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永恆的孤獨 作者:薩德 (已完成)

薩德 發表於 2007-12-12 18:17:37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 5198
  「穆,吾兒,你可準備好了?」黑暗中,一陣沉穩好聽的男聲如是問。
  「父皇,這樣母后就會開心了,是嗎?」仰著小臉,稚嫩的嗓音輕吐,燦如星子的黑眸天真的望向眼前的偉岸男人──他的父親,也是亞恩大陸上,嶹國的至高主宰,更是亞恩人眼中無可取代的天神化身──薩恩斯皇。
  「是的。」男人轉過身,在森闇的殿內看不清他臉上疼寵和不捨的表情,但嗓音卻暴露出內心最深的情感。將男孩攬進懷裡,佈滿歲月刻痕的大掌輕輕摩娑著那嬌嫩的面龐,「穆兒,這位子不好坐阿!待你坐上這個位子,你便會明白了。坐在這位子上,許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有些事即使你再怎麼不想承認,終究還是得面對它,要坐上這個位子,你得學會放下許多。」擁著孩子,浮現在眼前的卻是妻子那淡雅的容顏,極輕的,他嘆出一口氣:「許多人都眼巴巴的想把朕從皇位上扯下來,覬覦著這虛位帶來的名利榮華,但是永遠不會有人知道坐上著位子之後的感受,那是一種無止境的孤獨和寂寞,你周圍總有一堆人圍繞著,但心中卻不踏實,虛浮浮的。如果可以,朕不想讓你受這同等的苦,穆兒,你能明白朕的心思嗎?」
  兩道秀氣的眉在小臉上打了一個又一個死結,男孩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旋即將小臉埋入男人懷裡,一雙小手臂緊緊環住父親的虎腰,嗓音悶悶的,好似快哭了出來:「父皇,別留穆兒一個人在宮裏好不?」
  男人扳開圈著自己的小手臂,蹲了下來,平視著男孩黑白分明的大眼。那眶裡蓄著的淚水在臉上劃下兩道小小的清流。「穆兒,可還記得你答允過朕的?那布勘兒的野心朕不是不知道,但朕卻自以為安全無虞的看著他一日一日坐大,間接害死你的母后……嶹國需要一個真正的好王上,而朕,已經不適任了!」
  小手抹去臉上的淚痕,稚氣的臉龐有著堅毅的表情,黑眸烱烱然望著男人慈藹的眸,「穆兒絕不辜負父皇的期望。」
  男人笑了,笑的有些悲悽,有些疼惜。
  如果沒有那個預言,是不是他們也不用走到了這麼一步……
  但,已經沒有如果了,現在,再說什麼都已是無語問蒼天……

[ 本帖最後由 貪婪殺手 於 2008-8-22 15:4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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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德 發表於 2007-12-15 09:33
兀爾曆三○○年

  輕壓太陽穴,青年擱下手握的朱砂筆,一旁躬身而立的少年迅即向前遞上一個邊約七吋的方形槐木盒。
  少年年紀大約十七、八歲,身著深藍長衫,那是宮廷內侍的服裝。
  青年僅推開盒蓋,取出一只邊約五吋的方形玉璽。玉璽通體血紅,高方一吋五的璽上雕著一隻高約四吋許的朱雀,栩栩如生的似要翱翔天際一般。蘸了朱砂,輕輕地在錦布上壓下一個鮮紅的璽印。
  另一個同是身著藍布長衫的少年一個箭步上前接過玉璽,取了條綢帕小心的擦拭著璽上殘餘的朱砂,待拭淨後,才恭恭敬敬的將玉壐放回槐木盒內,隨後兩人便同步移入內殿。
