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言情]嬉皮笑臉 作者:跳舞 (已完成)

 關閉
妖葉 2008-1-4 11:00:5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1 81054
妖葉 發表於 2008-1-4 11:18
(11)昔日不再

  我在病床上就這麼靜靜躺著,陽光暖洋洋的撒在身上。我面帶著微笑回憶我和蘭子的那些純真時光。想來想去,腦子裏最新鮮的還是蘭子那張巧笑嫣然的臉龐。那張臉生動無比,會因為吃不到一串糖葫蘆而撅起嘴巴,會因為一個漂亮的發夾而欣喜尖叫,會因為我偷偷的親她而臉紅羞澀。還有她頭發上和嘴唇上的新鮮的梔子花的味道。

  蘭子來看我的時候,我還躺在醫院病床上沉浸在回憶的美好中。蘭子推門進來的時候,陽光撒在她的臉上,使我產生了一種昔日從來的錯覺。

  我看著蘭子那清麗如昔的臉龐,喉嚨忽然一陣哽咽,叫了一聲蘭子,然後就說不出話來了。蘭子手裏捧著一束花,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甯靜,然後對我淺淺一笑,轉過身去對著門外招了招手,說你進來吧。

  一個高大的男人走了進來,穿著一件深色的大衣。個子不算太高,但看上去很結實。一張臉如刀削一樣棱角分明,眼睛不大,眼角細微的皺紋說明他並不年輕。但雙眼中顯得格外的睿智。那種成熟男人的風度使得身旁的蘭子格外的嬌柔可人。

  蘭子挽著他的胳膊,對我小聲說,這是我的男朋友蕭然。

  我臉色慘白,眼睛死死盯著蘭子的臉。蘭子從頭到尾沒有和我的眼神對視。

  我心裏一陣一陣的抽搐,臉上做出平靜的神色,對這蕭然伸出手說,你好。

  蕭然笑得非常自然,和我握了握手,然後站在蘭子身邊。握掏出香煙遞給他,他對我擺了擺手,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說對不起,我從不抽煙。

  我忽然想起從前蘭子無數次的或真或假的要求我戒煙,當時我從來沒有什麼感覺。

  蕭然笑得彬彬有禮對我說,蘭子告訴我你是因為救她才掉河裏的,所以我想我無論如何都要來謝謝你。

  我面色木然,如夢游一樣隨口說不用謝,我沒事。

  蕭然笑得更親切了,好像中央領導視察貧民區的那種親切,對我說,我聽蘭子說你現在在家賦閑,以前是做文字工作的。我公司裏正好缺一個文字策劃,你要是暫時沒有別的事情,可以來我公司幫我。

  聽了這話我忽然一陣揪心,心裏酸得好像泡了醋壇子一樣,而且還是鎮江陳醋。我轉過臉看著蘭子,心裏說蘭子你故意帶著他來就是對我說這些話的麼?

  蘭子低著頭不看我,我心裏忽然一陣怒氣上撞,轉頭對著蕭然冷冷說,你知道我和蘭子的關系吧?蕭然點了點頭。我語速有些急促,繼續說,我救蘭子是我願意的,是我和她的事情跟你沒關系,也永不著你來對我還人情。

  蕭然冷冷看著我說完,只是輕輕拉過蘭子的手,說,我也沒打算感謝你什麼,就是不希望你因為這而心裏還存什麼念頭,我不想讓蘭子欠你什麼。只要你說的出來,我幫她還給你。

  聽了這話我忽然心都涼了。我看著蘭子,艱難的從牙縫裏面擠出一句話,蘭子是你的主意麼?在你心裏我陳陽就是那種人麼?

  蕭然攔在蘭子身前,說不管是誰的主意,我希望你以後……

  我眼睛一瞪,對他吼道你他媽閉嘴,滾一邊待著去!我在問蘭子話!

  蕭然臉上露出不屑的微笑,說你著急什麼?何必出口傷人?

  蘭子抬起頭一臉平靜的對我說,陳陽你醒醒吧,我的意思你應該明白的。

  我心裏忽然堵得難受,喉嚨裏一陣的哽咽,我死死咬住牙不敢開口,怕一張口就會哭出來。我靜靜看著蘭子,然後把床頭的錢包掏了出來,從裏面掏出一張照片。

  那是一張蘭子的照片,照片中蘭子笑得燦爛的不行,眼神幹淨得沒有一絲的雜質,就像冬天裏的第一場雪。

  照片的背面有一行鋼筆字:我愛蘭子,蘭子愛我。

  前半句是我寫的,後半句是蘭子寫的。

  我把照片遞給蘭子,特沉穩的說,你拿走吧,我們之間誰也不欠誰的。

  我的手忽然有些顫抖。那張照片後面的字是蘭子和我一起寫上去的。當時我們為了買一只正牌的派克鋼筆寫這行字花去了兩個人身上的所有的錢。我們堅持買一只真正的派克鋼筆而堅決不用仿制品,因為我們堅持我們的愛情是烈火真金的,摻不得一絲的虛假。

  看著這張照片,蘭子眼中閃過一絲激動,神情也有些難過。她接過照片,然後抬起頭對我平靜的說,陳陽,你必須改變你自己了,你總是生活在夢想中。我是欠你的,但我並不覺得我對不起你。

  這句話就像一個錘子,狠狠砸在我心裏,我一下癱軟在床上。我忽然覺得渾身提不起一絲的力氣,整個人整個心都像是被掏空了一樣。我揮揮手說蘭子你們走吧,我求求你趕緊走吧。

  微微從門口走了進來,靜靜看著蘭子和蕭然,然後一臉從容的說,你們走吧。蘭子你想說的也說了想做的也做了,你還想要陳陽疼成什麼樣呢?

