和個人電腦需求減弱等負面因素綜合在一起，（芯片製造設備的需求）增長有可能放緩至5%。」河本浩表示。

不到一個月前，荷蘭光刻機巨頭艾司摩爾在披露財報時曾發出警告稱，如果美國迫使該公司停止向中國大陸銷售其主流光刻設備，全球半導體供應鏈將面臨中斷。

「我認為我們需要認識到，中國大陸是半導體行業的重要參與者，尤其是在成熟制程和主流半導體領域，」艾司摩爾CEO溫彼得（Peter Wennink）向投資者坦言，「中國大陸是全球市場非常重要的供應商，所以我們必須小心行事。」

溫彼得透露，政客們時不時就要提出限制向中國大陸銷售深紫外光刻機（DUV）的計劃，但世界「不能忽視」中國大陸半導體產能對全球電子產業的重要性。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7月6日在回應相關報道時指出，在當前全球化背景下，美方一再將科技和經貿問題政治化、工具化、意識形態化，對別國搞「技術封鎖」「技術脫鈎」，只會讓其他國家更加警醒。在技術上一味依靠美國行不通，這也將促使各國加快實現科技自主、自立自強。

「企圖堵別人的路，最終只會堵死自己的路。」趙立堅表示，希望有關方面秉持客觀、公正立場，從自身長遠利益和公平公正市場原則出發，獨立自主作出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