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章 孽緣
“HAPPY BIRTHDAY!”
“謝啦,諸位。”坐在壽星的位置上,葉然滿臉的笑意。
“不用不用,然子,祝你二十六歲生日快樂。”梁涵從背後拿出一個大的誇張的蛋糕,上面用純黑色的巧克力塗了“生日快樂”四個字,而背景……則是惟妙惟肖的“警徽”。
葉然開開心心的收下蛋糕,一旁的幾個人卻是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我說葉然,你的品位也太……太獨特了吧?”伊莎貝爾準備的禮物是一套標準的中世紀禮服,不過那個款式估計葉然是不會穿的。
“真是新一代奉公守法的好員警。”十夜的禮物是和人差不多大的毛絨狐狸。
“這件禮服很不錯嘛。”蕭朗對葉然的奇特品位早就有了先見之明,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另一個方向。
“事先說好,我可沒興趣穿累贅的衣服上街。”
“沒關係沒關係。然子,員警中要求晚婚晚育,但是二十五六歲呢正是結婚的黃金時期……”梁涵笑的很奸詐。
“是啊,你總不能再用‘國家政策’當藉口了吧?”蕭朗會意,一起奸笑。
“你們兩個……”葉然冷汗直冒。歹命,就知道這兩個平時就不給自己面子的人絕對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挖苦時機。
“說得沒錯。你們兩個都是孤家寡人無父無母無親戚,現在結婚正好。”
“無父無母……”話說到這兒,葉然的表情一下子沉重起來。
現在是自己的生日,可是給了自己生命的兩個人,都死了……
“呃,然子,吹蠟燭吧。”看葉然的臉色很難看,梁涵急忙打圓場。
“噢,好……”點上蠟燭,葉然剛打算吹,“等一下,先許願望。”蕭朗制止了她。
“許願……”葉然靠在座位上,思索著。
“你沒什麼願望嗎?說出來聽聽。”
“白癡,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那可不一定,在我們那兒,說出願望往往容易得到實現。”伊莎貝爾掩飾道。她總不能說他們幾個打定主意要幫葉然完成願望吧?
“那麼……希望我能找到殺死父親的兇手。”雙手合十虔誠的拜了拜,葉然吹息了蠟燭。
“兇手?然子,怎麼回事?”聽完葉然的話,梁涵全身的案件細胞都沸騰起來,興致勃勃地說。
“不算什麼好事,還是別知道比較好一點。”葉然拿著水果刀打算切蛋糕,卻被執拗的梁涵給攔住了。
“不行,你要是不說我會晚上睡不著覺的。”
“是啊,說出來聽聽。”十夜和伊莎貝爾交換一個心有靈犀的眼神,異口同聲地勸說道。
“好好好……你們知道前幾天那個殺手夜梟吧?她是我媽。”
眾人點頭:“哦……”
三秒鐘後……
“你你你說什麼?她她她她是你媽?”十夜的反應激烈異常,一手捂胸口一手指葉然,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是啊。”狐疑的看了看反應過度的十夜,葉然低頭歎了口氣。果然,這種事情還是很難接受。
“真難想像……那她現在呢?然子,咱們的關係你清楚,我是不會出賣你的。”
“放心,我還懂得分清家事跟工作。也不用我操心,她死了,自殺。不過她死之前給了我一個謎,她不肯告訴我是誰殺了我的父親,讓我猜。”切下一塊蛋糕遞給蕭朗,葉然發現他的樣子也不正常。
“對了,蕭朗,你記不記得我曾經跟你說的失去的記憶?我有預感,這兩件事絕對有關聯。”葉然看著蕭朗,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
“是……嗎?”蕭朗的表情有些僵直。
“你們怎麼了?不管了,吃蛋糕。”葉然熱心的把蛋糕分送到幾個人手中,卻沒注意到在場的人,幾乎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
胡鬧到深夜,本著人民警察的原則問題,葉然老實不客氣地把所有閒雜人等掃地出門,關上門後開始一個人等待二十六歲的第一天。
仰面朝天倒在我無聊!以後不說沙-發上,葉然看著天花板發愣。
真是沒有真實感,二十六年,過去了……
手按在領口上,葉然順手把墜子拉了出來,怔怔地注視著。
二十年了……這個墜子,跟了自己,整整二十年。可以說,這個墜子陪伴自己度過了最多的不眠之夜。
在即將宣誓成為員警的前一天,她就是這樣看著墜子,反反復複的重複著,已經爛熟於心的宣誓詞。
“我宣誓,我志願成為一名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警察,我保證忠於中國共產黨,忠於人民,忠於法律;聽從指揮;嚴守紀律,保守秘密;秉公執法,清正廉潔;格盡職守,不怕犧牲;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我願獻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業,為實現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奮鬥。”低聲重複著誓言,葉然把墜子攥緊在手心裏。