  蘭子拉著蕭然走了出去,在門口還回頭看了我一眼。那是一束毫無留戀的目光,平靜安詳,僅僅是出于禮貌或者別的什麼情緒投過來的一束眼神,空洞並且若無其事。

  微微笑著看著我,說陳陽你要麼就起來和我出去喝酒,要麼就躺下去睡覺,別一副牙疼的樣子,看著我也心裏填堵。

  靠,難道我就不能難受麼?有你這種朋友麼?我身上還帶著病你就慫恿我去借酒澆愁?

  微微忍住笑,然後把香煙遞給我,說,要不你再抽支煙,我再出去站會兒等你。

  微微出去後房間裏一下又安靜了。

  我忽然發覺原來那暖洋洋的陽光是那麼刺眼。

  
妖葉 發表於 2008-1-4 11:19
(12)兄弟

  石石來看我的時候,我已經睡著了。醒來後就看見石石臉上怒氣沖沖的看著我。

  蘭子這麼做也太過分了!她怎麼能帶著男朋友來看你?不是故意氣你麼?石石沖我大吼,那架勢好像是我帶著蘭子的男朋友來醫院氣我自己一樣。

  石石越說越生氣,捋了袖子就要往外面沖找那對狗男女為我報仇雪恨。

  我笑罵道去你大爺的,你也就在我面前狠狠,見了蘭子嚇得像只兔子。

  石石估計想起了蘭子當年猛抽他耳光的樣子,氣勢一下就沒有了,坐下來難受的說,蘭子不應該這樣啊。她幹嘛要這麼對你?

  我看著石石平靜的說,她這是對我下猛藥希望我迅速的忘記她。就像當初她去北京挽救你時那種雷霆的手段一樣——這麼多年了你還不了解蘭子麼?

  石石說我不管蘭子想什麼,她最多不過是我的好朋友,但你是我的兄弟。她傷了你就是不行!

  當時我心裏聽了特別感動,說石石你真好,咱們一家兄弟就不說兩家話了,你那套範思哲我就不還給你了。石石聽了當時兩眼一黑差點就暈過去。

  我在醫院待了兩天,其實我早就沒事了,但在石石的強烈要求下為我做了全身檢查,最後結果是我從上到下都是健康的,雖然被冷水泡了,但我的身體沒有留下任何後遺問題,連關節炎都沒有。

  出院後我就把家裏電腦裏的稿件全部刪除了,然後打電話給石石說我要到他公司裏上班。

  于是,在辭職在家休息了7個月又14天後,我再次搖身一變,重新成為一個白領。

  上班第一天,我剛走進公司大門,石石就從裏面沖了出來,一臉便秘的表情拉著我就往停車場沖。等車子沖上馬路,以80碼的速度在車流的縫隙中急奔時,我才恍然緩過勁兒來,手忙腳亂的找安全帶往自己身上綁,嘴裏大罵你丫有毛病啊?是不是犯什麼事情了拉著我一起跑路了?我可是剛來你公司就算你跑路也和我沒關系用不著拉我一起跑吧?

  石石輕蔑的撇了我一眼,然後專心開車,鄙夷的說,老子的公司蒸蒸日上一日千裏,豈是你這鼠輩能知曉的?我告訴你我們這是去機場接人,三爺來了!

  三爺來了!我一下從座位上竄了起來,要不是車頂攔著我能竄半空中去。

  若是說這世界上除了石石外我還有什麼真的兄弟,唯一能數得上得就是三爺了。

  原因很簡單,我欠三爺太多了,石石也欠三爺太多了。

  我們都欠著三爺太多太多了。

  
妖葉 發表於 2008-1-4 11:21
  (13)神奇的三爺

  三爺就是毛豆,當年因為在宿舍裏毛豆排行老三,所以我們都親切的稱呼他三爺。如果有人問我這輩子有幾個兄弟,我會說有兩個。石石算一個,三爺則是另外一個。

  (14)

  石石和我從小都是部隊大院裏長大的。包括家裏長輩在內,大院裏面好多都是北京人,所以培養的我們大院裏的小孩兒都是一口標准的官話,捎帶著幾分京片子。

  所以我和石石去了北京上學,在偌大的北京城裏流竄一點沒把自己當外人。每每打車和的哥聊天侃著侃著人家就把我們當成北京街頭小晃了。仗著說話利索,我們到哪兒都裝北京人冒充大尾巴狼,當年逛秀水街買東西,都沒有小販敢把我們當外地人宰。

  所以我和石石在北京流竄得格外愉快囂張並且肆無忌憚。

  現在想想,假如當時我們收斂一點,沒准三爺就不會被我們拖累。

  我說過了,三爺是個南方人,身材短小精幹,為人八面玲瓏善于精打細算。典型兒的袖珍型的男子漢。可三爺卻有一個特碩大威猛特爺們兒的名字。

  三爺的大名叫牛偉鵬。

  三爺的聰明在于他的睿智和事故,當年三爺就有過一番極為精辟的言論:男人在功成名就之前千萬別看美女,看也沒你的份兒。養個美女根本就個貴族運動,就算偶爾一兩個不長眼的死耗子撞到哪家窮貓兒懷裏了,那也就是暫時寄養。你費心費力伺候得再好,將來也是人家的老婆。

  聽完這些話後我對三爺敬佩不已。

  學校裏的青年才俊們像蜜蜂一樣向著漂亮女孩們紛湧而去,鮮花情書甚至在女生宿舍下午夜歌聲無不用其極。忙著花前月下譜寫浪漫青春愛情詩章。內容基本大同小異,基本都是些為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的玩意兒,再不就是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之流。面對佳人,男生們氣勢如虹一浪接著一浪奮勇向前。

  三爺悠哉游哉和那些不那麼出色的女孩們混跡在一起,這點讓我們百思不得其解。

  蘭子可算是花容月貌,就連田紅也算是學校裏頭一號女妖媚。我和石石都美女相伴,三爺身邊卻大多是面目普通的女孩。

  三爺對此的一番解釋更是令我吃驚,多年後的今天想起三爺的話,我都忍不住會出一身的冷汗——那得是多高瞻遠矚的眼光啊!

