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魔法] 龍魔傳說 作者︰紫天使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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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y5257996 2008-1-22 16:36:4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9 123207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9 20:06
第三十八卷 第三章 臌姮凝視

    「好傢伙……居然集蘊了這樣強大的挑情陰陽氣勁……看來他是真的把腦筋動到你的身上了……」

    微癢的感覺,渾身上下變得轟然宛如火燒般難過的樞稜,腦中已是一片昏沉。

    雖然她隱隱約約中,好像有聽到這麼一段不知道從哪裡傳出來的語音……

    但是這個時候的她,神智已經是暈暈淘淘的,無法正常地思考,所以根本就和完全沒聽到這段話一樣……

    除了癢得無比難過,憋得讓人受不了,其他甚麼感覺都沒有。

    昏眩般的朦朧中,隱隱地,樞稜忽然好想抓住一個甚麼東西,塞進自己的體內!

    不知道為甚麼自己會有這樣的感覺,但是她無法扼抑地,就是驀然間有了這種強烈的填塞慾望……

    她瘋狂地需要一種慰藉……

    到底需要甚麼,其實已經暈暈而眩的她,並沒有甚麼很清楚的概念……

    能夠確定的,就是她只覺得,心裡的那種微癢,形成了一個凹洞,一鼓一鼓地往外急吸著!

    不管是甚麼,只要能夠塞進去這個洞裡就好!

    這是她在扭動喘息中,唯一只留下的想法!

    可惜的是,虛不著力的周圍,偏偏就沒有甚麼東西,可以讓她拿來塞進體內的這個凹洞……

    這讓樞稜不由自主地,發出了更大的呻吟聲音。

    她覺得她簡直就難過得快要死掉了……

    蜷縮裡,微朦的眼外,她忽然看到一個薄薄的影像。

    薄薄的,漸漸轉濃,慢慢加厚……

    就好像有個甚麼藏得極深的東西,漸漸地浮現了出來……

    樞稜突然明白,這就是她最想塞進體內的東西!

    越來越清楚……越來越清楚……

    她終於感覺到了。

    那是……

    她記憶中的飛龍祖師!

    無法遏抑地,也有點慌亂地,她伸出了雙手,想要抓住那越來越清楚,而且好像也越來越接近的飛龍祖師身影……

    可是,不知道是因為伸出的距離太短,還是飛龍祖師其實離她似近實遠,樞稜虛抱了幾次,卻總是抓不到一點實質的東西……

    「飛龍飛龍……你快來啊……」

    樞稜無法自持地,呻吟中摻雜著喃喃的呢噥話語。

    「你為甚麼離我這麼遠……快來啊……我好難過……」

    那個飛龍祖師的景象,模糊之中,似乎流露出了有些意外的表情……

    淡淡的,飛龍祖師的容貌,好像有了一些變化……

    五官的線條,出現一種輕微的模糊……

    就好像,在臉上戴了一個透明的面具……

    然後,飛龍祖師,突然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一個樞稜才剛認識沒有多久的人……

    那是一個神秘中,同時帶有親近與威悍,兩種特質的人……

    那是一個隱然散發著無形吸力,令人好奇得不由自主地,想進一步親近的人……

    那是龍魔王!

    她有點搞不清楚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是飛龍祖師,還是龍魔王……

    她不知道!

    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那癢得不得了的難過,和火焰遍燒般的空虛,讓她差不多快要發瘋了……

    因此,當飛龍的容貌變得越來越模糊,而龍魔王的五官變得越來越清楚時,樞稜不知道為甚麼,忽然感覺到,他們兩個人的長相,其實是有著多麼令人難以想像的相似!

    就好像,其實飛龍就是龍魔王;而龍魔王其實就是飛龍!

    所以,樞稜終於忍受不住內外的煎熬,使盡了最後的一分力氣,拼了命地往龍魔王的位置,一躍而去!

    而就在樞稜終於伸手緊緊抱住了龍魔王的那一瞬間……

    一團彩色滾滾的輪芒,從樞稜的身體內部最深處,好像從她每一根骨頭的血髓之間,猛地轟然炸了開來!

    那原本模模糊糊,看不大清楚的龍魔王,忽然間整個人如移霧去氣般地清晰了起來……

    在他臉上的顏色急變中,似乎想到了甚麼那般地大驚輕喝一聲:

    「極光魔王質!」

    一層一層、一輪一輪,彩色的波動,就好像外噴的火山般,唰然外漲!

    樞稜渾身上下所穿的衣袍,都在這一瞬間摧成碎片,在眨眼不及的剎那裡,飛化成如散絲般的殘尾……

    雪軟的白膚上,浮現出一種詭異而又眩麗得讓人窒息的瑰美!

    這樣突然出現的轉變,似乎引動了龍魔王體內某種隱壓的關鍵……

    原本散放著微綠翠然,讓人覺得生氣蓬勃的淡青氣層,忽然間縮斂得無影無從。

    龍魔王的臉色,也同樣「唰」地瞬間變成了一種映映的雪白……

    就好像,他的身體己經變成了一種軟液般的水銀,所凝結出來的人形!

    樞稜身上的輪輪彩芒,和龍魔王同樣從體內反射出來的銀亮鏡光,幾乎讓兩個人的身形,完全消失了該有的人體形狀!

    就在這個時候,一團深濃得好像聚集了所有青綠的稠團,從龍魔王的胸口,繃然暴彈而出!

    那種感覺,就好像有一團深綠色的,宛如濃聚液體的東西,在兩力相激之下,被沖濺了出來一樣……

    這一團濃綠,說不出到底是甚麼東西……

    團中好像聚合了千萬個不停流轉的液點,上上下下,裡裡外外地不停翻滾著!

    每一個液點都是綠色,但是又彼此之間絕不相同……

    就宛如團中聚合了千萬個不一樣的綠質一樣……

    從淺到深,從暗到明,從隱到顯,從斂到亮……

    任何人一看到這樣流轉的綠液濃團,都會認為團中必定是收納了幾乎是所有可以想像得出與想像不出,各種不同種類的綠色物質!

    同樣的,絕對不會有人知道,這樣複雜到了極點的綠團,到底是個甚麼樣的東西!

    然而,更令人無法想像的,是這一團濃綠的液氣混合體,在一彈射出來的時候,就不停地翻翻滾滾,騰騰扭動……

    似乎它也正在快速無比地,想要形成一種甚麼樣特別的形狀那般,讓人感覺到此團之中,好像具備了某種生命的意識一樣……

    這些瞬間而出,眨眼也不容易看得清楚的急遽變化,已經有點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的樞稜,其實並沒有完全感覺到。

    她只覺得,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處部份,都好像在怪異得無法想像的激烈衝力下,變得沒有辦法再繼續維持物質的形態……

    因此,在她的感覺中,她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在寸寸分分,一點一點地逐漸崩化!

    撕裂般的疼痛,讓她覺得週身好像正在被扯成片片飛散的碎肉……

    她最後所能夠想到的,是自己恐伯必死無疑了。

    忽然間,樞稜聽到了一個好像有些陌生,但似乎又非常熟悉的聲音……

    那不像是一般的實質音振,反而比較像是純粹發於自己心底的神念迴響!

    「己漸呈魔質化的極光氣性,無法收納,只能強制摧散……樞稜,肉身合一,我得冒險動用『潛識啟元神念交合術』了……」

    然後,樞稜就覺得自己皮膚內外,好像已經被強烈的光線,衝擊得已經沒有了固定物質的界線,而變得越來越不像一個凝固的存在……

    可是,本來附著在她的皮膚下,那點點入心的觸覺感官,卻又同時好像脫網而起的飛鳥那般,十倍百倍地敏銳了起來!

    隱約中,樞稜似乎可以清楚地感覺到每一絲光線,在她身外來回衝刷的流竄感覺…….

    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全新感受!

    她並不知道,此時自己的身體,就宛如變成了一個薄皮做的亮燈一般,從頭到腳,都嗤然由內而外地,放散出了透穿性極強的烈烈光芒!

    隔絕內外的皮膚界限,似乎在這一瞬間消失了!

    一切只剩沖沖的光暈,與眩眩的頭暈……

    突然間……

    她覺得自己身體的下半部,好像接觸到了一個甚麼非常堅硬火熱的東西……

    這樣的接觸,宛如碰到了一個她最隱密而又敏感的神經點……

    讓她反射性地拱起了身子。

    然後,好像出乎她的意料,但又似乎有點早己等得心焦無比……

    那個堅硬而又火熱的東西,就這樣直接地貫穿入心!

    那種破層而入,一刺到底的通透戰慄,讓她措手不及地輕哼了一聲。

    滑膩膩的感覺,讓這一股貫穿,好像順溜得完全來不及阻擋……

    本來預期應該是痛得讓她撕心裂肺的劇疼,忽地竟一轉而變成一種填塞得實實在在的滿足感覺!

    樞稜的銀牙輕咬薄唇間,感覺好像有一支恰到好處的熱爪,直直地探進了她身體內部的最深處,扣住了她那讓人無法忍受的輕癢根源……

    雖是刮撞得她血肉淋漓,但卻又有一種酣然暢爽,無比的痛快!

    難過與爽快的感覺,彼此間的反差是這麼樣的巨大,讓樞稜不由自主地竟然緊抱著身前的龍魔王,尖聲而喊!

    頓然間,她只覺得自己每一根神經的末梢,都好像點著了火藥,「蓮蓬叭叭」地爆出了令人昏眩的火花,盡散於幾乎失去了形體的全身……

    樞稜自己並不知道,這個時候的她,已經盈化成一團人形的華光,而下半身的部份,正與同樣也是呈現出強烈照芒的龍魔王,滲光合芒地絞成了一團!

    一團一團無法形容的快感,就像是連續不停的煙火,「轟哩轟隆」地,一直在樞稜的體內上下,每一處位置連連而爆……

    一炸接一炸,一崩又一崩……:

    不知過了多久,好像永遠也沒有盡頭……

    這樣無法承受的極端感官爆解,終於讓樞稜神識漸漸開散,在進入另一個完全不同的嶄新境界時,暈厥了過去!

    當一切都恢復了平靜時……

    龍機輕輕地低頭望著身下的樞稜。

    這個時候的她,全身赤裸,原來的衣袍已經不知道在甚麼時候完全消失無蹤了。

    原本黑色的秀髮,這個時候,竟然變成了各色輪排、流燦不停、宛如活物的美麗彩線,乍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彎落在地上,而且偏又活活而動的綺麗流虹……

    那種簡直如天上的絢霞,洒然散被於地的瑰美,呈現出一種絕對不是人間所能夠想像的奪目!

    樞稜的皮膚本來就比一般人更要白皙,而這時的她,看起來卻已經完全沒有了一般皮肉的膚質……

    只像是某種純粹盈白的聖光,因為過於濃厚,所凝結而成的奇異軟雪……

    這種特殊到了極點的感覺,讓此時的樞稜,看起來身外好像盈溢著一層軟軟的光粉,美麗的程度,已經絕對不像是一個「人」了!

    靜躺在地,但是其實離地還有三寸,她的身軀就是這麼樣奇異無比地,虛虛低浮於空……

    連龍機也不知道現在的她,到底是一種甚麼樣的存在。

    但是他知道,「陰陽宗」自有此法以來,從未有人曾經成功實行過,連提出來的前輩祖師「陰神隱士」,也坦誠認為不應存在於人間的「潛識啟元神念交合術」……

    居然讓龍機和樞稜,這麼樣因緣錯綜地從頭到尾施行了一遍。

    龍機不曉得「潛識啟元神念交合術」,操作完成之後,到底會變成怎麼樣。

    按照那一位前輩祖師「陰神隱士」的說法,此術一旦完成,施術者應該可以馬上進入飛昇「天間」,變成「修羅」的境界。

    可是,現在的「樞稜」,雖然全身上下,已經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甚至可以說,她已經完全換了一個「不只是人的人」。

    但是,很明顯的,她和龍機,都並沒有因為這一次神念與肉身的完全交合,而真的像「陰神隱士」所預測的那般,飛昇進入所謂的「天間」!

    他們還是在這裡……

    甚至,他們還是在「姮靈微空船」的微空間之中!

    一切好像也並沒有甚麼其他特別的變化。

    除了,現在裸軀如凝芒的樞稜,顯然已經完全進入了另外一種未明的層次。

    當然,龍機自己,也是一樣。

    現在的龍機,臉色盈然,皮膚微亮,雖然還是維持著所謂「皮膚」的樣子,但是卻又隱隱有點像是一種甚麼特殊的「金屬」!

    連身上所穿,紫紅色的鬼旗裝,都變得好像多了一層銀閃閃的光質,給人一種與其說是「綾布」所組,不如說是「軟金所融」的感覺。

    當然,龍機自己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裡裡外外,又已經和之前,出現了更大的轉變。

    現在的他,和與樞稜交合前,又有了很大的差異。

    但是,畢竟他與樞稜,都還留在人間,也都還處於微縮的狀態,並沒有像「陰神隱士」所推測的那樣,飛昇進入「天間」。

    為甚麼會這樣?

    現在的情形,又已經變成了甚麼樣子?

    龍機有點概念,但又似乎有些地方依然不大清楚……

    就好像一幅巨大的地圖,雖然許多地方從迷霧之中清楚地透露了出來,但總是好像有些甚麼最關鍵的地方,依然遮隱未現……

    龍機總覺得還是缺少了一個最重要的核心!

    龍機和樞稜,沒有如「陰神隱士」所預測的那般,進入「天間」……

    這裡面,龍機推測有可能是因為,現在三間九界,其實已經被「空間通道」的出現,給微微改變了三間九界原來分佈的關係……

    也有可能是因為龍機在與樞稜交合時,除了龍機本身的狀態,和一般正常的「人類」差距非常遠之外,連樞稜都因為身中「變形客」那種極光似的魔王質的緣故,體性也已經和一般的正常人類有些許的不同。

    更有可能,是在龍機提元振氣,發出深達自己與樞稜,都從未有過的深層神識振動時,從龍機體內啟動引發,自拉而出,變成一團幾乎廣達二十丈,將在他身旁的其他四位女郎,都完全收納進去的一層透明水液般的力層,所造成的影響。

    那一層水般波動的液層,正是龍機很久沒看到的「轉元珀」!

    當睽違已久的「轉元珀」再次出現時,潛識力量正在勃放的龍機,忽然就在那一瞬間,更加明白了「轉元珀」的神秘與作用……

    因為「轉元珀」的液層,將藥淑、藥鸞、玲瓏與芍兒,同時包納了進來,所以恍然大悟的龍機,就趁著「轉元珀」的力量,將她們體內的極光魔王質,給外引而出,同時也立刻將還沒有非常成熟,而且刻意收斂的極光魔王質給在瞬間摧滅!

    陽印並不想殺死藥淑她們幾位女郎……

    而此刻的龍機,卻是潛力大增,利用了「轉元珀」鎖收的力量,傾力要摧化極光魔王質……

    因此,即便極光魔王質尚未成熟,而且真正的力量己被陽印收去,但最後終於,還是被龍機給摧成輕煙,散於空中。

    所以,藥淑、藥鸞、玲瓏和芍兒四位女郎,雖然神智被強大的引放力量,給沖激得昏暈了過去,以致於龍機收珀之後,都散臥於四周……

    但是,她們現在至少已經恢復了正常,甚至連身上所穿的衣物,都沒有甚麼受損的現象。

    還有,龍機與樞稜,沒有馬上飛昇進入天間的另外一個可能,就是他們這次感覺上似乎長達三、四個時辰,但是其實真正的時間大約只有一刻的奇異交合過程中,還摻入其中的另外一樣東西……

    那是現在的龍機,拾眼正凝神而視的東西。

    一個層層的綠芒,轉然婉凝,透光縮合的奇怪東西……

    那是原本留滯於龍機的胸前,提供一切生靈之源的「姮靈聖卵」!

    只不過,現在的「姮靈聖卵」,經過彈飛急閃、群綠凝變下,已不再是之前龍機所熟悉的「姮靈聖卵」了!

    說得更實在一點,從龍機胸前破開綠蘭,飛躍而出,現在距離龍機與樞稜,大約只有兩丈左右的「姮靈聖卵」,根本已經不能稱之為「卵」了。

    因為絕對不會有甚麼「卵」,現在還能夠「站」在地上,「兩眼」灼灼地,就這麼樣和龍機互相凝視著……

    那個「東西」,其實是一個,流綠長髮及地,大眼翠眸,五官細緻,雪白的皮膚好像淡透得可以看到皮下隱然的血管,長得非常清秀可愛,大約只有十歲左右的赤裸小女孩!

    纖薄的手臂,看起來還很荏弱……

    細長的雙腿,在顯然是第一次從地上伸直站起時,還有些不自禁的輕抖。

    雖然純稚的臉容,看起來僅及十歲,但胸前的乳部,卻已經有了一些微隆的鼓凸,看得出來「生靈一族」特別發達的前胸,已經有了育化的開端。

    瘦削的腰臀,顫顫的令人憐愛,平坦的腹下,寸毛未生……

    那是一種稚極的生嫩!

    她的身體,雖然站立得並不是非常平穩,但是兩眼中的綠色眼眸,卻一瞬也不瞬地直視著龍機。

    就好像一對已經釘在牆上的釘子一樣……

    只是這麼凝凝地直視著龍機!

    「臌嫇……你是臌嫇?」

    龍機忽然想到了臌肊生靈王,為「姮靈聖卵」中的生體,所取的名字。

    綠發綠眸的小女孩,只是固定不動地,直望著龍機。

    有點好奇,又有點新鮮……

    但其中並沒有任何害怕的神色。

    軟灑的綠流長髮,拂地微飄,彷彿是一把開散的雲披……

    盈盈的薄身,好像比絹紙還要輕細;在發尾的波動中,宛如任何時刻都會隨流而起,輕卷而去。

    碧綠色的眼眸,如山一般地青翠,卻又如海一般地深遂……

    軟嫩的生稚中,似乎蘊藏著尚未啟現的沉練。

    那是一種令人矛盾而又想當然耳的奇怪感覺。

    龍機一問之後,並沒有馬上獲得小女孩的回答。

    同樣的,他也沒有立刻再追問甚麼……

    他只是慢慢地,從樞稜的身上站了起來,輕攬袍尾間,單手微振……

    薄映的軟光微閃,龍機掌指的輕亮中,一襲和樞稜身上之前被催散的軟袍藍裙,嘶然成形……

    龍機的另一手,很輕柔地抱起了樞稜盈浮柔軟的赤裸身軀,披袍的右手一繞,軟衣「呼啦啦」地輕響著……

    自旋而動,套裹在樞稜身上的動作,會讓人誤以為這一襲軟衣,其實竟是活物的錯覺。

    小女孩臌嫇,還是非常專注地看著龍機的動作,還是非常專注地看著聚光凝質,合現衣裙,以及輕披著身的每一個過程……

    她似乎正在仔細地觀察著,龍機在為這位彩發凝脂般的女郎,到底在做些甚麼……

    龍機為樞稜穿套完畢之後,便又很輕柔地,輕舒攬腰的左手,將她放回了浮地而飄的先前狀態。

    披衣著裙的樞稜,雖然長睫微閉,酣然未醒;但是艷艷的麗色,飄飄的氣質,卻更顯得超脫拔倫,令人凝看而賞,不願移目。

    當龍機做完了這一連串的動作之後,便緩緩地舉步,往眼前那綠發如流,綠眸如海的小女孩走近……

    「你……會說話嗎?」

    龍機輕輕地,走到了臌嫇的面前,微微蹲下了身子。

    臌嫇還是微歪著披散長髮的腦袋,很專心地望著龍機。

    沒有開口回答。

    蹲在臌嫇身前的龍機,單手再伸。

    快速凝氣轉質的炫光嘶然又起……

    龍機按照他記憶中,所看到以前臌嫇的衣著,盡量接近地聚合出了一套淡綠色的衣裙。

    雙眼凝注著嗤嗤輕響中,疊合出物質軟袍的龍機,在綠衣長裙光熄物現時,又輕輕地轉回了小女孩的碧綠眼眸上。

    「你……出來得早了……」

    龍機停了一會兒,輕輕地歎了口氣:「還沒有完全轉現出『生靈』的特性,就讓你破卵而現,這是我沒有料到的……」

    說話間,龍機輕輕地為眼前的這位小女孩,拉臂穿袖,圍裙著衣……

    動作之間,就和先前為樞稜著服時,一樣的溫和與輕柔。

    臌嫇綠盈盈的雙眼,在他為她提扣衣裙時,依然只是靜靜地望著龍機的臉龐。

    她還是沒有說任何一句話。

    龍機在之前那一番歎語之後,也就沒有再多說甚麼。

    他只是很輕柔地,為臌嫇單薄矮小的身軀,穿上蔽體的軟衣……

    她的皮膚非常滑膩。

    當龍機初以手輕碰時,臌嫇全身都輕輕地一顫……

    龍機的感覺中,他和這個小女孩之間,好像有許許多多的訊息,都透過這一觸,傳達了出去,同時也接收了進來。

    龍機雙目輕合,仔細地想要補捉住這一瞬的感覺……

    好一會兒,他才重新睜開雙眼。

    悠綠的眼眸,還是一樣地在深漩之中,晰露一股稚氣。

    然後,龍機繼續為她著衣……

    當龍機為臌嫇扣合上最後一個裙鈕……

    所有的著衣過程都完畢時……

    這位長髮的小女孩,忽然有了動作。

    她的雙肩微聳,頸背輕拱……

    「叭」地一聲脆響!

    剛才穿披完整的淡綠色衣裙,竟從衣底爆出一層濃綠……

    微沖的波動,將龍機披在她身上的衣物,瞬間催碎!

    散成如渦般的流尾,化於極短的空間中,只留下如焚紙一般的輕煙,裊裊而散。

    這一重輕爆而出的綠光,是控制得那麼仔細……

    仔細到了龍機即使是站得如此伸手可及的距離,卻還是幾乎感覺不到碎衣催絲之際,那微震而起的薄弱氣流。

    龍機微愣之中……

    小女孩偏首微歪,伸出了又恢復成裸身的纖細右臂。

    薄軟的指尖,竟指向了龍機身後,微浮於地的樞稜!

    龍機還微愣於臌嫇催碎他為她披上的遮體軟衣之後,抬手遙指浮躺於一側的樞稜,是代表甚麼樣的意思時……

    小女孩的週身,再度旋現出一層乍亮的綠光,薄重層疊,如裹光袍!

    急速的「嗤嗤」連響,方起又消。

    綠光縮熄,小女孩的身外,已是重新被著了另一套衣裙。

    龍機詫然地發現,那竟是與他為樞稜凝合的藍袍水衫,不管式樣色澤都完全一樣的另外一套衣裙……

    一套除了尺寸的大小,宛如另外縮制了那般之外,其他完全一樣的衣裙。

    藍底折襟、中袖窄叉、裙尾水折的同式衣裙。

    龍機怔愕間,不知道臌嫇為甚麼堅持要穿這樣和樞稜完全相同的服飾。

    他還沒想到甚麼答案……

    現在看起來,還真有一點小女人味道的臌嫇,忽然又伸手而來……

    輕柔的動作,軟軟地點在龍機寬厚的胸膛中央!

    「我……在你這裡……」

    臌嫇的聲音,輕細得宛如鳥鳴,振質顫顫間,令人想再多聽一些。

    「是的,你曾經在我這裡……」

    龍機點了點頭,也同樣伸手輕指了指自己的胸膛中央。

    臌嫇雙眸直視著俯望的龍機,素手上移,輕輕以嫩白的指尖,觸了觸龍機隱含亮質的臉頰……

    「你是我的……我是你的……」

    龍機微微又愣了愣。

    「我是你的?你是我的?」

    臌嫇點了點頭。

    觸頰的手掌放了下來,縮拳伸指,又移向了龍機身後樞稜的方位。

    「我也要……像你和她……剛才那樣……」

    龍機吃了一驚。

    「我和她剛才那樣?你是說……」

    臌嫇又點了點頭。

    「你和我……像你和她剛才那樣……」

    龍機輕輕皺了皺眉。

    輕輕地將臌嫇直伸的手兒換握收攬,龍機很溫柔地對著臌嫇笑了笑。

    「嫇兒……你未熟而出,現在還太小……所以眼前的你,並不適合和我做那件事……等你再大一些,生靈精氣凝熟之後,復族尋根,做了真正的『姮靈姆』……然後我們再進而修此陰陽交合之道,好不好?」

    臌嫇綠綠的大眼,只是靜靜地望著龍機,好一會兒。

    然後她竟很堅定地搖了搖頭。

    「不要……我不要做姮靈姆……我要和你……做剛才你和她的那樣……」

    臌嫇這樣的反應,確實又讓龍機大感意外。

    他有點詫異地望著眼中閃爍著肯定光芒的臌嫇,不知道她現在所做的如此表示,到底是不是一種正常的反應。

    龍機又皺了皺眉,一下也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臌嫇依然還是很專注地望著龍機。

    她細軟小巧的右手,被龍機輕握在掌,此時的臌嫇,在凝視中輕輕伸出了左手,細指微觸著龍機皺眉的額頭……

    指腹輕揉,宛如要按回龍機因為微皺而稍凸的眉心。

    「我是你的……你是我的……你不願意嗎?」

    在她軟軟熱熱的指尖揉動中,龍機輕輕舒開了輕皺的雙眉,微微笑著。

    「嫇兒……我剛才說過了,你現在還太小……不是我不願意,而是現在的你實在還不適合……」

    臌嫇雙眼的凝視,還是那麼樣地專注。

    「我會長大的……很快,臌嫇會長大的……」

    龍機雙眉雖舒,但臌嫇的細嫩指尖,依然還是上伸輕揉著龍機的額間……

    然後,她的語音,就變得如細語般地溫柔……

    比春風更輕,比軟綿更柔。

    「你不要皺眉……那會讓我以為,你不願意……我不要做『姮靈姆』,臌嫇要和你在一起……」

    龍機輕輕一笑,忍不住伸手,將臌嫇另外一隻小手也握住。

    「嫇兒……你可以做『姮靈姆』,但也可以和我一起呀……」

    龍機的話方說完,臌嫇只是睜著一雙碧綠的眸子,靜靜地凝視著龍機。

    此時臌嫇的凝視,是那麼安靜……

    安靜得讓龍機覺得其中竟似是有無比通透的深沉!

    龍機有點警然地回望著臌嫇那似乎感應得到未來的凝視。

    正想問問臌嫇為甚麼這麼望著自己時……

    臌嫇忽然輕輕搖了搖頭。

    「『姮靈姆』有好多事要做,不能毀滅……和你在一起,最後是必然的毀滅……這兩個只能選一個……」

    臌嫇說到這裡,又將手兒從龍機的掌中輕抽而出,點了點龍機的胸口,然後繼續說道:「我在你這裡看到過的……你忘了嗎?」

    此時的龍機心中也不禁微栗而顫。

    她為甚麼會這麼說?

    她到底感應到了甚麼?

    為甚麼和他龍機在一起,最後就是必然的毀滅?

    龍機這麼樣愣愣地愕了一陣,心中正在想著怎麼樣問問臌嫇為甚麼會這麼認為的時候……

    「龍祖……這裡怎麼了?」

    海淰和其他深海獸魚宗的幾位群長,此時已經從不遠處的高疊箱邊轉了出來。

    在他們六位群長和海魨掌典的身後,多了一群難掩興奮之色的弟子們。

    海淰乍見龍機的身邊,不但幾位「陰陽和合派」的女修,各個散躺於地,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

    所以,在止步靜觀之時,海淰很小心地對著龍機輕輕地詢問著。

    詢問之際,好幾雙眼睛同時才注意到,在龍機的身前,不知道從甚麼地方,多了一位綠發長飄,看起來頂多只有十歲左右的小女孩。

    這個小女孩,對於海淰他們的出現,似乎一點也沒有興趣的模樣……

    一雙碧綠澄徹的雙眼,只是瞬也不瞬地凝望著龍機的臉上。

    雖然小女孩並沒有甚麼轉頭他顧的反應,但是從海淰開始,一直到方才剛由海淰轉質聚液,重新自「綠煙生魂珠」中轉生而來的七男五女,十二位弟子,再加上海淰的首徒海鰸……

    也不知道為甚麼,所有「深海獸魚宗」的人,目光一轉到小女孩的身上,就好像是生鐵被磁石所吸住了那般,每個人的眼神都不由自主地定定注視著她那纖矮綠麗的側影!

    龍機當然立刻就注意到海淰他們與臌嫇彼此之間的氣機互感現象。

    因此他也很快地就解釋了臌嫇的出現原因。

    「海淰……還不見過這一位自『姮靈聖卵』之中破繭而出,海神臌肊的繼位者,臌嫇!」

    海淰等人,聽了龍機的話,都不自禁地渾身一震!

    「自『姮靈聖卵』之中破繭而出……海神的繼位者……天啊……」

    海淰忽然間,矮身下拜!

    在他身後的十幾個人,也同樣連忙仆地跪地叩禮……

    「嫇海神……族下『深海獸魚宗』,海淰大群長,率全族餘生宗弟,敬見嫇海神……」

    「嫇海神……嫇海神……」

    除了帶頭的海淰朗口大禮參見之外,後面的其他群長與弟子們,在伏地的同時,口中都透出了難以置信的語氣,連連輕念著他們對臌嫇的稱呼……

    一行人拜伏禮見,整派都是恭敬已極的門下態度。

    經過龍機這麼一說,不止是海淰,連剛轉生過來的弟子們,都很自然地,打從心底,便知道眼前的這位盈盈雅雅的小女孩,必然就是龍機所提,差不多等於是秉臌肊之質,轉現而來的未來海神!

    所有「深海獸魚宗」的人,從低頭伏首開始,就已是連抬頭再看一下臌嫇的模樣,都已不敢了!

    側顧受禮的臌嫇,只是一望地凝視著龍機,對於旁邊跪滿了一地的諸人,根本連眼尾也不瞄一下。

    龍機等了一會兒,看臌嫇居然理都不理旁邊的「深海獸魚宗」諸人,也有些覺得奇怪。

    「嫇兒……他們都是你以前在神識透來此間時,所屬的門下呢……」

    臌嫇還是連轉頭都沒轉。

    「我不管……他們是誰……我只知道……你……」

    龍機回眼望了望低頭伏身,絲毫不敢有所動彈的「深海獸魚宗」諸人,有點尷尬地笑了笑。

    「你怎麼能不管呢……他們都是你早先伏收的門下哩……以後復興『生靈一族』,就是要靠他們呢……」

    臌嫇還是睜著一雙大大的綠眸,緊盯著龍機。

    「我不是說了嗎?我不要……當『姮靈姆』……我要和你在一起……」

    龍機聽了臌嫇似乎是越說越順溜的話語,更加有些困窘了起來。

    這個嫇兒,到底是怎麼了?

    「嫇兒……你現在還小,有很多東西也許你還沒有體會到……復興『生靈一族』,是個很重大的責任,我也一定會協助你去完成的……不管怎麼說,他們這些人都是你以後非常重要的助力……即便是你現在還沒感覺到他們和你之間親密的關係,但總也要先見禮後再說……」

    臌嫇的綠眸輕輕地眨了眨。

    「他們是他們……嫇兒是嫇兒,之間哪有甚麼關係?」

    龍機聽了也不由再度皺起了眉頭。

    臌嫇見到龍機的雙眉又皺,立刻就又輕輕伸手,壓揉著他的眉心,語氣一轉而改。

    「好吧……我叫他們起來……你別這麼皺皺的好不好?」

    臌嫇說完,轉眼回首,另外一隻小手輕輕地對著海淰諸人擺了擺。

    「你們起來吧……快點走開!」

    深海獸魚宗等人,齊應一聲,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

    海淰側立恭敬,低頭之際,很技巧而且恰當地,對臌嫇似乎有些不耐煩搭理他們的態度,做出了反應。

    「嫇海神初定形體,前事未記,倒是族下們貿然見禮,過於莽撞了……」

    龍機眉頭依然微皺,卻伸手握住了臌嫇的小手,心中只覺得臌嫇這樣有些怪異的態度,以後肯定又是一個問題。

    當下他只是將這個感覺留在心中,抬頭對著諸人說道:

    「好啦!現在這裡的情況大致差不多了,海淰,你帶著幾位女弟子們,將『陰陽宗』的這幾位仙子,扶去右艙的客室去休息吧……海魽你帶著其他的弟子,在船裡四處看看,多熟悉熟悉,我和嫇兒先到指揮廳去瞧瞧……和『無形團』相約的地點應該快到了,大家隨時準備聽令集合。」

    龍機非常清楚直接的指令一說完,眾人連忙應是。

    在走道中,龍機和臌嫇,忽然同時停了下來。

    當他們二人,同時經過這個很寬大的晶壁時,龍機注意臌嫇到對於晶壁間那種好像是在做著甚麼晶光之舞的絢麗芒景,眼中流露出了濃濃的好奇。

    臌嫇輕輕地走到了走道內壁層串串相漣的流爍晶光之前,小手微舉,細指輕張,似乎想要伸手摸一摸那又亮又閃的晶壁……

    然後,她的動作就忽然停住了。

    在龍機的感應中,他注意到臌嫇,秀麗的眼眸,緊而又緊地注視著眼前流變的牆光,一瞬不瞬。

    從她好奇無比,但又似有所感的眼神中,龍機知道這原由臌肊歷空漸累、逐寸而成的「姮靈微空船」,正在快速地啟動著她潛藏在神識之下的記憶。

    「你……感覺到了甚麼嗎?」

    龍機邊牽著她的小手,邊低頭問著。

    臌嫇素指輕伸,雙眸抬轉,出乎意料地,龍機竟然見到了她盈淚的眼眶,微微泛紅。

    「嫇兒……你怎麼了?」

    臌嫇將一雙水盈盈的眼睛,移到了龍機的身上。

    薄流的綠眸,就像是一對浸在冷液中晃動的活物。

    「我知道了……我感覺到了……」

    細細的聲音中,有著很明顯的激動。

    「你知道了,感覺到了?」

    龍機停下了腳步,明白臌嫇已經藉由「微空船」,連接到了以前「臌肊生靈王」的記憶訊息。

    臌嫇在注視了龍機一陣子之後,雙眸輕移,轉到了盈流不息的光牆之上。

    她帶著稚氣,清麗的眼瞼,雖然面牆癡望,但她雙目中的焦點,卻宛如凝聚在無限遠的另外一個空間。

    龍機看著此時的臌嫇,似乎可以感覺得到,她那如稚女般的薄弱身軀,正接通了甚麼悠遠的難以想像的時空……

    有那麼一瞬間的時刻,龍機看著秀髮綠灑,如雲朵微曦,盤環攏身的臌嫇……

    竟覺得她好像並不在眼前。

    她就站在那兒,但又好像不在那兒!

    龍機忽然想起了,之前他在「臌肊生靈王」奇妙的牽引下,宛如捲入了另外一個時空中的玄奧經驗……

    那紅流的天空,那浮移的水中……

    巍然矗立的「生靈堡」,與還神投念,很可能就是這個世界中,紫柔四女原體的「姮靈四將」……

    倏然間,龍機很想聚集神念,和臌嫇一起投入到那完全不同於現在的另外一個世界……

    龍機很仔細地注意著靜立的臌嫇,瘦小的身軀周圍,所微微泛起的淡淡波動……

    然後,龍機才有點驚訝地發現了一件事。

    原本稍觸即通的,佈於走道上光牆中,那循循流變的光芒……

    那點點滴滴,都在傳達著全船所有訊息的生靈訊號……

    忽然間,龍機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微一輕觸,就如流水一般,自然而然地湧進了他的心中。

    這個時候的龍機,似乎已經不像之前那般,對於身在此中的「姮靈微空船」,能夠念起即明地,有那種整個空船,都好像就是他身體一部份的感應!

    現在的他,和「姮靈微空船」之間,似乎多了一些以前沒有的隔閡!

    這並不是說,龍機對「姮靈微空船」,忽然變得陌生了……

    只是,原先之前,那種整個空船,都和龍機有一種如臂使指的感應,現在卻已經沒有以前這麼強烈了。

    某一個方面來說,龍機知道,從臌嫇自龍機的身上破繭而出以後,龍機很明白她已經帶去了一個最重要的「生靈精氣」根源……

    以現在而言,眼前這整座「姮靈微空船」的真正主人,已經不再是龍機,而是變成了臌嫇!

    畢竟,她是身攜「臌肊生靈王」最重要的「姮靈聖卵」所要培養的「新世代」。

    龍機從與微空船互觸的這一瞬間,他就明白了許多現在的狀況。

    所以,臌嫇現在所處的「元識延伸狀況」,龍機想要切入,就不像之前那麼簡單了。

    在他的感覺中,此時的臌嫇,主要的神識,已輕變得非常「稀薄」……

    稀薄到……龍機覺得眼前的臌嫇,似乎只剩下一個身體的空殼!

    她的神識,肯定和龍機以前一樣,被依照「臌肊生靈王」以前所早就設好了那般,帶入了另外一個悠久得無法計算,而且同樣遙遠得無法度量的另一個世界!

    龍機全神貫注地注視著癡立的臌嫇……

    她甚麼時候才會回神過來……

    龍機不知道。

    可是,現在的龍機,卻沒有辦法多等。

    無形團相約要對「裂天劍宗」展開行動的時間,已經快要到了……

    龍機必須加快準備的動作。

    他絕對不希望在這段時間內,因為「姮靈微空船」真正的主人,神識陷進了另一個世界的時候,臨時出現甚麼狀況!

    因此,龍機輕輕呼了口氣,將全身的注意焦點,集中成額間一丸宛如在另一個神識層放出熾熱白光的小圓球……

    一層一層的神念外凝內縮而來,快速地在龍機的眉心處聚集……

    雙眼之中的紫紅,己又隱然浮現。

    他非常小心地注意著從臌嫇瘦弱的身上,所散放出來,那只有極其熟悉神念層次操作的超級高手,才能夠感覺得到的無形波動……

    當龍機正要透神射念地有所行動時……

    忽然,從龍機的身後,傳來了一聲輕輕的歎息!

    「你,真的要去嗎?」

    龍機愣了愣,緩緩地轉過身子,點了點頭。

    「樞稜,等一會兒之後,我們所要面對的敵人,可是遠超過你所想像中的強大……『姮靈微空船』維持在最佳的狀態下,都不一定能夠真正地對付得了正在快速轉變的旱魃與陽印……嫇兒現在已經接過了『姮靈微空船』的完全控制,可是卻又在這時神識陷入了特殊的『元識延伸狀態』之中……這樣的情形,可不大妙呢……」

    還沒有被送去休息,就從薄睡中回醒,然後就跟著找到龍機這裡來的樞稜,凝脂盈光般的雪肩,好像散放出一層圍聚在身軀外側的薄薄光衣,看起來是那麼樣地令人驚艷。

    現在的樞稜,呈現出一種和以前完全不同的玄秘氣性,絕對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心性敏銳,但是功力老實說卻並不怎麼樣的女郎。

    「潛識啟元神念交合術」,是「陰陽宗」以前的一個老祖師「陰神隱士」所提出來的特殊術法。

    而且龍機在交合啟識的同時,也用上了存於龍機體內的「轉元珀」,將崩化而出的潛識力量,凝注到了樞稜的肉身之上,所以不但龍機無法確定為甚麼他和樞稜沒有按照「陰神隱士」所預測的那般,立地飛昇,甚至連現在的樞稜,到底功元已經到了一個怎麼樣的程度,說實話龍機並不那麼清楚地知道。

    她樞稜的情形,和龍機之前所再次遇到的紅菱,情形又有不同。

    紅菱全身氣性都被改造的那時,是重新連接了「家鄉」特殊質氣的飛龍,在完全自動的反應中,將紅菱周體每一寸氣脈經元,都重新調聚改變……

    因此紅菱的狀況,現在的龍機其實還算是清楚的。

    因為畢竟她的改造,是起源於那時的飛龍,自己本身純然的反射性回應。

    所以雖然現在的紅菱,好像受到了甚麼重大的變故,心思神念,抑鬱微愁的情形,讓龍機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但是她的元氣狀態,至少龍機還是大致清楚的。

    而這也是為甚麼之前龍機以微縮之身,能夠很隱秘脫離紅菱氣罩威力圈的最主要原因。

    這是紅菱現在的狀態,和樞稜有很明顯極大不同的緣故。

    樞稜輕輕地,很自然地,走到了龍機的身旁,盈白的軟手輕輕挽住了龍機的右臂,態度之中,有一股自然而然的親蜜。

    「如果你這一去,同樣跟著陷入了你所說的那種怪異狀態,那麼我們面對著現在的情況,豈不是更加的危險?」

    龍機聽到樞稜這麼一說,倒也不由自主地愣了愣。

    他很快就想起了,之前在「臌肊生靈王」的神識帶領之下,陷入了「時間分流」的過去情境之中的狀態。

    所以龍機也不自禁地點了點頭,轉眼望著剛剛才發生了肉體關係的樞稜,伸手握住了她挽臂的手掌,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你說得對,如果連我也陷進去,那就更加不妙了……喔……對了,樞稜,你還好吧?」

    樞稜被龍機這麼一問,很自然就想到了之前二人交疊互纏的情形,艷容微低,微笑之中,帶著一絲澀然。

    「我還好……現在的我,感覺上和以前可是完全地不同了呢……」

    龍機又點了點頭。

    「你提的情形真是一點都不錯……現在的樞稜,連我也不知道有多麼大的改變呢……說不定待會兒,遇著了那幾個難纏的傢伙時,樞稜你能夠讓他們都嚇一跳哩……」

    臉上微帶羞意未退,同時表情下隱有一絲興奮與躍然的樞稜,還沒來得及回話,忽然就有個細細的聲音從旁邊插了進來……

    「她要跟你去,我也要跟你去!」

    這個突然插話的人,出乎龍機的意料之外,竟然是旁邊似乎神識已經陷入了另外一個空間之中的臌嫇!

    龍機回頭,很驚奇地望向睜大了碧綠雙眼的臌嫇。

    「你……回來了?」

    滕瞑並沒有針對龍機的關心問話做出正面的回答。

    她只是靜靜地望了龍機旁邊的樞稜一會兒,然後伸手指了指她,雙眼卻轉向了龍機,再次地開口說道:「她要跟你去,我也要跟你去……」

    龍機愣了愣,好一陣子才流露出了有點為難的神色。

    「嫇兒……現在的你,除了太小之外,根本還沒有完全恢復「臌肊生靈王」的諸般能力……這一次我們前去對付的,可不只是『裂天劍宗』和『無形園』,這些『真人界』的宗派而已,其中真正的敵人,可是連我也沒把握對付得了的特殊怪物……」

    龍機才說到這邊,臌嫇已經是輕輕搖著頭,打斷了龍機後面的話。

    「我根本不是臌肊……又怎麼『恢復臌肊生靈王的能力』?」

    龍機又愣住了。

    「你不是臌肊?不能恢復臌肊生靈王的能力?」

    臌嫇沒有立刻回答。

    她靜靜地凝視了龍機一會兒,然後才輕輕地歎了口氣。

    「龍魔……你認為我是誰?」

    龍機在微愕之下,很快地就回答道:「你……是臌嫇呀……」

    臌嫇又搖了搖頭。

    「臌嫇是另外一個名字而已……你認為我是不是臌肊?」

    臌嫇是不是臌肊?

    龍機倒是有點被臌嫇給問住了。

    他很仔細地想了想,然後才謹慎地回答道:「你是臌嫇……但應該也就是臌肊……不是嗎?」

    滕暝均勻而又稚氣的臉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我知道你一定是這樣想的……你認為我是臌嫇,但所謂的臌嫇,其實也不過就是另一個轉換出現的臌肊……是吧?」

    龍機只能夠點了點頭。

    臌嫇綠盈的眼眸眨了眨。

    「你錯了,龍魔……經過剛才的訊息傳通,我現在已經完全瞭解了。」

    龍機又怔了怔:「你的意思是說……」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9 20:07
第三十八卷 第四章 海外會合

    「我的意思是說……」

    臌嫇以一種很肯定明白的語氣,繼續說道:「你以為我臌嫇從某個方面來說,其實就是臌肊……你這樣的想法可說是錯到家了……」

    「不是這樣的嗎?」龍機有點狐疑地問道。

    臌嫇只是又搖了搖頭。

    「臌肊姮靈姆留下的,只是一種質性的訊號……雖然我是依照這種質性的訊號,所凝合出來的個體,但是……」臌嫇又眨了眨綠盈盈的雙眼,然後伸手指了指龍機的胸前:「這些質性訊號之中,已經摻合了你的存在……所以,嚴格地說起來,現在的我,是由臌肊和你,所共同結合出來的……」

    龍機聽了臌嫇的話,也不由得吃了一驚。

    「你……你的意思是說……」

    臌嫇點了點頭,很肯定地接口說道:「所以現在的臌嫇……已經不純粹是臌肊靈姆而已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臌嫇已經是另外一個不同的個體了……」

    不知道為了甚麼原因,現在的臌嫇,說起話來已是順溜無比,和之前的結納生澀,好像對言語的使用很不熟悉的情形,已經是截然不同。

    不過這一點龍機現在並沒有多餘的念頭可以去多想。

    因為,如果真的像臌嫇這麼說的話……

    那麼從某一方面來說,現在的臌嫇,豈不是幾乎等於……

    等於就好像是他龍機的女兒?

    他和臌肊生靈王,以另外一種難以想像的方式,所結合出來的新存在?

    被臌嫇這麼一說,龍機實在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嫇兒……這這這……之前的臌肊生靈王,她告訴我的,是她凝合了『生靈族』的所有根源特性,孕生出了你……而且她還說……還說……」

    臌嫇又是微微點頭,稚氣的臉上,流露出了燦燦的笑容。

    「瞑兒知道……臌肊靈姆告訴你,凝合出了我之後,要和你交質合性,替她和你創造出新一代的生靈族……」

    在樞稜的面前,臌嫇這麼直接地提出了這一點,倒讓龍機有點尷尬。

    不過還沒等龍機做出甚麼回應,臌嫇已是聳了聳肩繼續說道:「『生靈精氣』所凝結出來的『姮靈卵』,只是按照你的質性,組合成能夠在這樣的空間狀態下現形的凝聚體……也就是我……可是實際上,『姮靈卵』所化成的我,藉著你的組合型態立胎成形,但是真正的內蘊,還是純粹的『生靈精氣』,這種狀態其實只是暫時的而已……等到我的『生靈特徵』出現後,因為我們所處的空間波動和這裡差得太遠,如果我不真正地獲得你的元質來固形凝體,恐怕就很難避免崩化成原來的生靈氣液狀態了……」

    龍機越聽越覺得棘手至極。

    「所以,你是說……」

    臌嫇掛在臉上的笑容,看起來竟有幾許頑皮的味道。

    「所以,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氣質崩散,就得在我『生靈精氣』成熟時,真正和我互交元質,讓真正的我完全凝合長固!」

    龍機這時也不由得有點呆了。

    臌嫇嘻嘻的笑容中,那種頑皮的味道益加濃厚……

    「這一次,你想推也不行了呢……」

    龍機在怔愕中,也不知道心裡到底泛起了的,是一種甚麼樣的滋味。

    從臌嫇自「姮靈卵」中跳化而出時,在龍機的感覺之中,確實覺得這個「臉瞑」,比起之前的「臌肊生靈王」,對他而言,多了一份其他的東西……

    那是一種親密,又好像是一種熟悉,說不清也分不明是一種甚麼龍機所不明白的要素……

    聽了臌嫇的解釋之後,龍機忽然才明白,那種多出來的感覺,到底是從甚麼地方來的!

    可能連臌肊生靈王,也沒有想到只是純粹聚合了「生精菁華」的「姮靈卵」,竟然會因為龍機自己本身非常特殊的質性,而出現了這樣另外衍生出來的變化。

    這種變化,使得臌嫇居然已經不再是「臌肊生靈王」的單純延續,而轉變成了另外一個新的存在。

    一個同樣也合蘊了龍機特性的新存在!

    這真是不論龍機或是臌肊生靈王,都在事先所沒有想到的。

    尤其更讓龍機吃驚的……

    是現在臌嫇所提,如果要讓她真正立胎存活,就得讓她的體內,真正灌入屬於龍機的質性……

    龍機從第一眼看到臌嫇開始,就覺得她給龍機的感覺,是這麼樣的親近熟悉,以致於雖然臌肊生靈王之前,就有了請龍機和凝續了她所有質性的臌嫇,互交以合,成就新一代生靈的要求……

    可是龍機心中,卻很清楚地感覺到,自己恐怕很難真的這樣做。

    因為,現在生稚無比的臌嫇,對他而言,真的從另一方面來說,簡直就好像是他的……

    女兒!

    這種感覺讓他已經無法按照臌肊生靈王之前所做的要求,和其結合互交了!

    可是,他萬萬也沒有想到,在臌嫇透神傳訊,顯然已經瞭解了前後關連因緣之後,竟然會說出這麼樣的一段話!

    這……豈不就是說,雖然龍機已經無心,但為了保全臌嫇,卻又不得不必須實踐臌肊生靈王之前的請求?

    龍機一想到這裡,頓時一個頭變得快要如三個頭般大!

    「所以……」

    最後,臌嫇還是對著龍機維持著喜然的笑容:「她要跟著你去,我也要……」

    龍機看臌嫇說來說去,就是表明了也要跟著一起去的念頭,怔然之後,只好歎了口氣:「好吧好吧!如果嫇兒你要一起去,那可就得聽我的話……」

    龍機知道就算他不肯,以現在嫇兒已經和「姮靈微空船」建立起主要訊息連結的情形看來,難保她不會自己貿然做出甚麼事來……

    想來想去,還是把她帶著比較穩妥一些。

    臌嫇看龍機已經首肯,高興得跳了起來,一掠而到龍機的右側,就像左邊的樞稜那般,拉挽著龍機的右手。

    「太好了,那麼我們這就去吧……」

    臌嫇喜孜孜的樣子,看得出來她對龍機所說的危險,顯然是非常地好奇!

    龍機心中暗暗地歎了口氣,覺得這種情形,還真的有幾分拿嬌縱的女兒,完全毫無辦法的樣子……

    這個臌嫇,肯定在以後會是個很難解決的問題!

    龍機想到這裡,只能搖了搖頭,暫時將這個惱人的麻煩拋在腦後。

    然後,他就在左樞稜,右臌嫇的伴陪之下,走進了「姮靈微空船」的「指揮廳」中。

    這個時候,指揮廳中,只剩下坐在飛行控制盤台上的海鰈,和站在她旁邊的豬拱拱。

    他們兩個人,互相正在低聲說著話,似乎正在彼此討論著甚麼東西。

    龍機一進來,豬拱拱和海鰈馬上就轉頭而望……

    然後這一女一豬,可都有些愣了。

    除了改變之大,已經差不多讓人難以認出來的樞稜之外,小女孩般的臌嫇,更是海鰈和豬拱拱,從來沒見過的……

    船上甚麼時候多了這麼一個綠發如蘇的小女孩?

    豬拱拱和海鰈,很自然地就在心中浮現出了這樣的第一個想法。

    然後,隨著他們體內的「生靈精氣」,與臌嫇之間繼之而起的元機感應,馬上就被臌嫇牽去了大部份的注意力……

    豬拱拱和海鰈,正愣愣地凝視著臌嫇時,還沒有想到要做出甚麼樣的反應時……

    臌嫇忽然一個縱身,輕輕掠到了豬拱拱的身前,滿眼好奇地打量著它那長鼻長嘴的豬腦袋。

    「咦?你是甚麼東西啊?」

    臌嫇很好奇地問著。

    豬拱拱愣了愣,小女孩的問題,讓它很自然地就抓了抓頭,反射性地回答說道:「呃……我嗎?我叫豬拱拱呢……」

    豬拱拱的回答雖然是長舌混牙的,不是很清晰,但臌嫇看到這麼一個古怪長相的「怪物」,居然也會說人話,不禁格格笑了起來。

    「哈哈……你會說話呀……豬拱拱,豬拱拱……這名字聽起來挺有趣的。」

    豬拱拱有點莫名其妙地「拱拱」兩聲,趕快補充道:「我還有一個外號叫『山豬大王』呢……」

    「山豬大王?山豬大王?」臌嫇喃喃念了兩次,有點疑惑地又再次問道:「豬拱拱,山豬是甚麼東西?」

    豬拱拱一聽,頓時有點傻眼了。

    這個小女孩沒見過山豬?

    咳咳……連山豬都沒見過的小女孩,可怎麼跟她解釋甚麼是山豬?

    豬拱拱在元機感應下,正在很認真地想著,要用個甚麼樣的方式,來向問話的這位小女孩,解釋甚麼是「山豬」時……

    旁邊坐在盤台裡的海鰈,好不容易才將自己的注意力,從像磁石般的小女孩身上拉開,望著龍機問道:「龍祖……這一位是……這一位是……」

    龍機對著海鰈笑了笑。

    「鰈兒,她就是從『姮靈卵』中化育而出,日後將會接掌『姮靈姆』,臌肊的繼位者,嫇海神!」

    「嫇海神?嫇海神?」

    海鰈也喃喃在口中念了幾遍後,忽然就露出了震驚的神色,連忙從盤座中站了起來,走到旁邊對著臌嫇下拜伏身。

    「深海獸魚宗族下儲人海鰈,見過嫇海神!」

    臌嫇和之前一樣,還是對海鰈的禮見,宛如沒有看到一樣,只是轉過頭對著龍機嘟嘴說道:「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不要當甚麼『姮靈姆』啦……我要和你在一起!」

    龍機搖了搖頭……

    他一直不知道,臌嫇為甚麼總是認為「成為生靈一族的『姮靈姆』」,和「與他在一起」這兩件事,是一種只能有一個,而且無法並存的選擇……

    他也知道,臌嫇會有這樣的想法和感應,必然是她的深層元識,有接收到甚麼樣的訊息,不然她應該是不會有這麼強烈而且堅持的說法的。

    對龍機而言,臌嫇會有這樣相同的反應,其中一定有些地方,是值得他去探索的。

    只不過現在的時機,並不允許龍機對這一點,去做甚麼比較深入的探究。

    他眼前最重要的事,還是先把「無形團」的陰謀,和「裂天劍宗」與「深海獸魚宗」的危機,給完全解除,那才是最緊要的。

    因此他對著伏拜在旁邊的海鰈,只是點了點頭說道:「鰈兒,嫇海神初成生體,你先起來吧……」

    然後,他就轉頭對著臌嫇說道:「嫇兒,你的這種堅持我不大懂,但以後我會特別找個時間弄清楚的……現在你先把這些問題留著吧!我還有事要做呢……」

    說完,龍機也不管臌嫇嘟嘴噘唇的反應,只是對著重新坐回盤座的鰈兒說道:「現在我們已經到哪裡了?」

    鰈兒見問,馬上就雙手扶盤,操作著盤台上複雜的光鍵……

    從動作上看來,這個時候的鰈兒,顯然已經對飛行控制盤台的操作非常熟悉

    隨著鰈兒的動作,指揮廳上空的投射影像區,「嗡」地一聲,現出了一個水平般的海線景象。

    在這一線的水綠中,靠近中央,遠方有些朦朦朧朧的地方,可以隱隱約約,看到一團貼在海面上的亮芒,正在近晚的彩霞中,散放著淡淡的微光。

    在長長的水平海線上,這一點微亮,其實大約只有小指般的尺寸,如果不注意看,說不定還不容易注意到。

    「這是……」

    龍機馬上就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透空成形的海線中,那一點微亮之上。

    「龍祖……我們現在的位置,大概是距離『無形團』所指定的位置,六百丈左右……那一點微亮的彩光,似乎是由好多種不同質性的真元,所組合而成的氣罩。雖然看起來很小,但實際上至少包括了將近四、五十丈方圓……」

    鰈兒很清楚地描述著遠方那一點微亮的狀態。

    龍機非常注意地凝視著大廳中央,所虛投出來的海線薄影……

    從那種畫面上的感覺而言,就好像現在的「姮靈微空船」,其實是半浮在水面上,然後又從微微露出水面的部份,往外遙望一樣……

    濃綠色的水線,正切開了「水面上」和「水面下」,兩種上為淡藍,下為淡綠,不一樣的上下世界。

    中央的綠線,仔細看去,其實是由一波一波微微的浪紋所組成,而且還由左自右地,漣漣而接,就好像是一條雕得至為精細的浮刻水線。

    「『無形團』的人,都在裡面嗎?」

    龍機邊問著,兩隻眼睛依然很專注地集中在水線中央上方的那一點指頭般遙遠的微亮細點。

    鰈兒停了一會兒,似乎很注意地看著盤座上光屏中的反應,過了一陣子,方才搖了搖頭說道:「稟龍祖……從鰈兒這邊看起來,這個氣罩之內的潛力質性,不但非常複雜,而且有一些還怪異得讓鰈兒幾乎無法辨認的程度,在剛開始探測這個氣罩的時候,還差點被這種怪異的波動給察覺了鰈兒的探測動作……為了隱藏住現在我們的位置,鰈兒也不大敢貿然地調動波氣,侵入內探,所以現在對於氣罩之內的情形,鰈兒也並不大瞭解……」

    龍機明白,以鰈兒身具「海眠大法」的特性,再加上了「姮靈微空船」本身所具備的隱晦探察力量……

    居然連她也承認氣罩之中的潛力質性,怪異到了她所從未見過的程度。

    可見得氣罩之內,必然是隱藏著甚麼難以想像的超級高手在其中!

    因此龍機聽到鰈兒這麼一說,幾乎是馬上就確定了,旱魃所控制的左司簿、越來越呈現出「極光老祖」神識特性的陽印,甚至是到現在為止,一直都很神秘隱藏著自己的戰宛兒腦腡,都很有可能就隱藏在「無形團」的這個氣罩之內!

    除了這幾個人間難見的怪物之外,還會有甚麼樣的質性,是讓鰈兒連見都沒見過的?

    龍機很快地,評估了「無形團」的氣罩之內,最有可能隱藏的,是哪幾個敵人。

    第一個幾乎可以說是必然會匿於其中的,當然就是陽印了!

    陽印這個原本是「陰陽宗」,似乎經過了甚麼特殊高手改造過的弟子;在龍機第二次看到他時,就已經感覺到有很大的不同。

    以前龍機曾經以飛龍的身份,做過「陰陽宗」的「代理宗主」。

    所以陽印對他而言,其實說起來並不是完全陌生的人。

    可是在龍機以器械原身,第二次看到他時,雖然那時的龍機已經沒有了氣機感應而覺的能力,但是他依然從陽印的反應中,觀察出這位弟子,絕對有一些秘密,是原來的飛龍,所不知道的。

    後來事況演變,加上如今龍機的知識已經不再像初現時那麼樣地局限於「真人界」……

    甚至可以說,現在的龍機,知道的東西,早就已經跨出了「人間」的世界,進入一般的修真,八輩子也無法想像的程度。

    因此現在想來,果然讓龍機發現,不但那時陽印的身上,似乎就已經具備「天間」的元能特性。而且後來陽印吸納了極光老祖的「極光元珠」,更讓他整個質性,進入了龍機也無法明白的層次!

    龍機前前後後,也曾經和「妖魔界」的怪物,甚至是元帥級的妖魔,有過好幾次的接觸……

    所以對龍機而言,先不去說他自己是不是認同,但不可諱言的,他卻破天荒地瞭解到了妖魔界衍生化變的最根源理論——亂質之道!

    經過了蛟魔臨死前的凶悍反擊——「以質破質」的經歷,讓龍機駭然地發現,魔質的消滅,居然還產生了更加厲害的所謂「魔王質」……

    再加上透過臌肊生靈王的神念陷拉,讓龍機真正第一次以神念的存在,接觸到了由臌肊生靈王依記憶所塑的「阿羅敵」,那種連擲八山,一擊毀城的驚人威力,龍機終於明白,妖魔界元帥級的怪物,無一不是「魔王質」等級的超級魔質!

    幾乎可以說是無法抵擋的魔質,不料其中的毀滅,竟然會出現更高等級的「魔王質」!

    這真是大出龍機意料之外的發現!

    到此為止,對於魔質甚至是魔王質的瞭解,整個世間,幾乎可以說是再也沒有第二個人,可以比得上龍機了。

    從陽印的身上,龍機還曾經感應到,在他不斷轉變的質性中,似乎也同樣有這種「魔王質」的特性!

    極光老祖,在角魔魈吸納轉化的同時,誰也沒想到其韌性之強,竟能在角魔魈暴亡之時,殘活得比角魔魈還久!

    而且,顯然極光老祖在這種魔質的煎熬中,居然被他找到了魔質壓迫下另外的出路……

    龍機感覺得出來,雖然陽印質性中的這種「魔王質」的感覺,還沒有完全地彰顯出來,但是他卻很清楚的知道,陽印吸納了「極光元珠」的結果,很有可能會承續了極光老祖魔質淬煉發展出另一種質性的「魔王質」!

    由此可見,不但現在的陽印,已經是一個非常難應付的對手……

    龍機幾乎可以確定,越往後面,陽印「魔王質」的發展會越趨成熟,而如果他一直都是龍機的敵手,必定也會成為一個越來越讓人頭痛的人物!

    另一個也很有可能潛伏在「無形團」之中的,當然就是「魔王質」意外出現的旱魃了!

    從龍機前後接觸旱魃的經驗中,他發現到所謂的「魔王質」,似乎不只是影響了組成形體的複雜質性而已……

    從旱魃行為方式的轉變,龍機察覺到所謂的「魔質」,好像直接也影響到了一個生物體的「思考模式」!

    龍機初見旱魃時,它是那麼樣地凶厲而又直接,所有的反應都是如此地快速而又直中核心!

    從對龍機的追躡,到應付暗中算計它的蠱蟲、九幽與驅屍術法時的狂傲態度,無一不是如此。

    可是,等到龍機再次面對它時,旱魃竟已懂得遙控早已生魂散失的「左司簿」,而且居然還耐得住性子,和真人界的「無形團」等,攪在一起……

    從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得出來,旱魃的思路與行為,顯然也隨著「魔王質」的複雜特性,變得深沉遠慮了起來!

    經由之前的接觸,龍機已經知道,旱魃現在主要的目標,根本就不是甚麼「裂天劍宗」……

    它現在不知道為了甚麼原因,已經把目標擺在落於陽印手裡的「璇心宗主」

    這一點,不但讓龍機確定璇心的身上,必然還有著甚麼非常重要的秘密,同時此刻的她,處於陽印和旱魃的雙重覬覦下,情勢危急的程度,幾乎可以說是絲毫不遜於「裂天劍宗」!

    這讓龍機的心情,也同樣壓上了一層沉重的隱憂。

    從陽印和旱魃這兩個身上所出現的特殊現象,再加上之前和豳郁鬼靈王,也就是阿幽膍的訊息中,龍機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即使是妖魔界的怪物們,似乎也還是一直不斷地在尋求著更複雜的物質組態,更高階的魔質存在!

    龍機可以想像得到,從妖魔界的立場來看,力量幾無可擋的「妖魔界」,絕對是不會放過陽印和旱魃的!

    那麼,同樣的……

    它們也一樣不會放過死而又生,生而又死,換軀衍變,際遇之奇,令人難以想像的龍機自己!

    這一點,從龍機所遇到的第三個強敵:阿幽膍的反應裡,就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得出來!

    阿幽膍,豳郁,也就是鬼靈王……

    似乎又是另一個牽連很廣的秘密……

    龍機隱隱地,感覺到鬼靈王現在的狀態,似乎和他曾經深入接觸的「九幽鬼靈派」,還有一些藏而未顯的關連。

    「九幽鬼靈派」一向所敬奉的「鬼靈大帝」,是不是就是已經魔化了的豳郁?

    妖魔界的怪物們,現在都正在集中全力幹甚麼?

    以妖魔們一向眨眼不及攝視的駭人速度,為甚麼「空間通道」出現至今,怪異至極的「空間折帶」,來回縱肆於空中海裡,卻一直都沒有看到妖魔們傾力而來,一舉滅盡「人間」三界?

    以龍機對妖魔們深沉難測,幾乎是完全脫出「人類式」思考模式的瞭解,他知道這裡面必定是有著另一層更加隱秘的原因。

    妖魔的個性,絕對不會允許「世間」「真人界」,還可以有時間,得以像現在這樣喘息的!

    所以龍機知道,在不可測的空間層中,必定有著一些甚麼不可測的事情,正在以不可測的方式進行著……

    他不知道的,還有很多很多。

    可是,至少,龍機可以確定一件事。

    那就是這第三個強敵「阿幽膍」,是直接來自「妖魔界」的特殊存在……

    也許龍機現在,還根本無法預測出現在的它,到底在哪裡……

    但至少,他可以確定以「阿幽膍」的等級,是不大可能和所謂的「無形團」,混在一起的!