  「哈爾,」青年緩緩站起身來,身上的紫袍跟著做了些微的振動,金色絲線繡在胸前的朱雀好似活了起來,那模樣渾像是欲展翅高飛一般。淡淡的語調自喉際逸出,「宣旨。」
  身著墨綠色長袍的青年面無表情的捧起錦布,旋身右移一步,面向殿下那群方才跪下,正待接旨,一片靜默的文武百官。那不亢不卑幾乎沒有高低起伏的語調宣讀出那深刻近乎烙在錦布上的聖意。

奉天承運 皇帝詔曰
  朕 繼先王位已九年餘。今年行弱冠且恰逢太子出世,念蒼天有好生之德,遂循往例行百年大赦,至三月下旬,需見各省城如實上報。欽此。


  「臣等接旨。」轟然一聲,數百名朝官齊聲答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愛卿平身,」青年深遂而凌厲的黑眸淺淺掃過殿下眾人,眉宇之間有意無意的露出一絲嘲諷,「既然諸位對此事已無異議,那今日朝議便到此為止吧。退朝!」說罷,一甩衣袖要朝內殿走去。
  「皇上請留步。」突地,一聲中氣十足的呼喚從文武百官中傳出。
  「愛卿有事?」似早料到這嗓音必會出現般。未回頭,語氣輕蔑的問。

[ 本帖最後由 薩德 於 2008-2-21 16:42 編輯 ]
薩德 發表於 2007-12-18 17:52
  原本充盈在殿內的雜沓聲消失了,偌大的議事殿頃刻間靜的連細針落地都可聽的清清楚楚。眾朝臣大氣不敢喳呼一聲,雙眼睜的像似核桃般大小,小心的將視線放在那人和皇帝遊移著。
  「皇上是為了札多爾吧!皇上可別忘札多爾曾意圖刺殺先皇呢。何等大的罪名扣著,既便是天皇老子也救不了他,皇上一個大赦對札多爾來說,只是把他從牢裡提出來換成他自個府裡關著,像個女人家似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直到老死,那跟直接給他個痛快又有什麼差別?」別有意涵的一句話自一個黑衣武官口中吐出,「倘若皇上執意這般偏袒札多爾,臣也無話可說,但先皇在天之靈又怎得安歇呢?臣懇請皇上三思。」一番慷慨激昂,卻又措詞得當、不慍不火的陳辭讓人怎麼樣也猜想不到,他字字句句竟都是在要脅著當今聖上。
  當黑衣武官提及薩恩斯皇時,那冷絕的背影恍若遭到雷殛,狠狠的顫了下。然,彷彿身子有千斤重般,費了好大的力氣青年始得轉過身來,澄澈的黑眸爆跳著憤怒的紅焰,他一瞬也不瞬的瞪視著那名黑衣武官,「那布勘兒,你這可是在要脅朕?」緊握著雙拳,壓下過多的情緒。
  「臣不敢。」不亢不卑的態度不過只是表面上而已,那雙直視青年的褐眸裡,閃爍著卻是十足的倨傲。
  「不敢?」將怒氣化作一聲冷哼,語氣充滿嘲諷,「朕不需要別有居心的人來質疑朕的作為!」語罷,頭也不回的踩著重步朝殿內走去。
  始終站在一旁冷眼旁觀著的哈爾深深睇了那布勘兒高傲的背影一眼,隨即不疾不徐的捲起聖旨,跟隨在青年背後離去。
  青年知道哈爾一直走在他身後三步的距離,原本略帶怒意和焦躁的步伐慢慢回復了平日的節奏。他們從內殿走到迂迴的長廊上,走回皇帝的寢宮──雀恆宮。
  進入雀恆宮,青年便隻走了十數位的宮女,哈爾順手在最後一位宮女離去後帶上宮門,毫無表情的面龐這時才沾上了一點人氣,「都離開有百步了。」
  「如果不是札多爾,朕現在便不可能站在這,但朕卻讓他蒙受刺殺先皇的不白之冤。」青年輕撫玩著桃木桌上的上等青瓷,語調有些空洞。突然,劍眉一擰,原本撫玩的青瓷剎時被他掃下桌面,變成一地碎片,「最可恨的是,朕明明知道那布勘兒的所作所為,卻一點辦法也沒有。」他的嗓音有著不可遏止的自責和鄙夷。