  三爺的話是這麼說的:現在費盡心思去追求那些個美女,花了時間精力金錢,談什麼狗屁愛情。都是假的,將來那些女孩進了社會見了世面,誰還會看得上你一個功不成名不就的學生?社會上大把的黃金鑽石級別的青年才俊如過江之鯉,眼巴巴就等著學校裏出來的這撥女孩呢。到時候任你情歌王子也好校園情聖也罷,美女還是另外投懷抱到那些年紀大一些但是口袋更加深厚殷實一些的男人懷裏,落下一個你人財兩空。

  我問三爺那你自己到底是怎麼個意思呢?

  三爺仰天一笑,答曰,美女當然是要求的,不過是在我有了錢之後。現在找個美女是幫別人在養老婆,將來我有了錢,養的就是自己的老婆了。我又問他既然存了這種想法,為什麼現在還和這些女孩來往。三爺輕輕撇了我一眼,然後用一種灰飛煙滅的語氣對我說,這些女孩不是美女,追起來也不會花費我太多的精力和時間。況且我也就茲當是在她們這裏磨磨刀而已,待我刀子磨亮了練就一身對付女孩的武藝,將來我得勢後就可以放手對付那些美女了,到時就可以找個年紀更小一些的皮膚更好一些的——沒准還不止一個呢。

  那你現在和這些女孩不是談愛情?

  三爺橫眉冷對,淡定自若答道:愛情?我現在要不起這個奢侈東西,我現在只就是積累性經驗。

  當時我臉一綠,差點坐地上去。

  以前我老說石石在我眼裏就是個小屁孩兒。現在看來,在三爺面前,我和石石都是小屁孩兒。

  
妖葉 發表於 2008-1-4 11:21
(15)懷孕

  由于南京的那一夜,我和蘭子的感情終于有了定論。我帶著愉快的心情回到北京,雖然一來一回花去了我幾個月的銀子,但是我一點都不擔心。我知道,北京還有一個冤大頭可以供我吃供我喝。這個冤大頭的名字當然就叫:石石。

  日子似乎過得順風順水了,我和蘭子的愛情讓三爺感歎不已,感歎世事難料。我心裏一直很想知道石石是什麼感覺,想到他以前和蘭子的事情,我心裏難免有那麼一點尷尬,同時也怕石石會覺得尷尬。

  還好石石是一個沒心沒肺的人,估計他就算有心有肺也早叫田紅給吃了。對于我和蘭子的來往,他從來都是一副關我屁事的樣子。每每我和蘭子通電話的時情義綿綿,石石就在一旁擠眉弄眼出謀劃策。

  某次我和三爺聯袂逃課,倆人躲在宿舍裏抽煙,三爺忽然冷不丁對我說,陳陽,說起來你和蘭子的感情,還真多虧了有田紅這麼個女人。

  我想了想,這話雖然聽著別扭,但確實是實話。要沒有田紅在中間插了一杠子,棒打散了蘭子和石石這對小男女,生生把石石這個熱血小青年給勾搭走了,蘭子那裏還真就沒我什麼事兒了。聊著聊著又說起田紅。

  田紅沒有再來找過石石,我不知道她有沒有再打過電話。我和三爺誰都不在石石的面前提起田紅。我也沒有告訴石石田紅來找過他。

  三爺小聲問我,你最近見到過田紅麼?我說沒有。三爺換了一個凝重的表情,說我聽說田紅出事情了。

  她能出什麼事情?又鬧什麼八卦新聞了?

  三爺忽然冷冷說了一句,人家是鬧出人命了。我心裏猛然一震,脫口說不會吧?孩子是誰的?不會是石石播下的種子春暖花開後發芽了吧?

  三爺臉色變得深沉,淡淡說到底是誰的孩子那別人就不知道了,得問她田紅自己。這事情你別和石石說,估計沒石石什麼事情,別又把他陷進去。

  我嘴裏不說話點了點頭,心裏卻暗暗打鼓,想起那日田紅來找石石,總覺得心裏那麼不踏實。

  我心裏一動,望著三爺說這事情你怎麼知道的?

  三爺臉上似笑非笑,說我最近來往的一個女孩是和田紅一個宿舍的,這種事情瞞別人可以,自己身邊的人根本瞞不住。

  我歎了口氣,說你認識的這個女孩估計也不是什麼好人,這種事情她知道了也就知道了,怎麼還到處往外傳呵。

  三爺飛快的撣了撣落在身上的煙灰,然後冷冷說,這你就不懂了,這世界上最守不住秘密的就是女人,何況還是別人的秘密。

  
妖葉 發表於 2008-1-4 11:25
 (16)醫院

  我和三爺的擔心都成了事實,田紅的事情爆發的異常突然。

  那天我在上文學史課,手機忽然就響了,然後電話裏面石石用一種氣急敗壞的口吻對我喊叫,陳陽,你快過來,我在協和醫院——多帶錢!

  我下意識的心裏一咯 ,心想,壞了!