    第四個會讓龍機顧慮的強敵,就是來歷組成,都非常突兀而又神秘的「腦腡!」

    腦腡、海毛蟲、鯤鯇、甚至是臌肊生靈王,它們其間,到底彼此有著甚麼樣的關係?

    海毛蟲隱藏在「姮靈微空船」的外圍,幾達萬年!

    臌肊生靈王,難道從來都沒有發現到過它們的蹤跡?從來沒有察覺它們的特殊?從來沒有感受過它們的企圖?

    龍機幾乎很難相信,臌肊生靈王會對這些,都一無所覺。

    可是,如果她明明知道有這麼一個隱秘得讓人無從察覺的特殊蟲怪,就這麼心懷惡意地隱藏在她一手培植的「深海獸魚宗」門下附近,甚至還秘密地透侵入了每一個弟子的體內……

    為甚麼她不但連「深海獸魚宗」的人都完全不予警告,甚至連對龍機,也同樣是絲毫不提?

    臌肊生靈王,到底心裡是在打著甚麼樣的主意?

    它和神秘無比的腦腡、鯤鯇,以及小到難以察覺,怪到無法想像,丑到令人作嘔的海毛蟲,到底又有著甚麼樣的神秘關連?

    這些都是讓龍機想不通,但又知道其中必有緣故的疑問。

    除了這四個難以應付的敵人之外,龍機還得面對個性似已隱變的紅菱、陷在鐵心裡的綠霓、處境未卜的璇心、元神轉換的陰陽雲妃、爾虞我詐的「無形團」、首當其衝的「裂天劍派」、弟子失陷的「深海獸魚宗」……

    一團又一團的迷霧,一個又一個的危機,一層又一層的難關……

    橫在他面前的海面,雖然看起來寬廣無限,一無所阻,但其實內中的因緣交錯,暗潮潛伏,複雜多難的程度,恐怕也只有龍機自己才明白!

    抬頭望著指揮廳中,浮於半空的那一線綠水……

    龍機沉思的神識,慢慢激盪起了平時隱而未見,剛毅堅韌的強固個性……

    那是裂體以破,也必定要追源盡索的悍然!

    那是一心全志,也必定要克難厲敵的熊焰!

    交因錯緣,疊困縮頸,也許龍機有難以盡數的難關要去克服突破……

    但是,他一定要見迷肅迷,遇霧清霧,一個一個地,把這些問題都完全除去!

    不死不休!

    因為,他早就已經死過好幾次了!

    想到這裡,龍機輕輕閉上了眼睛,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他盡量藉著這樣的動作,讓自己的心情,穩定冷靜下來。

    在他身邊的樞稜和臌嫇,似乎都很敏感地察覺到了龍機心中的那種深沉的波動與決心,當龍機再次固神穩意地,睜開了雙眼時,就看到她們二人,左右同時以一種震動的眼光,凝注著他。

    一直都很低調警覺的樞稜,沒有多說甚麼,反而是直接又毫無顧忌的臌嫇,很驚奇地對著龍機說道:「你……你剛才在想甚麼?」

    龍機微微一笑。

    「我……沒有想甚麼?」

    臌嫇馬上就嘟起了嘴。

    「還說沒有想甚麼?剛才你的心神振動,是那麼樣的深沉強烈,帶得我差點就覺得頭昏眼花……你還想騙我嗎?」

    龍機這次「哧」地一下,笑出聲來。

    反手握了握臌嫇拉在他臂上的小手,龍機只是很簡單地回答道:「我是想了一些事,但其中的牽扯太複雜了,一下子也說不清,所以你也就別問了吧……」

    臌嫇聽了龍機這麼樣簡單的回答,本來還想追問個清楚……

    但是隱隱地,卻又有個強力無比的感覺,讓她一下子竟然問不出來。

    臌嫇怔怔地望了望龍機一會兒,然後才很意外地點了點頭,以一種極為溫馴的語氣說道:「好吧……我不多問就是了……」

    連龍機也有點驚奇臌嫇怎麼突然變得如此好說話時……

    她那綠盈盈宛如碧水的雙眸,忽然很有深意地凝視著龍機,輕細的語音,卻傳達了無比的決斷。

    「可是我要你知道,我一定和你在一起的,即使毀滅了一切也不在乎!」

    龍機倏然間,感受到了臌嫇一直以來,總是強調她要和他在一起,不要去當甚麼「姮靈姆」的真正心意!

    龍機本來的注意力,都放在要去探索,到底為甚麼臌嫇會認為「接任『姮靈姆』」,和「與他在一起」兩者,不可並行的奇怪選擇上。

    以致於龍機都忽略了,臌嫇之所以反覆做出這樣表示時的真正涵意。

    一直到現在,龍機才突然明白了,臌嫇這麼說出來時的真正意思。

    她真正的涵意,其實就是在告訴龍機……

    她,臌嫇,願意和他,龍機,一起選擇「毀滅」!

    也就是如她現在所說的一樣……

    「……我一定和你在一起的,即使毀滅了一切也不在乎!」

    這才是臌嫇真正的意思!

    龍機在心神微震中,緊接著而來的,當然是更多的一團團疑問。

    但是他在臌嫇說完了這句話之後,只是反手緊了緊握住臌嫇小巧細白的手掌……

    就好像是做出了一個堅定的回復!

    在臌嫇欣然的神色,自綠眸之中浮現時……

    龍機又忽然感覺到自己左臂一緊,有一隻手兒,以沉默而又無聲的方式,同樣傳達了最強烈的支持情意。

    那是樞稜!

    雖然沒有多說一句話,龍機卻是那麼清楚地感覺到了……

    透臂傳來的,她那同生共死,盡滅而不悔的深沉情感。

    龍機心頭又是一陣微撼!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兩位女性,會這麼敏銳地感受到他神識之中的深沉波動!

    而且,還能夠透過一言一默的方式,做出立即而且毫不猶豫的回應。

    龍機同樣也反手握住了樞稜那雪凝般的軟手,連轉眼看她的動作都沒有,就同樣地做出了最肯定的回應。

    儘管,龍機現在怎麼也想不通,難道他真的是為了甚麼毀滅一切的目的而來?

    龍機的眼睛,已經從指揮廳裡空中的虛投影像上轉到了鰈兒那邊,輕輕點了點頭,口中很快地提醒著鰈兒道:「如果連你也覺得氣罩之中,有幾個質性非常特殊,那必定就如我所預料的那般,八成沒錯了……鰈兒,你得注意,之前你的謹慎,做得非常好。從現在開始,你千萬別貿然地就透波啟勁地,想要穿罩而入,去探察氣罩之內的情形……那裡面有幾個怪傢伙,真的是非常難應付,一個不小心,馬上就會順著波勁反噬而來……你現在的方式就對了,記得隱藏住我們自己這邊的位置,是最重要的事……」

    鰈兒也馬上就點了點頭回答:「稟龍祖,鰈兒知道了……」

    當鰈兒的話剛說完,指揮廳外的通行艙門,已是「嗤」地一聲,縮啟而開。

    一群差不多有十幾二十個人,由海淰乍帶頭,走到了指揮廳中來……

    裡面除了「深海獸魚宗」的六位群長,一位掌典,還有五女八男,海鰸和其他十二位弟子之外,連藥淑、藥鸞、玲瓏和芍兒,也都跟在後面。

    顯然他們這些人,都經過了一番梳整之後,已經準備好前來受命行動了。

    龍機望向了帶頭的海淰,點了點頭。

    「怎麼樣,大家都準備好了嗎?」

    海淰見問,很恭敬地躬身回答:「稟龍祖,承蒙龍祖慈悲,嫇海神恩德……族

    下等人都已經準備好,要在龍祖的率領之下,前去裂天劍宗一討公道了……」

    龍機一聽,暗地裡不由皺了皺眉,知道在海淰的認知裡,其實還是被「無形

    團」的人蒙在鼓裡,對「無形團」「借刀殺人」,「驅牛斗虎」的邪噁心思,根本還一無所知.

    不過這個時候的龍機,倒也不好多說甚麼,於是便即點了點頭,轉眼又望向了率鶴仙子等幾個「陰陽和合派」的女郎們。

    「藥淑,你們這一次也想跟著我們一起去嗎?」

    藥淑清麗的臉上,被龍機這麼一問之後,也不知道是為了甚麼原因,怪怪地微微一紅,然後就很快地低頭回答這:「稟龍祖……我們姊妹這一次應雲妃姊的召訊而來,當然我們也是要跟去的……而且,之前我們被那個不知道是甚麼人的惡徒偷襲,雖然我們的功力也許比那惡徒不上,但至少我們也可以前去暗中觀察,說不定還能夠認出到底是誰,這麼不要臉地暗算我們……以致於讓我們失去了朦朧這麼一位好姊妹……」

    說到最後,藥淑的語氣,已經是變得充滿了沉痛。

    龍機當然很清楚地知道率鶴仙子所要找的人,到底是誰。

    可是現在率鶴的話,已經說得這麼樣地充滿了沉沉的怨恨之情,龍機倒也不好再對藥淑她們想要一起去找出到底誰是兇手的意圖,做出甚麼阻攔。

    而且,話又說回來,龍機其實也想從她們的身上,找出和佔用了「綠霓仙子」身軀的陰陽雲妃,彼此之間的關係……

    所以龍機也只是點了點頭,對著藥淑說道:「好吧!既然如此,那麼你們就和我們一起去吧……不過……」

    說到這裡,龍機又很嚴肅地提醒著藥淑等人:「『無形團』的居心叵測,你們可得注意一點……」

    藥淑還沒有回答,在她旁邊的藥鸞,已是搶著說道:「龍祖請放心吧……我們姊妹受龍祖的解圍救命大恩……在和『無形團』的接觸中,我們姊妹一定謹聽龍祖的命令……」

    龍機一聽,總算是稍微地放心了一些。

    現在對於這幾位「陰陽宗」的女修們,他最怕的,恐怕就是藥淑她們因為輕舉妄動,又再一次地陷入了危險而不自知。

    因此他又點了點頭,終於轉眼對著群立的諸人,發出了最後的命令:

    「既然如此,那麼我們這就走吧……」

    龍機等一行人,這一次脫出「姮靈微空船」,其實方式和之前他帶著海淰等人落海尋找海鰸的那一次,並沒有甚麼不同。

    唯一不一樣的,就是現在的「姮靈微空船」,是半浮在海面之上,所以龍機在放出「微縮攝形管」時,出口大大地拉了一個彎,讓所有的人,恢復成原身大小時,位置恰恰就在「姮靈微空船」的前方,約六丈左右的海面上。

    當眾人都蓬然浮立於薄浪的海面之上時,有不少人都好奇地回過頭去,想看看那個玄妙無比的「姮靈微空船」,到底是長得一副甚麼樣子。

    不過他們每一個回頭的人,唯一看到的,其實就只是一隻藍體短鰭,滑體長方的怪魚。

    現在的他們,雖然都已經知道,這個魚模魚樣的外表,是以特殊的氣層,縮凝成魚體的形狀,然後再於氣層的外表,轉現出怪魚的鱗軀色澤……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種假像。

    可是現在他們親眼看到這一隻約有手臂般長的肥軀怪魚,浮頭露臉地半游於海面上時……

    魚眼輪轉,薄鰭輕動,活生生地就是一副真有其魚的模樣!

    每一個回頭察看的人,都實在是很難想像,自己這浩浩蕩蕩的一群人,竟然真的就是從這個怪魚的肚子下面跑出來的……

    「深海獸魚宗」的幾位弟子,更加是驚訝得微張著嘴,兩眼一瞬不瞬地呆視著那在水上載浮載沉的怪魚。

    雖然他們是伴隨著龍祖和宗主一起行動,彼此之間都很自制,絕對沒有因為驚訝而私自議論起來的行為……

    但是他們嘴唇微張的驚奇,和眼中流露出來的那種難以置信的目光,還是讓人一看就知道這些弟子們,心中那種駭然的訝異。

    海淰身後的海魨掌典,看到這幾位弟子的表情,馬上就輕輕地對著他們說道:「生靈之道,是何等的玄奇,你們有幸因為龍祖與嫇海神,能夠進出聖船,這種機會真是百生難遇……」

    「深海獸魚宗」的弟子們,還沒有做出甚麼反應,旁邊「清冷四仙」中的玲瓏仙子,反倒已是讚歎說道:「金綠放光的奇匣,這一下子竟然變成了一隻活靈活現的怪魚,真是讓我們開了眼界……」

    玲瓏仙子旁邊的藥鸞,同樣也歎了口氣說道:「自從見了龍祖之後,我們真的是看了多少玄奇之事……這些經歷,同樣也讓我們實在很難不為以往眼界的淺漏而感歎……」

    龍機輕輕地浮氣於海面之上,舉目遠眺「無形團」氣光的雙眼,回回而轉,望了身後的諸人一眼,微微笑道:「有甚麼感歎,還是等以後再說吧!我們現在得去赴約了……大家準備好了嗎?」

    所有的人都點了點頭,齊聲回應。

    然後,在龍機的一聲令下,眾人一字排開,同時浮氣於海,側身前飛……

    從龍機開始,左右相連拉出的距離,至少將近三、四十丈。

    浮飛的諸人,好像在海面上輕輕刮出了一條條交錯的浪紋,長長的後拉而出,看起來極是壯觀!

    等於是緊傍在龍機身邊的樞稜,在絲毫看不出有使勁用力,但整個曲線玲瓏的身子卻直飄而起的奇妙掠勢中,忽然對著龍機開口說道:「龍祖……據樞稜的瞭解,『無形團』他們,人多勢眾,如果龍祖要讓他們將主動權讓到我們這邊,就這二十幾個人,會不會有點勢單力孤?」

    龍機凝眼前視,掠行如飛,聽了樞稜的話,倒是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

    「他們這一次最希望的,就是能夠師起有名,人多人少應該是不至於有太大關係的……我們的人雖少,但畢竟就是代表了『深海獸魚宗』而來。」

    龍機的話一說完,在龍機另外一邊的臌嫇,綠發飄飄,後鬣如袍,矮小的身軀,同樣也根本看不出有甚麼特別用力的模樣……

    不過在她的臉上,綠眸遙眺一望無邊的闊然海面,卻是佈滿了明顯的興奮與亢然。

    當她聽到了樞稜的顧忌之後,只是高興地格格一笑,意氣風發地插口說道:「想要有點不一樣的氣勢,又有甚麼困難?」

    隨著她這樣的話音結束,臌嫇那飛射向前的瘦小身軀,忽然左右迎風張臂,彈肘甩掌!

    兩團濃綠密光,「蓬」地一下,從她甩放的掌心之中,左右暴射而出!

    這兩團好像炸放出去的長芒,貼著海面,就好像是崩開了來的芒線那般地,斜斜往兩邊嘶然直弋而去,在下方帶出了更為亮眼的反光,和兩條因為速度波動太快,而在水面上拉出來的長滾白線!

    當這兩團亮綠色的芒光,越去越遠,最後變成了兩點細細的微芒,簡直就快要消失在遠方的水線之中時……

    忽然間,「叭叭」兩聲,非常清脆的爆響,從左右兩側的遠方同時傳來!

    正在一字排開,飛行前進的每個人,都很自然地,往靠自己這一邊的左右斜望而去……

    緊接著,每個人都沒有想到,這飛水掠面,長弋而去的綠光,竟然在脆炸兩聲之後,「轟嘩啦」地入水陡漲……

    但見綠芒一沒而入後,頃刻間長拉泛漫出一片水底綠暈,好像有個甚麼東西,就這麼樣地在薄薄的水下急擴而散!

    然後,「嘩啦啦」的一聲沖天水柱反濺之音,乍然而起……

    一個綠皮厚甲,雙眼淺碧的尖頭長頸水怪的腦袋,竟就這麼生生地從水下一寸接一寸,一尺接一尺,一丈接一丈,好像沒有盡頭地長伸了出來!

    這個巨大的怪頭,前尖後鈍,腮耳的位置還有一根一根尖刺般的利甲長鬃,鱗櫛療痢的外表看起來又滑又硬……

    長頸如蛇,而巨大的身軀潛沉在水面之下,雖然看不出來到底有多麼驚人的尺寸,但轟然激濺的水浪滔滔而起,至少也有七、八丈,更讓比三、四個人還大的腦袋,益加顯得氣勢崩天!

    誰都沒想到,這一點弋弋的點光,竟然會在嘩然暴浪中,變成這麼樣一隻簡直好像是遠古巨龍般的猙獰海獸,以致於有不少馭氣浮飛於水上的人,差點就張大了嘴巴,呆然掉進水裡,忘記跟上來了……

    龍機等人,一線拉開的兩側遠方,「轟哩嘩啦」,水浪濺天,紛飛的水絲,在殘陽的斜照下,呈現出一種漫漫的薄彩。

    伸頸揚頭,厲然長鳴的連頸水怪,就好像是左右護持的神獸那般,破水而進,威勢驚人!

    彈指芒去,轉獸而成的臌嫇,在水霧中穿飛的進勢不停,掠發回首,對著龍機輕輕笑道:「有這兩隻『姮靈海獸』護行,氣勢夠不夠?要不要再叫兩隻出來?」

    龍機往左右兩邊望了望,見到碎浪濺水,聲勁沖天,也不禁歎了口氣,苦笑說道:「好在『無形團』早就已經暗中知會了『裂天劍宗』,指明我們馬上就到,不然你這麼樣地叫出了兩隻吵死人的大海獸,豈不是事先就把我們的行跡給露得光光了?」

    臌嫇見龍機的話意之中,好像還有點取笑她的樣子,飛掠之中小嘴一嘟,幸幸地說道:「你不喜歡它們嗎?那我這就把它們收了……」

    說完雙手並指,好像就要開始啟訣收回海獸的模樣。

    龍機搖搖頭,擺手阻止了臌嫇揮臂收獸的動作。

    「你別亂想,我哪兒有說不喜歡它們?」龍機又是哈哈一笑:「橫豎這一次我們鼓浪而來,絲毫不掩行跡,正好也可以事先打消『無形團』想慫恿我們暗襲『裂天劍宗』,糊里糊塗就兩邊互拼起來的奸計……所以,嫇兒你就把這兩隻海獸叫到中間來吧……」

    臌嫇一見龍機並沒有不喜歡她化芒叫出兩隻海獸的舉動,立刻就嘻然一笑,前掠之中瘦瘦的雙臂微微收束……

    還看不清楚她到底做了甚麼,左右兩側的「姮靈海獸」立刻就呱然發出了又長又響,幾乎可以震破耳膜,劃破千百里清靜空氣的亢亮長鳴……

    緊接著,瀑然散飛的水氣細滴陡地加濃,「嘩啦」連響的破浪聲從兩邊急傳而來。

    長長的頸影,搖然直拉到水面的上空至少有十幾丈,被水氣蒙得看不清楚的迷氣裡,兩點淺碧色的獸眼,放出了極亮的目光,感覺上就好像是兩盞綠燈。

    龍機看到這兩隻巨龍般的海獸,已是搖頸破海而來,使即對著臌嫇哈哈笑道:「你叫了兩隻,正好我們一人一隻……」

    他的話一說完,長飛前傾的肩頭微微一晃,「唰」地一下,身形上拉飛拔而起,直稜稜地就往海獸的巨頭而去!

    臌嫇聽了龍機的話,童心復起,立刻就格格一笑而應:「好呀好呀!一人一隻!」

    在盈盈的笑語中,臌嫇瘦瘦的身子也隨之輕輕一搖,就好像碎形而消那般地隱於水氣之中。

    龍機縱體而上,所站的地方,正好是這只「姮靈海獸」巨大的腦袋上方,雙眼額上的一片至少有七、八尺的綠色堅甲殼盾上頭。

    海獸上伸的高度,差不多有十幾丈,除了下方因為巨身攪浪,弄得水濛濛的之外,放眼前望時,反而是歷歷晰晰,更加的清楚。

    龍機就這麼樣地站在海獸的頭上,破浪而進……

    粼粼的水面,就好像是一片由無數寶石鋪疊的平鏡,海風拂掠中,是多麼令人神氣一爽的奇異景象。

    在巨獸之下,排濺的水霧轟然飛滾,跟卷之間,讓龍機差不多已看不見其他浮掠於水上的人。

    臌嫇站在另外一隻海獸的頭上,緊緊跟在龍機的後面,只看到一團氣霧之中,長長昂起一頸淡影,根本連她瘦小的身子到底是在頭上的甚麼位置,都瞧不真切。

    龍機的心中暗笑。

    這麼樣聲勢驚人的挾浪而去,別說是「無形團」了,恐怕「裂天劍宗」只要稍微有點警覺,看到遠方這般十幾丈的浪搖霧飛的情景,想故作不察也有點難了。

    這樣一來,肯定讓奸狡的「無形團」,所有想糊里糊塗就將兩派推拼起來的伎倆,完全失效!

    以「無形團」的心計,龍機知道他們一定會想出一套說起來乍聽有理的引陷說法,總而言之,就是先要讓「裂天劍宗」和「深海獸魚宗」,先幹上一場再說!

    現在的龍機,已經不想再花心思去管他們有些甚麼鬼伎倆了……

    先就這麼「轟哩嘩啦」,擺明了正面而去,甚麼私下的心計都是白費!

    龍機在空中這麼樣地迎風而進,知道這麼一來,雖然肯定會讓「無形團」又驚又怒,頭痛得不得了,但後續的一切困難,也同樣地都將要開始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飛進,原本只能看個隱隱約約的「無形團」微帶著彩光的氣罩,現在已經變得距離前方大約只有不足百丈左右而己了。

    從海獸高昂在空中的位置往下看去,那一層浮在海面上,薄薄的氣罩,看起來反而不像貼於水上斜視時,來得明顯……

    只有偶爾在清藍的水面上,泛起一帶微彩,然後才會突然明白,原先所看到的「無形團」氣罩,現在幾乎已經開展於眼前了……

    這麼樣地從上往下看去,也許氣罩的外層,變得有點通透不清,但其中密密人影的跳動移位,卻反而看得更加分明。

    一群身穿仁義府服飾的人,由前面四個人帶頭,很快地就往龍機所立的這隻巨獸位置,急掠而來!

    「神獸停勢……」

    龍機一聽就知道這正是仁義王的聲音。

    而且,在他亮聲大叫的語調中,果然有一種氣急敗壞的味道!

    不用龍機再對緊跟在後面,立於另一隻「姮靈海獸」腦袋上的臌嫇多做甚麼表示,破水而進的姮靈海獸,已是「嘩啦啦」地,濺水噴霧地停了下來。

    龍機哈哈一笑,縱身從海獸的頭上,往海面疾掠而下。

    除了早就聽出聲音的仁義王之外,其他的三個人,都不是甚麼陌生人。

    身形均勻,外套的彩色錦袍頗寬,腰上左右繫著兩個小鼓,雙手腕間掛著手鈴,方臉寬額,一雙彩盾令人覺得極為突兀的心魔尊。

    頰紋黧黑,月飾頭陀箍下是披散無序亂髮的拜月巫主。

    光頭尖頂,斜眼瘦臉,連兩肩都怪異地弓曲著,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出鞘利劍,只是單臂已廢,益加使得他整個人充滿一股暴戾之氣的妖劍魔主。

    在這三個老傢伙和仁義王的後面,則是緊跟著的十幾個「仁義府」手下。

    從以前蛟魔和飛龍的記憶裡,龍機可以認出其中就湊齊了「仁義府」的所謂「七不道德」。

    「諸位,我們來得稍微晚了一些,有勞大家久候了……」

    龍機很輕淡地對著急掠而來的這些人,擺了擺手,模樣看起來,卻是一點也沒有很在意他遲到的樣子。

    已經帶頭掠到了面前的仁義王,臉上則是一副頗為懊惱,但又極力要將這種情緒隱藏下來的表情,以致於他的笑容,看起來實在很有一些幹幹的味道。

    「龍魔前輩……您這……您這……兩隻神獸……可實在是……實在是……」

    看到「深海獸魚宗」,居然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這麼兩隻破海飛浪,聲勢震天的海獸,而且還大剌剌前來會合,一副根本就不在乎讓對頭發現。妖劍魔主看到帶頭的這個甚麼「龍魔王」,根本就是從來也沒有見過的傢伙,不由在後面冷哼了一聲說道:「老兄,你這麼聲勢嚇人地前來,豈不是擺明了告訴『裂天劍宗』,我們就躲在他們裂天島的附近?」

    龍機聽了妖劍魔主有點不大客氣的話,只是也一樣冷冷地哼了一聲,雙眼凝轉到他的身上。

    「小小的一個裂天劍宗,難道你妖劍魔主就嚇成這個樣子了?」

    被龍機這麼充滿譏誚的語氣一激,妖劍魔主光溜尖細的腦袋,幾乎立刻就泛出了青森森的微光,話語之間,更加深了那種濃濃的敵意。

    「小小的裂天劍宗?本劍主倒是不知道,『深海獸魚宗』,甚麼時候多出了尊駕這麼一號人物,口氣之大,好像一張嘴就可以把裂天島給吞了一樣……」

    龍機又是冷笑一聲:「咦?你妖劍魔主也不過就斷了只手而已,瞧你身內『妖化劍氣』的七支劍體,頂多只毀了一柄『蛇郁刀』,怎麼倒像是在被毀的時候,把你的膽子給戳破啦?」

    妖劍魔主,一聽到龍機這麼一番刻薄到了極點的話,兩隻眼睛差點就快噴出火來了。

    旁邊的心魔尊,見到妖劍魔主雖然模樣瞧來快氣炸了,但是急亮欲出的禿頂青光,卻反而隱斂淡化了不少……

    他立刻就知道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甚麼「龍魔王」,正正一語中的,此時的妖劍魔主已是心中又驚又疑,模樣雖凶,但絕對不會莽撞出手。

    這個時候的妖劍魔主,最需要的當然就是一個可以趁勢而下的台階,於是心魔尊連忙就伸手拉住了好像就快要不顧一切衝出去的妖劍魔主,沉氣說道:「妖劍,現在是甚麼時候,怎麼我們自己先就內哄起來啦?」

    另外一邊的拜月巫主,也適時地呱呱怪笑一聲,對著龍機很客氣的說道:「龍魔兄……我們以前只知道貴宗裡的『海淰大群長』,倒真的是從來也不曾聽說過尊駕的寶號呢……如果有失禮之處,還請龍魔兄別太見怪啦……」

    龍機聽了拜月巫主的話,只是聳了聳肩,很輕鬆地說道:「你們不知道,沒聽過的事兒可多著呢……別說我龍魔王啦!就算是眼前的這兩隻海獸,難道你拜月巫主,或是心魔尊就認得了嗎?」

    龍機這樣的回答,可算得上是個正面彈回來的軟釘子,讓拜月巫主一張黑臉更是黑得發亮,一下子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這兩隻光是巨頭加長頸,幾乎就有差不多近二十丈高的大海獸,確實是心魔尊和拜月巫主所從未見過。

    甚至,別說見過了,他們所有的人,根本可以說是連聽都沒聽說過。

    形體如斯驚人,行進之間,破海掀天,濺浪飛霧的海獸,如果以前曾經被人看見過,肯定必然是會被列在玄靈榜中的!

    而龍機這麼指明了的說他們「認不得」,豈不是等於就是譏笑他們的眼界太窄?

    旁邊的仁義王,一聽到龍機的話意,是這麼樣地沖得不得了,連忙就再度打著圓場。

    「龍魔前輩是貴宗從不踏世的前輩祖師,也難怪本王或是其他的人從未有緣聽聞過……」仁義王的笑容,這時已經從原先的微惱,很快恢復了正常:「而這兩隻神獸,想必也是前輩知道了蠻橫的『裂天劍宗』,竟以偷襲的手段,抓走了貴宗幾百名的弟子,心中大怒,因此特別召請出來的啦……既是隨前輩而出,那當然必定是從來也沒有人看過的神獸了……」

    龍機看到仁義王,沒兩句話,就把語意主鋒,又快又順地拉到了「裂天劍宗抓走了你的門下」這上面去,也不由得有點佩服他的反應了。

    於是,龍機只是聳了聳肩,順水推舟地哈哈笑道:「仁義賢侄說得倒也不錯,大膽的裂天劍宗,竟敢對本宗的弟子下手,本人怎麼能再不出面,去找他們算帳?

    最前面的仁義王,和那三個又奸又滑的老修,聽到龍機的語氣之中,真的已露出了轉移到「裂天劍宗」上頭去的味道,都很識相地不再將話題限於之前的不愉快。

    只不過他們三個畢竟怎麼說也是邪宗聲望最隆的宗師,態度的轉換倒也不好太過明顯,因此反而沉默了下來,沒有再多說甚麼話了。

    仁義王當然知道現在是他要繼續說話的時候,因此他很客氣地對著龍機拱了拱手:「龍魔前輩,這次貴宗連如此的神獸都出現了,怎麼沒有看到貴宗的『海淰』大群長呢?」

    龍機一聽,當然知道仁義王這好像是很恭敬的問候中,其實隱然就含有再次試探他龍魔王是不是真的能夠代替「深海獸魚宗」說話的意思,因此也沒有馬上就做出甚麼回應。

    龍機雖然沒有立即回答,但是他身後卻馬上就傳來了海淰冷冷淡淡的語音。

    「有勞仁義王關心了……」

    「無形團」的諸人,同時才看到在龍機的身後,快速出現了一排有二十幾人的稀薄身影。

    「這次本宗弟子幾乎全被暗算,我海淰這個『大群長』可說是失職到了極點,因此才會由龍祖出來領宗,準叫那些『裂天劍宗』的不要臉傢伙吃不了兜著走!」

    海淰沉沉的話音中,充滿了傾壓下來的憤怒語氣。

    龍機知道海淰會這樣,必然是從仁義王剛才巧妙轉移注意的話裡,聽出了自己門中的弟子們,居然是被「裂天劍宗」的人給暗算了,因此才會在語意裡不自禁地流露出這樣的反應。

    仁義王既己得到海淰大群長的正面回應,馬上就點了點頭,順勢說道:「海大群長說得是,龍魔前輩上次和我們一見之後,本王立刻就知道龍魔前輩身負奇奧難測的修練功力,如今再加上這形體驚人的巨大海獸,肯定可以在一開始,就派在前方,給裂天劍皇一點顏色瞧瞧,攪得他『裂天劍宗』的老窩,變成一片荒島!」

    海淰也惡狠狠地回答道:「荒島?我們一定讓這整片『裂天島』裂成碎片,沉入海中,片土不存……」

    龍機當然知道,仁義王聽起來簡單的話中,其實暗暗隱藏了慫恿他們先下手為強,把裂天島外所有的島民村落給一盡全毀的意思……

    如果現在真的是由海淰帶頭,恐怕和「裂天劍宗」連話都還沒說上,就先殺得血流成河的情況,必定是很難避免的了。

    而到了那時,甚麼是非道理,已經完全無須再說了!

    仁義王果然是軟舌如刀,陰狠得絲毫痕跡不露!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9 20:10
第三十九卷 第一章 裂天島外

    仁義王確實不愧是以心計奸滑著名的老修,從見面開始,到現在也不過才說幾句話的時間,竟就已經準確地挑起了海淰心中那種宗派被襲的恨意,讓他很自然地就想要二話不說地給「裂天劍宗」一個重創!

    如果現在的深海獸魚宗,真的還是由海淰大群長指揮的話,龍機知道恐怕是很難不被仁義王他們這樣的撩撥語氣算計的。

    到時「深海獸魚宗」和「裂天劍宗」,還想要心平氣和地靜下來談,為兩方尋找一個都可以接受的解決辦法,恐怕絕對是一個「緣木求魚」的夢想了。

    好在,眼前的「深海獸魚宗」,是由龍機帶頭,而不是由海淰作主。

    所以,龍機只是微微地回頭望了火冒三丈的海淰一眼,淡淡地說道:「海淰,你可以閉嘴了,那些狠話無須多說,一切都有我呢……」

    海淰雖然心中充滿了宗下弟子被襲,或死或遭擒,這樣不堪結果的憤怒,但是被龍魔王這麼輕輕的話意一點,立刻就態度斂收,很恭敬地點了點頭。

    「是,海淰一時氣憤,有些無狀了……一切還請龍祖作主!」

    仁義王和另外的三個老修,在旁邊看到海淰這樣的反應,雖然表面上還是盡量作出笑吟吟的樣子,但是每個人的心中,都禁不住地更加驚疑。

    海淰大群長可不是「深海獸魚宗」裡,沒甚麼地位的門下弟子……

    相反的,在「真人界」一般的認知中,他已經算是此派裡最大的啦……

    可是怎麼一到了這個甚麼「龍魔王」的面前,居然反應比一般的弟子,還要更加地來得恭敬十分?

    看樣子仁義王之前胡亂隨說的,龍魔王是「深海獸魚宗」不踏世的祖師這種說法,還真是恰恰猜得一點也沒錯!

    這個龍魔王,到底是個甚麼樣的來頭?

    而且,最糟糕的,是不只仁義王,連其他的三位邪派老修:心魔尊、拜月巫主和妖劍魔王,雖然才剛見到這個龍魔王,但是他們依靠著經驗豐富,有著無比歷練的直覺,卻同時發現到……

    這個龍魔王,心機之深沉,算計之精準,肯定是不會輸給他們這幾個以詭詐著稱的人到哪裡去的……

    由這麼樣的一個人,主掌了「深海獸魚宗」的行動,絕對是不會像之前所預測的那麼順利了!

    而且,說不定一個弄不好,連「無形團」這邊,被這個龍魔王給反算了一記,也是很有可能會發生的事……

    因此,仁義王和另外三個邪宗老修,都同時在心中惕然而驚,個個私下都提高了警覺!

    仁義王的腦中,正在快速地思索著,但是他外在做出來的反應,卻完全沒有任何遲疑的神情,同時雙眼後望中,對著也一起摻在「深海獸魚宗」裡面的幾位女修,露出了很驚訝的表情。

    「咦?沒想到率鶴仙子幾位的鸞駕,也在這裡?」

    率鶴仙子本來就一直對仁義王沒有任何好感,所以在他這麼客氣地一問之下,她的臉上也只是微微露出了淡然的神情,對著仁義王說道:「我們姊妹本來就是應訊而來,既然貴團已經就要有所行動,當然我們姊妹也應該是要到場的……」

    率鶴仙子說到這裡,忽然間眼裡透出了一股冷洌的光芒,還沒等仁義王做出甚麼回應,便即繼續說道:「只不過呢!由我們派裡投靠到你們『無形團』裡去的,牛肚仙人、摘花先生、攀紅夫人和瞽陽子四個叛徒,還請貴團無須再多等他們了……」

    仁義王聽到率鶴仙子藥淑,突然之間就這麼提起了牛肚摘花,攀紅瞽陽等四人,臉上不禁流露出了一種驚訝的神情。

    「率鶴仙子現在會這麼樣地提到牛肚仙人等人,是為了甚麼緣故?還有,『不用等他們』又是甚麼意思?」

    仁義王不但是在說話之間,語氣裡充滿了不解,同時在他的臉上,也呈現出一種真的不知道率鶴仙子會這麼說,到底是為了甚麼的神情。

    藥淑當然不會認為仁義王這樣的反應,會是他「真正」的反應……

    因此,在仁義王有點驚訝,又有點困惑的反應之後,藥淑只是冷笑了一聲,繼續說道:「仁義王該不會是要告訴我們姊妹,在你之前離開了疊金寶塔之後,不曉得貴團的這四個人,竟然就在後來,暗中侵入而且偷襲了我們姊妹吧?」

    率鶴仙子的這一番話,才剛說完,不但是最前面的仁義王,臉上一片驚容……

    連後面的那三位邪宗的老修,也跟著露出了訝然的表情。

    「甚麼?」仁義王的語音,聽起來倒真的像是大出意料之外的樣子:「你是說……之前和諸位在『疊金寶塔』相見之後,貴宗的牛肚瞽陽、摘花攀紅,居然跑去暗襲諸位?」

    藥淑還是淡淡地看著仁義王的反應,冷笑依然。

    從邪宗大會之後,牛肚那幾個叛徒,早就已經算是和你『無形團』的人連成一氣了,仁義王現在不用再把他們那幾個死有餘辜的傢伙,反推到我們『陰陽宗』頭上了吧?」

    仁義王不管之前到底知道或是不知道陽印暗中對率鶴等人出手,率鶴所提的牛肚仙人、摘花攀紅和瞽陽等人,他可是非常清楚現在還有誰人能夠調動得了他們,因此當率鶴的話已經說到像現在這樣的地步時,仁義王的肚子裡已經差不多猜也猜得出是怎麼回事了。

    所以,仁義王只是骨碌碌地轉了轉眼珠子,馬上就露出了最為坦誠的苦笑。

    「率鶴仙子……你所說的這一番話,那可真的是天大的誤會啦……」

    「天大的誤會?」

    藥淑撇了撇嘴,又是一聲冷哼!

    仁義王在拱手作揖的同時,還連連不斷地點頭:「率鶴仙子,這真的是黑天的誤會!諸位可別忘了,邪宗大會之後,貴宗的那幾個『陰陽仙人』,可是一個不少地和貴宗的『孽龍化形』長老,跟著『飛龍聯主』,回到了你們『陰陽和合派』的臨時所在,去做了那個甚麼『接宗大典』……所以說到底,牛肚瞽陽、摘花攀紅,算起來可都是你們的人呢……所以這一次他們不管是聽了誰的命令,竟然在本王離開之後,大膽地暗算了諸位,我們這裡是確確實實地不知情呀……如果諸位硬要把這筆帳算到我們『無形團』的頭上,那可不是黑天的冤枉嗎?」

    仁義王這一番有點慷慨激昂的話一說出來之後……

    儘管他那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的態度,根本就完全無法取得率鶴仙子等人的任何信任,但他語句之中,所提到的道理,卻也是率鶴仙子她們一下子無法辯駁的。

    牛肚等四個叛徒,確實是跟了孽龍化形長老,回到「陰陽和合派」之中,也參與了「飛龍聯主」的接宗大典……

    所以真要說起來,不管是問甚麼人,十個裡面肯定有十個,是會告訴率鶴她們,牛肚等幾個傢伙,算來算去,也應該還是算他們「陰陽宗」門下的。

    這一點,恐怕是連率鶴仙子自己,都無法否認的。

    而如果牛肚仙人那幾位傢伙,要還算是「陰陽宗」門下的話,那麼不管他們有任何甚麼行動,都要說仁義王「必定」知情,這實在也是有點勉強。

    再加上仁義王現在,直接地就表明了不知情的態度,確實多多少少也讓率鶴等人的心裡,有點摸不定仁義王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因此,率鶴仙子在微微又哼了一聲,表達了自己懷疑的意思之後,倒也沒有再多說甚麼話了。

    仁義王見率鶴的態度,看起來已經比較沒那麼直衝時,很技巧地又繼續臉露擔憂的表情,很關切地問道:「率鶴仙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本王在這裡沒有看到朦朧仙子,難道是被牛肚仙人他們給捉去了嗎?要不要我們趕快派人去追?」

    不管是真是假,仁義王的好意,聽在率鶴仙子的耳裡,總是忍不住有一種悶吞了好幾個雞蛋的感覺……

    好不容易順了口氣,率鶴仙子才冷冷地哼然回答。

    「朦朧妹子已經被牛肚仙人暗算身亡,多謝你的好意……」

    仁義王臉上的意外,又再次很明顯地出現。

    「暗算身亡?」他重覆了一下,緊接著立刻就換了副怒容:「現在已經是甚麼時候了,居然還有人會這樣暗中算計自己人?我們馬上就派出人手,去追緝那幾個傢伙……」

    藥淑看到仁義王那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至少可以說得上是恰如其分的同慨反應,也只能沒好氣地接口說道:「這一點也無須煩勞貴團了……那幾個叛徒,已經被龍祖收拾了,我姊妹們承蒙龍祖慈悲出手,不但解了身陷叛徒之危,更還一舉為朦朧妹子報了一部份的仇……所以,這一次的行動,也是一切都由他老人家作主,我姊妹一定拚死以赴!」

    仁義王聽到率鶴這麼一說,才總算明白了率鶴之前所說的,已經無須再等待牛肚仙人幾位的話,到底是甚麼意思……

    這樣看起來,牛肚仙人、摘花先生、攀紅夫人和瞽陽子四個僅存的「陰陽四仙」,似乎已經是有點凶多吉少的味道了。

    牛肚等人,到底是誰的手下,現在又有誰能指揮,這些都是仁義王再清楚也不過的了。

    不過,從率鶴仙子只集中在牛肚等人所發的反應上看來,似乎這一點率鶴仙子她們還並沒有一個清楚而又肯定的線索……

    因此,仁義王當然也不會自作聰明地把話頭往這上面拉,所以,在藥淑表明了無須仁義王幫忙的話一說完,仁義王馬上就又連點著頭說道:「是是是,率鶴仙子說得極是,這一次對『裂天劍宗』的行動,原本就是以龍魔前輩出頭領帶,才是最合情合理的……因此別說是率鶴和其他幾位仙子了,我們整個『無形團』千餘人,都完全以龍魔前輩馬首是瞻的……」

    龍機站在旁邊,眼看著率鶴仙子和仁義王拉來擋去,像過招一樣的對話,知道率鶴仙子雖然也可以算得上是「真人界」有名的女修,但是要說想抓著老奸巨滑的仁義王一些話尾,恐怕實在是有點力未能逮的……

    可以說清楚一切的龍機,目前根本就還不想在這個時候針對這一點出手,因此等仁義王的語音一落,他就拍了拍手,哈哈大笑說道:「仁義王,據我所知,現在的『無形團』,好像也不是由你作主……一切要聽我指揮,這樣的話可先別說得這麼快呢……」

    既然已經和陽印與極元真人,於「浮洋鰗」上見過面了,龍機會針對仁義王提出這樣的疑問,當然也是很正常的……

    而就在龍機剛問完時,仁義王、三邪修,以及「仁義府」約十幾個門人,總計差不多有二十幾個的人群後方,忽然傳來了一個朗朗的語聲。

    「龍魔前輩,經過本團幾位前輩一致的同意與看重,本團已經正式請我當他們的團主……」

    這個聲音,龍機一聽就知道,正是之前曾經見面,而後又潛形暗襲了率鶴等人的陽印!

    仁義王等人很快地就分開了一個人縫,陽印就在極元真人和歸萱萱的陪伴下,看起來非常閒適地踏水而來。

    和陽印分開,到現在也不過才一個多時辰……

    而這麼一下子的時間,龍機卻已經發現陽印又和之前有些不大一樣了。

    這個不一樣的地方,並不是在陽印甚麼明顯的外表上……

    他的眉目依然清秀,五官一樣俊逸……

    可是龍機卻覺得,他週身的質氣,顯得益加沉凝了許多,而且隱隱有一股看不見的彩尾,於他身形掠動的時候,在他移過的空間位置上,微而又微地浮閃而現。

    就好像他所經過的空氣,本來清透正常,可是經由他身形移動輕攪之後,就閃現了隱隱的彩炫那般,稍閃即滅,有一種說不出的詭麗之感。

    除了陽印之外,龍機最注意觀察的,就是想要找出另外兩個人的位置。

    其一當然就是由旱魃所控制的死屍「左司簿」。

    第二個,則是聽說也已經混進了「無形團」的「戰具宗」「戰宛兒」。

    從戰宛兒、腦腡和海毛蟲那種完全非人的存在體來看,龍機推斷戰宛兒就算是加入了「無形團」的陣勢之中,恐怕也絕對不會安著甚麼好心眼的。

    如果以海毛蟲那種滲體無形的恐怖力量而言,「無形團」的人雖然眾多,但想要能夠抵擋「海毛蟲」全無聲息的侵入,肯定也不是一件輕易的事。

    只不過,無形團再怎麼說,總也還有「真人界」的「三大邪修」,外加一個以前總是隱匿身份的「極元真人」,海毛蟲再怎麼厲害,也多少得顧忌一些。

    等到後來質性大異的陽印,回到了「無形團」之後,海毛蟲必然是更加隱晦許多了。

    龍機一直都對戰宛兒這個神秘的對手,保持著高度的警覺。

    因為,他到現在還搞不清楚,腦腡及海毛蟲,潛伏在「深海獸魚宗」門下的體內,奪船不成之後,竟發動了全面性的攻擊,到底它的目的是甚麼?

    同時,現在的龍魔王,其實原本就是由以前「役物宗」的「龍機機模人」所轉化而成的這件事情,直到目前為止,恐怕也只有「戰具宗」的「戰宛兒」知道……

    在龍機很警覺的觀察之中,雖然現在的「無形團」,聽說已經有「戰具宗」的加入,而且從「深海獸魚宗」被擄的弟子,跑去非常配合地針對「裂天劍宗」發動了「自投羅網式」的攻擊看來,「戰具宗」肯定已經和「無形團」搭在一起了!

    在這種情形下,龍機卻發現「無形團」的人,似乎還是對他這個「龍魔王」,搞不清楚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來歷……

    由此可見,戰宛兒即便是知道他龍魔王是由龍機所轉化而成的這件事,顯然她並沒有把這個訊息,轉告讓「無形團」的人知曉!

    也就是說,神秘的「戰宛兒」,就算是暫時好像和「無形團」合作,也必然是有著甚麼自己的打算!

    這一點現在龍機已經是可以肯定的了。

    只不過,邪宗各派之間,那種表面上彼此合作,可是實際上各自有各自打算的通性,對龍機而言,其實倒也並不奇怪……

    唯一龍機要注意的,就是隨時都提高警覺,步步提防,才是最穩妥的自保之道!

    所以,當龍機再一次看到了陽印的時候,馬上就同時注意到在他的身邊,有沒有跟著左司簿和戰宛兒。

    可惜,龍機完全看不到這兩個人的任何蹤跡。

    陽印在說完話之後,眼神很快地也對著龍機身後的那一群人,和兩隻長伸著十幾丈高聳巨頭的海獸,溜轉了一圈。

    當他見到原本現在應該已經被秘密送到另外一個地方的率鶴仙子等人時,陽印的眼光連晃都不晃一下,完全沒有絲毫驚訝或困惑的模樣。

    連龍機也不由得有些欽佩陽印遭遇意外時,對於內在心智,或甚至眼神反應的深沉控制。

    從他這種控制得近乎無懈可擊的所有反應中,對一個不知道陽印目前情況的人來說,實在是很難想像,之前暗襲率鶴仙子等人的那件事,竟然會和現在的陽印,有任何一絲絲的關連。

    如果知道真相的,是率鶴仙子等人的話,龍機非常清楚依照她們幾位女修的個性,保證是很難不當場翻臉挑明對幹起來的。

    不過龍機現在所考慮的,已經是關係更要緊的另一層後續的關連。

    他知道現在的陽印,身上繫著好幾個很重要的秘密。

    從他現在的神識,到底是算「陽印」,還是「極光老祖」?到隱隱間已經越來越有完整發展特殊「魔王質」的妖魔特性,和龍機一直放在心上的璇心下落……

    這些都不是和陽印翻臉,可以就這樣探明的。

    尤其,這裡面最後一個璇心的下落,更讓龍機必須非常小心地應付著陽印,才比較有辦法從現在心機深沉,已到了微相無顯的陽印身上獲得!

    所以,貿然地指出就是陽印在暗中偷襲率鶴仙子等人,絕對絕對,不是一個聰明的舉動。

    而這也是龍機在率鶴仙子等人初初獲救,詢問龍機到底是誰偷襲了她們,使得朦朧仙子橫死得一點價值也無時,龍機不願意立刻就回答的原因。

    率鶴仙子等人目前的修為,怎麼能夠和陽印相比?

    如果她們知道了真相之後,又豈能夠像陽印這樣控神攝色,遮掩得一絲不露?

    陽印望向諸人的眼光,一樣是那麼純淨坦誠,說話的語氣,就好像是在對著一個遠道來訪的老朋友那般地自然。

    「當然了……龍魔前輩,既然晚輩已經是『無形團』正式的團主,那麼我們之前所議,我們這一次的行動,主要還得請龍魔前輩當頭先發的協定,自然是毫無疑問的我全團上下一體遵行的共識了……」

    陽印說話的同時,身形已停,拱手行禮如儀,樣子看起來非常熱誠。

    只不過,龍機在感應中,卻注意到了當陽印看到龍機身後的樞稜,和旁邊的臉螟時,似乎他清朗的眼光,有稍微地凝停了一下,然後才很快地轉了開去。

    這期中雙方眼神同時滯留的時間,可以說是用「眨眼」來形容,都嫌稍長了些。

    可是這樣的時間雖然短到了不能再短……

    其中玄奧到難以測察的奇特變化,卻已在無形中出現,然後又在無形中消失!

    就好像眼尾的一點薄影,剎然而感,根本還沒察覺是不是真的有甚麼東西時,所有的感覺已經逍逝無蹤,再無所覺。

    從頭到尾,注意到這種現象的,不超過四個人!

    龍機原本就知道,對身巨頸長、體勢驚人的姮靈海獸,根本連看都不看一下的陽印,在臌嫇和樞稜身上的兩下眼光的輕頓,肯定就表示了陽印已經察覺到這兩位女性的特別奇異之處。

    雖然暗中注意著一切,可是龍機在表面上,卻也同樣做出了最自然的反應……

    他輕輕地哈哈一笑,對著陽印擺了擺手說道:「呵呵,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一切就好辦多了……看來陽印師侄在『無形團』之中,混得挺開的嘍……」

    陽印在又輕瞥了全身盈白的樞稜一眼之後,就很快地轉視著綠發幾乎飄灑及踝的臌嫇,然後再次拱手說道:「龍魔前輩太見笑了……這些都是幾位團中前輩的厚愛而已……之前倒沒有聽龍魔前輩說起這位小姑娘,不知道是不是龍魔前輩的高弟?」

    樞稜的怪異改變,陽印當然比較不好直接詢及,可是對於臌嫇的出現,陽印倒是毫不浪費時間地直叩而問。

    龍機又是呵呵一陣,正想說話,不料臌嫇已是「咭」地一聲脆笑,對著陽印嘻然說道:「你這人的質性倒是怪得很,我的生氣波動連探了將近一萬兩千七百次,回切角度換了四百一十七個,還是撈不到你任何一絲著波反應,你很不簡單呢……」

    陽印的臉上,依然只是帶著很親切的笑容,一點也沒有無形神念,正在和臌嫇交手的模樣。

    陽印的表現非常平靜,不過其他的「無形團」成員,包括了現在就站在陽印身後的三大邪修,反倒是聽得每個人的心裡都嚇了老大一跳。

    其實對於這個身材瘦瘦小小的,就像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每個人都發現在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種特殊的氣質和風采……

    那同時又好像是一個耀眼小太陽那般,可以在第一眼看到她時,就從心中浮起一種很自然地生氣勃放的感覺……

    對於她所說的甚麼「生氣波動」,甚麼「回切角度」,在場的所有人裡,除了幾位功力達到宗主等級的高手之外,恐怕知道她到底在說甚麼的,十個裡也沒一個!

    但不懂雖不懂,小女孩話中甚麼又是萬又是千的數字,和裡面那種她已經很明顯地在暗中對著陽印動了手的含意,至少還是聽得出來的……

    而且,現在看陽印的反應,似乎好像也證實了小女孩的話,應該不是在開玩笑的……

    懂不懂先不去說,如果這個小女孩說的是真的,那麼就光看小女孩這種根本沒人能夠察覺到的手段,再笨的人也想得出來眼前這個清麗纖小的女孩,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這裡面心中最震駭的,還是當數幾個功力特別強的邪修。

    他們彼此很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同時明白了小女孩的「虛空神念」級探測行動,自己這一群號稱「前輩高手」的同伴裡,根本就沒有任何人察覺得到。

    小女孩所說的話,對他們這三四個特等高手來說,並不難以推測明白,可是讓他們訝異而又難以想像的,是他們所處的位置,離陽印是這麼樣地近在咫尺……

    因此,小女孩幾乎是等於在他們這幾個老修的眼皮子底下動的手……

    而且,還讓他們這幾個老傢伙完全察覺不到!

    如果不是傳說中的那種「虛空神念」級的神奧力量玄妙到了不可思議的境界,豈能夠有這樣的結果?

    不過,反過來說,這豈不就是表示,眼前的這個稚氣活潑的小女孩,功力己達幾個老修無法抵擋的地步了?

    從臌嫇這麼一段聽起來好像很簡單的話語裡,誰也沒想到其中所代表的意思,竟也這麼樣地複雜!

    雖然這樣的推論是如此清楚,但是從心魔尊開始,到拜月巫主、妖劍魔主,和極元真人為止,每個人都睜大了雙眼,定定地死望著眼前的這個正在對他們眨著綠眼睛的小女孩,心中同時浮起了一種無法言喻的怪異感覺……

    不知道為了甚麼,他們忽然之間,都覺得這個小女孩,其實絕對不只是個小女孩……

    她似乎是一種幾位邪修無法瞭解的神秘存在!

    心魔尊在驚疑之間,很自然地就重問了陽印之前所問最重要的關鍵。

    「小姑娘到底是……甚麼來歷?」

    臌嫇望了望陽印,又望了望他身後驚奇地睜著雙眼的幾個老傢伙,然後轉過頭來,對著龍機眨了眨眼,隨即回答陽印和心魔尊的問題說道:「我的名字叫『臌嫇』,從某個方面來說,是你們這個『龍魔前輩』的……女兒!」

    對於臌嫇這樣的回答,別人先不去說,第一個龍機就聽得有點傻眼了。

    他的女兒?

    臌嫇從他的認知中,感應到了「女兒」在一般人類觀念中的意思……

    但是龍機也沒有想到,臌嫇會就這麼樣直接了當地說出來!

    而見,她的語氣自然坦誠,聽起來還真的就很順理成章的模樣……

    「原來,是龍魔前輩的愛女……」

    陽印很沉穩,而且又很恭敬地,馬上就對著臌嫇拱手為禮:「難怪嫇小姐念動之間,活潑跳然,如浪奔騰……而動移之間,卻又洒然無蹤,難以先測……好在陽印本來就沒有妄動,停止間佔了不少便宜,不然可就有點擋不住嫇小姐的波動探測了呢………」

    臌嫇回眼過來,又望了陽印一眼,吃吃笑道:「你這人心裡想的,和嘴裡所說的,差了可不只一截呢……」

    陽印微笑依然,沒有繼續接嘴答辯,態度之間,確實恭雅無比。

    旁邊的仁義王,則是對著龍機很景仰地說道:「龍魔前輩不但本身修為已屬修羅級的祖師前輩,連令嬡小小年紀,都具有如此不可思議能力,這一次針對『裂天劍宗』的行動,必然是如浪滾谷,水到渠成……」

    龍機聽到仁義王這麼一說,知道如此一直夾纏下去,說不定又會出現一些甚麼想像不到的奇怪變化,衍生出一些另外的問題……

    於是,便即朗笑一聲後,對著「無形團」所有的人說道:「好吧!既然陽印賢侄已經這麼清楚地說明了『無形團』的態度,那麼本王也就不客氣,直接接收貴團力量,來去找『裂天劍宗』算帳啦……」

    龍機的話一說完,居然就聽到仁義王他們那一群人的後面,至少幾百個人的聲音齊齊應是,聲音之大,倒也嚇了龍機不大不小的一跳。

    龍機抬眼望去,這才發現除了仁義王他們之外,在遠一些的水面上,已是密密地會集了數百人左右的人影……

    這些應該都是「無形團」的所屬手下。

    只是,他們的人數雖多,但靜默的動作和一致的反應,應該也算得上是一股訓練有素的力量。

    由他們所同時回答的聲浪,除了整脆一致之外,順著龍機語氣回答的模樣,倒也頗有出征在即,馬上就要和敵人正面相接的味道。

    「陽團主,這一件事由我們和『裂天劍宗』的人互衝而起,如今聲勢已放,軍貴神速,就由我們『深海獸魚宗』的屬下當先開道,請貴團幾位主要人物,和我們同並於中之外,其他弟子們則力分兩側,後掩五十丈,一切還以我們『深海獸魚宗』的反應作依……以貴團豐富的經驗,老到的眼光,該怎麼配合,想來是不用我再多說甚麼了吧?」

    陽印聽了龍機的指令,其實還是留了非常大的彈性,給他這個「無形團」的團主,因此暗暗放下了心,單手一舉,對著後面回頭喝道:「孩子們!你們都聽到龍魔前輩的話啦……」

    無形團的諸人,這一次應是的聲音,更加比之前還要來得響亮威武!

    龍機的命令說完,也沒有再繼續留在原處,去細看「無形團」多達千人的分隊狀態,當即身形一起,再度落於「姮靈海獸」的巨大獸頭之上……

    一聲輕叱之下,海獸長長的獸頸回低而轉,朝向了另外的一個方向……

    然後,「嘩啦啦」一聲暴響,水霧轟然復揚!

    「深海獸魚宗」由龍機帶頭的一行弟子,包括了那兩隻巨體沉海,光伸出個腦袋,就超過十幾丈的「姮靈海獸」,完全無需龍機另外再多做甚麼命令招呼,已經是非常自動噴水濺浪,聲勢驚人地重新彎向破海,對準了水線不遠處的「裂天島影」,呼嘯前進!」

    這一次的重新出動,在海面上所引起的變化,和之前又有一些不同……

    龍機和臌嫇,各自站在一隻姮靈海獸的腦袋上,一左一右地並駕而驅,身後所帶起的轟然水霧,在近晚的天邊霞光映照下,就好像是一團一團滾動的彩虹一樣,加上海動聲搖地,威勢確實如久潛的怪獸破巢而出那般,驚人至極……

    除了一左一右,並駕而前的兩獸之外,其他「深海獸魚宗」的弟子們,同樣和之前相同,一線長拉間,從龍機這樣的高度往下望去,十幾個小點在海面上帶出了飛濺而起的絲絲揚波,遠遠看去,就宛如一層高揚的水簾!

    這樣正面主力的後方,由「無形團」所組合而成的彩色氣罩,在龍機帶頭出動的同時,忽然間撤散而消,密密群群的人影,清楚地顯露了出來……

    然後,在龍機這邊一線長掠的行動開始,那些呼喝連連的「無形團」門下,也都開始馭器的馭器,聚元的聚元,紛紛開始移動,緊隨龍機之後而來!

    這些「無形團」的屬下們,其實服雜飾混,除了比較明顯的「極光氣宗」、「心魔宗」、「黑羽魔巫宗」、「魔劍妖宗」、「仁義府」等的大宗派之外,還有不少其他的邪宗弟子們,光從一群一群衣飾各異的外表上看來,實在很難說得清到底還有哪些宗派……

    不過,這群「無形團」所屬,雖然都是由各種邪宗所集聚起來的群體,但是行動之間,卻隱然自有其序。

    浮海而來的人影雖多,但是卻很自然地就按照龍機所說的那般,分成了左右兩邊,漸行漸遠間,疊影而開,隱隱就是中央主力龍機的兩側護翼!

    加上了「無形團」力量的此時,從龍機現在的位置往下望去,後側都是連連密密的人影,看起來果然有點千軍傾出的味道……

    還有兩獸的攪滾震浪,和眾人掠氣而帶的水霧,翻翻揚揚地直上半空,威勢更是掀動半邊海域,益加驚人。

    在這種情形之下,龍機很清楚地知道,裂天劍宗那邊的人,已經絕對不止是想不發現都不行這樣而已了……

    如此千人三角並勢而出的驚人聲威,絕對沒有哪一個宗派,可以等閒視之的!

    如果裂天劍宗那邊的人,此時往龍機這邊的海域望來,那掀天的波浪,那為濺空的水霧,那一線長拉的滾滾貼虹,必定是一幕難見的海上奇景!

    宛如大軍壓境一般的真人海獸,就好像是一浪沖天凝勢的海嘯,對準了「裂天島」上,「裂天劍谷」之中,那正派素有難惹之名的「裂天劍宗」,直撲而去!

    隨著掠海的速度越來越快,轟然跨過的水域越來越多……

    眼看著,原本只是在水線上一個微點的島影,慢慢擴大變成了一團一團疏落散至,漸變漸寬的巨大岩塊!

    最前面的龍機,同樣慢慢地已經可以從肉眼的觀察中,看出「裂天群島」,最邊緣的一些碎插於水面上的雜亂巖礁……

    這些島群最外側的部份,其實連所謂的「島嶼」,都稱不太上的。

    從錯落散排的形狀看起來,很大一部份都是被海水沖蝕得只剩下幾個人般大小的碎礁。

    在微晚的光線下,這些帶著黑影的島礁,夾在反光如鏡的水面上,就好像是一團一團散潑在光紙上的亂墨,看起來果然很有一點烈厲的氣氛!

    對「無形團」而言……

    他們也許是聚合了不少宗派的眾多人數……

    他們也許是潛隱了幾個不為人知的超級高手……

    可是面對著正派裡聲名素著的「裂天劍宗」……

    進行大規模的全派戰鬥……

    就算是「無形團」,也不敢太過輕心!

    龍機的位置,說起來應該是所有的人裡,處於最前面的。

    當他站在長頸曳搖的「姮靈海獸」腦袋上時,他已經可以很清楚地,在向晚的霞光映照下,盈綠裡微微帶著幾許淡紫的光亮海面上,看到如墨散潑的島影前面,隱隱有另外的其他東西存在著……

    那是一點一點,微微浮在海面上,有點如米粒般的暗影。

    這些微小的影子,虛虛地散在平平的水鏡之上,不只一個……

    而是每隔十幾丈,就隱有秩序地浮著一個。

    從上往下看,就算是注意到了這些水上微點的位置彼此相關,也頂多只能瞧出是由約四、五十個的小點,所平均拉出的弧狀虛線。

    只有龍機敏銳的眼睛,很快就分辨出,這些粒粒的微影,其實不折不扣,都是一個一個,雙手虛張,兩腿合併,以一種怪異的姿勢,浮浮地立在水上人影!

    也就是說,在「裂天島嶼」的最外側,已經有將近四、五十個人,在海上以一種怪異的微弧形狀,浮海排列著,準備迎接龍機他們這一大群不懷好意的人獸。

    只是因為現在兩方相隔的距離,還算遙遠,以致於從龍機這麼高的位置往下望去,看起來頂多只有像一排不注意細看,說不定還瞧不大清楚的米粒而己。

    除了看出海面上排線而護的那些微影,都是一個一個的人影之外,龍機甚至還瞧出了,這些人所站立的位置,似乎也不只是一個單純的帶弧彎線而已!

    從他們彼此間直弧錯落的方式,龍機同樣立刻就察覺了,這顯然是一種大型對仗時,所刻意安排的特殊陣式!

    將近五十個人,所排列出來的一種特殊戰陣!

    發現到這一點之後,龍機馬上就站在海獸的腦袋上,更加仔細地集中眼力,來來回回地觀察著……

    然後,他就忽然明白了,這些排列的位置,似乎和人體的某種特殊經脈,有著互動的特殊關係。

    而且,還不是一種普通一般的修真,所熟知的經脈。

    那似乎……

    那似乎是……

    龍機又凝神注視了一眼……

    沒錯,那是一種只有修練「裂天劍宗」的特殊裂天劍氣,所回回而激,層層連起,以一分運集真元,可以振蕩強放出七、八分的特殊「裂天氣路」!

    以前龍機以飛龍初履人世時,就曾經因為和紅菱的接觸,而對於「裂天劍宗」的特殊氣路,有了一個非常全面而又深入的認識……

    沒想到今天在這裡,居然還可以看到「裂天劍宗」,竟以人脈氣路做為陣位定點,擺出了這麼一個怪異無比的戰陣!

    除了精熟「裂天劍宗」練劍氣路的門人之外,還能有誰,可以擺出這樣的怪陣?

    看到這裡,「裂天劍宗」果然有備的預測,已經算是確定了。

    只是,比照著他們裂天氣路脈絡,所排列出來的這個怪陣……

    到底能夠幹嘛?

    龍機想到這個問題以後,腦子裡很快地就開始推論出各種可能……

    當龍機的念頭正在急快轉動時,他的動作,並沒有因為忙碌的思考,而有所停頓……

    他站在海獸上的姿勢端然不動,左臂突然倏舉,微微偏了一些角度地指住了前方偏左的一個特定方向,同時轉頭對著後面集聲攝音地喝道:

    「注意,左七右三,所有人前掠力量跟著我移轉!」

    所有後面的人,不管是不是龍機「深海獸魚宗」的弟子,都可以很清楚地聽到了龍機這一陣似乎並不特別高亢大聲,但是卻貼海而擴,幾乎每個人都同時聽得明明白白的指示。

    簡單的命令話語之中,已經非常清楚地指明了施力的比例!