她自認能做到一個員警的本分,可是她卻做不到,找出誰是自己的殺父兇手。
更何況,她總是覺得,在記憶的深處,她能夠看到,那個殺父仇人的影子……
“如果說,神真的能夠實現我的願望的話,那麼,我要想起,被我遺忘的過去。”閉上眼睛呢喃著,葉然進入了夢鄉。
****
K市孤兒院——
“院長……不,不好了!幾個孩子,打,打起來了!”氣喘吁吁的見習護士推開門,朝裏面的大聲吼道。
“又是葉然幹的?”坐在屋內的中年婦女放下手中的《孤兒心理學》,無奈的問。
“呃……”見習護士一下愣住了,她可不知道該怎麼說。
“這次又是誰招惹到她了?”院長一副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的樣子,繼續問道。
“是有人欺負小鳥……”見習護士結結巴巴的擠出來這麼兩個字。
“我明白了,等一會兒就沒事了。”院長不以為然的態度讓見習護士愣在那兒半天才有反應。
“奇怪了,一向對孩子最上心的院長……”見習護士走回去的路上還在嘀咕著。
“那是因為是她的原因。”一直在聽著的另一個護士一臉專家的樣子,敲了一下見習護士的頭。
“不就是一個小孩子嗎?”見習護士撓了撓頭,依然是不解。
“那個小孩子是個怪胎的!本來嘛,她那種從小就被拋棄在孤兒院待了五年的孩子比較好教育,而且她也沒什麼病,很正常的一個孩子,就只有一個毛病——孤僻!來這裏這麼久了,我就沒看見她自己去和別人說幾句話,總是看著花兒草兒什麼的發呆。聰明是真聰明,才這麼點大就有了小學生的水準了,可是……唉,也沒什麼心理疾病的,就是不愛跟人說話!”
“院長早就知道了?”
“那當然!咱們院長倒是真為孩子著想,可是這個葉然軟硬不吃。而且,要是別的小孩子招惹上了她,那她可一點都不客氣。第一遍,勸。第二遍,打!偏偏她身體好,對付比她大個兩三歲的男孩都沒問題!而且每次都是她有理。因此,葉然這個小孩,可是我們的一大麻煩!”
“真得這麼麻煩?”一個清亮的聲音介面。
“那當然……葉,葉然!”擺出一副兜售隱私樣子的人還沒來得及繼續說,就被一個人的目光打斷了。
一旁,五歲大的小女孩正冷冷地看著她。澄澈到完全沒有雜質的雙眼裏,是讓成年人都膽戰心寒的光芒。
“讓一下好嗎?”小女孩微微偏了偏頭,略顯不耐煩地說。
“啊,請……”護士剛側過身去才覺得不對勁——按說,應該是她給自己讓道!
“老師,”就在護士憤憤不平的時候,小女孩忽然轉過了頭。
“啊,啊?”
“不要在背後說人壞話,我可以接受批評。”本應是天真活潑的眼睛裏是成年人都少有的端莊,小女孩走了。
“天啊……她真的,真的只有五歲?”見習護士摸著胸口,剛才她都說不出話來了。
“對,所以你千萬要小心。她要是長大了,還不一定是什麼樣子。"
****
“七十四,七十五……到了。”嘴裏默數著自己的步數,葉然停在了一扇門前。抬頭,看見了上面的“院長辦公室”幾個字。
“叩叩”。
“葉然嗎?進來吧。”
葉然推開門,卻看見門裏多了一個人。
“您在會客嗎?”葉然禮貌地問道。
“不,你進來吧。”院長招了招手,把葉然叫了過去。
“是。”乖乖地應了一聲,葉然走了過去,看著一旁的人。
坐在那裏的人一身筆挺的警服,上面的警銜閃閃發光。葉然還不認識警銜代表的意義,但是她可以憑直覺判斷出,這個人是個官,而且還不小。
難道又是那些借孤兒院宣傳名聲的人?葉然回想起前幾次來做慰問秀的人,和他們走了之後的辛苦,對面前的人的評價頓時下降了不少。
不過平心而論,這個人相當適合做員警。他的臉,簡直就是“正直”二字的範本。即使坐在後有靠背的軟椅上,背還是挺得筆直,較之員警,更像一個訓練有素的軍人。
“你就是葉然嗎?”看到葉然進來,他的臉上頓時堆滿了笑。
“是。你是……?”來找我的?葉然愣了愣,回答道。
“這位呢是警察局的葉警官。”院長不失時機地介紹道。
“您好。”
“不用這麼多禮,我有個問題要問你,我們出去談,好嗎?”被稱為葉警官的人蹲下來和葉然平視,讓葉然對他多了些好感。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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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近秋天,院子裏的樹已經黃了大半,地上鋪了一層落葉,踩上去咯吱咯吱的響。葉然垂著頭,只顧走自己的路,一言不發。
“這棵樹,很漂亮啊。”忽然,葉警官停下了腳步。
“是啊。”葉然抬起頭,看著院內年齡最長的一棵楓樹。飽經風霜的老樹,連落葉都比其他樹晚些,樹的頂梢還是一片碧綠,下部卻是泛紅,兩種對比明顯的顏色交織在一起,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葉然。”
“是。”
“我問你,你為什麼不喜歡和別人交流?”