  「穆,」哈爾雙眼眨也未眨的瞧著一地破碎,輕輕的,他喚著青年的名字。「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你眼下要做的是讓札多爾安全回到府內,待此事畢後,其他事情再做裁奪,那時,對付那布勘兒也不需忒費力。」
沒吭聲,但哈爾知道穆已把他的話聽進耳裡。
  自穆登基後,他便絕少叫他的名字,就是兩人獨處時也不例外,否則給眾朝臣扣上一頂犯上的大帽,不僅他不舒服,穆也決計難做人。但現在,身為穆的朋友和勒哲瑟皇上的重臣這兩個雙重身份,他絕對有必要讓他清醒些。
薩德 發表於 2008-2-21 16:31
  表情猙獰的雪白狼頭高高懸掛在赭紅橫樑的正中央,讓人一跨進這兒便能感受的到那刺骨的冷意。廳內是以狼為主的裝飾,無一處不披上一層雪白厚實的狼皮,這便是鍥塔族首領正廳內的正式擺設。
  「那布勘兒大人。」正廳的中央,一個披著灰袍,身形略為瘦削的男人恭敬地,單膝跪在黑袍男人的座前,用那帶著一絲尖銳破音的低啞嗓音粗嘎的道:「尊貴的鍥塔王阿!札多爾那叛徒,主上該如何處置他呢?及哈幹布兒十分樂意為主上分憂。」興奮的語調帶著嗆鼻的濃厚血腥味。及哈幹布兒佈滿刀疤五官糾結成一團,更是顯得醜陋。
  「及哈幹布兒,鍥塔族人無一會懷疑你的忠心,區區一個札多爾小賊不需讓你的彎刀染上雜種的汙血。殺雞焉用牛刀?我們親愛的札喀安達只需一抦飛刀就足夠份量送那賊厮去過奈何橋哩。」斗篷下陰森的五官露出狡詐的獰笑,如狼般的利眸倂射出血紅的眸光。「札喀安達。」嗓音森冷不帶一絲人類該有的情緒,叫喚著及哈幹布兒身旁立著的白袍男人。
  「在。」那原本站的筆直的男人聞見那布勘兒的叫喚後立馬跪下。「主上請吩咐。」
  未答話,一抦飛刀僅以些微的差距刺入札喀安達腳前的狼皮。飛刀通體銀亮,刀尖鑄著一個「鍥」字,一條淡青色的絲線極不規則的纏在墨黑的刀柄上,刀柄末端有個極小的扣環,同刀身般銀亮,扣環繫著一條質地韌極的上等天蠶絲,利於操控飛刀擲出後的詭譎路徑。
  「沒有第二抦飛刀,札喀安達。不成功,便成仁。」
薩德 發表於 2008-2-21 16:31
  雀恆宮靜的詭異,一班十幾人的奴僕早不知被遣向何處,紅漆的槐木大門緊閉著。打開門後,自宮外往裡看去也淨的空空的毫無一人,那雕畫著朱雀的紫紅屏風便鮮活活的跳入眼裡。
  穿越通往雀恆宮的蜿蜒長廊,一身墨綠長袍的青年手裡不知正跩著什麼東西,踏著有些急躁的步伐直闖雀恆宮。一腳踏入宮內,瞧見空盪的雀恆宮的同時,心裡也自有了個底,他跨步繞過屏風,直往御書房走去。
  「皇上,札多爾大人中伏了。」跨入御書房門檻,哈爾帶給正埋首在上疏中的穆有如五雷轟頂般的噩耗。
俊臉倏地刷白,穆死抿著唇瓣,瞠目看向哈爾欲言又止的表情。
  「當場斃命。」哈爾遞上方才正跩在手裡的東西,那是一抦血漬未乾的飛刀,「是那布勘兒的私軍,被你爺爺滅掉的鍥塔族的後裔。」
  死命的盯著哈爾手裡的飛刀,胸口彷彿受了十幾擊的悶拳。札多爾死了!他該料到了不是嗎?今天早朝時那布勘兒那冷峻挑釁的眸光早說明了一切。
  「哈!」乾笑一聲,取過飛刀隨手扔入一旁的字紙簍,穆重新埋首進奏章堆內,狀似毫不在意的諷笑著。「哈爾。真是好笑呀,不是嗎?多少人對朕這個位子虎視眈眈,巴不得有一天能上來坐個爽快,卻沒人知曉朕是多麼的如履薄冰,就怕踏錯了哪一步會葬送整個兀爾王朝。全天下的權力都讓朕握在手裡,朕卻不能用它們救回朕的生死至交,親眼見他因朕犧牲在內朝鬥爭中……」
  「……」哈爾只是靜靜的聽著。
  「那布勘兒還以為朕仍是當年那個任憑他操縱的傀儡小兒,他該有所覺悟了,兀爾王朝從來不能容忍貳心。」
