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不聞吱喳,鳥兒也都回巢去了,孤獨的影子卻還在漂泊。遊著,遊著,遇到了另外一位背影,於是街上人們不時回頭好奇地望著他們,那兩撇寂寞阡陌般交錯著的虛空。詭異在這家店裡小泊了一會兒,店裡賣的商品有種特色,雖有著相同的色彩,但卻沒有完全一樣的形狀,意思就是,裡頭賣的所有物品都是獨一無二的。不知打哪來的交談聲,店主人看著地板上那兩灘黑影,那聲音好像說著食物,曇花一現,黑影接著瞬滅。
行人們又困惑了,而牛排店老闆對聽見點菜聲卻不見人影感到憤怒,咬牙切齒的望著三號桌無辜的客人。好像又有什麼冷風颼過似的,一號桌的客人感到訝異,突來的寒風把桌上牛排的溫度啃去一大半。他們又冷又餓,卻沒人停下來留意那塊廢墟上的哆嗦,終於牙齒聲音大於心跳,雖然他們已經抱在一塊,卻沒有絲毫溫暖的感覺;凌晨的夜風,對他們而言已是焚風。
早晨,對於平常人來說是一天的開始。他醒了,開眼獵取今日的第一道光芒,昨夜枕邊人早已消失,他又感到寂寞了。他想,就這樣結束掉自己的生命,卻無計可施,死亡不是終點,卻是靈魂別離肉體之時,死過的如何再死一次?這對他來說是個解不開的謎,他花了整個早上思考自殺方式,自缢、跳樓、或者燒炭?關於以上這些死刑,就像把令牌釘牢在背上,丟不出去。
方過中午,烈陽花了三秒蒸發了水漬,他也會熱吧?應該會。這能融化掉西伯利亞永凍層的炙熱,對他而言一點都不覺得溫暖,那他怎麼會冷?他無時無刻都在發寒,這也許算的上是一種特色。關於雜誌上的雙關語,他沒有頭緒,也不理會社會大事,反正他也感受不到人間情暖,不必太過於關心。
漫無目的的流浪,遊蕩過了子時,丑時卻又迎面,不為誰而存在,也不會為了誰而魄散。他想到了,他要去尋罪,並且贖回屬於自己的一切,這是個有趣的志向,但卻無從下手,他又窘了。遊蕩對他來說,已是家常便飯,就像江水流入大海,熱量蒸發海水,水氣凝聚成雲,雲釋重而落雨;是一種常態。他撻伐了全中國,開始對行走感到厭倦,對死了還活著的他感到疲憊,這真是一種最痛苦的煎熬,彷彿是一種罪,是一種不該存在於世上的罪。
當飛機開始運作,汽車開始發動,他在雜亂的社會中,看盡百態,貪婪、慾望、暴戾、心機、謊言、黑心…等,這世界好像被他看透似的,街道上的每個人,原本都是陌生人,卻讓他開始覺得害怕。他開始發抖,在大太陽底下,就像漣漪一般波動,恐懼滲進了骨髓,這是他第一次覺得人的可怕,卻忘了他也曾經是人。
他飛奔,逃離人群,想找一無人的處所,從此隱居,不再問世。只要不跟人扯上關係,哪裡都可以,他想到了高山,山上是最佳的隱居處所,也許在山上還可以遇到同伴,如果是異性,那就再好也不過了。
然而山上卻只有雲氣、霧氣,裊繞了山頂上的一切,待雲霧散去,鳥瞰而下,大江逝去,湍流萬里。諸山雲海,盡收眼底,海闊天空,一望無際。他找回了一絲欣慰,天地永不幻滅,天地之於恆久,恆久之於我,我之於天地?
「我就是天,能夠決定世界上的一切,我就是地,能掌控所有人的生命。」他的心裡這麼想著。也許太過於自滿,他失了足,摔到半山腰。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但痛苦的時光總是會拉長,這一摔可不輕,俗話說「一失足成千古恨」,他證明了這句話是錯的。
山腳下,許多白骨。好像也是與他遭遇到相同的命運,但是命運大不同,同樣失足卻能存活下來的他,感到非常驕傲,自大擴充了他的型影,影子大到能遮避整排長城,他心想這世上在也沒有比他更厲害的人了吧?
經過腦力激盪一番,他這次做下了決定,這是他第一個不是做人的決定,他要去尋回最初,對他而言,最初不是出生時的呱呱墜地,而是生命奔向終點時那抵達的一瞬間,他要找死因,為何死?死何處?形體是否安然?是否宿於天地間,他想再度尋死。
[ 本帖最後由 沁歆 於 2007-6-25 21:42 編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