“與其說是不喜歡……不如說是,厭惡。”倚在老樹的樹幹上,葉然回答道。
“厭惡?”似乎被葉然口中說出的詞嚇了一跳,葉警官蹲下來,看著她。
“嗯……我也不清楚為什麼,我很討厭,很討厭別人。每當他們跟我說話的時候,我都會覺得‘他們不配和我說話’,因此……再加上,他們總是做一些我不喜歡看到的事情。比起他們,我倒覺得……這棵樹,比較可愛呢。”
“是這樣啊,你這種想法,我以前也有過。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麼做的?”聽完了葉然的話,葉警官笑了,伸出手去接住了一片飄落的紅葉,放在手中把玩著。
“嗯……好。”莫名的感情,讓葉然,不想去拒絕面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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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第一次的交談,就是在孤兒院的院子裏……太陽最後的光芒,射穿了樹葉,照耀在他的身上……第一次,有了“依戀”,“喜歡”,“開心”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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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我是怎樣的一個人?”葉警官沒有馬上說出過去,反而是笑著問葉然。
“如果你是員警的話,我覺得你是一個很好的員警。”葉然認真地評價著。
“是嗎,謝謝誇獎。不過我也有‘不是’員警的時候哦。那個時候的我,可是人人羡慕的‘天之驕子’,我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其他人都是垃圾,都不配和我說話……慢慢的,我越來越孤獨。”葉警官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裏。
“和我有些像,不過又不全像。”葉然搖了搖頭。她並不認為自己特別出色,但是就是無法擺脫對別人的厭惡。
“不,我們只是厭惡的原因不同而已。你,厭惡的是‘人類’;我,厭惡的是‘罪惡’。”
“我……厭惡人類?”單純的認為自己只不過是討厭小孩子的葉然頓時有些慌張。
“是啊,你的確是‘厭惡’人類。”
“怎麼可能……我對院長,對你都很好啊。”
“你對院長,只是因為她算是你的半個媽媽而勉強抑制住自己的厭惡而已。至於我……大概是因為我也不能算是一個太正常的人類。別說這個了,你知道我後來怎麼做了嗎?”
“怎麼做?”葉然的好奇心終於起來了,追問道。
“我當時這麼跟自己說:既然,我討厭這個世上的罪惡。那麼,我就去剷除罪惡!”
“你讓我去剷除人類?”葉然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怎麼可能啊,你不要斷章取義。我的意思是……算了,這麼跟你說,你對所有人厭惡的程度相等嗎?”
“不……有些很討厭,有些還可以。”皺著眉頭撓了撓頭,葉然回憶道。
“那就對了。你要做的,就是要去把你討厭的那些,變成你喜歡的。既然討厭,那麼就讓他消失。人是可以改變的,因此你只要去改變他,就可以了。”
“哪,萬一改不了,或者,改了也沒有用呢?”葉然追問。
“那……你就去把他剷除掉!危害性,傷害力大的禍害,是沒有必要活著的。不管,用怎樣的理由,傷害了別人就是傷害了,所以,就應該被剷除掉。”
“這就是‘正義’嗎?”歪著腦袋思索著,葉然問。
“算是吧,不過,這是我的正義。至於你……去好好的摸索一下,自己的正義好了。當你摸索出來之後,也就明白這一切了。”
“是嗎?好!”用力的點頭,葉然的心裏出現了第一個決定。
摸索……自己的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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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院長,院長?”實習護士第二次叩開了院長辦公室的門,看見的卻是一向神采奕奕的院長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臉上也是首次出現了蒼老的神態。
“啊,有事嗎?”聽見實習護士的聲音,院長抬起頭,疲憊的微笑著。
“您……怎麼了?”
