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魔法] 龍魔傳說 作者︰紫天使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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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y5257996 2008-1-22 16:36:4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9 123205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9 20:19
第四十一卷 第一章 洞室之襲

    龍魔王在與裂天劍皇的談話之中,從沒有聽說過的「海毛蟲」,忽然提到了「玄靈九生」中的「腦腡」,讓在場的正派幾位主要的修真,心中都不禁微微一驚,臉上也不自禁地流露出了訝異的神情。

    不過除了隨緣波宗主和「裂天劍宗」七位主要人物之外,「無形團」那邊的人,出乎龍機的意料之外,同樣也表現出了沒有想到的驚奇反應。

    從和「無形團」接觸以來,因為「深海獸魚宗」的門下,很明顯地是在「海毛蟲」的攻擊之時,才忽然失蹤的。

    所以後來龍機知道了這些失蹤的門下,居然毫無理性地主動攻擊了「裂天劍宗」,他就知道「無形團」和「戰具宗」,必定在某個程度上,是有一定關係的……

    他本來認為「無形團」應該比他還要清楚「戰具宗」的「戰宛兒」,到底是個甚麼樣的來歷……

    可是現在從「無形團」諸人臉上的訝異看起來,卻又似乎真的沒想到「海毛蟲」和「腦腡」,居然會扯到一起的樣子。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戰宛兒」和「無形團」,顯然合作的關係並不如原先龍機所預測的那般密切!

    龍機仔細觀察著他們的眼神表情,想要從裡面判斷出他們所呈現出來的反應,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雖然龍機還沒有從表面的觀察上得到甚麼切確的訊息,但是在隱約的感應中,他卻直覺地發現他們給他的感覺,有一點奇怪……

    「無形團」的這幾個老修,對於昏迷在地的這些「深海獸魚宗」的門下,體內的「海毛蟲」和「腦腡」之間的關係,臉上的表情可以說是驚訝,但某個角度來說,卻又和「裂天劍宗」那些真的完全不知情的人有點不一樣……

    就好像有一些部份,他們確實是早就知道了,但另外有一些部份,卻又真的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那般……

    龍機很快就開始分析揣測「無形團」和「戰具宗」之間可能的關係。

    雖然現在他一直都還沒有「戰宛兒」的消息,但是這方面先多知道一點,絕對是只有好處的!

    當龍機還正在沉思著這個問題的時候,一個清越的語音已經在此刻響了起來……

    「腦腡?龍魔兄……你的意思是說,你現在所說這些門下體內的『海毛蟲』,就是腦腡嗎?」

    問出這個問題的,不是裂天劍皇,也不是另外一位正派的宗主隨緣波,反而是皺著眉,似乎在沉思著甚麼的陽印!

    陽印身為「無形團」的團主,目前顯然已經吸納了以前「極光老祖」的見識經驗,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是不是代表連他也不曉得「海毛蟲」與「腦腡」之間的關係?

    抑或是他為了掩飾他早就知情的真相,所以故意這麼問的?

    龍機現在還無法判斷。

    不過對於陽印的問題,龍機很快就搖了搖頭,回答道:「這個目前我尚未得知切確的答案,但是它們兩者之間,有著一種非常密切,而且迥非尋常的關係,這卻是我可以確定的……」

    原先對於龍機提到了「腦腡」之際,就顯得有點意外的裂天劍皇,這時已恢復了沉定的神情,於龍機回答了陽印的問題之後,又再繼續問道:「龍魔兄,從你之前提到的訊息之中,是否就是說,現在讓貴宗門下所屬們,變成這樣昏迷不醒的,是一種叫作『海毛蟲』的異蟲。而這種異蟲,又和『玄靈九生』中的『腦腡』,有著非常密切的關係……你的意思是這樣嗎?」

    龍機點了點頭:「不錯,而且說得更直接一點,這些門下體內的『海毛蟲』們,其實根本就是上受『腦腡』的指揮……所以,裂天老兄,造成現在我們兩派互相衝突的根源,換句話講,就是『腦腡』在裡面搞的鬼呢……」

    裂天劍皇聽到龍機這一次的回答,很坦然地就將他之前也想到的衝突根源給明白地指了出來,當然知道這個時候的龍魔王,擺明了已經有心要直接鋪明處理「裂天劍宗」和「深海獸魚宗」兩邊的隙怨……

    因此,裂天劍皇也很謹慎地繼續問道:「『腦腡』隱於人世,卻不見跡於人世,乃是『玄靈九生』之中,最讓人無法捉摸的特異玄靈……為甚麼會在這個時候跑出來?而龍魔兄又是在甚麼時候,甚麼地方見過它呢?」

    裂天劍皇這個問題一問出來,龍機就注意到旁邊「無形團」的諸人,也同樣在眼中流露出了非常注意的神情。

    「目前的時空情況,本來就已經是越來越怪異,以前很少出現的生物,現在一個個地都跑了出來,並沒有甚麼好驚奇的……像我們就是在本派的一個秘密處所裡,海淰他們幾個人體內的『海毛蟲』,感應腦腡之氣後,發動外顯攻擊之時,我才知道這些原來是和『腦腡』有關係……」

    龍機的回答非常直接,語氣之間,毫無懷疑,讓人一聽就覺得他絕對不是說謊,也沒有隱瞞甚麼。

    本來裂天劍皇聽了龍魔王提到了甚麼「感應腦腡之氣,發動外顯攻擊」的事,還想繼續問清楚是怎麼回事,後來又想到龍魔王提到發生這些事的地點,是在一個甚麼「秘密處所」,便馬上很識趣地打消了這樣的念頭。

    裂天劍皇想了想,過了一會兒,然後才很嚴肅地回答道:「龍魔兄,貴派和本宗之間,爭執的起源,其實並非這一次貴屬的攻擊漁村而已……嚴格來說,這只能算是兩方間隙時最嚴重的爆點罷了。龍魔兄既然有心化解兩邊的衝突,本皇秉善生之心,息事之念,既已身為『真人界』一員,當然欣見如此結果……所以,也正如之前本皇多次和貴宗聯絡時,所表示的那般,對於龍魔兄之仁心理性,絕對由衷心感且個人欽敬非常……不過對於你我兩派,都處於『地龜龍柱』火脈兩邊的情形,不知道龍魔兄的看法,應該怎麼解決比較恰當?」

    裂天劍皇的這一番話,後面的詢問,才算是真正地直接指出了,「深海獸魚宗」和「裂天劍宗」兩派之間,互相不讓的爭執裡最關鍵的一點。

    對於裂天劍皇話中所提,甚麼「如之前多次所表示的那般,心感欽敬……」等等的話,在龍機旁邊的海淰大群長,則是聽得心中疑雲大起……

    從收到由綠霓仙子所代轉而來,要他們「深海獸魚宗」立刻遷派的訊息開始,直到現在兩邊已經真的互相對峙為止,海淰大群長從來也沒有收到過甚麼「多次的表示」,更沒有甚麼「心感欽敬」的客氣態度,有的就只是硬要他們立刻遷派,而且裂天劍宗馬上就會開始疏穴鑿脈的強橫訊息……

    為甚麼裂天劍皇要說出這樣的話?

    這豈不是擺明了說謊嗎?

    海淰想到這裡,馬上就覺得裂天劍皇名列正派「絕頂高手」之中,應該是不會做出這種就算是邪派宗主,也恐怕不會做得這麼明顯的笨事……

    他很快就明白兩派之間,這裡面一定有甚麼問題!

    如果現在「深海獸魚宗」這邊,是海淰當家說話,對於這個問題,毫無疑問,海滄當然馬上就會根據這一點,向裂天劍皇提出質疑……

    不過眼前真正作主的龍祖,對於裂天劍皇的那一番話,卻好像根本沒有想到裡面有很多疑問般地,只是很輕鬆地聳了聳肩,對著裂天劍皇回答道:「這個爭執,關於我們這邊遷派會有困難的原因,現在拜了『海毛蟲』把所有的門下所屬都給逼到這裡來所賜,已經不存在了!」

    已經不存在了?

    裂天劍皇愣了愣,有點不大明白龍魔王所說的「困難不存在了」,是甚麼意思,因此便立刻又問道:「龍魔兄的話中是指……」

    龍機點了點頭,還是很自然地回答道:「因為『地龜龍柱』和已飛昇的天靈『地火龍龜』的關係,再加上鯤鯇和『深海獸魚宗』的牽連,『海行宮府』自有其不得遷移的苦衷……不過這些困難,在『海毛蟲』這麼全面的入侵中,情況已是完全不同了……」

    在場的所有人,聽到龍魔王這次的說明中,居然不止扯到了「腦腡」,現在連另外一個存於海中的奇物「鯤鯇」和早就是天靈的「地火龍龜」,也牽了出來,不由得俱皆大感意外。

    「地龜龍柱」的起源,是來自於天靈「地火龍龜」這一點,宗派立足在「地龜龍柱」火脈之上的的裂天劍皇,當然也是知道的。

    不過,他也沒有想到「深海獸魚宗」的關係,居然還牽扯到另外一個奇物玄靈「鯤鯇」,因此眉頭愈皺愈深,有點不明所以地問道:「鯤鯇?龍魔兄是說貴宗的遷栘和鯤鯇也有關連?」

    龍機很快就從裂天劍皇問出來的這句話裡,掌握到了他對這些內情瞭解的程度,因此也就馬上回答道:「不錯,會與鯤鯇有牽扯,和『深海獸魚宗』本身修練的氣基質性有關……所以這裡面的話要說起來,恐怕不是一下子講得明白的……」

    既然是和宗派修練的氣基質性有關,裂天劍皇當然就不好再繼續多問甚麼。

    所以,他沉思了一下,就很直接地詢問道:「既然如此,那麼龍魔兄所說,關於你我兩派間的問題,解決的高明良策是指……」

    龍機哈哈一笑:「那還要甚麼高明良策?最直接的解決辦法,當然就是我們『深海獸魚宗』,舉派都搬到這裡來嘍……事實上,裂天老兄,我們現在下是都已經來了嗎?」

    對於龍魔王現在所提的這個辦法,說實在的,確實是有點出乎在場諸人的意料之外。

    「深海獸魚宗」長久以來,原先不願遷派的堅持,在龍魔王的口中,竟一下子好像就變成了毫無問題的轉移……

    這種突如奇來的轉變,確實讓一般人,沒有想到。

    基本態度的完全轉向,說起來雖然很容易,但真的做起來可沒有表面上這麼簡單。

    這裡面除了個人的態度,本來就已經不是那麼容易轉變之外,通常身為「宗主」者,要考慮的還不只是個人的態度而已……

    他還要想到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宗派中的門下所屬、長老級同門的反應、宗派的尊嚴,和其他「真人界」的規矩、夥伴友派等等極多的考慮……

    這裡面牽涉之複雜,絕對不是像兒戲般這麼容易說變就變的。

    可是,眼前的這位龍魔王,卻好像完全都無須去想到這些那般,就這麼乾乾脆脆說出了「我們全部都遷到你們這裡來」的話……

    這確實是讓「無形團」和「裂天劍宗」兩邊的人,都有點出乎意料之外。

    所以龍魔王的回答,讓除了深切體會到龍祖話中之意的「深海獸魚宗」那幾個群長和門下之外,其他的人,無下在心中浮起一種很突兀的感覺。

    那種很難聯想在一起的情形,就好像之前本來一個非常固執而且凶悍的人,在轉眼之間,忽然就變成了溫和圓融,一切都好談的人那般,很難把這樣兩種迥然不同的態度,牽成同一個人……

    龍魔王的話一說完,在連像裂天劍皇這麼嚴肅的人,都有點愕然的表情中,龍魔王微微而笑,很快地便又繼續說道:「不過……據我所知,即使是裂天老兄你們,恐怕也正要和我們一樣,舉派皆遷吧?」

    對於龍魔王突然說出來的這一句問話,其他的人,都很意外的怔愣了一下……

    裂天劍宗也要舉派皆遷?

    龍魔王怎麼會這麼說?

    在大家有些困惑的神色中,反而裂天劍皇並沒有甚麼驚訝的表情,倒是顯出來他認為龍魔王早就應該知道了這一點那般地點頭說道:「龍魔兄說得一點也沒錯,我們全宗,為了此時三間已現裂隙的緣故,確實正要舉派遷栘……和貴宗的爭執,其實如果不是為了裂天島附屬的那些世俗界的凡人漁村的無辜生命,我們也不會執意和貴宗對峙……這一點……」

    裂天劍皇的話才說到一半,龍魔王忽然就打斷了他的言語,很高興地拍了拍手,大笑說道:「既然是這樣,那就最好不過了,我們乾脆誰也別佔便宜,大家一起遷派而去吧!」

    龍機又突然提出的這個說法,讓諸人更是有些傻眼了。

    在這位龍魔王的眼裡,舉派遷移的這種動宗大事,竟好像幾個人相約就可以去踏青那般地簡單……

    龍機從裂天劍皇之前對於他說出「裂天劍宗」也要遷移的話,一點也不像其他人那般表現出驚訝的表情時,就已經立刻猜出顯然裂天劍皇必然是在之前某個傳達的訊息中,便已然說明了「裂天劍宗」即將就要遷到「永生水域」的立場和情況……

    連想都不用想,龍機也可以猜得到,在那樣的訊息之中,裂天劍皇必定也提出了因為空間異變,危險將至,也邀請「深海獸魚宗」一同齊撤的建議。

    只不過,這樣的訊息,顯然是被冒充綠霓仙子的陰陽雲妃給從中扣住,所以才會連海淰這邊的幾個群長們,聽到了龍機所提,「裂天劍宗」也要遷派的話時,臉上流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為了防止陰陽雲妃在這種情形下,另生枝節,龍機才會在裂天劍皇說到「……這一點……」的時候,就馬上發話打斷!

    裂天劍皇后面的話,龍機不用聽也可以想像得出來,必定是「這一點,我已經在之前給貴宗的訊息中,說得很清楚了……」這樣類似的話。

    這個後面的言語如果讓裂天劍皇給說出來,陰陽雲妃肯定就會露出居中挑撥的馬腳!

    這是龍機很不希望現在就發生的事。

    原因除了陰陽雲妃現在佔用了綠霓仙子的所謂「元神轉換」狀態,龍機還弄不清楚到底是甚麼樣的運作情況外……

    陰陽雲妃和就在龍機旁邊的「無形團」,顯然早就勾串同連,沆瀣一氣了;雖然從仁義王和紅菱的私會話語中,仁義王已經暗中向紅菱透露了,最後「無形團」這邊,會反間出賣陰陽雲妃的意思。但目前是不是「無形團」認為扯破臉的時機,和陽印難以揣測的曖昧態度,都是現在龍機也無法確定的……

    因此,最好的方法,就是在陰陽雲妃絕對沒有任何奧援,而且有把握陰陽雲妃不會對綠霓的肉身亂來的情況下,再來採取行動,龍機覺得才是最恰當的。

    龍機既然已經明白了現在陰陽雲妃真實的情況,怎麼巧妙利用如今的形勢,讓陰陽雲妃算人者反被人算,這才是龍機覺得要著力用計的地方……

    把她居中挑撥,甚至冒充的身份揭破,龍機認為那反而是個笨方法!

    當你發現這隻羊不是羊,而是一隻狼披著豐皮時,馬上將其揭穿並不是聰明的作法。

    最好的處理,是利用這隻狼以為它沒被發現的錯覺,將其引到怎麼也無法逃脫的圍欄之中,再一舉擊而殺之,才是最重要的。

    有沒有揭破這隻羊是狼所假冒的,根本不是重點!

    同樣的,龍機為了保全被陰陽雲妃佔用的綠霓肉身,和讓「無形團」想暗中施援都來不及伸手,他並不希望陰陽雲妃的身份,現在就被揭破。

    因此,他才會在裂天劍皇眼看著就要在話語中讓陰陽雲妃露出破綻的時候,立刻假作喜不自勝地將裂天劍皇的話給打斷。

    而且,隱約中,龍機還感覺得到,從頭到尾都消聲匿跡的戰宛兒,似乎應該多多少少和隱藏在裂天劍宗之內的陰陽雲妃,有一些聯絡。

    說不定,他還可以從陰陽雲妃的身上,找出那個奸詐的戰宛兒!

    龍機之前打斷裂天劍皇話語的舉動,也許有點失禮,不過在這個節骨眼上,「深海獸魚宗」和「裂天劍宗」眼看著就可以化敵為友,裂天劍皇倒也不好馬上就有甚麼不恰當的表示。

    因此,在龍機很高興地說出「兩派同遷」的意思時,裂天劍皇只是同樣微笑地點了點頭,也很適度地表示了同樣欣慰的情緒,很高興地回答道:「龍魔兄所言甚是……所言甚是……現在世間的情形,已經變得山雨欲來,我等確實是應該盡棄前嫌,同時撤到連本皇也從來沒去過的『永生水域』中避難,這才是最聰明的辦法……

    而且,在本皇回來召聚所有門人之前,瑤璣仙子也曾經特別指明,本派在撤行之際,最好將這樣的消息,廣傳真人界的所有同修們,如果可以的話,請大家一齊撤退……」

    龍魔王聚眾招團,呼獸率宗,聲威驚人地破海而來,面對「裂天劍宗」舉派而出的鎮山劍陣,談笑化兵地卸於無形,而且還在雙方約鬥中,三戰裡連勝兩場,在可以說是勢如破竹,無人可擋的情形下,誰也沒想到,居然龍魔王的態度這麼輕而又輕地微微一轉,竟與裂天劍皇握手言和了起來!

    不過,當龍魔王說出了其實裂天劍宗也正要遷派,而裂天劍皇還說出了「請諸位隨同一齊撤退」的回答之後,頓時之間,大家忽然在心中浮起了另一種異樣的感覺……

    還好這一次聚派而來,帶頭的是龍魔王,因為如果不是心思觀念,比一般的「宗主」靈活而且寬大許多的龍魔王為首的話,兩邊互峙的雙方,恐怕直到現在還不知道要冤枉互對多久的時間呢!

    其中,「無形團」真正的代表陽印,在聽到裂天劍皇話裡提到了「永生水域」這四個宇時,目光之中隱隱地微微一亮,然後在裂天劍皇的話說完之後,立刻就像龍魔王那般地哈哈大笑道:「兩位宗主的氣魄胸襟,果然都叫人敬佩無比,談笑之間,所有的恩怨盡能化於無形……本人既然蒙團中的前輩看得起,推為團主,為我們長遠的生存而計,第一個就絕對贊同裂天宗主的寬仁作法!」

    其實除了陽印之外,其他心魔、拜月、妖劍、極元四位老修,甚至是心計同樣深沉,但功元可能就有點差距的仁義王,在聽到了裂天劍皇說到退守的地方,就是一向神秘無比,根本從來也沒有任何人曾經知道在甚麼地方——「駐形永生宗」的「永生水域」時,心中的想法也都馬上出現了轉變,在陽印表示了絕對贊同的話語一結束之後,同時就你一言,我一語地附和了起來!

    除了團主和四邪修之外,其他「無形團」進到洞縫中來的人,聽到這次可以跟著「裂天劍宗」與龍魔王,前往「真人界」的「聖域」「永生水域」之後,從世間出現妖魔之後,每個人都隨時隱然感受得到,那種不安的潛在陰厲壓力,忽然間就好像得到了一個寄托那般,忍不住就互相低聲地談論了起來!

    一時之間,黑暗而又安靜的洞牢內,嗡嗡的輕語低言聲不斷,倒是顯得頗為熱鬧,為陰冷的此處,加添了不少生氣……

    就在這個時候,所有低聲的談論之中,洞外忽然「唰」地竄進了一條人影……

    這個人剛急掠進來的時候,因為洞室中的每個人,都正在心中有些興奮地談論著要與裂天劍宗同時撤往「水生水域」的事,所以幾乎沒有人注意到這位裂天劍宗的男弟子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一直到這位弟子,往洞中急奔了沒有多遠,然後就像是根本看不到甚麼東西那般,「蓬」地一聲,直楞楞地就撞到了洞內十丈左右的一個轉角石壁上頭……

    這一下撞擊,聲音清脆響亮,馬上就引起了洞中高手們的注意!

    而其他正在低聲談論的諸人,也都在這時停下了所有的話聲,齊齊往裂天劍宗這一位個頭還蠻大的男弟子直直望去。

    還沒看清楚是怎麼回事,幾乎每個回眼而望的人,忽然問只覺得空中「唰啦」一聲輕響,一陣微風輕波而動……

    雖然在場的諸人眼力可以暗中視物,所以才會跟著進到了這個沒有任何其他光源的囚室……

    但是絕大部份的人都沒有看到這一陣微風之中,到底是不是有人以急速飛掠而過,以致於帶起的空氣輕流……

    接著下一眨眼,大家就看到了紅菱已經出現在這位男修的身邊,其速度之快,難以言喻!

    位置其實站在最外側的,是「裂天劍宗」的水雲二妃,她們兩個可以說是最先發現身後有人進洞,而又同時轉身過來,認出急奔而入的是甚麼人的高手。

    「裂膽,你幹甚麼跑進來?」

    馬上就急急發話詢問的,正是雲妃。

    而看到這位狂奔而入的男弟子「裂膽」,狀況好像有點不對,因此也對著他的身形掠前而去的反而是另外一位水妃!

    不過,水妃雖然一開始就站在最外側,而且也是對著裂膽的方向急掠而出,但是當她的身形和直衝而來的裂膽,還有差不多不到兩丈的距離時……

    微風突現,青發微飄,水色戰裙束身的水妃,忽然覺得一陣透然的壓力從後方浸浸而來,方位輪變,讓心生警覺的她,完全抓不準壓力的來源!

    水妃本來就是「裂天劍宗」有數的高手,心驚之下,立刻就甩掌反肘,蓄勁以待後發,同時嬌軀急轉,想要在剎那間看看是怎麼回事……

    水妃這樣反射即應的動作才剛做出來,一條薄薄的,在黑暗中幾乎已經完全看不清楚的人影,猛地唰然閃過,原本浸壓的怪異力道忽然間就消失無蹤,在水妃微微的愕然中,紅菱已經趕過了自己,出現在眼前!

    在這一瞬間,水妃心中微感訝異。

    裂膽是派中非常努力而且質樸的二代弟子,雖然他的修為進境,並不是派中最出類拔萃的,但是要說到精誠專一,恐怕誰也比不上他來得死性……

    而且自裂膽入派以來,誰都知道這位努力不懈的弟子,可以說全心全意,就是擺在紅菱的身上,只不過紅菱對於這種男女的感情,一向淡而無求,所以對於裂膽的態度,和對其他的師兄弟們並沒有甚麼兩樣。

    但是,誰都看得出來,對裂瞻而言,為紅菱所付出的心意,似乎也和他的個性一樣,只是全心全意地付出,完全沒有甚麼任何的回報要求。

    紅菱自從妖魔初現,舉派撤於心禪宗一葉嶺時,頓失其蹤;後來在水妃等人回到裂天島時,才驚喜地發現紅菱居然已經不知道甚麼時候回到了派裡……

    只不過從那個時候開始,紅菱就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那般,除了她的祖爺爺裂天劍皇她還勉強搭理之外,對於其他的人,不管是誰,都變得沉默了許多。

    雖然紅菱從來也沒有對甚麼人說起任何事,但派中的人誰都看得出來,紅菱失蹤的那一段時間,必定是發生了甚麼非常特殊的事故,使得紅菱對待諸人的態度,雖然並沒有甚麼明顯的改變,但那種疏遠而又冷淡的感覺,卻是非常明顯地感受得到!

    不過更加奇怪的是,雖然大家都猜測紅菱在這一段失蹤的時間裡,必然是遇到了甚麼非常大的打擊,但是幾位派中的老修,暗中觀察,卻反而發現了紅菱的臉容暗帶瑩光,氣機甚至潛隱到了連他們都探測不到的境界,又讓他們非常確定紅菱肯定是有了甚麼奇遇。

    連裂天劍皇自己,都為了這樣的現象,私自找了水雲風火、裂天將軍等人,商議了好幾次,想弄清楚紅菱在失蹤的這一段時間裡,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然後水妃才確定,即便是對祖爺爺裂天劍皇,紅菱其實也是對於之前的經過三緘其口,甚麼都沒有說。

    更讓這幾位老修們心中驚奇的,是裂天劍皇曾經私下非常肯定地提到,現在的紅菱,體內似乎已經進入到了至少不遜於他自己的某種特殊境界……

    裂天宗主的這一番推定,當然更加讓他們這幾個派中的最上乘高手,益加百思不透,不曉得紅菱的身上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連裂天劍皇都無法弄清楚紅菱的修為到底到了怎樣的層次,紅菱與其他一般的師兄弟的差別,當然更加遠得不可以道里計,所以,很自然地,紅菱同輩的門下,也非常識相地不去打擾有心疏遠的紅菱。

    所有的門下,和紅菱之間的互動,都出現了或多或少的改變。

    唯一一個從頭到尾,還是一樣噓寒問暖,關心而又慇勤的,就只有這個裂膽!

    而紅菱對他的態度,則是益加地冷淡。

    但是裂膽的心意,依然不變。

    水妃等人旁觀之下,也知道紅菱心中的某種鬱結未解之前,紅菱的心中,恐怕很難容得下裂膽!

    這種認知,一直到現在,水妃才覺得其實似乎也不是這樣的。

    紅菱閃掠而來的速度,是那麼晃移無形,讓水妃一下子也弄下清楚紅菱為甚麼要做出這麼急烈的反應。

    不過當她抬頭前望,看著紅菱的背影時,忽然發現紅菱纖長的身形微微傾縮,右手捏著劍訣直指裂膽的前額,左手斜扣微翻,纖指虛抓成形,「嗤嗤嗤」地彈射出一條又一條的帶刺細光,成弧狀地圍住了裂膽前進的奔勢……

    水妃本身也是裂天劍宗一等一的高手,這樣的姿態一入眼底,就駭然明白,紅菱閃掠而來,竟是要對裂膽出手!

    「紅菱,你要做甚麼?他是裂膽呀……」

    水妃在急切的呼聲中,單手提胸,扣指連彈二十四下,每一下都「剝」地一聲輕響,爆出了青亮的電流,轉眼間「噗哩噗啦」地放出了條條相錯,交叉相連的亮然青電,猛往紅菱身後纏捲而來;倉促出手間,威勢依然驚人,確實不愧為「裂天劍宗」最上等的高手!

    不過這樣玄奧的手法,對其他人也許自有其效,但是前面的紅菱,本身對於「裂天劍氣」的氣理衛訣,當然也是熟之又熟,因此水妃這樣晶亮爆然的牽制手法一出,紅菱根本連頭都無須轉回,就知道那二十四條裂纏的電光,真正著氣的主力,還在束腰的兩條橫放的青芒……

    紅菱於是身軀的姿勢絲毫不變,但前掠的位置匆地就「嘩啦」上移一丈兩尺,讓對準腰部交纏而來的左右兩芒,捲了個空;兩光相激間,「劈哩叭啦」地爆濺出了一大片又一大片的火星流尾,其他潛鎖方位為主的二十二條纏電,上方的六條同時好像被甚麼無形的彈力給猛然急震那般,「噗啦」一下,反折而回,「叭叭叭」地形成了一層電幕,反倒把也急掠而出的水妃,給逼得不得不停下了身形。

    除了被紅菱以無比巧妙的手法,給逼得只好抽氣縮身,微微而退的水妃之外,另外一邊的雲妃,看到紅菱突然之間就對著直衝進來的裂膽出手,心中雖然同樣感到無比驚訝;但是因為她的位置,比起直掠而去的水妃,要來得遠一點,所以由紅菱左手彈放間,嘶然拉出的裂裂氣網,除了拙壓住了裂膽的衝勢之外,邊芒外擴,更密密地罩擋住了大家所處的這個壁穴入口,一條又一條下停「劈哩叭啦」閃移爆放的芒光,就好像是一張電網那般,將整個入口給串封而住……

    雲妃這時才算是已經看出來,紅菱似乎正在阻擋著甚麼東西,從洞外竄進來一樣,她的目標,顯然並不是針對了狂奔進來的裂膽個人!

    因此,在水妃被逼得不得不暫時後退,但很快就想回停而繞,越過反激電芒的同時,雲妃馬上就對著水妃大喝道:「水姊快停,菱兒另有用意……」

    本來還想閃過被紅菱很巧妙地反彈回來的倒捲青電,馬上再往前撲出的水妃,聽了雲妃這麼一聲呼喝,心頭微微一愕,在稍慢的動作中,她已經看到了一幅比雲妃還要更加清楚的怪異景象!

    紅菱右手訣指扣引處,此時「叭啦啦」地射出了一串串飛灑的芒尾流光,而每一串的進散星火,都以一種非常整齊的角度拉旋出一條條的弧尾,看起來就好像是一流一流正在打著轉於的火花那般,綺麗耀目之際,更有另一股玄奇的氣勢……

    而這一串串像是旋轉星花的怪芒,連放之間,直接而又準確地,正正射中了急奔中衝勢被挫的裂膽前額之上!

    比較遠一點的雲妃,也許急切問看下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過現在已經冷靜下來的水妃,因為她距離紅菱和裂膽是最近的,所以反而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紅菱指訣旋光,所集中而放的裂膽額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讓她心中震駭莫名的,是在裂膽雙眉之間的額上,居然有七、八條像是軟蟲股的怪異物體,就好像正在使力猛往裂膽的額間直鑽進去那般,不停絞扭急蠕,伸縮甩動著……

    紅菱指間所放的旋光電氣,到了裂膽的額前三尺,便即叭然急縮,化成一圈圈刺亮的弧光,斜斜爆勾,直在裂膽額前顯露出來的七、八段半截蟲軀周圍打轉,「嗤嗤嗤」的破氣聲,尖然直響!

    當水妃看到了這一幕嚇人的場景時,心中馬上就很直覺地感受到,這些似乎會鑽入額腦的怪蟲,其實在裂膽剛衝進來的時候,是正隱於額骨之下的……

    只不過紅菱後來閃身而近,捏訣而出的指氣,速度實在太快,威力直透而入,居然就這麼硬生生地將潛侵在裂膽前額的這七、八隻怪蟲,給當場勾了出來!

    從那深褐色的蟲身,在環環縮聚的烈電之下,直扭直甩的情形看起來,顯然這些怪蟲也沒想到紅菱的動作會這麼快,力道會這麼準,竟才剛剛驅使著宿體奔衝進來,馬上就被勾拉得在宿體的額問現出了形跡……

    因此,這七、八條半截露在外面的怪蟲,同樣也在拚命地掙扎扭動著、想要再縮回宿體的額骨之內!

    兩方絞拉中,水妃所看到的這一幕,幾可說是她生平所見過最駭人景象,吃驚之餘,竟有點張口結舌地愣住了!

    在裂膽額前旋光的聚縮中,迸散的華彩,形成了一疊一疊如圓盤般的殘影;弧鉤的芒尾,準確地在閃然之下旋刺進扭擰不止的蟲身之內,薄刀似的光影,同時也鉤得蟲體雖然騰掙不已,看來雖然令人心驚膽顫,但也止不住地寸寸分分,節節而出……

    顯然這些入額鑽腦的怪蟲,也有點擋不住紅菱片弧旋光,所密集彈指放出的抽拉力量!

    紅菱和怪蟲之間的拉鋸,雖然看起來那種互拉的景象,因為水把睜著雙眼,歷歷而見,但實際上互拉的時間只有一眨眼而已……

    當心頭震駭的水妃,還想看得更清楚一點的時候,但聽「噗」地一聲輕響……

    原本還在裂膽的臉上鎖額而入,與紅菱烈騰騰,但施力角度,卻是精細無比的裂光互掙時,猛地一下子,裂膽額前的深紅色,看起來好像從腦中扯出來,還沾滿淋淋血色的蟲身,忽然間脫離了裂膽的前額,七、八條細長的蟲體,化成了一束束紅色的利箭,在脫額的脆響中,對準了正張口結舌,怔然而望的水妃直直地飄射而去!

    這一下異變突起,水妃更是沒想到原本看起來正在和紅菱彼此拉鋸的怪蟲,居然會「繃」地就這麼對準自己的臉門直射而來……

    倉促間心頭大駭,連忙抽背頂腰,「呼啦」翻袖,猛往後退!

    而紅菱在怪蟲脫離了裂膽的腦袋前額時,也微感意外,但在紅光猝現的同時,馬上就毫不猶豫地想要甩腕急拉氣機,追索而去……

    正在此時,忽然看到在怪蟲「噗」地發出一聲脆響,脫體射出時,裂膽的整個身子,就好像是和人使力對決的時候,那無形的力線突然斷裂了那般,「嘩啦」一下,就猛然往後直倒!

    就在這個時候,本來還要追攝蟲體而去的紅菱,瞥眼看見了仰頭後揚的裂膽,頭部出現了一陣怪異的晃動,而因為衝力而後仰的脖子,兩邊的血管突然腫脹了起來,變得奇粗無比,瞬間浮頸而現的漫爬血筋,呈現出一種就快要爆開的景象!

    紅菱心中大吃一驚,才發現到之前那幾條怪蟲脫體之際,還不忘甩尾在裂膽的額間腦中,沖灌進了幾十道強大的力勁。

    以現在裂膽的樣子,如果放任不管,肯定會承受不住這樣的力量,整個腦袋爆開變成一個爛柿子,恐伯是難以避免了……

    紅菱在這一瞬間,不得不暫時壓緩住追索怪蟲的反射性動作,薄叱一聲,裙揚帶飛的身形倏然旋掠,一閃之下已經到了裂膽的頭頂上方,擋罩洞口的左手不變,捏指成訣的右手陡地搖腕撤轉……

    剎那間,撒指而出的爆然裂電,轉眼盡化成一波波看起來只有微帶一抹淡影的重重罩光,以完全陰斂的柔力,護住了裂膽看起來似乎正在蠕蠕而動,隨時就會噴花炸開的頭部!

    這些怪蟲的心性,果然是陰狠至極,脫體而出也就罷了,居然還趁勢在裂膽的腦袋裡,放出了交錯的衝力!

    一隻放了幾十條,七、八隻總共就放了好幾百條,而且亂甩亂射,紛紛紊紊……

    在這種情形下,要想將已經灌進裂膽腦中的錯勁化消,簡直就有點像是在一個琉璃球落地爆裂的同時,立刻就將所有的碎片於激濺起來的同時給瞬間完全接住那般地困難!

    尤其是這時受到諸力灌沖的裂膽,是在最脆弱的腦袋部位,更讓紅菱如果想要保全裂膽的話,絕對無法有一絲的分神,去顧及脫體而出的那幾隻怪蟲了。

    對於這樣的情形,緊急的程度,紅菱當然一眼就已盡知……

    因此,當紅菱抓緊時機,絲毫不敢怠慢地傾化送出一千七百波的柔斂潛力,護住裂膽的頭部時,她整個心神都提到了最警覺的狀況,完全不敢有任何一點的輕忽!

    好在目前的紅菱,真元氣機的脫灑控制,幾乎已經到了念動氣到的隨感等級,因此由怪蟲脫體前甩尾放出的錯綜波力,還正在外層振動,讓裂膽的頭皮黑髮,都起了一陣怪異的波動,還沒有真正來得及透入頭骨之下,把裂膽的腦子給攪成一團爛泥時……

    紅菱的薄斂柔光,已經「唰」地一下,罩住了裂膽的腦袋!

    紅菱全神貫注,瞬間感應到了裂膽腦袋外層,計有五百四十一條互相交縱的混亂氣勁,連忙不敢怠慢,五指微震間,將罩放而出的斂力做出人力幾乎無法做到的細微快速調拉;一以外引,一以化消,兩條對一條,共計一千零八十二層的斂力暗透而去,將所有怪蟲送到裂膽腦袋裡面的破壞勁力給牽引化消掉……

    這一陣腦袋中的對沖,讓裂膽的頭部,還是嗡嗡地猛晃了一陣,但總算是沒有像被打破的西瓜那般地爆裂開來。

    不過在他的頭部周圍,卻反而「嗤嗤嗤」地放出了密密麻麻像是有甚麼東西正在快速洩氣的尖銳氣響,就好像裂膽急晃個不停的腦袋,正在快速放漏著甚麼氣體那般,看起來顯得怪異無比……

    現場的眾人之中,雖然功力都至少到達了一定的程度,但恐怕不到一半的人,知道這一陣連續的氣沖聲,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過,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裂膽這一次總算是避免了「腦袋開花」的結果!

    水妃雖然之前看到了裂膽怪蟲自前額被生生抽拉出來的恐怖景象,再加上這些怪蟲們,居然毫無徵兆地,就「噗」地一下,竟對自己急射而來,心中真是嚇得差點尖叫了起來!驚駭的程度,幾乎就和「裂膽」的名字差不多,連膽子都快嚇裂了!

    但是她畢竟是「真人界」成名的修真,長久侍於裂天劍皇左側,因此雖駭而不亂,急切間暴退之際,左右一雙素手同時交錯,自手肘開始,直到掌緣的末端,「劈哩叭啦」地放出了一團團扇形的烈電,形成了一道至少十七、八層交錯互織的光網;猛然炸起的強亮,讓她整個人的上半身都已經完全看不清楚了……

    只不過從裂膽額間暴射而出的血紅色蟲影,顯然早就看準了這一位有點嚇呆了的水妃,蟲影之間三三相間,互成椅勢,彼此之間形成了一種非常有效的穿透陣隊,毫無所懼地直飛而到!

    光這一式,就足以令「真人界」所有的人瞠目結舌……

    幾隻怪異的長蟲,居然也會排陣列勢?

    唰然的紅影,在射進水妃「叭叭」暴閃的電網護層時,前三隻衝入的怪蟲,發出尖厲刺耳的長嘶之後,緊接著一陣「劈啦」裂響,被護氣的電光打得蓬然化成一團血粉濃霧,爆散於空中!

    然後接著契形而排的五隻怪蟲,在光網錯炸間,居然抓到了一絲閃然的空隙,穿網而過,「唰」地到了水妃的面門之上!