  「皇上暫且息怒。」哈爾的目光褪去平時的冷然,頓時顯得睿智許多,「那布勘兒敢動作代表他已經做好最完整的準備,有足夠的自信不畏懼皇上的御前軍。先皇早已料到這一切,那布勘兒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他是皇上恨不得拔除的一顆毒瘤,卻也朝廷裡的任督二脈。如果皇上的目的只是在翦除他這個人的話,現在就可以動手了,但哈爾可以擔保,馬上又會有殘餘的勢力挾著他的餘威竄出頭,成為第二或第三個那布勘兒。若皇上在盛怒之下做任何決定,千分之千利人不利己。札多爾大人的遇襲只是那布勘兒為了激怒皇上……」
  哈爾的話彷彿一潭冷泉,澆淋在穆方燃起;包覆著熊熊怒火的雄心壯志上,澆熄那不甚理智的怒火,留下的是靈徹清明的思維和早該下定的決心。「那些朝臣,表面上服膺於朕,但朕怎麼不清楚,他們全在背裡訕笑朕的無能和懦弱,又懼怕那布勘兒的勢力。朕要在這種情況下動那布勘兒幾乎是不可能的。」他冷靜的分析眼下情勢。「唯一的方法是讓他繼續看輕朕……」
  「然後皇上再暗地裡訓練一批對皇上絕對忠心的死士,和一個足以取代那布勘兒現在地位的人,待時機成熟一舉拔除那布勘兒在宮裡佈下的所有勢力,和他在城內外的所有私軍。」哈爾接口說出自己的想法。
  「不!不要暗地裡,朕要明著來──」穆的語氣裡有少見的雀躍。「那布勘兒希望朕有什麼反應,朕就表現給他看。」黑眸暴跳著某種不知名的情緒,卻十足懾人。
  就像首次出獵的狼,那樣……對鮮血的渴望。
  分毫無差的瞧見穆黑眸裡閃動的赭色光芒,哈爾經不住地輕顫。
  也許……那個預言真的存在,而先皇……早知道了!

[ 本帖最後由 薩德 於 2008-9-25 21:36 編輯 ]
薩德 發表於 2008-2-21 16:33
  父皇,穆兒是否做錯了?穆兒辜負您對穆兒的期望,若您尚在,札多爾大哥便不會輕易被那布勘兒害死。朝臣們崇敬的仍是父王您,他們的薩恩斯皇上,不管穆兒如何努力也及不上父皇的十一。不過,穆兒現在已不做這般想了,穆兒有哈爾,穆兒親自選出的親信,還有沐淂克,穆兒若沒看錯,他決計有能力取代那堪布兒的勢力,只是需要些時間,穆兒要靠自己的力量奪回穆兒該擁有的一切,擺脫那布勘兒的掌控。
薩德 發表於 2008-2-21 16:34
  兀爾曆三○○年三月,兀爾王朝第十三任勒哲瑟皇上以訓練新式火器為由,徵召撫遠將軍那布勘兒手下撫遠軍中,彥、殷、稽三旅合共千五百人。
  三天後內朝首輔哈爾.安洛別又應上意召集御前軍中,衍、衎、衕、衙四旅及皇城守軍中,忻、恂、悰三旅合共三千五百軍,十旅保留其名但重新編制,以三四三比例安置軍士,隨即展開三旬的例行性體能操練。至四月中旬,尚未有人見過勒哲瑟皇上及他口中那批火器。
  「哈爾,成果如何?」垂幕內,淳厚好聽的男性嗓音慵懶的如是問。從那從容慵懶略帶傲氣的語調和散落在幕外的淡紫袍帶,不消猜疑,他正是亞恩人口中的皇,勒哲瑟皇上。此刻衣衫半敞的他正挑逗著倚在自個兒懷中那膚賽白雪,袒裸胸脯的妃子,看似佈滿情慾的眸光下潛藏著的,卻是讓人瞧著了會難以自禁打顫的危險算計。
  「皇上,」哈爾單膝下跪,雙手抱拳,目光垂地,帶著有些戒備和遲疑的語氣開口,「貴人她該不該……」
  「皇上,首輔有事找您呢,妾身先……」嬌柔的嗓音似是毫不造作的如是道,但豐腴的身軀卻沒有絲毫要離去的跡象。
  「不用。」淡淡的兩個字,語氣卻是如斯的不容抗拒,那是天生的王者霸氣。右臂收攏,緊箍著女子的柳腰,別有意涵地柔聲說著:「妳想就這麼走開,朕還不允呢!」