    因此,儘管有些人還搞不大清楚龍機為甚麼要突然發出這樣改變前進和施力方向的指令……

    不過,幾乎是下意識地,差不多每個人都同時按照了「龍魔王」語意沉勁的指示,同時施力照辦!

    這種反應是如此地直接,就算是「無形團」的所屬,也幾乎無須由他們的「團主」再做確認,每個人就都很自然地照做了……

    頓時,從龍機之後,靠左邊的水霧猛地「嘩啦啦」地哇然暴增,每一個在海面上飛竄的身形,掠拉而過時所帶起的彩虹般水浪,同時都急速地往左側傾斜,形成了一個連著一個,一幅接著一幅,特殊側偏的水扇奇景……

    原本對準了直衝而去的轟然波勢,忽然間就很快速而且很明顯地,往左邊彎然側移了起來!

    就好像是一個龐大的嘯浪,很突兀地偏移了一些。

    而就在這個時候,立於高空之中,巨獸頭上的龍機,就看到了遠方那個由「裂天劍宗」的門下們,所如弧線般散拉於海面上那些人影中,從最前頭的某個尖角末端位置的人影雙手上,出現了驚人的變化!

    那個微小遙遠的人影開手之間,「劈哩叭啦」地,竟就這麼樣長拉出一條一條如扇般整齊,但又如電氣般不規則的雪亮裂電流光!

    因為彼此雙方相隔的距離還算是頗遠,因此在裂電剛出之時,在這麼遠的距離下,並看不出有多麼的清晰。

    不過,就在這個清亮的怪異裂電,往此人的兩側長拉而出時,很快就碰到了此人兩側,緊排在其兩邊的另外二人的位置……

    這時候的龍機,就注意到由首先發難的那人兩側,緊靠的另外二人,也同時雙手抬舉,傾力而出,就好像是接續了第一個人的力量,然後再加上了自己的力量那般,在這人的上空,也同樣「劈哩叭啦」地出現了一條一條雪亮的電芒……

    而兩芒俱現,就讓最先的那人,和兩邊的二人,彼此相隔的空間之中,出現了好像相連起來的怪異電網……

    而且,這樣的電網,竟也隨著傾注的真元越來越多,竟從海面之上,往高空串拉了起來,形成了一個好像是由電花所構成的屏障!

    有一便生二,有二就連三……

    這樣一個接二連三的串電相聯現象,隨著光網的外擴,很快地就順著這些門下們的人影所弧形排列而開的位置,連連擴散了開來!

    而一條一條續聯疊出的裂天劍氣,同樣也給沖激得明顯了起來……

    尤其是那個最先帶動氣機的人影,頭頂上方不知道甚麼時候,竟跳現出了一條滾龍般的強亮匹練,夭夭矯矯,刺眼至極,很明顯地看出是啟陣的中心!

    剎時間「劈哩叭啦」的爆音連連而起,而炸閃不停的電流青光,更是疊疊相連,竟在海面上宛如築起了一層寬度幾達數十丈的電網流牆!

    那種景象的瑰麗奇異,真是筆墨所難以形容的!

    龍機站在巨獸之上,左臂直舉不動,七三之比的偏移,依舊是非常固定。

    「還沒還沒……快點快點……裂天劍氣以人為穴,連激而動,需要的時間確實比較長,但我們這邊的人太多,右翼偏重,動作還要再快點快點……」

    龍機雙眼凝視著遠方顯然是由裂天劍宗精銳的門下們,所排組出來的這個跨海大陣,仔細觀察著一鏈一鏈裂雷電氣相連相激,而變得越來越亮,越來越強的光網之際,同時也好像是在對著自己喃喃自語一般地說著!

    「唰」地一聲,在龍機的左側空中,已經飛來了陽印和另外其他四位老修。

    「龍祖前輩……怎麼突然……」

    陽印本來有點疑惑的問話,因為浮飛的位置變高了,因此他也同樣看到了遠方裂天島前所出現的,宛如從水中浮起的電光大網……

    所以,後面的問話已經無須再多說甚麼,陽印就自己中斷了詢問。

    不只是陽印的眼力,已經無需多說……

    就算是隨著他身後飛起的其他四位老修,眼力也絕對是不簡單的。

    因此,四位老修他們,在一看到遠方竟然出現這麼樣破海而起的裂裂電環時,就知道雙方正式的交鋒,已經快要開始了!

    陽印中斷了問話,倒反是其中的極元真人,還有點困惑地急急問道:「龍祖,左七右三的偏移,好像正對著他們那個防線的最尖端斜衝而去呢……」

    龍機還沒回答,陽印已是回頭叱道:「極元!你老糊塗啦!裂天劍宗的法陣,你看不出奧妙,難道也懷疑龍祖前輩?這種多人調動的陣勢,不比自己舉手動腳,極為費時,你有時間在這裡詢問龍祖,怎麼還不快點下去催促右翼的孩兒們側轉?」

    極元真人對於陽印,顯然非常敬服,被他這麼一叱責後,二話不說,只是馬上應了一聲,就要撤勁後移……

    「極元!」陽印忽然間在極元真人身形快要彈開的剎那,叫住了他:「下去後,就留在那兒,記得有甚麼變化,我會用『極光心語』告訴你!」

    壓勁未放的極元真人,又是點了點頭,隨即曲肘陡甩,身形後搖,「嗖」地一聲,就好像是一顆彩色的流星一般,往右側的後方,那密拉出一線側翼的弟子群方向直射而去,速度之快,無與倫比!

    極元真人的身形,才剛消失水霧之中……

    又是唰唰兩聲!

    龍機的右邊,已是出現了綠發如流的臌嫇,和白膚凝雪般的樞稜。

    她們兩位,距離龍機就比左邊的陽印等人近多了,幾乎等於是差不多快要和龍機一同站在「姮靈海獸」的巨大腦門綠甲之上那般……

    樞稜的一雙眼神,往遠方海面上所出現的奇景,微微凝合了一下,緊接著就很自然地對著龍機問道:「龍祖……你怎麼會判斷裂天劍氣,縱橫聚合之後,會從左側直出?如果返回初引之人的尖角方位,我們豈不是正就……」

    樞稜這一番話,雖然她距離龍機很近,因此語音非常輕微,但是並沒有逃過陽印的注意力……

    所以當她的話說到一半停下之後,陽印已是有點訝異地從側方凝視了樞稜一艮。

    龍機一瞥之下,就知道陽印此時,顯然對於樞稜,己經無意中流露出了止不住的驚奇。

    龍機明白在陽印的感覺中,這個時候的樞稜,不但質性已經變化得特殊無比,功元急增……

    而且,顯然她連眼力,都已經高到了一望之下,就能洞察「裂天劍宗」的門下們,所擺出來的怪陣中,那種天地精氣超微變化的程度……

    因此,她才能夠一語就透露出了看穿裂天劍宗全宗大陣的陣眼奧妙,問出這樣的問題!

    顯然陽印也已經發現,目前的樞稜,已經和他所認識的以前那個樞稜,有了截然不同的變化!

    而且其中差異之大,已經到了連陽印這樣深沉的人,都忍不住微微流露出訝然神情的程度……

    除此之外,龍機同時也注意到了,陽印在樞稜的問話之後,立刻就恢復了正常,非常專心地也想聽聽自己的回答。

    因此,龍機只是微微一笑,對著樞稜說道:「其實這並沒有甚麼……裂天大陣以人為穴,其中的基本原理,和他們的宗派練氣原則差不多,如果對他們的修劍練氣秘訣多瞭解一點,倒是不難看出其中端猊的……」

    龍機的這一段話,才剛說出來……

    陽印和發問的樞稜,再加上對甚麼「裂天劍宗」,根本毫無概念的臌嫇,都還不怎麼樣……

    倒是陽印身後的那三大邪修,聽得連臉色都變了。

    龍機的話,說得倒是簡單容易,好像其中根本沒有甚麼困難的樣子……

    不過他們三個老修,可是比誰都清楚這裡面的難度,到底是多麼地令人不可思議,無法理解!

    「裂天劍宗」的「修劍練氣秘訣」……

    豈是人人能夠明白的?

    尤其是這樣只輕輕一望其排陣之勢,他們連動作都還沒開始,就能察脈觀色,推測出他們門中還沒出現的反應,和所會攻擊的方向……

    就算是「裂天劍宗」他們自己門內,恐怕也不一定能夠有幾個人,可以具備這樣的能力!

    龍魔王這個神秘的傢伙,到底和「裂天劍宗」有些甚麼關係?

    當心魔尊等三人正在難以置信地望著龍機時……

    忽然間……

    從裂天門下排線而去的左邊,不知道多遠的地方,遙遙地傳來了一聲「劈啦」脆響!

    這一聲脆響,聽起來並不特別明顯,反而因為發聲的音源,似乎非常遙遠,以致於聽起來實在不大清楚。

    不過,在這一聲脆響之後,所有的人,包括了驚望著龍機的三個老邪修,都不約而同地往右前方長眺而望!

    這些人會同時做出這麼樣的一個動作,是因為之前的那聲脆響雖然不大……

    但是緊跟在這一聲脆響後面,卻是一種難以形容,好像是發自水面下的「隆隆」異聲……

    一種不知道在甚麼情形下,才會出現的沉悶怪響!

    轉首而望的每一個人,緊接著就發現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在諸人遙望而去的遠方水面下,忽然盈盈現出了一團青色的裂光……

    這種裂光才剛出現,緊接著就「嘶啦」一下,好像有個甚麼青色的巨大火球,從水面下往他們此處的右側,急竄而來……

    青裂裂的光芒才剛顯現,連想都來不及想,「唰」地一下,長射而來的光源,已經往他們的右側掠到!

    彙集了幾乎是所有門下的巨大「裂天劍芒」,居然就這樣地從海面水下,跨越了如此長遠的距離,暴放而來!

    當所有的人,忽然才察覺到「裂天劍宗」的攻擊,居然就已經閃然而到時,遠方的裂電起源處,似乎水下的破天裂力,這才開始從水面上炸了開來……

    「轟哩嘩啦」的水浪,自遠方爆散而起,炸起串串飛散的水波,也和之前水下的青芒那般,急速地往龍機等人這邊急濺而來!

    頓時之間,「蓬蓬叭叭」,「轟轟隆隆」的水下炸光開散,飛水漫天,一望而去的整個右側海面,已是盡成一片流電水霧,聲勢之駭人,宛如半海己沸!

    直到這時,龍機才對著左邊的陽印大聲說道:「你放心吧!右翼的門人團屬,頂多被水噴得一身濕,裂天劍芒電浪大部份都如直立而起的劍鋒般,教入了空中水裡,你的人不會受到甚麼重創的……」

    當陽印聽到龍機這麼適時傳來的話音時,暗中不禁微微驚心。

    一方面龍機顯然是察覺了他以「極光氣宗」,最隱秘的「極光心語」,對著前去指揮右翼的極元真人,發出傷亡詢問的訊息……

    另一方面,則是從極元真人的回報中,知道現在的右翼門下,果然是像龍機所說的一樣,只有兩個人被流氣所擊,真元稍受輕震,除此之外,並沒有甚麼其他的人員傷亡……

    看來這個龍魔王,真是他陽印必須極其注意,強敵中的強敵!

    當然,陽印心中的這種思緒,只能藏在心裡,可不能在這樣的情況下露出任何一絲,所以陽印只是很欽敬地在空中拱手說道:「龍魔前輩法力超群,洞見微機,實在是晚輩所萬萬不及,只有五體投地,真正拜服……」

    陽印的話語之中,充滿了坦率的真誠,令人可以明顯地感受到他的話都是出自其肺腑心底……

    龍機當然知道陽印這樣的反應,其實只是一種假象……

    因此,龍機的臉上也相對地作出了一點也無所謂,沒甚麼了不起的表情,聳了聳肩說道:「我之前提過了……如果對他們修劍練氣的訣竅多瞭解一些,看出這一點並沒有甚麼奇怪的……」

    說到這裡,龍機遙望而去的雙眼視線,忽然間發現了「裂天劍宗」最前面的那個在鈍角位置的人,忽然往右後側,內縮了進去……

    這種位置的改變,使得他們這近五十個門下,所排列的陣形,出現了一左一右的兩個凸塊。

    而海面上所升起的裂電光網,也因為這人的內移,網電微彎,形成了一種讓人感到這面光網芒牆,竟然好似具有彈性的錯覺……

    龍機非常注意地觀察著因為那人的移位,所引起的整面電光護網的相對質性改變……

    這個看似非常簡單,但是實際上內蘊的玄妙作用,卻比之前的長放一擊,還要益加深奧的變化,立刻就吸引了龍機大部份的注意力……

    「哈哈……好傢伙,這個主陣操眼的人,心思倒是非常靈活,這就發現長回貫出的裂天訣,瞞不了我……然後才換了這麼樣的一手?哈哈……不錯不錯……這人的腦筋反應都很不錯……」

    龍機一邊非常注意地凝視著遠方裂天門下的排位,一邊左臂直舉,雖然沒有轉頭對著特定的人說話,但是語氣一聽就知道是在向旁邊的陽印下達命令:

    「行,我們就來看看在我扣中合圍的陣勢下,你還能夠有甚麼變化……陽印,中力回正,左右兩翼側出一百丈,在超過他們最外層光網護陣後,回力而挈,每一翼化成十輪,一輪接一輪地對準最外側內數第二個位點連續攻擊,以長耗代替急攻,聽我號令,再做左右翼全力出手……

    龍機說到這裡,忽然轉過頭對著陽印問道:「對了,右翼有極元真人,那貴團左翼有沒有人帶頭呢?」

    陽印見問,立刻就很自然地馬上點了點頭,回答說道:「請龍魔前輩放心,小女正在左翼!」

    龍機在兩軍已經要開始相接的時候,突然問出了這麼一個乍聽起來非常自然的問題,其實另有一層涵意。

    從陽印幾乎是沒有思索的回答中……

    龍機已經確定,現在的陽印,神識不知道怎麼回事,己經暫時大部份變成了「無形團」原來的主人「極光老祖」。

    也就是歸萱萱的老爹「無形冥主」!

    就算是陽印真正的神識變化,是像「旱魃」所說的「轉合」好了……

    龍機現在也確定,這種轉合目前也必然是處於一種「極光老祖」的神識佔了比較大部份的特殊「轉合」!

    這一點可以從現在陽印幾乎是直接的反應中,可以看得出來……

    在龍機對著陽印說出一連串的指示之後,陽印很快就透過了他們宗派所專門擅長的「極光心語」,將龍機這一次比較複雜的指令給傳了出去……

    邪之聖者的傳訊法門,確實是有其神妙之處。

    雖然在表面上看不出陽印到底做了甚麼事,但左右兩邊的掠行人群和激濺水霧,卻是忽然間越拉越遠,很明顯地是按照龍機的命令在進行陣列的拉展!

    經過了這一段時間的飛掠,那原本如米粒般遠遠列排而出的人影,已經隨著龍機他們這一群真人海獸的快速逼近,而變得越來越清楚了……

    只是前方海面上那種青裂裂、密閃閃,好像虛織著一層電網的光牆,在「劈哩叭啦」依舊連連不停的爆芒下,被遮掩在其中的「裂天劍宗」門下,雖然身形是越來越清楚了,不過因為光網的亮度,遮蔽了後面的人形,以致於這些弟子們的容貌長相,還是沒有因為龍機等人的越靠越近,而變得比較能夠辨認。

    從外往裡看,除了知道光網中有些人列排而浮之外,依然無法看出誰是誰來……

    很快的,最前面的龍機,距離「裂天劍宗」排位而開的弟子們,大約只剩下三四十丈的遠近而己……

    忽然間,站在「姮靈海獸」上面的龍機,隨口打出一聲呼哨……

    氣機一勒,「轟嘩啦」一聲暴浪濺響!

    左二右二,總共四條箭尖般的水波,因為兩隻「姮靈海獸」的進勢急挫,化成收不住的余紋,往前滾滾交錯而開……

    本來站在「姮靈海獸」上頭的龍機,反倒好像是座下的海獸去勢突停,止不住勁那般地,「呼啦」一下往前直飛而出!

    掠行中,傳來了龍機沉喝的聲音。

    「嫇兒元氣聚合,指中而定,收氣虛待……所有其他的人應勢而鋪!」

    從龍機一開始前飛,就緊跟在龍機身後的臌嫇,脆脆地應了一聲,瘦瘦的單臂斜出,直指前方橫排列出而且微微內縮的光牆中央,另一臂曲肘縮隱,後腿收並,整個人就好像一支射出去的利箭一樣,「唆」地一聲,就閃然越過了龍機頭頂,對準光網內陷縮凹處長飛而去!

    龍機的話一說完,後面「深海獸魚宗」的所有門下,立刻就反射性地將應機感氣的中心,鎖在臌嫇那個小小的身形之上……

    臌嫇其實目前正是「生靈精氣」的最根源所在,這一下飛竄的力量,雖然並不是以速度為主,但是其中那種微微在空中掠過的路線,所淺淺閃留的盈綠潛勁,卻是絕無僅有的強大,因此同時帶得「深海獸魚宗」總計二十個人,「呼啦啦」一下,身不由己地雁串而去,左十右十,外斜隱並,很自然地就形成了一個以最前面的臌嫇為主的尖形銳角!

    臌嫇的這一式飛身直射,幾乎可以說是反射性地就符合了龍機之前所下達的命令,其中蘊勢出勁,聚力直穿的那種順暢通然,實在是一氣貫瀉,如天河倒灑般地酣盡難言……

    其中再加上「深海獸魚宗」諸人的鎖機跟勢,恰恰密密,配合得如羚羊掛角,天衣無縫,更加令人難以想像!

    因此,由臌嫇和其弟子群,所合組而成的這一式……

    前聚的元力還沒有凝顯出實際的光芒,前風已破,碎氣厲嘯已是「嗚嗚嗚」地,長鳴而起。

    一條無形的氣漩,已經先就形成了一道滾桶般的渦卷,直衝而出……

    「姮靈姆」級的力量,果然強大無倫,真正的實勁對準海上幕拉而起的光網透壓直來,還沒真正衝撞起來,呼嘯的風壓,已是擠得光網往後彎彎地變了形!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9 20:10
第三十九卷 第二章 談笑破陣

    臌嫇和其他「深海獸魚宗」的弟子們,彼此間的配合,是如此地渾如一體,就好像從頭到尾,臌嫇和十幾二十個弟子群,都完全是屬於一個人的整體動作那般……

    其中那種圓融流暢的程度,立刻就讓也同樣緊跟在後面的樞稜和其他清冷三仙,以及丹門的芍兒,雖然飛躍的身軀緊步不移,可是卻讓除了「深海獸魚宗」以外的幾位女郎,一下子也不知道該怎麼出手配合。

    不過從另一個方面來說,臌嫇加上了「深海獸魚宗」的群長和弟子群,力量之強大,其實也不大需要其他的人,再添加甚麼另外的力量了……

    臌嫇飛身向前,單臂直指而出……

    距離她的手臂前貫兩尺處,一柱凝綠就好像從透氣下直泛而開,彎彎疊疊一重一重的層層而出,密虛之間,若有若無,看起來真的是如龍魔王所指示的「收氣虛待」,所有勁力都含斂未發,只等著龍機一令實放的模樣。

    而臌嫇這種主力收得極為特殊,宛如在真實和虛影之間不停切換的怪異攻擊,雖然還沒有完全吐實……

    不過實虛竄動的氣波,卻已經引起了空氣中出現某種切變的氣漩……

    所以,臌嫇還在如龍機所說的那般「收氣虛待」,怪綠柱周邊將近八、九丈的範圍裡,卻已是先一步地「呼哩呼嘩」,往橫拉出了一條龍卷氣漩,渦尾就好像個越來越大的蛇身那般,對準「裂天劍宗」門下的光網直裡直氣地橫掃而去!

    這條龍卷氣漩才剛形成,立即就牽動了下方十餘丈的水面轟然反捲而起……

    滾波萬浪,往下急陷,但是同時又從弧凹的兩邊濺射而飛,海象之特殊,和聲威之浩大,簡直就宛如裂海開洋那般,驚人的程度已無法言喻……

    難以估計的萬斤壓力,直接就對準裂天光網猛撲而去!

    雖然「裂天劍宗」的這一式跨海奇陣,可以說得上是玄妙神奧,可是顯然也有點經不住由臌嫇所帶頭引動的強大摧發漩氣,最前面的光網已經被壓得「叭叭」亂響,一流一流的青電四處如波散飛……

    整個光面都往內凹陷了下去!

    正在這個飛水如沸,波電如裂「轟哩嘩啦」整個視界都好像瞬間陷入了風暴中那般地混亂成一團時……

    光網的內側,忽然傳出一聲嬌滴滴的輕喝。

    「縮收十七丈!左右斜位四成七分……轉!」

    隨著這個女音的指揮……

    光網陡退,同時芒面上也突然出現了一種非常特殊的流光現象。

    從龍機和臌嫇他們外面的角度看去,「劈哩叭啦」的崩散裂光,忽然加劇了起來……

    而且,最特殊的,是這突然加現的千百條迸放流光,並非像一般地往四面交錯散射,而是好像刻意引導那般地只往左右兩邊猛拉而去!

    橫顯而出的裂光,就好像是一條一條平拉的流星,密密疊疊間,至為特殊,但又眩目己極!

    龍機一聽到光網之中,傳來了這樣的聲音,馬上就單手虛招,對著直飛而出的臌嫇輕聲一喝。

    「且住!」

    臂端虛勁未實,就轟然引得海面狂捲如裂的臌嫇,玄氣收發真的是到了難以想像地自如境界……

    龍機的這一聲「且住」才剛喝出,她那直射出去的身形,居然就好像陡然間被凍在空中的飛箭一樣,立刻挫停而止!

    直飄而去的右臂微微收曲,全身凝浮不動,就好像她的位置,便是呼嘯轟然,卷卷而起的水浪風渦中眼那般,一股崩躍之氣,漫漫而出,散於附近所有的海域之上。

    龍機在輕喝之後,立刻飄身再上,很快就追到了凝氣收力的臌嫇上方八尺處,對著被臌嫇非人般的壓力給逼得不得不退的光網內大聲說道:

    「紅菱紅菱,是你嗎?」

    光面上一直「劈哩叭啦」爆散出星火般的密集裂芒,同時藉著快速的波動,化散龍卷氣漩直壓而來的強大氣沖的裂天芒流,忽然間亮度由顯轉隱,而且橫拉的流電竟怪異地出現了一渦一渦的內轉現象……

    光網外側的水面,猛地往兩邊「嘩啦啦」狂捲而去,卷風勁力同時化分兩邊,「呼嚕嚕」地長洩而出!

    由臌嫇所引動的海漩龍卷怪力,居然就這麼樣莫名其妙地被割分成兩道掠邊的岔勁,順著光面直衝而去!

    光網微彈而回,立刻就恢復成了之前的舊觀!

    這一式反防,使得可算是又妙又奇,天象化消間,簡直讓人完全摸不著頭腦。

    龍機一看到這種情形,心中猛地一動,反手止住了臌嫇更進一步的加擊,同時又再一次地對著光網內叫道:「原來隨緣波你也在這裡?」

    龍機這一次的說話,終於讓「裂天劍宗」所立起的電網,出現了比較不一樣的變化。

    原本裂裂連連的爆光,忽然轉得淡了許多,讓浮在最前面的龍機,終於看到光網之後,清楚的立海人影。

    為了化消剛才由臌嫇所引動的怪異威力,排在中央的五個人,已經同時靠得大概彼此間只剩下四、五丈的距離……

    龍機一眼就瞧出那正是「裂天劍宗」,著名的「馭龍」、「騎獅」、「裂虎」三將軍……和另外兩位女郎。

    中央一位,正是光劍虛浮於眼前的紅菱……

    而在她身側四尺的,則是龍機後來所指明的「隨緣波」宗主。

    紅菱的雙臂開張,寶劍凝聚強光,不停地放散著裂裂劍芒,龍機只一眼就看出了原來這麼一個「裂天劍宗」的奇陣,竟是由她所居中主持。

    而她旁邊的「隨緣波」,則是左手搭右手,右手虛虛前扣,指掌拈訣間,一絲金線長拉而出,和紅菱主放而開的裂芒切切而混。

    已經不用多說,剛才龍機所察覺到的一點也不錯,化消掉臌嫇龍卷氣漩的,正是隨緣波宗主從旁引動了裂天光網的玄妙變化!

    當網芒趨淡,龍機終於可以看清裡面的人時,裂天三將軍,和中央的紅菱與隨緣波,同樣也注意到了浮空於海上網外的龍機等人……

    最先開口的,是隨緣波。

    「前輩就是『深海獸魚宗』不履世的祖師『龍魔王』嗎?」

    有「仁義王」在後面偷偷地通風報信,「裂天劍宗」或隨緣波,會知道他「龍魔王」這個名字,龍機並不覺得有甚麼奇怪。

    因此龍機只是哈哈一笑:「你猜對啦!我就是『龍魔王』!」

    隨緣波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從龍魔王的語氣中聽起來,他怎麼好像早就認識了自己?

    「請教龍魔前輩,我們以前有見過嗎?」隨緣波又問。

    龍機聳了聳肩,回答得很是曖昧:「哈哈,你覺得呢?」

    隨緣波看到龍魔王,明明是第一次和自己見面,居然就是一副和自己熟得不得了的樣子,心中不禁有些在一般狀況下,很自然就會顯現的微微薄怒……

    可是在眼前的狀態下,當然並不適合馬上表現出來……

    很認真地又回想了一陣之後,她才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我好像沒有見過前輩呢……」

    龍機又很不在乎地說道:「如果你認為沒見過,那就是沒見過吧……」

    你說沒見過,那就沒見過?

    這是甚麼回答?

    隨緣波對於龍魔王這種很不嚴肅的態度,雖然是更加地不舒服,但也止不住地益加懷疑。

    照理來說,這樣宗主級的互見……

    這樣兩軍相峙的場面……

    這樣互逞奇技的層次……

    一般都會在言談之中,嚴肅端謹以對。

    可是這個龍魔王,怎麼好像對這些一點也不在乎的樣子?

    不但陣戰前的對話,搞得好像是兩個熟得很的老朋友,而且隱隱之間,還真的讓隨緣波有一種他好像確實認識她的錯覺!

    這種感受真是讓隨緣波有點糊塗了。

    一方面她仔細地觀察了龍魔王,很肯定自己應該是從來沒有見過這麼一號人物的……

    可是另一方面,她又隱隱地覺得,龍魔王這麼自然的態度,好像又和自己並不是完全陌生的……

    這種矛盾的感覺,可真的讓隨緣波有點弄不清楚了。

    除了隨緣波之外,在她旁邊的紅菱,顯然也有同樣的狐疑。

    在隨緣波的詢問之後,紅菱也俏眼凝視著龍機,神情有些怪怪地問道:「龍魔前輩方才直呼晚輩的名字,難道我們也見過?」

    無形團的陽印等人,這時已經緊隨而來,龍機在這樣的情況下,當然是不好多說甚麼,因此只是微微地笑道:「見與未見,有時候也沒有那麼大的差別……」

    紅菱的目光緊凝,秀眉微皺:「龍魔前輩的意思是……」

    龍機又是哈哈一笑,知道還是別在這上面糾纏,所以就盡量含混地解釋說道:「這裡面的牽扯太過複雜,一下子也說不清,以後我想你們自會瞭解……橫豎以前見與不見,對現在而言都並不是最重要的事了……」

    龍機最後的話,似乎也同時提醒了紅菱、隨緣波和其他的人……

    因此這幾人的目光隨即一凝,在旁邊身著龍盔龍甲的馭龍將軍,已是對著龍機厲然說道:「那很好,本將軍倒想請問龍魔王,你們『深海獸魚宗』,之前忽鄙了本宗的勸告,一意孤行;後又派了門下數百,無恥暗襲;現在又率獸集邪,洶洶而來……到底是甚麼意思?」

    「裂天劍宗」的「馭龍將軍」,是宗派裡最著名的高手之一,身為「二妃雙帥三將軍」中,「三將軍」之首。

    以他的身份,確實是可以代表「裂天劍宗」,問出這麼一句話的。

    而當馭龍將軍問出這麼一個問題的時候,心中響起警音的,其實並非龍機,而是在龍機身邊的「無形團」諸人……

    這一點,別人不曉得,龍機可是抓得清清楚楚。

    「裂天劍宗」和「深海獸魚宗」彼此之間的態勢,會變成這樣,主要的原因,就是在於兩者中有了一個假借「綠霓仙子」肉身的「陰陽雲妃」,在裡面串話;再加上「無形團」和「戰宛兒」,控制了「深海獸魚宗」的門下主動發起暗襲,才會變成現在這樣的結果。

    雖然龍機也知道,從「仁義王」暗中竟和紅菱互通的情形看來,「無形團」不但一開始就在暗搞「裂天劍宗」,而且其實連「陰陽雲妃」,也一樣在算計之列的。

    馭龍將軍現在所問出來的這一段話,是直接地詢問了「深海獸魚宗」的領導者,因此如果說兩派之間的誤會,還有解開的可能,就在這個時候第一次真正互相傳達想法的詢問之中。

    只要龍魔王和馭龍將軍,雙方對話的過程裡,能夠真的拋開雙方目前已經造成的損失……

    「裂天劍宗」放去他們「裂天島」世俗漁民所受的毀害,「深海獸魚宗」也不去計較整個門下在上一次侵襲時,所受到的折損與幾乎全軍覆沒的結果。

    這其中,當然最難做到的,還是名聲實質,都受到重大傷害的「深海獸魚宗」……

    一般而言,陰陽雲妃和無形團、戰宛兒,這個挑撥兩派互鬥的工作,實在不得不佩服他們做得極佳……

    一個宗派,弟子群死亡如此之多,甚至大部份活下來的也都已經淪為階下之囚,在這樣的結果之下,任何一個宗派,想要和解,實是難如登天。

    可是,龍機知道,無形團對他這個龍魔王,因為摸不著他的心思個性和底細,所以馭龍將軍問了這麼一段話,使得兩派第一次直接的對通機會出現時……

    從陽印到三邪修,每個人都是全神貫注地在觀察著龍機的反應。

    無形團在某個恰當的時候,必定是會狗窩裡造反,把「陰陽雲妃」給回咬一口,擺明出賣的……

    這同樣也是龍機非常確定的。

    可是,這個「恰當的時候」,卻絕對不是現在!

    在陽印、仁義王等人的想法裡,因為橫裡殺出來的這個「龍魔王」,手下和其自身的實力,都非常神秘難測,而且極其強大……

    所以眼前的情況,最好就是由兩方再昏天黑地的,亂戰成一團,然後等到雙方各有傷損時,再由「無形團」出面……

    這應該是「無形團」最希望的情況。

    「無形團」和陽印,到底在打著甚麼主意,龍機其實直到現在,還無法推測其最後的真正目的……

    不過,他卻非常確定,目前他們絕對不會希望「深海獸魚宗」和「裂天劍宗」就這樣自己解開誤會的。

    龍機稍微地瞥了一下浮空於身旁六丈處的陽印、無形團等人,從他們臉上那種隨時都準備要說話的模樣,就知道他們絕對已經想妥了好幾種,將兩派在稍有互和現象出現時,就趕緊將趨緩的態勢再拉緊的辦法。

    這從他們那幾個人,眼中閃爍的光芒,就可以推測得出來……

    其中的仁義王,扁扁的嘴唇微微蠕動,簡直就好像已經等不及要代替龍機,來回答馭龍將軍的問題,也免得這個難測的龍魔王,又搞了個甚麼出人意料之外的變化……

    龍機的心中暗自一笑,輕咳了一聲。

    「馭龍將軍……你問我們『深海獸魚宗』,為甚麼會這麼做?」

    是呀!為甚麼要這麼做?

    所有的人都將視線集中到了龍機的身上。

    馭龍將軍厲氣滿臉,但態度也極為嚴肅地點了點頭:「不錯!」

    龍機也同樣點了點頭:「嗯,既然你想知道我的意思,那麼,我也就坦白告訴你吧……」

    別人不說,就光仁義王已是雙耳豎起,一顆心顯然拉到了胸口。

    兩派誤會的關鍵,能不能解,簡直就在龍機這麼一個回答之中……

    「之前忽鄙了你們的勸告,一意孤行;後又派了門下數百,無恥暗襲;現在更率獸集邪,洶洶而來……本派之所以會這麼做,就是因為……」

    龍機如此差不多沒甚麼改變地將馭龍將軍前面的話,就這麼樣地拉到了現在的話中,聽起來實在有點怪怪的……

    不過在龍機答案將出的此時,誰也無暇去計較。

    「就是因為……」龍機忽然聳了聳肩:「因為我老人家久未履世,無聊得緊,所以叫門下弟子們找來揍你們一頓玩玩……」

    不只是對頭的「裂天劍宗」三將軍和紅菱、隨緣波兩位女郎,連無形團這邊所有的人,聽了龍機這麼樣的一段回答之後,都禁不住地傻了眼。

    其中的仁義王,更是張大了嘴,吃驚得有點呆了。

    雖然他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不過卻怎麼也想不到會聽到這個樣子的答案!

    堂堂「深海獸魚宗」的海淰大群長,都恭謹以執弟子之禮……

    呼獸同來,纖臂一指,就聚氣動風,壓得「裂天劍宗」全力以備的「裂天大陣」不得不退的神秘少女臌嫇,都在其一令「且住」,便即煞勁散氣……

    身份地位,功元程度,由此可知絕對屬於超級層次的前輩祖師——龍魔王……

    居然會在兩派峙戰的此時,說出這樣的回答……

    實在是會讓人意外得當場摔到海裡去!

    尤其,是無形團的人!

    馭龍將軍一張臉,在怔愕意外之下,好一陣子才倏然脹紅。

    「你……你你你……你說甚麼?」

    「我說,找你們的麻煩也不為甚麼,無聊嘛!好玩而已……」龍機又聳了聳肩:「只不過,我們派裡的這一群飯桶,實在是太沒用了,全部死光也就算了,居然還被你們逮住了一大半……不過這麼一試倒也試出了他們實在太差勁了。」

    位處中央的紅菱,眼裡的稜光直凝而射,定在龍機的身上,語氣冷絕之極。

    「前輩,你的一個好玩,就是兩個島民漁村全毀……連貴宗自己的門下都死了超過百人……天下豈有你這樣的長輩?」

    龍機的眼光同樣移到了紅菱的俏臉之上,微微而笑。

    「紅菱,你好像覺得我這樣很不恰當呢……」

    紅菱的雙眼凌厲,但是臉上的表情倒是沒有甚麼改變,還是冷冷的。

    「如此兒戲,又怎麼會恰當?」紅菱的語音同樣不變:「龍魔前輩這麼對我們戲言謔語,顯是不願意和我們有甚麼兩派之間坦然的對話了……」

    龍機至此,才哈哈一笑說道:「人生本來就只是一場兒戲,像你這麼嚴肅,豈不是會少了很多樂趣?」

    在紅菱的微愣之中,性子比較暴些的裂虎將軍,已經忍不住地大喝道:「龍魔王,雖然我們以前沒有聽過尊駕的名號,但是既然『深海獸魚宗』已經奉你為主,我們也就以宗主視你,如此兒戲輕忽,又怎麼符合我等敬你的輩份?」

    裂虎將軍的話一說完,龍機的眼神突然就冷凝了起來。

    「你們要怎麼看我,誰有時間去搭理?裂虎,本來這就已經不值一提了……但你既然說得這麼大聲,那麼我問問你,本王目前率『深海獸魚宗』群長及其餘族前來,按照『真人界』的規矩,你該怎麼接待?你敬我的輩份又在哪裡?」

    在「裂天劍宗」諸人的心中,倒也沒有想到龍機會抓著了裂虎將軍的話尾,說出這麼樣的一番斥責。

    龍機不等「裂天劍宗」人做出甚麼反應,便又繼續大剌剌地說道:「而且,紅菱前面說的,一點也不錯……我這一宗之主已經在這裡了,你們要嚴肅說話,倒也無妨,只不過是誰有這個份量來說?就你們這三將軍嗎?」

    龍機這麼一段後面的話,更是直接乾脆!

    只不過他的話中,偏偏又立在理上,直讓馭龍、騎獅、裂虎三位將軍,臉上陣青陣白的,連話都有點說不出來了。

    旁邊的隨緣波,眼看場面有點越弄越僵的情況,正想開口。

    忽然龍機的眼光又轉到了隨緣波的臉上,不等她開口就搶著說道:「你不和地行、九幽兩派一起,跑到這裡做甚麼?」

    隨緣波被龍機這麼一問,心中不由嚇了一跳。

    「龍魔……前輩怎麼會知道……地行、九幽也在這裡?」

    龍機哈哈一笑。

    「我知道的事可多了……」

    這麼意有所指的一句話,頓時讓好不容易看龍機輕忽的態度,才剛放下心的仁義王等人,又是心中一驚。

    就在這個態勢奇妙的情形下……

    倏地從紅菱的身後,傳來了一個沉凝無比的語音。

    「龍魔兄,『深海獸魚宗』自有其『海淰大群長』;身居『宗主』之職,本皇以『兄』稱之,應該是不為過吧?」

    說話間,一排人影,從紅菱等人的身後顯露出來……

    當中帶頭一位,已是無須多作猜測,正是九鑽金皇冠,盤龍跨蟒袍,腰繫頭尾叉環裂天劍,飛眉五須,氣勢悍然的「裂天劍皇」!

    在裂天劍皇的左邊,是紅櫻懦甲,頗有文氣的風帥,和焰盔腥袍,赤須如刺的火帥……

    在裂天劍皇的右邊,則是青發鳳翅盔,水色疊戰裙的水妃,和繡雲包邊袍,豐體軟盈腴的雲妃……

    除了出現在裂天劍皇的身邊,並不奇怪的「二妃雙帥」之外,在水妃和雲妃的身旁,還有一位劍眉清目,容色端秀,一身翠襖綠衣,腰下繫著綠玉寶劍的「綠霓仙子」!

    龍機以前就看過綠霓,而且還和她有過一些互動,所以一看到她,就馬上認出她來了……

    只不過現在,他很清楚現在的「綠霓」,雖然看起來依舊一樣是「綠霓」,不過其實神識卻已變成了「陰陽和合派」的上代宗主「陰陽雲妃」了!

    在這種情形下,龍機很自然地就對「綠霓」多注意了一下。

    而「綠霓」那一雙黑白分明,炯炯有神的視線,從一出現開始,就直直地凝定在龍機的身上。

    其中的意含,龍機感覺到除了「好奇」之外,似乎還有一些「期待」!

    期待嘛……

    龍機推測大概是陰陽雲妃看到前面龍魔王那種頤指氣使,老氣橫秋的模樣,知道他龍魔王這個「老糊塗」,一定會把情況弄得糟上加糟吧……

    好奇當然是想瞧瞧「深海獸魚宗」,甚麼時候多了這麼一位連「海淰大群長」,都得乖乖聽話的前輩祖師「龍魔王」……

    在這一排六人之後,還跟著十幾個裂天劍宗的男女門下,動作輕微,安靜無聲地緩浮而現。

    「說得上話的人,終於來啦……」

    龍機在哈哈一笑之後,便即對著裂天劍皇點了點頭,繼續回答:「要怎麼樣叫我,都隨便你,是甚麼『兄』不『兄』,還是『宗主』『群長』甚麼的,都無所謂,我也並不在意……最主要說話的人,能不能夠真的作出有用的決定,這才是最實際的!」

    之前裂天劍皇現身時,所說的那麼一段話,雖然簡單客氣,但是其實其中的含意,並不單純。

    稱呼龍機為「兄」的意思,從另一方面來說,其實已經暗暗指出了,你龍魔王不管是「深海獸魚宗」的甚麼祖師,都並不是「深海獸魚宗」正式的宗主……

    因此這麼一來,龍機原先對於三將軍所做的指責,也就變得沒有甚麼道理了。

    話意雖然簡單,含意卻很複雜。

    只不過龍機後來回答的這一段話,卻也同樣針鋒相對……

    他等於是暗暗指出了,不管是「老兄」還是甚麼「群長」「宗主」,真正能夠做出決定的人,才是在眼前的狀況下能夠說話的人。

    兩宗之主,只是輕淡的問話與回答,其中暗鬥的機鋒,已經隱隱出現。

    裂天劍皇一雙稜稜有威的眼神,凝注在龍機身上,好一會兒都定定不動。

    「龍魔兄說的倒也不錯,不管一個人的職稱到底是甚麼,能不能說得上話,做出最後的決定,才是最重要的……想來,對於『深海獸魚宗』,龍魔兄是可以全權代表的了?」

    裂天劍皇的這一段話,雖然表面上還是非常客氣,但是其中顯然已經漸漸露出了問罪之意。

    在裂天劍皇周圍,那種肅殺的氣氛,同樣也漸漸地變濃了。

    旁邊的仁義王等人,知道關鍵的談話己近,所以不約而同都一齊提高警覺地注意著龍機的反應。

    對於這一點,龍機倒像是一點也不在乎地再次聳了聳肩。

    「確實沒錯,你裂天劍皇怎麼能代表『裂天劍宗』,我就怎麼能代表『深海獸魚宗』!」

    龍機這樣的話一說出來,裂天劍皇還沒回答,旁邊的「綠霓」已經輕叱一聲地接了口。

    「宗主身為一派之尊,所有任何的改變,重者傳書昭告,輕者立案啟典,可不是像龍魔王你這樣說了就算呢……」

    龍機聽了「綠霓」的質問,馬上就哈哈笑道:「綠霓,聽你的話意,看來你對宗主該怎麼樣做宗主,怎麼樣讓別人知道我就是宗主,倒是清楚得很……好像一副也是已經做過很久的宗主那般模樣嘛?」

    綠霓,也就是陰陽雲妃,聽了龍機的話,心中不由微微一跳……

    臉上的神色卻是沉冷不變。

    「龍魔王說這話是甚麼意思?」

    「甚麼意思?」龍機的眼光突然一凝,直望著陰陽雲妃:「我的意思很簡單,要不要把我當成宗主,或是認為我說的話夠不夠份量,那是你家的事,你裂天劍宗的事,本大王我,可是一點也不在乎的……」

    陰陽雲妃一直都在邪宗之內打滾,又不時結納吸才,把「陰陽和合派」弄得力量大增,當然也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

    因此她對龍機的話,只是冷冷一哼。

    「如果你真的就是宗主,我們當然給予宗主該有的尊重;但如果你不是……這其中的差別可就大了。」

    龍機停了一下,微微瞇起了眼睛。

    「有甚麼樣子的差別,你倒是說說看。」

    陰陽雲妃左右望了望那由紅菱等門人所架放出來的薄薄光牆。

    「就以眼前來說,如果你是代表『深海獸魚宗』的宗主,又確有心意低頭認輸求和,那麼副盟主也許還可以網開一角,讓你進來說話……如果你只是一個『深海獸魚宗』以前的祖師,站在這兒狂吐大氣,那麼說不定副盟主連讓你進來都不讓呢……這怎麼會沒有差別?」

    龍機一聽陰陽雲妃的話,也不由得在心中暗歎這個女人心性果然陰沉,簡單幾下就搞得明明表面上是敘述說明,而實際上卻是步步逼諷,讓人想和解也難。

    而且最厲害的,是她依理而言,說得確實是「真人界」各宗派間,彼此互動時的一般規矩,所以連裂天劍皇都不能夠指她說得不對。

    難怪裂天、獸魚兩宗,被她夾在中間,撥弄得像現在一樣地勢如水火。

    這個時候的龍機,聽完了陰陽雲妃擺明了就是要以勢壓人的話,馬上就又是哈哈一笑,依然表現出了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

    「如果裂天劍皇你真要這麼想倒也無妨,那我就要海淰站前來和你說話,你所有的問題都由他來轉口請示於我,然後等我告訴他了以後,再由他轉述回答,讓你們知道,這也是可以的……」

    所有裂天劍宗相關在場的人一聽,馬上都覺得有些嘀咕了。

    龍機現在所反擊的這麼一下,實在也可以說得上是「耍賴的絕招」!

    因為如果這麼一來,豈不是就好像連裂天劍皇這麼個一宗之主,都還不能夠直接和龍魔王說得上話,還得由海淰大群長在裡面轉述?

    真要這麼做的話,感覺上好像裂天劍皇的等級,當場就被壓低了一輩那般……

    再怎麼新進的雛修,也知道如此方式,絕對只是讓人感覺自貶身價而己。

    還沒等裂天劍宗的人,臉上那種好像吃了個暗癟的表情,轉成實際上的反對,龍機很快就又接著說道:「至於你說的這個甚麼裂天光網……我龍魔王要破網而入,根本連眼前的這些門下都用不著出手,只在我一個點頭間,就能讓其自動破散!」

    龍機這一番後面的話,才剛說出來,馬上就讓現場所有的人,都在心中大吃一驚,幾乎難以相信地瞪大了雙眼。

    裂天劍皇之所以會這麼樣地從裂天島急趕而來,就是因為剛才由臌嫇束氣帶陣,對準了光網的那一掌之威!

    雖然臌嫇的這連身帶陣的一掌,還沒有完全打實放出,可是其間所引起的卷氣成龍,嗚嗚漩音,卻已經是漸現神異。

    原本不在這裡的裂天劍皇,馬上就在意外的感應之下,這才飛身趕來……

    原本並不在第一線上的裂天劍皇,都可以隔了這麼遠瞧出情勢不大對頭了……

    正列在最前面的裂天劍宗其他高手,像紅菱和三將軍,當然更能夠推測得出來,臌嫇之前的那一擊,如果真的異力使盡,恐怕硬生生地就將「裂天劍宗」此陣破開,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甚至那時的紅菱,已經在心中的感應裡,確知了自己宗派,如果就以眼前門下的組合抗力,想要擋得住那個驚人小女孩的怪異勁道,大概已是無能為力了。

    那時的她,還已經打算放開陣勢的束縛,催動起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到了甚麼程度的體內元震,傾力和那小女孩正面一搏!

    因為紅菱對於自己功元的變化程度,到底到了怎樣的境界,其實一直到現在還並不清楚……

    所以,她如果擺開了陣勢固定的方位力度,就這麼樣一對一地和那個小女孩對撼,是不是真的能夠擋得住她的攻擊,紅菱其實並不能夠確定……

    紅菱唯一能夠很清楚地知道的,就是那小女孩一掌引動的異象雖奇,卻遠遠比不上她收束在後的另一隻手,所隱然帶起汪洋無盡般的無形後力,其中十成裡的一成來得可怕!

    唯一可以一拼的,其實也只有紅菱自己而已!

    這些從瞬間的感應中,所能夠得到的理解,紅菱知道對方的那個小女孩,同樣也明白。

    也就是說,那個小女孩在怪異的氣機開始凝聚的剎那,同樣也從感應中,知道了眼前「裂天劍宗」所擺出的陣勢裡,若說能擋她一擊之威的人,其實只有一個自己而已……

    所以小女孩從在龍魔王的一聲令下飛身而出開始,到最後又在龍魔王的叱令下倏然收束為止,小女孩飄舉的右臂,一直都是遙指著紅菱頭上祭運放電的寶劍鋒刃從末端回算一尺兩分處的某個虛凝的點……

    那是最能克住紅菱傾力而出時,回助援救列陣門下的轉氣竅位!

    就是這麼一個指向的動作,讓紅菱不敢馬上不顧一切地純以週身精元相拼……

    於是她只能將整個劍陣氣牆,往後面急撤暫退。

    至於卷放的氣漩撞力,被後來的隨緣波,運出妙法化卸,已經是屬於表相後面的事了。

    所以,也因為這樣,當龍機大膽地說出,連他眼前的屬下,都無須出手,就能夠將裂天劍宗的護門陣勢給破去時,就算是紅菱也有些不敢相信。

    但是,不只紅菱而己……

    可以說眼前所有在場,裂天劍宗裡的每一個人,從一開始到現在,都隱隱地覺得這個龍魔王,顯然是一位功力心智,都完全無法預測的可怕對手……

    因此,每一個人都同樣地認為,龍魔王說出來的這種話,雖然聽起來很難令人相信,但是另一方面,他之所以會這麼說,必定是有某一些特別的把握,絕非信口開河,隨言亂說。

    而也正因為每一個人心裡都隱隱地有這樣的感覺,所以當龍魔王的話說完之後,連裂天劍皇,都不由得在臉上微微流露出了想知道龍魔王是否真的有辦法,甚至眼前的手下都無須出手,就可以破去護門陣勢的神情……

    龍機從說完話之後,就已經將己彼雙方,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暗暗地看在眼裡,所以他緊接著就是微微一笑地,對著裂天劍皇說道:「怎麼樣?看諸位的樣子,好像有一點不信呢……」

    裂天劍皇旁邊的風帥,文武同修,是一個腦筋反應都很快速的修真。

    龍機這樣的問話一出,風帥馬上就知道這個龍魔王果然厲害已極,簡簡單單的這麼一句話,就把裂天劍皇推到了一個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的尷尬局面。

    因此風帥馬上就把龍機的問題接到了自己身上,回答道:「龍魔前輩的這一問,倒是真的引起了晚輩的興趣……因為此陣之設,除了由本派秘法衍生,源遠流長之外,其中還加了晚輩的六次調整,四點增補,實在有點不知道龍魔前輩要怎麼不動眼前下屬的驚人力量,而又能破開此陣……如果龍魔前輩有以教我,晚輩必然以師視之。」

    龍機之前的話,裂天劍皇其實不好回答,但轉由風帥這麼樣地暗下挑戰,倒也聽來頗為適當,更顯出了風帥為宗主解圍的急智。

    龍機輕輕地將視線轉到了風帥的身上,但見他身著紅櫻尾、鐵戰袍,面目清俊,雄健之中,自有一股儒雅之氣,心裡倒也頗有一些好感……

    於是他就將這個扣點輕輕放過,哈哈笑道:「陣眼之教,有何不可?」

    話一說完,左右雙手同時舉起,往兩邊微微一指。

    「你們弟子這一排,大衍加一,暗含主穴一十二,隱位三十六,回氣蕩力的轉位左右各一,唯一的活穴就在隨緣宗主的身上……這裡面除了訣依你們『裂天劍宗』的修劍氣脈之外,一氣三疊,末尾閃溯,所以聚激放大的關竅乃在二與四九」

    龍機這麼一串串充滿了各種奇怪名稱和數字的話語,不但是裂天劍宗以外的人,聽得滿耳困惑,完全不曉得龍魔王到底是在說甚麼……

    就算是裂天劍宗自己的派內弟子,十個裡面有九個半,也一樣是聽得迷迷糊糊,半知半解。

    唯有裂天劍宗真正對此陣戰之學,有深刻瞭解的風帥、水妃、馭龍將軍和紅菱四人,聽得卻是臉色大變!

    駭然的神情是那麼樣的明顯,簡直就好像是看到了鬼一樣。

    唯一在神色之間,還能夠保持宗主的氣度,依舊同樣自然的,只剩下當中的裂天劍皇!

    在場所有的人,其實沒有一個是笨蛋。

    看著出問題的風帥,臉上出現了這樣兩眼大睜,微微張口的愕然表情…….

    雖然沒有甚麼人知道龍魔王說的那一段話,到底是甚麼意思,不過誰都已經不再需要甚麼其他的言語,也可以很直接地判斷得出來,那侃侃而談的神秘龍魔王,說得到底是對不對了。

    雖然這是一個很簡單的感覺,但是同時每個人又都知道,這裡面代表的意義與疑問,都絕對不簡單!

    從來也沒聽說過和「裂天劍宗」有任何關係的龍魔王,為甚麼一眼就可以看出,便算是「裂天劍宗」自己的門下,也不一定認得出來的大陣關竅?

    難道他這方面的眼力,真的高到了這樣不可思議的程度?

    心思敏銳的風帥,邊想著,邊就不自禁地搖了搖頭……

    就算是龍魔王真的能力高到了可比「天間修羅」的層次……

    就算是龍魔王真的一眼就瞧出了「裂天陣」所有的聚力強蕩特性……

    照理講他也不應該會知道此陣就是「訣依宗內修劍練氣的穴脈而成」的呀?

    從這一點上面看來,龍魔王豈不是必然和本宗,有著某種極為密切的關係?

    否則他怎麼連這個也都猜得出來?

    風帥想來想去,總覺得龍機會做出這樣的推論,絕對是和「裂天劍宗」,有過甚麼非常密切的關係……

    不過,任憑他再怎麼想破腦袋,卻也從來沒有聽說過本派的前輩祖師之中,有「龍魔王」這麼樣的一個名字!

    這兩個幾乎是互相矛盾的事實,終於讓風帥想得額上滲出了豆大的汗漬。

    「龍……龍魔前輩……和本派……是不是有甚麼關係?」

    最後風帥還是忍不住,有點結結巴巴地問出了這麼一個問題。

    龍機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據我所知,我和你們是沒有甚麼關係的。」

    「那……龍魔前輩怎麼會……」

    風帥這個後面的問話,只說到了一半,就被裂天劍皇旁邊的水妃,使了個眼色給止住了……

    風帥一看,連忙住嘴,背上連冷汗都涔涔而下了。

    如果剛才他那差點脫口而出的問題,真的完全說清問實了……

    那豈不是就等於承認了自己派中的專有劍陣,已經被龍機這麼樣的一段話,給打敗了?

    想到了這裡,風帥連忙就把「龍魔前輩怎麼會知道此陣之秘」,後面的一半問話給生生吞回了肚子裡……

    這樣的動作,是如此地勉強,以致於風帥話雖然沒漏光,反倒憋住一口氣,弄得元機亂跳,滿臉通紅。

    龍機非常有趣地望著脹頭脹腦的風帥,微微一笑說道:「你想問我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是不是?」

    被龍機不緊不慢地追壓了這麼一句話,風帥更是雙眼圓睜,滿頭大汗,連額邊的青筋都浮了起來。

    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地撐了一會兒,風帥才終於下定決心,硬著頭皮,有點氣喘地故意忽略了龍魔王的問話,試著想轉移目標地回答說道:「龍魔……前輩……也許……也許……前輩是瞧出了一些……一些竅門,但也不一定就能夠破我……破我劍陣吧?光說不練,可不見得就一定有用呢……」

    龍機搖了搖頭,有點惋惜地說道:「至上之理,一點就明。如果推論的道理,和後來真正做出來的現象,出現了差距,那麼絕對是這個推論出了問題。如果道理是真,出現的結果,也必然是真,這個你也不明白嗎?」

    風帥愣了愣,一會兒才咬牙說道:「龍魔前輩……我只知道,有時候心裡想的,和真正做出來的,可不大一樣呢……」

    龍機又是哈哈一笑。

    「那就是你心裡想的是錯的而已……我剛才所說的,你覺得是對還是錯呢?」

    龍機淡淡地說到這裡,馬上就又補充說道:「如果你真的要我下令,也絕無問題……陽印!」

    龍機叫喚一出,在他身後一直仔細觀察著的陽印,馬上就應聲說道:「晚輩在!」

    龍機頭也不回地繼續說道:「之前我要你化分兩側的人,是怎樣的命令?」

    對於龍機的問話,陽印很快就把他之前對「無形團」化成兩翼所下的指令,精要地重覆了一遍:「前輩的命令是要本團分聚左右兩翼,對著劍陣側出一百丈,同時在超過他們最外層光網護陣位置以後,回力而擊,每一翼化成十輪,輪輪對準最外側內數第二個位點連續攻擊,以長耗代替急攻,並且注意前輩的號令,聽命下左右翼全力出手……」

    從陽印這麼精確而又毫無措誤的覆述,任何人都可以感覺得出來他是一個記憶多麼仔細,而心思又多麼精密的人。

    龍機倒是沒有對陽印再多說甚麼話,反而是對著風帥好像在補充解釋著甚麼那般地說道:「會要他們左右翼各化十輪,輪輪連攻第二和第四十九個位點,是因為我剛才說了,這兩個位點是你整個劍陣回力激盪的關鍵……而要他們十輪不斷,連續攻擊,目的是扣住陣勢變化最根源的空門,這可以讓你們想要轉位移角,將節眼換掉都做不到……風帥,貴派的這一敗,並不是敗在這個劍陣的威力不夠,或是變化不奇……而是敗在你們陣勢未動,竅眼就被我扣住了!弄得後來就算是想要脫換出來,也做不到了……」

    龍機這麼樣補充的話一說完,風帥一張俊逸的臉龐,已經是變得宛如土色!

    聽著龍機拳拳直中要害的話語,風帥只能張著嘴巴,甚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龍機的眼神,從風帥的臉上移到了其他裂天劍宗的門下身上,還是很輕鬆地聳了聳肩膀。

    「話已經說到這邊,是不是還要我真的下令十輪合力而攻呢?」

    風火雙帥、水雲二妃,只能面面相顱,甚麼話也不敢再說。

    這樣的敵人,根本已經不是他們所能夠應付得了的了。

    而另外一邊的紅菱,眼看著龍魔王談笑之間,言語如兵,幾乎可以說是只手未動,就搞得二妃雙帥三將軍,潰不成軍,完全無法抵擋……

    面對這樣的情形,本來她應該非常氣憤而且覺得危機己至的心靈,卻不知道怎麼回事,隱隱地好像有一種奇特的觸動!

    這樣出人意料之外的智慧,難以想像的結果……

    好像以前,她也曾經在甚麼人的身上,非常深刻地感受過……

    紅菱的心中,浮起了這樣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奇怪感覺,讓她有點愣愣地望著那神秘難測的龍魔王。

    一聲輕歎,從紅菱身後傳來。

    「龍魔兄,本皇想,你已經不用再下甚麼命令了……」

    這是裂天劍皇,終於以宗主的身份再次開口了:「如果你真的要下,就請把兩翼的貴屬招回吧……」

    龍機的笑容,還是依舊不變。

    他並沒有馬上回答裂天劍皇的話……

    可是就在他凝望了裂天劍皇一陣子之後,他只是靜靜地轉回視線,對著陽印點了點頭。

    陽印當然知道龍魔王這樣的意思,就是指要他按照裂天劍皇所說的,把現在分在兩邊一百丈外,扣住劍陣節眼的那些團屬叫回……

    陽印在點頭回復龍魔王,表示明白了之際,心中暗暗地感到可惜。

    從仁義王、三邪修也同時回過頭,往他望來的眼神之中,他知道不只是他而已,「無形團」中的其他四人,也同樣感到非常可惜。

    現在的情形看起來,龍魔王以難以想像的絕倫心智,顯然在「深海獸魚宗」和「裂天劍宗」兩派的真正主力初接時,已經佔了上風。

    讓他們覺得可惜的,是「裂天劍宗」所受的這種氣勢微挫,並沒有經過甚麼劇烈的殺伐損失!

    就好像兩虎相鬥,根本爪牙都還沒出現互撲,就光以吼聲示威,便分出了第一階段的勝負。

    雖然說其中的一虎「裂天劍宗」,位處下風,然而這一隻虎卻連個皮毛也沒有少掉一塊,讓陽印和其他「無形團」的人都覺得殊為惋惜。

    尤其是對面和「裂天劍宗」諸人同時站在一起的陰陽雲妃,臉上的神情更是冷凝得有些難看。

    好在裂天劍皇所顯示的那種無須多說的氣挫話語,本來就讓「裂天劍宗」所有的人,心裡不大好過,因此倒也沒有誰的臉色是好看的……

    所以陰陽雲妃臉上的表情雖然明顯,但也還不至於被看出甚麼破綻!

    陽印在對著兩邊側翼百丈外的極元真人和萱萱,以「極光心語」傳出了要他們帶隊回來的訊息之後,很快就對著龍機點頭回復。

    龍機轉過頭來,再次對著裂天劍皇時,還沒有開口說甚麼……

    裂天劍皇已是對著紅菱,朗聲說道:「菱兒,龍魔兄已經證實了他的身份與力量,我們理當撤陣以迎!」

    紅菱對於她祖爺爺裂天劍皇這樣的反應,其實並不意外……

    只是現在對於氣勢洶洶而來的龍魔王及其所屬,紅菱應該可以說是少數幾個,

    可以感應得出來,龍魔王他們其中,有幾位真的是蘊藏著無法測計的強大真元和危險的人。

    這幾個人如果真的發動猝攻,以現在裂天劍宗的情形,絕對是一場艱苦而又險峻的戰鬥!

    所以,儘管她心中知道以祖爺爺的脾氣,會做出這樣的反應,並不奇怪……

    可是敏感地察覺到自己宗派的人,幾乎可以說是馬上暴露而且陷入了龍魔王那般強大無比的隱然威勢圈裡,還是讓紅菱忍不住地回過頭來,對著裂天劍皇說道:「宗主……這……」

    紅菱只不過是開了個話頭,後面的言語連接著說下去都還沒來得及繼續,裂天劍皇已是搖了搖頭,打斷了紅菱的話。

    「菱兒你別說了,現在的情勢非常清楚,龍魔王對這個劍陣的瞭解,並不會遜於祖爺爺……難道你還要等其真的讓我們難看了,然後落得和自行撤陣一樣的結果?」

    紅菱愣了愣,知道祖爺爺既然已經說出「龍魔王對劍陣的瞭解,不遜於他」這樣的話,其實就已經是暗示了就算現在龍魔王已經將扣陣的竅眼放開,也一定還有其他的方法,讓劍陣形同虛設。

    就好像這個劍陣如果是拿來對付裂天劍皇,其實有也等於沒有,這樣的意思。

    獲得了裂天第一人——裂天劍皇這樣的評斷,和紅菱自己感應中,覺得劍陣恐怕很難攔得住龍魔王那樣的感受,可是截然完全不同的!

    對紅菱心中的感覺,也一樣是完全不同!

    這個龍魔王,到底是甚麼樣的來歷?具備怎樣不可思議的能力?為甚麼能夠讓裂天劍宗列為護宗劍陣的術法,簡直完全不堪一擊?

    心中充滿了警戒與疑問,紅菱轉回了頭,遙遙地望向陣外的龍魔王……

    忽然間,她竟然看見了龍魔王,同樣遙遙對著自己望來……

    微微而笑的眼神裡,紅菱居然感覺到一絲親膩的挑逗意味!

    這種感覺讓紅菱身不由己地嚇了一跳!

    幾乎是反射性地,紅菱含怒的眼光,馬上就對著那個可惡的龍魔王,瞪了回來。

    龍魔王又是嘻然一笑,聳了聳肩,簡直就是一副登徒子的模樣。

    紅菱心中也不知道是為了甚麼,氣得還想再瞪他兩眼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的心跳,居然怦怦怦地好像要從胸膛裡蹦出來一樣……

    正在有些愕然自己為甚麼會有這樣強烈的反應時,裂天劍皇冷肅中其實似乎有些擔心的話語,已經從耳邊再次傳來。

    「菱兒!撤陣迎賓!」

    紅菱這才趕緊收心凝氣,纖指微捏劍訣,在胸前一豎,對準空中旋旋放射著連串裂電的寶劍,輕輕一引……

    從頭到尾,一直都浮在她頭上四尺左右的空中,放射出一波一波光網劍陣主力裂芒的劍身,陡地「唰」地一聲輕響,波電倏斷,恢復了本來光亮鑒人的金屬材質……

    然後這支寶劍跟著就往下一沉,就好像是活物一樣,「鏘」地自動回到了紅菱繫於細腰上的劍鞘之中!

    主要陣眼的裂電已失,光網劍牆上透開的範圍,很快就往兩邊擴散了開去……

    轉眼之間,原本長龍般的串錯劍光,立即消失殆盡!

    裂天劍宗門下,那分排而立的身影,同樣很快就完全在海面上顯現了出來。

    這種撤陣的動作,列陣的弟子們,當然是馬上就明白了,因此光牆一消失,兩邊的人就馬上往中央掠飛靠攏了過來。

    而相對地,在陣外的龍魔王身後,也漸漸聚合出現了密密麻麻,原先分攻兩翼的「無形團」手下。

    所有兩方的部屬,動作部非常迅速,沒有多久,「深海獸魚宗」和「裂天劍宗」兩邊,就變成了相距大約只有二、三十丈的近戰對峙狀態!

    只不過這一次,兩群宗派相向之間,已經沒有了任何光牆劍網相隔了!