  顧不上周圍同學的眼神,我抱著書和教授打了個招呼就沖出了教室。

  忙亂中給三爺打了個電話,然後奔回宿舍揣幾千塊錢在身上,出門攔車就沖向醫院了。

  石石就坐在醫院大廳裏,表情呆滯,目光渙散,最紮眼的是他身上還蹭了一身的血。血已經幹了,看上去紅紅黑黑的。

  看見我從門口進來,石石一下就蹦起來了,我把錢給了他,石石也不和我說話,就忙著幾個窗口來回跑著交錢。然後拿了單子就往裏面奔。我心裏歎息,只好跟在後面。

  田紅人已經送進去急救了,石石就坐在外面臉色慘白。我過去叫了他兩聲,都沒答應。我急了,伸手拍了拍他臉。石石眼神才一點一點的回了過來,然後一點一點的集中在了我臉上。

  陳陽,田紅懷孕了。石石的語氣格外的沉重。

  我歎了口氣,說我知道了。看著石石慘白的臉色,我試圖安慰他,故意用輕松的語氣說,懷孕而已,你別這麼緊張,這不算什麼了不起的大事情。

  石石抬頭看了我一眼,臉色更凝重,一字一字說,是宮外孕,大出血。

  我當時也懵了。

  我當然知道宮外孕大出血是什麼意思,那是弄不好了會死人的。

  我雖然不喜歡田紅這個人,但是真的涉及到了死亡,也就不那麼討厭她了。人命總是第一位的。不管如何,這是一條人命呵。

  我想再安慰石石兩句,可又不知道說什麼。我們都還年輕,年輕到還不懂得如何面對死亡這兩個字,這兩個字對于我們來說,顯得過于陌生和沉重了。

  事情的經過是石石斷斷續續告訴我的。

  田紅暈倒在宿舍裏面,結果被人發現的時候地上已經流了一灘血,當時就又險些嚇暈過去一個。幾個女孩慌張中就有人打了石石的電話——當初石石追田紅的時候對她的幾個同學很是討好了一陣子,所以她們有石石的電話。

  我沉默著,看著石石低頭抓自己頭發。腦子裏想到自己隱瞞了田紅來找他的事情,總覺得有些愧疚。

  走廊裏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音,然後兩個人慌慌張張的就跑了進來,我立刻就辨認出來為首的一個男的就是那天晚上我在田紅家見到的那個IT青年。我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石石,果然他也注意到了那個人。

  我還沒反應過來,石石已經一下就躥了出去,沖到那個男人面前抬手就是一拳。

  那家夥似乎也被打懵了,倒是身後的同伴反應迅速,立刻就沖上去要把石石推開,石石揪住那個男人的領子還要再打。兩邊已經開始推推搡搡的動手了。

  我趕緊沖了過去,一把拉住石石,然後擠到兩人中間死命把他們隔開,然後轉過身把那個男人猛的推開幾步,吼道,你們他媽都住手!

  石石還要往上沖,我也一把將他推坐在走廊邊的椅子上,瞪眼說你他媽也給我老實坐著!

  我回過身冷冷看著那個男人,他臉紅脖子粗的盯著石石。

  你怎麼來了?我冷冷說。

  那人沒看我,只是沖著石石大聲說你他媽怎麼在這兒?

  石石狠狠瞪著他說,你趕緊給我滾蛋!那人也不肯示弱,大聲說要不我們倆試試看誰能叫誰滾蛋!

  老實說我不想打架。不為別的,只是覺得為了這種混蛋事情打架實在犯不上。但石石都翻臉了,我也只能撐著他。我冷冷瞧著那個人,說要不我們到外面去,該怎麼辦怎麼辦!反正這就是醫院,真把你揍出什麼毛病來也方便急救!

  那男的剛要說話,他後面的那個同伴冷不丁說了一句,你們真想打也行,改天咱們找個時間!現在人還在裏面躺著呢,我們沒功夫和你們倆小孩子折騰!

  我一下就被這話裏輕蔑的口氣激怒了。那人忽然拉了拉IT青年,說既然這裏有人扛著了,我們倆也就別犯傻了,咱們回吧,該幹嘛幹嘛。讓他們倆傻小子在這兒耗著吧。

  IT青年情緒也穩定了,摸了摸被石石打的那半邊臉,說你這是第二次和我動手了,回頭要是不教訓教訓你,還真讓你以為在北京這麼好混的。說完兩人還真的就掉頭就走了。

  這一走,我倒是愣住了,一下子腦子有點轉不過來。

  三爺十分鍾後到來,聽我說了剛才的事情,忍不住就歎氣,說你們倆確實是小孩子。我皺眉說什麼意思?

  三爺偷偷瞧了一眼石石,然後把我拉到邊上小聲說,人還在急救,孩子到底是誰的不知道,真要追究起來,也是個糊塗帳——反正孩子不可能生下來吧,到底是誰的責任誰也說不清楚。這下好了,你們倆傻小子二話不說就先搶著扛下來了。人家反正是玩兒,出了麻煩有人頂著了,他們當然巴不得閃得遠遠的!

  石石忽然回過神了,大罵說誰喊那個孫子來的?

  三爺冷冷說還能有誰?田紅的同學唄!田紅的男朋友又不止你一個,她們有你的電話自然也有他的電話。

  我罵道,靠!這些女人真會瞎搞事情!

  
妖葉 發表於 2008-1-4 11:26
 (17)犯傻

  田紅是救過來了。不管孩子是誰的,石石還是陷進去了。

  住院到出院,然後細心貼身伺候。這些石石都承擔下來了。一連兩個月,石石可算是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我勸石石先和田紅把事情問清楚了再這麼孝順,到底是誰造的孽還沒弄清楚呢。但石石表示不管如何他都不忍心這麼看著田紅這樣子不管,並且說照顧照顧她算是盡了自己最後一份心,也算是對得起自己良心了——等她好了以後大家還是各走各的路。

  可眼看著一天天下來,石石就又不對頭了。

  兩個月下來,就算是真生孩子坐月子也該好了,可石石還是見天的往田紅那裏跑。每天回來後都坐在宿舍裏面愁眉苦臉。然後就買了酒偷偷往宿舍裏面帶,拉著我和三爺陪他喝。一面喝一面向我們傾訴田紅是如何在他面前淚流滿面痛哭流涕,是如何向他懺悔請求他原諒,是如何可憐如何淒慘——總之就是一個意思,現在田紅離不開他,他也離不開田紅。但是想到這次懷孕的事情,他心裏又忍不下這口氣。不知道該不該原諒田紅。

  我和三爺都聽膩味了,開始還企圖點醒他不要再被田紅這種女人所糾纏了,並且不厭其煩的列舉了古往今來無數典故事例試圖向他證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些道理。

  可石石就是執迷不悟。

  常常是我們苦口婆心的教育他一番後,他也指天發誓絕不會再被這女人的言詞所心軟。可結果第二天從田紅那裏回來後又拉我們出去喝酒,喝高了仍然是可憐兮兮一副痛苦的樣子,然後臉紅脖子粗的拽著我和三爺又問那個問題:你們說我該原諒她麼?