    這樣的結果,真的是大出水妃的意料之外,眼看著五條急竄而來的紅影,越來越大,水妃差點就一個站立不穩,往後倒摔了出去……

    不,不是差點……

    此時的水妃,似乎是真的被甚麼東西給絆了一下,竟真的就這麼頭肩後甩地摔了出去!

    直到現在,水妃終於「哎呀」一聲叫了出來!

    但是巧之又巧的,隨著她的這麼一摔,那五隻本來應該氣機早就已經鎖定在水妃這個被宿體身上的怪蟲,居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好像角度上突然失去了準頭那般,隨著水妃的這麼一摔,竟也「唰」地一下,往水妃雲髻戰翅盔的頭上飛掠而過!

    五隻怪蟲猛地發出一聲非常整齊的尖嘶,蟲體回彎,顯然連它們也有點莫名其妙怎麼會被宿體這麼輕易地一摔,就失去了準頭,因此馬上就想要挫回再射……

    而正在這個時候,一聲霹靂般的大喝傳來,空中「劈啦」一響,就好像打下了一個巨雷,一條青白色的長電由上往下爆裂而出,準準地就擊中在這五條怪蟲回彎的蟲軀之上!

    這一道突然出現的巨雷青電,雖然質性看起來和水妃急促間所放出的光網非常類似,但此雷威厲電渾厚的程度,卻幾已無法用言語形容,其光之烈亮,不但洞室中頓時亮如白晝,甚至在雷電爆起的方位,眾人已經完全甚麼都看不到了!

    如果現在在場的,有任何功力較低的修真,恐怕黑暗之中,猛然一下出現了像這種如爆電中心的強光,肯定會讓這些人眼瞳立時失明!

    從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當空下擊,炸然霹靂的這一個攻勢,威力之強是到了何等程度!

    五隻前頭失准已經有點莫名其妙,還來不及回變換勢,就被巨雷給劈個正著的怪蟲,當場蓬然炸成了一團濺射的紅粉。

    裂電之後,乍起得突兀猛然,也乍收得迅速無跡,在大家眼裡差不多都還殘留著之前強亮的殘影時,緊接著一條高大的人影由上而下,「嘩啦啦」地落在地上,單手一伸,正拉住了眼看就快要摔成倒栽蔥的水妃。

    這人不是別人,當然就是裂天劍皇了。

    挑著這麼個突然的時機,裂天劍皇的這一式攻擊,確實可以說是奇雷飛來,震撼人心,真不愧是「真人界」的「極頂高手」等級!幾乎是讓所有的人,心中耳內都還「嗡嗡嗡」地余驚未息。

    只不過在裂天劍皇單手挽住水妃的細腰,同時回頭看了看那邊的紅菱,確定裂膽已經暫時沒有問題之後,裂天劍皇竟又回頭對著自己的身後,皺了皺眉說道:「龍魔兄,之前凝氣成形,絆了水妃一下,讓本皇得以束集劍力,一擊而中妖蟲,本皇在此致謝……不過,龍魔兄現在在做甚麼?」

    大家一聽,這才明白之前水妃之所以會突然絆倒,原來竟是龍魔王在裡面搞鬼;恍悟之餘,都忍不住地往裂天劍皇現在的身後處齊齊望去……

    其中,尤以幾個邪派的老修,心中驚然。

    要說像裂天劍皇這樣,一舉擊殺了脫勢的怪蟲……

    心魔尊、拜月巫主、魔劍妖主和極元真人,心忖自度,知道今天就算是換了自己出手,應該也可以做得到。

    不過從裂天劍皇現在的話中,卻透露出了眼前這個龍魔王,竟搶先了一步,用了一種不知道甚麼手法,在水妃危急之中,絆了她這麼一下,而且還讓氣機已經鎖在水妃身上的怪蟲,猛然間失去了準頭,然後才會這麼樣變成了五隻怪蟲們虛露的形勢,緊接著被裂天劍皇一劍轟得粉身碎骨!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這一位龍魔王反應之快、心思之精、計算之準,則已經屬於另外更進一步的層次了……

    從這一點上推論,這個龍魔王豈不是比自己還要看得遠,望得深,估得快?

    這四個本來認為裂天劍皇所發,威勢橫厲的一劍,其實也沒有甚麼太了不起的邪派老修,想到這一層時,心頭也不禁有點抓不準龍魔王的神秘程度了。

    因此,雖然他們也和其他人一樣,很自然地往裂天劍皇身後,龍魔王的位置齊望而去……

    但是在他們幾個老修的眼光之中,卻多包含了一些驚疑的神情。

    等到大家都往龍魔王那邊看去時,眾人這時才發現裂天劍皇之前的問題,問的到底是甚麼。

    因為,此時的龍魔王,不知道甚麼時候已經移到了裂天劍皇的身後大約兩、三丈的位置,左袖後收,右掌前伸,樣子看起來倒也輕鬆如意,沒有甚麼特別。

    不過就在他前伸的那一隻右掌手心,卻隱然放出了一道越遠越寬的白色光柱,恰恰地就將前被水妃的電網護層,後被裂天劍皇的霹靂劍氣,所催散的淡紅色氣霧,給罩照而住……

    怪蟲現在被前後所擊,怕不已變成了碎粉,為甚麼龍魔王還手心透光地,把這些紅舞罩住?

    看清楚了龍魔王的模樣之後,每個人都不由得在心裡,浮出了和裂天劍皇一樣的疑問。

    而對於裂天劍皇的詢問,龍魔王只是微微一笑,很慢條斯理地回答道:「裂天老兄,之前我不是說過嗎?海毛蟲的原始體積,小得人眼幾乎是看不見的,所以透體而滲,口鼻膚孔,無處不可入於人身,怎麼裂天老兄你忘啦?」

    龍魔王這樣的回答,可是讓旁觀的諸人心裡嚇了一大跳!

    有幾個本來站得比較接近那些紅霧的人,馬上就反射性地退了好幾步。

    裂天劍皇則聽得臉色微變,馬上又追著問道:「龍魔兄是說……方纔的這種怪蟲,就是龍魔兄所提的『海毛蟲』?而且,即便是震碎成了像紅霧這般,依然並沒有殺死這七、八條怪蟲?」

    點了點頭,龍機有同意有不同意地立刻接道:「你應該說,這些『海毛蟲』,連七、八百隻也不止…

    …現在被我罩住的數量,正確的說,是四千七百零五隻……只不過它們疊體而融,居然也可以變成七、八隻單獨個體的模樣,連我也是第一次看到……看來它們的意識確實具備了可分可合、可大可小的特性,這一點是不會錯的了……」

    不止是裂天劍皇,其他所有的人,聽了龍機的這一段解釋,可就真的駭得臉上變色了。

    意識可分可合,可大可小?

    這這這……這到底是甚麼樣的玄靈生物?

    大家心中正自駭異時,龍魔王又繼續說道:「至於裂天老兄你說的第二個問題嘛……現在雖然『海毛蟲』被催散成最原始的蟲體,也就是這些像霧狀的粉氣,要說死當然是還沒死,不過顯然被裂天老兄之前的那一陣霹靂劍氣,倒也劈得它們暈頭轉向的,一下子搞下清楚東西南北,才會被我這麼輕易地一罩而住……不然依照腦腡知道我就在這裡的情況看起來,它一定還有甚麼其他的鬼計的。」

    龍機現在的這一段話,馬上就提醒了歷經數變的眾人,想到裂膽最初狂奔進來的情形……

    當然,在這裡的人,沒有一個是笨蛋,誰都知道此刻的洞外,必然是已經發生了甚麼想像不到的變化!

    因此,眾人的目光,從龍魔王的身上,轉到了被白光壓聚,凝現不散的深紅色霧氣,然後再往入口的洞外望了望,驚愕與疑惑問,每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裂天劍皇,確實不愧是正派中著名的修真,在這種情形下,反而對洞外到底發生了甚麼事,好像完全沒有想到那般,眼光連往那邊溜一下都沒有,只是凝注在那一團團的紅霧上,對著龍機很客氣地說道:「請教龍魔兄,這樣的妖物,應該怎麼樣才能夠將其消滅?」

    龍魔王的情形,恰恰也和裂天劍皇一模一樣,好像完全沒有想到這些怪蟲,是從裂膽的額中爬飛而出,而裂膽卻是從洞外發狂般地衝奔而入……的這種關連,只是對裂天劍皇很客氣而且語調間,很明顯流露出敬佩的問話,哈哈一笑。

    「其實這些個怪蟲,是有一些奇異,但它們之所以會讓人心驚困惑,主要還是大家從來也沒遇見過像這樣的東西而已……如果要說徹底地殺死它們,說起來也沒有甚麼困難……」

    裂天劍皇聽了心中微安,臉上也微現喜容地說:「那麼還請龍魔兄指點一下迷津……」

    只有反應最快的人,才會清楚現在裂天劍皇所問的,其實正是眼前異變已生的奇怪情況下,最重要的關鍵所在!

    裂天劍皇當然也知道此刻洞外,必定已生劇變。

    但他更知道,在這種情形下,最要緊的事,就是先弄清楚這個甚麼「海毛蟲」,都被催成了細粉,居然還沒死的特性,到底該怎麼應付……

    等到搞懂了這一點,面對洞外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的異變,自己這邊多多少少會比較有一些把握。

    這種微征一現,馬上就先掌握住急亂的情況下,哪些才是最關鍵的問題,並且立刻就針對這些關鍵尋求解決及如何處理的心智,絕非一般的人所能想得周全的。

    龍機當然也明白裂天劍皇的想法,因此對於裂天劍皇那益加客氣,已經等於差不多是向其請益求教的詢問,很快就微笑著回答道:「之前裂天老兄劈在五『海毛蟲』身上的那一式,劍氣之所以會收手,就是在於裂天老兄你認為蟲體已經散成如此情況,這五隻『海毛蟲』必是斷無生理了,所以才會很自然地挫氣收劍……如果裂天老兄要將這些『海毛蟲』給真的擊斃,只要聚氣出劍時,抱著不將每一絲存在,都催得完全氣化,元勁絕不中止的想法,也就可以了……這些『海毛蟲』的原體小是小,但倒並不是甚麼無堅不摧的玩意兒……」

    裂天劍皇一聽到龍魔王現在所說,解決「海毛蟲」的辦法,也有點驚訝是這麼簡單,因此不由有些猶豫地又再次問道:「龍魔兄,你說的這個方式,是真的嗎?會不會有點太簡單了?」

    龍機現在對於「真人界」的想法,可以說是有了非常深入的瞭解,因此當然明白裂天劍皇這樣自然的反應,因此在這樣的追問下,又是哈哈一笑,搖了搖頭回答道:「裂天老兄,玄奧情況的解決辦法,不一定就非得要是複雜的辦法,有時也可以是很單純的……你之所以會覺得『海毛蟲』可能會很難應付,也許是因為你以前『不曾』遇見過這樣的東西……對於未知的現象,我們總難免會覺得有點過於玄奧難以應付,但所謂的玄奧,也不過就是你還不知道,不熟悉,如此而已……」

    龍機的這一番回答,雖然同樣說得很簡單,不過其中確實隱隱含蘊著一些基本推理思考的至理……

    裂天劍皇心智本來就至為聰敏,一點即透,因此頓時呵呵笑道:「龍魔兄一語驚醒夢中人,本皇承教承教……」

    之前微察異征於瞬間,閃身勾蟲,抓住了「海毛蟲」尚未入體的時機,以一掌之威就把這種怪蟲給逼出來的紅菱,雖然在功元程度上,展現出了讓其派中的二妃雙帥三將軍,都忽然之間發現到原先他們對紅菱修為境界的預測,原來是連邊都沒有沾上的超越程度,但是在處理緊急異變情況的經驗,顯然還是有些歷練不足……

    因此,當她邊安頓好了裂膽之後,一直都全神貫注,防備著會有甚麼突然的攻擊,從洞外再出現的同時,居然看到自己的祖爺爺,竟就這麼樣地和龍魔王討論起「海毛蟲」的情況,好像完全已經忘了洞外的情勢,如今不知道出現了怎麼樣的奇變,不由得就有些沒好氣地對著裂天劍皇微嗔道:「祖爺爺……你和龍魔前輩可不可以有空再討論?現在外面還不知道變成甚麼樣子了呢……」

    裂天劍皇位列正邪兩邊「十大極頂高手」之中,個性又秉修裂電之氣,睥氣之強烈,甚至在「真人界」還有「驕橫」之說,敢用這種隱帶著指責的語氣對他說話的,「真人界」裡除了同輩人物之外,恐怕還真的只有他這位唯一的血親了。

    因此,在紅菱很明顯有些焦急的質問中,裂天劍皇只能對著龍魔王搖了搖頭微笑說道:「菱兒的經驗還是太嫩,心思不夠沉密,倒叫龍魔兄見笑了……」

    紅菱經過了萱萱「無意」中把她元陰已破的這種難堪事,當著所有的人面前攤出來之後,最壞的結果出現,竟反而有點像是心頭一直壓著的甚麼重擔被卸下了那般,稍微恢復了一些以前的個性……

    再加上後來這位素昧平生的龍魔前輩,沒頭沒腦地暗中告訴她,其實破她元陰的,也不是她所知道的雷擎天師叔……

    不知怎地,她的心裡很直覺地就認為這位「言語雖灑脫得不合常理,但好像自另有一番奇意」的龍魔前輩,對於自己失身於雷擎天的這件事,似乎還知道一些連紅菱自己都還不曉得的內幕。

    也許就是這樣的原因,從那時候起,紅菱的心裡,便隱約地把這位「龍魔王」,看成了是某一位非常熟悉的長輩,因此在裂天劍皇請龍魔王涵諒的話一說完,紅菱馬上就很自然地回答道:「祖爺爺,龍魔前輩可不會和菱兒計較這些……倒是您身為劍谷之主,怎麼對現在外面發生的事,好像不怎麼看重呢?」

    其實紅菱現在所提的話,可不是只有她一個人這麼想而已……

    整個洞室之中,除了幾位宗主級的老修之外,絕大部份的人,都和紅菱一樣,覺得裂天劍皇和龍魔王的態度,還真是有點奇怪。

    唯一所差的,也只是紅菱有膽子問出來,而他們則是不大敢而已……

    只不過,在紅菱說完話之後,這一次裂天劍皇還沒有回答,反而是一直沉默無語的陽印,此時微微皺眉間,倒是接了話:「紅菱小姐,從貴宗這位所屬之前衝進來的情形看來,不只是貴宗,連我們『無形團』留在外面的人,都是功力比較低一些的所屬;既然貴宗那一位『裂膽』,已經受『海毛蟲』所侵,出現了方纔的現象,那麼無須多想,洞外的那些貴宗門下,本團所屬們,大概也差不多都著了道了。」

    紅菱一聽到陽印的這一番話,心中也不由有些吃驚。

    「陽印團主一身未出,就這麼肯定地推斷出這樣的結果嗎?」

    陽印望著紅菱,輕輕歎了口氣。

    「洞外諸人,在我們進來之時,雖然並無敵對之態,但是彼此之間,總還是互相提防著的……既然貴宗『裂膽』已是如此,而且看這樣的態勢,顯然還是那個甚麼『海毛蟲』刻意放人所為。由此可見,洞外防護之勢,必定已經被破……我們雖然還在洞內,但光從眼前的情況看起來,做出這些推斷,並不困難,又何需氣機、神念或本身,出洞一探才知?」

    陽印在說完了這一段話之後,並沒有等紅菱做出甚麼反應,馬上便又繼續說道:「只不過我們進到洞中來的只是少數,尤其是我們『無形團』,留在外面排防的多達千人,能夠在這種情形下,還以迅雷不及掩耳,連我們都來不及察覺的速度控制住洞外情勢……可見來人絕對是讓人無法輕估的強大!」

    陽印說話的時候,紅菱注意到他的雙眼之中,一邊紫紅凝現,一邊暗暗聚起了團團彩色的光芒,顯然此時的陽印,雖是在此說話,但神識已經隱隱地運作了起來。

    被陽印這麼一提,原本還沒想這麼多的其他人,這才明白雖然現在只看到之前衝進來的一個「裂膽」,但也未料到洞外的情勢,居然已經嚴重到了這樣的程度,因此每個人的心中,都不由提高了警覺,不敢有任何一絲大意。

    過了一會兒,陽印才又轉過頭對著龍魔王說道:「不過,既然已經承龍魔前輩提醒了針對那種怪蟲的辦法,我們現在應付起來,應該就比較有把握一些了……當然,只要龍魔前輩所說的方式,不會有甚麼誤漏的話……」

    紅菱這才注意到祖爺爺、龍魔王甚至像陽印團主他們這些人,其實不但早就已經注意到了洞外的情勢,並且還想到了後面該怎麼應付會比較有把握的縝密快速思維,心中微微覺得有些為自己的浮躁而慚愧,在聽了陽印後來的問題時,很自然地就接口回答道:「龍魔前輩不是一個出言無據的人,既然他老人家這麼說,一定是有幾分把握的……」

    對於紅菱這樣很自然為自己所做出的辯護反應,龍機立刻就哈哈一笑地說道:「謝謝紅菱小姐這麼支持我……不過,你這句話裡,有個小地方要糾正一下。」

    紅菱微微一愣:「龍魔前輩是指……」

    「我呢……雖然對於『海毛蟲』,倒還有些應付過的經驗……」龍機在對著紅菱說話的同時,還朝著她擠了擠眼:「可是呢,你叫我這麼一聲『老人家』,我可有些意見呢……我一點也不老呀!」

    原本裂天劍皇聽到龍魔王說,「你的話裡有個小地方要糾正一下」時,還以為對付「海毛蟲」,有甚麼需要另外特別注意的地方……

    沒想到一聽之下,居然是對紅菱所稱的那一句「老人家」挑了眼,不由心中有點哭笑不得。

    至於龍魔王對紅菱又是眨眼又是擠目的表情,裂天劍皇看在眼裡,也覺得這個「龍魔王」身為不世入的前輩祖師,有些節禮似乎真的完全不受羈絆;雖然也有些不習慣,但總還是認為這是對晚輩的一種嬉戲而已,沒有想到其他。

    而紅菱對於龍魔王的反應,則是「噗嗤」一聲輕笑,莞爾回答道:「是……龍魔前輩指正的是,您老人家看起來真的一點也不老呢……對於前輩的話,菱兒怎麼敢不相信?」

    紅菱在裂天劍宗的嚴格教育下,其實一直都非常謹守一個做為新進修真的態度;本來面對像龍魔王這樣的陌生前輩,她應該是非常拘謹而恭敬的。

    可是,自從和龍魔王有所接觸之後,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對於龍魔王,她總是這麼樣很自然地把他當成了一位非常非常親近的人。

    這一點,恐怕連紅菱自己,也沒有察覺出來。

    因此,對於紅菱的回應,龍機還是哈哈笑道:「你這麼說連我也不知道該認為對還是不對了……不過,既然陽印你已經提了,那麼也很簡單,我就把這些被我壓住的海毛蟲們,提高氣振力量,宰光了之後,你大概就比較能夠確定了。」

    生性本來就很不容易相信別人的陽印,一聽到龍魔王說出了「示範給你看」的話,心中暗喜,表面上卻完全不動聲色地說道:「龍魔前輩,陽印可絕對沒有任何不相信前輩所說方式的想法,不過橫豎這些怪蟲們,偷襲我們在先,如果龍魔前輩沒有甚麼必要留下它們,那麼把它們給宰了倒也乾淨……」

    陽印雖然臉上一片坦誠,嘴裡連說沒有任何懷疑,但最後還是等於間接地贊同了龍魔王「就試試給你們瞧瞧」的說法。

    只不過,就在這個陽印明表信任,暗中鼓勵的話語才剛說完,連龍魔王也還沒有做出反應或是動作的時候……

    忽然間,每一個人都很清楚地聽到了,從那裂電封網的洞外,竟傳進來了一縷幽幽的,但卻讓人毛髮禁不住直豎起來的怪異語聲!

    「好個陽印……好個龍魔王……你們要是傷了我的孩兒們,死了多少,我一樣叫你們這些留在洞外的門下所屬的性命來補!」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9 20:20
第四十一卷 第二章 妖劍之挫

    這一陣怪異的語聲,音調有一種說不出來,悠悠隱隱,彎彎扭扭的味道,感覺上雖然知道是由洞外所發,但似乎好像並不是穿透了紅菱封洞的網電而來,讓人有一種不知道是怎麼透進這裡的奇特感覺。

    而且,這一段話聲,音調雖然幽悠縹緲,但是語意之中,卻清清楚楚地透出了一種狠辣的氣勢,讓人一聽就非常肯定,只要在龍魔王控制下的「海毛蟲」,真的有了傷亡,洞外的這個說話的人,肯定是會拿留在洞外的那些門人屬下們來作為報復,毫無疑問!

    在這種情形下,留在洞外的下屬成員,可以說在數量上是最多的「無形團」陽印團主,在聽到了洞外傳來的幽音,所表示的這一段極有威脅性的話語之後,立刻就沉著臉地,不得不單手對著眾人,做出了請大家先緩一緩的阻止動作……

    同時,在做出這樣的緩勢動作時,也對著龍機歎了口氣說道:「龍魔前輩,看來您還是手下留點情吧……既然現在外面已經有人說出了這樣的話,那麼,對於如何才能夠致『海毛蟲』於死地的方法,大概也無需再由龍魔前輩做甚麼『示範』了。前輩之前所說的方式,顯然已經由外面的這個傢伙所說的這一段話,已經毫無疑問地證實為真了……只不過,這個傢伙對我們所提的威脅,雖然我們現在還不曉得他是不是真的做得到,但為了慎重起見,還請龍魔前輩切勿心生怒意……前輩的手裡一動,這人的話如果是真的,那麼,第一個倒楣的說不定就是我們人數最多的『無形團』了……」

    這個從洞外幽幽傳來的語音,所顯示的那種凶厲的威脅,直接就牽涉到了陽印本身的實力,因此就算是老謀深算的陽印,也不得不立刻便做出了請龍魔王先別輕舉妄動的請求。

    而同樣也有門人陷於洞外的裂天劍皇,雖然眼中爆閃的光芒,顯示了心裡幾乎是自然升起的怒氣,但是他自己在心裡迅速評量了一下妄動的結果之後,還是和陽印一樣,不得不先暫時對著龍魔王說道:「龍魔兄還請先停手……」

    陽印和裂天劍皇,之所以會一前一後,兩個人幾乎同時地,都發話表示請龍魔王手下暫緩……

    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到目前為止,他們兩人大概也多少捉摸得出,這一位神秘的龍魔王,個性之跳脫突兀,很多思考都和一般的正常人不大一樣,就算像裂天劍皇這樣的人,也很難推測得出他心裡的想法……

    要是在這麼一段由洞外傳到裡面來的怪異語音,話意刺激下,他老兄一個不爽,把這據他說有「四千七百零五隻」的「海毛蟲」,給一個元氣催動下,整個都滅了,按照外面那個氣勢凶厲的傢伙所說,豈不是現在「無形團」和「裂天劍宗」門外所有的所屬門下,都給殺光了也不夠?

    龍魔王自己那邊的「深海獸魚宗」,因為人數不多,所以二十幾個人都已經進到了洞裡來,對於外面現在發話的這人所威脅的語意,可以說和龍魔王一點關係也沒有!

    要是龍魔王心中稍有狠念,他可以這麼借刀殺人的一下,就把「無形團」與「裂天劍宗」,給同時差不多等於剿了派!

    這一點,雖然其實只是一種也許又也許的可能而已,但是心思敏銳的陽印和裂天劍皇,卻也立刻就考慮到了。

    因此,為了這樣的緣故,在門外那人幽幽地傳來了這麼一段威脅的話語才一說完,陽印和裂天劍皇馬上就提高了警覺,馬上就對著龍魔王,提出了要他手下留情的請求。

    龍魔王對於陽印和裂天劍皇,心中暗暗覺得有點不安的這一部份,當然也瞭解,因此在陽印和裂天劍皇先後表示了請他暫時緩手的要求之後,只是很不在意地聳了聳肩,臉上依然掛著微笑說道:「這個傢伙現在說話的聲音比以前難聽多了,不過好像還真有這麼一回事的樣子呢……既然兩位都覺得不用再讓我把這一些被我壓制住的『海毛蟲』給摧化淨盡,那麼我只好……」

    聽著龍魔王回答的語氣,似乎並沒有被洞外說話的那人給激怒,裂天劍皇心下微微稍安,接著連忙又低聲繼續說道:「龍魔兄,敵況未明,我們先緩一緩,先緩一緩……」

    而陽印則是微感吃驚地聽出了龍魔王一開始的話意,有點訝然地追問道:「比以前難聽多了?龍魔前輩的意思,對這個躲在洞外,偷襲了我們的人,龍魔前輩以前就認得?」

    其他的人,包括了之前才連忙扣住了龍魔王,請他別輕舉妄動的裂天劍皇,也同樣注意到了龍魔王回答的語氣之中,所透露出來的這麼一個訊息。

    因此,大家都不由得立刻就將眼光,集中到了這一位態度看起來,依然是不大在意的龍魔王……

    看來這個龍魔王,雖說是未現於世的前輩祖師,但是似乎知道的事,比現在所有的人都還要多上許多的樣子。

    龍魔王被陽印這麼一問,也沒有甚麼特別的表情,只是有點淡淡地對著陽印說道:「雖然她現在說話的音振所發,和一般人類的說話方式有點不一樣……但是這人我如果沒有猜錯,陽印你個人或者是你『無形團』中的這幾位所屬,應該也曾經見過的……不然,至少也曾經和她所屬的宗派聯繫過。」

    龍魔王的這個回答,讓不只是陽印,連目前就站在他身後的心魔、拜月、妖劍和極元四位老修,也不由得頗感詫異。

    從這個在洞外以一種不知道甚麼樣的方法,幽幽傳來語音,說出那一番威脅話語的人,很可能真的一舉就將「裂天劍宗」和「無形團」佈署在外面,幾乎有千人之譜的所有門下,以無法置信的速度,給完全瓦解於無形的這種超級力量看來……

    雖然「裂天劍宗」和「無形團」留在洞外戒備的弟子門下,在功力上並沒有甚麼特別的強手……

    但他們那些人的數量,絕對已經能夠彌補他們在力量上的不足。

    就算再怎麼樣地無法抵擋,抽個人進到洞中警告,或甚至稍微發出一些呼喝的聲音,都應該馬上就會引起身在洞內的高手們的注意。

    但是從現在一點前兆也沒有,好像在洞外的所有人,就這麼已經被制住的情形看起來……

    這位在洞外偷襲的人,不管是個人還是群體,也不論是來了多少人,其力量強大的程度,幾乎已經使得即便是現在洞內的這些高手們,想來想去,怎麼也想不出「真人界」會有甚麼人,哪一派,具有這種能力。

    洞中諸人想到最後,覺得洞外現在來的,最有可能應該還是屬於在目前這種諸奇紛現的異變中,就像龍魔王這樣,以前根本沒有聽過,現在也根本不知來自何方的某種特殊存在!

    可是,讓大家感到意外的,是從龍魔王剛才所說的那一段話,語意之中,居然已經很明白地指出了這人不但可能曾經和「無形團」接觸過,甚至這人也有像「真人界」中那樣的流派所屬!

    或者更直接地說,龍魔王的意思,洞外偷襲的那人,其實根本就是「真人界」中的某個宗派!

    這樣的結果,還真的讓目前在洞裡的幾個老修,想破了腦袋也猜不出會是誰有這樣的力量。

    因此,在龍魔王這一段直指「洞外那人是屬於某一宗派」的話說完之後,即使是另外一邊的仁義王,也忍不住悄悄地壓低了聲音說道:「稟龍魔前輩……在團主確認就位之前,我們『無形團』對外的連繫,差不多都是晚輩在主持進行……可是這個洞外發話的人,語調之怪異,是為晚輩所僅聞。如果晚輩曾經聽過這人說話,那麼應該是絕對不會忘記的……」

    對於仁義王的問題,龍魔王還沒有做出甚麼反應,站在仁義王前面的陽印,已經回手擺掌,止住了仁義王繼續說下去,同時很直接地就對著龍魔王問道:「龍魔前輩,你說洞外起襲的此人,到底是誰?」

    龍機微微揚眉,也很直接地就回答道:「她就是『戰具宗』的『戰宛兒』,也就是『戰具宗』比宗主『戰器玄師』權力還大的『戰雄祖師』!」

    龍機此話一出,現場的諸人,頓時一個頭比兩個大,每個人的臉上都呈現出了各種不同的表情……

    不過其中最典型,和數量最多人的反應,還是像仁義王這般的模樣……

    仁義王聽了龍魔王的話之後,忍不住伸手撫了撫自己的額頭,有點感歎地說道:「我的老天,怎麼又冒出來一個甚麼祖師?最近怎麼多了這麼多個以前從來也沒有聽過的人?」

    仁義王以前在「真人界」時,雖然還不至於具有那種「縱橫無敵」、「諸人迴避」的無上威風,但不管怎麼說,至少也是個「邪宗」裡難惹的人物。儘管他還沒有到「睥睨群倫」的程度,但總也是走路有風,遇到他的修真,會不迴避或心中驚警的,還真的不多。

    沒想到自從「種胎之役」以後,空間異變出現,世間不但出現了和其凶厲比起來,真是有如螳臂舉車般的妖魔界怪物,而且還一下子跑出了好多個以前聽也沒聽說過的人物生靈;其中甚麼飛龍祖師、龍魔祖師等等的祖師級人物更是不少,現在又從龍魔王的口中,聽到了一個甚麼「戰雄祖師」……

    以前一直感覺都很熟悉的「人間」「真人界」,好像一轉眼,已經變成了一個以仁義王的見識閱歷,都再也不大認得的陌生世界……

    因此,仁義王撫額所說的這一段禁不住的慨歎,其實還真的是有感而發的。

    只不過,仁義王再怎麼說,也是一位心機敏銳的老修,自己這一番感歎才剛說出口,馬上就察覺到裡面有不少語病……

    其中一位突然而來的祖師級人物龍魔王,還正在他眼前呢!

    所以仁義王的話還沒說完,連忙就裝成了一副無比感歎的模樣,對著龍魔王拱手一揖地說道:「像龍魔前輩這樣令人望項難及的祖師級人物一出,我們這些晚輩們,看來只好變成回歸成初入的雛修了……」

    在這樣輕輕的一轉中,仁義王本來還有點微帶怨氣的感歎,馬上就變成了一種欽佩的讚歎,語氣話意轉折之圓滑快速,確實不愧「仁義王」之名。

    對於仁義王的心裡有甚麼感觸,龍機當然沒甚麼時間去計較;不過從他回答的話語和表情裡,不但對龍機所說的「戰雄祖師」,表示了從未聽聞的反應,顯然對於甚麼「戰宛兒」,也沒有甚麼印象。

    從這一點,龍機很清楚地就瞭解了,「戰具宗」之前即使是和「無形團」接觸,顯然並不是由「戰宛兒」,或者是「戰雄祖師」的身份,來和「無形團」相見的。

    看起來對於「無形團」,戰宛兒一直還是隱在「戰器玄師」之後的。

    不只是仁義王,連陽印也在龍機指出了「戰雄祖師」之後,眉頭大皺地沉聲說道:「戰雄祖師?原來『戰具宗』裡還有這麼一號人物?和『戰具宗』的接觸一向都是由仁義王代表……可惜我沒有機會親自和他們碰面,不然很可能早就發現出他們有點不對了……」

    陽印的這話,感覺上好像是在無意中說出了自己心中所想,但其中的含義,當然是很清楚間接地指責了仁義王的警覺不夠。

    這個時候的仁義王,也只有微紅著臉,很識相地沒有多說甚麼話。

    因為仁義王一聽到陽印的話之後,就知道團主這番言語,只是必須表明的態度而已;其實後面主要的目的,還是在先撇清和「戰具宗」之間的關係,免得外遭人制,內又被疑,腹背受敵!

    不過裂天劍皇也是心細如髮,經驗豐富的人物,馬上就聽出了陽印話語之中,和「戰具宗」確有牽連的話意,因此他的臉色一沉,轉而對著陽印緊緊問道:「陽印團主和戰具宗,原來真的如龍魔兄所說,之前就已經有關係了?」

    陽印心中微凜,連忙就做出一臉苦笑說道:「裂天宗主,本團所屬眾多,成員複雜,不管是哪一宗哪一派,我們多多少少總是會有點聯絡,這並不能代表甚麼……而且,如果我們真的有心聯合了『戰具宗』來算計貴派,現在又怎麼會連我自己這邊的人,都陷進了現在還不知道變成甚麼樣子的困境?這一點還請裂天宗主,千萬要相信我們……」

    陽印現在所說的,倒真的是實情實話。

    只不過,本來他們「無形團」這邊,還想要兩面用間,反把「陰陽雲妃」給出賣了……

    沒想到詭計還沒有施展出來,居然就先被之前說有辦法驅動「深海獸魚宗」受俘的門下,直接攻擊「裂天劍宗」的「戰具宗」,給倒打了一耙,搞得自己這邊的所屬,整個受制!

    這次或明或暗,互相聯合的邪宗,實在是你算我,我捅你,螳螂之後,另有黃雀……

    彼此之間的勾心鬥角,真可以說是錯綜複雜,誰都不能相信誰!

    到了現在的陽印,把眼前的情勢,和之前從龍魔王這邊所獲得的訊息串連起來,總算差不多已經抓出了戰具宗、腦腡、海毛蟲,和之前為甚麼「戰具宗」敢大言誇口,說能夠「驅使」「深海獸魚宗」門下行為的彼此之間,相連的關係了……

    裂天劍皇雖然並不能夠像陽印那般地推測出這麼多後面隱藏的因緣,但是對於陽印的回答,心中也是微微一哼,不過表面上倒也沒有再多說甚麼,只是有點焦急地轉望龍機那邊,追著問道:「龍魔兄所說的戰雄祖師,龍魔兄是否知道他到底是個甚麼樣的來歷?」

    從龍魔王之前到現在,所提到的這一連串大家其實都有點意外的訊息,裂天劍皇其實也多少感覺到了「戰雄祖師」的來歷不管是甚麼,應該都必定和「海毛蟲」、「腦腡」,甚至是巨大無朋,海中無物可以比擬的「鯤鯇」,具有非常密切的關係……

    只不過這些非常特殊的玄靈存在,彼此的關係好像還頗為複雜,加上裂天劍皇現在也已經察覺到龍魔王雖然神秘難測,但卻是一個心性坦白的人,因此乾脆就這麼直接地把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而龍魔王的反應,果然也沒有讓裂天劍皇失望,他聽了裂天劍皇的問題之後,馬上就很直接地抬手指了指洞外,坦然說道:「躲在外面發動奇襲,方才傳來語音訊息的那個傢伙,其實就是『戰具宗』很少出面的『地下宗主』——『戰器玄師』之女『戰宛兒』,也就是『戰具宗』最高的指導人『戰雄祖師』;同時,更是一直從來都沒有人見過的神秘玄靈『腦腡』!」

    經過了龍魔王這麼清楚的指明,洞室之中,雖然有些經驗比較豐富的人,差不多也可以猜到個十之七八,但是被龍魔王如此直接地肯定說出,每個人的心裡都還是禁不住地微微一驚……

    自龍魔王率眾而來開始,前有紅菱之不幸,中有臌嫇之驚異,後有「深海獸魚宗」弟子解禁不起的怪異,現在又加上遭人暗襲的突然……

    這些一個連著一個的變化,還真的讓大家想都沒想到會出現這麼多意外。

    如今甚麼龍魔王、海毛蟲、戰具宗、戰雄祖師、腦腡等等一堆或聽過或沒聽過的人物生靈,齊齊湊到了一塊兒,彼此之間的牽纏,還真是複雜無比,令人頭大。

    四老修之中,比較剛烈的魔劍妖主,也沒有想到本來之前還合作得好像很順利的「戰具宗」,居然如此一下子,就盯著「無形團」的尾巴來上這麼一手,心中暗暗發怒,嘴裡也忍不住低聲罵道:「他奶奶的『戰具宗』,竟從背後來暗算我們……」

    話一說完,魔劍妖主那又尖又光的頭頂,騰騰冒出了一閃一閃的藍冷劍光,也沒看到他怎麼搖肩動作,整個人就「唰」地一下,好像一流刀氣乍現那般,剎那間就回然卷聚到了洞室的入口之處。

    感覺上,魔劍妖主這一式「肉身化氣」的栘形絕活,還沒有在入口那邊凝合回人形,就有一陣暴烈的語聲對著紅菱喝道:「紅菱娃娃的封洞劍氣倒也精利,快撤了讓本宗出去教訓一下『戰具宗』的混蛋傢伙!」

    現在等於是就站在入口處的紅菱,雖然功元重塑之後,已經迥然不同以往的紅菱,但畢竟總算是一位新進的雛修,對於邪宗裡聲望地位都算是最威隆,幾個老修之一的「妖劍魔主」所說的話,倒也還是本能地不大敢有所違背,加上妖劍魔主發話的目的,顯然就是想去對付現在眾人的公敵……

    因此,紅菱封護住洞口,來回流轉個下停,也「叭叭」輕爆未止的青電劍氣,忽然就「噗」地一下,從中卷露出了一個大洞。

    妖劍魔主幾乎已經化成芒氣的身形,才剛剛凝結成妖劍魔主的樣子,劍光護網上的中洞已現,妖劍魔王隨即毫下猶豫,整個人就好像變成了一支巨劍那般,「嗡」地發出一陣輕吟,從劍網露出來的空隙中閃射而出!

    劍氣沖利,回斥時割流成八股撞地的銳勁,彎彈間堅硬的地面已經多出了八個深洞,而妖劍魔主只剩下一影聚亮的殘像……

    其速之疾,由此就可以想見一般!

    其實妖劍魔主會在其他的眾人,都沉著氣沒有甚麼動作時,很反常地做出了這樣的動作,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這裡面最主要的,還是妖劍魔主對於現在的洞外情況,大大地感到不妙至極。

    而且那種不妙的威脅,比在場的每一個其他的人,都還要來得緊急!