    裂天劍皇看到彼我兩邊的人,都已經聚合完畢,便即深深吸了一口氣,對著站在最前面的龍魔王朗聲說道:「龍魔兄,現在尊駕遠有甚麼話說嗎?」

    龍機回頭看了看聚在身後的弟子群,和聚得密密麻麻的「無形團」,然後轉頭往裂天劍宗那邊遙眺一眼,呵呵笑著回答道:「是啦!你瞧這個樣子,豈不是大家可以親近許多?至少不會連個面貌都看不清楚,下回再相見,也不至於完全不認得呢……」

    裂天劍皇皺了皺眉,雙眼之中的光芒漸漸地沉凝了起來。

    「現在你我都代表了兩方的宗派說話……龍魔兄,如果之前本皇所屬馭龍將軍請問你龍魔王的話,換成了由本皇所問,不知道龍魔兄的回答會是怎麼樣?」

    裂天劍皇這樣的話一說出來,全場海上雖然聚集了將近千餘人,但是忽然間每一個人都靜肅了下來。

    裂天劍皇所提,甚麼馭龍將軍所詢之間,指的當然就是那些又是不理裂天劍宗的勸告、縱徒前去裂天島對無辜的漁民行兇,和現在率獸領眾,前來尋隙的種種行為,到底是甚麼意思的問話。

    而後來龍機針對馭龍將軍所做的理由回答,則根本簡直就是一種完全戲謔的回應……

    只不過,現在由「裂天劍宗」的當家之主,裂天劍皇正式地再次問出來,意義當然已是完全不同。

    宗主的態度,就是宗派的態度!

    之前的龍機,也許可以說馭龍將軍根本沒有一言以決的權力,所以他那樣的回答,雖然戲謔,但至少也還可以用馭龍將軍的身份,不足以讓連海淰大群長都恭順無比的龍魔王肅然敬對來解釋……

    可是現在這樣的問題,出自於裂天劍皇之口,當然意義就和出於馭龍將軍之口,就已經是完全不同了。

    兩派之間是和是戰,幾乎可以說就在這樣兩人的一問一答之下,無法挽回地決定了!

    因此,當裂天劍皇這樣的問題一說完之後……

    所有的人,都禁不住地屏住了呼吸,全場鴨雀無聲,等待著龍機最關鍵的回答!

    一個幾乎可以決定兩派戰和的回答!

    一個龍機絕對不能再像對馭龍將軍那般,輕率而又兒戲的回答!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龍機依然只是聳了聳肩,很輕鬆地說道:

    「我之前不是說了嗎?因為閒著沒事,看門下弟子們悶得慌,就叫他們來找你們鬆鬆筋骨嘍……」

    龍機此話一出,裂天劍宗那邊的每個人,臉色都倏地大變!

    而龍機身後的「無形團」諸人,則是暗暗鬆了口氣,竊竊自喜。

    看樣子「深海獸魚宗」和「裂天劍宗」,肯定是要互相大殺一陣了……

    想到這裡,連仁義王這麼深沉的人,都忍不住在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欣喜寬慰的光芒!

    在裂天劍宗那邊的陰陽雲妃,至此也不自禁地遙遙望著一臉不在乎的龍魔王,心中暗笑「深海獸魚宗」,甚麼祖師不好請出來,偏偏找了這麼一個功力雖奇,心智雖敏,但對於「真人界」的認知卻顯然並沒有比一團漿糊好到哪裡去的莽漢,而暗自歡喜不已……

    裂天劍皇如利刃般的雙眼目光,在龍機的回答剛說完後,馬上就內縮凝斂了起來,「波波嗶嗶」微爆的裂芒,已經快速地在他眼眶中閃現……

    兩宗相對的氣氛,因為龍機這樣的回答,忽然間就緊緊地拉繃了起來!

    裂天劍皇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決裂的回答時,紅菱竟已搶了一步,跳出來戟指著龍魔王,氣呼呼地說道:「你……你這個人怎麼淨是這個死樣子?你知道這樣的回答,會害死多少人?」

    不但是龍魔王身後的人,連裂天劍宗那些臉色已變的所屬們,也沒想到自己這邊的紅菱,跳出來怒叱的話,竟然會是這個樣子。

    雖然她說的話,一點也不客氣……

    甚至可以說其中的意思,簡直有點是直接的叱責。

    不過所有聽到紅菱這話的人,卻又同時感覺到,紅菱語中的含意,居然好像也沒有甚麼太大的敵意!

    說得更直接一點……

    她簡直就好像把龍魔王,當成了是甚麼和她在一起的同伴一樣!

    這種情形,突然出現在這樣的態勢裡,感覺上實在是讓人突兀無比!

    因此,當紅菱的話一說完,差不多每個人都以一種有些困惑的眼光,直望著跳出來的紅菱。

    但見紅菱的臉上微微一怔,似乎也沒有想到自己怎麼會跳起來冒出這麼樣的一句話……

    因此她的語音一完,姣俏的臉上已是有點尷尬地微微脹紅,眼中浮起了和望著她的諸人,雙目裡所流露出來,一樣的困惑。

    「你你你……你……」

    紅菱連自己也不知道為甚麼會這樣地指了指龍魔王,似乎想要向現場的人做些解釋……

    可惜她開了幾次口,也只說了個「你你你……」,那種樣子,一看就知道她也不曉得接下來該說些甚麼話!

    場面突兀中,就這麼地透露出有點兒的尷尬……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9 20:11
第三十九卷 第三章 不堪回首

    紅菱會在這個雙方一觸即發的情勢下,突然跳出來指責龍魔王,其實說起來,並不是一件甚麼大不了的事。

    「深海獸魚宗」和「裂天劍宗」,兩邊那種敵對的氣氛,已經越來越明顯的情勢下,「裂天劍宗」後起之秀的紅菱,會跳出來這麼樣地罵上兩句,事實上也沒有甚麼好奇怪的。

    會讓人心中產生一種突兀感覺的原因,是在於紅菱指責的語氣,聽起來實在不大像是對著一個敵方的宗主,所應該說的話。

    所以在場的眾人,才會出現這種微愕的表情。

    正在大家不知道紅菱怎麼會冒出這麼一段質問的同時……

    談笑破陣,心智言語皆犀利無比的龍機,竟也馬上就做出了反應!

    而且,還是讓大家聽了,更加意外而又莫名其妙的反應!

    龍機還是聳了聳肩,對著紅菱微笑說道:「你先別這麼緊張嘛!直到現在也還沒有甚麼人受傷呀……不是嗎?」

    龍機這種有點像是呵護解釋的語氣,隱隱地竟然好像就這樣很自然地,接受了紅菱突如其來的責問一樣……

    這樣的對話,馬上就讓兩個互敵的宗派,那種肅殺嚴重的氣氛,變得好像只是兩個很親密的人,彼此之間私下的叱責嗔問與安撫回答……

    如此的變化,馬上就透露出了一種,讓人覺得搞不清楚,這個神秘的龍魔王,到底和裂天劍宗的紅菱,彼此之間是甚麼樣關係的味道……

    否則,紅菱怎麼會這樣叱問比海淰大群長還要尊貴神秘的龍魔王,而龍魔王又怎麼會以這樣的態度回答紅菱?

    他們兩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每個人似乎都有點錯愕地,感覺到紅菱和龍魔王彼此間的對話,有點怪怪的時候……

    裂天劍皇的再次開口,總算讓紅菱和龍魔王之間的那種似乎有些奇怪的氣氛,稍微轉變了一些!

    裂天劍皇此時已經是皺著眉,顯然有些不悅地對著龍魔王說道:「龍魔兄,你這話是甚麼意思?既然龍魔兄已經是代表了『深海獸魚宗』來和本派對談,還請你的話意莊重清楚一些……」

    從裂天劍皇的語氣聽起來,現在的他,不但是神情上,已經有點不高興,連說話的內容,也同樣透露出了越來越濃的敵意。

    就連紅菱,也似乎感覺到自己和龍魔王的對話,好像隱有甚麼關係一樣,馬上就覺得有點不大妥當地微微脹紅了臉……

    連她自己也不曉得之前怎麼會反射性地就冒出了剛才的一番質問。

    而且偏偏龍魔王還順而又順地接口做出了這樣的回答!

    好像她和龍魔王之間,以前就曾經有過甚麼特殊的關係一樣……

    因此,在裂天劍皇再度對著龍魔王發話之後,紅菱連忙就閉上了嘴,雖然粉臉微紅,但是再也不敢隨便說甚麼話了!

    這個龍魔王,簡直就是吃人豆腐的魔王!

    想到這裡,紅菱又偷偷瞪了龍魔王一眼!

    龍魔王同樣對著紅菱嘻嘻一笑,依舊是一點也不在乎地對著裂天劍皇說道:「裂天老兄,你先別這麼繃著臉兒地行不行?難道我有說錯嗎?從我們往這裡過來開始,直到現在,一未見血死人,二末說翻變臉,豈不是很好的方式嗎?」

    龍魔王這麼一提,倒也讓裂天劍皇微微愣了一下。

    其實他說得一點也不錯,一般像這樣兩派互相沖峙的狀態,最有可能的就是主力未接,先發弟子已經是殺得紅翻天了……

    尤其是現在兩派之間的過節,已經是一邊等於被抄派,另一邊等於是被全面攻擊……

    而且從龍魔王后面的海淰等幾個群長,臉上的表情上看起來,早就已經是紅眼怒目地,從一開始就死瞪著「裂天劍宗」這一邊,那種憤恨仇視的神色,幾乎已是無須多說……

    這種情形,只代表了一件事實——

    那就是,如果現在指揮「深海獸魚宗」的,是龍魔王后面任何一位群長的話,恐怕現在對峙的兩派,早就已經揮軍開打,全面啟戰了!

    哪裡還會像現在這樣,雙方一人未傷的還在互相對談?

    由此可見,龍魔王所說的話,雖然語氣接在紅菱的話尾時,確實讓人聽起來有點奇怪,但平心而論卻是一點也不錯的。

    而且,從龍魔王身後的海淰等人,兩隻眼睛裡都快冒火了,可是偏偏在龍魔王的身後,卻是一聲也不敢多吭一下……

    這樣特殊的情形看起來,龍魔王和海淰等群長們的關係,恐怕也絕對不只是「前輩祖師」這麼簡單而已!

    裂天劍皇久歷修真,眼皮底下當然也是見多識廣。

    當他看到這種情形之後,心中稍微琢磨,就瞧出了裡面特殊的地方;因此,他在龍魔王說完之後,沉思了一會兒,便又繼續說道:「龍魔兄,貴派幾百個弟子同時向無辜的島民進襲,不但造成了兩派門下不少損傷,連世俗的漁村都毀了兩個,又怎麼說毫無傷亡呢?」

    裂天劍皇的這麼一個質問,同樣也含有好幾重的深意。

    除了暗示龍魔王,這樣的局面,並不是只有眼前這樣而已……對於之前的衝突,你龍魔王打算怎麼收尾的意思之外,還拐了個彎,否定了龍魔王的說法,打算稍微地挫一挫他言語間幾乎勢如破竹的難擋氣勢!

    一語多義中,不但換了個角度質問,同時還顯示出一宗之主的風度。

    只不過龍魔王的反應,卻也還是一副很輕鬆的模樣。

    「裂天老兄,你是說我那些不成材,被你們給逮住了的弟子嗎?」

    龍魔王哈哈一笑,拍了拍手:「這個就簡單啦!我們的那些弟子被你們關在哪裡?煩你老兄派個人帶我們前去瞧一瞧,等我看到了那些混蛋弟子之後,一定給你裂天老兄一個交代!怎麼樣?」

    裂天劍皇聽了龍魔王這麼直接的話語態度,又是讓人意外地微微發愣了一會兒。

    其實不只是裂天劍皇,所有「裂天劍宗」的人,怎麼也想不到龍魔王輕鬆的態度下,居然會是這麼樣的一個回答!

    一個宗派的代表宗主,會說出要給對方一個「交代」這樣的話,那種坦然接受一切,而且願意求和的意思,已經是不言可喻了。

    只是,深海獸魚宗,縱奇獸,率高手,挾帶無匹的聲勢而來……

    觀其力量,已經是可以和裂天劍宗堂堂一搏而有餘,怎麼會這麼快就表達了願意和解的意思?

    裂天劍皇的眼力當然也是非常高明敏銳的!

    在他的估計之中,就算是自己可以擋住這個功力智慧,都神秘無比的龍魔王,而紅菱也可以擋得住在龍魔王身旁,之前一掌之擊,就壓得自己整個劍陣,不得不後撤,其威勢之強,同樣難以測度的小女孩……

    除此之外,裂天劍皇還是可以感覺出,「無形團」那個帶頭的年青人,和龍魔王身後那一位看起來有點像是傳說中的「樞稜仙子」,不過氣機之深沉內斂,無法估計的程度,看起來又不像的美麗女修,恐怕就已經不是自己這邊的高手,所能夠抵擋得了的了……

    除了這兩個在裂天劍皇的感應中,必然也是超級高手的神秘人物之外,更不用說「深海獸魚宗」那一方面,還有那光只露出海面上的長頸,便有十幾丈,簡直就好像是兩隻巨柱的龐然海獸……

    和取位玄妙,彼此之間互相掩護得幾乎宛如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搭配角度簡直無懈可擊的「深海獸魚宗」質性氣機截然不同的群長和弟子們……

    裂天劍皇不是一個看不清情勢的莽漢!

    眼前「深海獸魚宗」一切的一切,都已經是和他以前的認知……

    如此地截然不同的迥異……

    如此地難以明白的神秘……

    如此地無法解釋的變化……

    面對著這麼樣的敵人,他「裂天劍宗」就算是真的要硬拚起來……

    恐怕後果也是很不樂觀的!

    只不過,在這樣的情勢下,為甚麼氣勢如虹的龍魔王,反倒先就這麼輕鬆地表示了和解之意?

    這是裂天劍皇在審慎地評估了現在的態勢之後,有點想不通的一點。

    「無形團」裡的仁義王,曾經暗中和紅菱接觸,傳來願意居中反間的訊息,裂天劍皇也很清楚……

    只是,對於「無形團」的這種示好,裂天劍皇一向都沒有把他們列在對付「深海獸魚宗」時的主要考慮之內。

    最主要的,當然是邪宗們那種難以捉摸的心思,誰知道他們不會另外存著甚麼其他的陰謀?

    這是裂天劍皇自從接到了只有紅菱和他才知曉,關於「無形團」願意反間的訊息之後,並沒有太去考慮和他們合作的主要原因。

    可是現在力量大出他所預料的龍魔王,和改變很突兀的怪異情勢,讓裂天劍皇不得不去想到,龍魔王之所以會這樣,是不是因為「無形團」的關係?

    當裂天劍皇很敏感地想到這一點時,他才終於發現了,這次表面上看起來似乎只是「深海獸魚宗」和「裂天劍宗」兩派的爭執與衝突,其實在下面似乎隱藏了不少錯綜的糾葛,並沒有像外表上所看到的這麼簡單!

    因此,裂天劍皇也忽然間瞭解了,龍魔王那種看起來有點輕佻的態度,好像也一樣是含有很複雜的深意。

    龍魔王雖然一直都是很輕鬆的對著裂天劍皇說話,但是裂天劍皇卻在凝氣聚機的直視中,發現到龍魔王眼眸之中,竟隱隱地透出一種奇異而無法形容的光芒!

    裂天劍皇直視著龍魔王!

    他居然感受到一種好像直接從龍魔王的心神,間接傳到裂天劍皇元識之中的一股無形的訊息!

    在裂天劍皇長遠的修練過程之中,從來沒有在第二個人的身上,發現到這種近乎是「以心傳心」的感受!

    那一股訊息,非常清楚……

    那是一種「坦誠」!

    有那麼一剎那;裂天劍皇幾乎可以非常肯定,眼前的這一位神秘無比的龍魔王,絕對絕對……

    絕對沒有任何的敵意!

    這種感受是如此地讓裂天劍皇心中微震,以致於他幾乎要反射性地,就同意了龍魔王的提議!

    不過就在裂天劍皇心神微撼之中,還沒有真的開口做出回答……

    一直站在裂天劍皇旁邊的「綠霓仙子」,也就是「陰陽雲妃」,已經搶著對龍魔王冷笑道:「你們『深海獸魚宗』不自量力,居然還派了門下幾百名的弟子,偷襲『裂天島』上無辜的漁村島民!如今落得全數遭擒,列身為階下之囚……龍魔王的這個提議倒好,還沒付出甚麼代價,就想看到你們之前派來逞兇的兇手?」

    陰陽雲妃的這一段話,馬上就讓「裂天劍宗」的諸人,想到了之前「深海獸魚宗」派人偷襲無辜島民的可惡之處……

    而且她說的話合情合理,義正詞嚴,馬上就引起了後列的「裂天劍宗」弟子群們,一陣微微的哄然同意,有些人甚至還大聲地喝了句「仙子說得對!」等的贊同語聲。

    在這種情形下,裂天劍皇倒也不好馬上說些甚麼,本來想要立刻同意龍魔王的心思也微微猶豫了一下。

    就這麼一瞬間,裂天劍皇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心神,似乎正在無形中被對面的龍魔王牽動著;警覺中微覺駭然,馬上屏氣凝神,固心住識,將龍魔王之前的那種「坦誠」的感覺排除出去!

    對於這麼一瞬之間,每個人尤其是裂天劍皇心念的轉變,龍機在感應中看得非常清楚!

    他有點惋惜地,望了望沉默不語的裂天劍皇,心中暗歎他對所謂的「邪宗」,還是固守了太多的先前認知,以致於錯過了兩派直接修好的可能……

    因此,龍機只好將眼光從裂天劍皇的身上收回,望向了之前振振搶話的陰陽雲妃,表情淡然地說道:「照你這麼說的話,是想要讓我們兩派非見傷出血地互拼一陣嘍?」

    陰陽雲妃輕輕地格格一笑,很技巧地迴避掉了龍魔王直接而又隱有暗指的質問。

    「龍魔王無須說得這麼嚴重,甚麼必得『見傷出血』地互拼一陣?本仙子只是對於貴派縱徒行兇於前,現在又驅獸聚眾地直壓而來,當面就馬上要我們帶你去看被俘的弟子們……龍魔王,您也許真的是貴派不入世的前輩修真,但是這樣洶洶而來的氣勢,予取予求的態度,好像把我們『裂天劍宗』這樣的名門正派,看得太不值了吧?」

    陰陽雲妃這麼樣的一番話,比起之前的含蓄,可是要厲害多了!

    才剛說完,裂天劍宗那邊的人,已經有不少人臉上浮起了怒色,認為龍魔王等「深海獸魚宗」實在欺人太甚的神情,很明顯地浮露而出。

    龍機又暗暗注意了裂天劍皇一眼,但見他沉沉的臉色,精芒微顯,似乎也並不認為陰陽雲妃這麼說有甚麼不對,因此也不禁再次暗歎一聲……

    這種虛而又虛的聲名之累,實在是麻煩之極。

    想到這裡,龍機只好又聳了聳肩,對著陰陽雲妃說道:「既然是這樣,那麼你覺得要怎麼樣,你們那種莫名其妙的,所謂『名門正派氣勢』,才算是沒有受到侮辱呢?」

    陰陽雲妃見自己言語上的激撥,顯然在「裂天劍宗」的宗主和門下之間,興起了應該有的效果,心中微微暗喜,但馬上就再次很客氣地將決定權交還到了裂天劍皇的手裡,很婉轉地說道:「龍魔王,也許你真的因為從未踏入『真人界『,這種宗派名聲的維護,等於就是我們正道的風骨……個人的毀譽事小,宗門的威嚴卻不可折損分毫,所以本仙子想來,龍魔王前輩如果真的從未踏入人世,關於這一點,想來也是不會懂的!」

    陰陽雲妃這麼淡淡的一段話,更加扣住了理,讓「裂天劍宗」裡,像紅菱這樣的人,本來還心裡隱隱覺得兩派之爭,最好還是以和為要……

    原先在龍魔王的話意之後,她還想要說些甚麼,但是陰陽雲妃此話一出,連紅菱也只好閉上嘴了。

    宗派的風骨,這麼一頂大帽子,馬上就讓人想說些甚麼也難了。

    陰陽雲妃,果然不愧是善於遊說的高手,在扣了這麼一個大道理、大名節在前面之後,態度馬上婉然而轉,格格一笑,對著龍機繼續說道:「至於要怎麼樣,才能夠允許你們『深海獸魚宗』,讓你們見得著你們之前派來逞兇的兇手……這一點,當然還是要問過裂天副盟主才是;我綠霓名微言輕,可不能自己往自己腦袋上戴帽子地替副盟主決定呢……」

    陰陽雲妃這一段話,很自動地表明了自己無法越俎代庖的身份,確實聽來讓人覺得她果然是一個非常知道分寸的正派修真。

    只不過她這麼一來,倒也無形中逼得裂天劍皇,為了表示寬容的宗主風範,不得不在陰陽雲妃的這一段話之後,伸手捻了捻長鬚,對著陰陽雲妃微微笑道:「綠霓道友緊守大節,貞於烈義,析理斷說,無不中肯確實,令人由衷佩服……對於接下來的這一方面,還請綠霓道友有甚麼想法,儘管直說無妨。」

    心中估計著裂天劍皇果然很客氣地提出了請她盡說的請求,陰陽雲妃馬上在巧然一笑之後,方才端然說道:「修真一路,當然是以我們日夜無斷的修練為主,既然龍魔王的『深海獸魚宗』,敢以強橫襲人,那麼在此時率眾前來之際,還沒有對『裂天劍宗』做出之前縱徒傷人的交代,就想先去看望被俘的門下……龍魔王,貴宗當然也應該拿出一點東西,讓人瞧瞧,也免得『裂天劍宗』好像懾於你們的威勢,任其所脅一樣……」

    陰陽雲妃的這一段話,雖然只是在裂天劍皇的許諾下,說一說自己的看法。

    但是話意之間,還是不忘煽言撥語地,讓簡單的和解心意,硬是扭成了非常難聽的脅迫,連龍機聽了也不由得不佩服她那條翻雲覆雨的舌頭了。

    只不過龍機直到現在,終於也察覺出,陰陽雲妃花了這麼多的心思,把兩派之間的狀態,往這個方向推去,顯然是另有所圖!

    她到底想要做甚麼?

    龍機想到這裡,不禁也有點好奇,所以也就很乾脆地說道:「我說大娘……你說了半天,甚麼宗派風骨、正義關節的,也很夠了;你到底要我們拿出甚麼樣的東西,何不乾脆一點直接說出來聽聽?」

    龍魔王對膚色如玉、年華清麗的綠霓仙子,居然戲稱了這麼一聲「大娘」,頓時讓在場的每個人都有點哭笑不得地愣了愣。

    這個龍魔王,可能真的是從來沒有履世過,不然怎麼會用這種稱呼,來叫一個如天仙般的女郎?

    反倒是陰陽雲妃,聽了龍魔王居然叫自己「大娘」,於微愣中,心底隱隱竟然很直覺性地,浮起了一絲凜騖……

    似乎在她的神識中,有某一個深層的部份,感覺到龍魔王這麼一聲不合時宜的稱呼,另外含有甚麼其他的意思一樣!

    只不過,龍魔王的這一段話,問得非常直接,陰陽雲妃雖然覺得有些突兀微驚,稍感奇怪,但也沒有時間去多想甚麼,連忙就格格一笑地說道:「在本仙子的想法裡,如果龍魔王想要馬上去看望被俘的門下,是不是至少也找幾個夠份量的弟子,來讓我們瞻仰瞻仰一下貴派從不履世的神奇妙藝,到底和之前那些只會找世俗平民的門下有何不同?」

    龍機聽到了陰陽雲妃這麼一說,馬上就推斷出,陰陽雲妃繞了這麼一大圈,原來是在設計某一個特別的人!

    她到底是在動誰的腦筋?

    陰陽雲妃和「無形團」早有協議,所以這個設計的對象,不大可能會是「無形團」的人!

    而他「深海獸魚宗」的群長與門下,能夠在「生靈精氣」下重生再來,這也應該不是陰陽雲妃推測得出來的……

    所以,她會這麼做,想要設計的對象,必然不在龍魔王這邊,反而應該是在「裂天劍宗」那邊!

    「為了要讓龍魔王貴宗們,也瞧瞧我們正派的功法,絕非可以讓你如此欺凌,除了我綠霓仙子自動請纓之外,裂天劍宗自也有高人會來領教一下你龍魔王門下的絕妙神藝!」

    陰陽雲妃嬌音不停,很快地就說出了她真正的想法和提議!

    等到她這麼一段話一說完,龍機已經可以立刻就推斷出她這一番用心,到底是想設計誰了!

    在場的「裂天劍宗」那邊,除了「裂天劍宗」自己的人之外,唯一不居於「裂天劍宗」的,除了陰陽雲妃自己之外,另外就剩下一個「隨緣波」了。

    可是「隨緣波」一方面是後來才趕到,一方面她同時也身為「宗主」之尊,會不會在這樣的情況下替「裂天劍宗」出頭,其實並不一定……

    所以,陰陽雲妃算計的對象,應該也不是她!

    那麼,唯一一個必定會在這樣的情況下,代表「裂天劍宗」出場的,就只剩下一個「紅菱」了!

    是的,龍機推測,陰陽雲妃拐了這麼個大彎,居然設計的,就是「裂天劍宗」的紅菱!

    只是,她為甚麼要千方百計,婉轉迂迥地,設出這麼一個讓紅菱不得不出面的態勢?

    這一點,龍機就算再聰明,也有些摸不著頭緒了!

    果然,在陰陽雲妃的話音才剛說完,站在前面的紅菱,已經是搶著說道:「如果要領教龍魔王所屬的高藝,我紅菱願意代表本派一見『深海獸魚』的神妙!」

    紅菱這一自告奮勇地出來,陰陽雲妃臉上立刻就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紅菱妹子身為副盟主高弟,想來必能一展裂天之威!」

    掛在陰陽雲妃臉上的那一抹笑容,別人也許看不出甚麼其他的意思,但是龍機一望入眼,就更加地肯定了之前的推論。

    陰陽雲妃,果然算計的對象,就是紅菱!

    只是,她會這麼做的目的,到底是甚麼?

    龍機還正在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另外有一個輕幽幽的聲音,竟在此時也從旁邊越傳而來。

    「既然綠霓妹子和紅菱妹子,都已經搶先定場,那麼我也加上一個,湊成三合之局,這樣應該就可以了吧?」

    這個說話的人,不是別個,正是隨緣波宗主!

    平心而論,陰陽雲妃現在所說的這個提議,其實倒也是「真人界」,一般解決紛爭時,常用的辦法。

    這種辦法也許不一定是最好,但是擇場而較,以此斷解紛爭,有時候也是沒有辦法時,唯一一個可以比較讓傷亡降到最低的途徑。

    從這一點看來,此時的陰陽雲妃,又似乎主要並不在於盡量地擴大「深海獸魚宗」和「裂天劍宗」兩邊的血腥衝突……

    龍機想了想,只能夠推斷出,陰陽雲妃似乎是正在將情勢,推塑出一種讓紅菱不得不在公開的狀態下,和某人交手的特定趨向。

    只不過龍機想來想去,也不曉得陰陽雲妃為甚麼要這麼做。

    雖然如此,龍機很清楚地知道,現在的紅菱,要論功力程度,絕對已經是直捋「裂天劍宗」最高的宗主裂天劍皇……

    因此雖然他還想不出陰陽雲妃會這麼做的原因到底是甚麼,但是以紅菱現在的元機已屬難測的等級,倒也不用為她擔心甚麼。

    所以,龍機決定順著陰陽雲妃的提議,看看她到底是在弄甚麼鬼!

    裂天劍皇見到,連隨緣波宗主,也自動地表示了願意領教龍魔王門下高藝的意思,心中知道以隨緣波謙和的個性,顯然是有心想要讓兩邊的衝突,不致於激化到無法收拾的程度,因此立刻就對著隨緣波點頭暗表謝意地說道:「隨緣波宗主願意代表本派而出,當是給本皇莫大的面子啦……」

    說到這裡,裂天劍皇隨即轉眼望向了龍魔王,稜稜的目光確實厲意隱然。

    「龍魔兄,綠霓仙子之前說得其實並沒有錯……尊駕想要看到在上次的偷襲中被俘的門人,我們在此立出三場,如果龍魔兄能勝,本皇馬上就帶龍魔兄前去看人!」

    態勢已經發展成這樣,龍機也沒有甚麼好猶豫的了,因此只好點了點頭說道:「好吧!既然裂天老兄你要額外來上這麼一下,我也只好奉陪啦……」

    龍機這邊才剛做出了這樣同意的回答,沒想到「無形團」裡的萱萱,居然馬上就接口說道:「稟龍祖,萱萱在龍祖這邊,也算是屬於弟子輩的,比不上隨緣宗主和綠霓仙子久著的名氣,所以願意請戰裂天劍宗同屬弟子輩的紅菱小姐!」

    萱萱這麼一直接地開口指名對場,龍機就明白了萱萱顯然已經和陰陽雲妃不知道是為了甚麼原因,竟然互相串在一起地算計了紅菱!

    龍機當然不知道陰陽雲妃和「無形團」的萱萱,早就已經有了協議,要讓萱萱在一個正式的場合下,一逞折辱紅菱的狠毒心思……

    但是,龍機還沒有做出任何的表示,萱萱前面的陽印,反倒已經回眼瞪了搶著說話的萱萱一眼,然後哈哈笑道:「龍魔前輩,本團的萱萱年紀太小,分不出情勢的輕重緩急,無禮搶話,倒叫前輩見笑了……」

    萱萱和陰陽雲妃事先已經說好,要讓紅菱在公開的情況下,由她來挫敗紅菱這個所謂的「先天修道胎」之後,再公佈她被正派同道中的雷擎天所污的醜事,讓紅菱永遠也抬不起頭來。

    所以,萱萱才會在這個時候,搶著表明了要接紅菱這一場。

    只是,她沒想到自己的話才剛說出口,居然就被陽印,也就是「極光老祖」的神識,給立刻否定掉了……

    因此當萱萱聽到了陽印馬上就把自己的請戰說法推翻之後,臉上也不由驚訝無比地輕呃了一聲,滿臉錯愕地不知道她的老爹為甚麼要這麼做。

    龍機一直就搞不清楚為甚麼陰陽雲妃和歸萱萱,要針對紅菱,設下這麼樣的一局。

    因此,在萱萱請戰紅菱之後,居然馬上就又被陽印給硬是撤回了,知道這個時候,如果想要多探一點消息,非得給陽印和萱萱加點壓力不可……

    所以,龍機的臉色立刻就做出了沉凝的神情出來,對著陽印和萱萱微微哼了一聲。

    「陽團主,現在我們恰在『裂天劍宗』拿著正派名宗的派頭下,硬是要我們也拿出一點邪宗的玩意兒出來,給他們瞧瞧……想來大家的心裡,已經有點不是滋味了,怎麼臨到了上場之時,貴團還來上這麼一手?沒得還真讓這麼些位『真人界』的同修們,給看笑話了?」

    龍機這麼樣的一番話,正巧說中了除了「裂天劍宗」之外,由龍魔王所統帶而來的其他修真們的心聲……

    這些邪修們,之前在陰陽雲妃頂著宗派風骨的大帽子,說得邪宗諸人們,好像是來求和的模樣,那些邪修們,早就已經在心裡憋得難受已極了。

    如今見到裂天劍宗,居然膽子不小,還擺出了三場挑戰來,正好暗中下懷,準備好好地看著統領的龍魔王,給這些甚麼名門正派一點顏色瞧瞧……

    卻沒想到,「無形團」的萱萱小姐,才剛指名索戰,要和「裂天劍宗」的紅菱對上一場!

    卻沒想到話才出口,居然就馬上被陽印團長,給阻止龜縮了回去!

    以致於這些邪宗的每個人,心裡實在是覺得窩囊己極!

    臨陣換將,豈不等於兒戲?

    因此,在龍機的話一說完之後,連「無形團」中像是心魔尊、拜月巫主和妖劍魔主等人,再加上他們這幾個宗派的門下們,也不由得在臉上浮現了一些不解,直往陽印的臉上望去。

    這個時候的陽印,當然也知道這次突然撤回萱萱的請戰,顯然已經透露出了一些內部未調的情形,算是不太大地丟了一次小臉……

    不過陽印也非常明白,如果剛才不馬上撤回萱萱去出戰紅菱的請求,一旦讓萱萱和現在的紅菱交上手,肯定還會丟更大的臉!

    因此,陽印在有點尷尬地乾笑了幾聲之後,伸手摸了摸鼻子,有點勉強地對著龍機含含糊糊地說道:「龍魔前輩還請見諒……既然萱萱已經開口說話,那麼雖然她那樣不自量力的話由我收回,但是這第一場,一定由本團另外派人接下了,還請龍魔前輩放心!」

    龍機聽到陽印說話的語音雖然怪怪的,但是既然他已經這麼說了,倒也不好再多作責難,也免得逼得「無形團」提早翻臉,更加增添麻煩。

    而且,難得龍機順著情勢,還得陽印不得不硬著頭皮,承諾了對紅菱的這一場,由他們「無形團」派人出戰,因此龍機也馬上故作寬宏大量地點了點頭,更進一步地問道:「既然如此,不知道貴團打算找哪一位來對付裂天劍皇的高弟紅菱小姐?」

    龍機雖然在表面上的對話裡,非常技巧而且不露痕跡地步步緊扣,但是另一方面,龍機潛在的元氣,卻已經完全在暗中緊集了起來!

    他從之前陽印有點含糊的回答語音裡,非常敏感地察覺到,陽印竟然在應對的同時,另一方面,卻也在以特殊的「極光氣宗」專擅的「極光心語」,正在和人暗中快速無比地傳達著訊息!

    陽印這樣的動作,是如此地隱晦……

    而且,在傳訊的同時,他居然還可以非常正面地回答著龍機的問話,這種一心二用,但同時又一絲不亂的能力,連龍機也不得不暗暗佩服。

    如果不是龍機在縝密的注意中,發現到萱萱的嘴唇,怪異地快速合動著,因此推論出陽印顯然正在和她以「極光心語」對話……

    說不定龍機還不容易察覺到哩!

    所以,當龍機在發現到這一點的時候,他馬上就邊和陽印說著話,邊就暗中聚合了元機神念於腦後靈下,耳竅之中……

    接著,他就非常非常小心地,將探測的波動,潛集到了距離陽印和萱萱同時大約一丈兩尺的等角位置……

    然後,龍機在外表上不動任何聲色,但是暗中卻聚集了大量的元機內氣,幾百倍地強化了對於陽印和萱萱之間的空氣中,任何最微小波動的感應能力,準備截收陽印和萱萱彼此之間的「極光心語」傳通訊息!

    龍機其實之前在陽印以「極光心語」,傳達訊息給那時還在兩翼負責攻扣「裂天劍陣」變化竅位的極元真人和萱萱時,他就曾經暗中注意著陽印所使用的「極光心語」模式。

    只不過,那時陽印神念集中,而且其實以陽印現在已經變異得越來越奇怪的力量,連龍機也不大有把握能夠探測得了……

    所以,在陽印施展「極光心語」的時候,龍機只是稍微地注意了一下,並沒有特別發現到「極光心語」的奧秘!

    而眼前的這一次,龍機雖然也知道以陽印的謹慎與能力,恐怕也很難探到他甚麼訊息,不過龍機之所以會傾力暗中截收空氣中的細微振動,目標並不在陽印……

    他的目標,是擺在功力遠遠不及陽印的萱萱身上!

    果然,龍機的這一步路並沒有走錯……

    當他神念鎖位,開始將感應波動的敏銳度,提高到三百五十倍時,他忽然就發現了在萱萱的身外一丈八尺處,有一種非常細微的嗡嗡輕響!

    在這一瞬間,龍機馬上就察覺了「極光氣宗」這種專門獨擅的「極光心語」,其中的作用原理!

    極元光氣,其實是一種振動層次,非常細微而又精緻的元氣。

    也因為它振動的程度,幾乎比所有「真人界」的其他種類真元,都還要來得細微,所以一旦被其所侵,極元光氣可以用這種極其細緻的振動變化,立刻模擬成被侵入的敵人真元模式,讓被極元光氣入侵的人,任憑其功力多高,都非常非常難以將侵入的極元光氣逼出來!

    因此,極元光氣由於這樣的特性,才會被列為「真人界」的三大毒元之一,威力難擋,中者無救!

    而所謂的「極光心語」,其實就是利用了極元光氣這種極其細微振動的特性,將要傳達給遠方之人的訊息,在丹田處壓成一種振動層次非常非常高,一般人的耳朵,根本就完全聽不見的波束,然後將之傳放出去!

    所以,除非對方也同樣練就的是「極元光氣」,不然,想要收到這樣細微而且高亢的訊息振動,實在是如漁網撈水,只是徒勞無功而已!

    在眼前這樣各種機緣湊巧的情形下,正好龍機自己一向就對於所謂的「振動層次」非常熟稔,不然換了個人,恐怕用盡了真元,也很難截聽到陽印和萱萱之間的對話!

    不,說得更實在一點,龍機知道陽印的功元敏感異常,為了不讓陽印發現,所以龍機其實主要的搜訊對象,就是擺在萱萱身上……

    所以,他所截收的振動波束,其實就只是萱萱的訊息而已!

    在難以言喻的快速中,龍機很小心謹慎地,將神念的焦點,切進了萱萱的訊息振動之中!

    「阿爹,你怎麼說紅菱的功力這比我高?這是不可能的……」

    萱萱的訊息中,似乎透著一些不信。

    在這一段話意之後,稍微停頓了一下,似乎是陽印正在對著萱萱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然後,緊接著又是萱萱的訊息。

    「……我曾經親眼看到紅菱,被雷擎天在雨中破身,那時的她,連站都站不起來,還是爬著離開的……根本就已經是元陰全毀的樣子……」

    萱萱的語意之中,還是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味道。

    被雷擎天在雨中破身?

    龍機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愣,不知道為甚麼萱萱會這麼說。

    而且,她訊息之中,那種語氣的肯定,就好像她真的親眼看到了紅菱被雷擎天所污的模樣。

    龍機在剛聽到萱萱這樣說法的那一瞬間……

    心中忽然間浮起了一種非常不舒服,從來沒有經驗過的奇怪感覺!

    那是一種好像心頭的某個部位,被刀子直插而入,而且還凶狠地回回攪動的疼痛!

    龍機並不知道這是一種甚麼樣的情緒!

    不過,他可以確定的,就是這樣令人難以忍受的感覺,顯然是聽到了萱萱剛才的話意中,所提到「紅菱被人所污」這樣的訊息時,所引起的反應!

    在他心頭剛出現這樣的刺痛時,馬上就讓龍機難受得差點忍不住跳了起來……

    他簡直險些就要立刻抓住萱萱,質問她到底看到了甚麼!

    好在龍機現在的心志,原本就極為沉穩堅韌!

    因此當他這樣的衝動出現時,龍機馬上就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就這麼樣地去質問萱萱,肯定只有把現在的情況搞砸而已……

    龍機暗中長長地吸了口氣,硬將心中的那種好像是某種憤怒所造成的難受情緒,勉強壓下!

    然後龍機就開始回憶起,當他還是飛龍第一次復生,反射性地與紅菱交合,同時無意之中,將紅菱週身氣脈,做了一次完全的改造,前前後後的經過……

    原本潛藏在龍機心底深處的線索記憶,一條一條地,一幕一幕地,逐漸慢慢變得清晰了起來……

    龍機很快就在心中否定了萱萱剛才所說,「紅菱被雷擎天所污」的推論!

    那時的飛龍,其實除了紅菱之外,同樣也見到了雷擎天!

    因為第一次復生之後,個性變得非常冷漠的飛龍,後來身上的服袍,還是借用了紅菱和雷擎天的衣物,才重新組合起來的!

    以那時候的雷擎天,顯然已經被某種定攝魂魄的陰法所傷,以致於才會昏迷不醒……

    照那樣的情形下看起來,要說雷擎天後來會自行清醒,然後再將紅菱姦污,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龍機漸漸回憶起,那時的飛龍,將紅菱和雷擎天的衣物剝光之後,居然就這麼樣地將紅菱和雷擎天,疊放在地上的情景……

    然後,龍機忽然就明白了!

    回想紅菱和雷擎天,在那種情形下,如果有任何人看到了,都很難不誤以為,紅菱和雷擎天,是幹了甚麼事的……

    龍機幾乎可以想像得到,那時的紅菱如果清醒,或是任何人在後來看到了紅菱和雷擎天裸身相疊的情形,心裡會是怎麼樣的一個想法!

    尤其是個性強烈紅菱,恐怕發現自己居然會裸身地和另外一個赤裸的男人在一起,心中所受的打擊,用「痛不欲生」也很難形容於萬一……

    想到這裡,龍機簡直就恨不得伸手捶自己的腦袋兩拳!

    那時的飛龍,也就是自己,實在是冷漠得完全不像個「人」!

    龍機現在與家鄉的連繫,已經完全中斷,所以一下子也想像不出,為甚麼那時的自己,會是這樣的反應。

    只不過,現在回想起來,隱隱約約地,只覺得當時的心態,一切是那麼樣地自然而然……

    發現到這一點時,龍機忽然間,覺得心底有一種隱然的戰慄。

    難道,真正和家鄉的根源連接起來以後,就會是這樣完全「冷漠」的結果?

    龍機在不自禁的懷疑中,又想起了在神識感應之中,純粹以神識感應現身的臉瞑,曾經對他說過的話……

    「你帶著毀滅而來……我看到了……就在這裡……」

    他還記得臌嫇白白的小手,輕點著自己胸膛的感覺!

    從縝密的推想中,龍機大概已經完全明白了前後所發生的經過。

    同樣地,也想到了後來看到紅菱與雷擎天裸身相疊時,所做出的自然推斷!

    而且,也可以想像得到,紅菱在清醒之後,所必然會出現的痛苦誤解……

    龍機險些就又想要衝出去,將紅菱抱在懷裡,詳細地解釋著前後的經過。

    只不過這樣的衝動,一樣被龍機強迫地壓抑了下來!

    他知道他如果真的這麼做,恐怕他還沒開始解釋甚麼,就會被紅菱給一拳打飛出去!

    這其間的機緣錯綜,是如此地複雜與湊巧,就算是紅菱願意聽他說明,實在也不曉得該從何說起才好……

    這個瓶頸,龍機想來想去,也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很快地解決。

    正想得險些就要抓耳搔腮起來的龍機,接著就又聽到了萱萱的訊息……

    「好吧!既然是阿爹這麼篤定我沒辦法對付紅菱,那麼阿爹,這一陣乾脆就讓他去好了……」

    龍機聽到這裡,耳朵馬上就不自禁地豎了起來!

    乾脆就讓他去?

    萱萱指的是誰?

    在龍機刻意的截聽下,很快就又收到了萱萱的後續訊息。

    「從我解決了九鬼姑婆之後,好不容易才說服了『邪不死派』的右引屍,以他們派中的秘法,暗算了雷擎天和岳紅菱,而且讓他們兩個在糊里糊塗的情形下野合破身……就算是紅菱她運氣不是普通的好,後來不知道又遇著了甚麼奇遇,以致於現在的功元高到了連阿爹也不一定有把握對付的程度……我們現在至少把他找來,將紅菱被她們所謂的正派道友給姦污了的醜事掀開來,至少也可以讓紅菱以後再也沒有甚麼臉來見人也是好的……」

    龍機聽到了這樣的一段訊息,又是驚訝得愣住了。

    他忽然想到了紅菱在和他交合之前,所出現的那種陰神被制的情形……

    也想到了雷擎天為甚麼會昏迷不醒地倒在旁邊的原因……

    這一切的一切,居然就是萱萱在後面搞的鬼!

    龍機從以前第一次見到萱萱開始,直到現在,才發現這個妮子,居然是這麼樣地滿肚子歹毒的心思!

    察覺了這一點的龍機,更加清楚紅菱被污這一件事,前前後後的真正因由。

    同樣的,他也第一次地發現了,這個外表宛如純潔的幼女,臉孔長相,無比清稚的萱萱,居然是這麼樣毒辣的一個女人!

    從她無意中透露出來的話語之中聽起來,連九鬼姑都已經死在了她的手裡!

    龍機終於這時才明白了,為甚麼邪宗大會時,九鬼姑的態度,怎麼會突然地出現那麼完全不同的轉變……

    顯然這裡面,必定是有萱萱這個妖女,在裡面搞鬼!

    想到了萱萱對於無怨無仇的紅菱,居然用上了這麼樣無恥狠毒的暗算伎倆……

    龍機只覺得自己心底深處,隱然浮起了一種本能的凶厲之氣……

    屬於蛟魔的那種「有仇必報」的強烈個性,不由自主地就從龍機的意識之中,漸漸地顯露了出來!

    好個歸萱萱,你用陰謀算計讓人破身,日後必定也叫你嘗嘗同樣的滋味!

    龍機在陰沉的厲氣中,雙眼已經微微流露出了暗下決心的冷騖光芒。

    龍機這一段截聽訊息的經過,說起來也許好像有點長,但是實際上,其中所有的思考與回憶,都是以一種電光石火般的速度在進行……

    因此,從龍機開始截聽,到最後陽印再度開口說話為止,其實中間所經過的時間,大概只有喘兩口氣那麼短暫。

    這其間龍機所有的轉變反應,都是眨眼即過,可以說根本就非常難以發現他的神情變化,有甚麼不一樣的地方!

    陽印後來所說的話,倒也非常清楚明確,不再像之前同時在和萱萱傳訊時那般地模糊。

    「既然紅菱小姐的這一場,由我們主派,那麼我們就找一個很特別的人選上去吧!」

    很顯然的,陽印從與萱萱傳訊的對話中,已經決定了對紅菱的這一場,最後到底是要派誰了。

    陽印的話一說完,馬上就對著旁邊的萱萱點了點頭。

    萱萱臉上露出了很純真的笑容,格格說道:「諸位前輩,雖然萱萱因為有點不自量力,被我們團主給在這一陣上,把我撤了回來,但是現在我們要派出的這一位代表,可是一個非常特殊的人物哩……」

    話說到一半,萱萱忽然伸手到懷裡,拿出了一個色澤黝黑,扎頭綁肢,上面還附貼著好幾道黃符,散發著濃濃詭異氣息的草偶出來……

    大家還正在搞不清楚,她這樣的動作,到底是在幹甚麼時,站在場中的紅菱,一看到萱萱手裡的草偶,臉上的神色,立刻就變得難看至極!

    萱萱一拿出這個怪草偶之後,立刻就左手持偶,右手伸出,在人偶的腦袋上輕輕一捏,緊接著對著後面的弟子群喝道:「雷擎天,你還不出來!」

    萱萱的喝聲方畢,馬上就從她的身後,那些群聚的弟子中,「迸」地跳出了一個人影!

    這個人影,雖然是從「無形團」的弟子群中,直掠而出,不過這人抽竄的勢子又快又急,「唰」地一下就閃掠到了紅菱的面前,從這簡單的一個動作中,就可以感覺到這人的竄勢倒是頗為乾淨俐落,看得出來功力修練的底子,顯然頗為紮實。

    唯一有點怪怪的地方,就是他掠動之際,手腳的關節好像被甚麼無形的繩索給綁束住了那般,並沒有能伸屈自如,以致於身形的飛掠雖然很快,但是卻總給人一種怪怪的感覺!

    就算認不出他是誰的人,聽到了萱萱後來所叫的名字,也馬上就知道了這個從後面掠出來的人,居然就是「天池劍宗」有名的五色護劍之一,雷霆劍雷擎天!

    無形團的那些隸屬於各派的弟子們,其實從以前看到被「邪不死派」「鎖棺釘」秘法鎮住了神魂,以致於不得不聽從萱萱指揮的雷擎天時,雖然每個人都知道這人有點怪怪的,但是卻並沒有想到這人原來竟是,天池劍宗有名的五色護劍之一的雷霆劍!

    這裡面的原因,一方面是雷擎天最著名的「雷霆劍」,已經被萱萱給先行收走了。

    另一方面,則是萱萱平常,總是在雷擎天的頭上,罩著一個面巾,因此就算是以前見過雷擎天,認得出他長相的「無形團」弟子們,也沒有想到這個平常行動就有點怪怪的怪人,居然就是著名的雷霆劍!

    不過這裡面要說神情的變化最為劇烈的,當然還是目前站在雷擎天前面的紅菱了!

    當她聽到萱萱說出了雷擎天的名字時,紅菱的臉色忽然變得煞白,就好像身上的所有血液,都忽然間被抽光了一樣!

    連她浮氣停於海面上的雙膝,都忍不住地輕輕起了顫抖……

    每個人都看得出來,面對著同屬正派的雷擎天,紅菱的心神情緒,似乎都出現了無法控制的激動!

    同時,每個人也都在心裡,浮起了不知道紅菱為甚麼會有這樣反應的疑問。

    其中,就算是裂天劍皇,也在心裡奇怪著為甚麼紅菱的反應,會這麼樣的激烈不安……

    只不過眼前的狀態,連裂天劍皇也不好在這個時候多問些甚麼……

    於是他只好繼續密切地觀察著。

    除了裂天劍皇之外,還有一個隨緣波宗主,在聽到了萱萱說出這人就是雷擎天的時候,都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地吃了一驚!

    堂堂「天池劍宗」的五色護劍之一,怎麼會跑到了「無形團」那裡去?

    裂天劍皇和隨緣波,微驚之下,馬上就很注意地觀察著那個所謂就是「雷擎天」的蒙面人,所有的動作!

    當雷擎天站在紅菱的面前時,也不知道是怎麼樣受了萱萱的控制,才剛站定,就很快伸手將自己的頭巾摘下,露出了那一臉有點像是雷公臉的長相!

    裂天劍皇一看,果然正是雷擎天,當場馬上就沉下了臉,對著萱萱說道:「這位小女娃,看來你是存心要和我們正派作對了,竟然如此大膽地暗算了雷霆劍?」

    裂天劍皇在說話的時候,下垂的右手指掌微曲,馬上就「劈哩叭啦」地在他寬大的掌心中,浮凝出一團環拉出十七、八條強亮電芒的光球,震音裂脆,威勢雖然還沒有出手迸發,但是周圍迥迥而出的氣勢,已是隱然驚人至極。

    從裂天劍皇的模樣看起來,好像隨時都會出手的態勢。

    「小娃兒,還不趕緊放開雷霆劍的術法束縛?難道真的要等本皇出手?」

    裂天劍皇這一下顯然存心要解救同道的態度一出,馬上就讓兩邊對峙的情勢,當場如緊弓上箭一般地,繃凝了起來!

    對於正派素負盛名的裂天劍皇,萱萱總算也知道最好別真的讓他出手,因此她一邊身形斜退,隱到了陽印左袖的護衛之後,一邊面不改色地格格笑道:「稟副盟主,您老人家維護同道的心,確實令人敬佩!不過……可得小心著,別施錯了對象呢……」

    裂天劍皇一聽,這個小女娃娃的話中顯然還另有話,皺了皺眉,輕叱道:「小女娃,你到底要說甚麼?」

    萱萱雖然外表看起來就真的像裂天劍皇所說的那般,好像是一個小女娃,但是要論心計之深沉敏捷,那可是大部份的老修們,也都比不上的。

    她看到裂天劍皇,已經察覺了自己之前的話中,果然還有一些其他的意思,便也不急著馬上說明,只是對著裂天劍皇格格笑道:「稟副盟主,您老人家聲名赫赫,雖然現在是看到了雷擎天好像有點被人用術法制住了,不過這裡面的原委萱萱正要一五一十地稟明您老人家,所以,您可不會真的對著萱萱,放出您那威力無匹的『裂天一劍』吧?」

    萱萱的這一番話,倒是真的擊中了裂天劍皇的弱點,他的雙眼青電微微爆閃中,手中的聚裂光球,終於倏然消失無蹤……

    氣電收放之間,了無任何一絲痕跡,乍現乍消,果然是宗主級的高手,神奇無端!

    「這裡面有甚麼原委,你倒是說給本皇聽聽……」

    裂天劍皇又皺了皺眉,對著萱萱說道。

    萱萱聽了,馬上就做出了放心的模樣,指了指浮空立在海面上的雷擎天,輕輕地笑道:「副盟主神眼如電,當然是一下就看出了現在的雷擎天,確實是身受某種術法的控制……不過,副盟主可得明鑒,我看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這種術法可不是我萱萱動的手啊!我只不過是拿了這個草偶,糊里糊塗地弄了幾個竅門而已,搞這些東西可不是我的本行,副盟主可別找錯了主喔……」

    裂天劍皇在之前閃眼一望下,就已經看出了一些端猊,因此在萱萱這番先聲明的話語說完之後,便也同意地點了點頭說道:「你說得倒也不錯,雷擎天道友中的是『邪不死派』的『鎖棺釘』秘術,這確實非你所長……不過,你是怎麼會遇著雷道友如此模樣的?」

    萱萱看到裂天劍皇,也只不過是掠眼地這麼望了一下,居然就馬上認出了雷擎天身上所中的陰法符術名稱,也不由在心中暗暗佩服他的眼力高明……

    後來聽到裂天劍皇這麼一問,萱萱馬上就哈哈一笑地說道:「副盟主別急,我這就正要坦白直接地說給你老人家聽呢……」

    一邊的紅菱,這時臉色的微變中,輕輕地以貝齒咬著下唇,聲音有點顫抖地對著萱萱說道:「萱萱妹子,你……把他找來,是甚麼意思?」

    萱萱見到紅菱終於開口,便即立刻做出了一副關心的模樣:「紅菱姊姊,自從我看到你和這個人面獸心的雷擎天,赤身裸體地躺在一起之後,我就知道姊姊你那冰清玉潔的處女元陰,已經被這個傢伙給毀掉了……所以小妹我,就在姐姐你離開之後,順手就把這個傢伙給逮住了……」

    萱萱的話才說到一半,裂天劍皇已經是聽得臉色大變,原本還在紅菱之後的身形,「唰」地一下,就猛地暴竄到了最前面……

    在帶濺起一大條滾浪的「嘩啦」聲中,叱口大喝道:「小女娃,你你你……你說甚麼?」

    萱萱暗中正在偷笑,口裡卻清楚而又大聲地說道:「稟副盟主,萱萱看到雷擎天的時候,就是在他趁著紅菱姊姊暈迷的時候,把紅菱姊姊全身剝光,而且生生地強以奸辱了!萱萱就是在其結束之後,親眼看到了紅菱姊姊痛泣離開……」

    在萱萱這麼當著所有的人,大聲地訴說著自己當時所見的情景時……

    裂天劍皇一個清峻威嚴的臉龐,已經整個變成了鐵青的顏色!

    在他的額上,同時也浮起了一條一條凸起的赤筋,其模樣看起來委實有點駭人……

    除了裂天劍皇之外,其他在場所有的人,也是聽得張大了嘴,無不大感意外!

    誰都知道裂天劍皇,最鍾愛的,就是這個屬於他嫡系所出的紅菱……

    這除了紅菱本身,是幾世也難得一見的「先天修道胎」之外,還包括了遠濃於水的血親之情……

    如今,所有在場的人,聽到了萱萱清楚而又詳細的敘述,這才知道如此一朵嬌嫩嫩的寶貝鮮花,居然已經受過血雨洗淋,純元不再了……

    而且,更讓人訝異的,是這個施虐的人,居然還是他們正派之中,還頗有些名望的「天池劍宗」,五色護劍之一的雷霆劍!

    這個絕對意外的結果,真的是所有的人,所從來也沒有想到的!

    萱萱清脆無比的語音,很快就一清二楚地,把那令人難堪到了極點的經過,歷歷如幕地敘述了一遍!

    最後,萱萱心中暗自冷笑裡,她還是轉首望向了如木人般呆在那兒的紅菱,做出了非常關心的表情說道:「紅菱姊姊,我看你那時的樣子,就差一點把這個毀你名節的畜牲給宰了,卻沒想到最後你居然就這樣地把他給放了……小妹越想越不甘心,所以才把他給逮住了,而且趁著現在這樣的情形下把他給叫了上來……紅菱姊,你現在如果不想輸了這頭一場,就趕快出手,把他給活剮了吧!」

    原本裂天劍宗裡,聽了萱萱竟然當眾把紅菱那令人難堪的經過,給一下子抖了出來,這叫紅菱以後,還怎麼像以往一樣地和人相處?

    知道這種情形,對一位貞潔的女修,有多難受的派中其餘女修們,有些難免在心中興起了這個歸萱萱,似乎有點不懷好意的想法……

    只不過,萱萱後來的這一番說法,又讓她們似乎覺得這位容貌純稚猶如幼女的歸萱萱,原來是用這樣激烈的方式,想要讓紅菱一雪其終生的恥恨!

    因此,那些原本還覺得萱萱這種作法,似乎另有用心的人,很快就被萱萱後來的說法所引導,反而認為她這個女孩,愛恨分明,敢作敢當,讓人佩服。

    裂天劍皇雙眼之中,簡直差點就快要噴火了,等到萱萱對著紅菱所說的話一結束,終於忍不住地轉頭對著呆站在哪兒的紅菱,硬壓著快爆開的火氣說道:「菱兒……這位萱萱女娃,所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紅菱站在那兒,感受到每個人的眼光,就好像是一支支的利箭一樣,將她原本已經快被自己給折磨殆盡的自尊,給一寸一寸地射成了粉碎……

    那種難堪的程度,簡直比真正的利箭及體,還要讓人難過!

    紛亂的心境,一下子差不多甚麼也無法思考了……

    等到她在頭腦暈沉中,聽見了祖爺爺生冷僵硬的詢問語句,原本生性靈慧,而且熟知裂天劍皇個性的紅菱,忽然感受到了裂天劍皇的心中,顯然已經生出了無與倫比的殺機!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9 20:12
第三十九卷 第四章 海上心機

    裂天劍皇這個時候,那一雙看起來已經變得有點嚇人的眼瞳深處,似乎正在快速地聚集著火焰般的爆芒,同時直接就轉到了「無形團」歸萱萱的身上……

    然後,裂天劍皇就以沉冷的語氣,對著萱萱說道:「萱萱女娃兒,把你手裡人偶頸部的『扣喉符』拉掉,我有話要問雷擎天!」

    裂天劍皇的這一段話,對於雷擎天,已經不再稱呼他為「雷道友」,而是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從這個很小的地方看來,裂天劍皇顯然已經不像之前那樣,將雷擎天視為同道之友了。

    萱萱聽了裂天劍皇的話之後,低頭望了望手裡,那個藉物施放「邪不死派」「鎖棺釘」攝魂大法,扣住了雷擎天的詭異草扎人偶……

    她左右端詳了一會兒,接著就用另外一隻手,捏住了人偶上繫了滿滿七、八道黃符中,如裂天劍皇所提的頭頸部位,所輕輕綁著的一頁黃符。

    「副盟主說的,是這個嗎?」

    萱萱邊問著,邊就按照了裂天劍皇的指示,抽手一拉,便將這一頁繫在人偶喉頸部位的所謂「扣喉符」,給扯了開來!

    只不過,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

    就在萱萱依照裂天劍皇的話,做出了這麼樣的一個動作之後……

    海面場中,已經可以說幾乎變成了眾矢之的的雷擎天,猛地悶哼一聲……

    然後,大家就親眼看到了一幕血淋淋的情景!

    隨著萱萱的那個抽符的動作,雷擎天的臉上,從鼻子以下,直到下顎接頸的地方,所有這個部位的皮肉,忽然間好像變成了紙作的一樣,「嘶啦」一聲輕響,居然就這麼樣地宛如被一隻無形的利爪給扯破了那般,整個皮膚都像是隨著那個黃符一樣,被完全撕裂橫飛了開來!

    血淋淋的皮膚,帶著一條一條飛散的鮮紅色血珠,「咻」地一聲,飄墜在如鏡般的水面上,「噗」地濺起了不算大的浪花,轉眼就咕嚕嚕地沉進了水底……

    再回眼看去,已經痛得渾身不停在抽搐的雷擎天……

    絞擠成了一團的眼鼻之下,碎肉血漓,斷筋串串,鮮淋模糊的慘況,簡直讓人不敢卒睹。

    尤其是他唇皮已經整個被撕開,在紅肉白筋的模樣中,還可以清楚地看到染滿了血液的上下兩排牙齒,正在痛得不停打顫,牙關裸露的筋肌,猶自一抽一抽的失去控制地扭動……就好像聚集了甚麼怪異而且噁心至極的肉蟲一樣!

    那種景象之血腥慘厲,實在讓人駭然!

    誰都沒想到,萱萱這麼樣的一個抽符動作,居然會出現這麼令人意外的突兀結果!

    連指示萱萱將黃符抽去的裂天劍皇,也不由自主地愣住了。

    萱萱的樣子,看起來也好像是嚇了一大跳的模樣,「哇」地驚叫一聲。

    「哎喲!怎麼搞的?他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還沒有人能夠想得出來這是怎麼回事時,一直都很安靜地跟在龍機和陽印的身後,表現非常低調的「黑羽魔巫宗」的拜月巫主……

    這個時候忽然對著裂天劍皇嘿嘿冷笑了幾聲,然後才以一種沙啞難聽的語調說道:「把『鎖喉符』撕掉?嘿嘿嘿……看來裂天劍皇你對於『邪不死派』極為深奧的『鎖棺釘』大法,也瞭解得非常透徹嘛!這就讓雷擎天不但現在甚麼話都無需再說,連以後想說話也很難了……果然得罪了『裂天劍宗』,威風讓人喪膽,連話都還沒問,就先給他點顏色瞧瞧……」

    拜月巫主的這一番話,其實就是很明顯地譏嘲裂天劍皇自以為是的行為,只不過被他這麼反過來說,聽起來更是讓人覺得刺耳挖苦至極!

    本來已經大感意外的裂天劍皇,再聽到拜月巫主這麼加上來的一段話,原本極具威嚴的一張臉,在驚訝之後,差不多已經是氣得快變綠色的了……

    可偏偏這種情形,卻又是萱萱完全按照著自己的指示去做的……

    這更讓裂天劍皇就算是臉色大變地快氣炸了,也只好悶著把怒火吞回自己的肚子裡!

    從雷擎天身上,出現了那種讓人想都想不到的變化之後……

    幾乎是同時,裂天劍皇立刻就非常清楚地察覺出,雷擎天被制的這個所謂「邪不死派」的「鎖棺釘」,絕對不是只有「鎖棺釘」而已!

    在這個「邪不死派」的術法之外,顯然雷擎天的身體裡面,已經摻進了甚麼另外的東西……

    正因為這樣,才會讓裂天劍皇誤判了雷擎天中的只是純粹的「鎖棺釘」,而做出了要萱萱將「扣喉符」直接抽掉的指示!

    這種意外出現的變化,弄得現在不但裂天劍皇想問雷擎天甚麼話,已經是毫無可能馬上獲得甚麼回答……

    而且還當眾地丟了這麼大個臉,搞得裂天劍皇只能臉色陣紅陣白地僵在那兒!

    掌握著「鎖棺釘」術法最關鍵人偶的萱萱,從雷擎天破臉見血開始,就是一副花容失色的樣子,擺明了就是對於雷擎天體內另藏的陰法,完全不知道那般……

    當然,她這樣的態度,同時也讓裂天劍皇心裡便算是有甚麼質疑,一下子也有點說不出口來……

    裂天劍皇所挨的這一記悶棍,實在是打得他完全沒有任何還手的餘地!

    就在這個駭然而又令人難堪尷尬的時刻,隨緣波宗主已是輕輕一掠,就飛身靠到了已經痛得臉無人色的雷擎天身邊!

    素手輕點中,快速無比地將雷擎天撕裂的顎頸間,噴水般的鮮血止住……

    雷擎天現在的模樣,痛得渾身亂顫,整個眼鼻僅存的容貌,已經是扭曲得完全失去了原本雷擎天的樣子……

    也不過就是這麼一下,雷擎天已經是整個人都被鮮紅的血液所染,變得好像一個血人一樣……

    再加上他那原本就不大俊俏的臉容,現在幾乎是生生地被撕成了兩半,顎骨筋肉,垂垂而露,看起來更加讓人感到恐怖異常!

    對雷擎天而言,他唇嘴到下顎的這一片皮肉,幾乎可以說是硬生生地就這樣撕裂開來,任何人都可以想像得出來,那種皮開肉斷的疼痛,有多麼地讓人難以忍受!

    可是,儘管雷擎天已經痛得全身都禁不住地抽搐輕顫著……

    他的整個身軀,卻依然好像是被甚麼無形的繩索給緊緊地綁住了那般,依舊是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完全無法任意伸曲活動的情形……

    從這樣的狀況看起來,就可以想像得到,雷擎天所受的那種「邪不死派」拘魂秘術「鎖棺釘」,是具備了如何強大的鎖縛威力!

