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窗台上，放著幾盆小小的仙人掌，嫩嫩綠綠一球一球的模樣可愛，它們靜靜的待在這個陽台上很久了，跟他離開的日子一樣的久。
他說他最喜歡仙人掌，所以她種仙人掌當他的影子，把它們當作他一樣照顧，總是看著它們出神、總是不注意的被扎傷手，總是喃喃的對著它們傾訴想念的每字每句。
這件事情她沒對誰提起過，這是一個屬於自己的秘密，就連他也不會知道，自己的窗台在他離去的那天，默默多了這麼多株小小生命。
自他離開的那一天起，她覺得世界開始被放慢，不管什麼事情看起來都緩緩的，時間卻過得飛快，來不及換上今天的桌曆，立刻又收到了明年的桌曆，自己好像不曾認真的思考過什麼。
莫名其妙的換了一任又一任的男友，又在不知不覺中分手，每一張面孔對婷而言都很模糊，她甚至不記得任何他們的名字，只是用A、B、C、D…一任一任的這麼往下數去。
「妳知道我最喜歡什麼植物嗎？」Ｇ這麼問她。
「不知道。」她對事物失去了好奇心，從來不曾試著猜測。
「仙人掌！我最喜歡仙人掌了。」Ｇ的臉上泛著光彩，恨不得將仙人掌的好全部告訴她。「妳也喜歡仙人掌嗎？」
她直覺的搖了搖頭，她不喜歡仙人掌，渾身帶刺又不怎麼開花的植物，她不喜歡！
Ｇ說他喜歡仙人掌，可是她卻不曾在替仙人掌澆水時聯想起Ｇ，也沒有在Ｇ說話的當下聯想起家裡的仙人掌，只是當作一般家常閒聊的聽過。
Ｇ總懷疑她有沒有愛過他，因為她從來不曾親口說出我愛你，那三個字是留給他的，她不容許自己對任何人說出，她總是想盡各種方法逃避愛不愛的問題，卻覺得精疲力盡。
那天Ｇ來到她的家裡，看見明亮的窗台上那幾株仙人掌後，再沒問過這個問題，他只是求證似的問她，「妳說過，妳不喜歡仙人掌的？」
「嗯。」
從此，Ｇ總愛到她的家裡盯著仙人掌，她覺得鬆了一口氣，並且從來不曾詢問原因，因為她並不在意。
她對Ｇ並不特別的好，Ｇ卻不像前面的Ａ、Ｂ、Ｃ很快的離開她，他可以耐性的陪她說一整晚的話、可以不辭辛勞的夜半開車替她買一碗粥、可以毫不手軟的送她名貴飾品，也可以好言好語的哄她正常作息。
甚至是她莫名的任性和脾氣，經常她在半夜三更打電話，告訴Ｇ只是想聽聽別人說話的聲音，半夜時寂寞特別容易緊緊纏著她不放。
「妳心情不好嗎？」電話那頭的Ｇ總會做各種揣測，因為她不願詳細說明，「是不是晚上喝了太多咖啡，餓不餓我買點東西給妳吃好嗎？」
「沒有，我沒喝咖啡，也不餓，只是煩而已。」
「為什麼？說來聽聽呀！我很想為妳分擔，說出來也會好受一些吧？」
Ｇ雖然好言好語，可是在她耳裡始終有些不著邊際，那些不高明的安慰詞語進不了她的心裡，「不知道為什麼，只是煩…我想聽聽你說話，也許我會好一點。」
Ｇ會被她弄得焦燥不已，他總覺得她一定出了什麼事情，卻又怎麼也問不出個所以，最後她睏了掛上電話沉沉睡去，Ｇ卻徹夜惦記著她的事情。
有時候，她冷冷的站在遠處，彷彿自己是局外人一般的觀察著Ｇ，因為她不懂為什麼他可以這樣付出，不懂他從哪裡得到對等的滿足，明明她清楚自己其實過分的可以。
他離開整整五年的那天，她決定把所有的仙人掌拋棄，她感覺到這次自己下定了決心，雖然她可能會在下個月又買了新的仙人掌，可是此刻她感到被過去束縛的無比厭倦。
像是一個揮別過去的儀式，她仔細的把仙人掌全部裝在一個漂亮的盒子裡，甚至還在外頭打了緞帶，她捧著盒子走出家門卻看到了Ｇ。
「我還以為，妳會忘記！」
她不解的看著Ｇ，何出此言？
Ｇ伸手接過她手中的仙人掌，「妳說妳不愛仙人掌的！可是，妳卻記著我喜歡仙人掌，婷，要不是總是看著妳如此細心呵護這些仙人掌，我幾乎無法說服自己，妳是愛我的！我還以為，妳一定會忘記今天是我的生日，沒有想到妳卻為我準備了這麼好的禮物！」
他那抹搶眼的笑容和喜悅，解釋突然變成一件很罪惡的事情，原來真相是這個樣子的嗎？她愣愣的聽著他說的一大串話，卻發現自己啞了不知如何回應。
她不知道沉默算不算是欺騙。
[ 本帖最後由 hjo44 於 2007-1-6 01:06 編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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