    「魔劍妖宗」是除了正派的「裂天劍宗」、「天池劍宗」之外,可以說是邪宗裡唯一一個「煉劍」的宗派。

    而該派所獨擅專門修劍氣訣的「劍氣妖化」,更可以說是「邪宗」裡非常少見,對於精氣的純粹程度,要求非常高的「大液元」法門。

    精煉劍氣,千錘以鍛之,固體質化,最後的目的,就是要讓修練這個法門的人,全身上下,宛如精鋼一般,無物可破,抑或無物不可被破!

    甚至,為了達到這樣的目的,這一派的人,還會出現將明明就完全不屬於同一類型組合本質的堅鋼劍身,硬是化入肉體之中,變成修練者身體一部份的這種特殊的修練方向。

    當然,這也是修練這一種法門的人,通常都會變得越來越暴戾,越來越失去了「人性」的原因。

    同樣的,除了這一點對於修練者後續的影響之外,像這樣偏激極端的修練途徑,也就是「魔劍妖宗」,為甚麼最後會被列成「邪宗」最主要的原因。

    所以,對於像「劍氣妖化」這樣,純粹程度的要求遠比其他宗派要來得極端許多的「大液元」法門而言,修練者的體內,是絕對絕對,不能夠允許摻入任何些許雜質的。

    魔劍妖宗的這種特殊的修練趨向,使得這一門雖然和「裂天劍宗」、「天池劍宗」,同樣都屬於「真人界」三大「煉劍宗派」之一,但是那種對於體內質性,在一開始的時候,關於純粹度的要求,可以說比其他兩派的修練方式,都還要更加嚴格到有些過頭的程度!

    這當然並不是說「魔劍妖宗」這種將整個身體都以「劍質化」做為目標的「劍氣妖化」,比「裂天劍宗」的「裂天劍氣」,或是「天池劍宗」的「心劍」,就要較為高明。

    但這種非常明確的質化趨向,卻使得「魔劍妖宗」的門人,對於體內純化的維持,比現場任何一個宗派,都還要來得更加重視!

    當妖劍魔主發現,由龍魔王所提出來的這個甚麼海毛蟲,居然是用這樣的方式來滲體而入,侵人於無形之後,他就暗暗在心中,覺得這種情況,顯然還不止是「不妙」而已……

    這樣的情況看起來,對妖劍魔主而言,簡直是大大地糟糕了。

    像「裂天劍宗」的那個「裂膽」,在紅菱調氣抽拉,將他體內的「海毛蟲」給扯出來之後,身體雖然微有傷損,但是說實在的,對於他的「裂天真元」,還不至於有甚麼太大的影響……

    可是妖劍魔主卻非常清楚地明白,這種情形如果是發生在自己這邊的門人身上,那麼結果可就絕對完全不一樣了!

    一心就在追求肉身劍質化,修練法門可以說是非常特殊,允稱「真人界獨步」的自己那些門下們,一旦被這種恐怖的妖蟲透肌破骨而入,就好像一柄本來由精鋼所煉的寶劍,忽然間鋼質變成出現了無數個細孔那般,劍質化的週身,可以說馬上就變成了一碰即碎的廢物!

    這其中的嚴重性,與其他修練方式和「魔劍妖宗」不一樣的宗派相比,幾乎可以說是天差地別也不過份!

    對其他的宗派來說,將受侵門下體內的「海毛蟲」逼出之後,也許還只是微傷而已。

    但對「魔劍妖宗」修練「週身化劍」的弟子而言,這卻是一個輕則功毀,重則週身粉碎,瞬間喪生的致命危險!

    這裡面的關鍵,除了妖劍魔主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會知道得更清楚了!

    而且,更糟糕的是,因為「魔劍妖宗」的這種修練特性,使得其門下弟子群的威力,雖然也許修練沒有其他宗派來得久,但凝化劍氣的凶悍殺氣,卻是遠比其他邪宗們要來得強大!

    「魔劍妖宗」,其氣之厲,甚至還超過了八魔之中的「殺魔宗」!

    所以,在這一次幾個主要人物進洞之後,「無形團」那邊,靠近洞口的內層防護,就都是由「妖劍魔王」所屬的「魔劍妖宗」門下所擔任的。

    因此,從現在洞外一片沉寂的不妙情況看來,妖劍魔王的那些弟子群們,豈不是差不多都已經著道受制了?

    如果……

    如果,這些弟子群所受制的方式,就和裂膽一樣的狀況,乃由「海毛蟲」侵體所造成的話,那麼儘管日後再怎麼把「海毛蟲」給逼出來……

    鋼質已現空隙,「魔劍妖宗」幾乎可以說從此整個毀掉了!

    這就是現在的妖劍魔主,雖然也知道目前的情況非常隱晦怪異,但是依舊不得不冒險一拼,出去把狀況盡快弄清楚的最主要原因。

    妖劍魔主這樣心急如焚的理由,陽印也許沒有像妖劍魔主那般地清楚,但是多多少少也可以從「魔劍妖宗」特殊的修練法門中,猜得到一些……

    尤其是,對於龍魔王現在所透露出來,關於「戰具宗」其實是由「戰器玄師」的女兒「戰宛兒」在作主,而這個戰宛兒又叫「戰雄祖師」,同時也就是玄靈中最神秘的「腦腡」等等的這些訊息,雖然已經心裡有了一個大略的輪廓……

    但是對於現在洞外的情況到底是怎麼樣,即使是功力深潛如陽印者,也依舊是有點無法捉摸。

    其實不止是陽印,所有能夠將探測的氣機,透過眼前的這一層山壁,隔放出去的高手們,無不早就已經在情況的急變出現時的第一剎那,就傾力催氣透力地,將感應急放而出,想要弄清楚現在洞外的情形到底是變成甚麼樣子了。

    只不過身在洞中,卻想感應洞外狀況的每一個高手,都在這種雖然外表看起來沒有甚麼形跡,但實際上無影無蹤的感應氣東波動的暗放中,發現自己的感應範圍,一出到山壁之外,忽然間就好像掉進了一個無底的大洞那般,所有的訊息都變得完全沒有任何回應……

    這種感受是如此地明顯,以致於每一個暗中探測的高手,都在心頭浮起一種「雖然現在自己是在一個大洞之內,但其實外面卻反而才是另一個無法探測的真正大洞」的衝突感覺!

    洞外之洞?

    每個暗中把氣機送出去的人,都被這種無法理解的怪異感受,弄得好像突然掉到了一個完全掌握不到重心的深坑,失去穩定的氣機反挫而回,讓所有想要察覺洞外狀況的這些人,無一不臉色微變,急急忙忙有點狼狽地,把各種採測的波動猛然收回。

    從「裂天劍宗」的那一位門下「裂膽」,從洞外急奔而入開始,這種無形之間所放出的暗中探測,就一直非常頻緊而且熱烈地進行著……

    只是所有的人,對於洞外那種好像進到另一個空間,毫無所依的怪異反挫下,也同樣無一不鍛羽而回,毫無所得!

    因此,直到後來,這些暗中進行探測行動的高手們,才發現洞外的情況,真的已經被某個或是某群,絕對屬於自己無法抵擋的虛空神念高手所全面封鎖。

    在這種情形下,諸人才開始相信洞外的那些弟子群們,雖然人數之多,已達千人之譜……

    但是這些弟子的數量雖多,在這樣能夠連感應都整個封住的高手面前,已無異螻蟻之於巨象;人數的眾多,早已經失去了原本該有的累加力量的意義了。

    只不過,這其間的過程,因為外在並沒有任何的形跡顯露,所以表面上依舊是沉寂安靜,只有龍魔王和幾個主要人物在私下對話而已。

    頂多,也只是這些在探測中感覺情況已經大大不對的人,互相面面對覷,終於知道洞外之人已經被陷的結果,恐怕絕對不是癡人說夢了。

    這些人之中,當然也包括了陽印。

    他原本就是一個很謹慎的人,當然不願意在這種狀況未明的情形下,就全力出手,掀起一場神念大戰,因此在稍測之後,陽印很快就把自己透壁而出的六千層波動悄悄撤了回來……

    雖然還是沒有弄清楚洞外的情況,現在到底是怎麼樣了,但有一點陽印已是絕無懷疑!

    現在以如此怪異的神念力量,幾乎是整個封山鎖岳的對手,肯定是一個連陽印也無法輕估的超級高人!

    在這種情形下,妖劍魔主於焦急之中,往外疾衝而去的行動,陽印並沒有做出甚麼阻止的表示……

    因為,以妖劍魔主這樣的高手,對河外的情況,做出實質上的探測,陽印覺得也是一個很直接的辦法!

    而且,以妖劍魔主身為「極頂高手」的程度,不論再怎麼說,總也應該可以多採出一些洞外的情勢,到底變成如何了……

    所以,對於妖劍魔主,整個身體都發出了斥沖的瑩藍色劍光,往外暴射而去的行動,陽印並沒有阻止。

    而既然連「無形團」都沒有說話,那麼洞裡的其他人,當然也樂得讓妖劍魔主去試探一下,沒有人會多表示甚麼其他的看法。

    因此,幾乎可以說是紅菱封洞的劍網電光,才剛露出一個微洞,妖劍魔主就已經頭腳橫斜地,唰然直竄了出去!

    妖劍魔主厲氣橫溢,貫勁周流的鋒利劍力,如急瀑般地灌沖在全身的每一寸皮膚之外……

    這種純粹整齊到了難以想像的元氣振動,讓他整個身軀的外層,貼體嗡然出現了一道好像劍甲般的湛藍色強烈的光屏。

    銳利鋒面,切割著破體而裂的空氣,使得妖劍魔主身形竄出去的距離雖然很短,但是卻引發了非常急促而又尖亢的劍嘯長吟!

    身在劍屏護衛之下的妖劍魔主,很快就射出了洞外。

    但是即便是功力強到了如妖劍魔主這樣的極頂高手,忽然之間,也完全沒有時間轉眼去觀察現在的洞外,到底已經變成了甚麼樣子!

    因為,他劍氣凝化,快如箭射的身形才剛衝出洞口,就覺得面前,有一種怪異的力量牽動橫來;似乎只是出現在側邊,但卻又正正地擋在力沖的身形之前!

    這種感覺極怪異,就有點像是某個甚麼東西,因為移動的速度太快,以致於這裡和那裡,本來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空間,竟瞬間突然疊成了一個單一的位置那般……

    這讓全心警覺的妖劍魔主,一下子也有點抓不到這個移動的物體,真正所處的位置,到底是在旁邊,還是在自己前衝的正前方!

    雖然感應一下子被弄混了,但妖劍魔主反射性的動作卻也同樣快得讓人眨眼難見;急吸氣中,陡地左手一掌並指,蓬然爆現強烈的深藍色光氣,毫不猶豫地猛貫而出!

    另一手斜掛身後,瞬間微震輕搖七百四十回!

    妖劍魔主這一式前貫的劍掌,聚氣縮力,在爆芒之後,「叭」地凝現一掌直亮如鋼的刺眼華光,其氣之裂厲,足以裂山!

    現在所顯現攻擊已聚的左手這一流劍掌,主力還是妖劍魔主之前被紫柔強力之下,氣崩而破,後來花了妖劍魔主無數心血,還透過了陽印的幫忙,才重新煉起的奇門名刀——「海鼎重夫」。

    光看此時熠熠進亮的青藍色強烈的聚合劍光,就可以知道經過新煉的重夫利氣,比起被破之前的威力,絲毫不遜!

    而妖劍魔主斜掛的右手,指背反青,皮膚已剎那問化成了金屬般的光澤;叉指如劍鉤,扣滑閃搖間,梳流換向,讓原本直直前竄,以左掌尖端帶起的整個週身劍形,出現了一種怪異的扭動晃搖,讓直進之式,立起一千零八十層閃移的玄奧變化!

    尖亢的破氣嘯音,同樣也隨著妖劍魔主前衝搖輔的這一式,吟音搖顫,足以落人魂魄!

    以身為器的攻擊,竟然可以透過這樣的方式,出現如此細膩綿密,即使是最精微複雜的武器,也很難做出來的變化……

    光此一式,妖劍魔主「極頂高手」之名,便已不愧所稱!

    氣沖如劍!

    如此驚人一擊才剛順勁沖放,運氣而出,忽然間,妖劍魔主心頭一沉,陡地發現前方阻擋住前衝去路的物體,硬生生地就這麼不見了!

    同時,在妖劍魔主的感應之中,左側原本與前方相疊的位置,距離自己四丈六尺處,出現了一漩一漩,銀亮無比的圓渦形光華,正在以一種快得難以形容的速度聚集!

    在這樣無法估計的速度瞬間,眼力的收攝,已經完全發揮不了甚麼作用了。

    所有的閃移進退,攻擊方位,都變成了純粹以氣機的感應為主。

    因此,雖然眼瞳未見,但是妖劍魔主卻察覺出,原本透過好像將兩邊的空間,都快疊在一起的極速,閃擋在自己前方的對手,顯然此時已經退移到了側邊的位置!

    發現到主體已移的這種感應,在他心頭浮現之時,妖劍魔主立刻毫不猶豫,一聲大喝,後掛的右掌直甩而出!吐氣開震中劍機橫轉,尖端的劍鋒偏栘,打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給予側方正在凝現出身形的敵人,一個最致命的傾力打擊!

    氣波彎變,本來就已經搖顫不止的劍吟震嘯,忽然間拉出了一個幾乎快要超過人耳所能收攝程度的拔音……

    劍屏之外,蓬然迸現六千七百層交疊的劍光,烈麗之處,令人望而心驚!

    然而,最突兀的變化,就在這個時候出現!

    原本妖劍魔主以為主體已經閃移開來的正前方,忽然「唰」地一下,完全沒有像側方那邊的聚光過程……

    陡然而又突兀地,就這麼出現了一個周體銀光湛亮,好像通身由某種銀色的金屬所塑成的高大人形,無法想像地突然顯形。

    這個銀光閃閃,說人又不像人,倒反而有點好似銀液所鑄成的形體的怪物,出現的方式是如此地突然,幾乎會讓人誤以為,其實這個傢伙一直都在那邊,只是身上之前披著一襲可以隱身的魔衣,到了現在才猛地掀衣而起,呈現出那高度差不多有已經算是很高大的妖劍魔主,差不多快兩倍的魁梧身形。

    心頭大吃一驚的妖劍魔主,在這一瞬間猛地駭然大悟!

    這個銀色的人形妖怪,居然還能夠以自己的感應氣機為引,讓自己做出了主體已經閃回側邊的誤判……

    等到妖劍魔主發現到這一點時,再想將偏轉的氣機劍力拉回來,就已經有點來不及了。

    發現到真正的主體,反而突然在前方出現的妖劍魔主,其實並沒有真的看清楚這個銀光閃閃的人形怪物,到底是長得甚麼樣子。

    因為,在如此快得眨眼即不知道多少變化已生的速度下、根本連讓肉眼的凝聚焦點析離出影像,同時調整成清晰書面的時間,都是完全沒有的……

    頂多,以妖劍魔主這樣的眼力,也只能夠瞥到一個模模糊糊,只知道反射的銀光,熠熠耀人眼瞳的概略人體形狀。

    然後,妖劍魔主就看到眼前忽然「嘶啦」一下,出現了一團銀燦燦、光瀾瀾,遮盡一切的光團!

    在妖劍魔主的感應之中,這個光團一出現,雖然熾亮刺眼,讓人難以睜目直對……

    但是,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妖劍魔主居然有一種,天地之間,好像所有的存在,反而都被這一團刺亮給「吸」了過去的怪異感覺!

    那種無形吸力強大的程度,就連妖劍魔主微瞥的眼光,也好像有點拉不開來那股,只能心中充滿了神秘陌生感受地,直視著那一團似乎正在極速逼近,銀亮燦燦的光團!

    到了這個時候,妖劍魔主忽然明白了,這個銀色的人形怪物,正一拳對準了自己直擊而來!

    角度之奇,正捏在妖劍魔主劍掌鋒波傾力扭轉的勁眼之上!

    此時怪物的這一拳所展現出來的心機,是如此巧妙;而其中的力量與速度,又是那麼樣地無邊無際,以致於在妖劍魔主的感覺中,居然反常地出現這種天地一切,好像都變慢下來的錯覺。

    再也無須懷疑了。

    前所未見的怪異力量,已經直逼而來……

    妖劍魔主終於心中浮起了,那種絕對可以讓萬年不毀的劍真氣身,出現永遠破滅的危險,這時已快要降臨到自己的身上了!

    妖劍魔主是如此深刻地,在此一瞬間,感受到了幾乎壓得他無法呼吸的致命壓力!

    沉心之際,妖劍魔主只有咬了咬牙,聚集起全身上下,所有能夠聚集起的每一絲氣勁,傾盡全力地前放而去!

    在他可以說是無比漫長的修練歲月裡,一種從未出現過,無法抵擋的無力感,第一次悄悄地爬上了妖劍魔主的心頭。

    在這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了永恆的無形天河之中,腦子裡居然浮起了一段不知道多久以前的往事……

    模糊中,他好像看到了一個久遠得難以去盡數多少年的泛黃記憶裡,有一個年輕的少年,手裡握著一柄精光閃耀的寶劍,正在微微地發怔……

    「劍兒,你知道『劍』之一道,最緊要的,是甚麼嗎?」

    在這個少年的身前,有一位個頭兒不高,但白花花的長髮鬍子,反倒長垂了快一半身長的老頭兒,正睜著一雙青色的眼睛,對著少年說話。

    少年的臉龐,在聽了白鬍子老頭的問題之後,似乎流露出一種非常惶恐的表情,很快地回答道:「師父,徒兒才剛被領進『劍門』,怎麼會知道如此深奧的劍道要領呢……」

    白鬍子老頭靜默了一會兒,才對著少年繼續說道:「真正的劍道,怎麼會深奧?它一直都在那兒,你沒有看到嗎?」

    少年的表情,顯得更加地困惑了。

    「師父,劍術的要訣,弟子都還沒有知道多少,怎麼會看到這樣的答案呢?」

    白鬍子老頭的白鬍子,忽然之間翹了起來。

    「你這個笨傢伙,我會在你這麼年輕的時候,就引你入『真人之界』,『劍之宗』,就是看你生性靈慧,又特別有決心,性厲而不鈍,集而不偏,怎麼會說出這樣的回答?劍之真道,又豈是懂了多少『劍訣』,就能夠明白的?」

    少年的表情,更是益加慚愧。

    「師父……弟子不明白……」

    「罷了罷了……」白鬍子老頭歎了口氣,揮了揮手:「原性之感應,你已經一錯而過,再來要想明白『劍之真道』,恐怕再練上千年,才會比較稍微有點機會了……你好好努力吧!」

    白鬍子老頭的這一段話,才剛說完,忽然間身子一橫,變成了躺在地上!

    而周圍泛黃的場景,又隱然一換,好像到了另外的一個地方……

    一直不變的,就是那種陳舊泛黃的模糊,依舊同樣是朦朧不清。

    這樣的景象中,唯一最鮮明的,就是白鬍子老頭的胸口,被開了一個鮮紅刺眼的大洞!

    森森斷骨間,並沒有任何鮮血流出,顫顫的傷口裂處,反而都是有點蒼白的碎肉……

    而之前的那位少年,正雙膝跪地,伏臥在白鬍子老頭的身邊。

    老頭的眼神,正在快速地渙散著,但是說話的語音,卻反而另有一種興奮的亢然。

    「劍……劍兒,我躺在這裡,七天七夜,傾聚一口真氣未散,就是想等你來,問你一個重要問題,所以你現在別淨傷心,注意聽我說……」

    跪伏在地上的少年,很快就抬起了頭,眼中的悲痛仇恨,幾無法言語。

    但是少年回答的語音,卻變得非常輕柔:「師父,您有甚麼話,還請告訴弟子吧……」

    白鬍子老頭咳了兩聲,點點的碎肉自嘴邊咯出,好一陣子才說得了話:「現在的你,明白了『劍之真道』,是甚麼了嗎?」

    少年的眼神怔仲了好一陣子,並沒有馬上回答他師父的問題。

    白鬍子老頭儘管生命已斷,精氣即將散盡,但是眼力卻依然非常精敏,一看到少年的表情,也沒有多說甚麼,只是微微一歎,仰首轉眼於天,慨然而道:「罷了罷了,我『劍之宗』立意太玄,天下如此之大,竟無傳訣之人……緣定至此而滅!」

    少年眼中這時終於流下了清淚,有些哽咽地說道:「師父,『劍之宗』還有一個我……」

    白鬍子老頭搖了搖頭,態度忽然變得很決絕:「劍之真道既已斷,『劍之宗』已無續脈之必要,你……就此去吧!」

    少年聽了師父這樣的話,心中益加痛恨自己的天性駑鈍,竟讓宗門訣脈至此而斷,仆地叩頭間,卻並沒有另外多說甚麼。

    白鬍子老頭望了望跪在地上的少年,又歎了口氣說道:「本宗因為劍意難測,一向不收甚麼門人,自我以下,弟子只有四人,但卻可以下轄分支三宗……你大師兄已歸集於『劍心』,依於天山之池;二師兄傾於『劍力』,引來天雷,裂身而亡,此脈還不知有無傳人;三師兄單行聚力於『劍氣』,質性卻已偏異,最後轉到了『劍岳』,漸有魔氣,如今連我也死在他的手裡,正見『質性之極,必返其空』……世間的一切,總是要還歸世間,兵解之路,正是脫我之途,你應該要為我高興才是……」

    白鬍子老頭現在所說的這一段話,一口氣越說越長,語音卻是越說越低,到了最後,話聲已經是輕不可聞……

    然後,好像在淡淡的呢喃中,白鬍子老頭閉上了眼睛。

    少年聽著師父最後的這一段話,心情翻騰,等到白鬍子老頭最後已經沒有聲音,也沒有氣息了,方才以首叩地,輕輕地說道:「師父,您去吧……弟子這就前往『劍岳』;不論三師兄的『劍之道』是不是已經變成了『魔劍』,弟子必定以其之道,反施於其人,為師父報仇!」

    緊接著,一切的景象,又盡轉成一片古老的泛黃……

    然後,妖劍魔主就覺得全身氣機逆竄,整個身體好像有無數股強大的力量,自外壓入,緊接著又由內翻出……

    連他自己都幾乎可以聽得到自己體內,響起了無數聲密密麻麻,好像甚麼金屬被連著一路壓碎的「鏗鏘」脆音。

    他最後的知覺,是發現自己正像騰雲駕霧那般地,往後倒飛!

    然後,他便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洞中所有的人,其實在感覺上,並不覺得妖劍魔主掠身而出之後,到又重新飛回來為止,這其中的時間有多久。

    由妖劍魔主週身流利之氣,所發出的嗡吟之聲,和後來在洞外那一陣密集快速得幾乎聽不出其中間斷的金屬撞擊脆音,是那麼樣讓人根本來不及收攝,以至於在感覺上,妖劍魔主從射竄出去,然後又倒飛回來時,中間的間隔,好像根本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只不過當大家看到了妖劍魔主倒飛回來的模樣時,已經沒有人會去真的計算這飛去飛回中間,到底過了多久。

    因為妖劍魔主現在的模樣,實在過於駭人!

    當大家注意到紅菱青電劍網的中洞,居然飛進來一個東西的時候,每個人幾乎都嚇了一跳,以為在洞外暗襲的那個甚麼「戰宛兒」,是抓了這個空檔,出其不意地直闖了進來。

    只不過當大家心裡都本能地浮起這樣的想法時,飛進來的那團暗影,所呈現出來的那種失去重心而在空中翻滾的勢子,同樣很快就讓眾人知道之前的猜想肯定是猜錯了。

    但當大家很快發現這滾飛進來的東西,應該不是敵人時,大部份的人也都沒有把這團失去重心的影子,和之前剛竄出去的妖劍魔主聯想到一起。

    因為光頭縮肩的妖劍魔主,身形是屬於極為高大的那一型。而這一團滾飛進來的東西,看大小差不多只有妖劍魔主的三分之一,連一半都不到。

    和妖劍魔主比起來,可能要砍掉他長手長腳的四肢,光以軀幹來看,這團東西的尺寸,才算是差不多符合。

    因此,大部份的人,都沒有想到這一團飛影,居然會好死不死,正是妖劍魔主!

    而且,更讓人無法想像的,是此時的妖劍魔主,也真的居然就和被砍斷了四肢的情形,也差不了多少!

    他那煉合了「真人界」最著名神兵利刀的雙手雙腳,簡直可以說已經都不見了!

    除了各有一小截大約只有半尺左右長度的斷肢,看起來極其彆扭之外,裂處的碎肉條條雜掛,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他所失去的四肢,並不是被甚麼鋒利的刀刃,給斬切而斷的;反而好像是被如火藥般的力量,給這麼生生炸成了粉碎的樣子!

    而更加讓人怵目驚心的,是在妖劍魔主那斷碎的四肢根處,還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了四邊各有一支,也同樣斷裂了的刀劍,就這麼樣地從他四肢傷口的中央碎肉裡,顯露了出來,宛如是別人把這些斷刀殘劍,在他手腳斷後,從他四肢的傷口處直戳進去那般;又像是這些讓人看了心頭緊抽的已毀兵刃,其實就是妖劍魔主的肉肌骨架一樣……

    不過,無論妖劍魔主這種手腳斷後顯露出肉中殘刀的模樣到底是怎麼形成的,有一點卻是此時親見的眾人,所非常確定的……

    那就是這種腥慘之狀,讓人看了,實在心頭駭然,不忍卒睹……

    除了妖劍魔主的四肢之外,他的身軀和頭部,在剛看到之時,還以為應該不至於像他的四肢手腳那麼慘,誰知等到大家更仔細地觀察時,才發現雖然妖劍魔主的身軀頭部,還能夠維持完整,但其實情況卻也沒有比好像被生生炸斷的手腳好到哪裡去!

    在妖劍魔主僅存的頭部身軀之上,原本著體的衣袍,早就已經被沖碎得寸縷不見。而也正因為這樣,讓妖劍魔主週身雖整,但寸寸皆裂的駭人形象,更加清楚而且怪異地呈現了出來……

    他原本光可監人,頂門尖起的奇形頭顱,那高高隆出來的天靈蓋,已是皮卷骨斷,不復存在,就好像被人從腦袋上方給一錘打破了那般,開裂處直到耳部,連耳朵也不見了,只剩下左右兩個血洞。

    除了這個之外,妖劍魔主的臉龐,佈滿了一條條好像瓷瓶密裂的細紋,同時五官的位置因為這些裂紋,也產生了一些偏移,以至於讓人幾乎已經完全無法分辨妖劍魔主本來的五官,到底是甚麼樣子!

    而爆開的頂門靠後腦的地方,居然也和四肢那般,露出了一支青體藍鋒,同樣也已折斷損毀的利刃,雖然這種情形和其四肢的異狀非常接近,但這麼一支斷刀出現在腦後之時,那種驚懼駭人的程度,感覺上和出現在四肢時完全不同。

    整個頭部,雖然在初瞥之下,似乎還能夠維持完整,但在更進一步細瞧時,才赫然驚覺,妖劍魔主的腦袋,其實差不多快要被劈成兩半了!

    就像一個雞蛋,雖然已經裂開,但幾乎也只能夠維持一個大略的蛋型。說不准下一瞬間甚麼時候,就會「嘩啦啦」地整個完全碎掉!

    至於妖劍魔主的身軀之上,那起自於額臉的裂紋,從頸部密拉下來,滿滿地布在全身每一寸的部位,很多地方裂開的皮膚已經不翼而飛,只剩下一片片紅色的條狀肉層,即使是如今看到了,也很難想像一個人可以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從他左肩處到快要接近心口的地方,開了一個好像被人用巨大的利斧,給砍出來的巨大傷口,而同樣碎撕扯分的條肉中,居然還真的露出了一彎冷氣懾人的寬刀鍘刀,只不過鋒口已經斷成了像鋸齒般的形狀……

    誰都無法想像,一個人的身體裡,竟然會有這樣的東西!

    整體來說,這個時候倒飛回來,然後「蓬」地一聲,跌在地上的妖劍魔主,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一個燒燬了的瓷像,又用鍛錘給狠狠地打了幾錘,所剩下來的未碎殘瓷……根本已經沒有了一個人體應該有的感覺!

    尤其是,從裂體而回,到跌地停滾,讓所有人都能夠看得更加清楚,心中齊齊駭然為止,一路上半滴血也沒有!

    這……這怎麼會是一個人體該有的模樣?

    看著現在躺在地上,殘斷的四肢,還在微微抽動的妖劍魔主……

    洞中所有凝視著的諸人,個個睜大著雙眼,心中的驚駭,真是到了難以估計的程度!

    這樣的淒慘狀況,這樣的殘忍結果,有些人已經覺得再多看一下,都已無法做到,反射性地轉開了目光。

    我的老天,妖劍魔主,是何許人也!居然也在這麼短的時間,落到了如此的下場?

    那洞室入口之外,到底是掩來了甚麼樣的妖怪?

    從妖劍魔主斷肢殘體地飛回來之後,所有注視的眾人,並沒有誰做出了立即性的動作。

    一方面,是妖劍魔主現在的樣子,每個人都看得出來,絕對已經是經脈盡斷,生機滅絕,毫無希望的了。

    另一方面,由妖劍魔主身上所呈現的駭人模樣,真正有這個膽量,壓下驚心,平心靜氣地來為妖劍魔主視察情況的,恐怕十個裡連兩個也不到!

    到最後,輕移身形,低頭診看的,還是只有妖劍魔主的直屬上司,陽印!

    他輕輕走到了雙目雖睜,但一眼球身已裂,一眼暴凸,四肢盡斷的妖劍魔王身邊,沉著臉沒有說甚麼話……

    好一會兒,才將眼光抬起,望著同樣有點花容失色,但依舊盡力聚氣封洞的紅菱,那一網青光所遮攔的入口……

    「外面來的,到底是甚麼怪物?」

    陽印的語音之中,雖是有些驚疑,但是言詞之間,那種陰沉駑厲的味道,卻反而更加地濃厚。

    而他這個時候所問的話,也正是每個在場的人心中,所想要明白的問題。

    在陽印之後,和妖劍魔主同屬一樣等級的心魔尊、拜月巫主和極元真人,也跟著靠近了過來……

    望著裂體慘狀的妖劍魔主,這三位「真人界」之前最老的前輩,眼中也不由得透出了一種同仇敵愾的憤怒。

    其中的心魔尊,在靠近了躺在地上的妖劍魔主時,還低身蹲了下來,單手輕搭著斷臂根處,似乎正在詳細探視著妖劍魔主的情況。

    旁邊的眾人,見到心魔尊的動作,益加沒有人說話,只是靜靜地等著。

    沒有多久,心魔尊抬起了頭,對著陽印和另外兩位老修說道:「妖劍生機已絕,我看是沒有希望了……」

    心魔尊這樣的評估,其實大家已經無須診脈探氣,光從外表就差不多猜得出來,因此心魔尊說出如此結果時,並沒有引起眾人甚麼意外的感覺……

    心魔尊站起了身子,彩爛的雙層,已是緊緊地皺在一起,眼光之中,除了憤怒之外,還不自禁地微微多了一些驚檁。

    好一會兒,但見他歎了口氣,依然對著陽印說道:「到底是甚麼樣的存在,竟然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位屬三修的妖劍魔主,傷得真體之中,六刀皆毀,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心魔尊這一次的敘述,對於妖劍魔主的現況,說得比較清楚了一點。

    儘管大家都已經知道了妖劍魔主生機已滅的結果,但是聽著他最著名的「身劍合一」秘術,就這麼被完全破掉……

    之前的那種意外震撼,又在每個人的心中隱隱而現。

    其中,現場的諸人裡,再也沒有人比拜月巫主和極元真人,更清楚心魔尊所說「六刀皆毀」這句話時,後面所代表的意義了……

    將妖劍魔主轉眼毀在手裡的那個敵人,功元程度到底高到了甚麼樣的程度?

    想到這裡,拜月巫主和極元真人,眼中也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些凜駭與迷惑的光芒。

    而最先說話的陽印,聽了心魔尊所暗暗提示的言語之後,反而將眼光轉到了後面龍魔王的身上,語氣之間已經恢復了鎮定地問道:「龍魔前輩,這就是您之前所提的戰宛兒,也就是那個甚麼『腦腡』嗎?」

    龍機看著渾身碎肉躺在地上的妖劍魔主,心裡也微微感到有些歎惜。

    如此修練,就這麼在眨眼之間盡毀於此。

    正在感歎,就聽到了陽印回頭對著自己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龍機忍不住搖了搖頭,推翻了陽印的猜測,說道:「不,隱身於洞外,出手搏殺妖劍魔主的,不是腦腡……雖然『海毛蟲』可以在無形之中滲體而入,但是妖劍魔主的『劍氣妖化』奇功,週身可以完全鋼化,幾無可入之隙……從他現在的這個樣子看來,出乎的人顯然是從正面直擊而來,我想腦腡也不可能具有這樣的力量……」

    陽印一聽到龍魔王否定的回答,更是有點想不通了。

    「如果不是腦腡,那麼難道還有其他未知的怪物?」

    龍機又再一次地搖了搖頭,回答道:「不,出手的雖然也可以說得上是某種『怪物』,但它卻應該是你們都知道的……」

    龍機這樣的回答,又讓大家頗感意外。

    甚麼「怪物」,可以這樣摧毀妖劍魔主?

    心魔尊這時也忍不住開口有點急促地問道:「龍魔兄說的是……」

    龍機停了一下,方才歎了口氣說道:「破其劍氣,裂其肉體的……就是你們應該都知道的『旱魃』!」

    「旱魃?」

    每個人聽到了這個名字,都忍不住意外地輕呼出口。

    這實在是太令人驚奇了!

    誰也沒想到和「腦腡」這個神秘玄靈的真正交手,還沒有開始,居然這就又跑出來了另外一個「玄靈九生」之中,被「真人界」列為「人間第一奇物」的「旱魃」!

    「旱魃」之名,大家倒是都聽說過……

    只是,眾人怎麼也沒有想到,這樣的一個玄靈,居然能夠一舉將妖劍魔主最著名的「劍氣」給破掉,而且還讓鼎鼎大名的「魔劍妖宗」之主,斷手斷腳地躺在地上,雖然還沒有完全氣絕,但也和當場死亡沒甚麼差別了。

    旱魃這個玄靈怪物的修為,居然真的高到了這麼不可思議的程度?

    這可是每一個人都沒有想到的事。

    而且,如果旱魃真的這麼厲害,到了妖劍魔主也難以一抗的程度,那麼早在千兒八百年前,旱魃豈不就應該已經可以橫行天下,屠盡所有「真人界」了?又怎麼會直到如今,才突然顯現出其無法可擋的威力?

    對於龍魔王所說出來的這個答案,大部份的人,心中除了驚訝之外,緊接著更浮起了許多不同的疑問。

    這裡面包括了旱魃是不是真的有這麼厲害?怎麼會這麼厲害?甚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等等,各種類似和眾多的懷疑與困惑。

    每個人心裡所想的,有些相同,有些當然也各自相異。

    不過大部份相差的,也都還是不脫前面所提的範圍。

    這其中的裂天劍皇,當龍魔王指出了挫毀妖劍魔主的,就是玄靈之首的旱魃之後,幾乎也是和其他人一樣,馬上就在心中同樣浮起了許多類似的疑惑。

    只是對於這些疑惑,他並沒有馬上說甚麼話來表達,反而只是和陽印、心魔、拜月、極元一樣,靠近到妖劍魔主的身邊時,低頭看著地上情況淒慘的妖劍魔主。

    在這一剎那,裂天劍皇俯身下望的眼光之中,竟然出現了一種讓人覺得奇怪的感情……

    那是……那是隱隱而抑,似乎有些禁不住從內心深處流露出來的一絲激動。

    一種好像藏了很久很久,從來也沒有真正表現出來過的激動情緒。

    也就在這時,裂天劍皇原本一直都很烈暴的眼神,竟讓人有一種很怪異的溫柔之感。現在她大概已經沒救了……」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9 20:21
第四十一卷 第三章 玄靈之議


    一直很注意著裂天劍皇表情的心魔尊,發現到裂天劍皇眼中那種怪怪的激動之時,也有點不知道裂天劍皇這樣的情緒從何而來,因此忍不住開口對著他問道:「裂天……你……」

    裂天劍皇眼中的那一絲激動,很快就被掩飾了起來。

    他抬起了頭,並沒有對心魔尊做出甚麼回應,反而是轉向了龍魔王,問了一個他心中許多的疑惑裡,最關鍵的問題:「龍魔兄,你現在所說的這個『旱魃』,和以前的那個『旱魃』,是不是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龍機當然也是一個心細如髮的人,所以同樣注意到裂天劍皇在凝望著即將消失生命的妖劍魔主時,眼中所透露出來的那一點激動。

    正在奇怪裂天劍皇似乎和妖劍魔主,還有些甚麼特殊的關係時,緊接著就忽然看到了裂天劍皇轉而向自己提出了目前對於旱魃各種的疑惑中,最關鍵的問題!

    因此,在龍機的心中,也不由得為裂天劍皇敏銳的心思,而感到有點佩服。

    龍機點了點頭,但接著又搖了搖頭,有點難以回答地說道:「裂天老兄的推論可以說方向完全沒錯,不過現在的旱魃,依然保有它自己以前的神識特性,所以說裂天老兄你所推測的,旱魃已經『完全不一樣』的猜想,其實也並不大正確……」

    裂天劍皇的經驗當然是豐富無比的,聽了龍魔王這樣的回答之後,他馬上就察覺了龍魔王話中的含意。

    「龍魔兄是說,旱魃也許還是以前的旱魃,但它的功力修為,卻已經變得和以前大大不同了?」

    對於裂天劍皇如此精準的抓出了龍機有些含混的話意,讓龍機也只能夠點了點頭,非常肯定地回答道:「裂天老兄果然厲害,我說的意思正是如此!」

    明白了龍魔王話中的含意之後,裂天劍皇、陽印團長、拜月、心魔、極元、仁義等等的諸人,也只能面面相靦,本來覺得似乎不可能的事,因為龍魔王的語氣,又變得好像不是那麼不可能了。

    裂天劍皇想了想,好一會兒才又問道:「龍魔兄……是不是知道,旱魃為甚麼會忽然間變得這樣出人意外地強大?」

    對於裂天劍皇現在所問出來的這一點,龍機當然知道舉世之間,除了旱魃自己之外,恐怕再也沒有人會比龍機,還要更清楚旱魃是怎麼會變成現在這麼特殊了。

    因為,將旱魃完全轉化成特殊「魔王質」的最先根源,他龍機之前的蛟魔,正是始作俑者!