    隨緣波宗主在掠身而近,很快地為雷擎天點穴截脈止血之後,她並沒有馬上收回白素素的手掌……

    相反地,她還順勢扣搭住了雷擎天的後頸,姣好的臉上,透出了非常凝重的神色!

    從她沉斂聚氣的模樣,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很輕易地看出,她正在以一種精純敏銳的氣機,探測著現在雷擎天的狀況!

    隨緣波的這種氣機探測,所花的時間並沒有很久,前前後後也只不過是幾息的時間而已……

    然後,她清娟的眼瞳上,那彎彎的秀眉,已經微微地皺了起來……

    「副盟主……這個『鎖棺釘』,確實其中還加了另一種非常隱晦的潛體陰術……」

    隨緣波宗主的話語音調,雖然聽起來淡淡的,輕輕的,可是其中卻隱含了很嚴肅的味道:「就是這種隱在其內的怪異術法,讓副盟主原本可以稍解束喉之苦的雷擎天,變成了現在的這副樣子……」

    說起來隨緣波的這個舉動,才算是真正非常巧妙地,稍微替裂天劍皇尷尬難堪的情勢,開脫了些……

    同時,這個補充也很自然地鋪了一個順當的台階,讓裂天劍皇可以下來。

    按照隨緣波的這種說法,雷擎天的身上,簡直就是暗中擺了個圈套,等著裂天劍皇來跳一樣!

    「在他體內的,到底是甚麼術法?」

    裂天劍皇心中暗暗的詛咒了一聲,有點恨恨地問道。

    隨緣波輕皺的眉頭,並沒有鬆開的樣子。

    「這種暗藏的陰術,如果沒有外力引動,似乎並不會主動發作……感覺上這種陰術似乎植施得並不完全,頂多只運駐了一半而己……」

    隨緣波的話,說到這裡,使即另有深意地往裂天劍皇這邊望了一眼。

    裂天劍皇當然知道隨緣波顯然還有其他的意思,於是馬上接口問道:「隨緣宗主的意思是說……」

    「這個裂體陰術的引動之機,就設在雷道友所受的『鎖棺釘』上,黃符一動,立刻引放……」隨緣波以一種很謹慎的語氣說明著她的發現:「此陰法種放一半,隱去了具有比較明顯特徵的啟動之機,顯然是為了怕被人認出這種陰術到底是屬於哪一個宗派的……」

    隨緣波的話說到這裡,裂天劍皇就已經心中明白,之前自己那種好像有個陷阱,就等著自己往裡面跳的預感,顯然已經獲得了證實!

    裂天劍皇想到了這一點時,微微皺了皺眉,不自禁地就往萱萱的身上望去。

    他還沒有說甚麼,萱萱就已經先格格地笑著說道:「稟副盟主和隨緣宗主,小女子對於這些甚麼死鬼秘術,可是完全的外行,根本就不知道雷擎天怎麼會這樣子呢……」

    萱萱的態度,非常坦率真誠,讓人一見之下,實在很難想像擺了裂天劍皇一道的,會是她這麼一個純純的女孩。

    同時,另一方面,裂天劍皇自己也明白,不管眼前的這一個觔斗,是不是這個名叫「萱萱」的少女所為……

    既然此女就是「無形團」以前老團主「無形冥主」之女的修真,心性也同樣無須多說,必然也是極其機巧深沉的……

    就算她歸萱萱是真的不懂,「無形團」裡的那三個老修,可都是這一方面的能手……

    她如果真的要在雷擎天的身上弄鬼,絕對也不是甚麼困難的事!

    只不過,這種事,如果萱萱不說她本就知情,實在也很難能把這樣的結果,牽到她的身上去!

    尤其,裂天劍皇自己失察在先,已經丟了臉,所以也不好對萱萱再怎麼樣追究下去。

    說來說去,裂天劍皇挨的這一記悶棍,還真的只有硬生生地自己忍了下來。

    「雷道友……雷道友……」

    隨緣波知道現在所有的關鍵,可都在雷擎天的身上,因此在為他止血截疼之後,馬上就開口直接詢問雷擎天:「你現在怎麼樣?」

    雷擎天身受如此難以忍受的撕皮裂膚的痛苦,好在隨緣波為他阻扼傳痛神經的動作非常快速,因此在一陣的顫抖痙攣之後,總算是稍微地平靜了下來。

    只不過雷擎天回望向隨緣波的眼神,那目光的焦點,不停地使勁凝聚著,顯然隨緣波雖是為他減輕了一些痛苦,但依舊是讓人難以承受的。

    隨緣波注意到雷擎天的情況,雖是痛得險些失去了意識,不過後來總算是回過了神,因此馬上就緊接著問道:「雷道友,本宗現在問你的話,可是關係到『天池』與『裂天』兩派的和睦,你可得注意回答……」

    隨緣波說到這裡,稍微地停頓了一下,等雷擎天再緩過一些時,方才很慎重地問道:「方纔萱萱道友所提,紅菱妹子的元陰,乃是為你所破的說法,是不是真的?」

    隨緣波這樣的話才剛說完,雷擎天的眼神,馬上就出現了一些迷惘……

    當她看到雷擎天雙目之中的這種反應時,心中不由自主地就覺得一沉!

    從雷擎天這樣並沒有馬上否認的回應看起來,情況似乎有點不大妙……

    隨緣波非常清楚,如果紅菱真的純陰是毀在雷擎天手中的話,依照裂天劍皇沉烈的個性,「天池劍宗」和「裂天劍宗」兩派之間,一場風波,甚至是更激烈的衝突,肯定是避免不了的了……

    值此異變之際,居然還橫生出這樣的枝節,就算是隨緣波這樣淡然的人,也不由得暗中替「天池」和「裂天」兩派擔憂了起來!

    雷擎天在從眼中流露出那種迷惘的神色之後,馬上就「唔唔啊啊」地,像是急著要為自己辯駁那般地發出了含糊的聲音。

    他的動作還頗劇烈,以致於臉部下方那駭人的傷口撕裂處,馬上就又滲出了一陣鮮血,模樣極是淒慘。

    非常細心的隨緣波,看到了雷擎天像是急著要說甚麼的反應,雖然聽不出來失去了唇嘴的雷擎天,「唔唔哇哇」地到底說了些甚麼……

    但是她從雷擎天的眼神和微扭輕掙的動作中,卻能夠猜測得出,雷擎天雖然並沒有做出馬上堅決否認的態度,但是很明顯地,他正嘗試著要解釋一些甚麼東西……

    在這種情形下,雖然雷擎天已經是完全無法言語,但是如果真的要弄清楚雷擎天到底想說甚麼,卻也不是沒有其他變通的辦法!

    以手代口,或是恰當而又懂得技巧的詢問,應該都能夠搞清楚雷擎天這個時候急急想要表達的意圖。

    只不過,有了之前萱萱黃符一扯之下,就搞得雷擎天比鬼還可怕的前車之監,隨緣波就算是想到要用其他的甚麼方法,來讓雷擎天把要說的話表達出來,也不得不考慮「無形團」的那些邪宗們,會在這裡面再次動甚麼連指責都抓不到他們尾巴的陰謀鬼計!

    當隨緣波還正在暗中動著腦筋的時候,一個大家都想不到的人,已是開口說話了。

    那人不是別位,正是站在雷擎天前面的紅菱!

    一聲微微的歎息,似乎代表了最深沉的回答。

    「雷師叔……你不用這麼辛苦要表達甚麼了,雖然紅菱命中帶克,注定要受此一劫,但是至少,紅菱在清醒之後,就發現了你我會落得像現在這樣的結果,始因就在於我們都同時受到了『邪不死派』的妖法暗算!」

    現場所有的人,聽到紅菱終於開口,說出的竟是這麼一段話,又同時大感意外地愣住了。

    從紅菱的話中,顯然就已經暗示了萱萱之前所說的經過,真的是確有其事了!

    而且,更讓人想不到的,是不但現在的雷擎天,身受「邪不死派」的術法所制,聽紅菱這麼一說,似乎之前連她也一樣被這種奇術所算,然後才會發生這一切令人扼腕的後續結果!

    原本身軀一直掙動,好像要說甚麼話的雷擎天,在聽到了紅菱的這一段話之後,幾乎是立刻就安靜了下來……

    唯一剩下的,只有他痛苦的眼神中,所明顯流露出來的慚愧之色!

    聽著紅菱所說的話,看著雷擎天的反應,差不多每個人,都已經琢磨出來是怎麼回事了。

    而最鍾愛紅菱的裂天劍皇,在親耳聽到紅菱證實了之前萱萱所作的敘述之後,臉色陰沉得宛如塗上了一層黑漆,太陽穴的血筋浮浮而跳,看樣子心情之震動憤怒,已經到了無法遮掩的地步!

    在全場的安靜下,紅菱輕輕的語音又再次地響起。

    「至於萱萱妹子,你為我抱不平的心思,姊姊我由衷地感謝……但是這一切要怪,實在得怪暗中算計我們的『邪不死派』,而不是也被制住的雷師叔!」

    在旁邊的隨緣波,聽到了紅菱這麼一番恩怨分明的話語,心中那種一直暗暗擔心會引起「天池」和「裂天」兩派衝突的憂慮,總算是放下了大半。

    紅菱的話說到這裡,稍微地停了一下,盈盈的雙眼好像正在看著甚麼很遠的地方那般,複雜的神情,似乎正在整理著心中紛亂的思緒……

    好一會兒,她才又繼續對著龍魔王和萱萱說道:「眼前我們兩派的狀況,遠在未明之中,所以,紅菱本身以前所遇的不堪經過,也不用再多說了……如果萱萱妹子你真的要用雷師叔來當作對付我的第一場的話……」

    紅菱又停了一下,微微地歎了口氣,然後才又繼續說道:「我之前已經說過了,紅菱雖然毀節於雷師叔的手中,但是他並不是我真正的仇人……所以,我岳紅菱只好認輸了!」

    隨緣波宗主聽到了紅菱的這一番話,只覺得對於這位恩怨分明的烈性年輕女修,心中又是感慨,又是痛惜。

    感慨的是,她的心胸如此通達,明烈的個性中同時蘊含著難得的寬忍,確實不愧是千百年也難見的「先天修道胎」。

    而隨緣波宗主痛惜的是,這樣的一位女孩,居然會被小人所算,關係到日後飛昇的元陰純璧,竟這樣就被糟蹋掉了……

    除了隨緣波宗主的感歎之外,在旁邊的裂天劍皇,則是聽著紅菱的話,心中宛如刀割!

    紅菱這孩子的個性,只有他最清楚……

    裂天劍皇幾乎無法去想像,對紅菱而言,這樣的經歷,是如何比死還痛苦的折磨!

    萱萱對於紅菱這樣明確地,就把這一場給讓了,也不由得有些意外。

    還沒有來得及做出甚麼反應,紅菱接著語氣一變,帶著請求的味道繼續說道:「萱萱妹子如果真的是為了我,而扣住了雷師叔……那麼還請妹子看在我的份上,將雷師叔給放了吧……我這第一場,已經認輸了,萱萱妹子似乎已經沒有甚麼理由,再扣住雷師叔了……萱萱妹子你說是不是?」

    萱萱真的也沒有想到,紅菱雖然在這第一場上認輸了,可是她不但對於毀去她純陰元基的雷擎天,沒有任何的仇恨,甚至還順著這樣的情勢,很技巧地請求她把雷擎天給放了……

    這樣的心胸氣度,對於一個像紅菱這麼年輕的女修來說,確實是極為難得的。

    萱萱在心裡很快地做著評估……

    如果光從表面上看,紅菱的話,真的是一點也沒錯!

    對於雷擎天,連她紅菱,都已經不計較了……

    如果萱萱之所以扣住雷擎天,真的是為了她而打抱不平,那麼在紅菱如此清楚的表態下,萱萱確實已經沒有甚麼理由,再和雷擎天過不去了。

    而且正如紅菱所說的,在「深海獸魚宗」和「裂天劍宗」兩派相對的這一場上,紅菱已經認輸了,萱萱再留著雷擎天,好像也已經沒有了甚麼作用……

    萱萱精細的心思,正在非常審慎地琢磨著……

    她所考慮的,當然絕對不是只有表面上所看的這樣而已!

    要把紅菱被姦污的經過,給完全攤出來,這一點萱萱無疑已經完全做到了。

    只不過,看現在的情形,其實好像並沒有達到原先她所預期那般的效果……

    一方面心思坦然的紅菱,並沒有如萱萱所推測那般的悲憤難堪……

    另一方面,萱萱原本打算以自己的功力,把紅菱完全打敗的計劃,又受到了陽印的阻止……

    因此,即便是現在紅菱認輸了,但要萱萱這麼樣就放過了雷擎天,實在是心中有所不甘!

    在紅菱非常寬容,但其實也把情勢微妙地往萱萱逼來的狀況下,萱萱如果真的就這麼地把雷擎天放了……

    萱萱可以想像得出來,原本應該是難過得不願見人的紅菱,馬上就會獲得在場包括自己這邊的人,所發自內心的真正欽佩!

    在這種情形下,「天池劍宗」別說要和「裂天劍宗」起甚麼衝突了……

    只要有紅菱在的一天,「天池劍宗」永遠都欠「裂天劍宗」一份天大的人情!

    而這種意外出現的結果,當然絕對不是萱萱所希望看到的!

    所以,這個時候的萱萱,正在心念連轉地,想找個甚麼樣的借口,把紅菱這樣名正言順的請求,給間接拒絕掉!

    只不過,不大妙的是,萱萱一開始對於扣住了雷擎天所訴求的主要原因,就是在於「為紅菱毀於雷擎天的手中而義抱不平」這樣的動機之上……

    這樣的理由,在一開始說出來的時候,當然是可以非常大聲,讓人完全找不出問題……

    可是,在紅菱那令人意外的處理方式下,萱萱想要再找個甚麼理由扣住雷擎天,就相對地顯得非常困難了。

    當萱萱正在暗中心急,傷透腦筋時,紅菱又輕輕一歎地說道:「萱萱妹子,你留住雷師叔的理由,其實已經不存在了……把雷師叔放掉吧!我想這樣對你才是最好的……因為如果妹子還有甚麼其他的理由,不願意這麼做的話,豈不是你的好意,反倒變成了擺明要和『天池劍宗』和我們正派的『光明盟』過不去了?」

    紅菱後面所加的這麼一段話,那種隱藏在其中的壓力已是越來越強……

    這同時也讓萱萱很難再想出甚麼借口來了!

    就在這個萱萱心頭急得要死的時候……

    在旁邊許久沒有說話的陽印,忽然間哈哈一笑,把諸人針對的焦點,輕輕拉到了自己這邊。

    「紅菱小姐的寬容與明理,實在是令人不由得地刮目相看……」

    陽印微微的笑容裡,透露出來的是無法測透的老奸巨滑:「不過,紅菱小姐可別把這不一樣的兩件事給弄混了……」

    對於陽印的話,紅菱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裂天劍皇已經是非常不悅地沉聲說道:「年輕人,你說的這話是甚麼意思?」

    裂天劍皇的質問,同樣地也才剛說完,原先開口譏笑了裂天劍皇的拜月巫主,這個時候就像裂天劍皇搶攔紅菱的反應那般地哼然回答:「裂天劍皇,陽印團主的年紀雖輕,現在可是統領我們整個『無形團』的宗長團主……你說話間,最好客氣一點,也免得失了你『裂天劍宗』一宗之長和『光明盟』副盟主的身份!」

    裂天劍皇一聽,心中立即暗暗震動。

    拜月巫主橫插而來的這一段話,確實讓裂天劍皇非常意外。

    而除了裂天劍皇之外,代表正派在場的另外一位宗主隨緣波,也同樣很明顯地在眼中流露出了訝異的神色。

    之前裂天劍皇和隨緣波的注意力,一直都是放在邪宗諸人,都當成領頭者看待的龍魔王身上……

    所以,連裂天劍皇和隨緣波這麼精利的人,也是直到現在才注意到,繼無形冥主之後,「無形團」的團主之位,居然真的落到了這個以前從來沒有看過,也從來沒有聽人說起過的年輕修真身上!

    「無形團」之中,本來就非常複雜。

    這是裂天劍皇和隨緣波宗主早就知道的。

    別的不去說,光看那心魔尊、拜月巫主和妖劍魔主,再加上一個深潛少露的極元真人,每一個都是很難應付的人。

    在這種情形下,「無形團」的團主居然會落到一個像陽印這般年輕的修真身上,這裡面顯然必定有著甚麼不為人知的特殊隱情!

    而且,讓裂天劍皇和隨緣波,覺得最意外的,其實還不止是這個而已……

    裂天劍皇和隨緣波,從拜月巫主的話,和其他三個老修臉上的神色反應中,感覺起來……

    這個陽印團主,不但看得出來是真的正式地接任了團主之職,而且從現在這幾個老修的樣子看起來,眼前神秘的陽印,似乎還真把那幾個老傢伙給吃得死死的!

    裂天劍皇和隨緣波宗主,身為正派的一門之長,其中的裂天劍皇還身兼「光明盟」的副主之位……

    為了精確地掌握住「真人界」所發生的狀況,正派的宗主們,對於邪宗的一舉一動,其實一向都非常注意。

    裂天劍皇和隨緣波,都沒有想到他們直到現在,才發現集合了不少邪宗的「無形團」中,顯然已經出現了他們之前一直都沒有察覺到的巨大變化!

    因此,在拜月巫主的話一說完時,裂天劍皇和隨緣波,都馬上就把目光,非常審慎地移到了之前說話的陽印身上。

    裂天劍皇在凝目的注視中,禮數齊備地對著陽印很正式地拱手為禮,以一種非常清朗的語音對著陽印說道:「原來陽印團主真的接了『無形團』團主的位子……這麼說起來的話,本皇倒是確實失禮了……」

    陽印的臉上,並沒有甚麼明顯的變化,還是很客氣地微笑拱手還禮說道:「副盟主太客氣了,時值空間異變的特殊情況,本人接手團主之位,並沒有特別告知甚麼其他的朋友,要說失禮,本人已是身先犯冒了……」

    陽印這樣的反應,讓裂天劍皇和隨緣波,心中都暗暗稱奇。

    因為從他面對裂天劍皇的應對看起來,態度是那麼樣的圓融老到……

    一般一個初接主位的生手,所應該出現的那種生澀稚嫩的味道,根本在他的身上,完全一絲也無!

    而且裂天劍皇和隨緣波,從直覺裡就發現了一種很不可能的感受……

    他們都居然同時覺得這個陽印,絕對是一個長久擔任過宗主這種一門之長職位的人!

    只不過裂天劍皇和隨緣波,這種一向都很準確的直覺,此時看起來,又是那麼樣地與事實完全不符……

    這樣矛盾的感受,以裂天劍皇和隨緣波這樣的閱歷,都還是第一次遇上的怪事!

    裂天劍皇心中暗暗思索著這其中的可能因由,口裡卻是把之前詢問陽印的話尾,再次地拉了回來:「剛才陽印團主所提,要我徒紅菱,莫把兩件事給弄混了,是甚麼意思呢?」

    陽印聽了裂天劍皇的再次詢問,臉上依舊掛著一抹淡雅的微笑,搖了搖頭說道:「我的意思其實非常簡單……貴派既然因為龍魔前輩一個想要看看他被俘門下的請求,而設下了這三場難關,想要我們拿一點東西出來……『裂天劍宗』原本的意思,是不是這樣呢?」

    裂天劍皇皺了皺眉,大概已經差不多猜出了陽印的意思。

    只不過既然他已經明確地將互爭的重心,指了出來,裂天劍皇也不得不點了點頭回答道:「陽印團主說得沒錯,確實是這樣的……」

    陽印臉上的笑容沒變,不疾不徐地繼續說道:「既然我說得沒錯,那麼一碼歸一碼,可別混在一起……由紅菱小姐所出的第一場,已經因為她根本不願意對我們推出去的雷霆劍出手,慨然認輸,這一場豈不是就到這裡為止了?後來紅菱小姐所請求的,要我們放掉對雷霆劍的控制,似乎是不是有一點和此場無關了?」

    陽印的這一段話,析理明確,絲毫不混。

    不過這也讓旁邊聽著的裂天劍皇和隨緣波宗主,之前心裡對於陽印年紀雖輕但處事卻很老到圓滑的矛盾感覺,更加地強烈……

    對於陽印這一番理直氣壯的說明與反詰,裂天劍皇和隨緣波既然身為宗主,見識思慮當然也一樣不簡單,因此在兩人彼此互望了一眼之後,便由隨緣波宗主出頭反擊……

    隨緣波宗主站在雷擎天旁邊的身子,稍微往後退了開來,同樣也以淡然的笑容回答道:「陽印團主所說的,固然是不錯,不過陽印團主這樣的說法,似乎也並沒有回歸到我們雙方這一次比場的真正重心呢……」

    陽印聽著隨緣波的話,雖然臉上的笑容未變,可是心中已經隱隱地警覺到了隨緣波順勢而來的另外用心。

    「那麼隨緣宗主所說的真正重心是……」陽印很小心地回問道。

    隨緣波伸出右手,指了指模樣駭人的雷擎天。

    「我們雙方比試的目的,是想要瞧瞧『深海獸魚宗』與貴團集結而來,想必是有些令人足資敬瞻的能力。貴團第一場就推出了這麼一個連動都不能動的雷霆劍……除了掀開了紅菱小姐以前不幸的遭遇之外,又要我們敬瞻甚麼呢?難道雷霆劍和紅菱小姐之前的受人暗算,也和貴團有些甚麼關係嗎?或者貴團是要我們去看雷霆劍體內那另外潛伏的半套陰法?」

    隨緣波這一下反擊,可以說不愧思慮更深了一層……

    而且她的這一段話,一言兩扣,除了指出陽印的無形團這邊並沒有甚麼足以稱勝的真實情形之外,還利用了雷霆劍的情形,反將了無形團一軍!

    如果陽印否認了雷霆劍和紅菱以前的被襲,和他們無形團有任何關係,或是不想與現在雷擎天體內暗伏的陰法,有甚麼關連的話,那麼就恰恰坐實了隨緣波最前面所說的,推出這樣的一個人出來,是要給人看甚麼?

    隨緣波這一番暗含機鋒的言語,讓即使是奸滑如陽印者,一下子也不曉得該怎麼解套了。

    隨緣波並沒有等陽印想出甚麼話來接續,便又繼續說道:「陽印團主,在這種情形下,紅菱小姐寧願認輸,也不想對這麼一個失去了自我行動能力的人出手,而且還請求貴團放開對雷霆劍的控制……如此寬容慈悲的胸襟,似乎也不只像陽印團主所說的那樣,是紅菱小姐額外的請求這麼簡單而己吧?貴團怎麼不想想,紅菱小姐如果只是將雷霆劍給捉回『裂天劍宗』這一邊,雖然貴團沒有解除掉雷霆劍所受的術法,可這一場的勝負又怎麼算呢?」

    隨緣波後面所加的這一段解釋,更是清楚而又直中核心的一擊!

    話說到這樣,等於是挑明了表示,如果無形團這邊要取得紅菱慨然讓出的勝利,那麼就上道一點,把雷擎天給放了!

    隨緣波所指出來的這一點,是這麼明確而又合理,讓奸如極光老祖的陽印,一下子也無話可說了。

    他的眼珠急急地轉了轉,只好嘗試著把爭論的重心,給技巧地轉移開來。

    「隨緣宗主所說的,當然是非常清楚而又不容辯駁的……只不過,『裂天劍宗』扣住了龍魔前輩這麼多的門下弟子,而本團也只不過是由萱萱小姐為了替紅菱小姐打抱不平,因緣湊巧地逮住了兇手雷擎天,怎麼弄到現在,倒好像我們是另外有甚麼企圖了?」

    陽印這麼一段話,當然目的是想混淆掉已經失去立場的爭論中心……

    只不過以他這樣的說法聽起來,還真的很有一些「無形團」被「裂天劍宗」不識好人心地反咬了一口的感覺。

    尤其是從陽印這樣的話中,那種「你抓了人家多少門下,連想看一看他們,都設了甚麼三場比試的花樣來刁難;而我們也只不過是制住了一個局外人,你們倒馬上就要求放了此人……」的感覺,更是溢於言表,讓人只聽陽印的這一段話,就覺得「裂天劍宗」果然是氣勢強橫,蠻不講理了……

    光以這一段話而論,陽印實在不愧是胡說八道的高手了。

    陽印這一段企圖混淆重心的言語剛說完,也不等裂天劍皇或是隨緣波宗主有甚麼回應,立刻就將這個難題,巧妙地轉推了出去……

    「不過,話又說回來,無論『裂天劍宗』再怎麼勢大氣粗,宗下多人被擄的,總還是龍魔前輩的弟子,所以,這個雷擎天,雖然和我們是無怨無仇,可以說一點關係也沒有……但我們現在再怎麼說,也總是附諸龍魔前輩驥尾而來,所以,紅菱小姐所提,是不是要放了雷霆天的請求,我想還是交給龍魔前輩去決定,應該才是最恰當的……我雖然忝為『無形團』之主,但若是由我決定,總難免會有『越俎代庖』之譏呢……」

    明明是將難題推給了龍魔王,可是陽印這一段話聽起來,還真的是名正言順,而且謹守分際,讓人覺得陽印團主果然是分得出輕重主從的明白人。

    裂天劍皇和隨綠波,雖然都知道陽印會這麼說,其實也不過就是要將重心推到龍魔王的身上去……

    不過就他這樣的說法,就算是惜力出擊的隨緣波,也很難去指出陽印這段話有甚麼不對的地方。

    畢竟,現在和「裂天劍宗」對峙的主角,還是那個思慮功力,都讓人無法捉摸的龍魔王,而不是行事老奸巨滑,一點稜角不露,想抓他語尾都抓不到的陽印!

    因此,當陽印的這一段話說完之後,所有的人,都把目光,移到了龍魔王的身上去了……

    自己門下多人受制,想去看看還倍受刁難,自己這邊好不容易也逮著了一個正派的雷霆劍,卻馬上就被要求釋放的龍魔王,會有怎樣的決定?

    龍機看到無形團的陽印,和紅菱、裂天劍皇、隨緣波,這麼言語不遜刀劍地來來回回,數度交鋒,最後終於轉到了自己的身上之後,馬上就哈哈一笑,說出了一個決定性的答案!

    「諸位,既然現在弄得好像由我一言而決,那麼,陽印,你就要萱萱把雷擎天給放了吧……而且我們好人做到底,萱萱,你把藏在袖內的雷霆劍,也還給他吧!」

    不但是陽印等「無形團」的人,連裂天劍皇、隨緣波和紅菱等「裂天劍宗」那邊的人,也為了龍魔王這麼乾脆的回答,而感到非常意外!

    一般而言,就正如之前陽印所說的那樣……

    龍魔王這邊已有多人受「裂天劍宗」所俘,而現在對於正派的人,恰巧也逮著了一個「裂天劍宗」希望釋放的雷擎天……

    照理來說,這個難得的籌碼,再怎麼說也應該多多加以利用,好歹也可以再弄一些額外的條件出來……

    這種想法,別說是邪宗了,連一般正派的作法,也不一定會輕易地就把這樣的籌碼給放棄掉!

    可是身列邪宗的龍魔王,居然就這麼做了。

    他這麼乾脆的決定,倒是讓陽印和隨緣波等人,之前的那一陣言語攻防,顯得很多餘無聊了。

    陽印也有點想不到龍魔王會這麼直接就把推過去的籌碼給丟了,因此在龍魔王這麼說完之後,還趕緊提醒龍魔王:「龍魔前輩……您還有不少弟子被他們給扣著呢……」

    龍魔王對於陽印的提醒,顯然一點也不在意。

    他只是聳了聳肩說道:「哈哈,我們這一場,不是就贏了嗎?況且,扣著這麼一個人,有甚麼用?難道陽印你會希望,以後『天池劍宗』的人,天天來找你嗎?」

    陽印聽了龍機的話,也不由得微微一愣。

    他之所以一點也不擔心這一點,當然是因為,「天地劍宗」的「五色護劍」中,還有個「綠霓神劍」和他暗通聲息,這個綠霓根本就不是綠霓,而是陰陽雲妃……

    有她卡在這裡面,「天池劍宗」還有甚麼不好應付的?

    只不過這樣的意思,可絕對不能夠在這裡說出來而已。

    因此,當龍魔王以這一點反質的時候,陽印還真的一下子很不好接話。

    「為了龍魔前輩,我們豁出去和他們拼了……」這樣的理由如果說出來,只會讓人笑掉大牙而已。

    當陽印正在想著怎麼找個恰當的說法時,龍機之前的那段話,不但反質了陽印,而且還把在那裡冷眼旁觀的陰陽雲妃,也同樣給掃到了!

    這種情形,已是逼得以「綠霓」身份出現的陰陽雲妃,想不說話都不行了。

    之前當雷擎天被推出來時,一般來說,原本陰陽雲妃就應該馬上表示她同門的態度,然後出來接手對於雷擎天的處理……

    只是,這一回「天池劍宗」五色護劍之一的雷擎天,之所以會被推出來,主要還是因為牽涉到了玷污紅菱這樣的醜事。

    在這樣的狀態下,陰陽雲妃勉勉強強,還可以用這種特殊的情形,是屬於非常丟臉而且難堪的原因,來表示先觀察而不涉入的立場,暫時表示沉默……

    可惜被龍魔王這麼一扯,一方面現在每個人,經過了紅菱的說明,多多少少都肯定了雷擎天其實應該也是被害人的真相……

    而在這種情形下,綠霓身為同門護劍之一,如果還是依然躲著不說話,那就有些不大對勁了。

    更何況,龍魔王已經把話說成了這樣,等於是直接把「天池劍宗」給拉上了檯面……

    陰陽雲妃儘管實在恨不得龍魔王趕快扣住雷霆劍,也好讓雙方的衝突更加擴大,然後全面開戰!

    可是現在她卻被逼得不得不說話了。

    陰陽雲妃這一次雖然是借體暗來,但是她生前本來就是「陰陽和合派」的一宗之主,眼力閱歷,可以說是豐富無比……

    所以,她當然很清楚地知道,眼前到了這樣的態勢,她如果再沒有表示,馬上就會讓人想到她絕對有問題了!

    所以,陰陽雲妃邊自心中咒罵著龍魔王,邊就硬著頭皮地對陽印嘿嘿一聲冷笑道:「是非已清,恩怨已明,陽印團主還這麼想扣著本派的雷霆劍,難道真的是如此完全不把本派看在眼裡?」

    陽印也不是笨蛋,知道陰陽雲妃會這麼表態,當然是被龍魔王巧妙地給硬逼出來的,於是只好對著陰陽雲妃拱了拱手。

    「哈哈,綠霓仙子這一點倒是多慮了……我們『無形團』和『天池劍宗』,一向無怨無仇,怎麼會這樣自找麻煩地和貴派過不去?」

    說到這裡,他也只好無奈地轉過頭,對著龍魔王道:「既然龍魔前輩心胸如此寬大,既咎不計,那麼晚輩當然全力支持……」

    陽印接著就轉而對旁邊的萱萱點了點頭。

    萱萱眼看情勢已經變成了這樣,再怎麼不願意,也不好表示出來,於是就很無辜地對著龍魔王說道:「啟稟龍魔前輩……晚輩之所以會逮著這個雷擎天,實在是因為湊巧碰上的。就算是晚輩手上的這個怪人偶,也是那一天之後,在泥濘的雨地上找到的……對於雷擎天身上所中的奇怪法術,晚輩說實話,也不曉得要怎麼解呢……」

    萱萱邊這樣解釋著,邊心中暗道,再怎麼樣,也留給你們一條尾巴……

    只不過對於這樣的說法,龍魔王卻好像一點也不擔心,萱萱的話都還沒說完,龍機就哈哈笑道:「萱萱,這一點你就不用擔心了,只要把那個草偶交給我就可以啦!」

    萱萱心中也不知道龍魔王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辦法解決這個自己刻意留下來的難題,因此不由自主地暗中狐疑著……

    不過龍魔王已經說得這麼清楚,萱萱推無可推,只好小手一拋,把那個人偶往龍魔王那邊送去。

    龍機輕輕地把人偶接在手裡,心志微微一凝,神念波束頓時化成六千六百道密集的振動,以肉眼無法看見的極速,分列七百二十個不一樣的角度,滲入手中的人偶之內!

    龍機的這一下神念探測,波動密集間,泛蓋的層次高達一千零七種不同的振動範圍,但是外表的呈現,卻是點波不動,根本完全察覺不出來。

    龍機從接到草偶的那一瞬間,就知道這一剎那,不但是裂天劍皇和隨緣波,甚至連自己這邊的陽印和四邪修,都暗中以各種的感應方式,想探察自己對這個人偶,到底打算怎麼一探其奧妙!

    所以,就在龍機把人偶接入手中時,他已經發現了至少有七、八種潛隱而又無形的感應波動,往自己這邊洒然而來!

    那種探測之隱秘內斂,除非是像龍機這樣諳熟於振動層次的特殊高手,否則實在是很難一一盡察。

    對於這種諸波暗來的情形,龍機其實還沒有甚麼動作,他後面的臌嫇,反倒已經先動了。

    像個小女孩般的臌嫇,其實也沒有特別做出甚麼太大的反應……

    她只不過是身形微微地向前一傾,白白的小手輕伸掠發……

    只有龍機,很清楚地發現到,臌嫇這麼一個前傾加上掠發的輕微動作下,轟然於無形的將近兩萬層弧形波動,馬上就以無比的速度,左右如扇地合匯於龍機前方六尺的位置!

    這麼一個肉眼也完全看不到的暗波圍勢,馬上就把前面旁邊、正派邪宗,所有暗中探來的感應,給統統反衝了回去!

    這種玄而又玄,根本在外表上完全看不出來的氣機互衝,因為臌嫇的防護力量,是這麼樣出乎想像地強大,以致於在爆激之下,所有原本看不出痕跡的隱然波動,突地炸現了出來!

    所以,當龍機的右手,接住了由萱萱拋來的人偶時,他身前六尺原本虛無一物的空間中,猛地「轟哩嘩啦」,「蓬蓬叭叭」地,爆出了各種奇形怪狀的華光!

    這炫然的光華之中,有的絢麗如彩,有的暗氣如煙,有的尖利放嘯,有的晶凝如刀……

    甚至六尺之外,長長的裂電跨空炸散如巨大的電獸,間中還雜入了一渦一渦,金色的環環弧線……

    突然之間,所炸現出來的光芒裂氣,那種震麗的程度,簡直沒有任何一種天然的奇景,能夠比擬!

    而原本大約平鋪在眾人腳下三尺左右的水面,也因為這種突如其來,卻又好像巨山一般沉重的無形壓力,給壓得將近百丈左右的縱橫海面範圍,都整個往下凹陷了下去!

    因為這種海面倏縮的現象,使得原本浮立在水上的眾人,剎那之間,就好像突然變成浮在虛虛的空中一樣……

    弧凹的水面,已是下陷了至少一、二十尺!

    這種突然的變化,讓前後兩邊,功力不是那麼高絕,只是虛虛將氣機凝在海面上,不管是裂天劍宗那邊,還是龍魔王無形團這裡的弟子們,一下子氣基失陷,竟來不及反應地,「噗哩咚隆」,幾十個人就這麼掉進了凹陷的海裡去了!

    更誇張的是,這麼一下的超大範圍海面下壓的力量,百丈之內,水面內陷,但是百丈之外,反倒「轟嘩」一聲,濺衝起了重重的巨浪,疊疊而上,竄起的高度居然有一、二十丈!

    那一層一層,疊壘而起的巨浪,破空之際,讓呆在凹海中央的眾人,往外望去,就好像身處在一個四圍高出的巨大水盆那般,景觀之奇,令人瞠目!

    轟然急竄到了空中的疊浪,勢子雖然強勁,但似乎後續並沒有甚麼連來的後力,所以在滾浪暴起的初勢之後,差不多馬上就往回跌縮了下來!

    水頭失依,蓬然撤碎,在下一個剎那就化成了於空中飛舞的漫天水珠……

    被風一吹,颶然如乍現的暴雨,叭叭噠噠地落於陷海之中!

    就這麼一下,前後不過轉眼之間,兩派相峙的地方,居然好像已經變成了「嘩啦嘩啦」的雨景!

    便在這個時候,壓海的力量透盡,回浪倒捲,原本往下方凹陷下去的水面,這才反漲了起來……

    上下濺水之間,現場對峙的場面,已是陷入了一片濛濛的混亂之中!

    其實不管是正派的「裂天劍宗」,還是前來的龍魔王與「無形團」,之前會對龍魔王很自然地發出探測氣機的高手們,其實並不希望現場會變成像眼前這種混亂模樣……

    所以這一次,無意之中,所突然引起的氣機大量激現,完全不在這幾個主要人物的預期裡……

    因此,在巨壓突現之後,每一個之前潛波暗中往龍機探去的人,都反射性地在大驚之下,急急將透出的氣機收納回斂!

    所以,這一下突然的巨變,雖是壓海碎浪,華光轟然,但是並沒有任何後續的勁道,以致於現場的濺矇混亂情勢,雖是突然而又驚人,不過好在並不持久……

    那種讓整個海域都水濛濛地看不清楚的現象,也在過了一會兒之後,漸漸回復了原來的樣子。

    然後,原本互峙的兩方人員,又再一次地慢慢現出了身形。

    終於……

    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等到水面變回了原來的平靜微波,而空中漫濺的水霧,也層層落海之後,不管是「裂天劍宗」那邊的裂天劍皇、隨緣波宗主,還是「無形團」這邊的陽印、極元、心魔劍主,都在臉上微微流露出了一些尷尬的表情。

    在這種情形之下,這幾個人當然都知道到底發生了甚麼事,也明白是甚麼原因造成了這樣的結果……

    所以,大家都是始作俑者,彼此心知肚明,所以雖然現場慢慢恢復了原狀,不過他們這些人根本連問問是怎麼回事,都不必了。

    反而是雙方那些因為海面突變倏來,「噗哩咚隆」就這麼被強大的卷力,給吸掉進海裡,弄得渾身濕漉漉,然後才好不容易趕緊從水裡爬出來,樣子看起來實在有點狼狽的門下弟子們,根本搞不清楚到底怎麼會轟然出現這樣的變化,因此一個一個在臉上都流露出了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的駭然與迷惑神情。

    「呃……哈哈……龍魔前輩,令璦的敏銳和功元,可真的是有驚天動地的程度呢……」

    你知我知,尷尬相對的眾人裡,陽印很快就在微凜的警覺中,恢復了正常,因此便即這麼乾笑了兩聲地說道。

    經過了前後這麼聲勢駭人的變化之後,臌嫇居然還是維持著上身微傾,小手掠發的動作……

    在陽印說出了這段話之後,龍機還沒有回答,反而是臌嫇撇了撇小嘴,支手輕攏鬢邊髮際,瀝瀝的聲音,如清脆的鳥鳴。

    「喂!你們這些人,都好壞喔!要幹甚麼也不先說……」

    臌嫇這樣的話一說出來,原本已經有點尷尬的幾個大頭,更加臉色陣紅陣白地,有些侷促了起來。

    氣機感應,隨時測控,本來就是像他們這樣的高手,所必然會做的。

    對他們而言,那幾乎已經是本能般的反應……

    只不過被臌嫇這麼一說,倒顯得他們這些人實在是很不應該的樣子……

    尤其是,讓他們等於是暗裡碰了一鼻子灰的,居然還是一位這樣子的小女孩,更讓他們簡直就不止「尷尬」,而幾乎可以說是「難堪」了。

    這樣的心情,讓諸人更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只好一個一個地面面相覷了起來……

    還是只有陽印,反倒是不以為意地呵呵笑道:「嫇小姐的功元玄異,無人能擋,傾身掠發之間,就有如此聲勢,實在是讓我們這些在『真人界』混了許久的老傢伙,有點白混了啊……哈哈……」

    臌嫇見陽印說得有趣,臉上的神情嬌然一轉,就格格笑道:「你又來了……怎麼你都是說這種聽起來怪怪的話呀?」

    陽印倒是沒料到,自己這種非常恭謹圓融的話語,怎麼變成了「怪怪的」,因此有點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嫇小姐,我的話哪裡怪啦?」

    臌嫇皺了皺鼻子,很快就回答道:「別的人不去說,就以你而言,剛才放散出來的暗波,根本就是純粹想要感應他對那個娃娃的氣機變化而已,所以波勁可以說是輕得不得了,根本就沒有和別人氣勁硬碰的意思……而我之所以會立起護層,也只不過是不喜歡你們這樣偷偷摸摸而已,那個小娃娃上面的術層,又不是甚麼很特別的東西,如果你們真的想知道,就直接問問他嘛!他一定會告訴你們的……」

    小女孩的這一番話,聽在那些宗主級的老修耳裡,每個人都在心裡覺得:

    你這個小妞說別人的話怪,我看最怪的還是你呢……

    這些面面相覷的老修,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感覺,主要還是因為除了無形團的人之外,連裂天劍皇和隨緣波,都從剛才陽印的話裡,聽出了眼前的這個小女孩,原來竟是龍魔王的女兒……

    可是後來這個臌嫇小姐,對著陽印所說的話裡,卻對龍魔王不稱爸喊爹,而是直接叫成了「他」!

    這種情形,讓聽著臌嫇說話的人,都覺得實在是奇怪而又不習慣之至!

    所以,真要說怪的話,恐怕臌嫇和龍魔王之間的關係,還要更怪上三分呢!

    陽印聽到了臌嫇的解釋之後,還是想不出自己之前四平八穩的回答,到底哪裡「怪怪的」,因此在「嗯」了一聲之後,使又繼續問道:「嫇小姐說得是,不過我這樣的回答又怎麼怪了呢?」

    臌嫇望著陽印,「噗嗤」一笑:「我說過了,你之前的那個探測氣機,輕微隱晦,根本就連你百分裡一分的勁力都沒有……既然剛才的狀態,一點硬拚的意思都無,你怎麼還說甚麼我的勁道『無人能擋』,那豈不是很奇怪嗎?」

    臌嫇這樣的話一出,連陽印也有點傻眼了。

    這種純粹是客套的話語,怎麼這個小女孩還真的把它當真了來看?

    陽印的樣子還在怔怔然之際,在他身後的拜月巫主,這時候忽然黑著一張臉,兩眼光灼灼,不過語氣還算是很客氣地對著臌嫇說道:「嫇……嫇小姐,你剛才說,那個小娃娃上面的術層,你看也沒甚麼特別的地方……本宗……呃,我想請問一下,嫇小姐的意思,是說那個人偶上的法術,你也能夠感應得出來嗎?」

    拜月巫主的這一個問話,馬上就引起了兩邊高手們的注意……

    本來大家對臌嫇之前的說法與回答,頂多只認為這個神秘難測的小女孩,功元修為居然敏銳到了能夠阻擋暗波探應的程度……

    平心而論,以她約只十齡的年紀,實在是很難想像她是怎麼練成這樣己屬神念層的絕頂程度。

    就光這一點,已經是讓兩邊所有的高手們,無比驚奇了……

    沒想到被拜月巫主的這番話一提醒,這才想到眼前小女孩的話裡,還真的有那麼一點值得讓人尋味的意思……

    因此,在拜月巫主聽起來很客氣的這一番話剛說完時,每個人都睜大了眼睛,集中到了臌嫇的身上。

    連裂天劍皇這樣的高手,都在不察之下,被雷擎天身上的陰法,給弄得丟了個大臉,難道這個小女孩,居然能夠看得比裂天劍皇還深?

    如果臌嫇對著陽印解釋他的話為甚麼聽起來「怪怪」的這一段言語,說出來的時間,是在方才轟然巨變的海面狀況之前,那麼大概差不多每個聽到的人,都會以為這只不過是幼齡的稚女,所說的無知兒語。

    可是現在大家雖然還不知道這個小女孩到底功元修為,已經高到了甚麼樣的程度……

    不過大家也都明白,別的不說,就光看她那種可以針對無形的神念探測,立刻瞬間做出全面性的封鎖閉壁,而且這裡面的回護之密之快,簡直是沒有一個人能夠暗中透過一點一滴……

    就以這一點來說,馬上就讓每一個高手,都絕對不會對她所說的話,有任何一絲的輕忽!

    所以,小女孩會說「小娃娃上面也沒有甚麼特別的術層」這句話,顯然就有另外一種同樣讓諸人驚奇的含意了……

    對於大家不約而同地,都把眼光集中到了自己身上的臌嫇而言,她似乎一點也不覺得自己之前的話有甚麼不對,因此在拜月巫主問了這樣的問題之後,只是很輕鬆地歪了歪頭,對著拜月巫主回答道:「當然啦!感應出那個小娃娃上面有些甚麼東西,又不是很難的事!」

    拜月巫主簡直很難相信臌嫇的話,差不多難以控制地從眼中射出了明顯的火芒暗影,又憋著氣地繼續問道:「那麼……你……嫇小姐該不會也能把小娃娃上面的術法,給破解開來吧?」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9 20:13
第四十卷 第一章 伏中之伏

    由龍魔王所率領,「無形團」跟隨,和「裂天劍宗」為主的正派修真;兩方的人馬,因為拜月巫主針封臌嫇所問的這一句話,才注意到之前臌嫇所回答的話中,果然是含有一些很值得探討的意思。

    因為,讓裂天劍皇也在不注意下產生了誤判的雷擎天體內狀況,由臌嫇的回答裎,好像很輕描淡寫,不大怎麼當成一回事的樣子。

    本來,臌嫇童稚女孩的模樣,讓兩旁的人,都很容易忽略了她話中的延伸含意,這其實並不奇怪。

    可是,後來被拜月巫主這麼一提醒,大家才摹然想到……

    以臌嫇剛才那一手神念化波,將所有人封著龍魔王探去的隱秘氣機,封閉得一絲不露的情形看來,這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小女孩,絕對是一個難測至極,已入虛空凝波的神念高手等級!

    想到這一點之後,再回過頭來去看看她之前回答的話意……

    給人的感覺,果然就完全不同了。

    因此,當拜月巫主更進一步地詢問臌嫇,是不是可以把雷擎天身上所受的「術法」,給「破解開來」的時候……

    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地,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臌嫇瘦瘦小小,但是欲另有一股飄嬌氣性的身影上頭。

    臌嫇封於拜月巫主後來所問的問題,看起來也還是並不特別覺得怎麼樣,雙瞳輕輕一瞥問話的拜月巫主,輕抖瘦肩地回答道:「附加在這人身上的東西,我已經說過了,又不怎麼樣;如果你們真的想要知道一點的話,連我都可以告訴你們……所以你們其實不用這樣偷偷摸摸地探測的……」

    被臌嫇這麼一說,兩旁的高手們同時又是臉上一紅。

    雖然大家又被臌嫇再損了一遍,不過一方面看她說話的樣子,似乎並沒有存心要讓大家下不了台;她會這麼說,純粹就只是因為她這麼認為而已。

    另一方面,當她這樣回答的時候,雖然並沒有明確地告訴拜月巫主,說她「可以」破解雷擎天身上的陰法……

    不過言語之中,那種肯定的意思,欲已經是非常地明顯了。

    因此,所有「無形團」和「裂天劍宗」兩邊的正邪諸位高手,只能夠彼此你望我,我望你地面面相覷,也不曉得是不是該相信這個小女孩如此輕描淡寫的回答。

    最後,還是由拜月巫主,臉上難以掩飾地露出了無法相信的目光,緊跟著繼續說道:「既然是這樣……那麼能不能請你……請嫇小姐大展一下玄法,讓我們這些老傢伙們瞧瞧,看嫇小姐是不是真的能夠解開雷擎天身上所受的陰法?」

    大家看拜門巫主終於問出了這個最關鍵的話,於是每個人部更加注意地望向了臌嫇。

    他們的目光之中,有的是和拜月巫主一樣的難以置信,有的則是摻雜了一點懷疑,而有的更是透出一絲期待!

    對於拜月巫主這麼直接的請求,臌嫇這一次反而在小小的臉上現出了一點猶豫的神色。

    「這個嘛……嗯,這個我可不好作主呢……是不是可以由我這樣做,還得問問他呢……」

    臌嫇的話說到這裡,便即小手一抬,指向了在她身邊的龍魔王。

    在場的每個正邪兩派的特殊高手,聽到了臌嫇這樣的回答,每個人都在心裡,很自然地再次浮起了一絲,對於龍魔王和這個神秘的小女孩,彼此之間到底是怎麼樣關係的懷疑……

    雖然「無形團」和「裂天劍宗」兩邊,無論是之前曾經親耳聽到臌嫇自己所說,或是後來由別人所轉述……

    大概每個人都已經知道這個小女孩,和龍魔王之間,是所謂的「父女關係」。

    可是,偏偏這個臌嫇,在每次提到了龍魔王的時候,卻從來也不曾以任何有「父親」含意的名字,稱呼龍魔王!

    每次她提到龍魔王時,總是「他」「他」「他」的……

    而且,除了這種稱呼聽起來實在是非常奇怪之外……

    所有的人,居然還可以從她的神情之中,感覺到這個小女孩對於龍魔王,似乎還有另外隱然的一種特別的關係……

    一種從眼神態度,表情姿態,就能夠清楚感覺到的特別關係……

    那是一種面對「情人」時,所特別會出現的感覺!

    情人?

    這實在是一種很怪異的感覺!

    如果,龍魔王真的就是臌嫇的父親,這個小女孩怎麼會在言談舉止之中,對自己的父親流露出這樣的神情?

    如果,龍魔王和臌嫇,其實根本就沒有甚麼「父女」關係,那臌嫇又為甚麼會自稱她是龍魔王的女兒?

    其實,龍魔王和臌嫇,他們之間到底是不是父女,應該並不是現在大家會去注意的重點。

    只是,既然臌嫇已經說明了她是龍魔王的「女兒」……

    但在她對龍魔王所呈現出來的態度上,卻不但不像「女兒」,反而更像是「情人」……

    這種原先認知上的預期,和實際觀察所得的情形,出現極大衝突的感覺,讓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地,暗裡想到了這其中的矛盾。

    屬於「無形團」的陽印與四大邪修,都曾經親耳聽過臌嫇「自稱」是龍魔王的「女兒」!所以他們心裡所產生的疑問,其實是比正派那邊由陽印口裡得知龍魔王和臌嫇是「父女」的衝突感受,還要更加來得大一些的……

    這些老練的修真們,每個人的心思都是非常敏銳的……

    所以,他們很快地,就發現之前臌嫇所自稱,她「從某個方面來說,可以算是龍魔王的『女兒』!」這麼一句話,顯然其中還包含了某種非常特殊的涵義!

    兩邊的幾位高手心裡,所出現的這種或是驚訝,或是不解,或是懷疑,甚至或是更進一步推測的心志活動,其實都是閃然一現而已。

    因為臌嫇和龍魔王自己對於這一方面所透露出來的訊息,實在是太少,因此就算是大家對兩人之間的關係,興起了一些懷疑,卻也沒有辦法做出更進一步的推測……

    所以,這種內心的感覺,在一晃之後,其實也就不再讓這些高手們繼續去多想了。

    他們最後還是把注意力,拉回到了龍魔王的身上。

    再次說話的,還是拜月巫主。

    只不過這一次他說話的對象,已經由臌嫇,轉到了龍魔王的身上。

    「籠魔兄,對於令嬡……令嬡的說法,不知道龍魔兄是不是可以給她試試,也好讓我們這些人,瞧瞧她到底能不能把雷擎天身上的陰術解開?」

    拜月巫主在提列「令嬡」這個名字的時候,很明顯地可以看出他其實已經對於臌嫇到底是不是龍魔王的女兒,產生了非常大的懷疑!

    當然,除了這個以外,拜門巫主所表現出來的,還有對於請龍魔王讓臌嫇一試妙法,看看是不是真如她聽說,能夠「破解」掉雷擎天身上所受陰術的期待。

    和其他的人比起來,拜月巫主現在所表現出來的殷切程度,似乎是稍微稍微地,要更加熱烈了許多。

    不過現在所有的人,注意力都放在龍魔王的回答上,因此對於這一點,倒並沒有其他人去想到。

    這個時候的龍魔王,單手輕握著由萱萱拋來的草偶,低頭凝目地正在注視著手裡的人偶……

    他的雙眼之中,隱隱地好像有許多薄薄的淡光,來來回回地滾動流轉著,就好像有無數條騰卷的光帶,正在彼此交纏扭竄那般……

    雖然這種內斂深隱於眼瞳之中的奇特變化,非常難以察覺,不過現在全神貫注都在留意著龍魔王的這幾個高手,都是「真人界」最頂級的修真……

    所以,他們還是一眼就看出來,龍魔王顯然正在用某種特殊的方法,測探著他手中那個人偶的神秘作用!

    雖然龍魔王是這樣一副諱測莫深的情形,不過對於拜月巫主的問題,他並沒有出現任何的拖延,幾乎是立刻就哈哈一笑地回答道:「諸位,這一點我可以很清楚地確定,以嫇兒的見識,也許並不能夠分辨出雷擎天身上所中的,到底是屬於哪個『真人界』的宗派……」

    龍魔王說到這裡,稍微停了一下,一雙目光,環環回視了周圍的正邪高手們……

    大家當然都知道龍魔王話中還有未盡的意思,因此每個人都很安靜地沒有打斷龍魔王繼續說下去的語氣。

    「不過雖然她也許下知道雷擎天身上的陰法,到底是屬於哪一種類和派別……但是如果說要把這種陰法給破掉,對嫇兒而言,卻絕對下會有甚麼困難的……」

    龍魔王這樣的話一說完,所有正邪兩派的高手們,都不自禁地愣了愣……

    然後,他們彼此之間,便又這麼你看我,我看你地面面相覷了起來。

    在他們這些人的心裡,都同時產生了一些特別的感覺……

    這一次,連正派的隨緣波宗主,都忍不住眨了眨她那透澄的雙眼,對著龍魔王有點不解地問道:「龍魔……前輩……你方纔所說的話,和我們一般所知道的原理,可是有點不大一樣呢……」

    龍魔王聽到了隨緣波這樣的說法之後,目光之中,馬上就流露出了某種非常理解她在說甚麼的神色……

    微微點頭中,龍魔王便對著隨緣波微微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其實你剛才的說法並不大恰當……」

    隨緣波更加有點困惑了。

    「龍魔前輩的意思是指……」

    龍魔王臉上的微笑,還是持續著。

    「舉個例子來說吧!如果一個人要從山下,往上走到山頂,那麼他一般會做的,就是去問問曾經到過山頂,或是曾經比較接近山頂的人,往山頂的路有那些,而他該怎麼走……是不是這樣呢?」

    隨緣波一下子也下知道龍魔王為甚麼會突然提到這樣的例子。

    不過從他的話裡,聽起來倒是非常合理,沒有甚麼違背常情的地方……

    因此,雖然隨緣波宗主心裡還是有點狐疑,但是對於龍魔王的詢問,倒是很肯定地點了點頭回答道:「一般來說,龍魔前輩提的應該是沒錯的……」

    龍機其實當然感覺得出隨緣波心裡的疑惑,但是他對這一點,也沒有多表示甚麼,只是繼續說道:「是啦!不過如果有個人,一開始就不在山下,而是在山頂……那麼,對他而言,『哪一條路是可以通往山頂』這樣的問題,當然其實就沒有那麼重要了,不是嗎?」

    一開始就在山頂?

    不只是隨緣波,其他在場的正邪高手們,一下子也有點搞不清楚,龍魔王現在所舉的例子,到底是甚麼意思……

    直到他們和之前龍魔王所提的臌嫇「也許分辨不出陰法的派別所屬,但是將其破除,卻並不困難!」這樣的說法,聯想在一起時,大家才稍微地隱約瞭解了龍魔王要表達的涵義。

    可是,這種事說說是很簡單……

    在真實的修道途徑上,卻是根本很難說得通的。

    如果沒有經過長期而且特別的修練,一個人又怎麼會直接就跑到了山頂去呢?

    而且,現在雷擎天身上所受的那種特殊的陰法秘術,和一般所謂的「真元修練」,那可是大大下同的……

    如果真要以登山為例的話……

    不一樣的術法種類,幾乎就等於是另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山頭!

    在這種情形下,一個就算是在某個山頭頂端的人,恐怕也很難知道,另一個山頭那邊,到底有些甚麼樣的道路可以通到山頂上去……

    因此,就更別提另外其他的山頭頂端,到底是甚麼樣子了。

    由於眾人對於修練的流派類別,在認知上顯然和龍魔王不大一樣,所以,對於龍魔王現在所舉的這個例子,差不多大多數的人,都還是有點無法理解。

    當大家都還在很難把龍魔王的例子,就這麼直接地套到「修練法訣」的過程上頭時,一直都沒有特別說甚麼話的陽印,反倒用了另一種語氣對著大家說道:「諸位,我想龍魔前輩的意思,大概是指,『萬法共源,殊途同歸』這樣的涵義吧……」

    當陽印這樣補充的話一說完,裂天劍皇反倒微微一哼地說道:「陽印團主,天生萬物,各有屬性,原本就有許多完全不同甚至互相衝突的關係,你這『萬法共源,殊途同歸』的說法,似乎也稍嫌簡單了吧?」

    對於裂天劍皇略帶質問的語氣,陽印這一次倒是非常明確地搖了搖頭,很嚴肅地說道:「不,裂天副盟主這樣的認知,恐怕還不夠深入到最根源處……萬物所生,也許在外相的呈現上,會有一些看似完全不同的異處或者甚至是衝突,不過如果我們對於物質最原始狀態,能夠有更完整的瞭解,就會明白這些相異或是衝突的現象,其實還是有某種非常密切的關係的……」

    隨緣波見陽印這一次的回答,似乎在話裡含有某種玄而又玄的奧理,不由得以另一種訝然的眼光,望向了陽印清俊的臉龐,輕輕地說道:「看樣子,陽印團主似乎對於龍魔前輩的說明,有很深刻的體會呢……」

    陽印見問,只是哈哈一笑,很洒然地回答道:「有甚麼深刻的體會,我陽印倒是不敢說;只是,對於龍魔前輩的意思,本人頗有一些感觸而已……如果諸位對於龍魔前輩的例子覺得太深了,我這裡倒也可以用另外一種比較淺的說法,也許諸位就比較容易明白龍魔前輩的意思了……」

    陽印這樣的回答,倒是頗出隨緣波宗主的意料之外。

    因為他這樣的反應,顯然就表示了他對於龍魔王所說的那一番解釋,確實是有了某種更加深入的體會……

    因此,對於陽印主動提出來的建議,她馬上就點頭說道:「如果陽印團主願意,那當然是再好下過了……」

    陽印又對著隨緣波宗主微微一笑,然後眼光一回,望了其他的諸人一下,很輕鬆地說道:「龍魔前輩的解釋,因為立意太過根源,所以大家也許不大能夠和自己所修練的經驗,互合參證,我在這邊換個比較直接的說法吧……是的,如大家所知道的,每一種特別的法術,都有他們自己不一樣的修練屬性和原則……如果以點穴截脈的技術來說,要把一個人制得完全不能動彈,那麼點穴術所分別衍生出來的方法,其種類之多,那可真的是很難盡數的了……」

    陽印現在,把龍魔王的「登山論」,轉成了一般修真們,都很容易瞭解的「點穴論」,果然比較能夠讓大家有一個清楚的概念……

    別的不說,至少對於陽印後面所繼續說出來的話,大家總是比較知道怎麼接下去了……

    「那麼,現在我們把話轉過來說吧……」陽印看大家的樣子,似乎都還算明白他的意思,於是便又繼續說道:「如果有一個人,被某種點穴之術所制,另外一個人,如果想要把前者受制的情形破解開來,他的作法,可以有兩大方向……第一,那當然就是像大家所熟悉的,由後者觀察和判斷出前者所受的點穴術,到底是哪一門,哪一派的手法;然後,再按照那一門派的方式,將前者被封閉住的穴脈,一個一個、一條一條地解開,然後,之前那個被制住的人,也就恢復正常了……」

    陽印現在所說的例子,其實正是大家目前所最熟悉的,所以不但是正邪兩邊的大頭們,連一般功力比較差的弟子,都很清楚地知道陽印所說的到底是甚麼意思。

    從陽印現在的比喻聽起來,以在場稍微比較有點資歷的修真,大概已經無須再多聽下去,也可以猜得出來,陽印所舉的這個例子裡,所謂的「第二個方向」,指的到底是甚麼了……

    只不過,既然陽印已經開了頭,那麼即使有些人已經明白了陽印的意思,卻也沒有多講甚麼話來打斷陽印的說明。

    「我想,說到這裡,應該已經有不少同修,大概明白我要指出的是甚麼了……」

    陽印又再次地環視了周圍的眾人一眼,然後隨即很快地繼續說道:「要讓前者,能夠恢復正常的另一個方向,當然就是從受制的那人本身功元的強度著眼,如果能夠直接讓受制者本身經脈的強度,變得極為旺烈……那麼當此人的經脈強大到某種程度,當然很自然地就會把受制的穴點給衝開……以此而言,因為是從根源處破解掉前者受制的經脈,所以,後面伸出援手的後者,是不是能夠觀察和分析出點穴術的手法與派別,其實也就沒有那麼重要了……」

    陽印說到這裡,總算是把他所提的重點,很清楚地表達了出來!

    平心而論,陽印現在所說的這個「點穴論」的例子,比起之前龍魔王所說的「登山論」,確實是更加讓人一聽就明白,他所要表達的理論,到底是一種甚麼樣的說法。

    因此,別的人不說,就光以龍魔王而言,他在陽印把話說完之際,立刻就對著陽印哈哈笑道:「不錯不錯,陽印你現在所說的例子,果然是比我所提的,要來得更加貼切和清楚……看來雷擎天現在所遇到的難題,不但是嫇兒可以破解,恐伯連你也難不住呢……」

    龍機的口中,雖然是這樣非常客氣地說著話……

    但是其實他的心中,卻對於陽印這一次無意中替他說明與解釋的情形,產生了一種極高的警覺!

    因為,連龍機也沒有想到,人偶是這麼樣好端端地在自己的手中……

    不但之前臌嫇的動作,已經隔絕掉了其他所有人的氣機探測行為,甚至連龍機自己本身,從伸手去接那個由萱萱拋來的草偶開始,龍機就非常注意地防止出現任何疏漏。

    可是,在這種情形下,龍機從陽印所為他補充的舉例中,居然發現到,陽印很明顯的,對於現在龍機手裡所握著的法偶,其瞭解與清楚的程度,也絕對沒有比龍機要少到哪裡去!

    陽印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對於這樣的疑問,龍機其實本來並不特別地重視。

    因為,雖然現在「邪不死派」的這個法偶,是在他龍機的手上……

    可是這個法偶卻是由「無形團」的萱萱手裡,所流出來的。

    因此,就算是陽印在龍機拿到法偶之後,沒有做出任何「採測」的動作,但是此物既然已經在「無形團」的手裡待過了一陣時期,那麼陽印如果要對法偶做出甚麼研究,也下用等到龍機拿到手之後才想到要做!

    只不過,龍機從陽印現在對著其他人所補充說明的例子裡,卻可以很清楚地推測出,陽印不但從頭到尾,都清楚地知道雷擎天和制住他的這個法偶,其中所有的情況……

    甚至,陽印也早就知道,除了「邪不死派」暗算紅菱與雷擎天兩人的那個最原始的施法兇手之外,要想將雷擎天身上所受的陰術破解掉,應該是從甚麼角度切人,和從甚麼地方著手!

    換句話說,陽印從頭到尾,根本早就猜得出,雷擎天的這件事,後來到底會有甚麼樣的發展……

    當龍機無意中發現這一點時,他才瞿然想到,這個陽印,實在是眼前功力和心機,都最深沉的一個潛藏的強敵!

    裂天劍皇雖然身為「光明盟」的副盟主……

    隨緣波雖然心思敏銳,經驗老到,推論和反應,都是令人敬佩……

    但是他們兩人,要真的比起陽印來,那可就實在相差不只一截了!

    如果,龍機現在把現場所有的人,都完全當成了敵人的話……

    他第一個要注意的,絕對就是眼前這個滿臉含笑,態度恭謹的陽印!

    當龍機有了這樣的體會之後,很快地,他馬上就又聯想到了另外的一個問題……

    既然陽印之前一直都是這麼樣地潛沉……

    那麼為甚麼他現在又跳出來顯示了對於龍機很難理解的說明,同樣也有其他人無法企及的體會?

    而且,他還對於龍機的解釋,做出了完全不同,但卻更加適當的舉例?

    這是為了甚麼?

    他為甚麼會這麼做?

    難道,是陽印因為忍不住,所以才會在這樣的情況下來表現他自己嗎?