“沒事,有點累了。你有事嗎?”
“那個……葉然……”實習護士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應該沒出什麼事吧?”
“不,這次是好事。有幾個小朋友爬樹摔下來了,葉然居然主動幫忙呢。”說到這兒,實習護士一臉的興奮。
“那就對了,還有事嗎?”
“沒……沒了。”看院長不怎麼感興趣的樣子,實習護士愣了愣回答道。
“那就出去吧。”院長揮了揮手,重新垂下了頭。
她並不奇怪葉然的改變,只因為,這是那個人能做到的。
“葉君……你究竟要怎樣塑造你的女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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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夕陽,葉然自動自發的來到了楓樹下。這一次,樹上的葉子一片火紅,比起上次又是一種別具一格的美。
“嗨,小然。”背對著夕陽,一個人走了過來。看上去,他就像是從太陽中來到一樣,耀眼而又溫柔。
“嗨,叔叔。”
“我聽院長說了,你很努力,很好,很好。”葉警官蹲下來,又一次摸葉然的頭。
“嗯……”
“怎麼了?不開心?”
“不……我只是發現了一些事情。”葉然困惑的搖頭,眼睛緊盯著地面。
“說吧。”
“我的同伴去爬樹,摔下來了。可是我卻覺得他們活該,而且,他們還把樹枝弄斷了。”葉然抬起頭,看著楓樹上的一枝斷茬,“我不開心,卻還是幫了他們……人類比樹重要,對吧?”
“這一點上,你錯了。”葉警官把手放在葉然肩上,鄭重的說。
“錯?”
“對。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人類之外有很多很多的生物,和人類共處一片藍天下,共用一個世界……他們,有思想,有感情,有歡笑,有淚水。人類,無權剝奪他們的生命。”
“那麼,那些豬啊雞啊的,我們也不能吃了?”
“這就不對了。你想想,那些家畜,是不是吃了人類給的飼料?那些蔬菜,也是人類種大的。既然得到了就應該有付出,因此,我們可以去吃蔬菜吃家畜,但是……不能吃野生動物哦,因為它們是無辜的。但凡是靠著自己的力量生存的生命,都應當得到我們的尊重。小然,這個世上,人類並不是唯一的高等生靈。在人類目光達到不了的地方,還有許多和人類一樣,甚至還優於人類的生命。我們,要尊重他們,而不是消滅他們。”
“哦……”葉然低著頭,咀嚼著葉警官所說的話。
“但是,有一種生命我們沒必要憐憫,那就是傷害了無辜人類的生命。不管用怎樣的理由,罪惡終究是罪惡的。因為少數人類所犯的錯誤而仇恨、傷害全人類的生物,是沒有存活的理由的。”葉警官認真地將自己的理論灌輸進葉然的腦袋裏。
“我,明白了。”抬起頭,迷茫的雙眼已經恢復了明亮,葉然的心情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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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的腳步不會停留,院裏的楓樹葉子已經脫落了小半。只等秋風大作的時候脫去這一身舊裝。
“這次,我來晚了。”急匆匆跑過來的葉然看見樹下的身影,眼睛一亮。
“不晚。”站在樹下的人微笑著迎上去,想要重複一個動作,卻被葉然躲開了。
“我可不能老叫你佔便宜。”俏皮的眨眨眼睛,葉然開心地跳到了樹下。
“小丫頭,人小鬼大。說吧,這次有什麼麻煩了?”
“也不能算麻煩,只能算是一個問題。”
“問題?怎樣的問題?”
“叔叔你是警官對吧。”
“我好像沒必要騙一個小女孩,再說……我的警服可不是假貨。”
“哪,萬一,我是說萬一……你的好朋友,至親,戀人,以及很多很多這樣的人……是罪犯,兇手,怎麼辦?”
似乎被說中了心裏的某個弱點,葉警官微微一愣,不說話了。
“按照‘正義’的理論,你應該毫不猶豫的逮捕他們……對嗎?”葉然的神情認真非常,一字一頓地問。
“你這個問題,我的確沒辦法很簡單的回答。沒錯,不管是法律還是道德,都讓我有將她逮捕歸案的理由……可是,‘情’的力量,有些時候是超越一切的。”
“那就是應該徇私了?”
