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覆手為雲 第二十三章
高慧美和高慧玉轉頭望去,在兩人右邊十米開外的地方,坐有一位三十歲左右的青年,亞裔,穿著白色襯衫,下面黑色的西褲,相貌還算英俊,只是眼睛小了一些。見二女向自己望來,青年含笑舉起杯子,向兩女示意。
高家姐妹暗暗奇怪,在兩人印象中,並未見過這青年,更談不上認識。兩工人剛要說話,服務生已端著托盤走開了。這時,那青年站起身,走到高家姐妹的桌旁,悠悠一笑,說道:「兩位小姐很漂亮,可以交個朋友嗎?(英)」他的英語純正,配上深沉略帶沙啞的嗓音,很好聽。
雖然相不認識,但他對的印象還不錯,高慧玉笑問道:「你是哪國人?(英)」
青年一小,拉下椅子,順勢坐下,說道:「我來自日本。(英)」
「哦?」高家姐妹一怔。站在不遠處的姜森看到這一幕,慢慢走過來,站於青年身後,雙手插進口袋裡,沒有說話,只是目光如電,冷冷盯著他。
高慧玉看眼面無表情的姜森,然後她向青年歉意地笑了笑,說道:「我不認識你,還是請你不要坐在這裡。(英)」
「嗯?」青年向四周望了望,目光瞥到身後的姜森時,豪未停頓,直接從他身上掃過,笑呵呵道:「小姐,這裡有人坐了嗎?(英,以下略)」
「暫時沒有。」高慧玉想到一會謝文東要來,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說道:「但很快就有了。」
「哦,是這樣啊!」青年翹起二郎腿,斯條慢理地說道:「那等你們的朋友到時,我再走吧!」
一聽這話,高惠玉對他的那點好感頓時蕩然無存,這人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怎麼這麼無奈,自己明明已趕他走,可他卻厚著臉皮還坐在這裡。她眉頭皺了皺,別過頭去,不再理他。姜森嘴角一挑,冷笑一聲,伸手搭在青年的肩膀上,說道:「朋友,這裡不是你可以坐的地方,你該走了。」
青年聽不懂中文,不知道姜森在說什麼,他身子向後一靠,笑呵呵地說道:「這個位置是你的嗎?」
他的身子靠在椅背上,這時姜森才看到,青年放於腿上的手中,拿有一把黑洞洞的手槍,而槍口正對準高慧玉。見狀,姜森臉色一變,不過很快又恢復正常,他身子一彎,貼近青年的耳邊,用半生不熟的英語低聲說道:「朋友,你想做什麼?」
青年慢慢轉頭,對上姜森的目光,含笑說道:「我只是想等一個人,應該坐在這裡的那個人。」
一聽這話,姜森明白了,此人是衝著東哥來的。他腰身一挺,站直身軀,插進口袋中的手慢慢掏出。
「不要那麼做。」青年臉上帶著濃濃的笑意,但手中的槍卻在連連搖晃。
由於有桌面遮擋,高家姐妹並未看到他拿於掌中的手槍,二人奇怪地看看姜森,再敲敲青年,沒弄明白怎麼回事。
青年端著酒杯,慢慢耳朵喝著酒,不時還向高家姐妹笑笑。十分鐘後,謝文東到時,看到的就是這般場景。姜森已在電話中向他說清楚了,所以看到青年和高慧美、高慧玉坐在一起,他並不感到意外。謝文東解開中山裝的扣子,笑瞇瞇地走上前去。看到他,高慧玉站起身,白了青年一眼,說道:「文東,這人好討厭啊,讓他走他也不走……」
謝文東拍拍高慧玉的肩膀,讓她坐下,然後,他坐在高慧美和青年之間的椅子上,轉頭打量他片刻,直接了當地問道:「閣下是誰?」
青年看到謝文東,臉上笑意更濃,只是眼神中閃爍出的寒光卻異常冰冷。他笑道:「想必你就是謝先生吧?!」我叫高山青司。
啊?一聽到這話,謝文東和姜森都暗暗吸了口氣。在山口組,第一號人物當然是組長筱天建市,而第二號人物當屬山口組的若頭,組長筱田建市的結拜兄弟——高山清司。這青年就是高山清司,怎能不讓謝文東和姜森意外呢?謝文東迷起眼睛,笑道:「原來是高山先生,失敬了。」說話間,他環視左右,既然山口組的二號人物到了,那麼對方的大批精銳肯定也埋伏在左右。
果然,只要留心觀察,不難發現周圍有不少身穿便裝的東方人,雖然他們和普通的遊客無異,但凌厲的目光卻不時向這邊掃來。
姜森身軀一震,直接從口袋中掏出手槍,身子向一靠,槍口頂在高山清司的後腰上。