    連龍機自己,都很難相信陽印會為了這樣的原因,在之前插嘴說了這麼樣的一大段……

    真的只是為了忍不住要表現他自己而已!

    以陽印深沉的個性,這種原因實在是連龍機自己都很難說服。

    他會這麼做,必然是有某種特別的原因!

    只是,這個原因是甚麼?龍機一下子也捉摸下出來。

    因此,龍機現在能做的,就是維持一個非常小心的警覺……

    他很直覺地,就感覺現在的危機,其實是隱藏在某個看不見的角落裡!

    陽印對於龍魔王笑說雷擎天的問題,恐怕連他陽印也難不倒的時候,他並沒有馬上做出任何是或不是的實際回答,反而只是微微地笑著說道:「龍魔前輩,能夠知道怎麼做,可並不就代表能夠有這個力量做得到……要說真的把雷擎天所受的陰法解開,恐伯還是得看龍魔前輩或是嫇小姐的了呢……」

    對於陽印這麼含糊的回應,龍機當然根本就不認為是真的。

    只不過,既然陽印已經這麼樣地說了……

    加上之前臌嫇也已經問到龍機,是不是可以由她來破解掉雷擎天的陰術,因此龍機倒也沒有對陽印再追問甚麼,只是心中對他的警戒,卻也更加地提高了。

    「嫇兒,如果你想試試的話,那麼當然由你動手,並沒有甚麼不可以啦!」

    龍機終於將眼光拉回到了旁邊的臌嫇身上,很乾脆地回答。

    臌嫇見到龍機同意了由她動手,馬上就對著龍機嫣然一笑,輕輕地點頭說道:「我會替你這麼做,其實也只不過是要讓他們明白,之前他們真的是完全不必要這樣偷偷對你做甚麼探測的……」

    臌嫇的話一說完,也沒有等在場的其他人做出甚麼回應,細窄的肩膀微微一搖,本來已經蠻瘦小的身形,馬上就好像是一張被吹走的薄葉那般,「波」地一聲輕響,就往前輕飛而出……

    在她裙下的平平水面,順著她的進勢,拉出了淡淡的兩條水痕……

    浮光水影問,一縷纖纖的窕窈,掠動出難以言喻的空靈之氣!

    每個人的注意力,都很自然地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淡雅無比的身影,在廣闊的水面上,看起來是那麼樣地薄弱,實在讓人有點難以相信,她可以破掉讓著名的裂天劍皇,也在不察下有了些誤判的玄奧秘法!

    臌嫇的臉龐,看起來雖然非常勻稱秀麗,但是因為年紀的童稚,所以其實並不會給人多麼艷媚的感覺。

    頂多,只讓人覺得,這個女孩,再過五、六年,肯定是一位青春美麗,使人無法抗拒的紅粉少女……

    可是,現在這種原本的感受,卻又出現了些微的不同!

    臌嫇在水面上飄然前進時,稚氣的臉上,那一雙大而明亮的綠眸裡,忽然出現了一種沉沉的滾動……

    剎那間,這種幻煙般的翻騰光芒,讓所有一直在注意著她的人,覺得這個小女孩,驀地變得不可捉摸了起來……

    感覺上,她好像變成了一個完全無法評估年歲的古老存在……

    一個所有的「真人界」高手,都從來沒有在任何一個「人」的身上,曾經感受過的「存在」!

    一個甚至是裂天劍皇和四大邪修,這幾個可以說都屬於「極頂高手」等級的人,以其豐富無比的見識閱歷,也從來沒有感受到過的「特殊存在」!

    「十歲」的年紀,在她的身上,已經完全地失去了任何意義!

    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比較敏感的人,都在心中浮起了一種「這個小女孩到底是不是「人」?」的懷疑!

    眾人的心中,這種很特殊的感受,其實只有閃然地一瞬而已。

    因此,雖然在旁邊注意觀察的人,都在心裡很直覺地浮現出了這樣怪異的特別感受……

    不過,除了少數的幾個人之外,絕大部份的人,並沒有發現,會引發這種特殊的感覺,其實完全都是起緣於臌嫇她那不可捉摸的雙眼中,所浮動閃現出來的光芒所引起的!

    在大部份的人還來不及分心去思考怎麼會有這種感覺的時候,臌嫇已經盈盈地站在那個依然縛手縛腳,立於海上的雷擎天身前了。

    她的身影一停在雷擎天的面前,兩隻大眼睛中的滾芒,忽然一轉而變成某種不斷在收縮的漩動……

    臌嫇現在的姿勢,並沒有特別做出甚麼動作……

    她的雙臂微收在袖內,身軀微微地前傾,看起來好像正在注意傾聽著甚麼聲音那樣……

    除此之外,並沒有甚麼其他的動作。

    一般的人,根本完全無法察覺,這個小女孩到底是在幹嘛!

    不過,臌嫇清脆悅耳的語音,卻表示了她顯然已經做了些甚麼,只是那種無形而又隱晦的過程,讓人完全無法感受到而已……

    「這個人的身上,有一種切斷性的波動力量……而且其振動的層次,就在他神識層之下……這種切斷力量,讓這人由心念所產生的訊息,完全無法透過這一層振力,傳到控制他身體動作的另一邊識層……嗯,感覺上就好像是一根管子,裡面剛好在中間被堵住了,以致於上面的管子,沒有辦法將水流傳到下面的管子那樣……

    這就是他為甚麼好端端地站在這裡,可是又沒有辦法控制自己身體動作的原因!」

    一直在旁邊看著,有段時間都沒有說話的紅菱,忽然在這時開口說道:「嫇小姐的氣波精細程度,實在是紅菱有生以來所僅見……隱藏在天靈穴的神識潛脈,居然還可以用這樣的方式來回穿測一萬四千次……這……這實在是太令人驚奇了!」

    紅菱因為心中訝然,所以禁不住脫口冒出來的這一段話,說實在的,大部份的人,根本就完全聽不懂她到底是在說些甚麼。

    神識潛脈?

    大家修真練氣搞了這麼久,怎麼從來也沒有聽說過有哪一條經脈是叫做「神識潛脈」的?

    只不過,當大部份的正邪修真,都還在心裡想著,甚麼是「神識潛脈」時……

    紅菱附近的隨緣波宗主,一雙麗眸陡地發亮,不由自主地轉過頭,對著紅菱說道:「菱小姐難道已經可以察覺到「正派玄宗」,一直都沒有多少人明白,傳說中連結神識與肉身之間,玄渺難測的永生關竅「神識潛脈」?」

    紅菱聽了隨緣波宗主的詢問,好像這才發現剛剛脫口而出的話,已經透露了一些甚麼東西那般,因此稍微地紅了紅臉,輕輕地回答道:「啟稟隨緣師叔……其實紅菱也不知道那個是否便即為『神識潛脈』,只不過看了嫇小姐這麼樣的探測方式,弟子忽然才瞭解了這一層的氣波振動,確實就是一個人的神念控制身軀舉動的重要關連,所以才會脫口這麼說的……弟子的說法謬失,也許根本就猜錯了,還請隨緣師叔替紅菱辨析檢測一下……」

    隨緣波宗主回眼望了一下裂天劍皇,看到他眼中也同樣流露出了驚訝的神色,顯然也並不知道他最鍾愛的這名弟子,甚麼時候功元修練的程度,到了這等地步的模樣……

    隨緣波的心中微微一動,馬上就對著紅菱微微笑道:「神識潛脈」,相連冥冥無形的心志活動,神識念頭,和實際肉身的行動,所有任何的舉手投足……等於是虛渺難測的「心」,和真實肉身的「體」之間,最重要的關鍵。對於「神識潛脈」,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又如何幫你做甚麼辦析檢測?」

    隨緣波說到這裡,又轉眼望向了站在雷擎天身前的臌嫇,怔愕了一會兒,然後才歎了口氣繼續說道:「看來『空間異變』之後,諸奇皆現……以我從前所經歷的見識,恐怕已經完全沒有辦法再解釋說明得了甚麼東西了……」

    她這一段稍有感歎的話,才剛說完,站在那裡的臌嫇,似乎也因為紅菱之前脫口說出的那一段話,而有點訝然地回頭往紅菱望了過來。

    這一位紅菱姊姊的元氣感應,原來也很不簡單呢……連你的祖爺爺也不一定察查得出我元波振動層穿測的程度,沒想到這位姊姊居然還估得出來……」

    臌嫇的這段話一說出來,大家心中才真的感到驚訝與意外。

    因為,從她的話裡,很明顯地每個人都聽出來,紅菱之前那一段差不多沒有人聽得懂的言語,竟然還真的是被她給說中了臌嫇無形隱藏的神念動作!

    如果情況真的是這樣的話,那豈不是就等於說,紅菱原來也是一位修為已經進入凝虛聚識的神念波動高手了?

    這種情形有可能發生嗎?

    紅菱雖然在新進的修真中,因為她身具的「先天修道胎」,而小有一些名氣……

    但怎麼會高明到這種程度?

    而且,臌嫇現在的這一段話中,還隱隱地等於是指明了,「連裂天劍皇都不一定感應得到的波動,竟會被紅菱所偵知」這樣的意思?

    這樣的結果,豈不是更加令人難以相信?

    現場的眾人,想到了這裡,都不由得很自然地往紅菱身上集中而去……

    自然和雷擎天被暗算之後,一直都希望能夠隱晦藏身的紅菱,發現大家居然都開始注意起自己來了,趕緊連忙又對著臌嫇說道:「嫇小姐說得太客氣了……紅菱剛才其實也不過胡亂地猜測一番而已,不管猜得對不對,比起嫇小姐神妙玄照的奇術,紅菱還真的只有望塵興歎的份呢……」

    臌嫇見紅菱暈著臉,有些失措的樣子,下禁很純真地格格一笑。

    「不,紅菱姊姊你錯了,我的這些測動,可不是甚麼亂猜能夠猜得到的呢……

    而且,你後來說的也錯了!凝聚神識,起於無形,運於無形的念動波振,以你現在的程度,對你而言,絕對不會是甚麼難事的……你唯一所差的,就是對這種運作比較生疏一點而已……」

    紅萎聽這位小女孩的話,越說等於是把自己捧得越高……

    如果再讓她繼續說下去,恐怕自己以前所下的決心,打算報仇之後,隱身埋名於終生,再也不要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想法,會變得增加許多困難……

    因此,紅菱也不管是不是真的像臌嫇方纔所說的那樣,其實自己差不多已經可以算是少見的神念高手,所差的不過是神識凝運的技巧而已……

    她的素手一指臌嫇身前的雷擎天,很快地問道:「雷師叔自從被暗算之後,顯然也受了下少折磨……嫇小姐既然已經偵察出他身上所受的陰法,箝制鎖扣的層次範圍……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大施神術,將他受制的情況給破解開來?」

    臌嫇被紅菱後來的這席話,果然把注意力從紅菱的身上轉開,重新回到了雷擎天的身上……

    她那綠盈盈,漩漩而動的眼瞳,看起來就好條兩團深不可測的水渦。

    「本來要解開他的這一層制力,根本就一點困難也沒有的……只不過之前的經過,大家恐伯也都猜得出來,現在這一層制力之外,還被加了一些其他的東西。也就是那位隨緣波姊姊所說的,甚麼半套陰法了……」

    臌嫇說到這裡,隨緣波馬上就接口問道:「是了,嫇小姐,本宗的修為,只能感應得出『邪不死派』『鎖棺釘』之下,還有一層隱晦的牽機法術,但是卻也抓不準那股陰力是怎麼回事,不知道嫇小姐能不能知道得更清楚一些?可不可能先把這坑人的陰術先給去掉?」

    隨緣波現在所問的,可就是目前找臌嫇出來到底有沒有用,最重要的關鍵了……

    因此,每個人的眼光,便又重新聚集到了臌嫇小小的身影之上。

    臌嫇純稚而又姣好的臉龐,對著紅菱和隨緣波,露出婉婉的一抹笑容……

    然後,她就做出了一個輕巧無比的動作!

    這個動作,並不特別大,只是翠手微挽,往前一探……

    看起來,就好像在臌嫇的眼前,有一片枯葉輕輕飄落,而她正探手向前,想要將這片無形的枯葉捏住一般的樣子。

    無論從姿勢、角度和勁道上來說,完全沒有任何一絲面對甚麼敵人,或是甚麼陰術秘法時的模樣!

    不過,臌嫇的動作,雖然是這麼樣地輕微,這麼樣地自然,閒閒寫意,淡淡摘花……

    但是,在雷擎天那邊,所出現的情景,卻又是另一番的狀況!

    從臌嫇前探的姿勢一出現開始,在雷擎天所立的腳下海面,忽然間就「嗤啦」一下地,一點微波輕動,然後便是「波」地一聲輕響……

    雷擎天下方,原本很平靜的水面,忽然就好像有個甚麼無形而又尖銳的壓力,直對準了水中猛刺那般,一波一波,一重一重地,出現了層層圓形的漣渦!

    然後,就是「唰」地一聲,從雷擎天的周圍,倏地便出現了一團濛濛的綠氣,將雷擎天整個身形都一包而沒!

    這一團突然出現的「綠氣」,淡盈之間,還顯出極為濃洌的特性,看起來雖然有那麼一些「氣霧」之狀的感覺,但同時卻又讓每一個見到的人,心中很清楚這絕對不只是一團「綠氣」而已!

    這個綠色的「霧團」,一浮現於雷擎天的周圍,就讓人眼前一亮,好像他身邊的空氣中,充滿了無數點密密而又明顯放出綠光的微點那般,不但沒有讓雷擎天的身形外表,因為綠氣的出現而變得模糊起來……

    相反的,這種怪異的綠氣,似乎還讓雷擎天全身上下每一個線條、每一個衣褶,每一個部份,都很反常地變得更加清晰了好幾倍!

    當大家都有點愕然地,不知道怎麼會看到這種奇怪的情形時,緊接著便又發現,之所以會讓人覺得雷擎天整個人都變得越來越清楚,是因為那一點一點綠芒般的氣霧,從一出現後,就環環流附,非常快速地往雷擎天身軀的外側貼聚了起來,以致於不但雷擎天周圍盈盈發光,連帶地讓雷擎天整個人的模樣變得晶亮刺眼!

    這時出現在眾人眼底的景象,實在是奇特之中,還帶著無比的怪異!

    當大家還正在搞不清楚,臌嫇這一招,到底是甚麼東西的時候……

    忽然間,就聽到龍魔王的聲音輕喝而出!

    「嫇兒小心!」

    眾人意外之餘,還沒弄清楚龍魔王是要臌嫇小心甚麼,但聽「嘩啦啦」一陣暴響……

    從雷擎天正在越變越亮的身形外側,猛地毫無任何一絲徵兆地,居然爆出一大群難以言喻的恐怖怪蟲!

    那是一種長肢節腳,而整個身體竟毛絨絨地卻是掛在交叉的肢下,可以說是眾人長這麼大,從來也沒有見過的怪蟲!

    除了身軀好像倒吊在蛛腳下的怪異之處以外,更嚇人的,是那毛毛的圓軀中,竟然還有一張利牙森森的圓嘴,呀呀地咬動著,讓人一望驚心。

    不過這還不是最駭人的部份……

    這一群暴現的怪蟲,不但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而且一出現的數量,就是又多又密,一眼望去麻麻集集的,至少有幾百隻!

    而最不可思議和無法想像的,是這又密又多又噁心的恐怖怪蟲,居然是爬在雷擎天的衣袍外側,然後以一種急速脹大的方式,顯現在眾人的面前!

    那模樣看起來,就好像是原本這些怪蟲都是縮得非常之小,然後密密地貼在雷擎天的衣袍之上……

    後來竟因為流灌而來的綠色生氣,讓這些密佈在外的小蟲們,同時都在瞬間變得越來越大,因此而陡地出現在眾人的眼下一樣……

    怪蟲們密密冒現的速度是這麼地迅快……

    以致於原本貼在一起的蟲身,轉眼就彼此擠壓,然後「咕碌碌」地往外滾散了開來!

    這樣乍然出現的突兀景象,看起來就好似這些怪蟲,都是由雷擎天的皮膚裡往外繃現那般,那種駭人至極的恐怖模樣,實在是可以把人給嚇呆住!

    事實上,這種完全出乎人意料之外的突變,還真的讓在場大部份的修真,都嚇得呆住了……

    尤其是當那百蟲急脹變大的同時,「嘩啦啦」的蟲身滾動中,還夾雜著尖厲刺耳的「嘶嘶」蟲嘯,聲勢之詭異驚人,簡直只有讓人瞠目結舌的份!

    在大部份的修真,都還沒來得及做出甚麼反應的此時……

    之前大喝一聲的龍魔王,不知道甚麼時候,竟然已經出現在雷擎天的上方一丈兩尺的空中……

    又是一聲輕叱!

    龍魔王雙臂平翻,兩掌下壓,陡然「繃」地一聲暴響!

    從龍魔王開張的雙臂之下,宛如拉出兩扇晶亮的光翅芒弧那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嘩然暴現的蟲群給罩了個密絲不透!

    龍魔王撒放的兩片渾厚的光環,回回而彎,於水下六尺處交錯而合……

    互衝的濺水蓬然暴起,「轟」地一下,炸開了滿天的水珠!

    在之前蟲群突起,已經被嚇了一跳的眾人,到了此時又被這聲勢驚人的一聲,再次給嚇了一跳!

    前後不過眨眼之間,連續出現的變化,讓絕大部份的人,根本都已經完全來不及反應!

    前一眨眼,還看到那個小女孩,婉婉含笑,素掌輕探……

    接著,後一眨眼,居然就變得怪蟲群出,龍魔出手,水面轟然而起,又變得滿眼濺珠,一片濛濛!

    不過好在這一次由龍機所造成的水面風暴,主要的光衝入水極淺,並沒有像之前臌嫇出手那麼外放,造成了壓海而起的強大嘯浪……

    因此,這一次飛濺而起的水霧,乍起隨消,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但是在眾人還沒有重新看到龍魔王時,大家就聽到龍魔王哈哈的笑聲,好像不知道在跟誰說話那般地說道:「原來還有一層是藏在這裡……好算計呀!難怪之前會要紅菱出手打這麼一個連還手都不能的雷擎天!」

    微帶著怒氣的輕哼聲中,龍魔王的語音又繼續沉沉說道:「可惜之前紅菱寧願認輸而不動手,之後嫇兒又以生靈精氣集灌而入,你們這一群『海毛蟲』也沒想到居然會被生氣脹得變大到這種程度而暴露現形吧?醜八怪們,認命吧!」

    水霧落盡的這一剎那,眾人們正好看到龍魔王虛空而蹈,下壓的雙臂陡然一收,原本晶亮的下扣光扇,猛地嗡然一聲輕響!

    然後,在龍魔王身下的那個圓形的光罩,忽然間就很明顯地灼亮了起來!

    一條條、一串串,如雪銀亮、如虹帶彩、如水盈綠、如火騰烈、如空虛青……

    也不知道多少種刺眼而又怪異的強亮芒光,忽然之間就在光罩裡裡外外,好像火燒烈照般地來回流轉滾動了起來!

    同時,在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的茫然中,每一個人都聽到龍魔王所下圍的光球之中,響起了密密麻麻,也不知道到底有多聲破氣尖嘯的厲音,急響而起!

    然後,在這一片的氣嘯之中,耳力比較精敏的人,忽然就聽到了一聲接一聲,非常清脆的「叭叭」爆響,連續傳出……

    在這一陣脆裂的爆響中,還可以聽到之前呱呱亂叫的噁心怪蟲,那種突然變得非常淒厲的尖鳴。

    幾乎可以刺破耳膜的混亂響聲中,雖然龍魔王下方的光球閃然爆滾,到底裡面發生了甚麼事,簡直是完全看不到……

    但是眾人至少之前曾經親眼瞧見過那些噁心的怪蟲,因此雖然看不到光球裡面到底怎麼了,不過大家卻還是多多少少猜得出,那些龍魔王口中所稱的甚麼「海毛蟲」,大概這一下是凶多吉少了!

    想到這裡,正邪兩邊的諸人心裡,於驚駭之中,不由多多少少都浮起了一些慶幸的念頭。

    好在這些讓人看了簡直快吐了的噁心怪蟲,還沒來得及分散開來,就被龍魔王前輩給一手扣包住了……

    否則,就光看那些怪蟲們古里古怪的長相,如果真的往諸人這邊撲將過來,絕對是足以讓所有的人都當場手忙腳亂的……

    那時,最後的結果會變成甚麼樣子,恐怕就肯定不會像現在這麼輕鬆了。

    因此,在這一瞬間,不管是正邪哪一邊,功力比較稍微低一點的門下弟子,心裡多多少少,都同時對及時出手的龍魔王,心中泛起了一些感激之情!

    光罩之中,那種打雷閃電,也不足以形容的爆光烈芒,終於在這麼樣的一陣縱橫連炸之後,漸漸趨於平靜……

    而本來幾乎無法直視的亮度,也變得比較能夠凝望而視了。

    同時,之前那些顯然是發自於醜陋怪蟲的尖鳴,也同樣漸漸越來越少……

    又一陣子之後,終於才一切恢復了原來的平靜!

    龍魔王又再一次地叱然輕喝!

    開張的雙臂乍收……身形微起!

    「嘶」地一聲,就好像收扇合屏那般,從龍魔王臂下放出的光環,縮然急消,顯露出了之前孤伶伶的雷擎天,除了在雷擎天周圍,大家還可以看到一些趨散漸消的淡淡煙氣之外……

    原先嚇得諸人發愣的怪異蟲群,這時已經完全下見了。

    只不過,因為這一連串的變化,實在是來得快,同時被化消得也快,因此每一個人的臉上,都依舊掛著一絲來不及收回的怔忡……

    如果有人此時去問問這群在現場的正邪修真們,剛才到底是發生了甚麼事……

    恐伯十個有九個,根本就完全回答不出來。

    當龍魔王罩住海毛蟲,傾力摧化的光環,縮收進龍魔王的雙臂之下時……

    雷擎天的身形這才又重新顯現了出來。

    只不過,和之前下一樣的,是這時雷擎天的身形,已經好像一個斷了線的風箏那般,「呼」地一下,就直往四尺以下的水面墜落!

    龍魔王此時忽然單掌再出,虛空往下一撈……

    然後,雷擎天那個本來就快要掉進水裡的身形,就好像凌空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給捏住了那般,陡地往上反挫了一下……

    然後,龍魔王就順勢一甩指掌,也沒看到甚麼外顯的現象,雷擎天整個人就「呼啦啦」地一聲,居然便對準了「裂天劍宗」那邊的陰陽雲妃直飛而去!

    「雷擎天身上的伏蟲陰法,束身怪術都已經震散盡淨了……他是你宗派的人,所以還是還你吧!」

    對陰陽雲妃而言,雷擎天到底是死是活,其實說實話,她根本一點也下關心。

    可是,她也沒有想到,龍魔王居然這麼突然地,就把雷擎天一個軟巴巴的身軀,給對著自己擲送了過來……

    本來陰陽雲妃是一點也不想將雷擎天給接住的。

    不過,龍魔王在送出雷擎天時,聽說的這一段話,卻又讓陰陽雲妃雖然很不願意,但又不得不舉手將雷擎天給接住!

    龍魔王說得是……

    再怎麼說,雷擎天是身屬「天池劍宗」五色護劍之一的著名修真,以現在陰陽雲妃所假藉出現的「綠霓仙子」身份而言,畢竟兩人同列一宗之內……

    如果陰陽雲妃真的對雷擎天不聞不問,那豈不是會讓人覺得有點問題?

    因為這樣的原因,所以雖然陰陽雲妃根本就不想去管現在雷擎天的死活,但是卻也不得不伸出雙手,將渾身虛軟的雷擎天給接住!

    而且,龍魔王的這個動作做出來之前,並沒有任何的徵兆和說明,直愣愣地就把雷擎天給丟送了過來,以致於陰陽雲妃在接人之後,也有點怔怔然地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比較好。

    而其他原先在旁觀察的兩邊高手們,也同樣為情況急速的轉折,有些難以適應……

    大家的眼光,在這一剎那,都很自然地轉到了雷擎天身上!

    陰陽雲妃伸手的扶持中,但見雷擎天週身所呈現的模樣,雖然是虛虛軟軟的,有點像是麵條那般,不過明眼人也都看得出來,至少現在的雷擎天,已經不像原先那麼樣地僵硬如束,身不由己了。

    有些人這才轉眼注意到,本來龍機手上所拿著的那個「邪不死派」的「法偶」,已經不知道甚麼時候蓬然化成一團黑煙,消失在空氣之中了。

    不用多說,顯然雷擎天真的已經像龍魔王所說的那般,恢復了自由之身……

    雷擎天的脫困,讓大家又回想到剛才猛然從他的身上出現,那怪異恐怖的蟲群……

    因此,連隨緣波宗主,也有點驚疑未定地對著龍魔王說道:「龍……龍魔兄……剛才……剛才,那是甚麼東西?」

    隨緣波的話才說完,紅菱已經是臉色微變地問道:「龍魔前輩……難道那是從『妖魔界』來的怪物嗎?」

    龍機聽了紅菱的推測,只是輕輕搖了搖頭,笑著回答道:「不是的,紅菱、隨緣,這個海毛蟲,雖然醜了點,但是並非是來自『妖魔界』的怪物……」

    隨緣波聽到龍魔王說之前的那些怪蟲,叫作「海毛蟲」,不由得就喃喃在自己嘴裡重覆了幾遞,心中奇怪自己怎麼從來也沒有聽說過,世間有這種怪蟲的存在……

    而紅菱則是聽了龍魔王的回答之後,又緊跟著問道:「這些怪蟲怎麼在嫇小姐出手的時候跑出來?」

    龍機見問,並沒有馬上回答,只是再次對著紅菱笑了笑。

    直到現在,龍機已經大概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無形團會由萱萱,把受制的雷擎天給推了出來,其中所暗伏的算計,確實是一重接一重,一道又一道……

    如果現在領頭的,不是龍機的話,恐怕無論正派那邊的「裂天劍宗」,再怎麼仔細小心,也很難不落入「無形團」所佈的陰謀詭計之中。

    之前雷擎天的身上,除了原本就已經有的「邪不死派」「鎖棺釘」陰術之外,還由三大邪修中,也精通秘法的拜月巫主,偷偷地暗中種下了半套的「鋼煞秘法」!

    這種「鋼煞秘法」,以前龍機就曾經在「邪宗大會」的時候,親眼看過拜月巫主把這種凶術,施放在他派中自己的門下「咒巫子」的身上。

    只不過這一次用在雷擎天的身上時,拜月巫主把「鋼煞秘法」的啟動之機,和「邪不死派」的「鎖棺釘」連在一起,以致於當「裂天劍皇」不察之下,認為「鎖棺釘」只是「鎖棺釘」,而要萱萱將人偶上的一張黃符扯開時,引動了「鋼煞秘法」中「表皮脆化」的作用,不但馬上就搞得雷擎天甚麼自我辯駁的話都說不出來,而且還讓「裂天劍皇」無形中栽了個觔斗!

    除了這個之外,之前龍機一直都沒有見到任何縱跡的戰宛兒,原來竟也在雷擎天的衣袍之上,佈滿了幾百隻的「海毛蟲」!

    這也讓龍機恍然明白,之前萱萱會把雷擎天給推出來應付紅菱,確實其中隱含了陰毒無比的暗著。

    如果那時的紅菱,真的對著身受束縛的雷擎天動手的話,潛藏在雷擎天衣袍上的海毛蟲,恐怕馬上就會順著爬染到紅菱的身上!

    戰宛兒的這一招,讓海毛蟲附袍潛眠,待力激醒,而不是直接就滲入雷擎天的體內,顯然最主要就是想避開已經察覺到「海毛蟲」運作模式的龍機!

    如果戰宛兒的「海毛蟲」,一開始就侵入了雷擎天體內的話,曾經和「海毛蟲」正面交鋒戰鬥過的龍機,恐怕馬上就可以偵察得出來。

    只不過,龍機真的也沒有想到,戰宛兒布出的「海毛蟲」,會不侵進雷擎天的體內,而只是附在他的衣袍上,進入假死的沉眠狀態……

    如果不是後來臌嫇的大量「生靈精氣」,灌入了「海毛蟲」的體內,而且還把這些怪蟲,給擠得脹大現形,恐怕龍機也不會發現到戰宛兒的這一手陰險到了極點的伏著!

    只不過這麼一來,連龍機也沒有辦法確定,對於戰宛兒的這一手,「無形團」的諸人,到底是知情還是不知情了……

    當「海毛蟲」從雷擎天的身上現形時,龍機非常仔細地注意觀察了「無形團」那邊諸人的反應……

    從陽印、仁義王、萱萱到幾個老邪修的臉上,都很自然地流露出了意料之外的震驚神情。

    有一些在他們這幾個主要人物身旁的門下所屬們,還甚至驚呼出聲……

    看起來,他們就是一副好像完全都不知道在雷擎天的身上,居然還有這種東西的模樣……

    不過,以陽印等人的深沉,仁義王和幾位老修的險詐,他們的這些表情,會不會只是一種掩飾?

    這一點龍機也沒有甚麼把握。

    但是,至少,實際上由戰宛兒,而不是戰器玄師所領導的「戰具宗」,這一次會躲起來沒有露面,顯然和雷擎天身上隱伏著的這一手算計,必定有著直接的關係!

    只不過,這裡面錯綜複雜的牽連,解釋起來,顯然又是一件非常麻煩,而且並沒有甚麼實際益處的事,加上龍機現在也還不能夠確定陽印他們到底是不是知情……

    所以,對於紅菱詢及「海毛蟲」是從哪裡來的這個問題,龍機也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沒有多做甚麼說明。

    紅菱是個非常聰明的女郎。

    當她看到這位神秘龍魔王的臉上神情,和輕搖其頭的舉動,馬上就明白了這位帶給她很特殊感覺的前輩高人,顯然還知道很多她所不明白的隱情……

    而且看他的樣子,似乎也不大好說出來,因此紅菱也就不再多問,只是對著龍魔王襝衽為禮地恭謹說道:「紅菱謝謝前輩,慨然對於受制的雷師叔,義伸援手……」

    龍機看著低頭襝衽行禮的紅菱,粉粉的臉上,帶著嫩嫩的嫣然,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之前和她赤身纏捲的景象,便也忍不住輕輕說道:「你別這麼說吧!紅菱,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而且,你的元陰,根本就不是被雷擎天所破,嚴格說起來,他還只是無辜的受害人呢……」

    龍機的這一段話,刻意壓低了音調,大概只有紅菱才能夠勉強聽得到。

    當紅菱聽完龍機的這一番話後,臉上的神色微微一變,立刻就抬頭對著龍機說道:「龍魔前輩……你……你說甚麼?」

    龍機之前的那一段話,才剛脫口說出,就差不多馬上後悔了。

    以現在的情況來說,這件事可不大適合在這個時候提起。

    因此,龍機連忙就對著紅菱哈哈一笑說道:「對我而言,雷擎天只是舉手之勞,沒有甚麼好謝的啦……」

    話音才收,龍機便又做出了請紅菱免禮的手勢,同時壓低了聲音,很快地對著紅菱說道:「如果真的是他,你的功元程度又怎麼會在事後,出現前後這麼大的差異?」

    龍機很快地說完這麼一段話之後,就抬頭注意到,不但是正派那邊的裂天劍皇和隨緣波,注意力都已經從雷擎天的身上,轉到了他和紅菱這邊來……

    甚至連站得比較遠一點的陽印,也同樣眼中露著狐疑的神色,往自己此處望來。

    還好就在此時,又發生了另外的一件事,把大家的視線,又給拉牽了過去……

    原先被陰陽雲妃不得不接在手裡的雷擎天,這個時候居然掙扎著從陰陽雲妃的扶持中站了起來,深深吸了口氣,將身形稍微勉強地穩住……

    然後雷擎天忽然以一種難以言喻,羞慚後侮的眼光,深深地望了身前的陰陽雲妃一眼,神色沉痛地從陰陽雲妃的身邊退開……

    然後,雷擎天伸手「唰」地撕下了左手的一截袍袖,以指沾點著顎下依然紅淋淋的傷口,很快地在斷袍上寫了幾個字……

    接著,他就把這截袍袖往陰陽雲妃的身前一遞。

    陰陽雲妃雖然是以「綠霓仙子」的樣子出現,但她其實根本不知道雷擎天原本就一直對綠霓有情,因此也搞不清楚雷擎天方才涵義複雜,所望向她的眼神中,包涵著甚麼樣的意思……

    因此陰陽雲妃只是有點愣愣地收下了雷擎天所遞給她的那一幅斷袖。

    雷擎天等陰陽雲妃接過沾血書宇的斷袖之後,便即抬頭環視了一眼周圍的眾人,裂口微張,發出一聲充滿怨氣,無盡痛恨的淒厲長嘯……

    然後,他的身形一晃,就嘶然往海面的另外一邊,長掠而去!

    孤獨的身影,透出濃濃的寂寥,就好像是一隻落難的海鳥!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9 20:14
第四十卷 第二章 反敗為勝

    在場所有的人,看著雷擎天悲憤離去的身影,猛然問也不曉得該不該追攔下去。

    從雷擎天被術法所制地出現在這裡開始,直到現在,差不多每個人也都多多少少明白,對於雷擎天而言,他實在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倒楣到家的牽累者而已。

    雖然說他在受制的狀態下,將正派道友紅菱,給姦污了,並不能夠完全說是他的過錯……

    但是事實已經鑄成,雷擎天再怎麼說,也已經等於是變成了邪惡之徒,逞兇的工具!

    以正派一向潔身自好,不染點塵的習慣,雷擎天再怎麼樣也很難繼續留在正派之中了。

    因此,當大家聽到雷擎天離去時所發出的憤然長嘯時,多多少少也知道正派中的雷霆劍,等於是已經完了!

    所以,不管之前對雷擎天有沒有抱持著任何一點的同情心態,在場每一位的心中,總是難免產生了一些唏噓之感。

    而陰陽雲妃在怔愕了一會兒之後,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低頭一看,忍不住輕輕地念著雷擎天沾血而書的斷袖上,所寫的幾個宇:「愧對紅霓,復仇自盡!」

    「愧對紅霓,復仇自盡!」陰陽雲妃又喃喃地將這八個字念了一遍。

    除了見到雷擎天所書血宇的陰陽雲妃之外,其他不自禁拉長了耳朵,也想聽聽陰陽雲妃念了些甚麼的修真們,同樣都很清楚地聽到了這八個字。

    等到大家都差下多知道雷擎天是寫了些甚麼字之後,大家又都有點意外地愣了。傀對紅霓……

    這裡面的意思,當然是指現在的雷擎天,面對著受其傷害的紅菱,和自己門中的綠霓,他雷擎天只有慚愧自責的份。

    其中大概只有少數幾個原本就認識雷擎天的人,才會明白為甚麼他會特別提出綠霓仙子的真正原因。

    報仇自盡……

    指的大概就是他雷擎天,一定傾力去尋找之前暗算他的人,然後在報仇之後,自盡以謝罪!

    雷擎天和紅菱之間,以前所發生的不幸,目前所有在場的人,從頭看到尾,大概也多少都明白了一些……

    嚴格說起來,這樣的事,其實也怪不得雷擎天。

    再怎麼說,他其實也不過就是一個被暗算的倒楣鬼而已。

    不過大家也沒有想到,雷擎天在容貌被毀,但是終於稍微恢復一些力氣的時候,居然會氣得留書遠離,並且還表明了報仇之後,就打算自盡謝罪的心意!

    大部份的人,都心中暗暗感覺,這樣的顯示,似乎有點太火爆了—些……

    雖然很多人都這麼覺得,但雷擎天往遠方掠去的孤獨身影,很快就融於海面盡處,隨著夜色的降臨而變得越來越暗的水煙蒙氣之中……

    加上對於雷擎天血書以誓的決心,誰也沒立場多說甚麼,因此到最後並沒有人去把雷擎天攔下來。

    目前的這些人中,只有龍機知道雷擎天是為了自己背了黑鍋。

    只不過,現在連龍機自己,要解釋這種情況,也真是有點不知道怎麼開口,因此他只得心中暗歎一聲,想著日後還是得找個機會,把雷擎天自己根本不是兇手的這一點,給說明清楚……

    也免得他真的有甚麼自盡的念頭。當然,現在整個「邪不死派」僅存的高手,大概只剩下一個「左司簿」了。

    而以現在等於是由「旱魃」所控制的「左司簿」來說,雷擎天別說是奢言報仇了,恐怕連找到「左司簿」藏在哪裡,對雷擎天都已經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了。

    所以,龍機對於雷擎天這一血誓而去,其實並不擔心他馬上就會碰到甚麼危險,因此他並沒有做出阻止雷擎天離開的舉動。

    但是,畢竟龍機看著這麼一位倒楣到了極點的雷擎天,自以為做了其實是龍機之前的飛龍所做的事,心裡總是不大好受,所以當他把目光從濛濛的遠方拉回來時,就對著站在不遠處的裂天劍皇慨然說道:「裂天劍皇,我們兩派之間的事,沒想到會扯出這麼多枝節波折出來,依我看來,我們是不是就到此為止吧!也沒有甚麼好再比的了……你帶我們去看看那些被俘的弟子們,我絕對會給你一個交待,你覺得怎麼樣?」

    裂天劍皇聽了龍魔王的話,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了一絲想要馬上就同意他建議的念頭。

    這一段時間,從「無形團」派出了誰也沒想到的雷擎天開始,一直到後來揭開紅菱的遭遇、自己在雷擎天身上暗中跌了個觔斗,最後在雷擎天身上出現了誰也沒有見過的怪蟲集群,臌嫇和龍魔王先後親自出手為止……

    裂天劍皇非常清楚地知道,這一位來歷神秘的龍魔王,絕對是一位可以讓人吃不了兜著走的煞星。

    如果再加上他那些氣沉神凝的屬下,和一直都虎視眈眈,陰謀詭計層出不窮的「無形團」……

    自己「裂天劍宗」這邊,要想真的和他們硬碰硬地幹上的話,那絕對不是一個聰明的作法。

    所以,當龍魔王有點感慨地提出了這樣的請求時,裂天劍皇心中一鬆,差點就想要當場答應了。

    只不過,雖然裂天劍皇的心中已經多少有了點「到此為止」的想法……

    但他其實還沒來得及做出甚麼表示時,反而是旁邊的陰陽雲妃,看到了裂天劍皇的神情反應之後,連忙就不等他真的說出罷場的話語,搶著冶哼一聲,對著龍魔王說道:「龍魔前輩,人無信不立!你方纔的話如此一說出來,如果我們就真的這樣罷場停戰,豈不是既無信諾威嚴,又好像我們真的伯了你們?」

    龍機心中又是微微一歎,知道陰陽雲妃果然沒有這麼簡單就放過了兩邊,非得再盡力一跳。

    陰陽雲妃並沒有等龍機做出甚麼回應,就又馬上接著說道:「更何況,我綠霓既已受請待場領教,那麼龍魔前輩想要罷戰,是不是也應該問問我的意思呢?」

    本來已經差點就要脫口答應的裂天劍皇,聽到綠霓這麼一說,倒還真的反而不好再多說甚麼,只得對著朝自己望來的綠霓微微頷首,表示了對她的尊重。

    龍機當然非常明白陰陽雲妃的打算,因此到這樣的情況,也懶得再多表示甚麼,只是微微一笑地對著陰陽雲妃說道:「按照你的意思,那麼大概就是還要再比下去了?」

    陰陽雲妃很肯定地點了點頭,綠霓那明眸晰眉的模樣看起來,還真的是透散出了一股果斷明利的味道。

    「龍魔前輩說得不錯,兩宗相對,當然有該守的規炬。既然已經定出了三場的約定,又怎麼能才一場剛完,就要結束了?我們後兩場的人都在這裡,貴派那邊也不是沒有能人,如果真的就這麼罷場,日後我們豈不被人恥笑為未戰先屈?」

    陰陽雲妃的這一段話,與其說是講給龍魔王聽,倒不如說是講給「裂天劍宗」這邊的人聽。

    原本心中已經有意罷戰的一些人,聽了他們所認識的「綠霓仙子」這麼一提,也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沒有想到綠霓仙子從這樣的角度來說,確實也很有一些他們原先沒有考慮到的道理。

    龍機觀察著「裂天劍宗」那邊,從裂天劍皇到其高手門下們的反應,不禁有些敬佩起陰陽雲妃來了。

    她曾經身為將宗派威勢擴大好幾倍的「陰陽和合派」宗王,對於人性的掌握,和那些正派修真們的想法,果然抓得非常熟練自如,輕輕的一段言語,就馬上將其他人的感覺給轉了另外一個方向。

    所以,龍機也不再多說甚麼,只是對著陰陽雲妃點了點頭:「好吧!既然如此,那麼你們第二個要出場的,是哪一位呢?」

    陰陽雲妃乘氣而起,在龍魔王的問話之後,馬上就輕輕一躍向前,站在兩派諸人相對的中央,同時朗聲說道:「這第二場,理當由我綠霓仙子領教!」

    話一說完,陰陽雲妃挽手抽劍,腰下嘩然閃騰一抹綠俏的光芒,翻刀間斜劍前指前方海面一丈五尺處……

    綠影鮮明,身矯勢俐,這個時候的陰陽雲妃,倒也真的顯示出了她身為宗主級高手的俊稚氣勢。

    龍機知道,這個時候的陰陽雲妃,其實是以一種非常特殊,聽說是叫做「元神轉換」的奇怪秘法,所控攝綠霓的肉身而成。

    在這種情形下,要對付陰陽雲妃,如果不想在失手之下,造成對「綠霓」肉身的傷害,那麼恐怕要找的人,功元修練的程度,就非得高出現在的陰陽雲妃不止一大截才行。

    陰陽雲妃死後復來,借體而生,本身的情況到底怎麼樣,連龍機也有點摸不清楚……

    在這種情形下,要派出一個有把握的人,倒也不是這麼容易。

    如果真要說有把握,那當然還是由龍機自己出場,最為妥當了……

    正當龍機還在想著自己下場時,沒想到陰陽雲妃,居然在這個時候對著龍機身後的諸人含笑說道:「真沒想到『深海獸魚宗』的威風,竟然連『陰陽宗』的高手,也附諸在龍魔王的雄驥之後……不知道『陰陽宗』的這幾位仙子,願不願意下場賜教呢?」

    陰陽雲妃的這一段話,其實嚴格說起來,並不是非常恰當的。

    因為,真正能夠決定由誰出場領教的,以現在的情況來說,「深海獸魚宗」這邊,真正說得了話的,其實只有現在的龍魔王而已。

    陰陽雲妃在龍魔王還沒有做出甚麼決定的時候,就搶著問出了這樣的一番話,其實幾乎就等於是「指明索戰」了。

    只不過,陰陽雲妃的這個說話時機,既然已經搶在龍魔王指派之前,也許可以說有些不恰當,但是其實還並不能夠算是完全不對的。

    這個時候的龍魔王,當然可以按照陰陽雲妃索戰的對象,派出「陰陽宗」的人下場。

    但是,如果龍魔王覺得「陰陽宗」的人並不恰當,也是可以找其他的人出場的。

    這個決定權,絕對還是在龍魔王這裡。

    而且,如果龍魔王最後並沒有理會陰陽雲妃的索戰,而是派出了「陰陽宗」之外的其他人,那麼陰陽雲妃也是沒有甚麼話說的。

    這其中的關鍵,只在於龍魔王是不是願意接受陰陽雲妃的請戰而已。

    龍機在聽到陰陽雲妃的話才剛說完時,就已經大概知道她在想甚麼了。

    現在「陰陽宗」的這幾位女修,根本一開始,就是陰陽雲妃暗中找來的。

    而陰陽雲妃會在目前針對了她們提戰,心中到底是在打著甚麼主意,龍機當然也是心知肚明。

    只不過,對於陰陽雲妃這樣的指戰,龍機都還沒有想到要不要答應時,陰陽雲妃已經又繼續開口說道:「最近聽說一向都叫做『陰陽和合派』的貴宗,已經正式改回了以前的名稱『陰陽宗』,想來這一派應該是有了不少高人身列其中,如果龍魔前輩不反對的話,那麼我綠霓倒是很想向其中的幾位領教一下呢……」

    龍機聽了陰陽雲妃的這一段話之後,反倒沉住了氣,因此他只是臉上掛著哂笑,很輕鬆地說道:「既然你都已經這麼說了,那麼該不會連我們這邊『陰陽宗』的幾位女修裡,你打算找哪一個都已經想好了吧?」

    龍機這麼反問時,語氣中到底是不是在諷刺陰陽雲妃,其他的人倒是聽不大出來,因此也有點迷糊了。

    無論是正邪兩邊,其他正在觀察著的諸位修真,都知道派戰之權,主動授人,絕對不是一個聰明的辦法。

    可是從龍魔王現在的反應看起來,卻又虛虛實實的,摸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在說反話。

    陰陽雲妃倒也精乖得很,樣子看起來根本就好像是一點也沒注意到龍魔王話中的語氣一樣,順著龍魔王之前話中的意思,還真的點了點頭,很自然地就說道:「如果龍魔前輩不介意的話,我想請『陰陽宗』,『清冷仙子』中的『樞稜仙子』,下場指教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呢?」

    直到現在,龍機對於陰陽雲妃心裡在打著的主意,終於搞清楚了。

    這一次陰陽雲妃顯然已經不打算好好的較技了。

    她顯然已經意圖運用她現在隱藏著的身份,在這第二場上獲得勝利。

    所以,她才會找上了在幾位清冷仙子中,修練功元上算是最差的「樞稜」。

    樞稜在清冷仙子中,思路反應,可以說是諸女之冠:通常她所說出來的話,連老大率鶴仙子,都絕對的重視。

    有時候,幾乎可以說,清冷仙子們的所有決定,有八成其實都是經過樞稜考慮之後,才決定的。

    不過,如果要說到個人修練的功元程度,那麼心思敏銳的樞稜,恐怕就得排到最後去了。

    只是,那幾位清冷仙子們,其實從以前開始,就很少在「真人界」走動,所以這樣的狀況,除了她們幾位清冷仙子自己比較清楚之外,其他的人根本並不知道這樣的情形。

    而當初力邀她們到「陰陽和合派」北霜宮的「清冷仙子閣」隔世自修的,就是眼前的這個陰陽雲妃,所以這幾個清冷仙子們,其中的功力誰強誰弱,可以說除了她們自己以外,恐怕也沒有人會比陰陽雲妃更清楚了!

    深悉這幾個女修彼此之間程度的陰陽雲妃,會選擇「樞稜」,這其中的意思,當然已經不言可喻。

    尤其是,龍機暗中已經注意到,陰陽雲妃在說出「樞稜仙子」這個名字,輕瞟而移的眼神,微微掠過現在站在龍機身後的樞稜身上時,曾經有一瞬間,稍稍流露出了一些猶豫的光芒。

    龍機知道陰陽雲妃,在看到了現在瞧起來,似乎有點不大一樣的樞稜外表時,在她的心中,微微有點無法決定是不是要找這個功力最弱的樞稜仙子下場。

    因為現在的樞稜,真的看起來很有些無法捉摸的感覺。

    只不過,陰陽雲妃這樣的猶豫,並沒有持續很久。

    最後她還是指了樞稜出來。

    畢竟,在陰陽雲妃的認知之中,清冷仙子裡,就屬樞稜的功力最弱,這應該是絕對不會錯的。

    等到陰陽雲妃指戰樞稜的話一說完,龍魔王反而在眼中微微浮起了一絲戲謔的神色。

    「你……真的要找樞稜嗎?她現在的程度,可是連我都占不准的呢……」

    陰陽雲妃碧綠的雙瞳之中,很敏感地出現了一絲疑惑,輕輕地望了龍魔王身後的樞稜一眼,然後便又回到了龍魔王的身上。

    不管陰陽雲妃現在心裡是不是對龍魔王的話起了一絲猶豫,眼前被龍魔王這樣的話一說,陰陽雲妃就算真的想改,也有點說不出口了。

    雖然樞稜現在看起來真的有點不大一樣,但是她的功力原本就是最弱的一個,又怎麼可能會有多大的改變?

    陰陽雲妃心中很快地估量著,然後便即決定,不管怎麼樣,還是找樞稜下場,是最穩當的!

    更何況,頂多自己在適當的時候,傳給樞稜一個要她輸給自己的暗示,豈不是就甚麼問題都沒有了?

    想到這裡,陰陽雲妃即格格一笑,對著龍魔王說道:「擅找下場的人,已經是有點難以說得過去了,如果龍魔王你覺得實在不願意,直說倒也無妨,何必還這樣拐了個彎子呢?」

    龍機一聽,隨即哈哈一笑,回答道:「我說的可是實話……既然你都已經這麼說了,我又怎麼會下願意呢……樞稜!」

    一直都在龍機身後的樞稜,輕輕應了一聲,往前靠來。

    她那一雙濛濛的眼眸,這時候流露出了一些沉思的神色,間中夾雜著一些迷惑。

    不過從她溫順的態度看起來,顯然對於龍魔王,是充滿了絕對的親敬。

    龍機倒是沒有特別回過頭去看樞稜,兩眼只是微笑地望著面前的陰陽雲妃。

    「樞稜,你瞧見了吧?有人想要請你下場指教呢……為了不讓別人失望,你就勉強下場一會兒吧……」

    樞稜自從與龍魔王有了之前的關係之後,一顆純純的芳心,可以說都繫在了龍魔王的身上。

    只不過現在要去面對的,正是她的另外一個姊妹「陰陽雲妃」,這讓思路一向清晰敏銳的樞稜,也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了。

    加上經過了龍魔王之前無意中以「潛識啟元術」,在交合之際,藉由陰陽氣蘊的互動激發,把她全身上下,裡裡外外,做了完全而又深層的重塑……

    現在自己的功元,到底已經變成了甚麼樣的程度,連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在這種情形下,她怎麼下場去和陰陽雲妃交手?

    而且,更讓人為難的是,一邊愛人,一邊姊妹……

    她到底是要贏還是要輸?

    這些一個又一個的困擾,讓聰明如樞稜者,也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了。

    因此在龍魔王說完之前的話後,樞稜靠近到了龍魔王的身邊,很小心地低聲輕語問道:「我……我該怎麼做?」

    龍機知道現在索戰的綠霓仙子,實際上是樞稜的舊識陰陽雲妃,而且她也知道樞稜明白陰陽雲妃的身份……

    所以現在的樞稜,心中的困難會是甚麼,龍機自然非常清楚。

    不過這時候的龍機,卻沒有對樞稜另外多做甚麼指示……

    他只是低下了頭,對著樞稜微笑說道:「放心吧!一切順其自然,你不會有甚麼問題的……潛識已出,很多事就交給你的自然反應吧!」

    對於龍機這樣的回答,現在的樞稜其實並不是真的能夠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龍機簡單的回應中,自有一股讓她安定下來的語氣,因此樞稜雖然還搞不大清楚他的回答是甚麼意思,但也沒有再多問甚麼,只能有點迷惑地點了點頭。

    既然龍機已經這麼說了,樞稜只好秀肩輕搖,洒然輕掠而出。

    樞稜掠行的動作並不特別迅速。

    不過她閃移之間,肩微搖,腰輕晃,裙尾拂波,帶起一層層如幻影般的殘像,捲碎在浮浪之間,隱隱有一種難以言喻,令人神往的飄雅風姿……

    雖然大部份的人,都瞧不出如雪凝肌膚,冰瓷聚脂的這位女郎,移行之間有甚麼奧妙之處,但是很奇怪的,從她一出場開始,幾乎每一個人都身不由己地,將雙眼的視線,不約而同地集中到了這位「樞稜仙子」的身上!

    也不過就是這麼輕望一眼,每個人都很自然地從心底,浮起了一種心曠神怡,無比舒適的感覺……

    就好像,他們這一刻,正瞧著一件世間僅有的完美藝術品那般,是這麼自然而然地,就吸引住了所有在場之人的注意力。

    甚至,有些人已經連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地,輕而又輕地發出了一聲淡淡的歎息……

    而另外有些人,卻是從一看到樞稜開始,就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就好像呼得氣流稍微大一些,就會把眼前所察覺到的感受給吹跑了那般。

    他們會有這樣的反應,大概連自己都不知道是為了甚麼。

    好像,他們很自然地,就這麼順順當當地做了出來……

    這些無意中的反應,恐怕連做出這些動作的人,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反應,竟然會是這樣。

    陰陽雲妃從樞稜現身開始,就覺得有點不對。

    可是,在仔細地觀察了一陣之後……

    樞稜的掠行既不快速,也不激烈,感覺就好像是在陸地上很閒適地散著步那般……

    她的皮膚雖然好像是甚麼盈亮無比的東西所凝塑而成,她的風采雖然隱隱宛似變成了另外的一個人……

    但陰陽雲妃卻非常確定,眼前的這人,絕對是她所熟知的「樞稜仙子」沒有錯!

    陰陽雲妃看來看去,只覺得有些不大對頭,但卻又怎麼也瞧不出哪裡不對。

    難道,現在的樞稜,真的從頭到尾有了甚麼改變嗎?

    陰陽雲妃心中很自然地泛起了一絲困惑。

    怎麼也想不出相隔才沒多久,為甚麼樞稜會在屬性氣質上,出現這麼大的改變?

    之前的她,隱在龍機身後的所屬之中,這種感覺還沒有這麼強烈……

    可是如今樞稜真的越眾而出時,陰陽雲妃才忽然覺得,這個樞稜根本從頭到腳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尤其更讓陰陽雲妃奇怪的,是偏偏她再怎麼看,也看不出樞稜有哪裡出現巨大的改變。

    樞稜很清楚地,還是樞稜!

    當樞稜輕輕地停身在陰陽雲妃的面前時,已經暗中提高了警覺的陰陽雲妃,立刻就很小心地開口問道:「樞稜仙子……可知道姊姊我是誰嗎?」

    陰陽雲妃的這個問話,聽起來似乎是沒有甚麼問題,和一般交手之前的互相盤道沒有甚麼兩樣。

    但是,樞稜卻明白陰陽雲妃的這個問話,其實問的卻是她另外一個身份。

    樞稜其實也是一個玲瓏心竅的人。

    所以當她一聽到陰陽雲妃問出了這樣的問題時,馬上就明白陰陽雲妃是在問甚麼了……

    因此,樞稜如夢般朦朧的雙眸,婉婉凝視著陰陽雲圮,輕輕地回答道:「陰陽之巔,束於清冷……我當然知道姊姊是誰……」

    當陰陽雲妃一聽到樞稜說出了這麼一段話之後,懸起的疑心,馬上就安定了下來。

    毫無疑問,眼前的樞稜,絕對知道現在的她,其實根本不是甚麼「綠霓仙子」,而是「陰陽雲妃」……

    既然是這樣,那麼接下來就應該不會有甚麼問題了吧……

    「久聞『陰陽和合派』在貴宗前任宗主『陰陽雲妃』的刻意整頓下,高手齊聚,聲威和以前大大地不同,所以還請樞稜仙子多多給子指教呢……」

    陰陽雲妃半帶玩笑地這麼捧了自己一句後,當然還是另有含意。

    她之所以會特別指明了找樞稜,一方面固然是為了樞稜仙子的功力,在幾個清冷仙子中,其實算是最弱的;但另一方面,卻也是因為樞稜的腦筋,是清冷仙子中最靈活的……

    陰陽雲妃這樣間接地問出這樣的問題,以樞稜的聰明,應該可以瞭解她暗示要樞稜巧妙輸給自己的意思。

    樞稜當然聽得出來陰陽雲妃話裡的玄機。

    只不過現在的她,應該可以說得上是完全屬於龍魔王那邊的人了……

    在這種情形下,她是不是要按照陰陽雲妃現在隱藏在話裡的暗示那般,真的「故意」輸給她,然後讓龍魔王這邊折了這一場?

    樞稜很快地考慮了一下,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幾乎馬上就有了決定!

    龍魔王之前已經對她表示了「一切順其自然」。

    這當然就是說,原先她應該怎麼做,現在就依然怎麼做的意思了。

    既然是這樣,那麼現在如果按照著陰陽雲妃所暗示的意思……

    「巧妙地輸給她」,應該就是最順其自然的作法了吧?

    樞稜想到這裡,對於陰陽雲妃之前那一段說起來有點像是客氣話,但其實暗中另有指示的言語,便只輕輕點了點頭,就很巧妙地回答道:「姊姊的大名,我也是聞名久矣,以妹子我的粗淺修練,肯定是要讓姊姊見笑了……」

    陰陽雲妃聽到樞稜這麼一說,心裡可就又安定了一半。

    從她這樣的反應看來,樞稜果然是心思靈透,很明顯地已經知道了陰陽雲妃隱藏在話裡的暗示。

    所以,陰陽雲妃便也不再遲疑,翠劍斜前下指的姿勢,微微地往水面上一沉,輕叱說道:「既然如此,我這就來啦!」

    出劍前的聚氣,讓陰陽雲妃纖長的身形,微沉之後,馬上就輕輕回彈而起……

    順著這麼一個上彈的勢子,陰陽雲妃整個身軀倏然疾飛而出,單劍回縮,立即閃劈而出!

    一道綠氣,滾沖間轟然暴拉,宛如一條青翠翠的郁龍,由上而下,對準了樞稜直貫而去!

    陰陽雲妃的這一擊,碎纏的綠氣波蕩聚疊,一重一重的好像卷扭的綠帶,每一絲的氣波末端,炸散出一段一段的氣沖青芒,聲勢之烈,可以說是無與倫比,驚人已極!

    綠霓仙子久處「修真界」,就光這起手一劍,力扎氣實,崩勁滾捲,確實不愧是素負盛名的女修!

    飛貫而出的綠氣波帶,還沒有擊中站在四丈之外的樞稜,兩人之間的水面,已經先受劍氣所壓,「嘩啦啦」地裂浪而開,濺水急湧……

    樞稜也沒想到陰陽雲妃這一起手,就是如此強大的驚人攻擊,急切間纖體一側,很自然地往右側一丈兩尺的位置斜竄而去!

    樞稜的這麼一下動作,根本是連想都沒想,就反射性地做了出來。

    所以她更加地沒想到,自己的這個前竄的動作,所切出的角度,正好割進了陰陽雲妃劍力氣鋒,正打算著勁洩元前,所凝滾的力柱間縮收時,閃現的唯一空檔……

    她所飛竄而去的角度位置,是如此地奇怪而又冒險……

    讓樞稜身子才剛前飛而出,她自己反倒先就嚇了一跳!

    陰陽雲妃的這一擊,劍意凝集,氣崩勁沖,就算樞稜事先已經打算真的立刻採取反擊,也絕對不會選了這麼一個角度和位置。

    因為那簡直就有點像是一把刀劈來之前,自己先就把身子往刀鋒上湊了過去一樣地不要命!

    因此,當樞稜動作之後,發現自己居然是往前斜掠而出時,心中實是禁不住地一驚!

    不過這種感覺才剛出現,樞稜馬上就發現了眼前的烈烈崩氣,已經開始微微往後一縮……

    很難用言語去形容,在這一瞬間,樞稜是這麼樣清楚地看到,陰陽雲妃出劍之後,聚力縮氣,準備劍刀集中衝向目標的前一剎那,所出現的勁氣回流現象,居然就讓自己這麼眼睜睜地瞧見了!

    而且,自己還偏偏就正正地飛身往這個出劍前的唯一空檔裡直竄而去!

    對樞稜而言,這簡直就是一件無法想像的現象!

    內縮回帶的劍氣,把樞稜如今比羽毛還輕的身子,捲得回飛了一個弧形的角度!

    幾乎又是連想都沒想,樞稜整個身體的曲線,微彎成和氣流完全相合的弓形,「嘩啦啦」地一下從厚厚的劍氣中破芒而出……

    然後,就好像彎弓之後,便要鬆手彈射,又好像曲腿縮身,接下來便要力躍而起那般……

    不知道是怎麼一種完全自然反射的趨向,樞稜的右掌回出,左手翻扣,肩身側轉四分之三周!

    所有的一切,就好像崩水下瀉那般地自然,那般地不可遏抑……

    然後,樞稜居然就這樣左手扣住了陰陽雲妃出劍的肩肘主力勁眼,右掌「啪」地一下,正中陰陽雲妃背心!

    掌心著背時,陰陽雲妃意外下的護體內氣反衝而起!

    這個時候的樞稜,又再一次是這麼清清楚楚地掌握住了,陰陽雲妃在背上出現,七百六十四道,逆力護勁的所有回衝角度,同時更縷縷分明地發現自己的手掌心處,瞬間恰恰逼放出了不多不少,同樣是七百六十四道的反挫割力,在好像炸花般地蓬然爆氣中,將陰陽雲妃所有最後掙扎著反擊的背部護層,完全破開!

    有這麼一眨眼的時間,樞稜知道如果她願意,只要再多出一道崩利的指勁,就可以毫無阻礙地直直切進陰陽雲妃的後心之中,讓她當場死於非命!

    從陰陽雲妃沉體彈身而來開始,到現在樞稜以難以想像的方式,閃移到了陰陽雲妃的身後,而且一手破化所有防護,使得陰陽雲妃整個人就好像是—塊待宰的活肉那般地出現在她的感應之中為止……

    一切的一切,是發生得這麼快速,發生得這麼迅捷……

    所有的反應,是如此地無法分辨,如此地搶在念頭的前面……

    這讓樞稜連多想一下都不需要,「唰」地一下,情況就已經變成了現在這個不可思議的樣子!

    她只能愣愣地看著陰陽雲妃在駭然之下,背心的護氣,被自己一掌所破,蓬地像是開了朵氣花那般,散逸的流氣,漩漩而現……

    她當然不會出手攻擊陰陽雲妃幾乎已無抗力的背心。

    所以她只是愣愣地看著……

    看著陰陽雲妃雖然沒有在她這一掌下,受到其他任何致命的傷害……

    但是這神乎其技的一掌,卻把陰陽雲妃整個人,給蓬地打進海裡去了!

    「叭啦」一聲濺水脆響!

    陰陽雲妃猛地身不由己地往海面直衝而去,就這麼一頭撞進了海裡。

    嘩嘩啦啦的落水聲裡,所有的人都驚訝得呆住了。

    每個人都以一種說不出來是怎麼回事的駭然眼神,直望著停在水上的樞稜發愣。

    綠霓仙子,身為正派「天池劍宗」的五色護劍之一。如果論起她的功元名氣,說不定比一些小一點的邪宗宗主,都還要來得更讓人敬佩。

    可是……

    誰會想到,這樣的綠霓仙子……

    在眼前這個說名氣也許有一些,但絕對是無法和綠霓仙子比擬的「樞稜仙子」面前……

    居然就這樣地被其一掌,給打進了海裡去了?

    方纔她那一閃,到底是甚麼神妙的身法?

    剛剛她那一掌,到底是怎樣奇奧的攻擊?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在眾人的心裡,除了這無法解釋的驚奇之外,還有的人概就是滿心無法理解的疑惑。

    除了這些驚然而視的眾人之外,連樞稜自己,也同樣怔怔地呆住了。

    原本還答應陰陽雲妃,打算找個適當的機會,服敗認輸的念頭,沒想到前後也不過眨眼的時間,居然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這實在是慧心靈性的樞稜,所從來也沒有想過的驚奇遭遇!

    望著「咕嚕咕嚕」還止不住勢子,直往海底沉衝下去的陰陽雲妃,樞稜忽然間,終於明白了龍魔王之前所說,「一切順其自然」的真正意思!

    這樣看起來,陰陽雲妃和樞稜仙子的這一場,會變成這樣的結果,顯然一直都是龍魔王所預期中的發展結果!

    樞稜想到這裡,忍不住抬頭望了望現在等於就在她對面的龍魔王一眼。

    然後,她就看到龍魔王的臉上,正掛著一抹溫暖的微笑,而且也正一瞬不瞬地凝視著自己!

    樞稜馬上就想到了自己身上的這一切改變,當然都是起源於和他之前那令人爆裂的纏合……

    想到這裡,樞稜忽然就覺得臉上一熱,連耳根子都微紅了一下,猛然間也不知道該說甚麼了。

    好在,目前的情況,並不需要樞稜再多說甚麼……

    龍機已經輕輕地哈哈一笑,將話頭接了過去。

    「哈哈,這第二場,倒是比第一場,要來得短潔多了呢……」

    他這一段話雖然說得簡單,不過語氣之間,卻讓人覺得這個不知道從甚麼地方跑出來的龍魔王,連派出來的門下,都擁有如此令人不知怎麼解釋,魔幻般的奇技……

    無形中,更彰顯出龍魔王是多麼難惹的一個對頭!