  哈爾仍舊低垂著頭,在他聽見穆的一語雙關後,雙眸不禁閃過一絲戲謔的笑意,迅即又恢復了平日的淡漠冷然,一貫清冷的語調,不亢不卑的道:「臣將五千兵員重新編制。五人為一班,五班為一隊,四隊合一節,五節則一旅,五旅方一師。臣以為兩師恰好足夠,誠正所謂『兩師操演如兩軍對壘,先知己,後知彼,則其戰必勝也!』若能將此二師訓練得當,他們便可成為日後皇上戰場上的有力勁旅,神出鬼沒的荒野戰狼,關於這部份,臣可以以向上人頭向皇上擔保。」似是蠻不在乎的語調,卻又有著深刻如鐵烙般的自信,毫不掩飾的暴露在字句之間。
  「是嗎?」微微沉吟了一會,穆方又開口:「便依你的去做,先退下吧!朕過會再召你。」
  「諾。」哈爾直起身,深沉若幽潭的眸光穿越簾幕,猛地瞧進幕後的翦水瞳裡,那毫無人氣的冰冷眼神似要將幕內的人瞧的體無完膚一般。
  女子冷不防的打個顫,下意識的偎進身旁男子的懷裡。怎麼會是他?她以為他早該死了,畢竟事情已經過了那麼多年,所以她才從來沒有注意過他,即使她早感覺到他和他是如此的相似,直到瞧見他看她時那透著森冷氣息毫無波瀾的黑眸,埋藏著那樣深刻的絕情和……失落。那他呢?他是否早已認出她了,合該是吧!否則他絕不會拿那般眼神瞧她。她該怎麼辦?殺了他,她辦不到,他們的骨子裡到底還流著相同的血液──耶霍哲家族的血液;不殺他,主上的一切計劃都會化成沫影,便連她,也難逃殺身之禍……
  「雅娜兒,妳在想什麼?」低沉的嗓音含著微微的諷意,別有深意的睇著懷中的女子。
  「臣妾想著皇上呢!」她不著痕跡的將唇附上他的,暗暗惱怒著自己的失神。
  他在心底冷嗤了聲,歛去眸中一切情愫,覆身壓上她,淡漠的道:「想朕?那欲求不滿的表情也只能想朕吧!不然,便是瞧上了哪個男人,想送朕一頂綠帽子戴戴看。」不待她答話,薄唇便欺上她的,粗暴的在她身上肆虐,沒有一絲溫柔可言。
薩德 發表於 2008-2-21 16:34
  那彷若幽潭般的黑眸日益深沉,便是鎮日瞧著它的人也不經發寒。哈爾擔憂的抬眼看向那毫無情緒起伏的五官,比之昔日的自己著實有過之而無不及,自三個月前真正開始練兵後,穆就沒有一天露出過真正的笑容,嘴角不時出現的只有嗤嘲的諷笑。那是他最初認識的穆,對任何人事物都封閉自己的感情──除了對他!穆只讓他知道他的一切,他的脆弱,還有他多麼思念那對亡於那布勘兒手下的雙親……
  穆眸裡潛藏的怒火益發炙盛,看向五千兵員的黑瞳卻益發冰冷。千五百人就夠了!光只千五百人就可以讓五千兵員脫離他的掌控,只要那布勘兒安插幾個僱傭兵在那千五百人之中,他的計畫隨時會被揭穿,但若不徵召他的人,更會令他起疑心。基本上穆不需要擔心原本在彥、殷、稽三旅的人會向那布勘兒報告他的動靜:兀爾王朝的軍隊只接受當下長官的直接命令。而那些被那布勘兒收買或威脅的人也容易解決,最麻煩的合該是少數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僱傭兵──「哈爾,下個月將那批火器起出來吧,基礎操練也都差不多了。」淡淡的,褪不去命令的語調。
  哈爾了然的瞥了校場上的五千兵員一眼,緩緩的點了下頭:「臣遵旨。」他明白穆的意思。穆只能再給他一個月,而他必須在這時限內揪出所有那布勘兒的眼線。
  「眼下朕說的若是雅娜兒,你便不會這麼肯定了吧!」旋過身,穆泰然自若的走下閱兵台,語調依舊淡漠。
  跟隨在穆背後的哈爾,俊容閃過一陣青白,彷彿遭受雷殛般的陡然僵在原地,就如同穆方聞札多爾中伏的噩耗時一般。過了好些會才回復過來,乾咳了一聲,慘笑道:「臣的家人早已亡故多年,皇上何不讓那段溫馨的日子留在臣的分寸之間呢?」深吸一口氣,原本帶了些無奈的語調剎時變得冷慄:「從臣離鄉背景的那一天開始,耶霍哲家族就已被那布勘兒滅門,叛徒的名字不被允許出現在祠堂內,不論是以前、現在、以後,雅娜兒.耶霍哲這個名字,未曾存在。」
