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凝視著今晚深灰色的天空，天上的雲像是一朵朵染黑的棉絮，那些棉絮樣的東西彷彿是漂浮在半空中的幽靈，圍繞著夜空中唯一的一顆星星跳著死亡之舞，安撫亡靈的協奏曲，在風中詭異的演奏著。
我在獨自在15號街口徘徊，濕潤的街道上映著金黃色的街燈，雨後的街景給人有種曖昧不名的模糊，我環視著這個街景一圈，除了一家24小時的便利商店，這街的店家幾乎都已經拉下厚重的鐵門休息了，幾家店已經打烊的店家的招牌仍然亮著，像是為了夜歸的家人留了一盞燈，這街角也為我留下幾盞那樣的燈。人行道、柏油路旁散亂地擺放著白天的人們所留下來的丟棄物，我總是習慣性的看著那些被丟棄的東西中，想像白天的人們在做什麼，過著怎樣的生活，而現在的我也只能這樣想像而已。
踩著我那沒有重量的腳步，沿著街道往南方走，幾根菸頭死沉沉地躺在人行道上老舊的木椅的椅腳旁，燒焦的尾巴黏貼著潮濕的地面，讓它們看起顯得更殘破不堪，菸頭上寫著勾勒優美的英文字，Davidoff那是種抽起來讓喉嚨感覺辣味的菸，不過菸草製作的很密實，燃燒出不錯的味道，散亂的菸頭旁邊擺著兩三罐的被擠壓變形的空啤酒灌，我猜想也許是有個失意的男人，想靠著吸取尼古丁與酒精，填補著血液中缺少的什麼。在我專注的看著那菸頭、空罐子、與老舊的木椅所構成的畫面時，一隻黑色的暹邏貓突然跳上木椅，深藍色的眼睛專注的看著我，眼睛如吸收所有的月光般的銳利，口中喵喵的叫著。
「D下次可以先出現以前可以先出個聲音嗎?」我說
暹邏貓沒有回答，只是快速的甩了兩次頭，像是在咬什麼東西的舔舔嘴巴，優雅地飄然躍下木椅，伸直著尾巴，慢慢地朝我走過來，在我身邊坐下，伸出左前腳的肉球，整理自己鼻尖附近的毛，然後像是很美味般的舔著那粉紅色的肉球。
我存在於15號街口，與其說是存在於這哩，到不如說被困在這裡比較恰當，15號街口位於R路與C路的交叉口，南北向的R路是連接R市與U市的主要道路，總共有四線道的馬路也許看起來不是很寬，頂多30米長；但是對我來說，隔了一條馬路對面的街，如隔了道海洋般的遙遠。看起來只是個很普通踏上去會感覺很硬實的柏油路面，但是對我來說，則是像是黑色粘稠液體所鋪成的沼澤，而底下則是的無底黑洞。我曾經想離開這裡，踩著已經破損成碎片的斑馬線到對面的街，但最後仍沒有勇氣踏上那黑色的泥沼，我只能隔著分隔島上的蘋婆樹，看著對面的街。我凝視著沉澱著黑夜寧靜的街，彷彿黑夜中所有的沉默都從深灰色的天空悄悄降落，然後緩緩的流入15號街口，突然沉默被打破了，不對!!我只是感覺到這沉默的景”將”會被什麼打破，只是我還不知道那是什麼，我只是預先的感覺到而已。
那沉澱在對街的沉默，輕輕的動搖，一個陌生的人影從對街的街口走出來，走進我注視著的畫面，是個年輕的女孩，她預定好似的快速的走進便利商店，店的燈光把她的身影照亮了，光清楚地映出她的樣子，女孩穿著白色的細肩帶洋裝，合身的藍色牛仔褲，淺藍色的帆布鞋，側揹的包包，年齡大概是大學生的樣子，咖啡色的染髮，扎著簡單的馬尾，前額的頭髮服向右邊服順著貼著，看起來沒有任何不整齊的地方，雖然只是遠遠的看到她的輪廓，但我確定她是個很漂亮的女孩。
她直接走向櫃檯，看起來不是要買東西，
也許那值夜班的店員是他的朋友也說不定，我猜想著，
但她看來只說了幾句話，