    這一點,恐怕就算是現在正埋伏在洞外,讓妖劍魔主破氣斷體,險些當場死亡的旱魃,也沒有龍機來得清楚!

    因此,對於裂天劍皇的詢問,龍機只是點了點頭,很坦白地回答道:「旱魃的轉變,我是有一些瞭解。只不過,目前旱魃的本體,顯然已經趕到這裡來,而不是像以前還透過左司簿的間接傳達……所以,形成現在旱魃的因緣,說起來可是頗為複雜,並非一下子就可以交代得清楚的……」

    當眾人聽到龍魔王這麼回答的時候,當然也知道他沒有說出來的意思,是指現在的時機,並不適合去談這些問題。

    但是龍魔王話語之中的訊息,總是會有那些讓人想不到的東西,因此不但是裂天劍皇,連陽印也有點吃驚地馬上就連想到了之前在與左司簿相接觸的經過裡,從左司簿的身上,陽印所感覺到的那些怪異反常的行徑……

    尤其,是聽了龍魔王的回答之後,陽印很自然地就想起了自己在隱約模糊的記憶之中,所感覺到的,煙袍帶刀的黑袍客,和那個斷臂破肚的巨大屍怪,彼此相峙慘斗的概略經過!

    這些關於旱魃的記憶,就是在左司簿施出怪異的神念波動,對著陽印集壓而來時,從陽印的心中所浮現出來的。

    這豈不就表示了,左司簿必定是和旱魃之間,有某種密切的相連關係了?

    龍魔王這時所透露出來的意思,豈不就恰恰說明了旱魃與左司簿,到底是怎麼回事?

    陽印想到這裡,心中恍然而悟,因此忍不住地對著龍魔王說道:「左司簿?龍魔王的意思,是指我們之前見過的左司簿,其實只是『旱魃』所控制的一個替身?」

    龍機也知道到目前為止,陽印大概已經琢磨出了旱魃和左司簿之間的關係,因此對於陽印的詢問,只是很直接地點了點頭,表示他的推論並沒有錯,並且再一次地補充道:「現在的左司簿,正如你所說的那般,其實已經算是旱魃的替身了……只不過現在隱於洞外,將妖劍魔主一擊重傷的,卻不是我們之前所見到的左司簿,而是真正的旱魃本身!」

    當龍機又再一次直接地指明了現在就躲在洞外,準備對任何要衝出去的人,做出連像妖劍魔主這樣的高手,也無法阻擋的攔截時,每一個人又都不由自主地,將眼光移往了這個洞室的入口之處……

    眾人的心中,都無法想像一個神秘的「腦腡」,已經是夠讓人頭痛了,更何況還有那種小到幾乎了無形跡,但侵入體內,顯然也必定是個大麻煩的「海毛蟲」……

    如今,經過了妖劍魔主幾乎是以其生命所換來的實證,和龍魔王的話語,還又多出了一個元氣功力、殘忍暴虐的程度,差不多也已經是屬於「妖魔」等級的「旱魃」……

    在這樣三難扣關的情形下,他們這些被困在洞室裡的人,到底該怎麼辦?

    其實一個區區的山腹,當然是攔不住像龍魔王、陽印,甚至是如裂天劍皇等等屬於「極頂高手」級的修真。

    但是,之前他們也都曾經以各種元氣波動,特殊感應探測過了……

    從每一個人的感應波束,一透出山壁,不管所探測的方向是哪裡,一樣都會碰到那種好像掉進一個深坑的虛無感這一點上看起來……

    旱魃顯然已經透過了一種不知道怎樣的方式,將這整個山腹,都完全納進了它神念封鎖的範圍之中了。

    所以,即使是對往任何一個方向都可以破壁而出的龍魔王、陽印,甚至是像裂天劍皇這樣屬於「極頂高手」等級的人,往山壁中的其他方向衝出去,和往洞室的這個入口衝出,並沒有甚麼差別。

    他們一定都會碰上讓妖劍魔主也不得不斷手斷腳地躺下來的旱魃!

    所以,既然連同屬「極頂高手」等級的妖劍魔主,都已經變成這樣只能算苟延殘喘,等著已經斷絕的生命耗盡的下場,又憑甚麼像裂天劍皇、心魔尊、拜月巫主等等這樣和妖劍魔主一樣也位列「極頂高手」的人,如果遇著了旱魃的攔截,不會變成像妖劍魔主那樣慘然的下場?

    當然,如果現在洞室之中,所有屬於「極頂高手」等級的修真,都能夠完全坦然地和對方合作,一起往外面衝出去,也許可以增加一些對抗旱魃時,大家這麼多人所能夠發揮的集體力量。

    但是,關於這一點,除了裂天劍皇這位唯一的正派「極頂高手」先不去說之外……

    就算是同屬邪宗,又共事於「無形團」的心魔尊、拜月巫主和極元真人三人,自己對著自己想想,就已經對大家是不是真的能夠先將本身的安危放開,以顧及護衛對方作為最優先考慮,都沒有甚麼把握了。

    誰敢保證裡面會不會有人,抓著了可以脫身的機會時,就先跑第一個?

    如果連自己這邊的人,都沒有辦法真正地完全信任,等於是把自己性命交給他時,要說聯手共抗像旱魃這樣已經毫無疑問,呈現出無從探測力量的強敵,豈不是有點癡人說夢?

    而且,除了這幾位功力特別深純的高手之外,還有門派裡其他的人該怎麼辦?

    難道要他們在這幾個高手破壁而出時,讓必然會整個崩塌的山壁,把他們就這麼地生生活埋嗎?

    尤其,就算他們少數人還是能夠從塌山之下爬出地面,又怎麼面對連「深海獸魚宗」的海淰大群長都被暗算而不自知的「海毛蟲」?

    當然,還有那玄靈之中,最神秘的「腦腡」?

    破山以突困的舉動,說來很簡單,但其實還有許多的後續麻煩,都是現在被困在洞室中的諸人,所必須要考慮的。

    如果不是真的別無選擇,這一條路還是擺在最後面的好!

    洞室中的幾個領袖級的修真,思慮敏捷至極,雖然對於這些複雜的後續考慮,並沒有提出來當面討論,但其實差不多都已經先想到了。

    以妖劍魔主被生生打飛回來之後,洞外一直都沒有甚麼動靜的情況看來,不論是攔在外面的旱魃,抑或是之前傳來話音的腦腡戰宛兒,都似乎像是還有些甚麼其他的打算……

    這一點,龍魔王、陽印、裂天劍皇等人,都已經想到了。

    當洞中所有人的目光,又這麼來來回回地在入口轉來轉去時,心魔尊已經皺著他那一雙刺眼的彩眉,有點不解地低聲說道:「旱魃和腦腡把我們困在這裡,是打算要做甚麼?」

    心魔尊的這個問題,並沒有特別針對哪一個人來發問,因此當他問完之後,並沒有甚麼人馬上就提出了回答。

    過了一會兒,「無形團」的團主陽印,才忽然很有把握地說道:「看來,它們這幾個玄靈,應該是想和我們做個談判!」

    「談判?」拜月巫主一聽到陽印這麼說,心中很自然地就覺得有點難以想像。

    玄靈之生,再怎麼神異,畢竟總不是人類。

    以拜月巫主而言,從來也沒有聽說過有哪個「玄靈異獸」,會想和人類「談判」的。

    因此,拜月巫主在忍不住重複的語音之中,實在難掩那種無法想像的訝然。

    對於拜月巫主的反應,深沉的陽印並沒有甚麼不悅的表情,只是淡淡地回頭望了他一眼。

    拜月巫主對於陽印團主的話,其實並不是有心要表示出不相信的樣子……

    只不過,陽印現在所提的想法,拜月巫主在悠長的修練歲月中,實在是從來沒有聽說過,因此才會本能地以難以置信的語氣回應了這麼一下。

    當陽印這麼淡淡地回望過來的時候,拜月巫主馬上就察覺現在這樣的場合,對陽印做出這樣的反應,可有點不大恰當,因此拜月巫主的表情也顯得有些尷尬,正想補充些甚麼的時候……

    沒想到,拜月巫主還沒開口,旁邊的龍魔王居然已是點了點頭,非常同意地說道:「陽印你猜得對,現在它們除了八方圍山,防止我們破壁而出之外,正是在等著我們看出這一點呢……」

    「八方圍山?等著我們『看出這一點』?」本來還想說些甚麼的拜月巫主,一下子也有些愣了:「龍魔兄,你是說,現在洞外的這些玄靈們,真的在等著我們『破壁而出』?」

    對於拜月的驚訝,龍機只是搖了搖頭,糾正似地說道:「拜月兄……你沒有聽清楚我的話……旱魃、腦腡它們現在,是等著我們『瞭解』,現在想要破壁而出,並不是一件聰明的事。從妖劍魔主出而復回,它們沒有採取甚麼更進一步的動作,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給我們一點時間,在這一點上建立起每個人的共識!」

    龍魔王的話說到這裡,思慮也算是周密的仁義王忍不住插嘴說道:「龍魔前輩,不管是『裂天劍宗』,還是我們『無形團』,留在洞外的都是功力比較低的所屬門下,真正功力進入難測境界的團主和龍魔前輩等等高人,都在洞裡……也許外面的那個甚麼腦腡和旱魃,也同樣不敢進來呢……」

    看了前面「裂天劍宗」的裂膽,和後來急衝出去,但很快又翻滾飛回的妖劍魔主,不論是「裂天劍宗」

    的人,抑或是「無形團」所屬,大概也可以想像得到洞外的那些友伴屬下們,現在的下場恐怕是不會樂觀到哪裡去了。

    不過,目前聚集在這裡的,多是「真人界」頗有知名度的高手,尤其像是陽印和龍魔王,更是絕對超過了所謂「極頂高手」的程度……

    在這樣的實力下,人類居然還好像被兩個玄靈畜生,給逼得顧忌這個不敢那個的,每個人的心裡都實在有點不是滋味。

    最好的,就是能夠不管這一切,同時衝出去猛殺一陣子,方能稍微舒解一下從入洞以來,被旱魃和腦腡逼得顧慮連連的一口惡氣!

    當然,這些隱隱的衝動,都只是心裡的一種想法而已。真的叫人開始往外衝,看了妖劍魔主現在的模樣,誰敢跑第一個?

    只是,這種好像被玄靈異生,給壓得無技可施的挫折感,讓大家聽了仁義王「我們雖不好出去,但這兩個傢伙也不敢進來吧?」這樣的話時,首次覺得這個言語詭變的仁義王,這次說得倒還真的很有道理……

    龍機看了洞中眾人,在仁義王的話說完之後,臉上所不自禁流露出的那種頗有同感的表情時,還是搖了搖頭說道:「我第一次看到『海毛蟲』時,是在『深海獸魚宗』水下的『海行宮府』裡……那裡的海底山巖壁質,經過了多麼深強的水力沉壓,精密堅硬的程度比起這個山壁,那可是不知強多少倍……連那樣的巖質,都無法阻止『海毛蟲』的鑽滲……加上『海毛蟲』本來就小得很難察覺,此刻洞內又無外光,如果真的滲進來幾千幾萬隻,我們還能夠不手忙腳亂嗎?」

    本來心裡覺得仁義王說得很對,腦腡和旱魃想要進到這裡面來,也絕對沒這麼容易的諸人,聽了龍機話之後,每個人都禁不住愣了。

    如果腦腡真的按照龍魔王的說法,使出了這麼一招,那時的情況,恐怕就絕對不是甚麼「手忙腳亂」能夠形容的了。

    想到這裡,連仁義王也不由得沉默了下來。

    龍機看大家總算是比較搞清楚了現在的狀況,便又繼續說道:「海毛蟲對我,以及對像陽印、裂天劍皇等幾位老兄來說,也許還不是甚麼致命的要脅……但是,對洞內其他根本就沒有和『海毛蟲』接觸過的諸位來說,恐怕在這樣黑天黑地的洞室中,應付起來就絕對沒這麼簡單了……」

    仁義王自己暗中忖度了一會兒,也不得不承認如果那個毫無形跡的「海毛蟲」對準了他而來,連他自己也不曉得光是運氣成罩,能不能擋得住這種甚麼「海毛蟲」的入侵!

    蠱蟲宗其中的「浮塵蠱」,因為其蠱細無形,令人難以防範,光憑這一點就已經讓人聽到「浮塵蠱」之名,能不色變者幾希了,誰知道同樣也很難察覺的「海毛蟲」,還有些甚麼其他難以應付的能力?

    因此,對於龍魔王現在的回答,連仁義王也沒有甚麼話說了。

    他想到這裡,寬粗的濃眉也不禁皺了起來,微覺不解地問道:「既然龍魔前輩已經指出了這樣作法的難以應付之處,那麼外面的這個甚麼『腦腡』,為甚麼不直接使出來呢?」

    龍魔王哈哈一笑,馬上就回答道:「正因為如此,所以陽印才會從這一點上判斷出現在的腦腡和旱魃,顯然是有甚麼事,要來和我們『談判』的……」

    經過了龍魔王的這一番解釋,大家才明白在陽印團王這個聽起來似乎難以想像的簡單推論之中,後面居然還隱藏了這麼一番深刻的道理,因此都不由得心中微微有一種難以想像的驚訝。

    其中的拜月巫主,這才真正詫異地咋了咋舌,詫然說道:「兩個玄靈界的玄靈,居然腦筋心思,能夠到這樣的程度?」

    龍機見大家總算比較瞭解現在的情形之後,點了點頭,針對拜月巫主的問題,很陝就回答道:「腦腡侵人腦而居,不但可以瞭解人類的語言,而且還可以像個人那般地說話……之前大家應該都聽到了。而且腦腡的存在,可比我們一般的所謂修真,要來得久遠不知多少,所以,它的思慮比起人類,只有更深更細,我們想得到的,它當然也想得到。」

    龍魔王的這一番解釋,不但是拜月巫主聽得目瞪口呆,簡直從來也沒有想到過這樣的可能,連心魔尊,也忍不住搖頭歎道:「聽了龍魔兄的話,實在是有些令人難以想像!」

    連像拜月巫主、心魔尊這樣的人,都表現出如此的驚訝,更不用說洞室裡的其他一般修真們,聽了龍魔王的說明之後,心中那種大出意料之外的感覺了。

    天地之間的玄奇,人類果然是知道得太狹窄了!

    正在眾人心頭各種滋味紛呈的此時,因為龍機這麼一段「腦腡其實比人更聰明」的說法,而引起的訝然感覺還沒有平復,接下來的事,就讓最後還存有一絲懷疑的人,也不得不相信龍魔王的解釋了。

    因為,就在這個時候,洞外已經又再一次響起了之前的那種幽幽怪音,回回彎彎地往洞室之中,傳了過來。

    「各位,你們在裡面商量得應該已經夠了吧?既然你們沒有愚蠢得想要破壁而出,而除了妖劍魔主之外,其他的人也沒有冒失得不顧洞室之內和之外這麼多位門下的生死,那麼是不是可以準備來和我們談談?」

    腦腡的這一番幽幽蕩蕩的話音,才一說完,洞室之中,差不多所有的人,都不由得互相面面相覷了起來。

    直到這時,差不多已經沒有人,對於之前陽印團主和龍魔王所說的話,心中再有一絲的懷疑了。

    一個和人類完全不同的玄靈生物,居然會真的想要和現在洞室裡的人類「談談」!

    這真的是太出乎絕大部份修真的想像之外了。

    對於腦腡隔壁所傳來的要求,因為在場的人,誰也沒有和人類以外的玄靈,有過甚麼「談談」的經驗,因此大家在面面相覷了好一陣子之後,最終還是把眼光,集中到了陽印和龍魔王的身上。

    這個時候的陽印,已經發現目前最瞭解狀況的,可以說還是非龍魔王莫屬,因此心性本來就非常潛沉的他,馬上就非常恭謹地轉頭對著龍魔王拱手說道:「龍魔前輩對於腦腡、旱魃之屬,這種特殊無比的玄靈,顯然是比晚輩要認識得深刻多了。

    加上原先就說好了,目前我們所有的一切行動,依舊是以龍魔前輩馬首是瞻,所以現在這和腦腡談判的事,還是請龍魔前輩作主回應吧……」

    陽印的這一番話,雖然主要的目的還是要隱藏起自己的實力,但言語之間,說的是漂亮至極,只要是人,肯定絕對聽得會很爽快的。

    而一直站在旁邊,偶爾瞥望一下躺在地上的妖劍魔主,臉上流露出非常複雜表情的裂天劍皇,聽了陽印的話之後,馬上就想到眼前還正待解決,而且已經因為腦腡的發話,顯現出了另外可能解決的途徑,所以心思也不遜於任何人的他,很快就輕輕點著頭,對龍魔王同樣輕聲說道:「腦腡既然真的要談判,那麼還請龍魔兄暫當主談之人,本皇后列靜觀……」

    裂天劍皇的這一番表示,不但頗有當機立斷,推了龍魔王出去做為代表的氣魄,而且話也沒有說死,留下了保全自己這邊意見的後路,反應之精準快速,確實可以說是老到之至。

    龍魔王雖然在洞外並沒有留下任何「深海獸魚宗」的門下,但是現在洞室中最裡面躺著的,可都是「深海獸魚宗」幾百個暈迷的弟子。

    這種牽掛,讓龍魔王即使是有把握自己衝得出去,也不願意貿然就這麼做。

    如今既然已經獲得了陽印和裂天劍皇更進一步,請龍魔王代為和腦腡談談的請求,也就不再遲疑,輕輕地往洞室的入口處移了幾步。

    之前被龍魔王一掌就將那團抽自於「裂膽」體內的紅色淡霧,給密密罩住的瑩亮光層,並沒有因為龍魔王這樣的移動,而出現減淡或是消失的現象。

    反而因為龍魔王現在稍移的距離,那一層流轉的光罩,圈圈回縮,變成了一個好像圓球般的薄亮氣球,晶透之中,依然將海毛蟲群的紅霧,緊緊束住。

    看龍魔王行動之間,頗為熟練而且很有把握的樣子,差不多每個人都感覺得到,龍魔王之對海毛蟲,果然並非生手。

    這種感受,讓每一個洞室中的修真,都覺得心下稍微安定了一些。

    其中一直都沒有特別說甚麼話的隨緣波宗主,面對這樣的情況,心裡卻忽然不知道為了甚麼,總感到對於目前自己差不多等於是身處在龍魔王的護翼之下的那種感覺,有一種隱隱的熟悉……

    好像這並不是自己第一次受到龍魔王的護蔭那般。

    對於這樣的突來感受,讓一直都細心旁觀的隨緣波,心頭感觸微覺,也有點愣然地想不通了。

    在今天以前,她從來也沒有見過龍魔王……

    可是怎麼現在的情況,勾起了隨緣波宗主心中隱隱好像若有所歷的熟悉感?

    「戰宛兒……旱魃已經來了,是不是?」

    龍機並沒有馬上就回應戰宛兒所說要「談談」的請求,反而先問了這麼一個其實非常重要的問題。

    他話裡所提的「旱魃」,指的當然是之前遠距遙控,以「左司簿」透介收訊傳訊的旱魃原身!

    看到妖劍魔主也擋不住的橫厲手段,龍機預估大概只有出現「魔王質」現象的旱魃原身,才具有這種轉眼間就讓一個「絕頂高手」變成這種下場的力量!

    除了旱魃,腦腡和海毛蟲,恐怕還沒有這樣的實力。

    所以,先把這一點確定下來,顯然是最重要的關鍵。

    在龍機的問話說完之後,腦腡戰宛兒並沒有馬上回答,沉默了一會兒,方才格格笑道:「你既然都已經知道了,又何必多問?」

    腦腡戰宛兒的這一陣「格格」的笑聲,透過了那種幽幽搖搖的音調傳到洞室這邊來的時候,聽起來反而更讓人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洞室之中每個人聽到這種幽幽鬼笑般的語音時,都同時在心中浮起了「雖似人聲,但卻非人」的深刻感受。

    只有曾經和戰宛兒真正當面接觸過的龍機,才知道本來說話的語調,應該和一般人一樣都很正常的戰宛兒,現在的笑聲聽起來會變成這樣有點恐怖的味道,實在是因為此時戰宛兒的聲波振動,並不是從洞口外面直接傳來,而是以一種調整過後,極具穿透質性的波動,滲壁而來,所以才會讓人聽起來這麼怪異。

    只不過這樣的怪腔怪調,並沒有讓龍機多想甚麼,他只是很注意地體會著戰宛兒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那種隱藏的語意。

    從戰宛兒現在的回答聽起來,顯然之前出手將妖劍魔王打回來的,真的就是旱魃!

    因此,龍機倒也沒有像洞室之中其他的修真那般,對戰宛兒這時所傳來幽幽的格格笑聲,感覺到甚麼颼颼的冶意,反而發現到旱魃居然會這樣地和腦腡合作,所代表的意義。

    由這一點上來看,旱魃看樣子似乎已經更曉得怎麼運用其他人的力量,來達到他所要的目的。

    這種思慮複雜的計畫特性,必定是要推論的能力精準到某種程度之後,才會出現的行為。

    所以,旱魃的衍變趨化,可見得真的越來越複雜了。

    魔質化的繁細組織特性,顯然直接影響了它的「無形思考」,同樣變得越來越精細難測。

    瞭解了這一點之後,龍機就知道從現在開始,他更要小心謹慎,深思細慮,不然說不定連旱魃在想甚麼,都抓不到邊了……

    龍機在確定了旱魃真的已經出現在洞外之時,馬上就有些慶幸之前好在沒有甚麼人做出了貿然外沖的行動;停了好一會兒,方才輕輕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好吧!戰宛兒,你說要和我們談談,那麼現在你可以說了,你想要談甚麼?」

    戰宛兒在龍機的回答之後,很快就又傳來了語音說道:「龍魔王,我們推測,既然你們在洞室之中,並沒有因為我們送了一個已經被我制住的弟子進去以後,就很冒失地想要有甚麼一起同時衝出來的行動,那麼你們這些人,顯然應該已經在裡面有了瞭解情況,知道分寸的共識……所以,我們就可以先談談,現在我們和你們之間的情形。」

    聽了腦腡戰宛兒的這一段話之後,裂天劍皇馬上就輕輕地對著龍魔王說道:「龍魔兄,先搞清楚現在外面的門下弟子們怎麼樣了……」

    把現在的狀況,先搞清楚,確實是目前最緊急的事。

    裂天劍皇在戰宛兒的話才剛開了個頭的時候,就很快地提醒了龍魔王這一點最關鍵的事……

    所有的人,都覺得這是非常重要而且正確的想法!

    不過,只有龍魔王似乎並不這麼認為……

    他只是回頭望了裂天劍皇一眼,輕輕搖了搖頭。

    當洞中注視著龍魔王和戰宛兒對話的諸人,有點搞不清楚龍魔王為甚麼搖頭的時候,龍魔王並沒有對裂天劍皇多說甚麼,只是繼續順著戰宛兒的話意,回答道:「你猜得沒錯,我們在這裡面,確實已經有了一些共識……所以,你可以談談所謂的『我們之間的情形』,指的是甚麼了……」

    龍機的這一段話,是順著戰宛兒的意思而說,因此聽起來非常的自然,感覺不到有任何特別想要知道甚麼的味道。

    戰宛兒似乎有些為了龍機所表現出來,並沒有她想像中那種急切的樣子,而稍棺沉默了一會兒,過了一陣子才又問道:「你們不想知道你們這些在洞外的人,現在怎麼樣了嗎?」

    龍機暗中一陣冷笑,嘴裡卻很不在乎地回答道:「你既然表明了要談談,那就是說你顯然有些要求,是想要我們答應的……所以,將我們現在洞外的門下所屬目前的狀況告訴我們,正是你一定要展現的籌碼,我就算是想不聽也不成,因此又何必要表現出急著想知道的樣子?」

    龍機此話一出,不但戰宛兒很明顯有些意外地又沉默了下來,連之前對著龍機說話的裂天劍皇,心底也不由得有些慚愧。

    龍魔王現在說的理由正是一點不錯,既然外面的腦腡,必定是會向他們說明門下受擄的情形,以增加它們談判的籌碼;那麼剛才自己這番特別提醒龍魔王,先搞清楚外面門下狀況如何的態度,豈不是還沒開始談,就先顯露出了沉不住氣的味道?

    如果腦腡抓准了這一點,再進一步逼些甚麼要求,豈非等於在這個腦腡本來就一定要告訴他的洞外情形上,白白地就虧了一城去?

    想到這裡,裂天劍皇才愕然而悟,龍魔王所說「腦腡的智力非比尋常」的話,顯然已是毫無疑問了。

    然後,連裂天劍皇這麼高傲的人,也不由得在心裡浮起子一種「還好方纔已經請龍魔王來代表說話」的慶幸。

    否則,就光這開頭第一交鋒,自己恐怕就得落下風來了。

    而龍魔王的反應,顯然也出了腦腡的意料之外,因此在龍魔王的回覆之後,戰宛兒也好一會兒沒有聲音。

    過了一陣子,她那幽幽的聲音,才又再次地傳來:「龍魔王,沒想到你的分析,倒也直中我們的想法……看來我們原先對你的思考能力,也有點輕估了呢……能夠猜到這個,恐怕你不但比洞裡那些自以為是的傢伙想得更深,而且顯然已經脫出了『器械思考』的範疇了……」

    腦腡戰宛兒的這一段話一說完,洞室之中每個人都微微一驚,這才真的確定了眼前所謂的「玄靈」異生,居然真的是想得比絕大部份的人還要更深更密……

    這樣的腦袋,這樣的力量,和如此敵人面對,豈能不心驚?

    至於腦腡戰宛兒後來指稱龍魔前輩的甚麼「器械思考」,則是除了龍機之外,根本沒有人知道是甚麼意思。

    而龍機一聽到戰宛兒提到「器械思考」時,除了覺得有些諷刺之外,倒也嚇了一跳。

    覺得諷刺的是,洞裡面像拜月巫主這些人,還一直對於「玄靈」的思考,居然能夠像個老練深沉的「人類」那般地精細時……

    洞外的腦腡,竟也在這樣的狀況下,透露出了「人類的思考也只不過是『自以為是』而已」的輕蔑。

    這樣的話聽在以前總覺得「玄靈之屬,也只不過是活得久一些的畜獸」這樣想法的人的耳裡,真不知道是甚麼滋味。

    而讓龍機聽到最後,也覺得嚇一跳的,則是……曉得目前瞭解他龍魔王,以前就是「龍機」機模人的,眼下看起來,恐怕還是只有這個曾經替他改裝過,戰具宗的潛藏首腦腦腡戰宛兒而已……

    除了她之外,似乎還沒有其他人察覺到這一點。

    以目前的情況而言,龍機當然不希望戰宛兒在這上面又再多說甚麼,也免得洩漏了他龍魔王就是「龍機機模人」的秘密,而因此另外多生出一些不必要的枝節!

    所以,龍機接下來的回話,就顯得非常重要!

    他必須把話回得讓戰宛兒誤以為現場的人,其實都已經知道龍魔王就是龍機;而又要讓洞室中的諸人,感覺不出戰宛兒指的「器械思考」,有甚麼其他的含義……

    同時,還要兩邊的人,都覺得龍機現在所回的這話,聽起來順理成章,非常自然……

    想要找出這麼一段話,能夠做到這一點三邊皆顧的目的,就光是想,也知道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因為,一個不小心,很可能就會弄巧成拙!

    龍機心中非常快速地沉思了一陣,然後便開口回答道:「戰宛兒……現在我們這裡面的人,從雙方在海上相接開始,一直到現在同時被你困在洞中為止,承蒙他們這些朋友們,在接觸及瞭解了本人之後,不但不以本人為怪,反而還都有志一同地,將和你對談的這件重要的任務,交給了我……所以,對於你剛才的詢問,也許我們這裡有一些在未知的態勢下,想得比較粗淺的朋友,搞不清楚你之前對我們洞外的弟子情況,要說不說的意思……但是既然我已經表示得這麼明白了,你何不也乾脆一點,將你本來就要告訴我,那些門下弟子如何受你所制的情況說出來呢?」

    龍機的這一番話,說得巧妙無比。

    對戰宛兒而言,龍機所謂的「不以本人為怪」,當然暗暗回應的,指的就是戰宛兒所知道,龍魔王其實就是「龍機機模人」的這件事。

    只不過龍機後來加上去的那一句「反而還都有志一同地找了他來作代表」,馬上就讓前面所提的那一句,變得根本就不重要了。

    從知道「龍魔王就是龍機」的戰宛兒那邊聽,當然會認為龍機說的是「我的原身雖然是器械,但他們也願意完全相信我」這麼個味道。

    可是在其實不知道這些的裂天劍皇等人聽起來,重點反而跑到了後面的「代表眾人來和你談判的人就是我」這樣的意思了。

    而且,在龍機的後續解釋下,每個人都認為腦腡戰宛兒所說的「器械思考」,指的大概就是龍機所說,「想得比較粗淺」的比喻了。

    龍機這樣回答的後面,還又把主要的重心,立刻就拉回到了現在大家都最想知道,「洞外門下的情況」上頭,讓就算是最心細的人,根本就很難聽出龍機的這一段話中有甚麼玄機!

    加上龍機對戰宛兒的最終話尾,更補上了一句要戰宛兒「乾脆一點」的催促,使得戰宛兒無論有沒有覺得不對,都很難不直接移開注意,針對洞外門下的情況做出回答。

    因此,龍機的這一番話,無論是從甚麼角度來看,都算得上是自然而然,毫無破綻的!

    龍機的話一說完,並沒有馬上聽到戰宛兒的回應。

    相反的,她的聲音又安靜了下來。

    連龍機現在的心性,也微微有點緊張的心中,一發現戰宛兒並沒有馬上回答,就覺得稍微鬆了口氣。

    顯然,戰宛兒再來經過思慮的話語,應該就是要把話中的重心,拉回到雙方談判的主題上了……

    果然,龍機的推測並沒有錯誤……

    戰宛兒的聲音,在龍機這麼一番言語的回答之後,又沉默了一會兒,方才「嘿嘿」傳來。

    「你說得倒也不錯,洞外你們留下來的這些人,本來我們就是要讓你們知道情況的,並沒有要隱瞞你們的意思……」

    龍機沒有等戰宛兒把話說完,很快就打斷她的聲音,說道:「這些我早就料到啦……所以你也不用多說了,還是趕緊把你的籌碼亮出來吧!那些洞外的人到底怎麼樣了?」

    戰宛兒的話被龍機這麼樣地打斷了,但是似乎也沒有甚麼不悅的反應,很快她就回答道:「你們這些洞外的門下所屬,現在的情形,也和洞裡面的人,沒有甚麼兩樣……」

    龍機聽了馬上就皺了皺眉,還沒有回答,裂天劍皇已是忍不住開口對著門外問道:「腦腡……你的意思是說,本派的那些門下們,也和裡面這些『深海獸魚宗』所屬這股,完全都昏迷不醒了?」

    戰宛兒對於裂天劍皇的問題,並沒有重複回答,只是以她那怪怪的音調回笑一聲,然後很輕鬆地說道:「我不是說了嗎?他們現在和洞裡面的人,沒有甚麼兩樣……既然裡面那些人的知覺,已經被『海毛蟲』所截斷,那麼外面這些人,當然也不會有甚麼不同……」

    雖然洞外的那些下屬們,現在的結果,其實並沒有甚麼特別的不同,也沒有脫出裂天劍皇等人原先的預料之中……

    但是直接從腦腡戰宛兒的嘴裡,聽到了這樣的回答,卻還是讓洞裡的諸人,覺得心頭微微一沉。

    裂天劍皇這時才回過眼光,對著龍魔王略表歉意地為了自己之前的搶話,微微點了一下頭。

    龍魔王倒沒有去特別計較這些,很快就接口對著洞外說道:「好吧!既然你說外面的人和裡面的人沒甚麼兩樣,那麼我大概已經知道他們的情形了……你的籌碼已現,現在可以說一下你想要談甚麼了……」

    戰宛兒的聲音,這時候忽然變得有點狡詐的味道:「我們這邊的籌碼,還包括了現在你們留在洞中,依舊清醒的一部份人,龍魔王你可別忘了……」

    戰宛兒這段話的意思,指的當然不是洞中那些「深海獸魚宗」已經昏迷的門下,而是指水妃、雲妃、雙帥將軍、心魔、拜月、極元、萱萱,還有仁義王等等的主要幹部人物而言。

    裂天劍宗的二妃雙帥三將軍,還有「裂天劍宗」二代弟子「十劍使」等幾位人物,還沒有特別覺得怎麼樣,倒是一向受人尊崇的心魔尊和拜月巫主等人,耳中聽到腦腡戰宛兒的這一番話,簡直就好像真的已經把他們當成了任人宰割的「籌碼」,心中頓時覺得一股無名火起……

    心魔尊這時也忍不住對著洞外輕叱說道:「腦腡,我們這幾個老傢伙『籌碼』,正在這裡等著,你若是有種,就進來拿吧……」

    心魔尊的這一聲叱話才剛說完,腦腡戰宛兒就哈哈笑道:「心魔尊,你也無需這麼不服氣,躺在那裡的妖劍魔主,我們擺平他前後花了多久的時間?你自己問問自己,功力術法,比他又好得到哪裡去?不信的話,你倒是可以像妖劍魔主一樣,出來讓我們瞧瞧……」

    對於腦腡的說法,以心魔尊的心思而言,當然是絕對不會想不到,連同屬「極頂高手」的妖劍魔主,都在衝出洞外後,不到幾眨眼的時間裡,就落得如此下場……

    今天要是真的換上了心魔尊,連他自己也很清楚地知道,結果恐怕也同樣絕對不會好到哪裡去的?

    只是,雖然這些對心魔尊而言,都是已經知道的事實,但腦腡這時候所說的語氣,擺明了是要龍魔王把他們這些人,也都算是「籌碼」之一,卻也讓他覺得實在是無法忍受……

    再怎麼說,現在的心魔尊等人,畢竟並沒有像「妖劍魔主」那樣地躺在地上……

    所以,這樣把他們當成了必定也會成為龍魔王和陽印等人的負擔,實在也是像心魔尊這樣地位的人,所完全無法接受的!

    只不過,心魔尊等人的心中,氣憤激動儘管是氣憤激動,但是要他像腦腡戰宛兒現在所挑釁的這般,讓他自己一個人如妖劍魔主那般地衝到洞外去,心魔尊卻也是肯定不幹的。

    因此當心魔尊沒有這種就算是豁上性命,也要護衛自己名聲的決心時,對於腦腡戰宛兒的話,心魔尊也只好很技巧地回答道:「哈哈,腦腡,對於本人豐富的經驗,你用上這一招等於是白搭……之前龍魔兄也已經說了,現在我們對你的應付之策,已經統由龍魔兄一手規劃;老妖劍之前過於疏忽,中了你的暗算,現在你還想用這種不入流的激將法來試圖分化我們,未免也太把我們大家的智慧瞧低了吧……你等著吧!現在你這個不是人的傢伙,所要面對的,就是我們全體所有的人!」

    心魔尊確實不愧是久在「真人界」裡打滾的邪宗高手,這麼一段給自己開脫的話,說得卻是冠冕堂皇,氣勢懾人,倒也真能夠符合邪宗一向「理可以輸他,聲音不可不大」的原則。

    龍機當然也知道心魔尊這種可以說有點色厲內荏的情形,因此在心魔尊這一番鬼扯的話說完,馬上就很乾脆地說道:「戰宛兒,你的意思我已經知道了,倒也不用專門針對心魔兄來上這麼一段了……你和旱魃若是真的有把握對付我們,也無需用這種手段了,不是嗎?」

    龍機這一番話才一說完,不止是心魔尊暗暗鬆了口氣,每個在旁邊聽著的所有人,心裡都有一種說不出的痛快!

    龍機現在說的,才正是點在節眼之上。

    如果洞外那所謂的腦腡和旱魃,真的這麼天下無敵,視眾人於無物,又怎麼還需躲在後面,然後挑了這麼樣的時機來上這麼樣的一手?

    由此一端,就可以讓腦腡的氣勢,再怎麼也硬不起來了。

    從腦腡現身以來,眾人心中除了驚訝與駭異之外,那種處處受制,有力難伸的感覺,直到龍機的這一番話說出來,才算是稍微有了一點出了氣的快感。

    在這樣的一瞬間,差不多兩邊無論是正是邪,都有志一同地感覺到,找思慮精敏,言語如刀的龍魔王,來當他們和腦腡與旱魃——如此心計厲害、功力難測的對手——的談判代表,還真的是「找對了」。

    不然,連像「心魔尊」這樣的老修,恐怕也不見得應付得來這種場面。

    腦腡戰宛兒在龍魔王這樣乾脆而且直接的話語一說完,並沒有馬上回應,似乎是龍魔王一針見血的指明了根源的言詞,讓腦腡戰宛兒也沒有甚麼話好說了那般。

    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戰宛兒輕幽的語音,才又重新傳來:「你說得也對,既然我們已經用了這樣的方式,想來和你們談判,那麼這種作法從基礎上來說,就一定會和你們的某些標準不符……所以和你們計較這種方式是不是光明磊落,對我們而言,已經失去了意義……」

    龍機此時很快就點了點頭說道:「你能夠體會到這一點,那麼我想所謂的和我們談談,應該就比較容易一點了……你既然原本非人,何必還要強如人般地去爭這一口氣?好好地做你的腦腡不是比較實際一點嗎?」

    龍機這一段話,聽在洞中諸人的耳裡,比起之前的那一段話,更加讓人心中暗叫痛快!