  幾次三番後我和三爺都煩了,都覺得這孩子沒法拉回頭了。不如讓他自己愛怎麼著就怎麼著了,不吃點苦頭看來他是沒有醒悟的那一天。而且同時我和三爺也覺得再這麼見天的被他拉著喝酒,我們倆就算是喝出脂肪肝酒精肝來也無濟于事。

  不久石石就又和田紅在一起了。

  我和蘭子通電話的時候把這事情說了一遍,電話那頭蘭子的語氣很是不屑。

  她說,等著吧,這小子有苦頭吃的。

  我說這也沒辦法,為愛情犯傻的人世上多了,不光石石一個。

  蘭子說將來你不會這麼犯傻吧?

  我嘿嘿一笑,故意說我是誰啊,你以為自己多大魅力?就能讓我為你犯傻?然後蘭子在電話那頭就笑罵我沒良心。

  當時的我並不知道,多年後我和蘭子愛情觸礁的時候,我也一樣犯傻,並且比石石有過之而無不及。

  
妖葉 發表於 2008-1-4 11:27
 (18)沖突

  石石和田紅重新好上之後,總想找機會帶田紅和我們一起吃頓飯。他知道我和三爺心裏不待見田紅,可又不想自己的女朋友和好朋友之間總這麼晾著。我明白石石的用心良苦,就答應了,三爺也答應了。

  于是就有了那頓飯局。

  天地良心,如果我能早知道那天後來會發生什麼事情,打死我也不會去吃那頓飯。

  飯局就設在了學校後門不遠的一家小餐館,那家餐館專門招待一些不堪被學校食堂荼毒偶爾出來打牙祭的窮學生,以物美價廉而著稱,頗受我們學校學生歡迎。

  那天氣氛開始是很尷尬的,我和三爺沉默著抽煙吞雲吐霧,田紅也一臉冷漠的看著面前的一盤爆炒腰花一言不發。石石很鄭重的給每個人倒了一杯酒,然後正兒八經的說,咱們把這杯喝了吧,喝了後大家就都是朋友了。說完了石石就給我們使眼色。

  三爺第一個把酒杯舉了起來,然後看著田紅說,以前大家都有些誤會,就過去了。今後你和石石在一起,就是我們弟妹了。我還是沒說話,三爺和田紅沒打過什麼交道,但我和田紅可是曾經沖突過的。想想當初那天晚上我去找田紅的時候,兩人臉紅脖子粗說的那些惡毒的話,這麼一杯酒就茲當全咽回去了,心裏這氣兒總有點不順。

  石石偷眼看我,看著石石可憐兮兮的眼神,我心裏就沒法堅硬下去了。我心想算了,誰叫這小王八蛋被愛情燒壞了腦子呢。咽下去就咽下去吧,然後一仰脖子就把酒幹了。

  三爺和石石都努力營造氣氛插科打諢,我心想人家石石都不在乎田紅的那些事情,我著什麼急呵,反正田紅又不是我老婆。于是我也就全力配合他們。一時間大家說說笑笑,看著也算是熱鬧了。可一片笑語嫣然之下,總讓人覺得有點居心叵測的意思。

  一頓飯結束,石石的意思是趁著大家高興,找個地方繼續。估計是看著氣氛不錯,想借著這個勢頭盡一步拉攏大家的關系。我和三爺一個意思,心想飯都吃了,別的也就不在乎了。于是三男一女就打車去了三裏屯。

  下了車石石說去哪家?田紅和三爺都說無所謂,我隨便伸手指了一個地方,說就那兒吧。然後領頭就先走過去了。

  我沒注意,田紅的臉色有些不自然。

  酒吧裏放著已經成了古董的薛嶽的曲子,偌大的場子裏就一桌人。一進去我們都愣住了。那桌中間坐著的正好就是那IT青年。他也看到我們,眼睛裏冒著火。

  我雖然晚上沒少喝酒,但還算清醒,立刻回頭和石石說,要不咱們換一家吧。石石死死盯著那IT青年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了,我趕緊拉了拉他小聲警告他說事情好容易過去了,你要真想和田紅好就別再惹出什麼岔子來了!

  石石猶豫了一下終于點了點頭。我們轉身准備走,那IT青年不幹了,大聲說怎麼來了又走呵?是不是不敢見人呵?這話一放出來,石石立刻輕輕推開我,大步就往裏面走,找了個空桌子坐了下來。我們只好跟著進去。田紅臉上似乎有些慘白。

  那桌人嘰嘰咕咕小聲商量了一會,就開始大聲挑釁,我和石石就要站起來翻臉。三爺狠狠踩了我們一腳,說別沖動,在這兒動手咱們吃虧。

  坐了一會三爺忽然說那桌左邊那個黑衣服的我認識。我說那是什麼人?三爺臉上露出不屑的神色,說也不是什麼人,不過就是錢多的能砸死人而已。北京城裏有錢人多了去了,也沒見幾個像他這麼囂張的。

  那邊看我們不接茬兒,IT青年忽然站起來就大聲喊,田紅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旁邊立刻有人跟著起哄,說對,是得問問清楚,咱生的是兒子是女兒呵?

  石石臉色立刻就變了,跳起來大罵說我操你大爺!然後抓了一個酒瓶子就沖說話那個人扔了過去。那人頭一偏躲了過去,瓶子砸在了牆上。對方叫罵著呼啦一下就站起來五六個,當前一個人順手操起一個折疊凳子就朝石石腦袋掄了過來。三爺大吼一聲,一腳把石石踹到一邊躲了過去。凳子砸在了我們的桌子上,一桌子瓶子全呼啦到了地上。石石已經和他們扭打在了一起,我正抬腿把面前一個人踢開,後面就有人掐住我的脖子。然後無數拳頭就朝我臉上身上砸了下來。石石大吼一聲,從地上摸了一個瓶子又往對方人多的地方砸了過去,啪的一聲,立刻就有一個人哎喲慘叫著蹲了下去。那個穿黑衣服的忽然從腰裏面拔出了一把刀。我一看心裏立刻一沉,心想壞了。我推開面前的人,沖石石喊道,小心,他們有家夥!

