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暑假的家裡，一片愁雲慘霧。
老爸在我剛放假的時候，衝著我的面子，回到家裡陪了我們母子倆待了幾天，大
概剛過一個禮拜，就跟我老媽大吵一架，再次逃出家門，流落我懶的問在哪裡的
異鄉。
老媽的口頭禪是，你爸爸不要我們了。
趁著老爸在家的時候，我跟他拿了一台福斯舊車，說我喜歡的人去日本玩，回國
的時候要載她來台北晃晃。
於是我花了兩天學車，又趁著周休二日開了趟中正機場熟悉路況，老爸報路，老
媽不放心跟著來，結果為了讓我搞清楚高速公路怎麼開、停車場跟航站之間怎麼
走最快，一家人浩浩蕩蕩，把台北桃園的路段走到踏踏實實。
老爸問我她哪時要來，我說我生日前兩天；沒想到日子到了那天，女生說班機有
問題，就直接下高雄小港機場去了。
當晚我還是開車出去，老爸老媽輪流打手機來關心問我人在哪裡，我說在高速公
路上，十分鐘後又打來問我開到哪了，我說快到了，半小時後問我人有沒有接到
，我搖下車窗，讓窗外的嘈雜灌入話筒。
我說接到了，等等要去停車場。
其實那一晚她連我的電話都不願意接到。
隔兩天我的生日，我說要這樣那不如不要聯絡了，她說好吧也許分開是給你最好
的生日禮物。
大概是覺得這樣的禮物誠意不夠，過了幾天她傳訊息過來，說還是會想找我講話。
我對跟她的關係不再抱什麼希望，但還是跟老爸開了口，我要買一台新車。
買新車幹麻？老爸問，舊車有什麼不好？
沒什麼不好，我說，只是沒比她之前男朋友開的那台好。
老爸生氣了，如果女生要你開一台好車才跟你在一起，那還不如別在一起算了。
廢話這還用你說，就是地基打的不好才要靠裝潢掩蓋缺陷的麻，何況她也不會為
了一台車而跟我在一起，她根本就沒打算跟我在一起。
但這些我都沒說，我也覺得自己有夠無聊，但還是不死心，好歹給我買一台新的
二手車麻。
不是不給你買，等你畢業，你要多新多貴的車我都買給你，但你現在是學生，買
了車到處開，怕你把學業荒廢掉。
笑話，我的學業還需要買車才會荒廢掉嗎？我聳聳肩轉頭，不買算了。
老爸嘆了一口氣：要買哪一台自己去挑，別買太貴的啊！
我翻遍整本最新的二手車訊，加上幾個狐群狗黨的意見批評，挑了一台馬自達三
系列。別太貴買這台就好，我對著老爸嘻皮笑臉的說。
四十幾萬叫不貴買這台就好？老爸沉著嗓子。
我打個哈，掛掉手機，把這回事忘記。
過了兩天，老爸打來，說這台車他去中和車廠看過了，引擎有點問題，問我要不
要再看別台。
老爸當到這個地步，還真是難為他了。
那再看看吧，如果我跟她真的能在一起，那到時再換就可以了，我說。
結果真的不換也沒關係了。
自從我老爸再次離家出走，老媽開始以一付棄婦的姿態經營自己的生活。
她一樣每天睡到中午，一樣三不五時參加聚會，但醒的時候發呆的時間長了，跟
朋友聊天時哀怨的句子多了。
沒有聚會，做完家事，又睡不著的時候，老媽常常坐在客廳角落，對著有開或沒
開的電視一動也不動，背影說不出的孤獨，看到我經過三不五時插上一句，你爸
爸不要我們了。
有一天老媽突然異常興奮的跑來告訴我，她在姨丈車上聽到一首歌，覺得真夠好
聽，好像是任賢齊唱的，問我這裡有沒有。
我上網幫老媽下載了，旋律刺耳、節奏紊亂，但老媽聽完一遍，要求我再放一遍
，然後再要我又播一遍，結果我的電腦就這樣被我老媽給佔住了。
我受不了沒電腦可用，幫老媽查了任賢齊的專輯名稱，只見老媽蹦蹦跳跳的跑進
從未去過的玫瑰唱片買了這張專輯。
這下好了，因為家裡CD唱片是靠電視喇叭發聲，老媽順理成章的佔據客廳電視跟
喇叭，我耐不住吵，中午就約了朋友出門閒晃。
到了凌晨一點多，我回家打開客廳大門，只見老媽坐在跟中午同樣的位置，以同
樣的姿勢、同樣的表情，不斷的切換遙控器播放著任賢齊同樣的那一首歌…
出去就別回來…出去就別回來…出去就別回來…出去就別…
見我進門，老媽彷彿炫耀她的悲傷一般，揚起眉用幾乎是得意的語氣問我，有沒
有很符合她的心情？
我無話可說。
接著每天早上，我都在任賢齊出去就別回來的嘶吼中驚醒，我除了面對自己的悲
傷，還得應付我老媽的淒涼。
我只能盡量陪老媽說話，偶爾請她吃一吃王品，只要我花錢在她身上，老媽就開
心了，起碼，她覺得我以後不會棄她於不顧，她會很欣慰的跟我說，俞阿，麻媽
以後要靠你了。
即使如此，老媽還是每天播著任賢齊嘈雜的旋律，獨自一個人坐落客廳聽到深夜
；爾偶，會垂下幾滴眼淚陪著自己。
有時候我早睡了，在房間半夢半醒聽到客廳傳來的樂聲，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彷
彿聽到老媽的聲音唱著…
出去就快回來…出去就快回來…出去就快…
我一直沒有告訴老媽，我跟老爸之前談判就已經約好，既然老媽沒辦法容忍他放
不下事業仍要繼續打拼的決心，那麼等老爸過幾年公司告一段落，再回到家裡專
心的陪著老媽。
任賢齊依然在擴大機裡傳送著出去就別再回來的聲音。
我相信老爸，總有一天會遵守對我的承諾，回到家裡來專心守在老媽身邊。
而我的快樂，卻是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 本帖最後由 貪婪殺手 於 2006-5-5 11:30 AM 編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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