    因為龍魔王此時幾乎可以說是在教訓這個不是人的腦腡了……

    身為最具靈性的人類,總算龍魔王替他們「爭」了口氣回來啦!

    眾人直到現在,才算是真正地佩服了龍魔王這個以前從來也不知道有這號人物存在的「前輩」!

    以眼前這種處處已經受制的情況來說,現場還有誰,能夠說話說得這麼深入巧妙,等於是直接就訓了已佔上風的腦腡一頓?

    尤其是一開始龍魔王就先提了,如果腦腡好好安份做它的「怪物」,別妄想學做「人類」,應該就可以讓彼此之間的「談判」,進行得更加容易一些。

    這樣的一個點醒,讓腦腡心裡再不痛快,也只能憋著,甚麼屁也沒得放!

    當然,這是如果腦腡也和人類一樣,會在這種言詞態度上,彼此互相機來鋒去的話……

    然而不論如何,龍魔王現在所呈現出來,那種泱泱大度,一氣在我,不亢不卑,節骨無屈的態勢,卻實實在在地讓在場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感到心順氣服,隱然振奮……

    即使是像隨緣波這種正派著名的一宗之主,也很自然地就覺得對於這位神秘的龍魔王,心中產生了一種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滋味。

    她做為一派之尊,領袖全宗的經驗可以說是非常久了……

    但是,直到這時,她才恍然察覺,像「龍魔王」這樣特質的人,才算得上是真正「天生的領導者」!

    他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行動,都讓人覺得「這就是我想要表達的話,想要做出來的事」那樣的感受。

    唯一不同的,是有些話語,有些行為,只有領導者才想得到怎麼說,想得到怎麼做而已……

    因此,領導者之所以才會領導群體;而被領導的人,也才會如此順心服氣地跟在領導者的後面!

    龍魔王,無異是天生具有「領導前引」力量的人!

    這些感想,都是隨緣波在聽到看到龍魔王和腦腡對話之時,心中所浮現出來的領悟。

    只不過,讓隨緣波自己也搞不清楚的……

    是這樣的體會,純粹是看到一位天生的領導者,言行自然引動了被領導者心中的共鳴,然後所得到的結論;還是她自己和這個似曾相識的龍魔王,彼此之間的某種牽感,所造成的錯覺。

    這一點連她自己,恐怕也無法很清楚的分辨出來。

    但是,無疑地,龍魔王的魅力,顯然已經對隨緣波,漸漸造成了一些她現在還抓不準到底是為了甚麼的影響……

    這卻是隨緣波很確定的。

    她一直無法忘掉,山頭上那種對第一次才見到的龍魔王,所產生的某種無法解釋的熟悉感!

    連隨緣波這樣思維清楚的人,都在心中有了如許紛亂的感受……

    那當然就更別提紅菱了。

    可惜心中的感受,無法衡量比較,不然隨緣波宗主就會更加驚訝地發現,這個時候雙眼之中,以一種說不出來的光芒,定定凝視著龍魔王的紅菱,臉上的表情,幾乎可以用不由自主,迷惑到了極點來形容……

    對於龍魔王,紅菱當然也是第一次相見。

    但是,從和這一位初次見面的龍魔王接觸開始,紅菱那種心中隱隱的熟悉感,比起隨緣波而言,那是更加地明顯和強烈多了……

    當然,紅菱自己也並不清楚,為甚麼面對這一位號稱是「前輩祖師」級的人物時,總會勾起自己心中這種「隱如波瀾陣陣起」的奇怪感受。

    她自進入她祖爺爺的「裂天劍宗」派以來,也見過不在少數的所謂「前輩師叔伯祖」……

    但是,為甚麼總沒有一個,像現在的龍魔王一樣,讓她很自然就身不由己地想起他、注意他?

    就算是這一次紅菱和雷擎天以前那一段不堪的往事,被萱萱無意揭開來時,原本總認為這種事被人知道的話,那真的會難堪得自殺的痛苦……

    可是真的發生時,也不知道為甚麼,紅菱總是覺得隱隱間,似乎從這一位「龍魔王」的身上,是那麼無法理解地,好像傳來一種無形的支持!

    這種奇妙的感覺,讓紅菱即使是今天才第一次見到這位神秘的龍魔王,但她卻覺得自己和這位龍魔王,似乎在某個程度上有某種她所無法理解的連繫。

    而這也使得紅菱對於龍魔王,很自然地就把他給當成了是自己已經非常熟悉的某位「長輩」!

    紅菱其實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內心的深處,是不是真的把他當成「長輩」來看;但是至少,在她可以對自己解釋的層面,她是這麼告訴自己的。

    因為,不把他當成「長輩」,初次見面的自己,又能夠把他當成甚麼?

    難道,還把他當成了自己的「情人」嗎?

    這是連紅菱自己,都無法接受的。

    萱萱本來還非常不理解,為甚麼陽印會在她想要出場向紅菱這麼一位元陰已毀的先天修道胎挑戰時,忽然臨時間出言擋了下來。

    可是後來等到紅菱偶然間出手,元氣凝結成一流一流精瑩的氣芒,將偌大的洞口給完全封住時,她才恍然發現,目前的紅菱,不但沒有因為元陰被毀,而出現功力崩散的現象,更且還出人意外,無法想像地練成了真氣凝現的「大液元」狀態!

    大液元狀態?

    本來她還不大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事實……

    但是只有這樣令人無法想像的事實,才能夠解釋了陽印為甚麼會在最關鍵的時刻,攔下了萱萱對紅菱的挑戰!

    為甚麼會這樣?

    紅菱雖然是先天修道貽,但是她修練的元基純陰已失,為甚麼還能夠出現這種修練之人,連作夢也希望能夠達到的「元氣液化」的境界?

    難道,裂天劍皇還有甚麼從來沒有人知道的超級秘訣嗎?

    萱萱的心裡才剛浮出這樣的驚疑,幾乎是立刻就推翻了如此的推測。

    裂天劍宗不錯,是「真人界」一個非常著名的宗派,但是從來也沒聽說過他們擅長這種修陽補陰的技術。

    而且,萱萱現在所看到的紅菱,還不只是恢復了「元陰」的先天修道胎而已……

    以紅菱現在的程度,還真不知道已經飛躍到了怎樣難以想像的地步!

    如果裂天劍宗,真的具備了這麼神妙的功法,他們也無需再苦練甚麼「裂天劍氣」了,還不如就直接以此法做為主修,肯定比甚麼「吸日奪月派」、「陰陽和合派」,更要來得轟動!

    不過,如果真的這樣的話,那麼紅菱現在身上所出現的變化,又怎麼解釋?

    紅菱在被雷擎天毀身之後,到底又發生了甚麼事?

    萱萱從發現紅菱不但功力未退,而且更突飛猛進,到了她也不知道已經達到怎樣程度的怪事之後,就一直非常注意地觀察著紅菱。

    然後她就發現,紅菱雖然大部份的時間,都很安靜沉默,但是萱萱因為一直都在暗暗注意著紅菱,所以察覺到紅菱隱隱約約的動作中,總是會偷偷地去看著另外一個人……

    那種感覺,就好像紅菱和這人之間,藏著某種不為人知的關係那般。

    當萱萱發現到這一點時,第一個想到的,就是……

    紅菱身上的變化,會不會和這個人有關?

    萱萱會這麼聯想,倒不是因為其他,而是由於紅菱暗中會偷瞄的這個對象,本身也是一個非常神秘的謎!

    因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現在代表洞中所有的修真,來和腦腡談判的龍魔王。

    紅菱身上所出現的變化,會不會和龍魔王有關?

    萱萱的心裡很快地想了一陣。

    「龍魔王」這個名號,以前萱萱從來也沒有聽人說過「真人界」中,有這麼一號人物。

    雖然從萱萱之前和他接觸的經驗看起來,龍魔王似乎是「深海獸魚宗」,甚麼「未履世」的「前輩祖師」……

    不過,這並不代表,龍魔王以前就一定從來沒有和紅菱接觸過。

    紅菱這種暗中偷偷注意龍魔王的舉動,是非常隱晦的。

    如果不是萱萱本身,原就是一個非常仔細的觀察者,再加上她一直都非常注意紅菱,一般的人,恐怕對於紅菱暗暗在意著龍魔王的情形,是絕對很難察覺的。

    紅菱出身正派分際很講究的「裂天劍宗」,本人又是眾所矚目的所謂「先天修道胎」,會對一個初次見面的人,表現出這樣不尋常的關注,這裡面絕對有一些甚麼不為人知的因素。

    因此,雖然從表面上來看,紅菱似乎也是在這一次,才初見了龍魔王。

    但是從紅菱回然有異的暗中表現,萱萱卻總覺得紅菱的樣子,絕對不像是和龍魔王第一次見面!

    所以,會不會紅菱之所以能有這麼讓萱萱大感意外的改變,就是因為這個龍魔王?

    想到這裡,萱萱不由自主地,就又注意到了幾個圍繞在龍魔王身邊的人。

    海淰大群長和其他群長們,前後的改變先不去說……

    光看也是第一次露面的那個小女童臌嫇好了。

    幾次輕微的動手,所展現出來驚人的造詣……萱萱估計就算是心魔尊、拜月巫主等幾個位列「極頂高手」的老修,恐怕也有所不及。

    樣子只有十三、四歲的萱萱,本來已經是夠讓人驚奇的女孩形象了。

    外表看起來比萱萱還要年輕,恐怕只有十歲出頭的臌嫇,為甚麼居然會有這樣的修練成就?

    這個小女孩,真的就只是個小女孩而已嗎?

    關於這一點,自己本身也是「小女孩」形象的萱萱,其實一直都很懷疑。

    當然,比起無法置信的功力展現,萱萱也不得不懷疑。

    除了臌嫇以外,還有一個人,更是讓人意外得眼珠凸出!

    那就是「陰陽和合派」中,隸屬「清冷仙子」的樞稜!

    別人也許對於樞稜仙子,沒有甚麼深刻的瞭解,只知道她除了眼深鼻挺,皮膚白皙,很有一些西方女性的奇艷味道之外,就是在「真人界」的散修之中,算是有些名氣,如此而已。

    不過對於萱萱來說,卻不只有這樣的認識而已。

    因為萱萱的老爹,也就是「極光老祖」,潛隱在「陰陽和合派」之時的身份,就是長老級的「孽龍化形」。

    透過這一層關係,萱萱對樞稜仙子的認識,遠比其他一般的修真,要來得深刻完整了許多!

    她不但知道「清冷仙子」們之中,樞稜仙子雖然年紀最小,列為么妹;但因為她智慧精敏,所以反而是這幾個清冷仙子們裡,最具主導影響的人。

    從某個方面來說,樞稜仙子的決定,甚至可以說就是這幾位清冷仙子們的決定!

    極光老祖其實有好幾次,都想要對這原本六人的清冷仙子們,暗中下手……

    只是顧忌著那時極光老祖用的手段,有些很可能會被這個樞稜仙子給瞧出端倪,因此極光老祖遲遲一直在找著更適當的機會,所以總是沒有下手。

    連像極光老祖這樣深沉奸滑的人,都覺得樞稜仙子的腦筋不可輕估,可見得她雖是清冷仙子中最小的小妹,但其實以心思而言,其他的幾位女修,也很自然甚麼事都會以樞稜的意見為意見。

    然而儘管如此,萱萱卻也知道,清冷仙子中,論智慧當然還是樞稜掄冠;不過要說到修為,樞稜仙子恐怕就得排到最後了。

    萱萱曾經聽過老爹極光老祖猜測過樞稜的來歷。

    據他以前所說,雖然樞稜和幾個清冷仙子齊聚於「陰陽和合派」位於「北霜宮」的「清冷仙子閣」時,是以一介散修的身份……

    不過極光老祖也注意到,樞稜雪白的皮膚,外層總是淡淡微浮著某種瑩瑩隱然的特性。

    萱萱知道極光老祖一直懷疑樞稜仙子的來歷,很可能和「西方第一宗的「光神宗」,有些關係。

    只是樞稜仙子的修為成就,真的並不高,倒也讓人很難想到她會和「微芒退暗,大光明正訣」的「光神宗」聯想到一起。

    可是,這一切原來萱萱所知道的事,經過了陰陽雲妃點明樞稜接場,結果讓人跌出眼珠的意外經過之後,又完全不一樣了。

    在思考之前,只靠著本能般的反射回應,原先功力在「清冷仙子」中敬陪末座的樞稜仙子,居然反手一掌,就把陰陽雲妃給打進了水裡去!

    這樣驚人的成就,同樣地,萱萱估計就算是心魔尊和拜月巫主,恐怕也很難一掌就讓久為「陰陽和合派」一宗之主的「陰陽雲妃」這麼難看!

    為甚麼樞稜會在這麼短的時間中,前後功元出現如此巨大無法估計的改變?

    樞稜之前的功力,其實並不怎麼樣,為甚麼相隔沒有多久,竟能一掌便讓陰陽雲妃落水?

    這裡面完全無法估計的變化,顯然也是陰陽雲妃所沒有想到的,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的結果。

    更奇怪的是,萱萱那時注意到了樞稜的反應,她居然好像連自己也沒有想到,反射性的回應動作,竟就強大到了這樣的程度……

    這從陰陽雲妃被一掌打進水中,咕嚕咕嚕地沉貫下去時,樞稜臉上那種震驚的怔愕表情,就可以看得出來。

    在樞稜的身上,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這是萱萱再怎麼想,也想不出來有甚麼她能夠理解的解釋!

    先不去說龍魔王本身……

    就光看這兩個出現之時,顯然都在龍魔王身邊的女修好了……

    為甚麼龍魔王的身邊周圍,這些人,這幾個女修,會有這樣難以想像的力量?

    樞稜仙子會有這樣不可思議的修為躍進,那麼紅菱……

    她當然也可以!

    再加上現在紅菱隨時都暗中在注意著龍魔王,這種說不定連紅菱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居然會有這樣的無意識舉動……

    這幾個因素綜合到一塊兒時,讓萱萱很自然地,就把所有問題的關鍵,轉移到了眼前氣勢沉穩,正在和洞外腦腡對談的龍魔王身上去了。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9 20:22
第四十一卷 第四章 人靈合談

    龍機現在的注意力,其實差不多大部份都是放在洞外的那個戰宛兒的身上。

    別人也許把戰宛兒,很單純地當成了玄靈界的神秘玄靈「腦腡」。

    甚至有些人,還自以為是地把它看作是和其他動物沒有兩樣,一切反應都只是依靠著本能做出回應的動物。

    可是龍機卻從來就沒有這麼樣地想過。

    他曾經親眼見過腦煱腡在戰宛兒身上時,以讓人無法理解的方式,很快就變成了戰具宗的「戰雄祖師」。

    也體驗過「海毛蟲」沉潛萬年,絲毫異象不顯,只在帶著海毛蟲原體的海淰等人,進入到「姮靈微空船」時,才由腦腡戰宛兒下令,發動了讓海淰即便是身為一宗之長,也幾乎是毫無還手力量,只能裂體爆碎的怪異攻擊。

    因此,龍機非常清楚地知道,腦腡戰宛兒,不但絕對不是一般修真所誤認的那般,只是一個靠本能做出反應的「玄靈」……

    甚至,它思考的模式,比那些自認腦筋很好的修真,都還要來得益加深沉許多。

    所以,當龍機知道洞外發動奇襲的,就是腦腡戰宛兒之後,龍機就非常地提高警覺,隨時揣測著她每一句話後面可能的含意。

    更何況,旱魃的突然現身,益增加了腦腡戰宛兒她們玄靈那邊,難以預估的真正實力!

    也正因為這些緣故,龍機雖然說話反應,一如未變的平靜,其實心中的謹慎,卻是絲毫也不敢輕忽的。

    對於龍機之前這一段要腦腡回歸玄靈本性,無須和人類一樣以爭氣來示強的作為,好好回到談判主題上,那種有點微帶指責的話語,腦腡戰宛兒的沉默,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來得長久。

    在這一段等待回答的時間中,龍機依然是非常小心地注意著空間之中,任何一絲最微細的神念波動……

    除了防止旱魃強悍凶厲的元神,凝摧化波,瞬間出擊之外,也有一點看看是不是能夠截收得到腦腡和旱魃之間的聯絡方式與內容。

    腦腡戰宛兒和旱魃之間,必定是以一種現在龍機還沒探測出來的方式,隨時保持著溝通的……

    這一點龍機非常確定。

    否則它們這兩個玄靈界中,一為首位強者,一為神秘難測的生靈;也不會採取這種一個主談說話,一個負責攔截,這樣分工合作的方式了。

    只不過從龍機發現洞外出現突然而至的強大波動開始,一直到現在龍機最後說的話語為止,龍機的神念,隨時都在非常隱晦秘密地將感應的元波振動層次盡量地拉大……

    密密地搜尋了將近兩萬五千六百重完全不同的神念振動層次之後,龍機直到現在,還抓不出戰宛兒和旱魃,到底彼此聯繫的訊息,是藏在那一個層次!

    這讓龍機也絲毫不敢對洞外的戰宛兒和旱魃,有任何一絲輕忽。

    沉氣縮元中,龍機感應的面向,就好像是一張原本卷合起來的地毯,唰然縱橫四向地舒灑了開來,而他的心裡,更是將警覺提高到了十二萬分的極致!

    在這樣無形的動作,與惕然的心情下,龍機當然沒有時間去注意到旁邊的人,對於此時的自己,到底是一種甚麼樣的感覺和想法。

    洞中一般的修真,大部份對於此刻的龍魔王,都從心底微微浮起了一種不由自主的欽敬……

    這種感受,並沒有因為這人是屬於正派的「裂天劍宗」,抑或是邪宗的「無形團」而有甚麼差別。

    至於比較特別的裂天劍皇、陽印、心魔尊、拜月,甚至是隨緣波宗主、紅菱、萱萱,每個人心裡所想到的事,各自有所不同,因此這些人的眼光之中,便也同樣包含了難以盡數的神色……

    不過至少有一點,卻是每一個人都相同的。

    那就是龍魔王現在代表眾人的立場,大家都已經一致地確定了。

    所以,在等待著腦腡戰宛兒,再繼續做出回應前……

    龍魔王既然沒有說甚麼話,所有其他的人,也都很自然地保持了安靜,不敢打擾。

    又過了一陣子,腦腡戰宛兒那幽幽彎彎的女音,終於再次地傳來。

    「龍魔王,你說得正是。情勢已經至此,我們也不用再浪費時間了……現在就讓我提提我們做出這些行為的真正目的吧……」

    戰宛兒的這一段話,一聽到眾人的耳裡,都不由自主地全神注意了起來。

    龍機謹慎之中,還是很乾脆地點了點頭,很同意地說道:「戰宛兒,你儘管說吧!我正洗耳敬聽呢……」

    龍機的話音之後,戰宛兒這次的回覆,顯然就快了許多。

    「如果我們之前所收到的訊息沒錯的話……」戰宛兒的聲音停了一下,然後便又繼續傳來:「即使是和你相對的『裂天劍宗』,也打算要在不久之後,全派撤離?」

    對於戰宛兒這樣的問題,龍機此次並沒有回頭去看裂天劍皇,直接就回答道:「關於這一點,我想你之前就應該聽到裂天老兄的話了……不只是他們『裂天劍宗』要全派撤離,承蒙裂天老兄關注,他也邀請了我們『深海獸魚宗』和『無形團』,一併同行呢……」

    龍機這樣的回答內容,相關裂天劍皇的話,之前才剛說了沒多久,因此在場每個人都沒有甚麼不同的意見。

    不過顯然腦腡戰宛兒,對於這一點,不知道甚麼原因,似乎特別重視,因此傳來的語氣之中,也有很明顯的嚴肅味道:「你們這次要同時撤退的地方,真的就是『藏海幕』?」

    「藏海幕?」龍機從來也沒有聽說過這樣的名字,因此忍不住回問了一句。

    這一次腦腡的回應更快:「就是你們說的『水生水域』……『藏海幕』是我們的講法!」

    龍機微微愣了愣,也不知道「『藏海幕』是我們的講法」這句話裡,指的「我們」,到底是誰。

    但是她說的「藏海幕」,既然就是「水生水域」,龍機便也點了點頭,很快地回答道:「如果你指的就是『駐形永生宗』的『水生水域』的話,那麼就我現在的理解,應該是沒錯的……」

    除了龍機之外,他身後的裂天劍皇,聽到這裡,也很快就肯定地補充道:「請現在『真人界』的同修,一起在空間異變之後,暫時退往『水生水域』避難,這確實是瑤璣仙子,親自對本皇所說出來的交待……閣下提到這一點的意思是……」

    裂天劍皇的話還沒有說完,戰宛兒的聲音立刻就緊接著傳來:「既然真的是要撤往『水生水域』,那麼我們這邊的要求就非常簡單……」

    龍機注意到戰宛兒回應的語氣之中,似乎有些微的急迫味道,多少也感覺到戰宛兒的要求會是甚麼……

    不過他的口中,卻還是順著戰宛兒的語氣問道:「你是指……」

    這次戰宛兒的回應更快了:「只要你們撤往『永生水域』之時,帶著我們一起去,我馬上就召回所有潛伏在你們所屬門下體內的『海毛蟲』,絕對不損及你們所有人的一絲一毫!」

    戰宛兒現在的這一番回答,不但說話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許多,而且語氣肯定,甚至可以說有點「急切」了。

    聽了戰宛兒的要求之後,不但龍機大感意外,洞室中的每一個人,臉上都顯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誰也沒有想到,腦腡戰宛兒,以「海毛蟲」的潛隱難測,加上了旱魃幾無可擋的威力,困陷住了洞室之中的這些修真之後,所提出來的條件,居然會是這樣的一個要求!

    裂天劍皇在驚訝之餘,以一種非常謹慎的語氣,很小心地再次確認般地問道:「腦腡,你的意思是說,只要我們帶著你們,一起退守到『水生水域』,你就讓我們所有的門下,完全都恢復正常?」

    戰宛兒這次的回應,同樣非常迅速,而且也極為肯定:「一點也不錯,只要你們答應我們這一點,我們馬上就將你們這些受制的門下,包括現在洞中昏迷的『深海獸魚宗』所屬,一切的禁制都全部解開……」

    從腦腡現在的回答當中,任何人都可以非常清楚地感受到這個「腦腡」,是真的非常具有和談的誠意。

    只不過當裂天劍皇很意外地發現腦腡所要求的,居然是這樣簡單的條件時,心中也有點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因此很自然地就將眼光一轉,移到了龍魔王那邊去了。

    顯然,裂天劍皇的意思,是想把這樣有些出人意表的發展,和最後的決定,交由龍魔王去處理。

    這個時候的龍機,雙眉微微輕皺,似乎正在思索為甚麼戰宛兒會提出這麼樣的一個要求。

    好一會兒,龍機才有點疑惑地對著洞外問道:「戰宛兒……你在我們後面,發動了這樣的突襲,就只為了要和我們一起退到『水生水域』中而已嗎?」

    龍機現在問的這個問題,也正是裂天劍皇和其他的修真們,心中所想要問的問題。

    戰宛兒這次的回應,依然是非常快速:「一點不錯,這就是我們的目的……龍魔王認為這樣不對嗎?或是有甚麼原因無法做到呢?」

    龍機回頭望了望裂天劍皇,而裂天劍皇心思敏捷,也很快就猜到了龍魔王應該是在問他腦腡是不是也可以隨同一起退到「水生水域」,因此也有些困擾地皺了皺眉。

    如果是在發生這件事之前,直接來問這個問題;那麼除了旱魃之外,腦腡戰宛兒如龍魔王所說,其實原本就是屬於「戰具宗」的一員……

    所以裂天劍皇基於瑤璣仙子的交待,大概會毫不猶豫地認為沒有甚麼問題。

    不過其實對於所謂的「水生水域」,裂天劍皇自己也從來沒有去過……

    加上現在發生了這麼一段變化之後,他才知道戰宛兒原來竟是玄靈之中,最神秘的腦腡……

    裂天劍皇並不知道瑤璣所說的「永生水域」,有沒有甚麼特別的禁忌,也無從得知瑤璣曉得了戰宛兒就是腦腡之後,會不會有甚麼其他的顧忌……

    因此,現在裂天劍皇面對著腦腡這麼直接以其真正的身份詢問時,反倒有點不知道是否該貿然答應了。

    「請『真人界』的同修,一起退到『水生水域』。」

    這樣的指示,裂天劍皇非常確定瑤璣仙子的意思。

    不過,眼前的旱魃和腦腡,偏偏就是兩個不屬於「真人界」的「玄靈」……

    加上腦腡和旱魃如此大張旗鼓地用這樣的方式來要脅帶它們同入「水生水域」……

    這裡面會不會有甚麼連裂天劍皇也不曉得的內幕?

    其來當有自,事出必有因,在這種情形下,「駐形永生宗」是不是會願意兩個像這樣的「玄靈」,進入「水生水域」之內,裂天劍皇反而有點遲疑了。

    在一旁回眼直視的龍機,當然很清楚地看到了裂天劍皇現在浮顯於臉上的猶豫神情,光這麼一瞧,龍機就知道……

    目前的狀況,雖然從戰宛兒很坦然的態度中,其實只要裂天劍皇這邊沒問題,然後再加上龍機一句話,說不定馬上就可以讓情勢急轉直下,化危為安。

    只是,現在龍機所看到裂天劍皇,臉上那種其實也沒有甚麼把握的表情,立刻就敏感地察覺到眼前的這個關鍵的回答點上,如果一個不小心,也同樣馬上就會讓繃緊的情勢引爆!

    洞裡的人類修真,和洞外的玄靈異物,很可能因為現在的一句不當的回答,而演變成一發不可收拾,同時也讓情況越加棘手的結果。

    龍機很清楚地明白,別的先不去談,洞外就光一個已經有「魔王質」異變趨向的旱魃,肯定就能夠讓現在洞中的所有修真們,出現重大而無法預估的傷亡!

    就算陽印,龍魔王、紅菱、樞稜,四人合力,真的能夠擋得住旱魃……

    在這種漸有「妖魔界」威力程度的激烈戰力衝擊下,還能夠有多少修真能夠存活,龍機可實在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更何況,除了旱魃之外,那些眼光其實現在看起來,也比點豆沒有大多少的修真們,要應付他們連看都沒看過,防也不知道怎麼防的「腦腡」和「海毛蟲」,要說結果會樂觀到哪裡去,龍機連自己也很難相信的!

    說來說去,結論就是,眼前直接和旱魃與腦腡硬幹起來,絕對不是一個適當而且聰明的選擇。

    這是龍機非常確定的一件事。

    也是他絕對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當龍機想到這裡的時候,心思急轉了好幾回,眼神之中流露出了果斷的光芒,視線馬上就從裂天劍皇的臉上移到了洞口,對著外面的戰宛兒說道:「沒問題,我們就這樣子說定了,在我們後撤到『水生水域』時,一定帶著你和旱魃同行!」

    龍機這樣的話聲一落,戰宛兒立即也非常乾脆地大喜回應一聲:「好!那麼諸位可以出來了,我馬上就召回所有的『海毛蟲』!」

    戰宛兒的聲音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原本以本身凝結元力,放芒封住洞口的紅菱,也在龍魔王點頭示意下,「唰」地一聲輕響,收得乾乾淨淨,那種如液元光,收放自如的模樣,幾乎讓人難以相信這是出自一位初修的手中。

    而當腦腡戰宛兒,顯然正在開始動手收回「海毛蟲」,而因此安靜下來的時候,裂天劍皇反倒以不解的眼光,望向了龍魔王。

    雖然裂天劍皇並沒有說甚麼話,但是他眼中那種覺得龍魔王就這麼樣地答應了腦腡和旱魃要同進「水生水域」的要求,顯然有點貿然的意思,卻是不言可喻。

    龍機對於這一點,當然也是無須提醒,因此對於裂天劍皇,他也只是淡淡地,輕輕地低聲說道:「瑤璣既有邀請天下修真,同避『水生水域』的仁心,又豈能獨拒玄靈之生於仁心之外?」

    對於這一點,裂天劍皇身為正派一宗之主,當然也很明白這樣的道理。

    可是,再怎麼說,「水生水域」總是屬於「駐形永生宗」的地方,一般真人都視之為「聖地」的特殊處所,並不是屬於裂天劍皇所有……

    因此,像龍機這樣,好像把「水生水域」當成自己所能夠作主的地方,答應了方才腦腡和旱魃的要求時,當然是展現了他仁心之下,玄靈亦包的寬大胸襟……

    不過,對於「水生水域」的真正地主——「駐形永生宗」的尊重,就顯得有些缺乏了。

    而這也是為甚麼龍機可以這麼樣地先答應腦腡戰宛兒,願意帶她一齊同入「永生水域」,可是裂天劍皇對於這一點,卻顯得有些遲疑的原因。

    對裂天劍皇而言,攜玄靈以同行,固然是顧全了「仁」……

    但是未告友主而自作決定,也不管「駐形永生宗」是否會有甚麼困難,卻反而失去了「義」。

    之所以裂天劍皇無法擅自作主,而龍魔王卻能夠一口承擔,這裡面倒也沒有甚麼誰對誰不對,或是誰行誰不行的問題……

    相差的只在這種衡量上的認知與細節上的不同而已。

    因此,當裂天劍皇聽到龍魔王所說,「既有仁心,又何拒玄靈」的話語時,臉上微皺的雙眉並沒有鬆開,反而還張口欲言地想要說些甚麼……

    只是裂天劍皇知道腦腡和旱魃雖然在洞外沉靜了下來,但是以它們那種敏銳的感應,恐怕這洞裡的任何一絲輕微的變化,都瞞不過它們。

    因此裂天劍皇的雙唇微張了幾下,卻也沒有說出甚麼話來。

    龍機當然也明白裂天劍皇想說又沒說的意思是甚麼,因此也沒有等裂天劍皇真的說出甚麼話,便又繼續接著說道:「裂天老兄,你放心吧!腦腡和旱魃,是不是能夠進入『水生水域』,這件事就包在我的身上,由我負起一切責任,和老兄你沒有半點關係的……」

    龍魔王這樣的話一說出口,裂天劍皇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因為再怎麼說,龍魔王現在一手擔責,所化解救援的,總也有他「裂天劍宗」的門下;因此他裂天劍皇怎麼能夠像龍魔王現在所說的這樣,由龍魔王來負起一切責任,和他裂天劍皇沒有半點關係?

    所以裂天劍皇在龍魔王把他的關係給撇清了之後,馬上就正色說道:「龍魔兄可別誤會了本皇的意思……本皇之所以會提醒龍魔兄的用意,只是因為『水生水域』畢竟不是我們的地方,如果冒昧答應,似乎也有喧賓奪主之嫌……龍魔兄目前所解救者,同樣也有本派的弟子,不管怎麼說,本皇又豈能夠置身事外,變成真的沒有半點關係?」

    龍魔王見到裂天劍皇這樣的反應,也知道像他這樣正派的宗主,似乎都有這種守節於細處的特性,因此也就不再和他在這個方面做甚麼辯駁,只是微微一笑,問了另外的一個問題。

    「好吧!不管怎麼樣,眼前能夠解決困境的,就是好辦法……我們這麼做之後,還沒有其他的問題衍生時,多去想也徒然無益,倒是裂天老兄,既然你要撤退到『水生水域』,那麼你是不是已經知道這個神秘的地方,到底位於哪裡呢?」

    龍機這麼一問,雖然是有心把彼此之間會有爭執的焦點移開,但是因為他所問的問題,正是「真人界」長久以來,一直不為人知的絕大秘密,因此話音一落,洞中差不多每個人都很自然地立刻全神貫注了起來。

    沒想到對於這樣重要的問題,裂天劍皇反而只是搖了搖頭說道:「瑤璣師兄在交待我們退守『水生水域』時,並沒有告訴我們『水生水域』位於何處,所以本人其實也不知道答案……」

    龍機顯然也有點意外裂天劍皇的回答會是這樣,在裂天劍皇說完之後,很快就接著問道:「瑤璣的腦袋好得不得了,是我看過最聰明的人,既然她沒有告訴你『水生水域』在哪裡,那麼一定是已經安排了人來接你們嘍……」

    裂天劍皇聽了龍機的回應,也有點意外地接口說道:「龍魔兄也見過瑤璣仙子?」

    龍機微微一笑,知道這一點不好再多露甚麼口風,只得有點含混地回答道:「瑤璣智慧之名,『真人界』何人不知?曉得這一點又有甚麼奇怪的?倒是對於貴宗的撤派,她做了怎麼樣的安排?」

    以裂天劍皇的老到,當然也瞧得出來龍機的樣子,顯然對於如何知道瑤璣仙子其名,作了些巧妙的迴避,因此倒也識相地沒有繼續追問,只是對於龍機的問題很坦然地回答道:「關於這方面,瑤璣師兄是請『飛雲宗』的同道來協助……」

    「飛雲宗?」龍機聽了這個名詞,很自然地就重複了一次。

    對於這個「七谷」之一的「飛雲宗」,龍機除了以前「役物宗」所設定的訊息之外,知道的並不多。

    傳說這一派的人,入道之後,終生不落於地,簡直就比生物中的飛鳥,還要更像飛鳥。

    只是龍機從飛龍蛟魔轉世開始,直到現在,也沒有真正遇見這一宗的人過,所以也不知道這一宗是不是真的像傳說中的那樣,「入道之後,終生不落於地」。

    龍機因為對這一宗頗為陌生,所以想不出瑤璣所謂的安排,到底是甚麼。

    但是龍機沒有說話,在他旁邊的陽印,反倒有點驚訝地在這個時候說道:「難道來接貴派的,竟是『飛雲宗』傳說中的『神秘飛梭』?」

    裂天劍皇顯然對於陽印驚訝之下所說的話,同樣覺得非常詫然:「陽印團主居然也知道『飛雲宗』的飛梭?」

    之前裂天劍皇就曾經在一葉嶺中,聽過瑤璣的說明。

    這種飛梭聽說是由「飛雲宗」的「乘雲宗主」,與「役物宗」的「七巧天工宗主」,以「役物宗」的「連火飛梭」,配合上「飛雲宗」的「疑雲奇術」,所製成的奇物「乘雲飛梭」。

    聽說這種飛梭,是浮氣而進,無聲無震,令人難以察覺……

    從那時候瑤璣仙子在敘述這種飛梭的神情,和裂天劍皇自己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奇物的狀況看來,「飛雲宗」具有這種奇特的飛梭,應該在「真人界」,還是一個沒有多少人知道的秘密。

    因此,對於當時並不在場的陽印團主,現在所脫口說出的話,裂天劍皇有點驚訝於自己本來根本就壓根沒聽說過的這種「乘雲飛梭」,陽印顯然是知道一些的……

    由此可見,邪宗的這個「無形團」,在探聽「真人界」所有訊息的能力上,確實是非常有一手的。

    陽印對於裂天劍皇驚訝的詢問,也只是淡淡地微笑回應道:「敝團別的也許無法和諸位正派相比,但是對於一些消息的探聽,倒也有點心得……只不過本人雖然知道『飛雲宗』似乎有在發展一種特殊的隱敝奇梭,但是這種所謂的『奇梭』,到底是怎生個奇法,卻是根本沒有甚麼概念的……所以我就算是知道,頂多也只能算知道『一半』,裂天宗主倒也無須太過驚奇。」

    裂天劍皇當然知道陽印這話雖然說得簡單,不過事實上要像他「無形團」這樣,能夠如此注意到「真人界」的動態,絕對不是輕輕鬆鬆就能夠辦到的。

    因此,裂天劍皇也很識趣地回答道:「貴團耳目之敏銳,確實是為絕大多數宗派所不及……」

    面對裂天劍皇似乎另有含意的說詞,陽印正想再表示一些甚麼的時候……

    忽然問,從洞外的入口,傳來了一個聽起來脆脆的,非常悅耳,不過語意中卻好像就是之前腦腡戰宛兒的截然不同的軟語調說道:「你所說的『飛雲宗』,他們所會派來的人,是不是某種週身淡雲繚繞,不見身形的修真?」

    這個語音傳達的方式,再也沒有之前那種透壁而來時,幽幽彎彎的怪異感覺,反而和一般女性說話時的聲音完全一樣。

    尤其是大家雖然視線都在注意著洞室中的龍魔王、裂天劍皇和陽印等人,但是因為這陣語音聽起來是完全正常的,所以每個人都馬上就分辨出這陣話音,正是從山洞的入口處所傳來的!

    幾乎是這樣的聲音才剛出現,洞室中的諸人,立刻就轉頭往洞口望去……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一位身著錦色軟衫袍,彩裙疊帶,模樣非常清秀的女修。

    這位女修,兩眼極為清澄透徹,看起來就好像是在姣好的臉上嵌了一對質地純淨的淡色水晶那般,給人一種非常通麗的感覺。

    原本沒有人的洞口,忽然間跑出了這麼一個人來,已經讓人意外了……

    更加讓人想不到的,是這人居然還是個如此美麗的清純女修!

    她的年紀看起來,大約也只有二十出頭的模樣,雖然說不上是多麼驚心動魄的美麗,但卻讓人一眼就覺得好像是某個友派的清純女弟子那般地讓人感到另有一股奇麗的味道……

    會在洞口出現這麼一位女修,大家猛然間,竟也都有些愣了。

    不過很快的,大家就從這位清麗的女修說話之間的意思,推測出了另外一個讓人難以置信的結論……

    難道……難道……她竟然就是之前控體制識,在洞外和龍魔王等人對話的「腦腡」?

    當每個人都很自然地想到這樣的推論時,又不由得吃驚得有些愣了。

    腦腡……

    腦腡,居然會是這樣一位純美秀麗的女修?

    這……這可能嗎?