    從樞稜仙子,一掌就把素負盛名的「綠霓仙子」,給打進了海裡這樣的結果看起來……

    龍魔王顯然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難測!

    陰陽雲妃被樞稜這一掌,給「噗通嘩啦」一下地打進了海裡,雖然樣子看起來實在令人難以想像,但是其實對陰陽雲妃而言,除了護身氣層被震得心血亂騰亂竄之外,並沒有受到甚麼真正的實質傷害。

    所以,很快她就在水裡化盡衝力,身形反上,「嘩啦」一下地破水復出。

    因為這一次陰陽雲妃被打進水裡的變化,實在是太快,而且太過出人意外……

    所以,當她從水中再次沖冒上來的時候,發露衣濕,鬢間袍尾,還一直猛掛著水滴,模樣看起來實在有點狼狽……

    而從她再次浮於水上之際,陰陽雲妃的兩隻眼睛裡,除了意外震駭的光芒之外,還充滿了一種被背叛的憤怒神情!

    「好……真是好極了……真沒想到你的功力,居然讓人『意外』到了這種程度……」

    當陰陽雲妃這麼樣地對著站在那裡的樞稜,說出這一番話時,那種隱隱咬牙切齒的感覺,還真是無須再多說甚麼,就很清楚地表露無遺。

    從頭到尾,根本連想都來不及想的樞稜,心中微悔,想要解釋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於是只能有點吶吶地回答道:「姊姊我……我……」

    倒是龍機在這個時候,把樞稜的尷尬給接了過去,對著陰陽雲妃微微笑道:「大娘,願賭服輸,既然你被樞稜給這麼一掌就打進了海裡,那麼這個勝負也就不用再多說甚麼了吧?」

    陰陽雲妃雖然心中對樞稜,那可真的是氣得連臉都綠了,成了名符其實的「綠霓」,不過對於龍魔王現在的話,卻也一時之間想不出甚麼話來反駁。

    一掌之下,自己就落海入水,這裡面的勝負如何,連陰陽雲妃這麼會轉話的人,也想不出該怎麼說了。

    在這種情形下如果再要辯駁甚麼,那已經和個無賴也差不多了。

    不過陰陽雲妃也不用多說甚麼。

    因為當龍魔王這麼一問完之後,另外一邊的裂天劍皇,已是沉聲接話回答道:「樞稜仙子功元已入玄妙極境,這一場無須多說,也是龍魔兄那邊贏了。」

    龍魔王聽了裂天劍皇的回答之後,微笑之下,輕輕擺了擺手,要樞稜退回來……

    然後他的眼光就轉到了裂天劍皇的臉上,繼續問道:「那麼,貴方所擺出來的三場裡,我這邊已經贏了兩場……這第三場還要比嗎?」

    裂天劍皇這時和第三場的隨緣波宗主,互相望了一眼,一會兒之後方才由裂天劍皇微微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道:「前約已出,我們身為正派名宗,又怎麼能夠自食其言?這一次的比鬥,我們算是輸了……請龍魔兄這就隨我們前去看望貴派受俘的弟子吧!」

    龍機看到裂天劍皇一點都下囉嗦,直接就認敗服輸,而且非常乾脆地表明了現在馬上就帶他前去探看被他們抓住的門下,心中也覺得這些正派的修真們,果然肚子裡面不像邪宗那樣會拐彎。

    於是龍機也毫不遲疑地對著裂天劍皇一拱手,說道:「好!既然裂天老兄你這麼乾脆,那就請先行帶路吧!」

    在旁邊滿頭滿身還在微微滴水的陰陽雲妃,似乎還想要說些甚麼……

    不過她臉上的神情稍微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沒有說出甚麼話來,只是眼光移到了已經掠回龍機身後的樞稜,神色之間充滿了無比的怨怒。

    除了樞稜之外,現在跟著龍魔王的清冷仙子們,還有藥淑、藥鸞和玲瓏三女。

    她們三個當然也知道現在的「綠霓仙子」,其實就是召集她們而來的「陰陽雲妃」。

    從樞稜身不由己地一掌擊敗了陰陽雲妃之際,她們三位女修心中的驚訝,可以說比任何其他的人,都還要來得更加強烈與意外。

    因此,她們當然已經注意到這個時候的陰陽雲妃,望向樞稜的眼神,是多麼地不甘與憤怒。

    所以,這三位清冷仙子,一直就想問問樞稜剛才這樣的結果,到底是怎麼回事……

    只不過眼前龍魔王這邊和裂天劍皇的對峙態勢,已經發生了變化,一下子也找不到適當的時機和樞稜說話,因此只好暗中直和那邊的陰陽雲妃猛打眼色……

    裂天劍皇表明了互鬥已經可以結束的話一說完,馬上就對著身後身前,所有「裂天劍宗」相關的人員揮了揮手,接著就轉身起步,往裂天島的方向回掠而去。

    主帥已動,其他的人連忙就跟著紛紛搖肩跨腿地跟行在後……

    原本相對的兩邊人馬,裂天劍宗這一邊很快就撤退了開來。

    龍機見到裂天劍皇和他的門下已經動身,便也不再遲疑,同樣挽袖起步,很快地跟在後面。

    然後,其餘的人,便也同時跟在龍魔王的身後,掠行了起來。

    眾人在海上浮飛時,帶起了一條一條淡長的水痕,遠遠看去,交交錯錯地,確實另有一番奇景。

    而兩邊相隔約有二十丈處,那兩隻由臌嫇叫出來的「姮靈海獸」,則是再次嘩然帶起大量的水霧,軟珠飛濺之間,反射著近晚的天霞麗芒,更好像綻放著彩罩的兩個巨輪,為已經難見的奇景,再添三分瑰麗。

    很快地,在眾人的眼中,那一線微蒙的裂天島緣,逐漸變得越來越大,而且越來越清楚。

    現在的辰光,已經是快要接近日落傍晚的時分。

    一條一條鮮紅近橙的光線,斜斜地灑照在裂天島的山石之上,讓整個主島的高山,顯得特別清晰。

    墨黑色的岩塊,凹凸之間更加顯得歷歷晰晰,讓整座裂天主島,呈現出一種沉鬱而又威嚴的氣勢。

    島緣接海的部份,並不像沙灘那般地平低,而是一聳一聳地盡為壓頂的懸崖。

    最低的部份,恐怕也有將近一、二十丈!

    這種裂礁般的海線,讓紛紛從海面低處,馭氣上衝而起的眾人們,隱隱都有一種整個山崖,好像就要往自己這邊傾壓而來的錯覺。

    龍機越崖而上時,忽然覺得眼前一寬,錯危的礁巖之後,竟然是一塊平整無比的草原。

    龍機在一望之下,就知道這一片大約有一兩里方圓的平地,坦寬的岩層非常特殊,似乎本來並不是這樣,而是後來由人工以無比的毅力和耐心,寸寸而削之後,才「做」出了這麼一片平坦的地勢。

    而在這一片等於是前院的寬廣草原遠方,顯然就是裂天劍島最高的一座主峰!

    這座主峰高度至少也有好幾百丈,山緣陡峭,從下往上望去,就好像是一支寬刀巨劍,直刺破天一般,氣勢之強大,令人一見難忘。

    尤其特殊的,是這一個劍峰,從最上面的頂端,裂開一線凹口,彎彎曲曲地從最上層往下拉延,直到峰底,形成一個好像是劍上血槽般的裂谷!

    龍機一看到這個形態怪異的裂谷,就知道這正是「裂天劍宗」,據以能夠在正派「六山七谷」之中,建立起不墜聲名的「裂天劍谷」。

    從海上掠行,順崖而沖,臌嫇一直都緊緊地跟在龍機的身邊。

    等到他們這一飛身到了崖頂的平原上之後,臌嫇忽然將飛掠的身形往龍機這邊靠了過來,櫻唇輕啟,對著龍機音量雖低,但是氣波卻非常集中地說道:「我叫出來的那兩隻海獸,體積太大,是不是也要讓它們上島呢?」

    龍機連頭也沒有回,只是轉眼望著臌嫇,微笑回答道:「那兩隻大傢伙,到底是從甚麼地方來的?」

    臌嫇聳了聳肩,也有點不大清楚地說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從我自卵中破而立形開始,就覺得它們的精氣質性,非常特別,數量總共有四隻……」

    「四隻?」龍機有點驚訝:「聽你的語氣,姮靈海獸似乎並不是你『虛靈界』『生靈族』原本的生物?」

    臌嫇又搖了搖頭:「當然不是……人世間的振動層次,和我們相差太遠。之前的阿姆,頂多也只能夠凝現出像『微空船』那樣的死物。連她自己,其實都無法完全在這裡立胎現形了,更別說其他甚麼生物……」

    龍機聽得更加驚奇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這兩隻……這四隻『姮靈海獸』,到底是哪裡來的?難道是世間本來就有的玄靈嗎?」

    臌嫇這一次又聳了聳肩:「這個我也不知道,你別忘了,雖然我是由阿姆所出,但是我並不是阿姆呢……照我看來,『姮靈海獸』的那種元力,雖然並不和我們生靈之精完全吻合,但是我從它們那種原始初現的質性,也不大像是本來就曾經在此間出現過的樣子……」

    龍機聽得心中微微一動。

    「你的意思是說,『姮靈海獸』不是你們『虛靈界』的生物,但也從來沒有在這個『世間界』出現過?是這樣的嗎?」

    臌嫇這次倒是點了點頭。

    「在我的感覺裡,確實是這樣的。」

    龍機好像有點明白了甚麼,但又似乎還是想不通甚麼。

    「所以,『姮靈海獸』其實是一種從來也沒有出現過的特殊玄靈……不過,它們又怎麼會出現在你的原質之中?」

    臌嫇又再一次地搖了搖頭。

    「這個我還是不知道呢……」

    此時的龍機,已經明白了那由臌嫇所臨時叫出來的兩隻海獸,顯然另外還有甚麼秘密……

    而且,這個秘密必然是和臌嫇之母的臌肊,有非常密切的關係!

    只不過現在的臌肊,已經不再存在,所以這個秘密恐怕也只有讓龍機和臌嫇,重新去摸索了。

    對於這樣的情形,龍機很快地沉思了一會兒之後,就對著臌嫇重新說道:「這樣吧!你現在回到裂天島外,把另外的兩隻『姮靈海獸』,也給一起叫出來,看看會發生甚麼事……這四隻海獸的身上,似乎也有些秘密,很值得我們去探討……」

    對於龍機的指示,沒想到臌嫇倒是一鼓小嘴,馬上就很不情願地說道:「我不要,我想和你一起去呢……」

    龍機雖然在掠行之中,但是之前臌嫇為了和龍機說話,已經是將身形靠得非常之近,所以倒也毫不困難地伸手拉住了臌嫇軟軟的左臂,以一種哄小孩般的語氣說道:「別這樣嘛!嫇兒……我現在只不過是去瞧瞧『深海獸魚宗』被俘的門下,並沒有甚麼很重要的事。而且從你剛才的話裡聽來,這四隻『姮靈海獸』,會被你的阿姆臌肊特別留在你的元質之中,絕對是有另外一層很深的用意……我也是因為這點顯然非常的重要,必定有另外甚麼其他的秘密,你應該是我可以放心的人,聽以才會要你去試試的……」

    臌嫇雖然身負玄奇難測的「生靈精氣根源」,但是現在她的心性,果然也和一般的孩童那樣地單純,聽到龍機這麼看重她,臉上已經忍不住流露出了歡喜的神色。

    只不過想到要她離開龍機,自己去做另外一件事,臌嫇還是有點不大情願地嘟著嘴兒說道:「那我先跟著你,然後我們再一起去研究研究這四隻姮靈海獸,豈不是更好嗎?」

    龍機看了臌嫇的神情,再聽了她的話,知道其實她的心裡已經有點動搖,不像原先這麼非死跟著自己不可,便即立刻再加以說服地回答道:「這樣的方法當然不是最好了,先別說巨大的姮靈海獸,能不能從海裡爬上這麼高的島緣吧!你看前面的那個狹長的山谷,海獸除了脖子腦袋,身體恐怕也進不去吧?」

    臌嫇順著龍機前呶的嘴角,往前一望,就看見了自峰頂斜彎而裂,直到地面的「裂天劍谷」,果然那種狹裂的形勢,絕對不是姮靈海獸巨大的海下身軀,所能夠通得過的……

    龍機看到臌嫇的臉上,又增加了幾分認同,馬上就又繼續說道:「嫇兒,如我之前所說的,我覺得這四隻海獸的身上,應該藏有一些很特別的秘密……你現在無論是功力程度,還是聰明智慧,都可以說是我最相信的人,加上這四隻海獸和你似乎也有點關係……我不請你幫我這個忙,又要去找誰?」

    龍機的話,已經說到這樣,臌嫇終於被他所打動,臉上掛著純粹喜孜孜的笑容說道:「你這麼看重在意我,我真是太歡喜了……」

    龍機又伸手拉了拉臌嫇的臂膀,呵呵笑道:「傻嫇兒,你就好像是我的女兒一樣,我怎麼會不看重在意你呢?」

    單純不解人世的臌嫇,也沒有注意到龍機的話中,那種「好像是我女兒」話裡,所謂「喜歡」的含意,因此便也點了點頭,格格笑道:「好吧!那麼我這就先去了……等我發現了甚麼以後,馬上就回來找你喔……」

    話一說完,臌嫇隨即薄肩輕搖,飛掠向前的身形,馬上「唰」地一聲輕響,急拉而起,轉眼已變成空中的一點微影。

    跟在龍機後面的諸人,不知道前面本來正在和龍機說著甚麼話的臌嫇,為甚麼突然拉高了掠行的方向,都很自然地抬頭而望。

    臌嫇越變越小的身形,才剛上衝入天,緊接著馬上就兜風長回,嘶然往眾人前來的方向反射而去,速度之急快,姿勢之順暢,簡直如飛燕一般,讓人移眼難定。

    跟在最後面的陽印等「無形團」的人,同樣也看到了臌嫇逆風而回的去勢。

    其中的仁義王,抬頭微微瞇著雙眼,望了空中臌嫇小小的身影好一會兒,然後低下頭時,就想往後打個手勢,派個人跟蹤而去。

    不過他還沒做出指示時,就看到陽印已經對著他輕輕搖了搖頭,遠遠傅來了一絲細細的語音:「這個小女孩的功元程度太強,質性又過於怪異,除了我以外,派甚麼人去都馬上會被她發現……我們先別輕舉妄動……」

    仁義王一聽,馬上就收撤住派人跟蹤的手勢,飛勢微移,往陽印那邊稍微靠了過去,緊接著撮口沉氣,凝束住說話的音波,不使外散地對著陽印說道:「團主,這個小女孩,到底是甚麼來路?」

    陽印皺了皺眉,似乎正在考慮要不要在這樣的情況下回答仁義王的問題……

    不過陽印還沒有回答,原本就在陽印身邊飛行的極元真人,已是稍微收納到了仁義王束傳而來的語音,因此陽印還沒回答,極元真人反倒先開口回答道:「本痤潛伏在正邪多派裡的時間,已經不算短了,可從來世沒聽說過有這麼一個年紀如此輕稚,而功力呈現卻又這麼難測的小女孩……」

    極元真人這一回答,倒也引來了另外一邊,拜月巫主的參與。

    「老極元……別說這麼一個小女孩了……連前面那個甚麼龍魔王,我拜門老巫身列十三邪之首的『黑羽宗』宗主這麼久,從來也沒聽說過『真人界』甚麼時候有這麼一號人物……」

    拜月巫王既然已經開了口,飛行在他旁邊的妖劍魔主,這時也忍不住接著說道:「是呀!我老妖劍也從來沒聽說過甚麼『龍魔王』……如果光以他那眼力犀利和功元沉凝的程度而言,只要曾經有這麼一號人物現身過,那麼我們就絕對不會沒聽說過才對呀……怎麼會這樣好像真的從石頭裡蹦出來那般地陌生……」

    在妖劍魔主之後,極元真人已經又把話頭接了過去,也有點感慨地說道:「妖劍,你可說錯了,不只是石頭裡蹦出來的而已……你話裡應該再加個『海底』!這個龍魔王就好像不知道從『海底』哪個石頭裡蹦出來的一樣……」

    四大邪修裡的心魔尊,這時也終於開口加入了討論。

    只不過他的話,卻是針對妖劍魔主而來的反問。

    「妖劍,你說這個龍魔王的眼力,有多麼犀利,我瞧來似乎也沒這麼神吧?像你之前體內的七刀裡,被紫柔宗主所毀的,明明就是『海鼎青重鈇』裡雙刀中的『重鈇』……雖然龍魔王是猜著了你的體內另有一柄『蛇郁刀』,但是被毀的可不是『蛇郁刀』呀……龍魔王雖然神奇,但至少這一點可就猜左了吧?」

    心魔尊這一番話,顯然是這幾個老修們,面對著像「龍魔王」這樣令人難以相信的對手時,很自然會比較喜歡聽到,關於「龍魔王」所犯下錯誤推論的話。

    因此,當拜月巫主,真的聽到心魔尊這麼一說的時候,就打算馬上加以附和,以強調就在前面的那個龍魔王,也會推算錯誤的事實……

    只不過,拜月巫主這樣的附和,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他就看到妖劍魔上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種皺眉擠眼的怪表情。

    那種樣子,就好像正急著想要去拉屎,但是又不好把這種肚子不舒服的感覺說出來的模樣!

    拜月巫主一看到妖劍魔主的神色,連忙就把快要脫口而出,附和心魔尊的話給吞了回去,訝然地詢問道:「妖劍……你……該不會……」

    妖劍魔主雖然還在飛行之中,但是他那輕歎的語氣,因為音波收束,所以這幾個人倒也聽得清清楚楚:「唉……諸位,你們可能也不知道,『海鼎青重鈇』裡的重鈇,是我七刀之中,最主要的攻擊劍氣……上一次被紫柔那個婆娘,給挫震得連我的左臂都斷了,修練的功行毀了快兩成……而且因為左手是我慣用的攻擊主力,所以除了功元之外,讓我外放的攻擊劍氣,威力大減了至少二成……因此我只好暗中借由鳳音鳴的納氣特性,自毀七刀之中比較不是用在攻擊,而是用在探測的『蛇郁刀』……重新把『海鼎重鈇』給練了回來……」

    聽到妖劍魔主的這一段話,拜月巫主、心魔尊和極元真人,都不由自主地在臉上流露出了怔愕的表情。

    而妖劍魔主說到這裡,停了一會兒,又歎了口氣,然後才又繼續說道:「所以,當我之前聽到這個龍魔王,居然把我體內的現況,也不知道用甚麼方法抓得這麼準確時,馬上就讓我不敢再多說甚麼其他的話了……」

    心魔尊、拜月巫主和極元真人,彼此又互相望了一眼……

    顯然對於妖劍魔主這一番出乎意料的解釋,也不曉得該說甚麼。

    接著又好一會兒,拜月巫主才有點氣沮地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由本巫主所下在雷擎天身上的半套『鋼煞秘法』……既然龍魔王能夠破解,想來豈不是也很有可能猜得出來,就是本巫主暗中下的手?」

    極元真人聽了拜月巫主的話,連忙就安慰道:「拜月,雖然這個龍魔王不知道是從甚麼地方跑出來的,修為無法預測,但是你也不用這樣自己給自己這麼樣地漏氣吧?」

    極元真人說完之後,還不忘往前面瞥眺了一下,好像有點擔心現在距離他們這邊至少有幾十丈的龍魔王,會聽到他們收聲束氣的這一段話。

    他雖然自己是這麼說,但從他臉上也是一片驚疑的神色看起來,顯然他自己也對於前面的那個龍魔王,忌憚到了極點!

    心魔尊從妖劍魔主剛才的那一段話中,注意的反而是他話裡的另外一個重心,因此這時忽然轉了個話題說道:「妖劍,你剛才說,『藉由鳳音鳴的納氣作用』……鳳音鳴竟然還有這種借體運元的能力嗎?」

    拜月巫主被心魔尊的這一段話給提醒,也馬上抬頭說道:「咦?是了,被心魔這麼一提,本巫主倒是想起來了,這次集結前來,從頭到尾,怎麼沒有看到鳳音鳴呢?」

    也不知道為了甚麼原因,妖劍魔主的臉上,這個時候忽然變成了一片尷尬……

    心魔尊和拜月巫主,可都是眼眉犀利的角色,一看到妖劍魔主這樣的神色,馬上就知道鳳音鳴那邊,顯然已經又發生了一些他們不知道的事。

    不過,他們兩人還沒有來得及再對妖劍魔主追問甚麼,一直都沉著臉沒有加入他們掠空間談話的陽印,這時忽然開口說道:你們「現在已經不用再去找鳳音鳴了……」

    心魔尊和拜月巫主,微微一愣,然後下約而同地問道:「團主,你的意思是說……」

    陽印沉沉的臉上,微微露出了陰陰的目光,說話的聲音,輕得不能再輕,加果不是心魔尊和拜月巫主眼下正在提氣飛掠,可以集中元力到聽竅之中,差點就聽不見陽印的回答。

    「鳳音鳴因為彩貝雌蠱而具有收納氣芒元力的特性……只不過她自己原本的功元未臻極境,所以並不能夠完全地吸收彩貝雌蠱的特殊功用……妖劍剛才所說的轉刀之舉,私下就已經請我幫忙很久了,所以是在我的安排下,才藉由鳳音鳴的元體,達到了他的要求……只不過呢!因為鳳音鳴體質並沒有和彩貝雌蠱完全相合,所以現在她大概已經沒救了……」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9 20:14
第四十卷 第三章 入谷密語

    拜月巫主和心魔尊,聽了陽印的這一段話,也不由得大感意外。

    鳳音鳴居然會因為這樣的原因而死了?

    一個像鳳音鳴這樣的一宗之主,既然已經暗算吸納了彩貝神蠱,又怎麼會因為這個原因,突然就這麼死得無聲無息?

    這樣的說明,以拜月巫主和心魔尊的豐富見識,一聽就知道這裡面必然有文章。

    只不過,他們的見識豐富,眼力當然也一樣精敏……

    陽印既然已經把話說到這裡,他們兩個人的詢問,當然也就非常識相地只到這裡……

    「噢……原來如此……」心魔尊連忙就點了點頭,同時在臉上做出了一種非常惋惜的表情:「鳳音鳴宗主乍遭這樣的意外,那真是太可惜了……」

    「是呀是呀!真太可惜了……」拜月巫主也連忙補充說道。

    這時的陽印,臉上的神色還是淡淡的,看不出甚麼特別的感情。

    不過他的眼光,卻往前輕輕飄移了一下,似乎非常在意他們這幾個人的談話,會不會就這麼被前面的龍魔王給聽去了那般。

    本來幾個正在飛掠中互相說話的老修們,其實並不認為自己這一番交談,會被遠在前面幾十丈的龍魔王給截聽了去……

    但是在陽印這種非常輕淡的暗示動作下,本來原先的這種以為,也變得有點沒有太大把握了。

    於是,幾個人互望了一眼,馬上就沉默了下來,彼此之間的距離也微微地拉開了些,很小心地各自掠行著……

    陽印的顧忌,其實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因為龍機以神念攝波,對於週遭環境任何一絲的細微變化,感應的程度還真的是超過了不少那些老修們的想像。

    對於他們之前的那一段談話,龍機確實是一點不漏地聽到了。

    只不過對於他們的交談內容,除了同樣有點意外地知道了鳳音鳴現在的情形,可能很不樂觀之外……

    因為陽印很敏感地阻止了他們幾個老修的繼續討論,所以龍機倒也沒有另外聽到甚麼新的東西。

    而且,龍機除了注意到「無形團」幾個老修在飛掠中私下的密談之外,他還發現另外一邊,也同樣有著類似的私下談話,正在進行著……

    那就是在第二場對陰陽雲妃的較技中,乍露而出的功力,幾乎讓所有的人都跌進海裡的樞稜,和藥淑、藥鸞、玲瓏等清冷仙子們,與芍兒這位年輕少女,彼此之間的對話……

    「稜妹……」清冷仙子中的老大藥淑,在靠近中,雙眼有點像是在看著一位陌生人那般,語氣也同樣帶著些微驚疑,輕輕地對著樞稜說道:「你……還是大姊認識的稜妹嗎?」

    樞稜雪亮的皮膚,看起來就好像是由天邊某種特殊的盈光,所凝結而成的那般,當藥淑飛掠中往她靠近時,更是清楚地感受到,即使是對著像她一樣的女人,樞稜的身上同樣也散發出一種幾乎宛如實質的強大吸引力……

    這種感受對藥淑而言,是那麼樣地特殊,又是那麼樣地前所未見……

    同時,這也益加讓藥淑心裡覺得,現在的樞稜,簡直就好像已經變成了另外的一個人!

    而在這種陌生的感受之中,讓藥淑感到非常矛盾地,她偏偏又有一種非常確定眼前的樞稜,就是樞稜的直覺……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才會讓藥淑在飛行中靠近樞稜時,問出了「你還是我所認識的樞稜嗎」,這麼樣一句乍聽起來確實有點奇怪的問題。

    樞稜紅犀般的嘴唇,露出了坦然而又瞭解的笑容。

    「淑姊……我當然還是樞稜啦……」

    從樞稜在臉上顯出笑容之後,除了藥淑之外,藥鸞、玲瓏和另外一個芍兒,也同樣在這個時候,掠飛間往樞稜這裡靠了過來……

    三位女郎,六隻水靈靈的眼睛,並沒有在掠行中往前警望,反而都同時上上下下地凝視著看起來氣質逼人的樞稜!

    樞稜當然非常清楚地感受到,這幾個姊妹對於自己,竟然好像真的有那麼一點不大認識自己的味道……

    因此,她在回答了藥淑的問話之後,便又對著其他三位女郎微笑說道:「鸞姊、玲姊、芍妹妹……你們怎麼好像不大認識我啦?」

    個性比較直接的藥鸞,聽到了樞稜這麼一說,倒也第一個反應回答道:「稜妹子,這可不是我們不認識你了……而是……你現在的氣性感覺,好像真的有一點不一樣呢……」

    樞稜還是笑吟吟地叉問道:「鸞姊,我有甚麼不一樣?」

    藥鸞上上下下地再次看了樞稜一會兒,方才歎了口氣說道:「這個可說不上來……瞧著你好像還是原來的你,但似乎又好像連皮帶骨地都換過了那般……總之你給人的感覺和以前是不大相同了……」

    在藥鸞說出心裡的感覺之後,玲瓏也皺了皺細細的彎眉,很同意地說道:「鸞姊說得是呢……我也覺得現在看著稜妹,似乎還是稜妹……但是偏又好像是在看著另外一個人那般……感覺可真是怪怪的呢……」

    也已經靠過來的芍兒,睜著大眼,雖然沒有另外說甚麼,但是聽了藥鸞和玲瓏的話以後,倒也猛點著頭,顯然也很同意兩女所說的那種「感覺」。

    樞稜當然知道她們這樣奇特的感受,是從何而來,因此臉上的笑容不變,對著四女再次笑道:「潛識啟元術,雖然會大量地改變一個人的神識狀態,和肉身所蘊具的氣波狀態……可是你們放心吧!我依然還是我,不會變成另外一個人的!」

    藥鸞聽了樞稜的話,立刻就很好奇地追問道:「潛識啟元術?這是甚麼東西?它甚麼時候把稜妹變成這個樣子的?」

    樞稜依然笑著回答道:「潛識啟元術其實並不是甚麼其他宗派的術法……它是由我們『陰陽宗』許久以前的一位前輩祖師所精研出來的特殊法門……至於我甚麼時候改變的……」

    樞稜說到這裡,臉上突然微微一紅,黎暈乍現,一會兒才輕而又輕地繼續回答道:「就是……就是他替我們解開之前我們被人暗算時的受制狀態時……由他在我身上引動的大法術嘍……」

    藥淑聽到這裡,也有點搞不懂地問道:「稜妹……你是說……這個改變了你的大法,叫作『潛識啟元』;而這個法術,其實就是我們『陰陽宗』以前的古法?還有……你的意思……在你身上立起此術的,就是救了我們的龍魔前輩?」

    樞稜暈紅盈頰,但也依舊點了點頭:「淑姊說得沒錯,我的意思就是這樣……」

    藥鸞聽了樞稜的話,就知道既然是「陰陽宗」的上古秘術,那麼肯定就大概和「男女交合」脫不了關係……

    所以,她馬上就想到所謂的「在她身上起術」,指的是甚麼了……

    因此,藥鸞有點驚奇地又上上下下地看了樞稜一眼,直楞楞地問道:「稜妹,你是說,龍魔前輩已經把你給……你已經被他破瓜了?」

    樞稜雖然知道,幾位姊妹裡,就是藥鸞的性子最為直接……

    不過她這樣的問法,讓樞稜臉上的嫣紅更加艷艷欲滴,羞窘地白了藥鸞一眼,有點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地說道:「鸞姊……你怎麼這麼問……這叫妹子我怎生回答?」

    樞稜當然已經不用再怎麼回答了,因為她的樣子,笨蛋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倒是藥鸞自己,反而有點意外地訝然說道:「真沒想到,陰陽之間,真的可以有如此的神奇……也不過就這麼交合了一下子,居然就可以讓樞稜妹子產生這般難以想像的改變……看來以前我們對於「『陰陽之道』,實在瞭解得太少了……」

    樞稜看到藥鸞一副還真的是面對神奧,無比感歎的模樣,不由得「噗哧」一聲,有點取笑地說道:「鸞姊,你一直到現在都還是小姑獨身,我們雖然在派裡的『北霜宮』『清冷仙子閣』待了不短的時問,可從來就對派裡那些陰陽雙修的法門,半點也沒有接觸過……怎麼鸞姊現在的語氣,聽起來倒像是在陰陽場中,打滾了許久的老將一樣?」

    藥鸞一聽樞稜取笑的話,也禁不住微微紅了臉,但隨即笑叱道:「大膽的妮子,照你之前的說法,你這樞稜也不過就前前後後和龍魔前輩交合了一回,居然也敢笑你鸞姊我?」

    樞稜被藥鸞這麼一反擊,不但雙頰染動,連耳朵也更加紅了。

    不過她們姊妹之間的這種笑謔鬧語,倒是讓每個人都覺得樞稜果然又回到了原先她們所感覺到樞稜的樣子……

    旁邊的玲瓏,這時反而從她們的笑語中,聽出了一些端倪。

    「稜妹,你之前說,現在的你之所以會有這樣地不同,主要便是因為那個甚麼『潛識啟元』大法……而這個大法則是由我們宗裡的某位祖師所傳下的?」

    樞稜對於玲瓏的問題,只是很自然地點了點頭:「是的,我之前說的確是這樣沒錯!」

    玲瓏接著就皺了皺眉,眼中浮起了一絲困惑。

    「那麼,我就有兩個問題了……一是稜妹怎麼會知道?是龍魔前輩告訴你的嗎?第二、如果是龍魔前輩告訴你的,他既然身為『深海獸魚宗』的前輩祖師,又怎麼會知道、熟悉和操作我們『陰陽宗』的這種遠古秘法?」

    玲瓏的話才剛問完,藥淑馬上就點頭附和地說道:「玲妹問得對極了,剛才我也正在想這兩個彼此顯然非常相關的問題呢……」

    對於玲瓏和藥淑的詢問,樞稜只是微笑地搖了搖頭。

    「淑姊,你錯了,這兩個問題其實是完全不相關的……」

    藥淑愣了愣:「怎麼說?」

    樞稜這一次臉紅的程度,比較沒有這麼明顯了:「我怎麼會知道關於『潛識啟元』大法的一些訊息……這並不是他另外告訴我的……」

    藥鸞這下也有點意外:「不是龍魔前輩告訴你的?」

    樞稜搖了搖頭:「不是,我之所以會知道『潛識啟元』這個名字,和此術其實源於我們『陰陽宗』……是我和他做完之後,也不知道是甚麼原因,很自然地就明白了……」

    「做完之後,很自然就明白了?」這次連玲瓏也有點搞不清楚樞稜的話意了……

    不,或者應該是說,她們知道樞稜所要表達的說法……

    只是這種說法,讓她們很難去想像怎麼會這樣。

    樞稜只好在搖頭之後,又點了點頭,補充說道:「我知道這樣的說法,也許有點難以明白……可是,我的感覺中,那種了悟,確實是非常自然的。在我和他的這一種密術,做完之後……我好像忽然間明白了很多事,也忽然間知道了很多訊息……我自己一直到現在,也都還在適應著這種有點奇怪的感覺……就像先前會一掌把雲妃姊姊給打落海中一樣,那完全是一種反射下的回應,我根本是連想都沒想,就做出了如此的反應……絕對不是有意的……」

    樞稜這一生動提起之前和陰陽雲妃交手的這一段,馬上就讓藥淑、藥鸞和玲瓏,注意到這一方面的怪事……

    連藥淑這麼沉穩的人,都忍不住皺起了秀眉,有點驚訝又有點擔心地說道:「甚麼?把雲姊弄成這麼狼狽的情況,居然還是你『純粹反射下的回應』而已?」

    藥鸞則是臉上做出了咋舌的表情:「老天,這個甚麼『潛識啟元術』,竟厲害到這種程度?一陣春風之後,就能把一個人的功元,提高到這樣的等級?」

    而玲瓏則是搖頭歎道:「反射下的回應?看來稜妹你這麼一個『反射下的回應』,可讓雲姊大大地誤會了呢……」

    對於藥淑和玲瓏的擔心,樞稜也只能像玲瓏一樣跟著歎了口氣:「我也知道雲姊恐伯很難不誤會我了……不過這也沒有辦法,因為連我自己也沒有想到會變成這個樣子……看來只有等下次有機會和雲姊私下說話時,再由妹子我去向雲姊解釋了……」

    自從跟著清冷仙子們出來以後,一直都知道自己見識太淺,大部份時間都很沉默的芍兒,這時則是問了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

    「師姨們……芍兒看起來,那位師姨口中的『雲姊』,好像對救了我們的龍魔前輩,沒有甚麼好感呢……如果後來的發展,那位『雲姊』,還是和龍魔前輩互相敵對的話……那麼我們該怎麼辦?」

    正在想著各種問題的藥淑、藥鸞、玲瓏,甚至是想找個時間,向陰陽雲妃表達誤會的樞稜,都被芍兒所提的這個問題,給問得愣住了。

    「不會吧?」藥淑沉思了一會兒,方才第一個開口回答:「雲姊是個好人,而龍魔前輩應該也絕對不是個壞人……他們之間,應該不會有甚麼理由,一定要站在彼此敵對的立場上吧?」

    直性子的藥鸞這時反而也皺起了眉頭,有點擔心地表示了不同的看法:「淑姊,我瞧這可不一定呢……一樣是好人,有時候也會因為個人不一樣的堅持,彼此之間有一些難斷好壞的衝突,這也是很常見的呢……」

    對於芍兒的問題,玲瓏這一次比較站在藥淑那邊,在藥鸞的話後,很快就接口說道:「應該不至於的……如果兩個好人,衝突點又沒有甚麼好壞善惡之別,應該都不至於弄得太嚴重,搞成兩邊都絕對決裂互敵的情況的……」

    思維一向都很縝密的樞稜,這一次被芍兒提醒,細思之下,倒是不贊同藥淑和玲瓏那種樂觀的看法。

    「淑姊、玲姊……我看這個情況可能沒有這麼簡單呢……這一次我們會從正準備跟著瑤璣仙子撤宗的派裡私自跑出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們收到了居然是來自雲姊的特殊訊息……她暗地給我們的那種『裂葉斷箋』,我們都知道是只有雲姊才會用的東西……因此,後來她現身和我們接觸之後,也是提到了這一點,才開始讓我們比較相信現在外形其實就是『綠霓仙子』的她,其實原來竟是『雲姊』!」

    樞稜一口氣說到這裡,其他的人當然只能默默地聽著,因為這正是這段時間以來,她們和陰陽雲妃之間,所發生的事實。

    樞稜緩了口氣,然後便又繼續說道:「姊姊們,我們都知道雲姊以前和裂天劍皇之間的恩怨……同樣我們也都一向很支持雲姊向那個棄女拋家的負心人,討回雲姊該有的公道……雲姊這樣的立場,有多麼堅定,我們姊姊們應該都是明白的……」

    藥淑聽到這裡,也有點忍不住地回答道:「稜妹,你說的固然不錯,但是現在的態勢,龍魔前輩他們這邊,可是擺明了來找『裂天劍宗』的麻煩,這種情形下,雲姊和龍魔王,豈不是就更應該是站在同一邊了?芍兒剛才所說的那種二人互相為敵的狀況,豈不是就更沒有道理出現了?」

    樞稜對於藥淑的推論,馬上搖了搖頭,同時一雙眼眸微微地往前栘視了一下,似乎無意之中,特別要說給甚麼人聽明白那般地繼續說道:「淑姊,我們之所以會厭倦『真人界』,不想在裡面闖蕩,寧願應雲姊之請,到北霜宮去閉門自修,就是因為『真人界』之間,彼此互相傾軋算計;由於不喜歡這樣的情形……我們現在重現而出,並且還加入了『陰陽宗』,當然就該明白有些宗派,看起來彼此敵對,但實際上是不是真的這樣,那可不一定呢……」

    藥淑聽了樞稜的這一番話,倒是愣了一下,方才有點遲疑地問道:「稜妹,你的意思是說……」

    並沒有等藥淑問完,樞稜很快就繼續解釋道:「在我的感覺中,龍魔王前輩現在雖然聚眾結群而來,不過對於『裂天劍宗』,他似乎並沒有太強烈的敵意……就連居中鼓噪的『無形團』好了,我的觀察中,似乎也另有他們的目的,並不是完全針對了『裂天劍宗』……所以,我們現在雖然和『裂天劍宗』互屬敵對,但其實兩邊並沒有甚麼太強烈的恨意;而『無形團』看似與我們站在一路上,但其實他們自有他們自己的圖謀,要說純粹和我們站在一起,那也是沒有的事……」

    藥淑被樞稜這麼一番話,搞得敵人好像也不是敵人,同伴更加不能算是真正的同伴,真是有點頭昏腦脹地弄不清楚彼此之間複雜而又牽扯的關係,一下子也不曉得該說甚麼話了。

    樞稜稍微讓大家都清楚了現在的情況,其實並非表面上所看到的這種情況之後,這才說出了她的結論:「所以,依我來看,龍魔前輩雖和『裂天劍宗』互處敵對之勢,但是心中並沒有非得要對付他們不可的恨意;而雲姊雖然隱於『裂天劍宗』之內,但反而充滿了必定要尋找裂天劍皇麻煩的念頭……所以他們兩者之間,要說最後會互相衝突的可能,那是絕對非常之高的……因此,芍兒前面所提的那個問題,同樣也就變成了我們確實要去考慮的狀況!」

    樞稜的思緒,在清冷仙子之中,一向就是最敏銳而且清楚的。

    所以她這樣的結論一說出來,每個女郎馬上就覺得頭大無比,一下子也不知道夾在陰陽雲妃和龍魔王之間,自己到底該採取一個甚麼樣的態度……

    藥鸞想來想去,也找不出一個兩全之法,因此最後反而甚麼都不想地把這個傷腦筋的問題給丟回到了樞稜的頭上。

    「稜妹,那麼你看,如果情況真的出現了:雲姊要和龍魔前輩為敵這樣態勢的話,我們該怎麼辦呢?」

    對於藥鸞的反問,樞稜唯一能夠做的,也只有苦笑著回答道:「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們還能怎麼樣?當然就是盡一切的力量,讓兩邊能夠互相轉園嘍……」

    玲瓏這時聽了樞稜差不多算是有點無奈的回答,也不由有些擔心地回答道:「我看雲姊的個性,姊妹們不是不明白,她那個人的心意一旦已經決定,恐怕是很難轉得回來的呢……」

    樞稜這一次會對著幾位清冷仙子們坦然說出了這樣的情況,一方面當然是讓她們這幾個人;能夠瞭解一下現在龍魔王這邊,和裂天劍宗那邊,彼此間微妙的互動情況,但是另一方面,當然也是透過這樣的方式,讓龍魔王那兒,能夠知道她們和陰陽雲妃之間,暗中互相呼應的狀態……

    別人也許認為這一番私語,龍魔王很難會聽見,但是樞稜卻明白事實上她們的對話,絕對是很難不被龍魔王所偵知的。

    可是當樞稜看到幾位姊妹,在比較明白了現在的態勢之後,心裡都陷入了這樣兩難的情況時,便也禁不住地安慰道:「姊姊們,芍兒你們放心吧……雖然我們都知道雲姊的個性是很難轉變的,但龍魔前輩的智慧與力量,也都不是我們現在所能夠揣知的,我想在龍魔前輩的帶頭為主和運作控制之下,一定會讓這樣的情況,另外找出一條解決辦法的……」

    提到了龍魔王,幾個女修的心裡,總算也浮起了一些希望,因此藥淑馬上就很同意地說道:「稜妹說得是,龍魔前輩身為超塵絕世的高人,應該是有辦法解決現在的這些錯綜複雜的問題的……只不過呢!我們眼前這幾個人,就是稜妹子你已經和龍魔前輩有了與我們完全不同的關係,所以這裡面的情況,還得由稜妹子你去跟龍魔前輩提一提呢……」

    樞稜當然有點不好意思直接就說出現在自己的這段密語,龍魔王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只好點了點頭,很含糊地回答道:「嗯……這個這個……當然當然……」

    藥淑看到樞稜的態度,好像也不是很認真,馬上就又加強了語氣說道:「稜妹子,我說的這一點,你可別忘了呀……雲姊和我們本來就情同姊妹,連我都叫她一聲大姊的……如果她真的會和龍魔前輩互相以敵,對著像龍魔王這樣不可測的敵人,說不定一個弄不好,雲姊可就慘了……她苦心孤詣,其實也不過一為宗派、二為當初拋棄了她的薄倖人,一吐怨氣……就算是現在受到界主祖師禁制的綠霓仙子,也是咎由自取,先來惹了我們……雲姊那兒可沒有甚麼大錯,而這也是為甚麼我們會支持她的原因……可別為了和龍魔前輩一個沒弄對,造成了不可彌補的遺憾呢……」

    被藥淑這麼鄭重其事地提醒,樞稜只好很正經地對著藥淑一頷首,回答道:「淑姊放心吧!龍魔前輩那邊,妹子保證讓他知道這裡面的關節……」

    樞稜這麼肯定的回覆,總算才讓藥淑比較放心了一些……

    反倒是樞稜的態度,讓藥鸞有點開玩笑地輕聲說道:「稜妹子,鸞姊問你……當初龍魔前輩,怎麼會想到在你身上,用起『陰陽宗』的這種秘法?而且,雖然我們已經正式加入了派中,但是因為我們都還沒有修練的『道侶』,所以並沒有正式地開始修練派中的『陰陽交合之道』……不過,我們雖然還沒開始練,但多多少少也都對派中的術法有了一些概念……怎麼從來也沒有聽說過派中有這種一交合之後,就可以如此巨大改變對方的超級秘術?更奇怪的是,龍魔前輩並不是我們派中的甚麼前輩祖師,怎麼他也會這一套呢?最後,我們都是沒有經驗的人,和人持訣交合,元身互修,到底是甚麼樣的感覺?」

    樞稜很清楚龍魔王目前應該正在收納著她們彼此之間的這種私語,因此聽到藥鸞直接就這麼問出了這樣的問題,又不禁有點紅了臉地搖頭回答道:「他怎麼會知道我們宗派的這種秘術,這一點其實我也不明白……不過,有一點我卻非常肯定……龍魔王和我們『陰陽和合派』……不,應該說是更早以前的『陰陽宗』,絕對有著非常密切的關係……只是從施術以來,各種事情連番而來,連妹子我也沒有和他單獨相處的時間,所以一直連問都沒有機會問……但我對這一點卻是很有把握的,從他對我們宗派術法的嫺熟程度看起來,說不定鸞姊就猜對了,他正是我們某個時期的前輩祖師也不一定呢……」

    玲瓏這時也用著半戲譫的態度,「噗哧」輕笑道:「那麼下回龍魔前輩再來找你『陰陽交合』一下的時候,稜妹你可別忘了問他這件事呢……」

    她的這一段話,馬上就讓樞稜羞窘難當,黎暈再現……

    尤其是她知道龍魔王說不定正在聽著玲瓏取笑的話語,更加讓已經臊了臉的樞稜,差不多連耳朵都熱呼呼地紅透了……

    幾個女修互談的氣氛,到了這邊,已經變成了女郎之間私密的閨語……

    當樞稜正在滿臉通紅,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玲瓏的話時,偏偏藥鸞還加火加料地抿嘴笑道:「稜妹子,你的話可不能回答一半而已……剛才我問的,你還有沒說的呢!想帶混著過去可不成……龍魔前輩怎麼會挑上了你?還有,那種甚麼『潛識啟元』的秘術,到底是甚麼滋味?」

    藥鸞這一次的問話,比起之前,那更是益加地直接了許多……

    樞稜再怎麼樣,畢竟總是剛加入「陰陽宗」不久,對於藥鸞如此直接的詢問,實在很難把這樣的問話,當成一般修練功法上的討論來看待。

    「咳咳……這個……那個……哎呀鸞姊,你這是要妹子我怎麼說呀……」

    所以,當藥鸞問完之後……有點難以招架的樞稜,想來想去,還是不知道該怎麼樣表達,只好嗯嗯啊啊地一語反問,便輕輕帶過。

    藥鸞看到自己緊追不捨的問題,弄得樞稜簡直有點手足無措,也不由得「噗哧」一笑,對著紅著臉的樞稜說道:「稜妹子,你可別忘了,『陰陽交合之道』,乃生命根源之起,對本派而言,那可是關係修練的大事呢……我會這麼問,可是為了『研究』功法而已,瞧你怎麼臉上臊得跟個喜帖一樣……」

    樞稜愣了一會兒,只得苦笑道:「鸞姊說的雖然沒錯,但是像鸞姊問得這麼露骨,妹子我可有點吃不消呢……」

    個性本來就比較端謹的藥淑,這時在旁邊聽了樞稜的話,也對著藥鸞說道:「你別再作弄稜妹子了……像你這麼樣的『研究』法,連我聽了都臉紅呢……」

    樞稜看到藥淑在說話的同時,果然藥鸞嘻嘻地在瞼上掛著一抹捉弄人的狹笑,這才想到藥鸞和自己同樣時間一起入派,她哪裡會知道所謂「研究陰陽之道」,到底是怎麼個「研究」法?

    可見原來她的追問,還是以作弄人的味道居多。只不過現在的樞稜,卻也很難說出口,眼前像藥鸞這樣只能在自己姊妹淘間私下密談的閨中話語,很可能會一字不漏地傳進龍魔王的耳裡……

    她知道藥鸞雖然開朗直接,但是如果明白這一點的話,肯定再給她兩張臉皮,她也絕對不敢問出這麼樣露骨的話了。

    當然,正如樞稜所預測的那般,藥鸞並不知道自己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很可能會被龍魔王給聽到,因此在藥淑的話說完之後,藥鸞還特別做出一副嚴肅的表情,但其實心中正忍苦笑地繼續說道:「淑姊,我會這麼問,可沒有甚麼作弄稜妹的意思喔……你想一想,現在整個『真人界』,自從面臨了『空間通道』異變的出現之後,妖魔界的大軍隨時都會出現,將我們現存的世界給席捲消滅掉……所以,先別說提升自己的修為程度好了,哪一個宗派個人,不在尋找著一種可以避禍的捷徑?淑姊,樞稜妹子的情況,我們都是親眼所見,親身所感……如果龍魔前輩真的具備了這個甚麼『潛識啟元』大法,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將一個人的功元程度做出如此巨大的提升,那麼,別的宗派無不去說,就以我們『陰陽宗』而言,豈不是至少所有的女修,都可以藉由這種方式,來避過眼前的災禍?」

    藥淑、樞稜、玲瓏,甚至是一直很少說話的芍兒,聽了藥鸞的話,都不由得微微愣住了。

    藥鸞現在所說的話,雖然語氣中聽起來,還是有一點開玩笑的味道,但是從某方面來說,卻也正是這幾位女修,在發現了樞稜因為和龍魔王之前的交合,整個人都出現無法估計的改變以後,每一位女郎,都在心底深處,隱隱浮起了一絲只有她們自己感覺得到的真正想法!

    只是這種想法,連她們自己,也不願意去多碰觸一下而已……

    但不可諱言的,這樣的想法,確實是存在於眼前連樞稜也包括在內的五位女修,內心的某個角落裡……

    龍魔王和樞稜,有過甚麼特別不同的感情嗎?

    沒有!

    她們幾個人,在以前,連「深海獸魚宗」,知道的都沒有多少了,更何況是龍魔王這麼一位「深海獸魚宗」從未履世的前輩祖師?

    所以,這樣說起來的話……

    龍魔王有甚麼特別的理由,在之前為了解救她們,而施起「潛識啟元」大法時,特別選擇了樞稜嗎?

    沒有!

    連前面那一問,都讓她們找不出甚麼關連了,後面所接著的這一問,當然更應該是沒有甚麼任何關係的了……

    因此……

    每一位女郎,都很自然地在心中浮起了下面的疑問:如果龍魔前輩,在之前起術時,所找的對象,不是樞稜呢?

    如果,他那時所選擇的人,就是自己呢?

    結果會變成甚麼樣子?

    在親眼看到,親身感覺,樞稜前後所出現的變化之後,不只是個性直接的藥鸞,不只是思想很精細的玲瓏……

    連一向潔身自持的藥淑,和年紀輕嫩,連「陰陽宗」門下都算不上的芍兒,都難免在心底的深處,微微浮起了這樣的念頭與疑問。

    這當然讓幾位女郎,心中產生了不少如果這事是發生在自己身上時,結果回異的後續想像!

    只不過像這樣的念頭,在她們這些女修的感覺中,實在也不知道該怎麼去看待而已!

    所以,雖然藥鸞現在所提到,幾乎就差沒直接說出「只要龍魔王和『所有』女修都交合施法一下,豈非『所有』女修就都『不一樣』了」這般的話時……

    雖然她的語氣還是帶著一絲促狹的開玩笑味道……

    但是其他的幾位女郎心中,卻隱隱地像是被甚麼東西撥到了某個深藏而不願讓人發現的思弦那般,從心層的最深處,起了一陣微微的輕顫!

    那幾乎是讓她們一感覺到,就有點不由自主,臉兒微紅的某種私密的想法……

    「鸞妹……你……你的意思是說……」

    像藥淑這麼內斂的人,也不由得因為藥鸞大膽的言語,而感到說起話來有點難以繼續了……

    藥鸞臉上的神情,還是沒有甚麼改變。

    只不過接下來的話,卻已經讓人覺得有點無法分辨,她到底是開玩笑抑或是真的非常嚴肅了。

    「淑姊,我說的難道不對嗎?如果龍魔前輩真的具備了這樣不可思議的力量,那麼豈不是現在整個『真人界』所遭遇的困境中,已經有很好的一個捷徑,可以突破眼前的瓶頸?」

    藥淑這一次還沒有回答,精雅的臉龐,已經微微現出暈紅的玲瓏,便已點頭說道:「鸞姊說的,也許沒有甚麼不對……但是,這樣的話……豈不是……豈不是……」

    豈不是讓龍魔王廣開了濫交之門?玲瓏雖然沒有把這樣的話說得很明白,但那意思卻已經無須再多做甚麼說明,就非常清楚的了。

    以現在的藥淑、藥鸞、玲瓏和樞稜而言,她們如今,在派中的身份先不去說,但至少都已經算是「陰陽宗」很正式的入門弟子了。

    不過,要說她們這幾位女修心中,那種對於「男女交合」的觀念,卻還是多多少少,保持了她們在加入「陰陽宗」以前,那時所建立起來的想法……

    因此,將這種「男女交合」的過程,當成真正坦然看待的「修練途徑」,對她們而言,頂多也只能說正在盡力適應而已……

    所以,當她們想到了藥鸞現在所提,幾乎是把這個當成解決「真人界」目前困境的途徑之一,如此的想法時,依然在內心湧起了某種無法想像的感受!

    如果藥鸞所說的,真是確實的話,那麼豈不是要龍魔王去和整個派中,甚至是「真人界」裡所有的女修,都來上這麼一下?

    這樣的辦法,實在是她們所無法想像的事!

    不過,從另一方面來說,藥鸞的話,卻又讓人沒有辦法,不去想到這種很自然就可以推論得出來的可能!

    因此,藥鸞在沉思了一會兒之後,方才連她也有點臉紅地開口說道:「這……這好像有點不大可能吧?我從來也沒有聽說過可以用這樣的方法,為所有的女修提升功元的……」

    玲瓏這時也跟著有些懷疑地說道:「鸞姊……淑姊說的很對……而且這種事,男修們不管再怎麼精力充沛,好像也很難應付得了多少人呢……所以別說整個『真人界』了,便算是我們自己派裡,恐怕也很難顧得周全……」

    藥鸞對於藥淑和玲瓏所提出來的看法,某些部份她並沒有否認,但是某些部份卻又並不認同。

    「淑姊、玲妹……你們說的也許都對,但說不定也並不正確……先別說到現在為止,我們終於才發現到,自空間異變之後,以前我們所謂的『見識』,是多麼淺薄了!宇宙萬象之中,原來還有如許不可思議的神秘境界……就說我們加入派裡的時間好了,就已經算得上是短之又短了……對於這一方面的奧秘,我們的瞭解,說不定還比不上一位叫我們『師叔』的派中弟子……加上我們才剛認識龍魔前輩,對於他,我們知道的更少……一個像龍魔王這樣的人,到底能夠幫得了多少人,我們幾乎可以說是完全無法推測的……」

    說到這裡,藥鸞又把視線栘到了一直注意傾聽著所有對話的樞稜,臉上的笑容再現,然後才繼續說道:「而這也是為甚麼我會特別問稜妹子前面那些問題的原因之一……當然,也許我是有一點故意捉弄她的想法,但這樣的意思,絕對並不多的,頂多只有一點點而已……」

    藥鸞說到後來,又想到之前樞稜那種手足無措,難以啟齒的表情,忍不住又「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語氣很明顯地出現了轉變。

    隨著藥鸞的這麼一笑,幾個女修心裡的那種尷尬,總算是稍微地減輕了一些,氣氛也同樣轉成了私下比較輕鬆的感覺……

    這讓她們多多少少,可以用較為坦然的態度,重新去審視藥鸞的問題。

    藥淑直到現在,才有點無奈地對著藥鸞搖頭歎道:「鸞妹你實在是……這話好在只有我們幾個姊妹聽得到,不然若是被別人聽到,你叫他們會怎麼想?」

    藥鸞對於這一點,倒是不在乎地聳了聳肩:「當然是只有我們姊妹自己,我才會問的嘛……所以,誰還用得著去管別人怎麼想?他們根本就不曉得我們在說甚麼……」

    藥鸞這樣的想法,從其他幾位女修臉上果然變得比較輕鬆的表情看起來,大概除了更加有點不知道這樣的話題,是不是要繼續的樞稜之外,其他的女修也都因為藥鸞這樣的說法,心裡真的輕鬆坦然了許多。

    「潛識啟元」能不能夠做為一個真正突破「真人界」眾修真們,現在所遇困境的方法,因為牽涉到太多她們心中那種道德上的顧忌,所以對這幾位女修而…,其實是很不願意去真正多想甚麼的……

    不過在藥鸞這樣完全私密的態度下,也許是安慰自己,也許是用一種比較輕鬆的心情去面對……

    這畢竟可以讓幾位女修,比較能夠去繼續探討這種原先她們絕對不願意去多想的話題。

    藥鸞在「噗哧」一笑之後,很快就接著說道:「龍魔前輩的這種方法,可不可以變成一種廣泛用於其他女修身上的捷徑,我們幾個除了樞稜妹子之外,誰也不知道……因此,我不問稜妹,難道要我去問龍魔前輩嗎?姊妹們,我青鸞仙子的個性也許比較爽快直接,但是這樣的話,叫我就這麼樣地去問龍魔前輩,我可是絕對說不出口的!」

    藥鸞在做出這一番坦然的表達時,雖然臉上的笑意依舊,不過也看得出來她那軟嫩的臉頰上,稍微染起了一絲徘紅……

    顯然,如她聽說,這樣的問題,她也只有在姊妹間才敢大膽提起,絕對不敢就這麼去問龍魔王的。

    樞稜直到這時,想來想去,思前念後……

    在明白龍魔王可能就正在聽的情況下,有些話怎麼也很難說得出來,因此最後只好硬著頭皮地,歎了口氣回答道:「鸞姊,你就放過妹子吧……因為連我也不能回答,他到底能夠『做』得了多少人……」

    藥鸞聽得微微一愣,然後明麗的眼中稍秸流露出一些困惑。

    「我雖然對於派中的秘法,知道得不多,但我至少也曾經聽陰姥姥稍微地提起過……所以我明白派中像這樣以『修練』為主的陰陽互動,『心神同感』可是一個很重要的關鍵……」

    玲瓏點了點頭,馬上也表示同意地說道:「確實,『心意之所依,精元之所趨』……雖然這樣的說法,我也不是很懂,但『心神同感』的重要性,倒是連我都知道的……」

    藥鸞也對著玲瓏點了點頭,然後繼續說道:「是啦!所以這也就是說,當龍魔前輩在和稜妹……在和稜妹『交合以升』的時候,他感覺到了甚麼,稜妹應該也一樣可以感受得到,這樣好像才對喔……」

    藥鸞說到這裡,大家總算是搞明白了,她之所以在先前特別問到樞稜,「潛識啟元術」在施行間的過程是甚麼樣的一種感覺,到底是有甚麼用意了:嚴格說起來,藥鸞這樣的推測,其實倒也不算是有甚麼錯處的。

    如果真要去判斷龍魔王是不是能夠把這種「潛識啟元術」,發展成一種確實能夠廣泛應用的特殊方法,那麼以現在的樞稜而言,確實應該算得上是一個很合適來回答這樣問題的人。

    因此,在藥鸞把她的理由完全說出來之後,其他幾位女郎的眼光,很自然地就又集中到了樞稜的身上……

    而這個時候的樞稜,除了只有她知道現在所謂的「姊妹私話」,很可能會被龍魔王給聽個一清二楚之外,說實在的,雖然目前她還沒有回答藥鸞的問題,但其實她早就在心裡嘗試著去揣測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然後,她就發現,即便是現在她願意回答這樣的問題,恐怕她也和其他的女修一樣,無法提出甚麼確定的答案!

    那種心中的欲情,忽然間就像山洪一樣被引動起來,滾滾而來的情形,她不知道該怎麼敘述……

    因為那是很難讓人覺得合理的現象。

    那種周體如火而爆,每一寸感官的末端都光炸開來,衝破一切原本肉身束縛與局限的感覺,一樣讓她不知道該怎麼敘述……

    因為那是完全沒有類似的詞彙能夠描述於萬一的過程。

    雖然樞稜嘴上沒有說甚麼,但是她的心中,已經知道就算她願意,恐怕她也同樣無法說得清楚!

    因此,面對著幾位女修眼中的期待,樞稜依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還好,就在這個時候……

    由裂天劍皇領頭,龍魔王等人緊跟在後的這一串人,身形已經掠進了那由山巔直裂到底,看起來真的狹長無比的「裂天劍谷」之中。

    這個好像被硬劈出來的怪異山谷,等到龍魔王等一行人真的掠身而入時,才發現這個山形的高峻與谷裂的寬度,因為相差得實在太大,因此感覺上從遠一點的地方看起來,似乎這個山谷,已經窄到了連一個人想側身而過,恐怕都會有點困難,這樣的感覺。

    等到大家越飛越近,甚至後來直接掠身而陸續進入谷中的時候,這才發現到原先的那種感覺,真的是一種反差下的錯覺而已!

    谷中兩邊山壁相隔的距離,其實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狹窄,如果仔細地算起來,應該至少也有五、六丈遠,四、五個人並行而飛,彼此氣波的震動,應該都不至於造成甚麼互擾的問題。

    不過,因為先前那種以為「山谷很窄」,這樣的感覺,讓龍魔王這邊的諸人,雖然其實谷中的寬度,比原先的想像要來得大上了許多,但還是彼此把互相之間,飛行中的距離很自然地縮短了……

    因此,原本互相湊在一起的幾位清冷仙子,看到前後都有「深海獸魚宗」這邊的屬下,漸漸地靠了過來,當然就無法再讓她們幾個人像之前那般很私密地互談了。

    同時也因為這樣,原本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樞稜,很自然地對著其他的幾位女郎婉婉一笑,便順理成章地沒有再繼續開口。

    其他的幾位女郎,見到周圍已經有不少人靠近,便也只好閉上了嘴……

    不過她們的眼中,可是有點不大甘願地瞪了樞稜一下。

    其中當然以性子最急的藥鸞,雙目的光芒看起來就像是恨不得把這些人給趕走,好聽聽樞稜最後的說法會是甚麼的模樣……

    龍機雖然已經能夠感覺到,裂天劍皇經由之前三場賭約,應該是已經決定真的要帶他們前去看望那些「深海獸魚宗」被俘的弟子們了……

    不過龍機在還沒有接近一裂開峰的「裂天劍谷」時,他就已經非常謹慎地把自己的感應放了開去,隨時都很小心地注意著前後左右,四面八方的各種細微的變化……

    出乎意外的突變,其實通常都是在讓人覺得應該不會有問題的時候,完全無預期地出現,才會讓人真正地大吃一驚。

    龍機從以前到現在,其他別的不去說,在這一方面的經驗,倒是真的可以算得上是足以讓人匪夷所思了。

    所以,雖然龍機已經感覺到裂天劍皇那種直接帶著他去探看門下的意思,但是龍機依然非常謹慎地做出了小心的防範感應。

    同樣地,也是在這般的情形之下……

    龍機不但聽到了「無形團」他們之前彼此的密談,誠如感應已經完全不同的樞稜所猜測的,對於這幾位清冷仙子們的「私話」,也一樣是收得一字不漏!

    其實連龍機自己,都沒有想到這一段跟著裂天劍皇返回「裂天劍谷」的路上,居然會有這麼多人,就開始私下商論了起來……

    而且,更有趣的,是連他自己,也沒有例外地暗中對臌嫇做出了針對有點神秘的「姮靈海獸」,所發出的後續指示。

    對於這幾位清冷仙子,所提出的幾個看法和問題,以龍機來說,確實也讓他想到了一些本來他沒有想到過的情況與可能。

    他龍機為甚麼會選擇樞稜來起施「潛識啟元」大法?

    這一點,幾位清冷仙子似乎認為龍魔王既然從不認識樞稜,那麼會選擇樞稜,當然純粹就只是湊巧而且無意的自然發展而已……

    可是她們卻不知道,其實所謂的「龍魔王」,早就已經認識她們清冷仙子的每一個人了。

    而龍機之所以會選擇「樞稜」,當然是因為當時的情況,身處在那麼特殊的「姮靈微空船」中,真實狀況之奇之異,實在遠非一般人的想法所能夠企及……

    龍機早就知道,這幾個清冷仙子之中,真的能夠在那時的態勢下,比較有可能明白發生了甚麼事的,看來看去,還是只有樞稜最有可能。

    因此,龍機在第一個選擇要解開誰所受的陰力束縛時,他想到的就是樞稜。

    所以,從某個角度來說,龍機之所以會選上樞稜,並不是完全沒有考慮,並非是偶然碰上的。

    但是,後來從樞稜身上所發生的變化,那種陽印陰藏在她骨髓之間的催情氣波,質性之怪異與內勁之強大,卻是出乎龍機的意料之外!

    在那種情形下,樞稜本身的肉體,因為過於脆弱,讓龍機無法直接就將陽印所植入的陰勁逼出,後來才會冒險選擇了以「潛識啟元術」,乾脆將樞稜的體質,提升到那種連龍機自己也不知道該算是甚麼狀態的結果……

    聽以,對龍機而言,會在樞稜的身上,起用了「潛識啟元術」,這才是意外的發展!

    後來,當龍機聽到藥鸞對著樞稜所提的兩個問題時,龍機自己也才第一次想到了藥鸞所說的那種可能。

    「潛識啟元術」,是不是真的可以變成現在真人界某種快速提升功元層次的捷徑?

    龍機覺得這倒是非常有可能的,對於樞稜,之所以能夠成功地將她完全地改造完畢……

    除了龍機那時已經具備了非常特殊的能力之外,而且還恰恰從「陰陽神晶」之中,瞭解了「潛識啟元」這個已經早就失傳了的陰陽秘法……

    還再加上,那時的龍機,身上還具備了可以把瞬間足以讓肉身進散的強大潛力,完全轉化成天人修羅所特有「元能」狀態的「轉元珀」!