  「和朕兄弟多年,朕怎會不知你的心思,只消你一句話,便可救回自己的親姊姊,朕也會允你不再追究雅娜兒通敵叛國一事……」穆倏地轉身,拋給哈爾一個多月未見的燦笑,剎時間,竟是如此耀眼。「不說軍事,就你看來,今年各省城的莊稼收穫如何?」扔出一個潛藏深意的問題,他繼續向前走,步步遠離校場。
  「臣以為,自今年正月,風調雨順,民生安泰,皇上又行大赦,替閒田投注了大量的人力,天時、地利、人和兼備,至中秋若無大災則收成可期。但收成若過豐則需動用官倉立即收購多餘米糧,否則物價隨之波動,後果不可料啊!」哈爾追上穆的腳步,半是疑惑的問:「皇上今日似乎心情大好?」
  「愛卿何有此問?」穆未轉身,但那嗓音聽來卻是如斯愉悅,「朕忍了諸多年月,今日將大是一概尋了著落,怎能不歡?」
  哈爾沉默了,嘴角卻勾起完美的弧度,靜靜的看著穆的背影。是他的錯覺嗎?那偉岸的身形,似又高大了許多……
薩德 發表於 2008-2-21 16:35
  兀爾曆三○四年正月,勒哲瑟皇上將結訓後的五千兵員收編為夜風部(突擊部隊)後,讓原本十旅各自歸回所屬軍營。
  「主上,」一陣嬌柔的聲音自簾幕外傳來。抬起頭,赫然瞥見那嵌著一雙翦水瞳的娟秀臉蛋,不是當今勒哲瑟王上的寵妃雅桂人卻又是誰?起人疑竇的是,堂堂貴人為何會出現在這個地方──撫遠將軍府。以勒哲瑟皇上和撫遠將軍那布勘兒水火不容的程度,貴人這個身份出現在將軍內忒顯不妥。
  掀開簾幕,穆內坐著的正是撫遠將軍那布勘兒。但見他嘴角帶笑,危險的褐眸卻無絲毫笑意,直勾勾的將眸內那一潭幽泉洩入雅娜兒那毫無防備的瞳眸中。「勒哲瑟那沉不住氣的毛頭小子又想做些什麼了?他合該不是蠢到沒發現我在宮內佈下的眼線便是妳吧!嘖嘖!毛頭小子就是毛頭小子,憑他那個樣兒,永遠都成不了氣候。荒淫無道、好大喜功的亞恩王。聽聽看街紡巷弄的百姓是如何評論那急欲掌權的小子的!」他淡笑著,「接著撫遠將軍順應民心,推翻昏君,立太子為皇,新皇將之封為攝政王,黎民愛戴。天下……就在我手裡──」
  瞧著那布勘兒眼眸裡併射出近乎瘋狂的光芒,雅娜兒經不住別開視線,「雅娜兒懇請主上放過皇上和哈爾。」輕嚥口水,她偷偷覷向那布勘兒斂下笑容後的陰沉五官。
  沉默的氣息糾結著吞噬去時間流過的每分每秒,冷悶的迫人壓力壓得雅娜兒無法抬頭。
  終於,熬過漫長的沉默,回應她的是一抦飛刀和毫無感情的四個字:「留妳無用。」
  豔紅灑成一道極美的弧線,點綴著那過於單調冰冷的白。嫌惡的瞥開眼,語調淡漠的嗅不出一絲人氣:「撒耶,地毯髒了。」
薩德 發表於 2008-2-21 16:36
  雀恆宮靜的詭異,不經讓人聯想起,多年前也曾有過這麼一次的寧靜。
  自急促的腳步聲聽來,來人原本似乎正忙著什麼事,被打斷後趕來的。
  一襲黑衫伴隨著極有節奏感的腳步聲,翩然出現在雀恆宮的御書房內。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甫踏入門檻,也未正眼瞧著書房內到底有著那些人,僅看見一席紫袍,身著寬布黑衫的男人迅疾蹲身行禮。
  「平身吧!」穆的眼裡噙著一抹淺淺的笑意,雙眸瞬也不瞬的打量著這個他默默培植了四年多的將才。
  「謝皇上。」黑衫男子這才起身,雙眸毫不畏懼的望向穆那雙經過內朝鬥爭洗鍊的深沉雙眸。「皇上有事找沐淂克?」