    連裂天劍皇這樣鎮定的人,也不自禁地,對著洞外開口問道:「這位女修……你……你難道……難道就是……」

    針對裂天劍皇有些難以相信的問話,這位女修還沒來得及說話,站在最前面的龍魔王,此時已經回過頭來,哈哈笑道:「戰宛兒……你的樣子,看起來還是沒變嘛……」

    戰宛兒?

    經過了龍魔王這樣間接的證實,每個人都驚訝得微微張了嘴!

    大部份的人還是很難想像,所謂的「腦腡」,居然會是這樣一位年輕的妙齡女修?

    有些比較沉不住氣的修真,甚至還在龍魔王的話音才落下之後,意外地發出了微噫的聲音……

    「甚麼?她居然就是之前的腦腡?」

    「想不到,想不到,真想不到戰宛兒居然是這個樣子……」

    「我的老天,如此水靈靈的女孩,竟會是一隻特殊的『玄靈』?」

    除了微噫之外,有些人忍不住就開始了很低聲的討論……

    對於洞中諸人所表現出來的驚訝,與隱隱傳來的談論話語,戰宛兒就好像根本沒看到那般,一點也不在意。

    她只是在臉上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兩眼直視著對面的龍機。

    裂天劍皇對於戰宛兒難道就是腦腡的詢問,其實已經由龍機的招呼中,間接的證實了,這讓裂天劍皇也沒有再多說甚麼,只是兩眼上上下下地,非常仔細地打量著面前這位模樣清純的女修。

    在眾人只是用訝然的眼光,注視著戰宛兒,一下子都想不出該說甚麼話的時候,龍機顯然已經聽出了戰宛兒之前所說的話中,顯然隱含著某種意義,因此也在稍停之後,有點驚訝地問道:「你說甚麼淡雲繚繞,不見身形的修真?」

    戰宛兒輕輕聳了聳肩,輕抬軟臂,秀指微指向後面的空中,有些不大經意地說道:「就在裂天劍谷的後方山頂,有一朵很濃的微雲,大概在一刻鐘前出現……如果不是旱魃老兄發現了雲裡居然還藏有人類的神識振動,連我也沒有注意到已經有『真人界』的修真接近了呢……」

    戰宛兒這樣的回答,馬上就引起了裂天劍皇的注意,因此他很快就接著說道:「疑雲奇術!這是『飛雲宗』的朋友……」

    疑雲奇術?

    洞室之中的其他人,聽到了這個功法的名稱,差不多所有的人都猜到了「飛雲宗」的人,竟然這麼湊巧地,在這個時候來到「裂天劍谷」了。

    當裂天劍皇從戰宛兒的語意之中,確定了「飛雲宗」的來人,居然還是被旱魃所發現時,就有點急促地接著問道:「這個……那個『飛雲宗』的朋友,你們沒有對他怎麼樣吧?」

    裂天劍皇的話一問完,洞室之中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注意了起來……

    「飛雲宗」的來人,施起了最著名的「疑雲奇術」,居然還是被旱魃所發現……

    如果旱魃已經對其動了手,豈不大糟特槽?

    好在對裂天劍皇的詢問,戰宛兒只是格格一笑地回答道:「這個修真來到劍谷上空的時間沒有多久,而且身形隱蔽,似乎正在觀察著甚麼……所以你們無須擔心,我和旱魃,都還沒有對他採取甚麼行動。」

    戰宛兒這一次說話時的「格格」笑聲,已經不像之前那般地以特殊的方式透壁傳來,所以聽起來已是非常地正常,和一般女性的笑聲沒有甚麼兩樣。

    只不過之前大家對於那種在壁間洞中的空氣裡,悠悠回回,讓人毛骨悚然的「格格」怪笑,印象依舊深刻無比……

    所以儘管戰宛兒現在的笑聲聽起來已經是很正常了,但還是一下就分辨出來之前的那種怪笑,顯然真的是由眼前這個看似清純的女修所出。

    非人的怪音,與含笑的女性,相連的感覺讓每個人心裡都有一種非常突兀而又不諧調的感受……

    正當大家都還覺得有些難以適應的時候……

    忽然,洞外斜射進來初露的月光,陡地一暗,一個人體形狀,但是卻至少有兩個人高的雄壯魁梧身形,幾乎遮住了洞口!

    其實「裂天劍宗」這個禁制囚俘的入口,左右都有好幾丈,可以說是非常地寬大,嚴格說起來,不管進來的人有多麼地高壯,其實是不大可能把偌大的入口都給完全遮住的。

    只不過現在出現在洞口的這個人形身影,周體銀亮燦然,芒光繚繞,讓每一個人在初見之時,但覺滿眼耀然,感受上竟有一種整個洞口,都被如此身形給一遮而滿的錯覺。

    而且,從大家看到這個「人形的身影」開始,之所以每個人都覺得眼前出現的,只是一個「人形的身影」而不是一個「人」,主要的原因就是在於這個「身形」,通體流亮銀閃,就好像是一團濃厚的水銀凝縮而成的那般……

    每一個芒流之處,細密微光,隱轉灼灼,雖然是有個人體的明確形狀,但是卻怎麼也很難讓人覺得這是一個真正的「人」!

    普天之下,絕對沒有「人」會長得這個樣子的!

    這就是當大家看到洞口忽然出現滿眼銀亮之後,幾乎是本能性地就覺得這是一個「人體形狀」的怪物,而不是一個「人」的最主要原因。

    當眾人乍見洞口跨進來了這麼一個銀亮的怪物,心中頓起非人之感的時候,還來不及有第二個念頭,忽然間,每個人都立刻感覺到,隨著銀亮怪物的這種靠跨而來的動作,心頭就好像有個甚麼洶湧沉重,難以抗擋的強大壓力,撲面直壓了過來!

    這種感覺是這麼樣地強烈,這麼樣地突然……

    雖然這並不是甚麼真正具體的氣勁攻擊,而只是一種心理的直覺感受……

    可是當這銀亮的身形一跨而入時,依然是讓洞室之中的每個人,都難以抵擋地好像被甚麼強大的氣勁所壓那般,「蹬」地往後退了一大步!

    從這個銀光燦然的身形,一步而入,馬上就使得洞中從龍魔王、裂天劍皇到其他所有的人,都隱然一步而退的情形看來,就可以看得出來這個銀色的怪物,威勢之強悍,是到了怎樣驚人的地步!

    尤其是此怪物週身瑩流,鏡芒閃麗,質性之特殊,簡直讓人完全想不出到底是甚麼樣的材料所構成;更加讓其聲威氣勢,達到了難以形容的程度……

    這……到底是甚麼東西?

    絕大部份的修真,都幾乎是反射性地,在心裡浮出了這樣的疑問。

    但是同樣的,就在這樣的疑問才剛浮現出來時,每個人又馬上就同時緊跟著繃現出了一個同樣清楚的答案——

    旱魃!

    可以在這一跨步之間,就讓人感受到如此強大壓力的玄靈,除了轉眼之瞬,就讓妖劍魔主體殘命垂的旱魃之外,還有哪個?

    因此,在這個約有前面戰宛兒三倍高的人形怪物,一跨入洞中之後,和戰宛兒相對的每一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愣住了。

    本來還在私下輕聲議論著戰宛兒看起來根本就和一個正常的女修一模一樣,完全瞧不出有甚麼地方像腦腡之時,忽然間看到洞外進來了這麼一個大傢伙,在嚇得微退一步之後,也都同時就這麼地安靜了下來……

    洞室之中,真的第一眼就看出這個銀亮怪物來歷的,大概就只有一個龍機而已。

    現在的旱魃,和龍機最後看到的模樣,又有了很大的不同。

    以前,旱魃雖然也在表面的皮膚上,呈現出鏡亮的反光狀態,但是至少看起來,還有一些以前「旱魃」時的模樣和特徵;爛肉蝕骨的形狀,也還隱約可見……

    可是現在的它,卻是所有的外表,都已經化成了一片渾軟滑動的晶亮,整個人就好像真的變成了由某種水銀似的特殊物質所捏成的模樣,以前的那些「旱魃」的外在特徵,都已經完全消失了。

    尤其是它兩個眼眶之中,所隱隱放射出來的紫紅色光芒,更讓它呈現出一種讓人心頭發毛的妖異氣息……

    現在的旱魃,從頭到尾,看起來就讓人覺得,它根本就完全不屬於現在的世界所應該存在的東西……

    它也許應該是從地獄爬出的妖怪……

    它也許應該是從天外落下的異物……

    但是它絕對應該不是這個世界裡,原本就已經有的存在!

    儘管現在的旱魃,所呈現出來的模樣,和以前的旱魃,已經沒有任何一點相像……

    但是,龍機還是在看到它跨足而入的第一眼時,幾乎是立刻就從它那絕對獨特,差不多強烈到宛似有形的氣機特性裡,馬上就分辨出了這個與其說是一個,還不如說是一團的銀亮人形物質,正是不折不扣,貨真價實的旱魃!

    那個閃眼之下,就重創了妖劍魔主;無形之中,便封固周山;使得洞中所有人的探測氣機,完全絲毫無法外探,玄靈界第一奇物的「旱魃」!

    只不過現在的旱魃,很明顯地,又產生了某種巨大的變化。

    即使是龍機,也感應不出,旱魃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又或者它這樣的變化,到底是屬於正常必然的轉化,還是經過了某種無法揣測的巨變之後,所突然出現的異象!

    但是,他能夠確定的,是現在變成如此銀晶人形的這個巨大怪物,確確實實就是旱魃!

    洞室之中,其他的人,也許絕大部份,都從來沒有看過原先的旱魃,到底是長得甚麼樣子……

    所以,他們在分辨認定這個妖物就是旱魃的過程,反倒不像龍機這樣地轉了個彎,而是從現場可能的情況下,所做出來的推測。

    「旱……旱魃……這這這……就是旱……旱魃?」

    有些修真在驚駭之餘,終於忍不住這麼悄悄地問了一下旁邊的人。

    可惜旁邊的人,自己也從來沒有看過真正的旱魃是個甚麼樣子,因此也只能微愣地回答道:「現在突……突然出現在……這裡……肯定是旱……旱魃……」

    連裂天劍皇這麼鎮定的人,也不自禁地心頭驚跳,凝望著旱魃好一會兒,才想到了之前戰宛兒所提的那個「雲氣繚繞」的修真,於是連忙就開口說道:「那位修真很可能就是『飛雲宗』派來接引我們前往『乘雲飛梭』的朋友,你和旱魃既然想要和我們一同退往『水生水域』,那可不能對他亂來動手的……」

    戰宛兒聽了裂天劍皇的話,還是格格笑道:「裂天宗主你放心吧!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們根本還沒有想到要對他動手呢……你們外面的所屬門下們,差不多也都快醒了,所以你們還是出去看看他們吧!我進來這裡就是要收回裡面這些受制之人體內的『海毛蟲』的……」

    裂天劍皇聽了戰宛兒這麼一說,知道這可是正經事,於是連忙拱手說道:「洞外本派的弟子,多承戰小姐手下留情了……」

    戰宛兒在裂天劍皇說話的同時,就輕輕移動著腳步向洞室之中走去,所有靠她比較近的修真,都趕緊連忙讓路!

    像這樣可以在無形之中,放出怪蟲的玄靈異物,儘管外表看起來實在和個女修沒甚麼兩樣,但是每個人可都不想靠她靠得太近。

    戰宛兒自己倒是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邊移動著身形,邊對著已經算是在她後面的裂天劍皇說道:「我們之所以會這麼做,也不過就是想和你們一起退到『水生水域』……如此而已,這其中倒也沒有甚麼留不留情之說。」

    被戰宛兒這麼一提,裂天劍皇也覺得自己自從在洞內和戰宛兒與旱魃互相對峙以來,以這樣的結果收場,說起來可實在有點不大光采。

    感覺上,還真的有那種在戰宛兒以全宗門下的性命威脅,與旱魃強力的壓制下,不得不屈服的味道在裡面……

    如果不是後來的龍魔王,以「仁心之施,豈有異類」的相質之下,果斷地答應了腦腡和旱魃,想要一起同往「水生水域」的請求……

    現在的裂天劍皇,還真的有點不知道該怎麼收場呢!

    因此當戰宛兒提說這裡面只不過是條件交換,沒有甚麼留不留情之說時,裂天劍皇也只好沉默了下來,很快地往洞外閃身而去,想去檢視一下那些留在洞外的弟子們狀況。

    而洞室之中的裂天劍皇,一開始往洞外移動,其他「裂天劍宗」的諸人,甚至還有陽印的「無形團」,同樣也都開始動作,身形一個個地往外而去。

    諸人之中,大概只剩下龍魔王和其屬下的「深海獸魚宗」諸群長們,沒有隨著「裂天劍宗」和「無形團」外移。

    而無論是裂天劍皇、陽印,還是「裂天劍宗」或「無形團」中的每一個人,在往外掠去的過程中,難免都會經過踏入洞中的旱魃身旁附近……

    而經過旱魃時的眾人,雖然沒有一個人敢轉面仰頭,直視站在那裡的旱魃,但是每一個人卻幾乎是下意識地,會把注意力放到旱魃的那個方向。

    讓他們覺得很奇怪的,是如果沒有在之前就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形象特殊的旱魃確實站在那裡,當大家眼神沒有見到旱魃晶亮的銀色身軀時,那麼可以說根本就完全感覺不到有一個巨大的旱魃,就站在眾人的身邊。

    旱魃的存在,幾乎依然是近在咫尺的距離,也完全脫出了眾人感應的範圍之外!

    儘管每個人的心裡,都覺得這種情形實在是奇怪無比,但是卻沒有人在經過旱魃的時候,敢稍作停留,每個都是很快地閃身而過,然後就往洞外急掠而去。

    龍機當然並沒有移動他的位置,跟著往外而去。

    他只是注意著戰宛兒走到了最裡面的位置,也沒有看到她特別做出了什麼動作,只是微微伸出了左手,對準了眼前躺得橫七豎八的那些「深海獸魚宗」的弟子們,輕輕一招……

    雖然現在的戰宛兒,和龍機之間有一段距離,雖然這時洞內依舊是黑暗無光……

    但龍機還是很清楚地感應到,戰宛兒伸出輕招的左手,從手肘的部位,「唰啦啦」一陣輕響,順著手臂的外緣,拉出了一條一條糾結互纏的肉色筋絡,宛如交錯的腦線;顫動的血脈,形狀之奇,絕對不是屬於一個「人類」應該有的模樣。

    左手這一團連肉脈筋,很快就結聚成一條條細長的末筋,纖細正常的手指,馬上就變成了七、八條扭動的細絡……

    然後,緊接著「叭」地一聲輕響,纏筋乍開,居然從末端露出了一個好像血洞般的紅色肉孔!

    而且,這個肉孔一形成,就發出了一種很怪異的「嗚嗚」輕響,聽起來就好像是某種正在喚醒甚麼東西的號角聲音一樣……

    隨著這種角音般的聲響傳出,原本那些橫橫直直,躺在地上的弟子群們,忽然間就出現了變化。

    原本靜臥不動的軀體,突地!每具昏迷的肉身,都沙沙簌簌地抖了起來。

    一時之問,躺在那裡的「深海獸魚宗」門下們,就好像變成了熱炒鍋裡的蝦子那般,每個都出現了劇烈而且一看就知道是某種特殊的原因所引起的騷動!

    這種現象,讓即使是從頭到尾,都非常沉靜地跟在龍機身後的幾位群長們,也不由得微微露出了驚疑的神色。

    現在的戰宛兒,真的是在收招這些門下體內的「海毛蟲」嗎?

    從海淰大群長開始,直到其他的五位群長為止,他們都有親身受過「海毛蟲」從體內發動裂擊的經驗,因此儘管他們也知道此時的戰宛兒,應該是正在把這些門下體內沉拙於骨肌之中的「海毛蟲」們,給呼動喚起……

    但是現在這些門下們扭跳的模樣,卻還是引起了他們心中過去受「海毛蟲」所襲之時的經驗,忍不住地心驚肉跳起來……

    不過,好在這樣的感覺,並沒有持續很久。

    因為,從那些門下弟子的口鼻之間,這時已經「嗤嗤嗤」地竄起了一條又一條微帶著紅色的長長粉帶……

    這些粉帶,就好像是一流流活物般的細霧一樣,從這些門下的口鼻之間溢出之時,幾乎是毫不停留地,就往戰宛兒左手末端的筋內紅色肉洞,快速地飛竄而去,「嘶啦」一下地,轉眼不見。

    這種從躺在地上的諸人,口鼻之間盤旋而起的長長粉帶,一條接著一條,一片接著一片,轉眼間已是「唰哩唰啦」地暴起了密密麻麻的一片,數一數應該至少也有好幾百條!

    但見紅帶長卷,重重疊疊,蔚成一幅令人心顫的奇景!

    現在同樣站於龍機之後的海淰等幾位群長們,大概每個人都知道這些淡紅色滿天飛舞的帶影,約莫就是所謂的「海毛蟲」了。因此雖然大家瞧見如此奇景,也不敢多發出甚麼聲音,好像生怕多做了些額外的動作,說不定就會驚得這些「海毛蟲」們又縮回了這些門下的體內那般……

    滿洞室的淡紅色帶影,「唰哩唰啦」地響了一陣子,方才猛地一聲啪然輕震,收束得一乾二淨。

    在這些帶影,毫無徵兆地就變得無影無蹤,盡皆卷投於戰宛兒左手的肉洞之中後,那些原本還在地上騰跳不停的門下弟子身軀,也同樣恢復了之前躺在那裡動都不動的模樣……

    感覺上,剛才的波流氣動,好像拂掠樹梢而過的軟風那般,等到氣靜風止之後,本來搖搖晃晃的枝葉,也就這麼樣地同時安靜了下來……

    原本背向著龍魔王他們的戰宛兒,在一切都回歸平靜之後,就跟著回過頭來,對龍機淡然一笑道:「好了,龍魔王,現在這些『深海獸魚宗』的弟子們,體內的『海毛蟲』已經退出,過一會兒他們應該就會醒了……」

    戰宛兒的話才剛說完,就在她腳旁的一位橫臥著的「深海獸魚宗」弟子,忽然間輕思一聲,骨碌一下,從地上坐了起來……

    他以手揉著額邊,似乎還有點暈頭脹腦地搞不清楚怎麼回事。

    海淰一看到這位弟子果然已經清醒,本來還想馬上就衝上前去,但是隨即又忍了下來,依舊停站在龍魔王的身後,只是口中對著那位弟子說道:「海柒……你現在覺得怎麼樣了?」

    那個叫「海柒」的弟子,看起來大概中年的模樣,正在揉著額邊時,忽然聽到了海淰的聲音,連忙就再次一骨碌地爬了起來,不住地往四邊張望著,但卻好像四周的黑暗,讓他完全看不到任何東西那般,眼睛的視線並抓不到龍魔王等人的位置……

    他唯一感覺得到的,就是旱魃身上那種非常怪異的銀亮瑩瑩流光。

    不過顯然他根本連這是甚麼東西都不知道,臉上的茫然表情依舊,只是望了一下之後,便又四顧而看,似乎正想要尋找出海淰的位置……

    甚至,對於就站在他身邊的戰宛兒,在旱魃週身流亮的反襯下,他也是視而未見的模樣。

    同時,他的口中,也依舊非常恭謹地回答道:「大群長……是大群長……呃,回大群長的話,弟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像才剛從一場大覺裡睡醒呢……」

    海淰在龍機點頭的示意下,很快就往這個弟子身邊移去……

    戰宛兒並沒有去理會醒來的這個海柒,只是對著龍機繼續說道:「看樣子,你似乎真的已經獲得了他們這些人的信任了呢……」

    龍機看著其他的一些弟子,同樣也在這段時間之內,因為將醒而出現的微動,越來越多,在他身後的其他幾位群長們,便也同時前去招呼照顧著這些將醒的門下……

    聽了戰宛兒的話之後,龍機也淡淡地微笑回應道:「這是承蒙他們大家看得起了……其實你們如果真的想要和我們一起前往『水生水域』,大可直接說出來,無須透過這樣的方式的……」

    戰宛兒對於龍機這樣的說法,只是輕輕地看了他一眼,就微微搖了搖頭說道:「你雖然剛才已經能夠代表他們這些人類說話,但是從你現在問出這樣的問題看起來,你顯然對於『人類』,還沒有足夠的瞭解……」

    戰宛兒的這段話,除了含意上顯然另有後續之外,有趣的是她似乎直到現在,也並沒有把龍魔王當成和裂天劍皇、陽印他們那樣的「人類」。

    龍機稍微愣了一下,隨即便又問道:「你的意思是說……」

    「我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寄轉在人類的身上了,所以很清楚地知道,人類其實是一種感受認知非常不穩定的生物……以一隻狗而言,當它看到了骨頭,它最一貫的反應,就是會感到非常高興……這種高興,也許會因為當時這隻狗兒飢餓的情況,在程度上有所不同;但是一般來說,它在這個月看到,和下個月看到,這種高興的情況,並不會有甚麼太大的不同……」

    龍機聽到戰宛兒這麼一說,當然也知道她舉這樣的例子,必定是要和所謂的「人類一做出比較,因此也很自然地接口問道:「那麼人類就不是嗎?」

    戰宛兒很肯定的搖了搖頭:「當然不是,同樣的事件,人類卻會因為那時的心情、感覺,會產生截然不同的偏移;上一次的反應也許是這樣,但是說不定第二天再遇上相同的情況,他的反應就變得完全相反了……」

    被戰宛兒從這樣的角度一提,連龍機也不得不承認她說的現象,確實是存在的。

    龍機想了想戰宛兒為甚麼會這麼樣地舉例之後,心底浮起了一點警覺,很快地就緊跟著問道:「你之所以會這麼說,是有甚麼特別的意思嗎?」

    戰宛兒被龍機這麼一問,只是「嗤」地笑道:「你無須這麼緊張,我只是回答你所詢問的,為甚麼我們不直接就對著這些人類,把願意和這些人類同時退往『水生水域』的原因告訴你而已……因為我前面所說的人類特性,就使得即使是他們最後願意答應我們的請求,其實也是隨時都有可能轉變的……所以按照我們的作法,最好的處置方式,就是將這些人類納入我們的控制當中,才是最保險的。」

    聽到戰宛兒這麼一說,龍機心中的警覺可就越來越高了,因此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便又繼續說道:「所以,你的意思該不會是,這些人類體中的『海毛蟲』,竟沒有完全退出了?」

    龍機在問出這樣的問題時,語氣中已經顯露出一些沉凝的味道了。

    不料戰宛兒格格一笑之後,又搖了搖頭說道:「這一點你大可放心,既然我們已經答應你收回『海毛蟲』,那麼就不會留下任何一隻……所有的『海毛蟲』我都已經收回了,不信你可以去檢查看看……」

    被戰宛兒這麼一說,龍機反倒有點迷糊了。

    「既然是這樣,那麼你說這些話的目的是甚麼?」

    戰宛兒只是聳了聳肩,很輕鬆地說道:「說句老實話吧!剛才的談判,如果不是你這個器械原身的存在體做代表,加上我多少也對正派的『裂天劍宗』,他們對於諾言的遵守,還稍微比較相信一些的話,我們是根本不會相信其他人的話的……」

    龍機聽戰宛兒說到這裡,就知道她顯然是把履行諾言的責任,給大部份加到了自己的身上來了。

    不過他還沒有想到要做出甚麼回應,戰宛兒已經又接著繼續說道:「所以,我現在說這些話的目的,也只不過是要你知道,海毛蟲侵入過的宿體,如果第一次進蝕時,有八分困難,需要花費一刻鐘;但是如果要再次進侵,大概八分困難只會剩下一分,而時間也會縮成眨眼即成……所以若是龍魔王發現人類要違反承諾,不讓我們進入『水生水域』,最好你也能夠提醒他們這一點……」

    龍機聽到這裡,才明白戰宛兒說來說去,竟然還是著眼在預防著所謂易變的「人類」會突然變卦,因此也只好苦笑地搖了搖頭說道:「原來你擔心的是這個……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剛才答應你的事,包在我的身上……」

    戰宛兒的臉上表情,也一樣沒有甚麼嚴肅的樣子,只是輕輕哈哈笑道:「如我所說,這只是一種提醒……」

    龍機歎了口氣,知道恐怕也很難把對「人類」或是對他「龍魔王」的不信任,對於像腦腡或是旱魃這樣的玄靈,做出甚麼指責,因此只好閉上了嘴。

    不過又一會兒之後,龍機忍不住便又問了一個問題:「你和旱魃,為甚麼執意要和我們到『水生水域』去?」

    龍機這樣的問題,顯然問到了某種非常重要的關鍵……

    但見戰宛兒沉默了一下,沒有馬上回答,只是回過頭,望了身後那銀光流燦的旱魃一眼。

    從戰宛兒另含深意的這一眼,龍機就很敏感地察覺到,這裡面一定有甚麼重要的內情……

    從跨入洞口之後,就一直站在那邊,沒有說任何言語的旱魃,忽然在這一瞬間,發出了一陣非常怪異的振音……

    這種怪異的振音,有點像是急風吹拂在某種薄薄的金屬片上時,所帶起的微嗡……

    而且起音的位置,好像多到了千千萬萬層那般,組合成一股幾乎很難想像出甚麼樣的狀態,才會有這般聲振的現象。

    然而這樣怪而又怪的聲音一入龍機之耳,仔細分辨下,居然也可以聽出原來其中竟是有意義的語音內涵……

    「你知道『妖魔界』有個『阿羅異』嗎?」

    龍機花了一下子,才搞清楚旱魃這一陣怪異振音的內容。

    等到他弄明白旱魃原來竟是問了他一個問題之後,想了一下,才點了點頭回答道:「曾經聽豳郁鬼靈王提到過,阿羅異好像是『妖魔界』裡的一位魔帥……而且還號稱甚麼『追擊第一』……」

    當龍機說出這樣的回答時,他就注意到,旱魃那一雙嵌在銀亮圓滑的頭部,微帶淡淡紫紅色的雙眼之中,流露出了一種隱然的驚懼。

    還沒有聽到旱魃的回應言語,龍機心中便即撼然而震!

    現在的旱魃,是怎麼樣強大到了幾乎在雙方互峙之時,可以說是以一己之力,壓得洞室裡的所有人,都不敢輕易動彈的程度……

    以它這樣特殊的存在,還能有甚麼樣的東西,讓它在眼中出現了這樣明顯要隱藏住的驚懼?

    以它現在的力量,說不定已經可以和龍機以前所接觸過的角魔魈、阿汞摩等妖怪,正面一捋……

    到底還會有怎麼樣的存在,居然能夠讓像旱魃這樣的變體,也隱露出這樣的神情?

    當然,既是旱魃已經提了「阿羅異」這個名字,顯然這個讓旱魃也不由驚懼的來源,應該就是這個「阿羅異」了。

    到底它是個甚麼東西?

    旱魃在龍機回答之後,也沉默了一會兒,方才輕輕點著頭部,怪異的振音又再次傳了出來:「追擊第一……不錯,『阿羅異』正是妖魔界中,號稱追擊第一的五大魔帥之一!」

    「難道……」龍機忍不住開口主動詢問道:「難道……你已經碰上了『阿羅異』?」

    旱魃在龍機問完之後,又再次地沉默了下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但是很快又搖了搖頭說道:「可以說是,但也可以說不是……」

    龍機聽得有點愕然不解:「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旱魃這一次的補充解釋,就比較快了許多:「阿羅異的存在狀態,現在連本旱魃也並沒有抓得很清楚……我只知道阿羅異者,並不是一個單獨的存在,分身之多,高達十六萬……如影相疊,也如影而散,主體未動,分身先行……橫跨存在層次之寬廣,幾乎超過了我所能夠採測的範圍……所以到底是有沒有遇著它,連我也不知道!」

    龍機現在見識之廣,應該可以說是看過也經歷過了各種奇奇怪怪的情況……

    要說眼界之寬,真人所屬之中,恐怕絕對可以算得上是前幾名。

    不過聽了旱魃現在所說的這麼一段話之後……連龍機也聽得是完全摸不著頭緒。

    到底它說的這麼一大串,是甚麼意思?

    想了一陣子,龍機回憶起了比較不屬於個體神識的怪菌——忻煊,甚至是海毛蟲……

    「你是說,阿羅異是像海毛蟲那般的某種多個體的群體存在嗎?」

    沒想到旱魃一聽到龍機這麼說,很快就搖了搖頭:「不對,阿羅異就是一個阿羅異,不是甚麼群體存在!」

    被旱魃這麼一否定,龍機可就有點抓不著頭腦了。

    「那麼你是說,阿羅異是像忻煊那樣,可合可分的半群體,半個體存在嗎?」

    對於同屬「玄靈界」的奇物「忻煊」,旱魃顯然也非常熟悉……

    只不過龍機這麼一問完之後,它還是馬上就搖了搖頭:「還是不對,阿羅異沒有甚麼群體,但又不只一個個體……」

    在旱魃這段話說完之後,龍機可真的被完全弄糊塗了!

    不是群體,也不是個體?

    那到底是甚麼?

    沒有群體,但又不只一個個體……

    這又是怎樣的存在狀態?

    在旱魃這樣連番的否定之下,龍機根本已經失去了揣摩阿羅異到底是甚麼樣的存在的能力了。

    旱魃顯然也看到了龍機眼中所呈現出來的迷惑,但它似乎也不知道該怎麼用適當的言語來表達,因此沉思了一陣子之後,只得以那種怪怪的,根本不像是從喉嚨裡發出來的嗡嗡振音,微歎了一氣,然後繼續說道:「我已經說過了,阿羅異的存在狀態,連我也抓不清楚,因此大概只有等你自己遇到它時,自己去分辨了……」

    龍機聽到之前旱魃居然也用這樣的方式,可以表達出那種「歎氣」的音調,心裡也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受……

    緊接著聽了旱魃後面的話,還沒有想到該怎麼去「想像」阿羅異的存在,便又聽到了旱魃後面接了一句:「不過,為了讓你能夠帶著我們進入『藏海幕』,我希望你千萬千萬,別真的碰上了阿羅異!」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9 20:23
第四十二卷 第一章 劍宗之秘

    不是群體,也不是個體?

    既是沒有群體,但又同時不只一個個體……

    經歷之奇,已經可以算是真人界數一數二的龍機,在聽了旱魃對於以前「豳郁鬼靈王」口中所提到的,妖魔界五帥之中,追擊第一的「阿羅異」,所說的敘述之後,實在是已經完全摸不著頭腦了。

    甚至,不用說到這麼抽像的敘述了吧,連龍機問旱魃,是不是遇見了這個「妖魔界」所謂的「阿羅異」元帥,這麼樣一個簡單的問題……

    龍機都沒有辦法從它的回覆中,得到一個清楚的答案。

    要嘛就是有,要嘛就是沒有。

    怎麼會連這樣的問題,都沒有辦法回答出來呢?

    龍機實在很難想像,旱魃到底是為了甚麼原因,而沒有辦法說得清楚!

    而且,還說出了這一段讓龍機更加摸不著頭腦的話語?

    龍機雖然心中的念頭想到了這裡,但是話又說回來……

    以旱魃現在的能力,和很明顯地越趨複雜的思考特性……

    絕對不會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搞不清楚的。

    可是,這種難以解釋的情形,卻又是這麼確確實實地出現在龍機面前!

    所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妖魔界」中,追擊第一的「阿羅異」元帥,又是一個奇怪到了怎樣程度的存在?

    當龍機想到這裡時,正好旱魃也說出了「我希望你千萬千萬別碰上了阿羅異」這樣的話語。

    和旱魃所說的意思正好相反,現在的龍機,心裡反倒還充滿了想要看看這個甚麼「阿羅異」,到底奇怪到了怎麼樣的一種程度,居然讓旱魃在敘述時說得如此毫無道理,而龍機也真的這麼難以想像得出來!

    當然,這種心理的奇妙反應,龍機自然是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放在自己的心上而已……

    正在這麼沉思著的時候,忽然間,龍機的腦中,靈光微閃,讓他陡地對著旱魃問道:「你……你之所以要跟著我們到『永生水域』去,難道……難道……就是為了要躲阿羅異?」

    原來剛才龍機忽然之間,想起了之前遇到那個「九幽鬼靈王豳郁」的時候,它還特別指出了,旱魃的身上具有「特殊魔質」的特性,而且它也已經把遇到旱魃的這件事,化成訊息通知了妖魔界,因此才會說出「妖魔界」專門搜蹤追跡的「阿羅異」,一定會去找旱魃的這件事……

    也不知道為甚麼,龍機忽然間就想起了這件過去所遇的奇特事記憶。

    那時的龍機,就覺得這個「阿羅異」不知道是甚麼東西,居然那豳郁的話說起來、就是一副旱魃再厲害,也絕對跑不掉的樣子……

    事到如今回想起來,現在的旱魃、到底有沒有遇著了那個「阿羅異」,龍機雖然還是無法從旱魃的回應中,找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不過,可以確定而又確定的,是豳郁口中所提的那個阿羅異,顯然絕對是非常厲害的了。

    尤其是當龍機心裡這麼想著的時候,對於之前龍機所說,旱魃是不是為了躲阿羅異,而想要跟著藏到「永生水域」的說法,旱魃的樣子並沒有甚麼特別的表示……

    隱隱之間,似乎還真的有那麼一點默認了的意思。

    這讓龍機原本還不敢確定旱魃之所以想要前往「永生水域」,到底是為了甚麼原因的內心,再一次撼然而動!

    那阿羅異,究竟是一個厲害到了何等境界,特殊到了怎樣程度的怪物?

    否則為甚麼連旱魃這樣的超級存在,都毫不遮掩地表露出了因為忌憚阿羅異,因而不得不避走「永生水域」的難堪事實?