  那個黑衣服的嘴裏罵了一句,然後操了刀就直奔石石過去了。三爺此刻正被兩個家夥壓在了地上,那個黑衣人從他身邊走過,三爺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忽然一個猛子就跳了起來,順手操了一個酒瓶,在後面當頭就是一下,瓶子砸在那人腦袋上碎了,那人痛叫一聲,轉身一把攥住三爺,手裏的短刀豎著砍下去了。三爺胸口挨了一下,猛的把他推開,然後就往後倒,那人跟上去排胸又紮了兩刀。

  旁邊的人都嚇呆了,都住了手,兩個還算清醒的沖了上去趕緊把那人拉開刀子也奪下,叫罵道他媽快住手,你殺人!

  那人似乎也冷靜下來了,看著三爺到在地上血泊中,身子還不停的抽搐。我和石石也懵了,或者說是有點嚇傻了。那人忽然大叫一聲,一把推開身邊的人,然後撒腿就往外面跑了。我立刻也回過神來了,一把推開掐著我脖子的人,大步就沖到三爺面前。石石大吼說你別碰他,現在不能碰他,趕緊打電話!

  沒說完呢門外呼啦就沖進來幾個警察,當先一個大聲問你們這兒誰報的警?

  等了半天,吧台裏面的一個吧員才冒出腦袋怯生生回答說,我,我打的電話。

  整個沖突 打過程中,田紅沒有說一句話,就這麼冷冷在一邊看著,臉上一如既往的冷漠。

  
妖葉 發表於 2008-1-4 11:28
 (19)年輕的代價

  我們都先被拉去了醫院,驗傷結果,我頭上挨了一個啤酒瓶,身上多處軟組織受傷。石石被人用凳子把膀子砸壞了,好在傷得不重,沒骨折,據說是骨裂。此外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皮外傷。

  三爺身上三處刀傷,一處在前胸,是砍出來的,好在身上衣服夠厚實,沒傷到筋骨,但也留下了一個十厘米左右的刀口。可另外兩處就嚴重多了,是用刀子紮出來的。尤其是一刀還傷到了胃部。經過急救也終于脫離了生命危險。

  酒吧人員的口供也證明了是對方挑釁動手在先,並且傷人的刀子也是對方攜帶的。傷人的那個家夥又在逃,我們一方都是在校大學生。警察問起我和石石,我們都一口咬定是對方調戲我們女同學才動的手。我和石石可以暫時在醫院裏面處理傷勢,但是醫院還是有警察跟著。此外還有對方幾個傷者也在醫院,警察主要是為了看住那幾個人。

  我和石石沒等包紮利索,就一瘸一拐跑去看三爺。這會三爺已經在病房裏面的,傷口已經處理過了,也做了簡單的手術,只是包紮的地方還隱約的滲著紅色。看著就特別觸目驚心。

  上半夜還好,可到了下半夜三爺就疼醒了,這會手術時候的麻醉藥效已經過去了,三爺躺在床上疼得死去活來,頭上黃豆大的汗珠子一顆顆往下落。我和石石怕他亂動會把傷口又弄裂了,就一邊一個死死按住他。

  三爺咬著牙,但還是忍不住疼得直叫喚,那聲音喊的那叫一個撕心裂肺。我和石石都是城市裏長大的孩子,沒見過殺豬是什麼樣兒,但我敢肯定的是,把一頭豬擱在三爺邊上,豬的重量絕對比三爺大,但是豬絕對沒有三爺這麼大力氣,他掙紮的力氣越來越大,我和石石兩個人幾乎都按不住。石石哭了,咬牙說毛豆你別動,忍著點,醫生說你剛打過麻醉,不能連續用藥。三爺咬牙切齒,但發出的聲音卻抖得厲害,說我不行了,疼死我了!你們他媽殺了我算了!

  任憑我和石石怎麼和他說話,三爺斷斷續續從牙縫裏蹦出的來來回回就是那麼一句,疼死我了!

  一個醫生巡視過來,看我們這架勢,立刻說你們按住他!別叫他動,傷口才弄好的!我早一肚子氣,回頭就罵道你他媽試試看!他疼成這樣能不動彈嗎!

  那醫生估計見多了這種場面,也不和我生氣,一臉冷漠的說那也沒辦法,現在就只能這麼忍著,度冷丁這種藥不能隨便多用的。說完就走了。

  三爺的身子就像是一條蟒蛇一樣不停的試圖翻滾,嘴裏嘶叫著說我受不了了!你們他媽殺了我算了!疼死我了!

  我眼淚也出來了,說要不你抽只煙,抽只煙試試看能不能舒服點。

  我掏出一支香煙自己點著了,三爺早已經疼得鼻涕眼淚汗水糊弄得滿臉都是,我順手給他抹了去,然後把煙插到他嘴巴上,小聲說毛豆你吸一口,戲一口!

  三爺半睜開了眼睛,然後猛了吸了兩口,然後一邊吐氣一邊渾身緊蹦著抽搐,我們倆知道他在死扛,趕緊按住他怕他亂動彈。

  也不知道是香煙起了作用還是三爺掙紮了半天沒力氣了,漸漸他的動靜小了下去。喘氣聲音卻是急促得嚇人。我低頭說你感覺怎麼樣了?三爺閉著眼睛咬牙說,疼!但是稍微好了一些。估計是前面叫得厲害,他的聲音已經啞了。我說那你再吸兩口,別太猛。

  我知道香煙不可能有什麼作用,最多也就是個心理上的麻醉而已。這種疼都是一陣一陣的,估計這會三爺已經稍微緩過點勁兒了。

  我和石石都出了一身的汗,三爺掙紮起來的力氣大得嚇人。我一邊喘氣一邊對石石說,你看著他,我去找大夫看看能不能給他打一針止疼的,這樣下去能把人活活疼死!