高山清司面不改色,反而從容的將手中槍收了起來,笑呵呵地看著謝文東。
謝文東向姜森使個眼色,後者一愣,慢慢將槍收回去。謝文東對高山清司道:「高山先生是來找我的?」
「沒錯!」高山清司舉起手,打個指響,叫來服務生,又要了兩杯酒。
將其中一杯放到謝文東面前,然後,他說道:「我這次來,是懇請謝先生幫我一個忙。」
山口組的二號人物找自己幫忙,這事倒新鮮。謝文東問道:「什麼事情?」
高山清司頓了一下,方幽幽說道:「我希望謝先生能放了西脅和美。」
原來是為了此事!謝文東笑而不語,端起酒杯,慢悠悠地搖晃著。
高山清司深深地看了一眼,繼續道:「今天,我是以私人的身份來找謝先生談這見事,只要你能放人,只要不危害社團方面的事,任何條件,隨便你來提,我都可以盡量滿足你。」
謝文東一愣,好奇地問道:「你為什麼這麼做?」
高山清司正色道:「和美是我的未婚妻。」
「哦!」謝文東點點頭,原來西脅和美是高山清司的未婚妻,後者大老遠地跑到澳大利亞來見自己就可以理解了。他反問道:「你可以知道,我為什麼抓她?」
「因為她想殺你!」「沒錯。」謝文東道:「你認為我會輕易放走一個想殺我的人嗎?再給她第二次、第三次殺我的機會?」
高山清司一仰頭,將杯中的酒喝乾,兩眼放射出精光,說道:「我很少有這麼低聲下氣求人的時候。」
謝文東可以理解他的話,神威山口組的第二號大頭目,身份自然是非比尋常。他笑道:「其實,你根本沒有必要來求我,因為無論你求與不求,我都不會放人的。」
卡嚓!高山清司手中的酒杯發出一聲脆響,在他掌中碎成數塊。坐在一旁的高慧美和高慧玉臉色皆是一變,略帶驚駭地看著他。
高山清司展開手掌,將破碎的被子放在桌子上,拿出手帕,擦了擦手中的玻璃碎片,說道:「謝先生的這個答覆,讓我很失望。」
謝文東笑了,挑起眼目,直視著高山清司,道:「那又如何?你想要回西脅和美,其實很容易,她就在吉樂島上,你隨時都可以去接她離開。」
高山清司咧嘴一笑,點點頭,說道:「謝先生的吉樂島,我不敢去,但是,我卻可以讓達爾文變成你的死地。只要是你的人,包括你在內,一旦踏上達爾文這塊地方,都會成為我的首要目標,直接到你肯放人為止。」
謝文東聞言,仰面哈哈大笑,說道:「話,最好不要說得那麼絕對,達爾文究竟會成為誰的死地,還不一定呢!」
高山清司嘴角掛著歹毒的陰笑,道:「那我們就來比試一下!」
謝文東笑瞇瞇道:「好啊!如果高山先生有這個興致,我絕對會奉陪到底。」
話已說到這個份上,高山清司不再多言,站起身形,看了一眼身後的姜森等人,然後對謝文東冷笑一聲,晃身離開。
姜森心有不甘,看著他越走越遠的身影,說道:「東哥,就這麼放他走了嗎?」
「這裡不是打仗的地方。」海灘邊都是成群結隊的遊客,一旦在這裡發生槍戰,影響太壞,不好向當地政府解釋,而且高山清司又不是一個人,周圍混有太多的山口組幫眾,真動起手來,己放未必能佔到優勢。謝文東說道:「這次,高山清司親自來了達爾文,形勢不太樂觀,提醒下面的兄弟,平時要小心一點,以防不備。」
「是,東哥!」姜森點點頭。
高慧美疑問道:「文東,那個自稱是高山清司的人是誰啊?」
謝文東苦笑道:「是山口組的二頭目。」說著,他沉吟片刻,又道:「美姐,這幾天可能會很緊張,明天,我安排人送你和小玉回美國。」
高慧美正色說道:「文東,我不怕!」
高慧玉在旁也連連點頭,表示贊同姐姐的話。
在上高中的時候,高慧美也做過大姐。不過,中學時的那些幫會只能算是小孩子玩的過家家,和山口組無法相提並論。謝文東看眼正焦急不已的高慧玉,歎了口氣,說道:「美姐,不要讓我分心,好嗎?」
其實,他擔心的不是高慧美,而是高慧玉,高慧美成熟穩重,深明事理,做事有分寸,但是高慧玉不同,玩性太重,性格又叛逆,一旦在他和高山清司開戰的時候,她再偷偷跑到達爾文遊玩,那後果就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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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覆手為雲 第二十四章