店員便彎下腰在櫃檯後面找尋著什麼，
店員遞給了她一個白色塑膠套包裝成的盒子，原來她只是要拿包裹，
做了結帳的動作之後，
女孩把雙手抱著那白色的盒子走出店外，神情看起來有點疲憊
她拆開白色塑膠套的包裝，好像迫不即待地拆開生日禮物的壽星，
裡面是一個褐色的紙盒子，
拆開盒子的封口，從裡面抽出了兩本書，
一本是紅色的封面，一本則是綠色的封面，看起來厚度差不多的書，
她翻開綠色的書幾頁，然後滿意的闔上書，把褐色的盒子與白色塑膠套丟進門口的垃圾桶，
她轉身走向馬路的邊緣，雙手仍抱著書。
遊移在街的風，輕輕的繞過她的頭髮，
暗黃色的街燈，從左邊輕輕的灑在她皮膚與衣服上面，
光好像靜靜的躺在舒服地她身上睡著了。
女孩環視了兩旁的街道，像是在確認是否有車輛經過，或者是等待著什麼，
淺藍色的鞋踩著人行道邊緣搖擺不定。
一輛白色的ATIS從街的南方急駛而過，在空中劃過一道光的軌跡，
終於女孩踏上破損成碎片的斑馬線，像是踩著輕快的小步舞曲般的穿越過街，
經過分隔島時，加快了步伐跨越了街，
來到了………我的面前。
太靠近了，站在離我只有30公分距離的她，有著一雙清澈的眼睛，彷彿能湧出泉溶化我的靈魂，這樣注視著她，感覺有什麼東西掐住我的心臟般。
當我回過神尋找她的身影時，他正蹲在大樓前的階梯旁，用他纖細的手指撫摸著D的背
「小貓咪你看起來很瘦呢!肚子餓了嗎?」
她的聲音聽起來掛再風中的風鈴一樣的清脆，我望著她毫無防備的脖子，還有線條美好的背，實在不到任何理由不對這個女孩懷有好感。
不知道什麼時候，雨已經從鉛灰色的天空悄悄若下，靜靜的淋濕街上的大樓、樹、還有模糊的映著街燈的馬路，大樓的窗戶上掛著想要往下墜落的雨滴，好像是正為誰流著淚。
女孩坐在大樓面的階梯上，無奈地望著天空。
「下起雨了!」她用她風鈴般的聲音輕輕的說著，
「小貓咪，還好有你在這裡陪我，不然在這樣黑暗的街角，一個人一定會變得孤獨又害怕」
我真心的祈禱時間就這樣靜止下來，就這樣成為一幅畫，『年輕的女孩、黑色的貓與幽靈』。
但雨終究會停，就算雨不會停天總是會亮，我的幻想終究化為黑暗中的泡影。
「趁現在雨小一點了，姐姐家裡還有一些吃的，就陪姐姐一起吃宵夜吧!」
女孩把兩本書收進包包裡，張開雙手如天使的羽翼輕輕地抱起了D，
D望著我，我知道那是無聲的道別。
她轉身輕輕的走遠，她的身影消失在街的盡頭，她的足跡消失在雨聲中，如永遠的漫移在風中的幻影，就這樣我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女孩與D了。
對街的便利商店店員走出店外開始擦拭著窗戶，高舉著手握著抹布在窗面上繞著圓圈，看起來有氣無力的擦拭。
今晚的風是微涼的風，帶著一點雨水的味道，風整夜穿梭在行道樹間，葉子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忙碌地翻著好幾本書的聲音，也許風想找尋藏在葉子中的什麼秘密吧!
(THE END)
[ 本帖最後由 貪婪殺手 於 2006-10-18 17:52 編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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