  我跑到值班室,那個先前過來巡視的醫生正坐在那兒,我沉聲說,大夫,這會能用藥了麼?我兄弟扛不住了。那醫生看著我笑了,說看不出來你們對朋友還挺關心。說完看了看表,沉吟了一下,說差不多了吧,我先給他打一針吧。

  我領著醫生到病房,眼看著他給三爺打了一針。看著針劑一點一點注射到三爺身體裏面,我心裏似乎也覺著一塊石頭終于落了地。雖然藥效不會立刻就顯現,但是因為心理作用,三爺躺著也明顯松了口氣。不多一會就漸漸睡過去了。

  我看了看滿頭大汗的石石,說我們倆出去透透氣,這兒太悶了,我頭暈得厲害,不會是讓那個孫子給我砸出腦震蕩了吧。我也知道我這話一點都不好笑,石石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經過值班室門口的時候,我停下腳步,對那個醫生說,大夫謝謝你呵。那個醫生走了出來,笑著說你們也別謝我了,其實我也是沒辦法,你們朋友那個情況就得忍著,度冷丁這種藥物是不能多用的——你們別恨我就行了。石石趕緊說哪兒能呢!真謝謝你了,我們朋友這會兒好多了。我說我們出去透透氣抽支煙,要不一起去吧?醫生客氣了兩句,謝絕了。

  我和石石蹲在醫院大廳門口的拐角處,一口一口的抽煙,開始倆人都沒說話。

  外面的空氣比屋子裏要讓我愉快多了,我從小就不喜歡醫院裏面的消毒水味道。我大口的呼吸著冰冷新鮮的空氣,寒冷的空氣刺激著我的肺部,讓我有種凍徹心肺般的痛快。

  我們倆就這麼蹲著,靜靜的吞雲吐霧,黎明的晨光中,我們倆就仿佛兩座噴火的雕像。抽完了兩支煙,石石忽然開口了,他輕輕對我說,陳陽,對不起!

  我沒說話,還是繼續抽煙。石石的聲音有些哽咽,說這事情都是我引起的,要不是我和田紅的事情,今天也不會……

  我歎了口氣,說你別難過了,我們都沒說怪你。再說這事情也不能全怪你。出這種事情誰也沒想到的。

  我忽然心裏一動,說田紅哪兒去了?

  石石猶豫了一下,說我讓她先回去休息了,今晚估計她也嚇壞了。

  我沒說話,回想著我們打架的時候田紅在一旁冷眼旁觀時候的眼神。那是一種無動于衷的眼神,那種眼神裏透出的絕對不是害怕或者恐懼,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真正的冷漠。想著想著我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這會已經是淩晨了,冷風嗖嗖的直往人的領口袖子裏鑽,天上雖然還有星星,但天色已經略微有點亮了。我們倆蹲了一會,凍得實在扛不住了,就站起來來回跺了跺已經冷的麻木了的腳,然後石石拉著我就往裏面走。

  我走在後面,黑暗中隱約看見一個人影從大廳的另一頭走廊裏出去了。開始我沒在意,等走回病房我才猛然醒悟過來,那個人影是田紅!

  大廳的另一邊是今晚和我們動手的那撥人在那兒治療,那個IT青年也在。只不過警察怕我們糾紛把我們隔開了。

  想到此處我忍不住罵了一句,操!

  石石愣了一下,回頭問我說你說什麼呢?

  我看了看石石,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三爺,強壓心裏的怒火,冷冷說,沒什麼。

  
妖葉 發表於 2008-1-4 11:30
(20)田紅

  這些天我和石石就在醫院守著三爺,然後輪番的給三爺進補,什麼豬肝湯鴿子湯紅糖蜜棗什麼的。結果三爺稍微恢複了一點後就抱怨,說我們把他當成月子伺候了。我說那沒辦法,醫生說了你失血過多,得補回來。三爺說那也不用弄得跟生了孩子似的吧。這話一出,三爺立刻就後悔了,趕緊看石石的表情。

  石石臉上果然有些不自然,但還是笑著說你們倆看我幹嗎?

  三爺立刻轉換話題,隨口說你和田紅這幾天還好吧。結果這話一出,石石臉色又黯淡下去了。

  事實上,事情出了後,石石已經幾天沒有和田紅在一起了。倆人似乎一下子又分開了。

  石石是因為覺得自己的事情連累了朋友,內疚之余心裏總覺再去找田紅就對不起朋友。可我卻總覺得這不是主要原因,雖然我沒有說,但我卻總有一個感覺。不單石石在躲田紅,田紅也在躲石石。具體有什麼證據我說不出來,但我就是有這麼個感覺。

  蘭子知道我們出了事情後都哭了,電話裏就說要來北京看我,被我勸住了。我說我沒傷太多,就是把三爺拖累了。蘭子電話裏小聲說,陳陽,這事情你們可別再鬧了,北京畢竟不是自己家的地方。

  我明白蘭子的意思。我和石石一向不是什麼省事的家夥,仗著自己家裏的勢力,從來就不受人欺負。用石石的話說,咱們什麼都吃,可就是不吃虧!