高山清司的報復比謝文東預想中的要快,也更加犀利。當日晚間,謝文東旗下的那間四星級酒店遭到燃燒彈的襲擊,雖然沒有人員受傷,但卻將酒店的門面燒損好大一塊,住在酒店中的客人也受到驚嚇,不少人提出退房。還好,張天揚及時趕到,控制了局勢,沒有讓事態失控。不過,這只是個開始,山口組的襲擊一波接著一波,要麼仍燃燒彈,要麼放冷槍,酒店的正常運作根本無法維持。
謝文東名下的東興環海置業和東興金融投資這兩家公司也受到山口組不同程度的襲擊。
送走高家姐妹後,謝文東聽著手下不時傳來的報告,眉頭鎖起,暗道一聲麻煩。他找來姜森和劉波二人,說道:「想辦法,把山口組的人藏身之地查出來!」
現在,已方在明,而敵人在暗,白道生意不停的受到攻擊,無法運作。作為企業,不賺錢就是賠錢,謝文東無法容忍事情一直這樣發展下去。
劉波點頭道:「東哥,我這邊會抓緊時間調查的。」
「要快!」謝文東揉揉額頭,說道:「老劉,我只能給你兩天的時間。」
「是,東哥!」劉波面帶凝重地答應一聲。這幾天,他並沒有放鬆,一直都在查這件事,可是,效果卻不理想,山口組的人在達爾文行蹤詭異,飄忽不停,真要去查的時候,好像人間蒸發一般,讓人抓不到任何蛛絲馬跡。雖然,高山清司並不是平凡之輩,在他的帶領下,山口組變得神出鬼沒,難以對付。謝文東只給他兩天的時間,實在讓劉波有些為難。但為難歸為難,在嘴上,他還是答應得很乾脆。
當天下午,劉波起程到達爾文,同時招集大量的暗組和文東會人員,準備在達爾文來個大搜捕,就算把整個城市翻個底朝天,也要把高山清司和山口組的人挖出來。
劉波帶人搜查一下午,結果依然是毫無收穫,正在他難為頭痛的時候,下面的兄弟打來電話,稱又有一批神秘人到酒店生事。
聽到這個消息,劉波想也沒想,立刻掛斷電話,帶著人手趕向酒店。可等他們到時,偷襲酒店的神秘人在已經跑的無影無蹤,只看到酒店大門前火光沖天,黑煙滾滾,不少身穿酒店制服的保安和服務生拿著滅火器大呼小叫的滅火。
很顯然,酒店又遭受了燃燒彈的襲擊。「該死的!」劉波咬著牙關,狠狠砸向方向盤,推開車門,走了下來,衝到滅火的人群前,正好看到一名文東會的小頭目在那裡指揮,他拉住那人,問道:「敵人往哪個方向跑了?」
那小頭看到臉色陰沉得駭人的劉波,嚇了一跳,伸手向西方指了指,說道:「往……往那邊去了!」
劉波沒再多問什麼,轉身準備開車去追,當他打開車門,要進入進去的瞬間,眼神下意識地向周圍掃了一圈。酒店門前看熱鬧的人很多,其中大部分都是西方人,但其中有幾個例外,一名長著東方人面孔的青年對上劉波掃來的目光時,急忙垂下頭去,避開他的眼神。如果他不避,還引不起劉波的懷疑,但他這一避,反而勾起劉波的疑心。他兩眼一瞇,甩手將車門關死,一手背於身後,摸向後腰的手槍,慢慢的向他青年走去。
暗組的兄弟也看出了異常,紛紛從車裡下來,分散開,從另一個方向呈扇形向青年逼去。
青年見劉波向自己走來,更加慌張,手足無措,當劉波距他不足十米的時候,他再也沉不住氣,倒退兩步,轉身就跑。
他想跑,可早已封住他退路的暗組人員哪肯放他離開。其中一人伸出手臂,將其攔住,微笑道:「朋友,我們想找你談幾件事,麻煩你和我們走一躺!」那青年雙手插著兜,低著頭,也不理他,步履匆匆的晃身想從他身邊繞過。暗組人員一跨步,再次擋住他,笑道:「朋友這麼急,想去哪?」
聽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青年臉色驟變,猛然間,他將插入口袋中的手抽出,在他掌中,還拿有一把半尺長的短刃,對著擋在他身前的暗組人員狠狠刺去。
青年的出手太快了,這一刀又急又陰,電一般的刺向暗組人員的小腹。多虧這名暗組人員反應夠快,下意識地將腰身閃了閃,雖然避開要害,但是腰間的皮肉還是被一刀刺穿。
他手捂軟肋,連連倒退,青年看準機會,抬腿就跑。
見己方兄弟手了傷,另外的暗組人員也不在客氣,橫下衝出一人,對著青年的面頰就是一拳。