“我告訴你我的一貫原則就好了。就算是親人,是朋友,是戀人,罪惡始終是無法回避的。與其選擇讓他受到譴責一輩子,我寧可……”手緊緊的攥成了拳頭,葉君凝望天空,“親手,殺了他。”
“我就知道。”
“不過……說是一回事,到了實際去做的時候卻沒這麼簡單呢。小然,這個問題我沒辦法回答你,究竟該怎麼做就要看你的了。我不應該把我的思想強加在你的身上。”
“這算是逃避嗎?”
“啊……算是,算是。小然你長大了呢,最起碼……腦袋成熟多了。”
“將來我不會輸給你哦。”
“你想當員警嗎?”
“這是個很不錯的選擇,不是嗎?”
“小然啊,你要當一個好員警哦。”
“嗯,叔叔,你要去哪里?”葉警官把手抄在了口袋裏。看到這個熟悉的動作,葉然知道他要走了。
“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叔叔要去打壞人。”
“小然也要去。”葉然一下子興奮起來。
“不行……這個送給你,拿走吧,叔叔一定會回來的。”葉警官無奈的微笑著,把手裏的一個墜子塞了過去。
“我不要,我要叔叔陪著我。”
“乖,拿了它,可以保護你。不能丟掉哦,因為這是我們的約定。小然一定要做一個好員警,讓叔叔開心。”
“叔叔,我不依!你至少要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好好好,我說。叔叔的名字是葉君,葉子的葉,君子的君,要牢牢的記住,不可以忘記。”
“我不會忘記的……就這麼約定了。”葉然點頭了。
“嗯。”葉警官欣慰地微笑著,伸出手摸了摸葉然的頭。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葉然沒有閃躲。
“那麼,我先走了。叔叔再見!"
“小然!”背後忽然有一個急促的聲音。
“啊?”不解的回頭,葉然看著叫住她的人。奇怪了……叔叔是在哭嗎?
“……沒事。再見了。”終於露出一個勉強的微笑,葉警官揮了揮手,離開了。
靜靜的看著他離開,葉然抬起手摸了摸臉,摸到的,是一片冰涼……水的冰涼……
記憶裏,那是第一次,為了人而哭……
他,解開了我的迷惑,指明了我的道路,也給我留下了一個謎……不,是兩個。第二個謎,就是他的離開……
你究竟為什麼……我記得的,我記得這一切。
在我的記憶中沉睡的時空……醒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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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然的腳踩著鋪成一片的楓樹樹葉,頭一直垂著,像是不敢抬起來一樣。
自從那次告別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那個人……一次次滿懷希望的走來,卻是一次次的希望落空。
看來今天也……耶?
葉然停了下來,看著楓樹下的人。
由於這棵楓樹的位置比較偏僻,因此一般沒人回來,更別說是孤兒院之外的人了。可是此時此刻,站在樹下的人,葉然不認識。
倒不是因為這個人不怎麼出眾而在葉然的印象裏不深刻,實際上,葉然敢擔保,只要自己見過一次這個人,她就絕對會認得。
只因為……這個人,有一頭垂到了背上的長髮。顏色,是……漂亮的白色。
那樣子純淨的白色,讓他看起來不像人類,倒像是精靈。不……天使。
“是這樣嗎?我明白了。”天使一般的人把手貼在樹幹上,嘴裏喃喃地說道。
“沒想到,那樣的人居然會有一個女兒……你是誰?”轉過身來,他看見了葉然。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你……不是孤兒院裏的人吧?”
“當然不是了,還是說……小妹妹你認為我會是這家孤兒院裏的人呢?”
“你不是……孤兒院裏沒有你這麼漂亮的人。”葉然謹慎的組織著辭彙。
“就是,既然你這麼說,那就叫我‘漂亮的大哥哥’吧。”
“嗯,好……大哥哥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在等人,或者說,我在找人。”
“找人?誰……”
“小然,離開那個傢伙!”一聲斷喝插進了兩人之間。葉然驚詫地回頭,卻看見,一個人站在離他們不遠處。
“叔叔?”打量著那個人,葉然的聲音不住的顫抖。
不能怪她,此時此刻的那個人,和葉然記憶中的形象相差太遠。
一向乾淨筆挺的警服現在沾滿了血污,幾乎看不出原本的橄欖綠色。臉上也是血跡斑斑,血還在不住的滴著,打在了同樣血紅色的楓葉上。
“放開她!”
“不行。她……可是重要的人質呢。本來想用她引你出來的,臨陣脫逃的膽小鬼。”
“我不是逃,我只是去見了一個人……這是我們之間的恩怨,不要扯上她!”
“是嗎?那麼,換個場地再來吧。”白髮人伸手把呆立在那兒的葉然抱起來,一揮手。頓時,三個人,從院子裏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