  但北京畢竟不是家鄉,家裏雖然在本地也算有些勢力,但在北京就沒辦法了。我們除了比一般的學生稍微有錢一些,其他的沒什麼不同。

  我電話裏隨口安慰了蘭子,說我們不會惹事兒。然後放下電話,石石在一旁陰著臉說這事情就這麼算了?我眉毛一豎,說當然不能!你爸爸不是在北京有個什麼生意上的老朋友麼,估計官面兒上有路子。咱們不和他們玩別的,這次我們占著道理呢,就直接告他們,故意傷人也不算小罪了。

  出乎意料的,那個用刀子傷了三爺的人後來自己跑去投案了。而後面的一連串結果讓我和石石更沒想到。

  首先是我們驗傷結果全部都是:輕傷。

  而最重要的是酒吧的人全部改了口了,硬說成是我們先動的手。誰先動手那可是非常重要的,某種程度上還關系到了給案子定性的問題。

  後來警方和幾個對方的人來醫院找過三爺,當時我和石石都恰巧不在。等我們來的時候三爺跟我們說這事情算了,他也不想告了。說這話的時候三爺的臉是陰沉的。我和石石不幹了,說那不行。他們找路子我們也找,還他媽沒王法了!

  三爺冷冷說了一句,這事情和王法沒關系,要怪就怪我們自己吧。

  這話我和石石都沒聽明白,但三爺死活也不肯再說了。石石第二天又出去跑了一天,結果到天黑了才回來。

  我正拎著個水瓶從病房裏往外走。結果一出門就看見石石跟個木頭一樣坐在走廊邊的椅子上。我過去踢了他一腳,說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在這發呆幹嘛呢?石石不說話,只是抬頭看了我一眼。我還想踢他,才發現不對頭,石石的臉色白的跟個死人一樣,眼睛紅紅的。

  我上去把石石拉了起來,然後拖到了大門外面,仔細瞧著他說,到底怎麼了?

  石石張了張嘴巴,然後才艱難的說陳陽,這事情全他媽是我的錯。

  我說到底怎麼了?你今天出去幹嗎了?

  石石咬了咬牙,然後說我今天去局裏了,我想不能就這麼算了。我點了點頭,說然後呢?石石眼睛裏一下冒出了火,咬牙說,人家都定了性了,說這是民事糾紛,酒後沖突打架,而且是我們先動的手。

  我大罵說狗屁!誰說我們先動的手!是那酒吧的人說的麼?

  石石臉色一下就變得慘白慘白的,然後一個字一個字說,不光酒吧的人 ,最主要的是我們這邊有人承認了是我們先動手!

  我腦子一下就空白了,跟個傻子似的張嘴半天沒說出一句話,愣了一會才說,誰說我們承認了?誰承認的?

  石石面如死灰,說,田紅!

  
妖葉 發表於 2008-1-4 11:31
(21)再見了,北京

  三爺因為刀傷住了半個多月的醫院,學校裏面因為我們酒後打架,還給了處分。而對方那人後來怎麼樣了我們都沒問,只不過人家醫藥費還是賠償了幾千塊錢。

  看著那一疊人民幣,我心裏忽然有個奇怪的念頭,假如把這些錢當面砸到田紅臉上,不知道她會不會還是那麼毫不在乎的揀起來呢?

  石石第二次失戀了。

  好在這次他不敢再矯情了,估計也知道這事情已經太對不起兄弟,光顧著內疚,也就沒功夫傷感了。

  後來我一直弄不明白,為什麼田紅會那麼突然把我們給賣了。如果說為了錢,可石石的錢也不少啊。田紅跟著石石不會缺錢花的。

  知道畢業前,三爺才最先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畢業前的一天晚上,石石請客,我們跑到北海公園的“仿繕”裏大撮了一頓。酒足飯飽後,大家都有了幾分醉意。三爺忽然一拍桌子,大叫一聲,我懂了!

  當時把我和石石都嚇了一跳。石石最先叫罵說你又犯什麼傻了?

  三爺看著我們目光炯炯,然後慢吞吞說,我明白當年田紅為什麼把我們賣了。

  說這話的時候,我心裏一緊,偷眼看石石。石石臉上卻一點波瀾都沒有,摟著他當時泡的女朋友一個大二的女孩兒,臉上笑容可掬,就像聽別人的事兒一樣。

  我明白,其實那會兒石石已經變壞了。在那很早很早之前就變壞了。自從醫院的那天晚上後,石石就已經變壞了。用石石自己的話說,就是良心已經叫狗吃了。

  我看了看三爺,說到底想到了什麼,你直接說出來別賣關子。

  三爺說,當年我怎麼都不明白,田紅為什麼會忽然把我們賣了給人家說好話。現在臨畢業了我忽然才想通了這一層。其實說白了,還真不能全怪她,畢竟人都是為自個兒打算的。

  我沒言語,示意他繼續說。

  你!三爺指了指我,然後又指著石石說,你們!你們畢業了,都是要回南京的,你們家在那兒,你們的發展也在那兒。可田紅不同,田紅是鐵了心要紮在北京混出個樣子來,所以已經可以肯定畢業後她就不可能再和石石一塊兒了。那IT青年,還有那個用刀捅了我的家夥,在北京都有點門道的,田紅那會投靠他們,是為了將來能留在北京發展。得罪了那些人,她恐怕就很難了,所以思前想後,還是站到他們那一邊了。

  三爺估計喝高了,晃了晃腦袋,又說出了下面一番話:

  其實田紅本來心裏,應該是裝著石石的。不然她不會從醫院流產後就又跟石石好了。但是畢竟兩個人將來的路不同,到了關鍵時刻,感情就要給前程讓路了。

  我趕緊拉了拉三爺,示意他閉嘴。

  石石臉上仍然沒有什麼表示,一副氣定神閑泰山崩于眼前不變色的樣子。那個大二的女孩靠在他懷裏,笑得甜蜜可人。

  晚上回到宿舍,感受到幾乎所有人都在鬧騰。還有人在走廊裏砸瓶子鬼叫,在離別的前夕發泄著自己剩余不多的青春。

  我給蘭子打了個電話,在一片嘈雜中,說,蘭子,明天我就回去了,你等著我。

  石石已經醉了,打開了窗戶,把腦袋伸出去鬼叫,酒氣沖天含糊不清的喊著:北京的美女們,明天我就要拋棄你們了!

  三爺留在了北京發展,我和石石回了南京。來的時候兩個行囊,走的時候還是兩個行囊。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