    當龍機還正在仰看著眼前那高大的銀亮人形旱魃,而心中浮起了這樣複雜的感覺與回憶時……

    忽然間,從兩人側後方的洞口處,「唰」地一聲輕響,裂天劍皇已經又再一次地閃移進了洞室之中。

    裂天劍皇的表情,一看就知道是有甚麼話想說的模樣。

    他一掠進洞室之中時,就對著戰宛兒說道:「戰……腦腡兄,本皇已經到外面看過了,有一件事情想要請教。」

    戰宛兒自收回了「深海獸魚宗」躺在地上的門下體內的海毛蟲之後,本來一直都在注意著龍魔王,裂天劍皇忽然又掠進洞室之中時,就已回眼而視,因此很快就點頭說道:「裂天宗主有甚麼話請說……」

    裂天劍皇從飛掠而回之後,眼光視線,就又先飄掠了地上的妖劍魔主一下,然後才開口說話。

    龍機很仔細地把裂天劍皇這樣無意中的動作看在眼裡,倏地似乎覺得裂天劍皇和妖劍魔主之間,好像有些甚麼隱約的關連……

    果然,裂天劍皇這時已接著又問道:「本皇已經出洞看過了,確如腦腡兄所說,敝派和陽印兄那邊的人,都已正在漸漸回醒……我特別去檢查了一下,發現魔劍妖宗的門下同道們,原來並不是由『海毛蟲』所制……而是被一種非常快速的手法,在瞬間同時封住了氣源……由此可見,妖劍魔主之前因為擔心門下被『海毛蟲』所侵,以致於功元全毀的憂慮,是有點多餘了……」

    戰宛兒的表情並沒有甚麼意外的模樣,只是很輕鬆地再次點頭回答道:「當然啦!在今天以前,也許還不敢說;但我們這次從後發動掩襲,所希望的最後目的,並不是把你們統統都殺死,而是要請你們帶著我們同入『永生水域』……『魔劍妖宗』因為功元質性的所屬,會造成些微的侵入,就導致裂體全毀,這又不是多麼難以察知的狀況,所以對於他們,我都是請旱魃兄動手把他們制住的……有甚麼不對嗎?」

    當戰宛兒這麼反問時,裂天劍皇很快地又瞥視了一下旁邊地上的妖劍魔主……

    不過這一次,裂天劍皇所表示出來的模樣,就比較不像前幾次那麼隱晦,而是很直接地指了指地上的妖劍魔主,對著戰宛兒說道:「洞外的門下當然是沒有甚麼不對,也很佩服腦腡兄在這樣的情況下,竟也能夠顧慮到這個因素……只不過,雖然洞外的部份沒有甚麼問題了,但這邊的妖劍魔主,可就不是這樣了呢……」

    戰宛兒的視線,隨著裂天劍皇手指的動作,同樣也移到了地上那殘破斷裂,看起來好像已經只剩下一團怪異碎肉的妖劍魔主身上,卻連嘴角也沒牽動地又問道:「他怎麼樣?」

    裂天劍皇愣了愣,顯然也對腦腡的反應有點意外,後來隨即一想,腦腡再怎麼說,也是玄靈界的異物,不管它活了多久,終究也很難完全明白「真人界」的宗派之間,那種互動時連說都無須多說的「規矩」,所以就搖了搖頭繼續說道:「腦腡兄,在『真人界』裡,如果兩個宗派之間,有心願意一起合作,無論是暫時的還是長遠的,彼此之間總是會有一些基本的原則要遵守的……如果這一點沒有做到,那麼想要合作也是很難的。其中,兩邊互相的人,至少都不傷害對方,這就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則。以前腦腡兄與旱魃兄,和其他宗派的恩怨先無須去說,眼前大家既要合作,卻又有個『宗主級』的人變成這樣,似乎也有點說不過去吧?」

    在一旁的龍機,雖然聽到了裂天劍皇這麼說,而且言語之間也是非常通順合理,但是龍機卻總覺得,除了裂天劍皇現在所說的這些理由之外,似乎還有些甚麼東西是他沒有明白講出來的……

    而聽了裂天劍皇的話,戰宛兒好像才明白裂天劍皇為甚麼進來,只是她也在臉上流露出了一些驚訝的神情,對著裂天劍皇回答道:「關於『真人界』的這種規矩,我當然也知道一些,不然也不會對『魔劍妖宗』的門人,捨了『海毛蟲』不用,而另外請旱魃兄動手……只不過我似乎也記得,在『真人界』裡所謂的宗派之議,其實是會自動把以前和個人的恩怨,給排除在外的……也就是說,領導者的態度,其實才是決定一切的最重要因素……在旱魃神念凝聚,封鎖全山的同時,妖劍魔主硬要這麼樣地衝出來,旱魃它怎麼可能不回應?而且造成這樣的結果之後,妖劍魔主的領導者陽印,也並沒有說出甚麼不滿,為甚麼裂天宗主你現在會這麼說呢?」

    從戰宛兒現在所說的這一段話裡,很明顯的感覺得出來,語意同樣極為嚴密合理,顯示了戰宛兒對於裂天劍皇所說的「規矩」,絕對不是像一般玄靈那樣地毫無所知。

    甚且其深入的程度,還更進一層。

    不過對於戰宛兒現在的說法,裂天劍皇卻是搖了搖頭,很清楚地回答道:「腦腡兄現在所說的,確實是不錯,由此可見腦腡兄對我『真人界』的情況,確實是非常瞭解……宗派之所趨,若因顧忌過多,當然會牽三絆四,以後弄得越來越難走,而又麻煩只積不化,最後絕非好事。所以你說的沒錯,一般而言,宗派的態度,其實只在宗主一人的態度;而宗主的態度,就決定了整個宗派的態度……不過在我們正派的傳統裡,一個好的宗主在決定他的態度時,所要顧慮的,絕非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的認知或感覺而已……他當然要考慮到宗門中,其他弟子兄友們的感覺如何。我們如無合作之議,當然這些都不是我的問題,不過既然如今大家都有了約定,對本皇而言,妖劍魔主此事,卻是不能不計較的……因此,還是請腦腡兄想想該怎麼樣給個交待比較恰當。」

    裂天劍皇現在的這一段話,不論是誰聽了,馬上就能夠感覺得出來,「真人界」裡邪宗與正派之間的傳統認知與行事風格,畢竟還是有所差距的。

    至少對於門下所屬的維護程度上,邪宗與正派在觀念上,就有很大的不同。

    尤其是現在諸事暫息,緊繃的情況已經變得比較緩和,而且連「無形團」的陽印,都沒有做出甚麼表示的時候,面對著旱魃如此強悍的存在,裂天劍皇居然還是對這一點如此堅持,就可以看得出來,從某方面而言,裂天劍皇還真的是一個非常固執的人。

    因此,當龍機聽到了裂天劍皇竟在這種時候,返回洞室之內,當面對著旱魃與腦腡,好像自己在跟自己找碴那般地,做出了這樣的表示時,連龍機也不得不佩服裂天劍皇對自己原則的堅持。

    雖然,在龍機的感覺中,裂天劍皇之所以隱有要為妖劍魔主出頭的意思,似乎還不只是現在裂天劍皇所說出來的原因而己……

    而那邊的戰宛兒,當然是比較不能夠體會裂天劍皇之所以會這麼沒事找事的作法,到底是為了甚麼目的,因此微皺著眉地望了裂天劍皇一眼,輕輕地回答道:「他身為一宗之主,卻是恁地沉不住氣……變成這樣,可不能全怪我們呢……所以你說的交待,我也不知道要怎麼樣才算是有了交待。」

    戰宛兒的話說到後面,視線瞥了一下旁邊的龍魔王。

    在裂天劍皇之前,龍機才剛和戰宛兒談過她不信任人類,因此提醒龍魔王「人類最好不要反悔」的暗示含義……

    因此,戰宛兒瞟向他這邊的那一眼,雖然不著甚麼痕跡,但是龍機當然還是非常明白戰宛兒的意思。

    其實對龍機而言,眼前的妖劍魔主,雖然已是四肢斷裂,軀體破損,生命之機已是完全斷絕,而且最後的一絲生聚神識,正在漸漸地如失焰的火苗那般,於燃紅之中,化成最後熄燼的灰滅……

    在這種情形下,唯一還能夠將妖劍魔主將即滅的生命、用另外一種方式繼續下去的,恐怕只剩下現在的龍機,以生靈界玄奧無比的「生靈液」,才能夠做到了。

    因此,當裂天劍皇,提到他無論如何還是要請戰宛兒、對妖劍魔主的情況提出交待時……

    龍機就想到了在如此的情況下,他所能夠考慮到的這個唯一的可能。

    只不過,妖劍魔主對龍機而言,其實一直以來,都幾乎可以說是處在一種敵對的狀態……

    這種情形,當然也讓龍機顧慮到了是不是要花費珍貴的「生靈液」,來為妖劍魔主做出轉生的行為。

    因此,在裂天劍皇對著戰宛兒,提出了這樣的質疑時,龍機並沒有把這樣的解決辦法,馬上給提出來……

    直到在裂天劍皇的明確意思之後,由戰宛兒往龍機這邊瞟過來的眼神,卻讓龍機很快地在心中盤算了幾次,終於知道以目前的情形來看,恐怕還是必須由龍機這邊的辦法,才能夠解決。

    果然,裂天劍皇在戰宛兒的回覆之後,沉默了一下,雙眼凝視著妖劍魔主,過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以腦腡兄及旱魃兄而言,妖劍魔主的情況到底怎麼樣?」

    戰宛兒聽了裂天劍皇似乎真的也是在努力幫她找個甚麼解決的辦法,並不是一味提出單方面頑固要求的態度,也只能很坦白地說道:「旱魃兄的攻擊,直入要害,卻又遍佈於周體,就算是以我『海毛蟲』宿體著眼,恐怕也絕對不會看上現在這個樣子的妖劍魔主……」

    戰宛兒現在的話,雖然並沒有明白地講出妖劍魔主已經沒有希望的話語,但是說起來簡直也已經沒有甚麼差別了……

    如果連「海毛蟲」都不願意入宿現在的妖劍魔主,那麼就算他現在還活著,恐怕也絕對撐不了多久了……

    龍機聽了腦腡現在這樣的反應,又沉思了一會兒,覺得現在的情況下,如果要救妖劍魔主,恐怕還真的只剩下龍機了。

    想來想去,龍機終於決定還是必須由他出面解決眼前這樣的問題了……

    沒想到,正當他準備開口把妖劍魔主的情況接手過來的時候……

    一直在旁邊沒有甚麼反應,但是妖劍魔主現在的慘況,正是由其一手造成的旱魃,忽然之間很突兀地說道:「他的狀況交給我吧!」

    龍機、裂天劍皇,甚至是相同戰線的戰宛兒,都大出意外地把視線移到了旱魃的身上。

    最先開口的,反而不是提出妖劍魔主情況的裂天劍皇,而是戰宛兒。

    她回過頭,對著後面的旱魃有點驚訝地說道:「妖劍魔主現在這個樣子,你還能夠解救,讓他痊癒嗎?」

    從戰宛兒現在的問話聽起來,顯然連她也有點無法相信妖劍魔主變成眼前這副模樣,還能夠有甚麼辦法解救。

    而對於戰宛兒的問題,旱魃渾身都是一片圓亮,倒也真的完全看不出有甚麼樣的表情,只是可以聽到它非常特殊的多重振音,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我能夠解救現在的妖劍魔主,但是我無法讓他痊癒恢復成原先的樣子……」

    裂天劍皇聽了旱魃的回答,也有點不解地緊跟著問道:「旱魃兄的意思是說,解救他的性命沒有問題,但是他的功元會大有損毀,極速退步嗎?」

    在乍聽到旱魃之前的說法時,不但是裂天劍皇這麼想,連旁邊的龍魔王與戰宛兒,也都以為旱魃所謂的「無法恢復成原先的樣子」,指的大概就是因為這次受傷太重所造成的結果。

    在他們的想法之中,以妖劍魔主現在這樣支離破碎的情況而言……

    無論日後是不是會在功元上有甚麼退步,變成這樣的妖劍魔主,如果還能夠繼續維持生命不滅,就已經讓人覺得很不可思議了。

    因此,當裂天劍皇對著旱魃,問出之前那麼一句確認的問題時,語氣之中,隱然帶著一絲無意中流露出來的喜悅。

    當龍機注意到這一點的時候,終於非常清楚地確定了裂天劍皇和現在躺在那裡,看起來已無生氣的妖劍魔主,必定有著某種不為人知的關係!

    為了自己察覺到這一點,龍機心中感到一絲的驚訝與意外。

    就他所知,裂天劍皇和妖劍魔主,還會有甚麼別人無從得知的關係?

    不過龍機對於這一點微微的意外,還沒想出個道理,馬上就被另外一個更大的意外給替代了!

    對裂天劍皇之前的詢問,旱魃居然搖頭,很肯定地回答道:「不,我所指的無法恢復成原狀,並不是受損退步,而是轉化成另一種更加強大的層次!」

    這樣的答案,當然不只是大出龍機的意料之外,顯然裂天劍皇與戰宛兒也是吃了一驚。

    裂天劍皇睜大了眼,重複著旱魃的話尾:「轉化成另一種更加強大的層次?」

    「不錯……」旱魃點了點頭,繼續解釋道:「妖劍魔主的修練趨向,就是在於週身肉體,精槌淬煞,完全氣劍質化……而本旱魃現在的修練趨向,其實恰巧也是往這個方面向而去……所以我可以透過本身遠超過妖劍魔主現在的劍氣程度,將他的週身真元,做出全面性的轉化……如果要救他,目前本旱魃也只能夠想到這樣的方法!」

    旱魃的這一番回答,不但是裂天劍皇和戰宛兒無法想像,連其實也有辦法解救妖劍魔主的龍機,也大感意外。

    對龍機而言,現在旱魃所提的方式,無異和他所想到,運用「生靈精氣」的方向,在本質上幾乎可以說是完全一樣的。

    更有甚者,是旱魃現在那種物質化的魔質特性,剛好能夠和妖劍魔主本身之前修練的方向吻合,所以幾乎可以說是比龍機用「生靈精氣」的途徑,還要益加地適合。

    裂天劍皇聽到了旱魃這麼一解釋,本來之前對於旱魃的說法,還有點懷疑與不安,心裡總覺得有點難以決定是不是真的要讓旱魃來出手挽救瀕亡的妖劍魔主。

    不過等到他聽了旱魃後來所做的這一番說明,以裂天劍皇的程度,當然一聽就知道旱魃所說的是不是實情,因此沉思了一會兒之後,馬上就點頭回應道:「既然如此,那麼只要妖劍魔主真的能夠像旱魃兄所說的那般,塑體重生,功元大進,那麼本皇一定謹守諾言,伴同兩位齊入『永生水域』!」

    裂天劍皇這樣的回答,等於是正式將原先只由龍魔王擔下的承諾,給又加上了裂天劍皇的保證!

    旱魃頭部那兩顆晶亮如火的雙眸,注視了裂天劍皇一下,隨即伸手一個彈指!

    「叭」地一聲清脆的響音之後,洞口之外,馬上又一條人影倏閃而來。

    龍機很快地移目而瞥,那條人影的形象一入其眼,馬上就分辨出,正是之前和陽印及自己三方凝神聚念,互相對峙動手的「左司簿」!

    但見左司簿的身形非常快速地橫掠了進來,也不用旱魃另外多說甚麼,好像就已經從頭到尾知道洞室裡面發生了甚麼事,也明白旱魃要他進來做甚麼那般……

    毫不猶豫地,就彎腰一扛,把妖劍魔主一個四肢斷盡,只剩下的一個身軀給舉了起來。

    然後,左司簿的動作並未停止,旋身蹬腿間,「呼」地一下又反竄往洞口,轉眼掠出而去。

    隨著左司簿的動作,旱魃的身形也同時往洞口移動,同時依然對著裂天劍皇說道:「轉化之後,本旱魃還你一個完整的妖劍魔主!你們逕自準備撤派事宜吧!在登上『飛雲宗』來接你們的飛梭前,我會出現的……」

    旱魃這一段話,等於是此次會面的最後交待,因此當它的話音說完,但見洞口閃然一陣銀光爆耀,然後便完全消失了蹤跡。

    戰宛兒一看到旱魃已消失,似乎如果不是在必要的情況下,也並不願意和「人類」走得太近,因此旱魃消失之後,便也很快地往洞口移去,同時口中一樣對著裂天劍皇說道:「裂天宗主應該聽到旱魃的話了,我們撤離之前再見啦……」

    說完,戰宛兒也一樣轉身往洞口唰然閃掠而去!

    洞室之中的裂天劍皇,看樣子似乎對於旱魃與戰宛兒,還有些甚麼話要說……

    但是旱魃已走,而戰宛兒看樣子也很不願意單獨留下,因此裂天劍皇的雙唇張了張,卻沒有說出甚麼話,只是看著旱魃與戰宛兒,前後急離而去。

    其實不止裂天劍皇,龍機何嘗不是心裡也有很多的疑問,想要和旱魃與戰宛兒談談,但是他也和裂天劍皇一樣,感覺到這些玄靈似乎並沒有甚麼意願多留在這裡,因此同樣也沒有多說甚麼話。

    不過他卻注意到,雖然旱魃和戰宛兒,一前一後地離開了洞室之中,但是裂天劍皇卻還是怔視著已無人跡的洞口好一會兒,眼中所流露出來的神情,複雜得難以言喻。

    龍機等到裂天劍皇稍微回神,而且很輕微地歎了口氣之後,方才很謹慎地低聲問道:「裂天老兄,你看起來好像很關心妖劍魔主呢……」

    裂天劍皇微愕了一下,轉眼回視著龍魔王,語氣恢復了正常的音調,微笑回答道:「龍魔兄,妖劍魔主,列為邪宗少數的高人之一,身為同道,看到他現在的下場,當然難免生出感歎……」

    龍機當然一聽就知道裂天劍皇現在這樣的回答,只是一種很自然的掩飾,因此也聳了聳肩,很輕鬆地回答道:「裂天老兄生性仁慈,感而歎之,當然也是很正常的啦……」

    龍機這樣的回答,有點歷練的人,自然也一聽就知道這純粹只是順著裂天劍皇的語氣而說的場面話。

    裂天劍皇凝視了龍機一會兒,好一陣子才又歎了口氣,輕輕地說道:「龍魔兄雖未歷世,但是長久修練於世外,並未影響龍魔兄敏銳的眼力……」

    龍機一聽裂天劍皇的語氣,就知道他後面的話很可能有心要說些甚麼,因此只是微微帶笑,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打斷裂天劍皇的話意。

    果然,裂天劍皇說到這裡,稍停了一下,才又把聲音壓得更低地說道:「裂天雖然蒙各方道友垂推,將我列成真人界少數的『極頂高手』之一,但是如果光論裂天修練的歲月,其實是很難與像『真佛宗』的『諸法空如』,『大羅仙宗』的『紫氣一元』、『浩然宗』的『浩然貫和』等諸位道兄相比的……甚至,裂天在『真人界』的年數『資歷』,其實和『邪宗』裡的『心魔』、『拜月』等前輩比起來,也依然還是算淺的……」

    對於裂天劍皇現在所透露出來的這些訊息,因為龍機從「陰陽和合派」那邊,就已經知道了,裂天劍皇雖然是正派之中非常有名,功力殛高的修真,列名「極頂高手」之一……

    但是從聽說他在正式接任「裂天劍宗」前,和「陰陽和合派」的「陰陽雲妃」曾經有過一段情緣的經過看起來,裂天劍皇的輩份等級,應該和「陰陽雲妃」不會相差太遠才是。

    「裂天劍宗」之前和「深海獸魚宗」的對峙情態,說到底最初的居中挑撥者,就是假冒了「綠霓仙子」的陰陽雲妃,因此對於這方面因緣的牽扯,龍機當然不會不去注意。

    所以,當裂天劍皇對著龍機說出這麼一段話的時候,其實龍機心裡並沒有甚麼意外的感覺。

    只是,龍機倒也沒有想到,裂天劍皇會在這個時候,對自己說出這麼一段話。

    裂天劍皇說話的時候,雙目微垂,不但沒有直望著龍機,而且兩眼之中,有一股朦朧的神色,似乎正陷進了一個遙遠的記憶之中那般……

    「在『真人界』裡,我雖然有幾次和『妖劍魔主』接觸,但其時彼此都已經是不同宗派的領導宗主,加上劍路的走向已異、所以我們彼此之間,都是以『宗主』之名互相敬稱……」

    龍機聽到裂天劍皇說到這裡,雖然話意未盡,但是龍機已經知道之前自己的觀察,應該是沒有錯了。

    裂天劍皇和妖劍魔主,看樣子彼此之間真的確有某種一般人並不知道的關係存在的……

    想到這裡,龍機很自然地就接口問道:「妖劍魔主,是裂天老兄的甚麼人?」

    裂天劍皇有點驚訝地抬眼注視了龍機一下,主要當然是為了龍機語氣之中,那種並不意外的含意。

    龍機並沒有等裂天劍皇開口詢問,很快就接口繼續說道:「你雖然盡力掩藏,但是妖劍魔主的將亡狀態,顯然讓你很多顧忌都沒有了,因此眼尾神色之間,難免稍微留下了點痕跡……」

    對於龍魔王的話,裂天劍皇似乎一聽就明白了,所以也沒有在這上面繼續追問,只是微歎了一口氣說道:「龍魔兄不但眼力細緻精敏,而且心思縝密,見微知著,確實讓裂天非常佩服……」

    裂天劍皇說到這裡,緊接著就說出了一段讓龍機也沒有想到的話。

    「雖然『劍之宗』並沒有甚麼師門的觀念……」裂天劍皇語氣很輕微,但含意卻沉重地說道:「……但是如果從一般宗派的習慣來說,妖劍魔主,可以說是我的『四師叔』……」

    裂天劍皇的這一段話,讓龍機也不由得大感意外。

    劍之宗?

    怎麼從來也沒有聽說過「真人界」的七十派裡,有這麼一個宗門?

    而且,妖劍魔主居然還是裂天劍皇的四師叔?

    這可真的是龍機所沒有想到的事。

    「劍之宗?」龍機忍不住開口問道:「我從來也不知道『真人界』有這麼一個宗門呢……」

    對於龍機的反應,裂天劍皇只是苦笑了一下,然後便繼續說道:「『劍之宗』早已在師祖時期,便因為『劍之真道』已失,所以宗脈無續而斷滅了……『劍之宗』雖然有個『宗』字,但是師祖『劍老人』,所收的弟子前後不過四人,數量之少,讓這一宗其實根本連個『宗派』都算不上的;所以與其說他老人家是個『宗主』,倒不如稱其是個『散修』,還比較更為恰當!」

    這一段秘辛,龍機也是第一次聽到,因此當裂天劍皇說完之際,龍機又忍不住問道:「這樣說起來的話,裂天老兄你其實應該算是『劍之宗』的嫡脈所屬了?」

    龍機的話才剛問完,裂天劍皇立刻就搖頭說道:「不,我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要讓龍魔兄有一個大略的概念而已……這一段因緣,只能算是派前的淵源,卻不能算入正式的宗派歷史,所以其實我根本不能算是『劍之宗』所屬。如我所說,當師祖劍老人的『劍之真道』己失其脈之後,不但是我,甚至連我的師父,以及妖劍師叔,都再也不能稱是『劍之宗』門下了……即使是他們原本就拜於師祖門下。」

    龍機聽了裂天劍皇這一番敘述,可就有點不大明白這帳是怎麼個算法,因此也搖搖頭說道:「聽起來,這個『劍之宗』的規矩,當真有點怪呢……」

    對於龍魔王的感歎,裂天劍皇反倒是非常清楚地回答道:「『劍之真道』已失,『劍之宗』自然己無存在必要……所謂的宗派,只是延續『真道』的外在形式;當『真道』不在,所謂宗派,續之已失其意。『劍之宗』的這一層概念,我倒是很能理解的……」

    龍機聽了,還是有些不解地問道:「『劍之真道』已失?你的師祖劍老人,不是還有四個弟子存在嗎?怎麼會說『劍之真道』已失呢?」

    裂天劍皇又搖了搖頭:「『劍之宗』特殊的地方就在這裡……如我之前所說,這個宗派其實不但以規模來說,完全不像個『宗派』的樣子,甚至連其中所有的規矩,也都和一般的宗派完全迥異。對我的師祖劍老人來說,『劍之真道』如果無法延續,所謂的師徒之名,已經只剩下虛空的形式了,早已沒有延續下去,甚至是繼續存在的必要。」

    龍機聽到所謂的「劍之宗」,對於真道確實的內涵,存在與否的重視,竟到了完全忽略所有外在形式的特殊程度,也不由得有些大感意外。

    在他心中為此宗門而訝異的同時,裂天劍皇並沒有停歇,又繼續說道:「師祖劍老人的大弟子,也是我的大師叔,修練趨向太偏於『劍心』,後來師祖鑒於他傾於『空靈』,卻同樣滯於『空靈』,『真道已失』,因此命其歸於天山劍派……而師祖的二弟子,修練則是著意於『力』,而且也因為專修『劍力』之極,精練至頂之時,卻引來了天雷破體,落得裂身而亡……」

    龍機聽到這裡,馬上就聽出這個修練『劍力之極』的二弟子,不用多說,當然就是他裂天劍皇的師父了。

    雖然龍機已經猜到這一層,但這些感悟只是在心下出現,並沒有多說甚麼話,所以裂天劍皇依然還是繼續說道:「三弟子的偏頗則是在於只集聚修練於『劍氣』之道,以氣鍛身,質轉非人,因此漸入魔境,最後歸於『魔劍之山』的『劍岳』……而且在周體功成之時,竟回到『劍之宗』,以劍老人相試『妖劍之氣』……:」

    裂天劍皇的敘述說到這裡,眼光之中,流露出了一種很難形容的複雜神色,說不出是怒是悲,是怨是惜……

    不過他的語音在稍停之後,便又繼續了下去:「師祖劍老人眼看『真道』已失,此脈竟在自己手中所斷,因此早就下了為負其罪,兵解以刑的決心,所以束體凝形,鎖氣散罩,連受三弟子『妖劍之氣』九千擊,終於破胸而亡!」

    裂天劍皇說到最後,語調漸沉,雙眼光芒抑鬱,看得出來他為了師祖劍老人為贖劍脈中斷之咎,竟用了這樣的方式,而感到無比的慨歎。

    龍機聽著裂天劍皇說出了這麼一段從未聽說過的劍門秘史,同樣也在心中暗暗歎息……

    但是接著他就想到之前裂天劍皇的話語,因此忍不住又問道:「你說妖劍魔主算起來,應該是你的『四師叔』……這意思是指……」

    裂天劍皇的眼神因為龍機的問話,而很快地恢復了正常,點了點頭回答道:「妖劍魔主,是師祖所收的最後一個弟子,乃是直接由世俗間引渡而來……可惜他悟性雖高,但是經歷畢竟不足,依然沒有辦法延續師祖劍老人的『劍之真道』,所以到最後劍老人還是選擇了兵解這條路。而妖劍魔主那時也因為最後見到了他的師父,親見他裂胸以亡,因此為了復仇,親身潛往劍岳,苦心孤練『劍氣』之道,復仇之心,從不顯露……最後,終於在功法有成之後,殺其師兄,報仇奪權於一役……」

    龍機聽得大感意外之極,不自禁地開口說道:「這樣說起來的話,妖劍魔主倒也不失是一個不忘師恩的英雄人物嘛……」

    裂天劍皇顯然也很同意龍魔王現在所下的評語,只不過他在眼中微露贊同的神情時,同時又歎了口氣,繼續說道:「妖劍魔主雖然一舉報了師仇,而且也奪下了『劍岳山』,『魔劍妖宗』的控制權……但是他劍氣已成,氣性轉化,魔意已是無法回頭,因此只好繼續往這條路上精進力修下去,最後終於變成了『邪宗』有數的『極頂高手』之一!」

    龍機聽到現在,總算明白了裂天劍皇和妖劍魔主之間,那種久遠而又不為人知的師門關係,因此也瞭解了他之前看到妖劍魔主斷肢裂體的慘狀時,為甚麼會隱然流露出那種情感……

    對裂天劍皇而言,妖劍魔主除了是一位「邪派」的宗主之外,更還是一位具有悲劇色彩的師門長輩。

    從這個角度來看,也難怪裂天劍皇在妖劍魔主變成之前那樣的結果時,依然是這麼不願放棄機會地想要加以保全了……

    想到這裡,龍機也不禁為裂天劍皇這樣的心境,而覺得頗為敬佩了。

    畢竟,裂天劍皇在「劍之宗」的已滅系統之中,說起來根本就甚麼身份都沒有……

    就算是裂天劍皇自己想要稱自己是「劍之宗」的門下弟子,如果他的師祖劍老人,能夠從墳墓裡爬出來的話,說不定壓根就不承認裂天劍皇。

    而且所謂的「劍之宗」,早就已經在這個世界上滅亡了,哪有人沒事還會去搭個這樣的宗派?

    可是龍機現在的觀察中,雖然裂天劍皇在說法上,是表明了自己其實根本甚麼也不是,但在他內心的深處,顯然依舊是以「劍之宗」的門下自居的。

    由這一點,就可以看得出來,裂天劍皇,其實是一位多麼感念恩情的人。

    龍機想到這裡之後,緊跟著就又考慮到裂天劍皇去而復返,而且在其他的人都出洞之後,對著自己說出了這麼樣的一段話,顯然有他的考慮,因此回頭望了望在自己身後,每個人都正在忙著檢視逐漸甦醒門下的海淰等眾人,根本無暇來注意龍祖這邊情況的時候,放低了聲音,對著裂天劍皇說道:「承裂天老兄看得起,願意告訴我這樣的秘辛,不知道我龍魔王有甚麼可以效力的地方嗎?」

    裂天劍皇見龍魔王,果然也看出了自己會說出這麼一段過去沒有多少人知道的因緣,顯然是有求於他,因此也不由得微微露出了有點尷尬的表情,同樣壓低了聲音道:「不瞞龍魔王說,裂天忝列於『極頂高手』之列,已經有超過百年了,一向眼高於頂,卻不明白自己的見識淺陋……自從『妖魔界』的怪物橫來之後,才知道以自己之前認為多麼高強的力量,卻難擋『妖魔』一擊之威;自此方知井底窺天之狹隘……就以方纔的旱魃而言,我就很清楚地明白以自己的力量,是很難瞭解旱魃修元的奇妙與特殊的……因此,妖劍魔主為其所帶走,以後會變成甚麼樣子,是不是真的能夠像旱魃所說的那樣,可以將他解救回來……這已經不是裂天所能夠探明的了……」

    龍機聽到裂天劍皇這樣自承不及的話,也不由得很自然地就接口問道:「所以,裂天老兄你的意思是……」

    裂天劍皇又深深望了龍魔王一眼,然後才繼續說道:「我和龍魔兄雖然在今天以前,是初次見面……雖然龍魔兄的修為程度,也和旱魃一樣,讓裂天覺得無法探測預知……但在某個程度上,我卻知道龍魔兄是一位值得信任的人……」

    龍機也沒想到裂天劍皇會突然說出這番極為坦誠的話語,連忙就回答道:「裂天老兄你可太客氣了……」

    裂天劍皇同樣連忙地搖頭說道:「不,雖然裂天耗時費力地修了些淺薄的功元,在龍魔兄的面前,別的也許不敢說……但這麼一點至少的直覺,卻還是有的……因此才會不揣冒昧地,將裂天與妖劍魔主鮮為人知的這麼一段因緣,直言相告,所唯一祈求的,就是想請龍魔兄以同樣和早魅那般難測的功元程度,替裂天多多費心注意一下妖劍魔主的情況……看之前的樣子,無論是腦腡抑或是旱魃這樣的超級玄靈,似乎完全地控制一個人,對他們而言,都不是甚麼困難的事……既然裂天沒有這樣的能力參透它們的奧妙,那麼只能厚顏私下祈請龍魔兄,暗中多於照應妖劍魔主,也免得他最後變成了腦腡或是旱魃控制的工具……」

    龍機終於明白,裂天劍皇說了這麼一大堆前因後果,最後的目的,其實原來還是在於想請龍機暗中注意一下妖劍魔主。

    只不過,他這樣透過敘述隱藏因緣的作法,既婉轉間接,又不著痕跡,而且說起來還如此地名正言順,幾乎讓人想拒絕也很難。

    裂天劍皇的功力,也許比起現在的陽印或是旱魃,甚至是龍魔王,真的確是有所不及……

    但要說到心思的細緻,經驗的豐富,卻也是只強不弱的。

    這一點,從現在裂天劍皇透過了如此迂迴說服的方式,讓龍機幾乎無法拒絕他的要求這樣的作法中,就可以很明顯地看出來。

    因此,龍機在沉思了一會兒之後,便即點了點頭,回答道:「既然裂天老兄你已經這麼說了,那麼雖然我也不一定能夠應付得了旱魃,但也一定盡量注意妖劍魔主的情況……」

    說到這裡,龍機停了一下,似乎是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才繼續說道:「不過現在旱魃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顯然無論他打算怎麼對付妖劍魔主,都並不希望我們知道……要找到它的位置,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是我,也一樣沒有甚麼把握的……」

    裂天劍皇聽到龍機這麼一說,當然明白龍魔王所提的確是實情,因此也馬上就點頭回應道:「據旱魃自己所說,它會在我們啟程撤派之前,趕上我們的,所以不管旱魃躲在甚麼地方,不但一定不會太遠,而且也一定會留下眼線注意著我們的……」

    龍機當然也明白裂天劍皇現在所說的,是追尋旱魃時,所唯一能夠著手的線索,因此也點了點頭,但卻沒有馬上說甚麼……

    在龍機的想法裡,要找到旱魃,他並不打算從裂天劍皇現在所建議的方向去四處亂找地著手。

    他如果要找旱魃,會考慮的方法,剛好和裂天劍皇現在所建議的途徑反過來……

    不過這個辦法牽涉到一些裂天劍皇所不知道的事,因此龍機並不打算在目前對他提出甚麼說明。

    裂天劍皇看著龍魔王的反應,當然知道雖然對於自己的請求,龍魔王已經答應盡量試試,但顯然他對自己所提,從監視著自己這邊的眼線開始尋找的辦法,並不覺得是一個好辦法……

    雖然裂天劍皇怎麼也想不出還有甚麼方法可以找到旱魃,但是既然龍魔王已經做出了願意幫忙的表示,龍魔王的神秘程度,裂天劍皇也知道自己無法揣測,因此只是肅立拱手,對龍魔王行禮以示自己心中的感激。

    龍魔王依然只是點了點頭,似乎開口正想說些甚麼,但見他眼神一飄,又往洞外移去……

    裂天劍皇也連忙轉身,往洞外望去。

    出乎他意料之外地,紅菱已經不知道甚麼時候,出現在洞口。

    麗影娉然的她,手上拿著一封藍底雲繪邊,似乎是以天空為畫的薄箋。

    「菱兒……甚麼事?」

    裂天劍皇現在和龍魔王所談的話題,他並不希望眼前的紅菱知道,因此一看到紅菱,就很快地如此問道。

    紅菱一掠進洞中,第一個移目而瞥的,並不是自己的祖爺爺裂天劍皇,而是龍魔王……

    不過等到裂天劍皇詢問出口時,很快她便轉回了目光,微一閃腰,就到了裂天劍皇的身前,遞出了手上的藍天薄箋說道:「稟宗主,『飛雲宗』已經派人投帖求見了……」

    裂天劍皇微哦一聲,連忙就伸手取箋,展開一看。

    箋上只有聊聊幾個字,裂天劍皇一望即明,所以幾乎是才剛開始望讀,就很快將手箋放下,對著龍機說道:「來接我們的『飛雲宗』,真的已經駕梭而來了……我先去見見他們,等到說明了現在的情況之後,再來敬請龍魔兄前去相見……紅菱,你先陪著龍魔前輩到宗內『裂頂閣』休息一下,本皇去去就來……」

    說完,裂天劍皇又對著龍機拱手為禮,然後飄身而出。

    紅菱聽到自己的宗主,分派下來了這麼樣的一個命令,原本其實應該是再正常也不過了。

    但是當她聽到祖爺爺要自己陪著龍魔前輩時的那一瞬間,也不知道是為了甚麼原因,紅菱只覺得自己的心頭「咚」地一下,居然有點莫名其妙地加快了心頭跳動的速度。

    連紅菱自己也有點搞不清楚怎麼會這樣……

    因此當裂天劍皇掠出洞口之後,紅菱在黑暗之中,只覺得耳頰微熱;為了掩飾自己這般奇怪的反應,紅菱很快就對著後面「深海獸魚宗」,幾位群長們花了不少時間,直到現在才將從暈迷之中清醒過來的弟子們那些在檢查得差不多,正漸漸能夠自己聚氣生力的幾百位門下,提高了音量說道:「諸位朋友們,『飛雲宗』的代表們已經來到本派『裂天劍谷』了……我們的撤宗行動,將會加快速度進行準備……諸位神識初醒,請大家這就跟我到劍谷之中休息一下,如果沒有甚麼意外的話,撤宗的行動應該很快就會開始……」

    紅菱說到這裡,原本心頭急跳的情緒,總算是利用這樣的方式,稍微平復了一些;因此在說完之後,便很自然地轉頭望向了龍機,對著他巧然一笑說道:「龍魔前輩,在宗主接見『飛雲宗』的師兄時,還請龍魔前輩到我們的『裂頂閣』休息一下……」

    龍機從裂天劍皇離開了洞中開始,就從感應之中,察覺到紅菱的心情似乎變得有點激動……

    龍機雖然不是紅菱,但反而還比她能夠細察到這種心情微妙變化的原因,所以也沒有多說甚麼,只是很自然地回答道:「那太好了,還請紅菱你在前面帶路巴……」

    龍機的話一說完,紅菱馬上就微一檢衽,隨即掠洞而出。

    這時洞室之後,忙著在照顧眾多門下的海淰等人,也很快地就領著眾弟子們,踏出了這個黑暗的裂壁囚室。

    龍機一走到外面,就看到了原先留在外面的無形團諸人們,依然非常安靜地等在外邊。

    他們的樣子,看起來眉宇之間,隱隱有一些疲憊,想來之前腦腡戰宛兒這麼一段突襲,雖然龍機沒有看到他們是怎麼樣地受制於「海毛蟲」,但是多多少少,總還是讓他們的元氣,受到了一些損傷。

    除了密密麻麻的「無形團」所屬之外,之前先出來的陽印、心魔尊和拜月巫主等人,此時反倒蹤影全無,不知道跑到甚麼地方去了。

    幾個帶頭的,只剩下一位仁義王,笑嘻嘻地迎接著出來的龍魔王。

    至於裂天劍宗那一邊,原本聚集佈陣的門下,現在也都不見了。

    龍機明白裂天劍宗的那些弟子群們,應該已經被裂天劍宗,叫去忙著所謂的「撤宗準備」了……

    裂天劍宗唯一剩下的,就是裂虎和騎獅兩位將軍,顯然是等在那裡,看看龍魔王有甚麼需要。

    龍機一出來,就心中暗起警覺,但是表面上卻作出一副只是順口而問的語氣,對著仁義王說道:「陽印他們呢?」

    仁義王臉上表現出非常坦誠的表情,很快地就躬身回答道:「稟龍魔前輩,團主他們得知我們已和『裂天劍宗』有了同時撤往『永生水域』的協議,連忙就前去將一些本團的雜務,做一個最後的結束整理……因為『飛雲宗』已經投箋而到,時間急迫,所以團主就先行離開,前去處理了……因為龍魔前輩之前和裂天宗主在洞中似有要事相商,所以團主也不敢擅自打擾,便交待了本王帶著大部份的團屬待在此地,隨時等著『裂天劍宗』的撤派行動開始時,能夠緊加配合……」

    仁義王這一段話,說得當然是恭敬有禮,絲毫破綻不露,而且言詞之間,合作的誠意十足,完全就是一副盡心盡力要和「裂天劍宗」配合的模樣。

    龍機當然也知道現在的情勢,陽印的「無形團」顯然已經決定要和自己與「裂天劍宗」,一同退到「駐形永生宗」的「永生水域」之中再說。

    所以要仁義王完全配合的交待,龍機並不懷疑陽印的誠意。

    只是,當仁義王說到現在的陽印和心魔尊、拜月巫主等人的行蹤,是所謂的將一些最後的雜務,做所謂的「最後處理」時,龍機第一個想到的,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璇心!

    他推測現在陽印、心魔尊、拜月巫主,甚至是旱魃和戰宛兒……

    應該是正準備前往陽印隱藏璇心的所在,打算不知道做甚麼事……

    陽印會對璇心怎麼樣嗎?

    或者,他會將璇心帶著一齊撤退到「永生水域」嗎?

    而旱魃,之前當它得知陽印擄獲了璇心之時,為甚麼又那麼急著想要找到旋心?

    以現在旱魃不可測的程度看起來,顯然它對璇心,是有著甚麼非常特別,而且極為關鍵的企圖……

    那是甚麼樣的企圖?

    對於這些問題,龍機現在還無法做出比較深入的判斷。

    一般的人,如果想到這樣的問題,恐怕整個心情,馬上就會開始急躁了起來。

    但是此刻的龍機,卻反而更加地冷靜,腦子裡的思慮,很快就做出了全面的評估!