  沐淂克.額爾博濟,是兀爾王朝三朝元老逖恩.額爾柏濟的嫡孫。在額爾柏濟家族的年輕一輩中是位極出名的文武全才,和身處皇宮內苑的穆曾有過過命的交情,但他始終未曾踰越君臣間的禮分,使得原本要藉此抓他小辮子的人大失所望。姑且不論家世背景和私人交情,在偌大的皇城要找一個文韜武略的能人並不是件難事,但若還得附帶一個讓當今聖上信得過的條件的話,沐淂克絕對是唯一人選。
  「哈爾,把你所知道的全部告訴沐淂克。」語罷,便提起擱在一旁的尖毫,刷刷地埋首在錦布上不知寫著什麼。
  「雅貴人死了,皇上預估大概這一兩天那布勘兒就會有動靜,到時候以暗風部壓制那布勘兒的私軍,再伺機斬殺那布勘兒,對付他只有用這樣的辦法。皇上和我會混入軍中指揮暗風部,這段時間的朝政依皇上的意思是交由你把持,也好讓你對即將接手的職位有多一些認識。」哈爾攏下袖襬重新折起,看在沐淂克眼裡已是最強的暗示,代表著這威權的時代即將改寫,兀爾王朝不再會是那布勘兒手裡的玩物,任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惡整,新的時代將由穆、哈爾、他和其他對王朝忠心不貳的朝臣共同撐起。
  擱下筆,穆的聲音適巧接下哈爾的話尾:「沐淂克.額爾博濟接旨。適逢非常之時,朕委額爾柏濟家長孫沐淂克.額爾博濟為攝政王,暫代朕處理朝奏雜務,若有不從者,格殺勿論。」
  「臣接旨。」沐淂克立馬跪下。縱使對聖旨有些不滿也只能忍著,待接旨後再談,否則,任憑你是天皇老子,皇帝說過話也決計收不回來。
  「沐淂克,朕知你不願朕這麼做,但你也得替朕和逖恩想想,逖恩年事已高,縱使地位尚在,也絕不利於捲進這種鬥爭當中,而朕現在唯一能信任的就只有逖恩、你和哈爾,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朕要用的是能讓朕無條件信任的人。」不待他開口,穆便搶先說出心裡話。他說的是實話,卻也十分狡詐,讓沐淂克剎時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乖乖的照著旨意去做。
  「待會朕離宮後你便代朕留在宮內,你和朕長得也有八、九分相似,除非有人認出,否則那紙旨意絕不算數,你實際上要做的是假扮朕,攝政王則是你在沒有退路下的保命符……」停頓了好些會,他的嗓音變得有些低沉:「若朕失敗了……你便逃吧!逃的越遠越好,那布勘兒不會笨到和額爾柏濟家族作對,但憑你和朕的交情,他絕對會讓你在皇城百里內活不下去……朕會派哈爾每兩個時辰捎給你一個訊息,若這個默契被打破,你用不著管朕,先離開皇城再說。朕和哈爾自會有辦法脫身,到時一切回復正常若朕還在位,你再回來吧!」
  「這算聖旨嗎?」淺淺的笑意浮上沐淂克的嘴角,輕輕的,他問。
  「聖旨?」愣了下,穆隨即也然上那淡淡的笑意,「不是。」
  一直在一旁一語不發的哈爾突然插入一句話,「哈爾下輩子願和二位結一世兄弟。」簡潔的一句話,勾起久久散不去的澎湃情感。
哀傷的氣氛似有感染力一般,但它並不久常存在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之間。過些會,穆首先開口,「好!就結一世兄弟,不論榮華富貴,永不離棄。」
  「一世兄弟。」沐淂克也伸出手,三隻大掌交握,一切情誼盡在不言中。
  過約莫一刻鐘後,穆換上了沐淂克的黑色長衫,暫時和沐淂克交換了身分。如沐淂克來時般的急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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