彭!青年的身子幾乎是橫著飛了出去,一頭紮倒在地,不等他爬起身,劉波快步趕到,先是一腳,將他手中的刀子踢飛,然後提起他的衣領子,衝回到車內。
說來慢,實則極快,周圍的人群根本沒弄明白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劉波就已將青年扔進車內。
他招呼一個手下,說道:「送受傷的兄弟去醫院!」
「是!」
青年被扔進車內,起身還想往外衝,站在車門前的劉波提腿一腳,將其又硬生生踢了回去,然後向手下眾人一招手,道:「走!」
他們來得快,去得也快,轉瞬間,消失在街道盡頭。
車上,劉波坐在青年身邊,抽出一支煙,點著,深深洗了口氣,問道:「你是什麼人?」
青年看了他一眼,隨後又低下頭,一句話也沒有說。
劉波又吸了口煙,沉默了五秒鐘,猛然挺起腰身,抓住青年的頭髮,惡狠狠向車門撞去。
「彭、彭、彭……」
他按著青年的腦袋向車門連撞了七八下,連車窗都被震碎,後者更是頭破血流,臉上血肉模糊。
劉波一拉他的頭髮,讓青年的面孔對準自己,表情猙獰地怒聲吼道:「操你媽的,我問你究竟是什麼人?回答我!」幾天來,己方連連受到偷襲,而掌管情報部門的劉波對此卻一籌莫展,本就心情煩躁,加上謝文東給他定下兩天的期限,心中更加焦急,現在,一股腦的發洩出來。
青年臉上都是血,還插著不少玻璃碎片,神智已經模糊,目光渙散地看著劉波,喘息道:「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你的……(日)」
劉波雖然聽不懂他說的是什麼,但是卻能聽出對方講的是日語。他鬆開青年頭髮,長長噓了一口氣,幽幽說道:「是***日本人!」
青年是日本人,在酒店門前鬼鬼祟祟的,看到自己又跑,還敢下殺手,十有八九是山口組的眼線。
既然是山口組的眼線,現在又落入自己手中,那麼,只要能翹開他的嘴巴,就可能會找到高山清司和山口組的藏身之地。數天來,事情總算有了進展,劉波的心情也緩解了許多。
他讓下面人開車,直接奔文東會在達爾文的分部而去。
到達之後,他特意找到一個會日語的文東會兄弟,然後將青年帶進一間小屋子裡。
劉波對那文東會兄弟道:「問他,高山清司在哪?」
那人將他的話翻譯成日語。
青年靠牆而站,驚恐地看了他們一眼,低頭沒有答話。
劉波現在已沒有多少耐性,他向兩旁的人說道:「按住他!」
兩名暗組兄弟上前,不由分說,將青年踢翻在地,同時將他牢牢按住。劉波走上前,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把匕首,掰開青年的一根手指,將匕首的鋒刃插進青年的指甲縫隙中。
「啊——」
青年發出嘶聲裂肺的慘叫聲。
劉波手腕一抖,刀尖猛的向上一挑,啪,青年的指甲被活生生的挑掉。
十指連心。指甲被挑開的滋味,絕對不是常人能忍受得了的。
青年又發出一聲嚎叫,接著,兩眼一眼,痛得昏死過去。
劉波站起身,向手下人一甩頭,冷聲道:「弄醒他!」
一名暗組兄弟提來一桶水,澆在青年的腦袋上。青年「哎喲」一聲,幽幽轉醒,指尖的巨痛讓他鼻涕眼淚一起流出來。
劉波蹲下身,看著青年的眼睛,說道:「我再問一次,高山清司究竟在哪?」
等了幾秒鐘,見青年還沒有開口的意思,劉波再次將青年的手抓起,將匕首尖又對準他的第二根手指。
這次,不等他動手,青年打個冷戰,大聲嚎叫道:「高山會長在……在戴利街七十二號!(日)」高山清司是山口組的若頭,同時,也是弘道會的第二代會長,由於他身份顯赫,又是組長的結拜兄弟,山口組的人大多都尊稱他為高山會長。
劉波聞言,動作一緩,舉目看向那名會日語的文東會兄弟。
那人低聲說道:「劉哥,他說高山清司在戴利街七十二號!」
「你最好不要騙我!」劉波目光犀利地看了青年一眼,冷聲說道,然後將他放開,收起匕首,對文東會兄弟道:「先把他看好,不要殺他!」說完,又向暗組眾人一揮手,走出房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