    所以,樞稜後來的發展,看起來雖是非常單純,由龍機所一手促成;但是其實其中的每一個機緣,都必須配合得巧之父巧,才能夠塑造出這麼一個成功提升轉型的樞稜!

    儘管後來的樞稜,並沒有像提出「潛識啟元術」的陰神隱士所預測的那般,當場飛昇「天間」……

    但是,在樞稜身上,無須用神聚意,就能夠一掌將陰陽雲妃給擊落水中的結果看起來,樞稜現在的程度,確實已經提升到了一種幾乎無法想像的境界!

    因此,這麼看起來的話,藥鸞所問的第一個問題:潛識啟元術,是不是可以變成一個快速提升修真層次的方法?

    答案應該是肯定的。

    雖然現在龍機還不知道樞稜為甚麼沒有馬上就進入天間變成天人,不過就光以現在「潛識啟元術」所能夠造成的功效,絕對已經是「真人界」各種提升功元的秘法中,前所末見的了!

    儘管,這種方式因為必須要有專門可以將爆放的潛力轉化成「元能」的「轉元珀」,所以最後能夠做出這樣功效的,還是只有局限在龍機一人身上……

    但至少,這種方式已經為現在限於功力太低的「真人界」,提供了一個解決的可能。

    至於藥鸞所問到的第二個問題……

    龍機以單人之身,就算真的能夠以這種特別的方式,來為真人界的女修們,做出難以估計的提升……

    但他又能夠做多少人?

    他的能力有沒有極限?

    對於這個問題,龍機並沒有去多做甚麼考慮。

    因為,當他第一次注意到藥鸞提及這樣的疑問時,龍機首先想到的,並不是在於自己到底能夠有「能力」提升得了多少人,而是在於另外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藥鸞的這個疑問,提醒了龍機一個非常關鍵的想法……

    「心神同感」?

    在樞稜她們幾個女修的這種私閨密語中,一直提了好幾次這樣的名詞。

    對於「心神同感」,龍機的瞭解與體會,當然和其實初入「陰陽宗」沒有多久的這幾位女郎,是完全不同的。

    曾經身為「陰陽宗」代理宗主的龍機,對於這個主題,當然有更加深入而且完整的觀念。

    天間的天人修羅們,一切以神念驅動的「元能」,做為所有修練的基礎!

    心神既然同感,那麼如藥鸞所說的,他龍機所「感受」到的一切,樞稜應該也都「感受」得到。

    這一點,龍機非常肯定。

    藥鸞的推論,其實完全正確!

    不過……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樞稜的提升,顯然也相對地,會受到龍機的影響。

    她之所以沒有將所有從潛識崩爆出來的元力,盡轉成「元能」,而直接像陰神隱士所說的那般,飛昇進入「天間」……

    會不會……

    會不會就是因為龍機的關係?

    會不會就是因為龍機目前依然存在於「人間」的此時狀態,讓樞稜沒有辦法將所有的「潛識力量」發揮出來,以至於才會變成和龍機一樣……

    於是才這麼樣地「滯留」在「人間」?

    樞稜之所以會出現像此時的奇怪狀態,會不會就是因為龍機?

    當龍機因為「元神同感」這樣的提醒,想到了這裡時,馬上就覺得這個原因,真的是非常可能會發生的……

    也就是說,樞稜現在之所以會滯留在「人間」,沒有馬上灑袖而去飛昇到「天間」,很有可能就是因為龍機的緣故……

    而話又說回來,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藥鸞所問的問題,就已經不是龍機所需要去考慮的了。

    因為這個時候,龍機所想到的,已經是另外的一個途徑……

    如果在實施「潛識啟元術」的同時,龍機並不涉入,而是非常單純地控制著他體內的「轉元珀」……

    進行「潛識啟元」的男女交合調激過程的,同樣也是由另外的一對男女修真,傾力而為,那麼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會不會因為起動「潛識啟元」的,根本就不是龍機,而那一對男女修真因為彼此並沒有甚麼滯世的牽掛,元氣盡放間,潛力全出……

    會不會因為這樣,那一對施術的男女,便這麼同時地「飛昇」進入「天間」?

    會不會這樣?

    那麼,如果這個時候,再加進龍機所熱諳的另外一個大法!

    以集體神識,共同振蕩,形成群體昇華的「陰陽神交感通大法」……

    情況又會變成甚麼樣子?

    這會不會是一種讓很多位修真,集體同時快速提升的途徑?

    對於這一連串的想法,龍機並不知道答案會是怎樣。

    不過至少,這應該會是一個值得去嘗試的辦法!

    龍機順著心中的思緒,想得幾乎入神。

    他是這麼樣的專注,以至於當那在最前面領頭的裂天劍皇,停住了飛行的身形時,龍機差點就這麼往前直衝而去……

    心驚之下,倏然而醒,龍機連忙沉氣縮身,單足下鏟……

    「噗」地一聲,他的右腳就這麼插進了地面的岩石約有四、五寸,幾乎整只腳掌都陷進了地石之中,才算是止住了他前衝的身形。

    裂天劍皇看到龍魔王的模樣,有點奇怪回望了他一眼,但是倒也沒有多說甚麼,只是轉頭對著左邊高矗的山壁,鬆肩開胯,做出了一副凝神聚氣的樣子。

    而「裂天劍宗」的部屬們,則是非常整齊地聚合成隊,停在裂天劍皇身後大約五丈的地方,每一個人臉上的神情,都很嚴肅……

    從外表上看來,他們似乎正在等待著甚麼。

    這個時候的龍機,已經從沉思的神遊中恢復了常態,而在他的身後,「深海獸魚宗」的下屬、「陰陽宗」的幾位女郎,和「無形團」的眾多人員,也同時漸漸地都停住了身形,一雙雙的眼光,都集中到了裂天劍皇偉然的身軀之上。

    除了「裂天劍宗」的人之外,其他的人都不知道裂天劍皇現在想要做甚麼,因此沒有一個人私下說話,大家都聚精會神地注視著翠身獨立於山之前壁的裂天劍皇。

    裂天劍皇現在所面對的那一層山壁,高度至少也超過了百丈,從下面往上望,大概只看得到一半。

    之前兩邊的山壁,已經讓人覺得好像快要往眾人這邊倒下來了;而現在裂天劍皇所面對的這一層山壁,同樣也給人這種壓然欲倒的錯覺。

    加上壁層的山巖色澤深青得有點接近黑色,夕光斜照下,呈現出一種怪異的黝深感覺,那種矗然巍峨的氣勢,至為明顯。

    裂天劍皇面對著山壁,雙目微瞌,但是眼瞼之下,卻是芒尾橫閃……

    忽然間,他輕喝一聲,右手捏訣,左手遙指壁巖上方七、八尺的地方……

    眾人但聽到一陣密密的「劈哩」輕響,裂天劍皇腰上突地「唰啦」一下,出現了一條差不多有碗口粗細,但是長度卻在瞬間暴長成將近兩三丈長的刺眼爆光芒束!

    此條如光龍般裂裂而滾、芒尾下斷拉出一兩尺電尾的刺亮芒束,乍然而出,就壓盡了從天邊斜照而來的夕陽殘光,映射得整個山谷之中,閃騰耀眼……

    芒爆的電炸,並不特別響亮驚人;相反地,聽起來還有點悶悶的,如果不看眼前那「噗哩噗啦」急閃個不停的裂電,而只是光聽那種悶斂的響音,說不定還會以為哪個離此不遠的地方,正在下著轟然的雷雨……

    不過,這樣的震音,雖然不強,但隱隱間,每個人都覺得腳下好像起了一陣又一陣的細微跳動,完全收斂住的聲勢,益加讓人覺得這位正派的「極頂高手」,功力果然已入縮相之境,內行的人,無不暗暗心驚!

    這個剌人眼目,爆裂聲響雖然不大,但隱約的震動,卻又直壓諸人心頭的縮聚烈芒光束,細望之下,雖然很長,但又不至於太長的光束中,密密裂裂,至少有幾百幾千條,瞬間下停炸裂開來的電尾星射四散,實在很難令人相信,這樣的奇景,其實居然是由一柄怪異的長劍所造成的。

    裂天劍宗舉派之徵,十大仙劍中排名第三的「裂天神劍」!

    此劍由裂天劍皇親操而出,雖然沒有任何攻擊的外放氣勢,但就光那經過刻意收斂的爆沖之間,連地面都起了微震的威力,便足以讓人未試先感其驚人的騰動氣魄……

    裂天劍皇縮氣聚感,手訣指尖,微離鎖扣在劍尾,純以電氣凝成的亮白細波,合計壓縮一千七百條,爆勁入劍時,一氣化五,橫展擴散成八千五百層裂光……

    劍身自他腰下鞘中長拉而出後,震腕微甩間,左右閃栘七七四十九回,就好像是在空中畫著某種特別的字符那般,眨眼間「呼哩轟隆」,裂天劍皇頭上前方一丈六尺的位置,爆然出現了左彎右繞,宛如光蛇纏捲的奇異景象!

    在眾人的眼中,只覺得爆亮之後,緊接著就是一片光蛇亂閃……

    然後裂天劍皇的上空,就出現了一團如光筆凌空虛劃而出的強芒纏滾,眼力再好的人,也絕對看不出裂天劍皇凝電而現的這個符字,到底寫的甚麼……

    接著,裂天劍皇又是一聲輕叱!

    「崩崖裂天,禁制啟引……開!」

    話聲方畢,裂天劍皇單指往前虛虛一推,訣印前壓……

    然後那一團不知道到底是甚麼東西,只曉得光彎芒曲,扭扭纏繞的亮團,便即「嘩啦」一聲,對準了巍巍的山壁直射而去!

    而就在這一團如光絲微繞的芒團,開始往山壁的方向急衝而去開始,那環環而繞,大約有一丈兩三尺左右的凝空光跡,便同時「轟」地一下,往外崩散了開來!

    凝亮的滾芒,帶起了蓬然如火的炸氣沖光,就好像在這一瞬間掉落了一個噴芒的太陽那般,幾乎所有不管是「裂天劍宗」,還是龍魔王這邊的所有修真們,已經無法直目而視,每個人都反射性地或是閉眼遮目,或是抬臂擋肘,做出了各種阻光的反應!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9 20:16
第四十卷 第四章 禁縫之中

    在谷中所有除了「裂天劍宗」以外的修真們,誰也想不到就這麼一下,谷中裂裂而爆,拉現急出的光團,忽然間就變得好像是個掉下來的太陽那般,不斷刺人眼目,讓人無法直視……

    在此之際,由裂天劍皇劃空而出的強烈線光,更以轟然之威,對準了山壁散射而去……

    差不多每個人都在遮目擋眼的同時,本能地就想要搗住耳朵……

    因為在他們的想法中,這麼爆灑而開的光團,如果真的撞上了那高矗巍然的山壁,沒有當場把山崖震垮,至少也得轟塌崩裂掉一半去!

    所以,差不多每個人,都已經可以預期得到,那烈芒與山壁相沖之下,所會引起裂山斷崖般的暴響巨震!

    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當大家還在閉眼遮目地,擋住進射而來的強亮時,只聽到一陣一陣「嗤嗤叭叭」的細氣急竄輕響……

    好一陣子,也依然並沒有聽到,爆芒和山壁相撞時,所應該會出現的那種轟然巨震!

    眾修真們等了一會兒,總沒聽到甚麼開炸爆裂的聲音,心中不由覺得有點奇怪,終於放手睜眼,往前面的山崖瞧去,想瞧瞧是怎麼回事。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一幕讓他們極為驚訝的奇特景象!

    那環環而散的光團,在嘶然直飛中,就好像是一個不斷在擴散的繞線……

    撞著了崖壁的同時,不但沒有造成甚麼轟然巨響,巨而還「嗤嗤嗤」地,宛如切進了一面豆腐做的板塊那般,所有複雜迴繞的晶亮線身,就這麼樣地沒入了壁中之內……

    緊接著,原本巍然平整,如劍直削的高聳山壁,居然自動「嘩啦啦」地裂開了一道上寬下窄,整個呈現出好像倒三角形的裂縫……

    縫口之處的切面,也和山壁一樣地平整,不但根本一點就不像是由先前的那種裂然的爆光所炸開來的樣子;而且反倒似乎這團複雜的線光,啟動了隱藏在山壁之中,某種玄奇的陣勢變化那般,讓人意外之際,頓覺神妙無比!

    裂天劍皇的這一式怪招,原來是開引了矗壁中隱藏的秘洞開口裂縫!

    這個上下的長度大約有五、六丈,和左右約只兩丈的寬度比較起來,是有一些「狹長」感覺的裂縫,看起來非常深邃;壁外的光線,大約只能夠照進去五、六丈,再往裡面深入,就只剩下一片漆黑,甚麼都看不到了……

    之前抽訣聚電,裂裂暴亮,甩放出劍的裂天劍皇,那如光龍閃炸的「裂天神劍」,在眾人等了一會兒沒有聽到預期中的震爆,連忙抬眼望去時,已經不知道在甚麼時候,收納回了腰下的劍鞘之中……

    等到符芒入壁,顯現出了眼前這麼一個怪怪的裂口之後,裂天劍皇一手輕捋顎下的黑亮長鬚,緊接著就對龍機沉聲說道:「龍魔兄,信諾已出,本皇絕不食言……前面的這個『裂天禁嶺』之中,就是俘囚貴宗上一次暗襲無辜島民的弟子們……這個山嶺的劍符禁制,已經被本皇方才破撤解散,再也沒有甚麼禁錮作用了……既然你已經贏了前面的試場,本皇也沒有甚麼話說,任你將這些弟子們帶走便是!」

    聽了裂天劍皇現在的說明,有些本來還搞下清楚情況的人,終於也都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

    「裂天劍宗」鑿壁設禁,劍符隱錮,法力之玄妙,果然是讓人心下微愕。

    尤其是所有的人,之前就這麼樣地聚在山壁旁邊,竟然甚麼都看不出來,也讓人不由得不敬佩裂天劍皇的玄門劍力,變化之奇,真的萬化無端,難以捉摸!

    在裂天劍皇這樣一段交代的話說完之後,每個人都很自然地就轉目往龍魔王那邊望了過去。

    龍魔王與裂天劍皇之前以弟子相約而賭,裂天劍宗這邊出人意表地連輸了兩場……

    從裂天劍皇撤禁散符,馬上就將這個甚麼「裂天禁嶺」開放出來,並且明確地表示「所有被俘弟子,任你帶走」的行為看起來……

    裂天劍皇,雖然傳言都說是一位正派中比較火爆驕橫型的特級高手。但是眼前他這樣的反應,卻還是讓人覺得他敢作敢當,言出必踐。

    從這一點上看來,裂天劍皇依舊不愧為領導一方的正派宗主級人物!

    龍機聽了裂天劍皇這一段很清楚的表示之後,心中很自然地就浮起了一種:和邪宗比較起來,實在是有很大差距的感慨……

    其實,對於之前的那一場北斗,龍機很刻意地隱藏了「勝了如何,敗了又如何」的賭采,只是輕描淡寫地提列了「看望看望那些被俘的弟子群們」……

    如此而已。

    沒想到,裂天劍皇在輸了比鬥之後,二話不說,馬上就帶著他們來到這個囚俘的隱藏所在;並且還當著眾人的面,破禁散術,同時表示了所有囚俘讓他帶走的明確意思。

    正派之所以為正派,那種行為間但求一切安我之心的乾脆,還是有些道理的。

    龍機從以前在「真人界」時,就一直大部份在和邪宗打交道,很清楚如果現在實踐諾言的是邪派的某一宗,恐怕是不會有這麼主動的明快反應……

    也許在賭注上挑眼,也許於過程中暗搞,多多少少都會在裡面弄一些鬼主意的……

    在龍機心中浮起一些感慨的同時,也注意到當裂天劍皇「任你帶走」的話一說完之後,自己後面的那些人中,尤其是「深海獸魚宗」的所屬群長和門下們,已經忍不住從眼光中,流露出一種等不及就想要衝進壁縫裡去的急切……

    只是「深海獸魚宗」的這些群長門下們,等於是完全秉承龍魔王的一念心慈,才有機會從死轉生,並且還一舉大大地跨進了另一個新的層次……

    所以在龍祖沒有任何進一步的指示之前,就算是海滄大群長,心中已經恨不得趕快飛進裂縫之中,去看看那些失蹤了的弟子們現在到底怎麼樣了……但是在實際的行動上,他卻還是不敢有任何沒有經過龍祖示意的舉動。

    而龍機在聽了裂天劍皇的話之後,也沒有特別再說甚麼,只是身形輕輕一晃,就浮空而起,虛立在壁間的裂縫之前,並未像海滄大群長所希望的那般,馬上就衝進洞縫之中去……

    由此看來,海滄大群長雖然長期都處於海洋之底,不過似乎對正派的這位鄰居——裂天劍皇,還有某種程度上的瞭解,知道他既然已經說出這樣的話,大概就不會在洞裡另外弄鬼……

    當龍機縮瞳聚目,往深處凝眼一望之後,他已經瞧見這個山縫,外面雖然顯露出來的並沒有多大,但實際上壁中竟是一個縱橫至少行五十丈的巨大山室!

    五十丈是多麼廣大的空間……當龍機發現到裡面是這般寬闊時,他幾乎有一種壁巖之後的整個山腹,差不多已經被完全挖空的錯覺!

    只不過,這個山室裡面,因為並沒行任何其他的光線來源,所以其實可以說是進去沒有多久,就已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了。

    龍魔王身後,一般的修真們,也曾經在現在的位置上,很注意地往洞縫之中遙遙而望,想瞧出裡而到底是不是真的就是「深海獸魚宗」的門下,抑或其中隱藏著一些甚麼暗中潛藏的埋伏……

    只不過那個甚麼「裂天禁嶺」之中,實在是太深了,再加上裡面一點微光都沒有,以致於差不多每個伸頭遙望的人,可以說甚麼都瞧不著。

    當然,以龍機的眼力,那又絕對不是一般人所能夠比得上的,所以龍機在第一眼的時候,就看到了這個縱橫差不多有五十丈的巨大山腹中的最深處,果然是橫橫歪歪地,疊躺下一大片密密麻麻,至少有幾百個人的身影。

    這些人影,感覺上似乎因為太密了,所以在乍看之時,覺得好像有點亂。但是再仔細一點觀察,就會發現其實他們這些人,擠疊之間,應該是有特別調整過的、密雜裡依然隱有微序。

    龍機只這麼一眼,神念瞬間跟著透掃而出,來回交錯六千七百回之後,心中已經有數。

    從微波回振的感應中,他知道那些密疊的人影,果然就是之前曾經在海底短暫地相見遇過,眉清目秀,皮軟氣雅的「深海獸魚宗」門下弟子們……

    同時,龍機也發現到,這些弟子群們橫臥豎躺的身軀中,滲體而入的「海毛蟲」,已經在這個時候,早就斂藏鎖神地趨附在這些弟子的骨竅之內……

    「海毛蟲」縮藏的態勢是那麼緊深,就算是龍機的神念探測,也差點找不出任何一點痕跡!

    龍機立刻就感覺到,海毛蟲這種藏身的模樣,就好像一隻烏龜,緊緊地縮在殼內,擺明了一副不管你怎麼催,除非你把這些人體龜殼給敲碎,否則它們是絕對不會出來的堅決。

    龍機知道,這些「海毛蟲」們,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反應,除了在之前緊隱深藏,不讓裂天劍皇瞧出甚麼蛛絲馬跡之外,主要還是針對了龍機而來!

    這一次,戰宛兒顯然是想透過這樣的方式,打算讓龍機大傷腦筋。

    而察覺到這一點的龍機,也不由得真的開始傷腦筋了……

    前一陣子當「海毛蟲」在海滄等人的體內引動出現時,龍機當機立斷,乾脆就把這些海毛蟲們細體所依的肉身,給完全催散了,更且還間中用計,引出了假死突擊的海毛蟲……

    這使得龍機在放出「綠煙生魂珠」時,能夠收納到海滄等人完全純粹的初死生魂,然後才能夠安心地以「生靈族」的秘技重新復生。

    「生靈族」所需要的這種收納生魂狀態,和「真人界」專修「死亡道」的「九幽鬼靈派」與「邪不死派」,那種招魂練屍秘術,可以說方式看起來類似,但質性其實卻又完全不同的。

    對「邪不死派」而言,煉屍祭體,主要的修練施法對象,還是以死去之人的肉身為主。對於初死的生魂,這一派雖然也屬「死亡秘道」,但對魂魄的質性研究,可以說並沒有「九幽鬼靈派」來得深入。

    而相對的,以「九幽鬼靈派」來說,最為精擅於將死去的人,重新攝陰聚魂,拘氣引魄的,其實還是以派中所分「四系」中的「劍鈴」一系,與「幽靈三氣」中的「鬼靈煞氣」為最!

    甚至這一系為了能夠更加敏銳地觀察到漸散陰魂的「震動層次」,那種已稍微脫離開人眼收攝所限的範圍,還特別發展出了像龍機以前的屬下「鬼眼」,所特別專修的「鬼眼法訣」。

    在「鬼靈煞氣」的原理中,散逸的陰魂,只要在七天之內,都能夠施術聚合。

    七天之後,陰魂散盡,可以說完全消失,那時再怎麼施法起術,也聚不起甚麼東西了……

    這七天之中,時間拖得越久,陰魂中的靈質散失得越多,對於鍛煉這一系傳說中的「鬼靈煞胎」,幫助也就越少。

    因此,總地來說,即使是像「九幽鬼靈派」修練「鬼靈煞氣」的人,在七天內所要收召的陰魂靈質,最後的目的,其實依然只是為了鍛養自己的「鬼靈煞胎」,而不是像龍機之前所做的那般,目的是想要將死者以另外的形式「復活」。

    所以,這兩者其實是不同的。

    對於龍機而言,真正純粹而又完整,可以用來以「生靈精氣」,完全復活的「生魂」,那種對於魂質靈氣,所要講究的精細性與完整性,還有那種絕對不容摻入任何一絲雜質的原始魂性等等要求,都是「九幽鬼靈派」中,只是用來蓄養「鬼靈煞胎」的「鬼靈煞氣」,所無法比擬的。

    因此,為了這裡面絕對不能有任何一絲絲的差錯或是散失,現在龍機如果想要為一位門下,以生靈精氣立胎復生,收聚生魂的時限,最多其實大約只有喘兩三口氣的時間而已……

    絕對不像「九幽鬼靈派」所要收煉的陰魂那般,還有七天這麼長的時間。

    因為,只要生魂脫體的時間,超過了兩三口氣這麼短而又短的時限,那種魂性已經開始散失,靈質中化滲自然萬物的原始塑性,也會很快地作用……

    加上脫離肉身活體所依的魂魄,如煙似氣,擴然回歸的速度奇快無比,等到喘了五、六口氣時再來復生,那時的魂性靈質,已經和之前初死時很不一樣了……

    這也就是為甚麼對於稍微死去比較久的「深海獸魚宗」門下,龍機即使有這個能力,也沒有辦法為他們復生的原因了。

    當然,也因為這樣的緣故,之前龍機在以「綠煙生魂珠」收納海滄等人的特性時,龍機才會巧妙用計,把深藏在海淪體內的海毛蟲,給誘得自動脫體而出……

    在那種情形下,龍機才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把海滄他們最完整的生魂,給收進「綠煙生魂珠」之中。

    所以,當龍機感應到現在那些昏迷了的門下們體內的海毛蟲狀態時,也不由得暗中皺起了眉頭。

    戰宛兒顯然有過之前的經驗之後,這一次擺明了的,就是要這些潛軀而藏的海毛蟲,和其附體的宿主共存亡!

    因此,龍機可以很清楚地感察到這些門下體內的海毛蟲,已經完全沒有離開這些弟子身軀的打算……

    也正因為這樣,才會讓龍機在感應的同時,有了這種「龜縮」般的感覺。

    在這種情形下,龍機如果就這麼地把這些弟子的肉身催化,他們體內的海毛蟲也同樣會在這個時候同時死亡……

    如果在海毛蟲死也要和這宿體同時死亡,而不是像之前海滄那般,脫體而出,以求生存的話,「綠煙生魂珠」就很難分離抓出兩者乍亡的不同時間點,然後針對那些弟子們的範圍放射出「生魂珠」收攝納魂的力量……

    所以,也就是說,如果就這麼一統而收,恐怕就很難再維持這些弟子魂魄的純粹性了。

    因為,這裡面同樣也有了海毛蟲的存在質性!

    面對這樣的困難,連龍機也發現戰宛兒目前的這一招,果然是厲害非常,讓龍機覺得棘手無比,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了。

    皺眉之中,龍機很快地想了十幾種辦法,不過每一種都還是會回到「如果海毛蟲真的死不出來,完全純粹的弟子魂魄,顯然收集上就會出現問題」的相同困擾!

    龍機在這麼樣地一望之間,不但已經把現在一個個都疊躺在裡面的弟子群們,很快地看清楚了現在的狀況,同時心裡也匯快速地考慮著眼前的難關,因此很自然地就在臉上微微顯露出了深沉嚴肅的神色……

    一直都非常關心山壁禁嶺裂縫中,不知道那些弟子們現在怎麼樣的海滄大群長,馬上就注意到龍祖臉上的表情,因此也忍不住開口問道:「龍祖……他們……他們怎麼樣了?」

    對於海淪大群長的問題,龍魔王還沒有回答,裂天劍皇那邊,同樣私下也非常注意龍魔王的紅菱,就已經先回答道:「貴宗的這些弟子們,在襲擊了本宗外島的海村之後,因為他們每個人都是狀若瘋狂,連句話也不說……所以為了讓他們安靜下來,都已經被我們制住了氣穴,無法行動了。不過我們制氣的手法,並不是使用本宗特別的手法,所以雖然他們都是伏地不動,但應該是不會有甚麼閃失,貴宗任何一位稍有功力的修真,都能夠破解的……」

    龍機聽了紅菱的說明之後,因為之前曾經見過幾個大群長被「海毛蟲」所侵的情形,因此同樣幾乎可以馬上想像得出來,這些功力比較低淺的,「深海獸魚宗」弟子群們,在「海毛蟲」的驅動下,失去神智,只知道故意去攻擊世間凡人的瘋狂景象……

    不過對於紅菱的話,龍機則是轉過頭,有點苦笑地對著紅菱回答道:「紅菱,我看就算是現在把這些弟子們所受的禁制解開,恐怕他們也不會再有甚麼反應了……」

    這一次紅菱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反而變成了在紅菱旁邊的裂虎將軍,有點沒好氣地搶著說道:「龍魔前輩……這一點你們儘管放心吧!本宗制住貴門下的手法,有一半就是由本將軍動的手……正如菱兒之前所說,絕對是以最正常簡單的鎖氣方式,讓他們失去了行動力而已……龍魔前輩你這麼一提,豈不是等於好像是在指責我們說謊嗎?」

    裂虎將軍的這一次搶話,雖然聽起來好像只是在敘述某個事實而已,不過在他的語氣之中,卻也依舊感覺得出來有一點氣沖的味道。

    龍機身後的海滄,一聽到裂虎將軍這麼樣的講話態勢,立刻就沉了沉臉,很不客氣地回道:「龍祖率領本宗而來,說話的意思一就是一,二就是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豈是你裂虎將軍,這麼感覺一下,就能夠隨意亂猜,然後再在這裡大言反問的?」

    裂虎將軍臉色微微一變,正想再度開口說些甚麼反擊的話語,在裂虎將軍身邊的馭龍將軍,馬上就伸手攔住了裂虎的話頭,對著海淪點頭說道:「海大群長說的倒是,這一點裂虎是疏忽了……不過因為後來將貴門下鎖氣制脈的,就是裂虎和本人,所以聽了龍魔前輩的話後,難免覺得龍魔前輩的話中另有含意……」

    馭龍將軍的這一番解釋,果然是比裂虎將軍圓滑了許多,連海滄也只得微微點了點頭,說話的語氣也比較和緩了一些:「以龍祖之尊,是怎麼樣就是怎麼樣,不論有甚麼含意,似乎也輪不到裂虎將軍來『揣測』吧?」

    雖然馭龍將軍的心中,也對龍機之前的說話有點困惑,搞不大懂他是甚麼意思,只不過海滄後來的這麼一段表示,立足穩當,說得確實一點也不錯,因此也只好微微而笑……

    正想再說些甚麼話時,忽然間紅菱就好像發現了甚麼那般,同樣也像馭龍攔住裂虎一樣,伸手將他回答的動作給阻住,並且一雙紅睫麗眸,直往洞中凝凝而視,宛如發現了甚麼那般地說道:「龍叔、虎叔……可不可以請你們現在去把『深海獸魚宗』的弟子們所受禁制解開?」

    個性比較莽直的裂虎將軍,一下子也沒有聽出紅菱語氣之中,那種似乎真的發現被囚的弟子有一點不對的味道,還以為紅菱說話的原因,就是「我們先把他們宗下的弟子禁制解開,也省得他們以為本派暗中動了甚麼手腳」的意思,因此很快地就應了一聲,甲胃輕響問,已經唰然往山壁的裂縫之中長竄而去……

    在裂虎將軍主動地往前飛掠下,不管是龍魔王這邊的人,還是其他「裂天劍宗」的修真,也都同時運動身形,往山壁的裂洞中一個又一個地緊跟著移竄而入!

    只不過,這個囚禁「深海獸魚宗」門下的洞室,雖然還算頗大,但畢竟現在外面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因此雙方除了主要的人之外,其他的門徒屬下們,並沒有一窩蜂地擠湧而入……倒是依舊留在外面互相戒備著。

    紅菱一進到裡面,似乎就不知道以一種甚麼樣的方式,感覺到了那橫七豎八,躺在地上,密密麻麻的幾百個俘犯們,似乎真的有點不大對勁……

    因此,當馭龍將軍和裂虎將軍,兩個人開始為被囚的諸人解穴時,紅菱也開始主動地幫起忙來。

    而三將軍中的騎獅將軍,見到紅菱的動作之後,更是無須招呼,同樣也加入了幫忙的行列之中。

    第一個竄進來的裂虎將軍,當然是第一個靠近這些橫躺在地上,深海獸魚宗門下的人……

    為了表示他們在這些被俘之人的身上,所使用的制穴手法,真的是很平常的鎖氣術,裂虎將軍靠近之後,舉手就拉起了其中一位「深海獸魚宗」的綵衣男修,單手握背,另一隻手則掌聚元氣,「啪」地一下,就輕輕地拍在那一位男修的背上……

    大概不用到現在陸續跟了進來的這些兩邊主要人物,像是龍魔王、陽印或是海滄大群長這種等級,一般稍微有點根基的修真,就可以看得出來裂虎將軍的這一掌,手心微陷,開指成爪,顯然並不是要將甚麼真元灌進那一位渾身發軟的綵衣門下的體內,而是反過來要將其體內禁制住氣基起振根源的真元拍散……

    這正是一般要將受制的人,解開氣縛的最平常方式!

    從這一點上面看來,裂虎將軍之前所強調的,他是用—般最平常的方式制住「深海獸魚宗」這些門下的話,應該是沒有甚麼問題的。

    只不過,讓裂虎將軍也有點意外驚疑的,是原本在被制住之前,整個人就好像失去神智般瘋狂,連眼神都充滿血光的這一位門下,在他一掌震散鎖基的氣勁後,居然馬上就像個軟沙袋般,「砰」地一下,又跌回了地面!

    「咦?這是怎麼回事?」

    裂虎將軍顯然有點意外地愣了愣,馬上就彎身曲膝,蹲在那一位綵衣門下的旁邊……

    在蹲下的同時,他也立刻伸出了手掌,按搭在那位門下的手腕脈門上,很謹慎地探測著那人的脈搏心跳,氣機狀態……

    紅菱一看到裂虎將軍這麼一個蹲下伸手的動作之後,連忙就閃身一移,飛掠到了裂虎將軍的身邊,並且開口警告說道:「虎叔……小心……」

    裂虎將軍聽了紅菱的警告,單手依然執脈,臉上除了並沒有甚麼警覺的神色之外,還更困惑地回頭望了紅菱一眼,看樣子似乎對於現在躺在地上的這位「深海獸魚宗」弟子的狀況,有點搞下清楚。

    「放心吧!這傢伙的神智層已經沉寂無動,看樣子是真的昏迷了,不會突然暴起突襲的……」

    從裂虎將軍的回答中,可以知道,他顯然是以為紅菱之前的警告,指的是這個「深海獸魚宗」的弟子詐昏偷襲。

    紅菱一聽,馬上就搖頭說道:「不,虎叔,你誤會了,我之所以要虎叔小心,不是因為擔心這人是假作暈迷,乍起暴襲……而是……而是……」

    「而是甚麼?」裂虎將軍聽到紅菱這麼一說,反倒益加不懂了。

    紅菱站在裂虎將軍的身邊,嘴裡雖然在和裂虎將軍說著話,但是心神卻非常集中地注意著躺在地上的那一位「深海獸魚宗」屬下的所有一切反應。

    「虎叔……這個人的狀況,有點問題……」

    裂虎將軍還沒有等紅菱說完,馬上就點著頭接著說道:「這個我知道,此人的情形倒真有些怪,禁制住氣源的勁力,明明已經被我給一掌震散了,奇怪怎麼他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裂虎將軍點了頭,反倒是紅菱開始搖頭了:「不,虎叔你還是誤會了……我說的有點問題,不是這個,而是……『深海獸魚宗』的這一位門下,好像體內還潛藏著甚麼看不到的危險……」

    「看不到的危險?」裂虎將軍想了想,然後才呵呵笑道:「菱兒你放心吧!『深海獸魚宗』這種等級的門人,就算他真的是清醒著想要暗算虎叔,我也能夠馬上一掌再打得他趴回去……菱兒你太過慮了……」

    紅菱的樣子,看起來好像連她自己,也有點抓不到那種危險的感覺,到底是從何而發,因此在裂虎將軍這麼有信心地說完之後,她的神識還是不敢稍有鬆懈,依然搖頭說道:「不……我自己也還不曉得是怎麼回事;但是這種古怪,似乎是從這人的體內所出,但又不像單純從這人的身上所出……菱兒一下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這一回,裂虎將軍還想開口說些甚麼,旁邊已經跟著進來,而且在那兒觀察了一會兒的龍魔王,反倒已對著紅菱微笑說道:「紅菱,你放心吧!現在的『海毛蟲』,有了上一次的經驗,為了怕又被我給引逼出來,都正縮體斂機地深藏在這些門人的骨肌之中,不會暴起突襲的……」

    紅菱一聽,連忙就接著問道:「海毛蟲?龍魔前輩說的是甚麼東西?」

    「那是一種非常非常小,小到人類的眼睛根本不大容易看得見,不過卻具有不遜於人類的思考能力,而且還可以滲皮鑽骨,寄生在人體之中,同時又可以讓人察覺不出有異的醜不拉幾怪蟲……」

    龍機在做出這樣回答的同時,臉上對著紅菱的笑容,還是吟吟地掛著,感覺上倒像是在敘述著某種像山豬或是狗兒等的寵物那般……

    只不過紅菱之前並沒有見過,甚至聽說過甚麼「海毛蟲」,所以雖然龍魔王已經這麼說了,紅菱還是想像不出來所謂的「海毛蟲」,到底是個甚麼東西。

    然而,儘管紅菱依然不明所以,但是龍機輕鬆的敘述之中,卻又隱隱傳達出了此蟲具有如何隱秘而又聽起來有些嚇人的滲體特性,因此紅菱原本緊繃的神識,還是不敢稍有疏忽,以致於她一下子也不知道該怎麼再問下去了……

    而在這一段裂虎、紅菱和龍魔王三人互相說話的期間,除了裂虎將軍之外,馭龍和騎獅這兩人的動作依然是連續不停,轉眼已經「蓬蓬叭叭」地解了至少十幾二十個人的受制狀態。

    只不過,在被馭龍和騎獅兩位將軍的震解禁制動作下,那十幾二十個已經沒有內氣反束的「深海獸魚宗」門下,還是一個個或直或橫地跌躺回地上,根本就沒有任何一個人,有過甚麼些微的動作,生就像是現在的解穴,一點用處也沒有的樣子……

    他們依然是這麼直直橫橫地臥躺在地!

    到了這個時候,已經不止裂虎將軍了,連最後進來的裂天劍皇,也發現到這些被禁門人的身上,很顯然是出了甚麼問題!

    裂天劍皇很快就從另外一邊,靠近到其中一位之前已經被馭龍將軍解開禁制的「深海獸魚宗」門下旁邊,單手虛按間,馬上就開始細細地檢視著這些人身上到底是出了甚麼問題。

    此時他聽到了龍機對於紅菱聽說,關於「海毛蟲」的事之後,一雙劍眉微微皺了起來,很主動地接口繼續問道:「龍魔兄……『玄靈界』中,似乎從來也沒聽說過有此『海毛蟲』之名……」

    對於裂天劍皇很客氣的詢問,龍機只是聳了聳肩,便回答道:「『海毛蟲』因為本來就深藏在海底之中,潛伏於『深海獸魚宗』派內……裂天老兄,連『深海獸魚宗』的情形,一般都很少讓『真人界』的朋友知道了,更何況這種連『深海獸魚宗』自己都還沒有搞清楚的神秘異蟲?」

    裂天劍皇聽得心中微微一驚!

    雖然龍魔王現在回答他的語氣很簡單輕鬆,不過裂天劍皇的經驗何等豐富,在龍魔王這樣的回答中,已經感覺到其中似乎有些龍魔王在笑談仇人的味道……

    「聽起來,龍魔兄的意思,是這所謂的『海毛蟲』,乃是針對了龍魔兄的『深海獸魚宗』而來?」

    裂天劍皇的繼問語氣中,雖然一樣只是很平常的詢問,但實際上裂天劍皇卻是非常小心地注意著龍魔王的回答。

    別人也許不知道,但身份等級,本來和裂天劍皇也差不多的海淪大群長,卻很清楚他這位龍祖的下一個回答,馬上就關係到兩派之間恩怨計算的不同。

    「深海獸魚宗」和「裂天劍宗」,這兩派現在是互相對峙的。

    這一點,應該是每個人都很清楚知道的情勢。

    在這種狀態下,裂天劍皇與龍魔王互相以被俘的門下為賭,三場以搏,結果裂天劍宗,連輸了兩場……

    按照「真人界」的規炬,對於「深海獸魚宗」那些被俘的門下,不管之前他們的冒犯有多大,「裂天劍宗」這邊,既然輸了比鬥,那麼就得好好地把這些「深海獸魚宗」被俘的門下,給交還出來!

    為甚麼裂虎將軍,或甚至是其他的幾位主要門人心中隱隱地有些不滿,其實就是因為這個緣故。

    對裂天劍宗而言,這一場比鬥,輸得實在有些冤枉。

    除了第二場的綠霓仙子意外落敗,但畢竟再怎麼說,綠霓仙子其實並不能夠代表「裂天劍宗」之外……另一場對著紅菱的,居然也根本不是「深海獸魚宗」或是「無形團」等,任何屬於龍魔王那方面的人……而是一位甚至可以說是「受害人」的雷擎天!

    因此,裂天劍宗的這一場比鬥,簡直可以說是輸得莫名其妙之至!

    只不過,既然話都已經說出口了,如今輸就是輸……

    所以,「裂天劍宗」那邊的人,一直到現在的所有作為,其實都算是在履行他們輸場的承諾而已。

    在這種情形下,「把「深海獸魚宗」被俘的門下交回」,就變成了「裂天劍宗」那邊應該要實踐的義務。

    而也正因為這樣,裂天劍皇現在聽起來很平常的問題,馬上就會決定眼前這些門下,一個個解開禁制之後,依舊昏迷不醒,這筆帳到底要不要算到「裂天劍宗」的頭上去!

    誰知道「深海獸魚宗」的門下們,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是「裂天劍宗」趁著他們昏迷之際,另外又動了甚麼手腳?

    因此,如果「深海獸魚宗」這邊,真的以此相質,那麼,現在把這些暈迷而且失去意識的門下,給想個甚麼辦法給弄醒,這個責任,無可推拖地就會落到「裂天劍宗」的頭上。

    不過龍祖剛才的那一段關於「海毛蟲」來歷的話語,馬上就讓經驗豐富的裂天劍皇,聽出了不對,因此立刻就緊跟著追問了,是不是海毛蟲乃「針對貴宗而來」這樣的問題。

    如果龍機稍有保留,並不肯定地回答的話,那麼現在的這種怪異狀況,馬上就丟到了裂天劍皇的頭上去了……

    他必須想辦法解決。

    不過如果龍機承認了「海毛蟲」是針對了「深海獸魚宗」而來,那麼現在門下弟子盡皆昏迷的情形,很自然就變成了「深海獸魚宗」這邊的人,自己必須要去自己解決的問題!

    這裡面兩種不一樣的回答,其間所牽涉到的後續不同,事實上是非常隱晦但又無形的。

    所以,裂天劍皇抓住了最關鍵的重心,可卻輕描淡寫問出來的這句話,其中內藏著的深邃思慮,絕對不是一般沒有宗主級心智交手經驗人所能夠瞭解的……

    以目前在場的兩邊諸人中,真的能夠在這一瞬間,立刻就察覺到關鍵之所在的,恐怕也只有海滄大群長和心魔尊、妖劍魔主、拜月巫主和仁義王這幾個老邪宗宗主而已……

    至於正派那邊,除了發問的裂天劍皇之外,還能夠比較瞭解龍魔王接下來的回答,其實關係至為重要的,大概也只有一位隨緣波宗主了。

    海滄大群長之所以能夠猜測到這些,其實並不是在裂天劍皇問完話之後,這些人有任何一個,做出了甚麼特別的反應。

    而是在於裂天劍皇問完話之後,海滄大群長馬上就注意到,這些同時聚集在這裡的宗主們,眼中都很自然,幾乎是反射性地流露出了非常注意的神色……

    因為海滄大群長自己本身也是位宗主,已經習慣了任何一個行動和所說的語句,都隨時得要小心著自己宗派的立場,因此他一聽到裂天劍皇的問題時,差不多是本能地就馬上想到了回答之後,所會產生的各種後續影響……

    他既然想得到,其他的幾位宗主,那當然也是沒有理由想不到!

    因此,真的讓海滄大群長無法判斷到底有沒有考慮列這些的,反倒是他自己這邊的龍祖!

    因為,龍魔王對於裂天劍皇所問,「海毛蟲是否針對『深海獸魚宗』而來」的這個問題,根本就像是完全絲毫沒有想到其他那般地……直接就點頭說道:「一點也不錯!『海毛蟲』這些醜八怪們,之前已經和我們對上一仗了……」

    這個時候,海滄大群長再想使眼色提醒龍祖,已經來不及了!

    裂天劍皇和隨緣波的眼神之中,都禁不住地流露出鬆了一口氣的模樣。

    「原來如此……」

    裂天劍皇當然把握機會,所以馬上就以一種瞭解的語氣接口回答。

    既然已經有龍魔王這麼扎扎地坐實了,那麼現在「深海獸魚宗」門下的情形,當然責任就不在「裂天劍宗」這邊了……

    而裂天劍皇是暗中心裡鬆了口氣,但無形團那邊的心魔尊、拜月巫主、妖劍魔主和仁義王,卻反倒是忍不住微微皺起了眉頭。

    「深海獸魚宗」把如此一個可以大大相質於「裂天劍宗」的機會,給這麼幾乎是在疏忽欠慮的情形下,給輕輕地就放了過去,實在是太可惜了!

    海滄大群長的心裡,多少也有一些這樣的感覺……

    不過他在表面上可沒敢說出來,只是微微歎了口氣,點著頭補充說道:「確實不錯,之前對於我們這幾個人,海毛蟲已經發動過一次主要的侵體攻擊……如果那時不是龍祖已經出來,連我們這幾個老群長們,恐伯也難逃這些惡蟲們的毒爪,更不用說還站在這裡和諸位說話了!」

    雖然海滄的心裡有點覺得可惜,不過他還是完全支持了龍魔王的說法。

    而似乎一點也沒有想這麼多的龍魔王,在聽了海滄的話之後,只是回過頭來,對著海滄微微一笑,雙眼之中暗芒輕閃……

    看了龍祖往自己身上輕投過來那似乎另有意味的眼光,海滄心中只覺得微微一跳;不知怎地,馬上就感覺到這位龍祖,不但之前這樣的回答,絕非沒有想到後續的影響……

    他甚至隱隱地感覺到,其實龍祖的考慮層次,似乎尚有更深入一些的可能!

    海滄這種心中的感觸,是那麼直接而又突然,還來不及去針對龍祖那意味深長的一眼多想些甚麼,已經就聽到龍機把頭轉了回去,很嚴肅地對著依然蹲在那邊的裂虎將軍和裂天劍皇說道:「裂虎老兄,和我之前說解了禁制,這些弟子門下們,恐怕也一樣爬不起來的意思一樣;紅菱對你而發的警告,可不是開玩笑的……這種『海毛蟲』,能夠在你毫無警覺之下,暗滲入體,又可以在你的身軀之內,叩腦占識……將你全身裡裡外外完全異化,其威力之強,連像海滄這麼樣一個身為『大群長』的人,都無法抵擋,全身崩碎成一團爛泥血肉……所以你倒是可以猜猜如果『海毛蟲』侵入了你的體內,蝕骨穿心下,結果會是甚麼樣子……」

    一聽連「海滄大群長」這樣「宗主級」的人物,都變成「一團爛泥血肉」,裂虎雖然有點莽氣,但可不是個笨蛋……

    因此,龍機的話才一說完,他立刻就「繃」地一下,從靠蹲在原先那位「深海獸魚宗」門人的旁邊,直跳了起來,同時雙手還反射性地微開輕張,做出了隨時可以出手的防備姿勢!

    不過他這樣的反應,才剛做出來,馬上就愣了一下,轉過頭來對著龍魔王拱手苦笑道:「龍魔前輩……裂虎之前對於本派和貴宗相約的那一場比鬥,也許有點不大服氣,不過輸既輸了,裂虎一定不敢對宗主的交待打上一點折扣的……加上原先裂虎說的可都是實話,對於貴宗的這些弟子們,絕對沒有另外動甚麼手腳,因此才急著想解禁給龍魔前輩瞧瞧……」

    裂虎將軍說到這裡,臉上的苦笑顯得有點尷尬,然後很快地就又繼續說道:「龍魔前輩現在的這話,豈不是故意要嚇我老裂虎的嗎?如果海滄大群長真的變成了一團『爛泥血肉』,怎麼還能夠站在這裡說話?」

    裂虎將軍這樣的解釋一說完,裂天劍宗幾個同時也進到洞縫裡來的其他門下,本來還沒有想到這一點的,也在臉上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裂虎長老說得正是,如果海滄大群長,真的變成了「一團爛泥血肉」,又怎麼還能夠出現在這裡?

    看來這一位神秘到了極點的龍魔前輩,還真的是在和裂虎長老開玩笑呢……

    那些功力比較低一點的裂天劍宗所屬弟子們,心裡才剛這麼想,忽然就聽到他們的宗主裂天劍皇,臉色居然以一種非常嚴肅的表情,對著裂虎將軍叱道:「庸才!時空趨異之後,多少神奇現象連連出現,以前的我們無異坐井觀天,只憑你的見識,如何敵對龍魔兄的玄奧修為多作揣測?」

    裂虎將軍本來臉上已經因為之前的心思慢了一些,所以反應之後,馬上就察覺其中的疑處而顯得有些尷尬了……

    沒想到他的話才一說完,立刻就被自己的宗主給劈頭叱罵了一頓,想來想去也不知道自己的話裡甚麼地方不對,只好臉色陣紅陣白地站在那裡,搓著雙手不敢再亂接話。

    而裂天劍皇在叱責了裂虎將軍之後,臉上的嚴肅神情並沒有趨緩,反而還轉向了龍魔王,很客氣地繼續說道:「龍魔兄……從剛才你回答的話裡,似乎是這個甚麼『海毛蟲』,居然還能夠扣腦占識,控制住被宿體的行動反應?」

    龍魔王直到這時,才又聳了聳肩地說道:「當然啦!否則我們這些功力明明就很低的門下弟子們,怎麼會跑去攻擊你們的甚麼島村漁民?像他們這樣的程度,豈不是自投羅網?如果他們攻擊村子的行動,真的是由我們所授意,又怎麼會放任他們被俘?」

    裂天劍皇聽了龍魔王的這一段話,臉色沉凝中,更是眼芒爆動,顯然心中正快速地在思索著甚麼……

    而站在一邊的海滄,總算這才明白了,龍祖之前為甚麼要這樣好像連想都不想地,就將可以扣住「裂天劍宗」的機會,給這麼輕輕放過。

    很明顯的,龍祖絕對不是沒有考慮到海滄之前所想到的那些回答關鍵,而是在龍祖的心中,他有更深一層的計劃!

    從現在龍祖說出來的話中,海滄已經瞭解,龍祖竟是打算把現在「裂天劍宗」和「深海獸魚宗」,兩邊互峙的情勢,從最根源的部份開始轉移……

    他巧妙地利用了發展到現在的狀況,也挑選了一個最恰當的時間和機會,把兩邊互峙的根源理由,做出了最完整的澄清!

    這種「其實『深海獸魚宗』並沒有派出門下去襲擊你們漁村」的澄清,如果是在雙方一接觸時就提出來,因為「深海獸魚宗」差不多所有的弟子都已經盡成「裂天劍宗」的俘虜……

    先不去說佔盡上風的「裂天劍宗」,是不是願意相信「深海獸魚宗」這邊的各種解釋……

    以宗派的尊嚴而言,龍祖如果真的這麼做,恐伯就絕對脫不了示弱的意思。

    裂天劍宗是否相信,已經無須去考慮了,便以海滄自己來說,首先就第一個不願意龍祖這樣做的……

    再加上,一開始時,還有「無形團」那邊主動會合而來的強大力量,表明了支持「深海獸魚宗」去向「裂天劍宗」問罪的意思。

    在這種情形下,再怎麼說,「深海獸魚宗」也絕對沒有先向「裂天劍宗」示弱的必要!

    更何況,這裡面還牽涉到了宗派的尊嚴!

    以「海毛蟲」那種根本連察覺都很難察覺的特性,現在又緊緊地隱藏在這些門下弟子的體內骨肌之中,其實就算是龍祖一開始,就把這樣的情形對「裂天劍宗」坦然相告,恐怕也很難讓主觀意識非常強烈的「裂天劍宗」,相信龍祖所說的話。

    但是現在龍祖前挾翻海之勢而來;中贏兩派互約的鬥場;後顯弟子門下在解開禁制之後,還是依舊踣地不起的怪異情形;再加上輕輕將能夠為難「裂天劍宗」的機會,坦然放過……

    在這種情形下,龍祖挑在這個時候,以很自然的態度把「海毛蟲」的關連給抖了出來,感覺上就已經是完全不一樣了。

    這個時候的「深海獸魚宗」,已經再也沒有甚麼示弱的顧忌,反而更顯現出大肚能容的氣量。

    而此刻的裂天劍皇,就已經不得不很自然地考慮了龍祖所提的這種說法。

    裂天劍皇這時總算才覺得,他們兩派之間的這種衝突,其實很有可能是建立在某種誤會之上。

    嚴格說來,裂天劍皇雖然有點恃才傲物,但是他的經驗見識,老到而且豐富,絕對不是笨蛋;眼前的情勢發展到這樣,他當然也隱隱覺得似乎有某種躲在暗處的複雜力量,正在趨使著他們「裂天劍宗」,和「深海獸魚宗」互相之間產生衝突……

    心中已有警覺的裂天劍皇,表面上倒是一點也沒有顯露出任何有所感悟的表情,還是有些難以相信地對著龍魔王說道:「龍魔兄所提的『海毛異蟲』,若是連海滄大群長都身受其害,儘管『玄靈界』中未見其名,其威力顯然也是非同小可了……」

    他的這一段話,雖然明著是同意了龍魔王的說法,但是隱隱間依舊微透出了一些很適當的懷疑。

    龍機這一次,只是很自然地微笑回答道:「『玄靈界』中的生體,只要力量大到某種程度,存在的時問又夠久,其實是很難隱藏得住的……而『真人界』其實也是一個已經存在了很久的特殊界層,因此雖然不一定對這種『玄靈界』的特殊生靈有多麼深入的瞭解,但至少在知道其存在的代名上,總還會帶到一些的……」

    裂天劍皇對於龍機的回答,又微微皺起了雙眉問道:「龍魔兄這麼說的意思,是指……」

    龍機哈哈一笑:「說起這個『海毛蟲』嘛!也許光聽『海毛蟲』這個名字,裂天老兄你會覺得沒有聽過……但是『海毛蟲』的存在非常特殊,現在連我也還沒有搞得多麼清楚,不過我想和『海毛蟲』關係非常密切的另外一個東西,你一定就必然聽說過的……」

    裂天劍皇立刻追問道:「龍魔兄是說……」

    「腦腡!」龍機停了一下,便又繼續說道:「裂天老兄聽說過吧?」

    裂天劍皇心中一震,馬上點了點頭:「玄靈九生中,神秘之處,幾乎無人得見的『腦腡』?」

    「瞧……你可不是真的聽過了嗎?」龍機又是哈哈一笑。

    對於龍魔王忽然問提到了「腦腡」這個名字,其實不只是裂天劍皇而已,其他像是隨緣波宗主、紅菱、水雲二妃、風火雙帥、裂天三將軍等人,都在瞼上流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腦腡列名為「玄靈九生」之末,號稱藏於人間,卻又從未為人所見,其神秘之處;比生存處遠離人間活動範圍的「忻煊」、「鯤鯇」、「虯蜉」三大奇物,都還要更加地神秘……

    他們這幾個人,也沒有想到龍魔王口中這個從來也沒有聽說過的甚麼「海毛蟲」,居然會和「玄靈九生」一之中的「腦腡」扯上關係!

    ※※※

    附錄

    十月,是一個已經應該開始出現冬意的月份。

    今天,我完成了「龍魔傳奇錄」的第四十集,和以前每十集一樣,我又再一次地在書後,開始寫—些這五個月來,在寫作上的一些小小的感想。

    三十集到四十集,這十本「龍魔傳奇錄」,敘述的重點,主要是放在飛龍和蛟魔,因為因緣湊巧,轉升進化成另外一種特殊的機質存在——龍機,然後在「真人界」中,和其他的一些種族,像是「忻煊」、「魔王質變的旱魃」、「臌肊生靈王」等的特殊存在,與「地間虛靈界」、「地行宗」、「深海獸魚宗」、「裂天劍宗」等的經歷。

    這十集之中,如果有明友仔細注意的話,就會發現我在三十三集,龍機與臌肊生靈王的接觸中,安排了一段說起來,也許很多人會「看不懂」的「時間分流」狀態描寫。

    其實呢,從三十三集出書以後,我就收到了很多朋友的訊息,都說這一段寫得實在是讓他們一個頭快變成三個大了……

    說句坦白話,對於這樣的情形,如果其他朋友也同樣有這種感覺的話,我只好在這裡向諸位很誠心地道個歉啦!

    對於時間的結構問題,我一直都很有興趣。各種奇奇怪怪的理論,也算是多少瞭解一些,從相對論的「時速比」和超弦說的「弦震堆疊」,都略有涉獵。

    雖然也許有些朋友,對於書中關於這一段的描寫,不是那麼理解,但其實為了寫這一段,我可以說是花費了比之前我所寫的任何一本書,都還要更多出更少三倍以上的時間和精力。

    在那一段的敘述中,藉由臌肊之口,所提的每一個例子,都是科學史上解釋多次元相疊和時間交錯的著名輔例。為了找到這些資料,構思怎麼代入小說之中,可真的想白了我不少頭髮哩……呵呵。

    當然啦!數學已經可以證明至少有二十八次元存在的世界,和時間軸線不是單向而是互相交錯的立體概念,本來就是玄到了想破二十八個腦袋,也不一定可以想像得出來的理論,我就這麼樣地代入書裡,本來就是一件簡直自己找碴的事,因此,對於這一段,朋友們的反應不大好,也是我自己活該,怪不得別人的……

    但從另外一方面來說,有過這樣一段不論是我自己寫,還是後來朋友們看,都可以說有些痛苦的經驗,對我而言,我覺得現在至少自己更能夠掌握對於這種無法想像的特殊內涵,我應該怎麼樣更淺顯的表達了!

    所以,請覺得三十三集實在看得如墜五里霧中的明友們放心,三十三集所提到的一些東西,到了後面一定會變得非常明白,只是那一段「地間虛靈界」的經歷,透過臌肊而提早出現,會讓人覺得一下子無法理解而已,相信到了和「天間」、「地間」比較有關的情節時,很多東西就會比較清楚了。

    在這一段時間之中,因為我每兩個星期,就要出一本書,說起來這個「龍魔傳奇錄」,其實就好像變成了「半月刊」一樣……

    所以,每天我都必需要完成差不多一萬字的稿量,這種壓力對我而言,說我已經變成了一個「被監禁」的人,也和事實實在差不到哪裡去了。

    屈指算算,還有五個月才滿兩年的時問中,居然也寫了四十本書,實在連我自己也有點訝異。

    雖然上硯出版社,現在已經有了自己的網站,而且兢兢而營,相信每一個曾經持續去看過上硯俠客網的朋友,都可以感覺得到上硯出版社,那種積極有心求好的意向,是多麼令人敬佩。我自己由網路寫文上載開始,見過的文學網站應該算是不少了,上硯這種積極而趨的態度,才是我覺得真正像個樣子的經營者。

    不過呢,話又說到我自己身上,這一段時間,我也非常慚愧,因為每日萬字的這種稿壓,讓我不得不在網站上宣佈「要閉關啦」,這樣的表態,如果有朋友去過上硯俠客網,但是並沒有看到我在那兒有甚麼回覆,還請朋友們原諒我這個每天早上起床,手腕都會先麻上一陣子才爬得起來的趕稿者……

    我真的非常由衷地感謝,一直到現在還在支持我的親愛朋友們,紫天使日後如果還能夠有一些作品留下來,都是諸位朋友們的苦心孤詣,惠裁而成的!

    現在台灣的經濟越來越不景氣,在這樣的情況下,我還能夠這樣,豈非兄弟姊妹之獨厚於我!

    以後會怎麼樣,我已無心去想,唯一知道就是這樣的一個故事,我必定要從頭到尾,把它寫完!人生在世,不過平均八十五寒暑,如今三十幾載已過,才想到執筆為文,怎麼能不留下一些東西呢?

    對我而言,好好把「龍魔傳奇錄」,按照我喜歡的方式,從頭到尾地寫完,至少也要對得起我自己吧!

    我喜歡還珠汪洋恣意的「蜀山劍俠」,可是看來看去,三次峨嵋鬥劍總是斗不成,斷尾無續的結果,是讓我這麼樣地感覺遺憾,所以絕對絕對不希望原始創作動機,就是來自此書的「龍魔傳奇」,最後也變成這個樣子。

    現在的市場,一些關於武俠或是玄異幻象類的書,好像變得越來越多了,雖然現在的我已經比較沒有時間再像以前那樣地流連於租書店之中,但對於這樣的情形,卻也真的為了我們的讀者,多了許多不一樣的選擇而喜。

    我以前也是讀者的一員,現在應該也沒有特別的改變,面對這樣蓬勃而出的現象,至少不用像以前那般滯留書店將近兩小時,看來看去還是只好找了些金古柳高、司馬臥龍等的舊作回去重溫,幾乎無書可閱的窘況,但還是由衷地希望這樣也不知道能夠延續得了多久的榮景,千萬不要只是曇花一現。

    文才縱溢的古龍,掀起了武俠的「新派」之風,說不定在這一段開始出現各種玄奇幻境背景的小說風潮下,也許會蘊積出另外的一種轉變也說不定呢……

    閱讀本身,原本就是一種純粹的符號,進入讀者的腦中之後,內化出各種情況的場景,而且隨著文字符號的連續輸入,讓讀者腦中的景象產生出連續的變化……

    它的過程,本來就是一種非常非常「超高等級」的腦部運轉奇跡,和看電視、電影等的聲光直接感官刺激不大一樣,也許這就是為甚麼「文字閱讀」會被西方名校列成三種最重要,必須培養的能力之一。

    我會這麼說,當然並不是指看電視電影的就比較「低等級」,它們會被列為「第八類藝術」,當然也有其深奧的一面,而且真正的「藝術電影」或是「有內涵」的電影,每一個角色,甚至每一個取景,都有其美學或影射涵義的表徵,說到底還是殊途同歸的。只是呢,現在的電視與電影,具有這方面特殊內涵的,當然還是比較少的。

    我記得我在當兵的時候,有一個例子,也許可以比較恰當地表達出我的意思。

    我服兵役時,占的是中尉組長的缺,是在部隊裡俗稱帶兵的最低軍官。

    服役期間,做的事其實大部份都是一些不花大腦,但總叫你忙得半死的一些瑣事,我為了利用一些空檔,讓腦子活動活動,所以經常都會在身上帶著一本小書,也許是中文的,也許是英文的;也許是小說,也許是散文或科普讀物,都不一定,反正主要的目的就是看看書,讓腦子動一動。

    有一天,我的一位組員,是個阿兵哥,終於在我帶著他們幾個人出勤,抽空在休息期間看書時,忍不住靠到我的身邊,問我一句話:「組長,你為甚麼都要在身上帶著這麼一本書啊?」

    於是,我就告訴了他,看看書,讓腦筋動一動,才不會因為久滯不用,思考退化的道理。

    他聽了以後,就很奇怪地回答我說:「這還真是怪了……我剛好和你相反,一看到書啊,我的腦筋馬上就不動了……然後唯一感覺到的,就是想睡覺!」

    我心裡也有點訝異,他怎麼會真的剛好和我相反,於是就再問他說:「咦?真的嗎?你說的應該是指,如果你看的是你沒甚麼興趣的書吧?」

    他搖了搖頭,把我那時手上正在看的「卡繆札記」給拿了過去,很快地翻來又翻去好一陣子,才繼續搖著頭對我說:「真搞不懂,組長,你看這書,一張一張的這麼多頁,而且每一頁還密密麻麻的這麼多『字』,好像螞蟻一樣,你看了不會累喔?」

    當時我聽了,只能夠傻眼以對,完全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人,對於文字的認知是這樣的。

    當兵時的這一幕經過,我的印象一直很深刻,我甚至還記得他在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那種很困惑的表情……

    從那時候開始,我就決定,以後要是我有了小孩,我一定要想盡辦法,不管兒子女兒看的是武俠奇幻、愛情散文、翻譯作品、甚至是黃色小說,一定要讓他們培養出閱讀的能力!

    因為在那位阿兵哥回答我的這句話中,我才終於明白,西方「機運控制術」中,為甚麼會特別強調,一個人要創造「成功」的「機運」,那麼除了積極布起蛛網般密集的人脈網絡,以捕捉所有可能的機會之外,另外一個更重要的能力,就是培養起「讀書」的能力!

    只有「讀書」,才能夠在最短的時問,不斷累積起自己豐富的智慧資產。

    只有「讀書的習慣」,才能夠讓自己的知識力量,不斷持續增強。

    這種說法,在聽到那樣的回答後,我忽然有了更深一層的體會。

    因為閱讀,是一種習慣。

    而這種習慣,其實是可以培養的!

    我在一本小說的附錄裡,提這些是要幹嘛呀?

    很簡單,對我而言,「讀書的習慣」之所以能夠培養得起來,雖然還沒有「一日不讀書,便覺面目可憎,語言無味」這麼高檔,但至少也沒有「這些堆在一起的字,像螞蟻一樣,看了不累喔」這樣的情況。買書看書,依然是我的一個習慣……

    而這些,全部起源於「看小說」!

    說到此處,諸位正在看著本人在這裡回想當年的讀者朋友們,套句古老的詞路子,我要說的是:「看小說者,乃正經事也!」

    想想看,我們都在藉由完全抽像的文字符號,腦子裡急碌運作,架構起一個完全屬於小說的世界,那裡面有山有水,有人有物,前一會兒還在地底火中,後一剎那又跑到汪洋之下,許多個異風奇界可以重疊,無數種珍獸怪物得以互動,斗搏之際,也許血肉橫飛,腥紅濺灑;交感同時,更是恣情縱馳,想像無限……

    這,是腦部多麼「高等級」的活動……

    這,是你我怎樣無拘於時空距離的會心奇緣……

    親愛的朋友們,你說是嗎?

    紫天使於十月深秋一個以夢相會深藍色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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