    目前的情況,可以說是一波三折,誰也沒想到最後的結果……

    不但現在的「裂天劍宗」,根本沒有被滅,而且還和龍機的「深海獸魚宗」、陽印的「無形團」,甚至是屬於玄靈的旱魃與戰宛兒,四方形成了一種非常特別的合作關係……

    而且,這樣的合作關係,中間的牽扯,更是彼此糾纏互結,實在一下子很難說得清楚真正的情況。

    這是一種某方面來看非常脆淺薄弱,但某方面來說卻又非常緊密一致的怪異合作關係。

    以之前的狀況來看,龍機推測現在的陽印和旱魃等人,最有可能的去向,大概就是之前他們所說的「璇心」了……

    因此,龍機現在一定得非常小心地,處理現在所遇到的所有狀況。

    無論如何,心急足以壞事。

    當龍機聽了仁義玉這麼樣的一番解釋剛說完時,心中雖然暗自震動,但表面上卻是沉住表情,對著仁義王說道:「我知道的……希望陽印可別在旱魃那兒露出了甚麼破綻才好……」

    龍機這樣的回答,可以說是隱隱地完全推翻了仁義王之前所提的,陽印等人是去處理甚麼「瑣事」的說法。

    而且,從龍機的話中,不但暗暗表明了,陽印到底是去幹甚麼,他龍機早就已經知道了的事實之外,還特別指出了甚至他還為陽印的某種作法,是不是能夠瞞得過旱魃而有點擔心……

    龍機的這一招,已經是在無意之中,偷偷出手了。

    這一段隱含他意的回答,龍機可以是一種很有把握的冒險試探。

    之所以會說是「冒險試探」,是因為龍機必須抓准了,陽印之離開,一定是和旱魃一起離開。

    而且,他們這樣的同行,目的真的就是為了璇心而去。

    除此之外,龍機最大膽的,是話語之中,就已經清楚暗示了陽印隨旱魃此行,絕對是會暗中搞鬼的含意……

    如果這三者裡面有一個猜錯了,那麼龍機的這一段話就很難有其效果了……

    這是龍機「冒險試探」的部份。

    不過,這樣的試探話語,龍機之所以會「有點把握」,主要還是龍機抓准了,依照陽印多疑的個性,所有的事件,除了他自己之外,恐怕其他任何人,都只能夠知道一部份而已。

    就以「無形團」中可以說等級最高的心魔尊和拜月巫主而言,從以前極光老祖就是吸化神魔,到最近妖劍魔主藉由鳳音鳴,不知道以甚麼特殊的方式修復左手「海鼎重鋏」劍氣的這些事,心魔尊和拜月巫主也同樣原本都是蒙在鼓裡……

    由此可見,即使是像心魔尊和拜月巫主這樣的人,陽印都一樣沒有讓他們知道所有的事了;等級上又低了一級的仁義王,又怎麼會瞭解陽印所有的計劃和每一步的行動?

    這一點,就是龍機在大膽做出這樣反應的時候,可以說非常有把握的原因。

    果然,仁義王在聽到龍魔王這麼樣的回話之後,臉上非常隱晦地微愣了愣,似乎沒有想到龍魔王的回答竟然會是這樣。

    在微愣之中,仁義王只是乾笑一聲,卻依然是很小心地沒有做出立即的回應。

    雖然仁義王是這麼樣謹慎地沒有再說甚麼其他的話,但是龍機卻已經從他的反應之中,心裡暗自一喜!

    沒有回應,有時候就是一種最有力的回應!

    從仁義王微愣而又有點猶豫的隱晦態度上看起來,龍機已經確定了之前他自己推估的三種冒險猜測,顯然都恰恰蒙對了!

    因為如果這其中有任何一個猜錯,仁義王也不致於會忍不住流露出這種猶豫的情況。

    只有在龍魔王的揣測都非常準確地切入了事實,而導致即使是像仁義王這樣的老修,也抓不準到底是不是龍魔王和陽印,已經有了某種程度上的默契時……

    仁義王才會出現這樣猶豫的態度!

    龍機一察覺出這一點,立刻就不給仁義王任何一絲考慮的時間,馬上就繼續對著他低聲說道:「只不過現在看起來,旱魃的腦筋,趨化得已經是極為複雜,恐怕遠遠遠地超過了一般的人類修真……真要讓它看不出破綻,實在也有點困難呢……陽印請我暫時穩住陰陽雲妃,然後在最恰當的時機馳援;不然只憑陽印,恐怕有點吃不住旱魃……不過現在連我也有點無法揣測甚麼時候支援陽印,才是最恰當的呢……」

    其實龍機的揣測,真是一點也不錯!

    對於留下來的仁義王,陽印為了顧忌仁義王無意之中會洩漏出甚麼訊息,因此在陽印離開之際,並沒有特別告訴他甚麼其他的消息。

    因此仁義王現在其實並不明白龍魔王和陽印之間,到底是不是早就有了甚麼私底下的協議!

    而在龍魔王一開始就對著仁義王說出來的話語之中,仁義王本來還在為了龍魔王居然能夠猜得出來旱魃與陽印團主,同時離去,根本就不是去處理甚麼剩餘的雜事,而且語氣之中,顯然他早就知道了他們要去幹甚麼,而暗自詫異不已,無法確定龍魔王此時是不是完全站在自己「無形團」這邊……

    連他仁義王都不知道陽印團主和旱魃是為了甚麼同時離去……

    龍魔王居然曉得?

    由此看來,龍魔王似乎已經和陽印有了某種暗中的約定。

    當仁義王還正在為了這一點,猶豫著是不是龍魔王真的暗中已經和陽印站在一邊時,龍魔王后來的這一句話,恰如其時地終於讓仁義王這麼一個老修,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龍魔王的話中,清楚地指明了陽印團主請他暫時拖住「陰陽雲妃」,以防她另外又出甚麼花樣!

    陽印打算兩邊折間,暗中出賣「陰陽雲妃」的事,是「無形團」裡極少數的人,才知道的秘密……

    沒想到龍魔王這麼一段話,不但顯示了他早就知道「綠霓仙子」其實根本不是「綠霓仙子」,而是「陰陽雲妃」的秘密,甚至還表示了他同樣曉得陽印打算出賣「陰陽雲妃」的算計!

    就算是從樞稜等「清涼四仙」的身上,龍魔王頂多也應該只知道第一點,絕對不會曉得後面的這種暗盤計劃。

    所以,龍魔王會瞭解這些,毫無疑問,必然是陽印團主所告知的了……

    仁義王想到這裡,終於確認了此時的龍魔王,必定已經和陽印團主暗中有了甚麼約定!

    再加上,龍魔王的話語之中,暗示了陽印和旱魃,很可能會發生衝突……

    因此陽印團主請龍魔王在適當的時候,前往一同支援以抗旱魃!

    在這種情形下,如果因為仁義王的態度,影響到了陽印團主,使得龍魔王的馳援稍遲,那麼第一個倒楣的,恐怕就是他仁義王了。

    因此,仁義王終於心中很自然地,將龍魔王,視為暫時性的同伴了……

    從龍魔王踏洞而出,和仁義王這麼一下前後不過兩句的簡單談話,誰也想不到其中居然就隱藏了兩個思慮沉密的心靈,彼此之間已經展開了極為複雜而又微妙的智慧交鋒!

    在龍機的話語說完之後,仁義王暗中尋思了一會兒,最後終於壓低了聲音,對著龍魔王說道:「團主的去向,屬下也不清楚。不過我們配合了『戰具宗』,自『金塔宗』奪來的『疊金寶塔』,合計完整的共有四座;其中之一借給了『清涼仙子』,其中一個留在我們之前會面處附近,做為聚合之所……另外尚有兩座,連屬下也不知道團主藏在何處。因此,旱魃就算再厲害,也很難一下子就抓出所有金塔的位置,故而以時間而言,我們這邊應該還算很充裕的……」

    龍機一聽到仁義王這樣的回答,心中總算一舒,大為安定了許多。

    從仁義王這一番話中,別人也許還是抓不出甚麼線索,但是龍機卻已經明白了很多訊息。

    這樣看起來,陽印果然根本就沒有帶著旱魃前去探望璇心的打算,而且顯然還會和旱魃耗上好一陣子……

    因此龍機這邊,對於探知陽印與旱魃現在的位置到底是在哪裡,反倒變成了不是那麼緊急的事了。

    所以,他在聽了仁義王這一番低聲說出的話語之後,點了點頭,然後很快地回答道:「我明白了……此事極為秘密,切不可向他人洩漏……」

    仁義王如果知道自己算人一生,不但此時這聽起來其他人也許覺得一點也沒用的訊息,已經讓龍魔王暗中掌握了非常重要的關鍵……

    甚至之前「無形團」打算暗中出賣「陰陽雲妃」的計謀,也是從自己這邊洩漏出去的話,肯定會氣得去撞牆!

    不過現在的他,卻是已經把龍魔王暫時視為同夥,甚至還在心裡估計著陽印團主大概是想要利用龍魔王的力量,來對付旱魃而暗中嘲笑著龍魔王……

    但在表面上,仁義王卻是非常恭謹地對著龍魔王躬了躬身,表示完全明白龍魔王不可洩漏他人的交待與叮嚀。

    龍魔王從踏出洞口開始,和仁義王之間的心計互鬥,雖是說起來頗為複雜,但是實際上卻只是兩人簡單地交談了兩句話而己,其間所耗的時間,卻是非常短暫。

    因此,等到兩人的話一說完,紅菱也同時已經從洞中掠出,龍魔王和仁義王彼此互望一眼,便即不再說話。

    而紅菱則是一掠出來之後,便對著守於洞口遠處的裂虎將軍與騎獅將軍,大聲地招呼說道:「獅叔虎叔,請你們帶著『無形團』的朋友,和『深海獸魚宗』的所屬,到劍谷會館去休息整束一下。菱兒奉宗主之命,領龍魔前輩到『裂頂閣』去……撤宗的事宜很快就會準備完成,到時還請『無形團』與『深海獸魚宗』一齊行動……」

    紅菱一出洞口,所說的這一段話,既清楚又明確,原本在洞外顯然正在等著的許多門人所屬,聽了紅菱此番言語之後,很快就開始了動作。

    如紅菱所說,「無形團」和後來從洞中陸續出來的「深海獸魚宗」門下們,都在騎獅將軍和裂虎將軍的引導下,往裂天劍谷的深處前進……

    而龍魔王,則當然是在紅菱的帶領下,往比較高處的位置掠行而去。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9 20:24
第四十二卷 第二章 掩身而談

    龍機在踏出了洞口,和仁義王各含意鋒地交談了兩句之後,紅菱隨後掠洞而出,由自己、騎獅、裂虎兩位將軍,分別引帶現場所有的「無形團」和「深海獸魚宗」兩方人馬。

    在這段大家開始同時往「裂天劍谷」更深處前進的當兒,龍機很快地利用了空檔,回頭對著在紅菱身後出來的海淰大群長使了個眼色。

    海淰大群長立即會意,在很自然地出洞動作中,隱隱往龍機這邊一靠……

    還沒等海淰問他有甚麼事,龍機就已經聲調微縮,以一種只有海淰大群長才聽得到的語音很快說道:「聯絡鰈兒,讓她施展『海眠大法』,找出除了她之前所發現的那一座疊金寶塔,和我們與『無形團』會面附近的另一座寶塔外,其餘兩座寶塔的位置……記住,一切隱秘第一,找到了就要豬拱拱用神念傳訊通知我……」

    龍機的這一番交待,說得極低又快,好在海淰大群長也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修,知道現在的情況雖然看起來暫時很平靜,但顯然有許多未知的情況正在暗中快速地發生,因此連點頭都沒有,只是微微頷首之後,便即退開。

    海淰從靠近龍機,到微頷而退,其間的動作,非常地順暢自然,完全讓人想不到他竟然已經接到了龍魔王的某種指示……

    海淰才剛退開,紅菱已是含笑對著龍魔王而來。

    「龍魔前輩,『裂頂閣』的位置,和貴屬所要去的大型會館有點差距,請龍魔前輩跟著菱兒來吧……」

    紅菱的話一說完,便即朝龍機一衽為禮,緊接著就飄身而起,往劍谷的內部漫掠而去。

    現在的龍機,一方面還未能掌握旱魃和陽印的去向,因此不好四處瞎找,還不如等著鰈兒傳來比較確切的消息之後,再謀定後動……

    另一方面,龍機的內心深處,某個程度上也非常想要和紅菱單獨說說話,因此在紅菱掠身而起之後,龍機很快地也就挽袖搖肩,身形如鶴般一衝而上,急跟在後。

    在他剛離地面時,龍機回眼一瞥,對著現在站在海淰的身後,俏目直望著自己的樞稜眨了眨眼,暗暗伸手指了指每個人看起來依舊有些疲憊的「深海獸魚宗」弟子群們,示意請她暫時好好照顧一下這些功力不高的門下。

    雖然龍機對樞稜的這一番暗示,根本連句清楚的話語也沒有,但樞稜生性靈慧而又聰明,只看龍機的眼神,和這麼一個挽袖暗指的動作,就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因此馬上就很瞭解地點了點頭。

    只不過,望著龍魔王跟隨紅菱而去的身影,樞稜的心裡,卻還是浮起了一層連她自己也有點弄不清是甚麼意思的紛亂感覺……

    自從與龍魔王交體而合之後,別人也許不知道,但和龍魔王心神暗通的樞稜,卻可以體察得出來……

    龍魔王和那位紅菱小姐,必定有著某種不為人知,但卻深刻異常的緊密關係!

    只不過樞稜的心思雖然慧詰多智,但生性卻頗為溫婉,所以雖然有所察覺,但卻完全不流露出一絲毫的訊息。

    然而當龍魔王與紅菱的身影漸遠漸消時,樞稜卻依舊有點茫然地直望著空中,竟有些連自己也不知道在想甚麼地微微失神了。

    忽然間,一隻軟手在她肩上一拍,傳來了藥鸞的聲音:「稜妹,你還在看甚麼?如果你不放心的話,怎麼不跟著龍魔前輩去呢?」

    樞稜有點意外地嚇了一跳,連忙回神轉頭,對著嘻嘻直笑的藥鸞回答道:「甚麼不放心?鸞姊你在說甚麼……」

    藥鸞臉上還是掛著淡淡的取笑模樣,故作姿態地搖了搖頭說道:「拜託,紅菱小姐遭遇堪憐,心胸卻又如此寬大能放,加上她的模樣如此俊俏清麗,怎麼會不意人憐愛……看看龍魔前輩這麼隨她而去,我們的稜妹子多少總會有點擔心嘍……」

    樞稜也不知道藥鸞這一番有點開玩笑性質的話,為甚麼會在心裡浮起一種好像真的被她說中的窘意,只得微微脹紅了臉,回答道:「鸞姊你別這麼胡猜亂說的……我哪兒有擔心甚麼……」

    藥鸞看樞稜尷尬的模樣,又「噗嗤」一聲地掩口笑道:「我有沒有胡猜亂說,稜妹子自己應該最清楚的了……」

    樞稜被藥鸞這麼一說,更加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話……

    藥鸞的話一說完,自己的兩隻眼睛也往龍魔王和紅菱消失身影的方向瞧了瞧,然後搖搖頭,好像看盡世間一切情緣般說道:「看來這個龍魔前輩,甚麼都不錯,就是生性瞧來風流了一些……人家我們的樞稜妹子,再怎麼說也是已經合體過的半個道侶了,怎麼這就放下了佳人,跑去和別人鬼混……」

    藥鸞這一番雖然開玩笑,但似乎也隱有所指的直言直語,讓樞稜更加紅了雙頰,檀口微張,卻沒有說出甚麼話語。

    旁邊的藥淑,見藥鸞雖然是取笑嘻鬧的話語,但也實在有點讓人難堪,因此便在這時瞪了藥鸞一眼,插口說道:「鸞妹,你這話雖然是開玩笑,可也有點太過了……不但有辱龍魔前輩,而且稜妹聽了更何以堪……現在的時機非常,狀況未明,多少事情還沒解決,你怎麼還開得起這種玩笑?」

    藥鸞話語心性都是直腸子,聽了藥淑暗含叱責的樣子,連忙就縮了縮頭,吐了吐舌,但也很坦白地歉然說道:「淑姊說得是,藥鸞不對,剛才的話是逗著妹子的,樞稜妹子你可別太放在心上……」

    在藥鸞的坦然歉語中,樞稜只好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沒有放在心上。

    不過,隱隱約約地,樞稜卻也覺得似乎心頭有些不大舒坦……

    見到樞稜並沒有太過計較的反應,藥淑便又低聲對著幾位女郎說道:「依我看,我們是不是趁著這段時間,去和雲妃姊姊聯絡一下……」

    聽到藥淑這麼一說,馬上就引起了其他幾位女郎的注意……

    樞稜也無暇再去細想那種心頭不大舒坦的感受,沉思了一會兒,方才說道:「淑姊,現在去找雲妃姊,適當嗎?妹子我才在剛才,無意中讓雲妃姊丟了個大臉呢……」

    藥淑搖了搖頭,很快就回答道:「就是因為這事才剛發生不久,所以才要趕緊去解釋一下呀……不然,等到誤會日深,豈不是更難分說得清楚?」

    樞稜聽了,雖然也覺得藥淑所言很有道理,不過她還是有點困難地回答道:「淑姊說得雖然極是,但現在龍魔王要我暗中照顧著這些剛甦醒的門下弟子……恐怕也不好遽而遠離吧?」

    藥鸞一聽,馬上就有點驚訝地說道:「咦?原來我們雖然沒看到你和龍魔前輩說話,而他竟已經對你有了交待了呀?害我還以為龍魔前輩就這麼不聞不問地跟著紅菱跑了呢……」

    藥淑此時輕輕啐了藥鸞一口,很快地說道:「龍魔前輩的能力,豈是我們所能夠妄測的……鸞兒小心你的這些說話,龍魔前輩可都聽在耳裡,瞧你怎麼自處……」

    藥鸞一聽,藥淑的話裡還真的有些道理……

    這等閨中戲言,要是真的讓龍魔前輩聽見了,那她藥鸞豈不是要挖個地洞鑽進去躲起來了?

    因此她臉上果然流露出了噤言的表情,倒也沒有再繼續說甚麼取笑言語了。

    而藥淑說到這裡,稍微停了一下,臉上顯出了沉思的模樣,然後才又繼續說道:「既然龍魔前輩已經交待了稜妹子責任,妹子當然不好離開……這樣好了,不如由我自己一個人,先去見見雲妃姊,向她說明一下前後的因果,也好讓她明白稜妹子之前的作為,純粹是無心之過……等到撤宗以後,我們再找個時間一起去見見她。」

    其他藥鸞、樞稜和玲瓏、芍兒等幾位女郎,心裡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一個比這更好的辦法,所以最後只好齊齊點頭,同意了藥淑的法子。

    藥淑雖然已經決定了由自己先去找陰陽雲妃,但是現在對於「裂天劍宗」,大家都還搞不清楚到底那些門人都在哪裡,因此她也只好先隨著「裂虎將軍」,和其他一干人等,往裂天劍谷的內部掠身而去,打算找個甚麼機會,探出綠霓仙子休息的處所,再私下自己前往會見……

    龍機雖然緊跟在紅菱的身後,但現在他第一次到了這個「六山七谷」之中的「裂天劍谷」,所以沿路上依然是非常注意地觀察著這個「裂天劍谷」的地勢環境。

    嚴格說起來,這個裂天劍谷,從地表的形態上來說,其實就好像一個大肚子的瓶兒一樣。

    因為往那個由上傾裂而下,如一劍所劈的山谷裂口,往內繼續走下去……

    大概再一兩里遠近,左右山勢忽開,眼界也猛地由窄變寬,居然在這個山谷之中,坦然拉出一片寬廣的平原!

    平原之上,褐巖滑整,間或綴著片片及腰的草叢,乍看之下,還真有那麼一點蒼涼的味道。

    仔細地觀察著地面深褐結硬的巖地,那種平整的程度,讓人很快就感覺得出來,和谷口的大片草原一樣,顯然都是由人工所平鑿出來的。

    而同樣地,發現這一點時,也不由得讓人佩服劍谷中的這一大片平地,到底是怎麼給整得如此齊一滑順……

    如果在高空之中遠到某種程度,說不定還會以為這其實是一灘深褐色的水面呢……

    龍機的身形,跟著紅菱往前飛掠,很快就看到了在這片平原的末端,中央有屋,兩側高塔斜起地,出現了一片至少大約有幾十棟的褐石建築物。

    這些建築,褐底灰頂,飛簷尖拉,除了非常特殊的顏色之外,幾乎讓人一看就認出這是屬於東方特有的樓閣格局。

    不過,也因為外表高脊飛簷,窗欞門院,型式固然屬於東方格局,但是建築的材質,深褐淡灰,不像一般東方的亭台如此取色艷麗,因此反而讓人不敢確定,這些建築物,到底是不是屬於東方式的蓋法。

    當先一座,是一個長廊迥然,連廂屋頂,綿延至少將近二十區的巨大四合院……

    中央的空地,青石鋪底,縱橫差不多有四、五十丈!

    其寬其大,簡直就好像軍隊的校閱廣場!

    龍機一看,就明白這必然是安置大量的人員時,所使用的居處。

    這大概就是紅菱口中所指的,請騎獅、裂虎帶著「無形團」與「深海獸魚宗」諸人,所要前往休息的甚麼「會館」了……

    當龍機看到這樣的建築時,幾乎是立刻就注意到在這些高聳大約有五丈左右的褐色高牆上,每隔兩丈四尺,就會在牆頭有一個倒豎出鞘的劍型金屬,插入牆頂的深褐色壁巖之中……

    鋒利的劍刃,倒指向天,看起來隱隱有一股森厲的氣勢。

    一般的人,也許只是覺得這樣的牆壁,讓人見了之後,不知道為甚麼,就是會有些心驚的感覺……

    但是龍機一眼望去,便看出了那牆上倒插的劍鋒,雖然是隔了二丈四尺,遙對而排,然而事實上那劍鋒與劍鋒之間的空檔,竟有許多交錯的力線,回回相連……

    對於可以浮氣而飛的修真而言,一棟建築物,其實圈立「高牆」的目的,與其說是為了阻擋防護外人,實在還不如說是為了配合傳統的建築格局,所聊備一層的裝飾。

    其中的作用,早已經從捍隔外人入侵,轉變成是一棟建築裡,非常重要,少了反而總讓人覺得似乎有所不足,一定要在加上了之後才比較圓滿的配飾!

    不過,在龍機現在第一眼看到了「裂天劍宗」這個開門會館,周圍所圈圈的褐色高牆時……

    卻馬上就瞧出了,這一排約有五丈高的特殊長牆,可絕對不是只有一般的「裝點」作用而已。

    那倒插於牆上的鋒銳劍身,所上拉斜出的無形力線,形成了一層非常隱晦的防護空蓋,任何想要越牆而過的人,都一定會碰上非常強大,早就蓄積在劍身之上的攻擊!

    由此就可以看得出來,「裂天劍宗」的這片廣大的莊院,不只是外表上看起來,是如此古樸特殊,其實內中所含蘊的凶險周延,確實也足以讓人刮目相看的。

    龍機才剛隨著紅菱的身後,收氣落地,降於這個大會館左邊一個約有三、四丈的沉紅四層重門之前……

    就看到此處左二右二,已經有四位身著「裂天劍宗」服飾的男女修真,手中持劍,但卻同時對著龍機抱鞘行禮。

    龍機猜想,這四人應該是「裂天劍宗」安排來接待他們的弟子了。

    紅菱對於這四位守在門前的「裂天劍宗」所屬,也沒有多說甚麼,只是點了點頭,表示回禮,並且對著四人說道:「刃力心魂四位師兄師姊,『無形團』和『深海獸魚宗』的朋友們,就在後面由獅虎兩位師叔前引而來,稍待即至……紅菱先領著龍魔前輩到『裂頂閣』去……」

    四位弟子中,帶頭的是一位頭系紅帶,雙眉斜飛如劍,眼目明秀的男修,聞言便朝紅菱身後的龍機拱手為禮,口中卻對著紅菱笑道:「宗主迎領『飛雲宗』的貴賓,進入『劍堂』之後,已經交待過了,請紅菱師妹儘管前行……晚輩見過龍魔前輩……」

    紅菱聽了這位「劍刃」師兄的話之後,又點了點頭,便即繼續引著後面的龍機,一步跨入了敞開的門內。

    而龍機在拱手以還「劍刃」及另三位男女弟子的行禮之後,同樣也很快地緊跟在紅菱的身後……

    龍機一入門後,卻見紅菱並不住左側的「會館」而去,反是越門穿戶地,從右邊直直而入……

    才剛左彎右拐地,穿過了四層圓拱門,龍機忽然覺得眼前一亮,就發現已經身處於一園綠樹遍栽的幽雅庭院。

    在這個庭院之中,老樹彎彎,新綠簇簇,倒也頗有一番古意之風。

    寬廣的樹園裡,紅亭處處,一看就知道隨時都可以讓人停憩小歇,尤其是每一座亭下都隨意散放著幾座茶几紅爐,雖然還沒有甚麼人在這裡煮茶賞景,但這樣的佈置,卻讓人一看到之後,便自然而然地感覺到有一種閒散的氣氛,軟軟而來,可以使人不自覺地就緩下腳步。

    當龍機隨著紅菱的身後,一跨而入此蓊鬱樹園之際,以龍機這樣的人,也依然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行進的速度,受園中舒閒之氣所染,緩住了身形。

    緊接著,龍機抬眼一看,便在點點紅亭的上方遠處,見到了一個非常特殊的建築!

    嚴格說起來,這一棟建築,其實特殊的地方,並不是在其建風格局上……

    相反的,紅簷琉璃瓦,綠牆紫欞窗,這個約有三層的小樓,實在說起來,比外面的其他灰簷褐高牆的建築,在色彩上,算是「正常」多了。

    不過當龍機這麼抬眼一望時,所發現的那種特殊之處,是在於這一棟外表上倒還比較正常的樓閣,從屋頂到快要約一半的樓腰間,居然好像是一張紙畫的房屋,結果被人從中將畫紙撕開那般,由上而下,裂了一道差不多快六、七丈的開口!

    這一條開口的分處,裂紋錯顯,細痕雜崩,讓人在細看之下,又覺得好像是被甚麼強烈的閃電,給正中劈個正著,然後屋架由上崩而下裂,才會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的感覺……

    如此的景象,出現在這麼一棟原本看起來非常正常的紅瓦閣樓上時,確實會讓所有看到的人,心中都大吃一驚。

    裂頂閣……裂頂閣……

    原本龍機聽到裂天劍皇第一次說出這樣的名字時,真的壓根沒有想到,所謂的「裂頂閣」,居然會是真的「裂頂如此」!

    說實話,如果光看這樣好像昨天才剛被巨雷給劈成這副模樣的危樓,一般的人,恐怕連稍微靠近一些這個建築,都會覺得非常危險了……

    那更別說還要進到裡面去「休息」了!

    因為,誰都不敢說,一個變成像現在這樣的危樓,會不會在下一瞬間,就整個崩塌垮陷下來……

    不過,先別說龍機現在的眼力,是不是能夠分辨得出此樓到底安不安全了……

    就光看裂天劍皇還這麼正式地請龍魔王到此「休息」,至少用猜的也可以猜得出來,此樓模樣雖嚇人,但應該是絕對沒有甚麼危險的。

    今天換了不是龍機的另外一個人,即使是對這樣的危樓沒有甚麼信心,但至少衝著「裂天劍皇」,可還真的有點硬著頭皮也要往樓中一去的味道。

    好在,對龍機而言,其實他倒是無須去費這個腦筋。

    因為,他在有點訝然地看到如此「屋裂頂開」的特殊狀況之後,緊接而來的下一剎那,龍機就注意到此樓由上到下的那一道裂縫,陰暗的內角夾縫處,早已經另有一層深褐色的干巖,將整個開口由內往外地密密封住……

    也就是說,此樓早就已經被重新非常小心地整修過了。

    維持目前裂頂的形狀,顯然只是為了保留的目的而刻意做成現在的這個樣子。

    所以,對於此樓而言,無論是為了住宿抑或是休息,應該絕對不會有任何功能受到影響的。

    紅菱帶引著龍機,走到了這一個「裂頂閣」的前面時,才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和龍機一齊仰頭看著高樓上開裂的縫口。

    當龍機也一同停步仰望著樓頂時,紅菱方才微笑著說道:「龍魔前輩,這裡就是宗主所說的『裂頂閣』了……」

    龍機兩眼細細望著閣上開裂的狀況,點了點頭回答道:「你們『裂天劍宗』,居然以一個這樣的房子,當成了接待之處,倒是很令人想不到……」

    紅菱聽著龍魔王的這一段話,本來還以為龍魔王的意思,是對於這樣的破房子,竟被拿來當成招待他的地方,而心中有所不滿……

    不過這樣的想法才剛出現在紅菱的心中,她馬上就直覺地感到這樣的意思,似乎和她所感覺的龍魔王個性不大合,因此很快地就注意起龍魔王臉上的表情。

    但見他雙目和諧,臉色微微含笑,語氣之中,並沒有任何一點慍怒之氣……

    然後,紅菱才確定這一番話,真的只是龍魔王心裡的一個想法而已,並沒有甚麼不滿的意思……

    因此,紅菱才稍微放下了心,輕輕一笑地繼續說道:「龍魔前輩,這個『裂頂閣』,可不是甚麼『接待之處』呢……」

    龍機聽得微微一愣,馬上就接口問道:「不是接待之處?你的意思是說……」

    紅菱素手輕伸,向周圍紅亭樹蔭間指了一圈,然後才回答道:「不但是前面的『裂頂閣』,連現在我們所站著的『濺珠園』,在平時那可是絕對的禁區……從成園開始,只有『瑯寰海』的主人『瑯寰書聖』,和『天池劍宗』的宗主『天池劍尊』,這兩位特殊至極的前輩,曾經進來小住三天過……」

    龍機聽了紅菱的話,也大感意外,顯然她的意思,是指明了這個「裂頂閣」,可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地方……

    因此,龍機在聽了之後,連忙又再問道:「這個地方到底是……」

    紅菱這才轉眼望著龍機,回答道:「『裂頂閣』是宗主招待他所認為的『尊長前輩』時,才會開放出來的地方,絕對不是一般的招待之處……」

    龍機聽了紅菱的回答,這才抬眼重新看著那開裂如口的怪異屋樓,以一種全新的眼光來審視眼前的建築。

    紅菱見到龍魔王的表情,明顯地凝重了起來,這才又繼續問道:「龍魔王可知道這是甚麼地方?為甚麼此樓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龍機的這一次凝目而望,眼神隱帶著一些驚奇,但是對於紅菱的問題,倒也沒有多說甚麼,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紅菱等了一會兒,只見龍魔王似乎正在細察著甚麼東西,卻沒有說出他到底感覺到了甚麼,因此便又繼續說道:「此樓據說,是祖爺爺的師父『力殛子』,也就是紅菱的師祖,在體內貫通天地之橋,修氣之極,破開玄秘之關時……同時引來了緲緲氣空之中,不可思議,無在無不在的天逝感應……」

    紅菱說到這裡,龍機忽然點了點頭,接口說道:「我明白了,這是你這位師祖『力殛子』,修練至極,引來天地浮游爆氣凝合,天雷劈頂的地方!」

    紅菱聽了龍機的話,臉上看起來好像為龍魔王的這一段話,給嚇了一跳那般,流露出禁不住的訝容,同時也點頭說道:「不錯,前面的『裂頂閣』,正是師祖『力殛子』雷殛而化的地方……日後為了紀念這麼一個關鍵的時刻,特別將當時極氣所穿,幾乎開裂成兩半的此樓,重新依照當時裂落的情況,重組成現在的『裂頂閣』……這個地方,不只是對宗主另有特殊的意義,即便是像紅菱這樣一位門下弟子,此處無異先祖成道之所在,敬穆之間,更加讓人情懼以待呢……」

    紅菱說到這裡,停了一會兒,然後抬手又指了指樹園中的紅亭,以一種敬謹的語氣說道:「甚至,先別說前面的『裂頂閣』了……像這些點綴於樹群之間的紅亭『濺珠園』……」

    紅菱還沒有把這些紅亭有甚麼特別的意義說出來,龍機忽然點了點頭,收回了凝視眼前樓閣的目光,微微笑道:「我知道,這是你師祖『力殛子』,劍訣殛氣劈頂,肉身催化時,所濺出的二十四顆縮質精珠落地所在……小亭周體,全部塗上了色澤深艷中微帶醺然的嫩紅,應該就是取色於此珠的特殊光澤……我想這也應該是此園取名為『濺珠園』的原意吧……」

    龍機此話一出,紅菱頓時更加覺得意外與驚奇,點了點頭,極為訝然地回答道:「龍魔前輩果然推測精準,說得一點也不錯……『濺珠園』的由來,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一直到現在,我們也都還不知道為甚麼『力殛子』師祖,裂體催化之際,怎地會從身體內噴濺出這樣的精珠……而且居然還有二十四個之多……」

    龍機聽了紅菱這麼一段關於眼前的樹園,和前方的「裂頂閣」,如此一段令人驚奇的由來,馬上就聯想到了之前不久,裂天劍皇和他在洞中私下的一番談話……

    紅菱口中所說的這位在「裂頂閣」引來天雷殛體的師祖「力殛子」,裂天劍皇的師父,應該就是他對龍機的敘述中,那一位神秘而且脾氣古怪的「劍老人」,所收專練「劍力」的二弟子。

    而紅菱所提到,「裂頂閣」從修復定名之後,只有神秘的「瑯寰海」主人「瑯寰書聖」,和「天池劍宗」的宗主「天池劍尊」二人,曾經來這裡小住過三天……

    「瑯寰海」一向是幾乎和「永生水域」齊名的神秘處所,傳說鄉媛所藏,盡包一切真人界宗秘法的最起始根源;而「鄉媛書聖」,更是和「永生水域」的「不死聖姑」,並列為所有正派共同敬尊的客位長老……

    因此,如果鄉媛書聖真的曾經到過這裡,那麼也難怪裂天劍皇會以前輩尊長視之,請其於「裂頂閣」小住。

    而至於另外一位「天池劍尊」,從裂天劍皇之前和龍機所談的秘辛之中,龍機推測這位「天池劍宗」的宗主,很有可能就是裂天劍皇的大師伯,也就是「劍老人」所收的第一個專練「劍心」的大弟子……

    龍機心裡把這些訊息都給串起來的時候,對於紅菱所問及,「力殛子」師祖於裂體催化之際,不知道為甚麼會從體內噴濺出多達二十四顆精珠的疑問,只是微微歎了口氣,很感歎地說道:「二十四珠,是體內最主要的二十四正脈,因為精氣縮聚時,被天雷所殛化而成……從濃洌的元氣,居然會被殛成精珠的情況看起來……你的這一位祖師『力殛子』,顯然精元融合,殛氣也無法摧損……從這個角度來看,難道『裂天氣訣』所謂的『天雷破體』,竟然是另外一種形式的超越方式?」

    旁邊的紅菱,一聽到龍魔王這麼一段有點像是在回答她的問題,但是到最後卻好像變成是在自言自語的話音,頓時全身如震,驚愕得幾乎呆了……

    現在的龍魔王所說的這一段話,先不去談他驚人的推測後面所代表,簡直可以完全扭轉「裂天劍宗」視為最後修練瓶頸的「天地極雷現象」,所一貫把持的看法與立場……

    就光聽龍魔王在這一段話中,對於裂天劍訣相關的事件,都能夠做出精準無比的推論看起來……

    這個龍魔王,顯然對於「裂天劍宗」的修劍氣訣,有著甚至遠超過絕大部份「裂天劍宗」所屬的深刻認識!

    紅菱一想到這裡,馬上就很自然地在心中浮起了許多疑問……

    龍魔王如何能夠這麼瞭解本派的功法秘密?

    他又怎麼能夠這麼準確地,判斷出「濺珠園」中的二十四紅亭,是怎麼來的?

    而且,更讓人無法想像的……

    是他如何能夠對「力殛子」祖師的情況,做出這麼關鍵的考慮與推測?

    一個從來也沒有聽說過,也和「裂天劍宗」好像沒有關係的龍魔王,到底為甚麼能夠做到這些?

    紅菱在龍機說出了這一番話之後,心中除了震駭之外,更是怎麼想也想不通其中的玄妙,因此心顫之餘,忍不住有點抖音地開口問道:「龍魔前輩的意思……龍魔前輩的意思……是說……是說……師祖……師祖這是……這是……」

    龍機當然也很能體會紅菱心中的驚訝,因此微微一笑之後,便很清楚地接口回答道:「我的意思是指,你的師祖『力殛子』,說不定是透過『招引天雷』,這樣碎身摧肉的強烈衝擊,激帶而去,讓元識所集,能夠突破最困難的空間瓶頸,沖升到另外一個層次的存在……從這裡的角度來看,也許他的肉身崩毀,一絲肉片骨渣都不存在了……但是反過來從另外那邊的角度來看,說不定其實是透過這樣特殊的方式,如此激烈的衝擊,讓元識能夠跨越無盡空間的藩籬,化現於更高層的存在……」

    對於龍機這一次如此清楚的說明,紅菱當然是聽得心旌動搖……

    如果紅菱的修練程度,還是像以前那樣,那麼儘管龍機這樣的說法,已經非常淺顯了……

    但是恐怕紅菱因為修練感應所限,對於龍機真正推測的內涵,瞭解的程度也很難說深到怎麼樣的層次。

    不過,巧的是現在的紅菱,自從無意中與暗含天機的飛龍交合之後,週身寸體,析解重塑;元神精氣,更是跨入了一個連她自己也已經無法瞭解的玄奧奇境……

    因此,現在當她正細聽著龍機的說明時,卻忽然間在她自己的體內,出現了讓她駭然的變動……

    當她聽到龍魔王所提,「透過『招引天雷』,這樣碎身摧肉的強烈衝擊,激帶而去,讓元識所集,能夠突破最困難的空間瓶頸,沖升到另外一個層次的存在……」這麼一段話的時候……

    紅菱只覺心頭氣湧如浪,周體「嗡」地一下,盈然暴熱,全身經脈寸寸跳動,兩眼之中爆芒漸起,身內裂氣集崩滾滾,難以遏抑,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

    而當她心下正自惶然的時候,又聽到龍魔王說到,「透過這樣特殊的方式,如此激烈的衝擊,讓元識能夠跨越無盡空間的藩籬,化現於更高層的存在……」這麼一段話的時候……

    紅菱整個身體的外層,居然猛地一下,「劈哩叭啦」地暴拉出一條一條,密密集集,數量至少有好幾百條,細細的裂電光芒,就好像裒了一層光電的外衣那般,嚇人至極!

    而同樣在這個時候,整個「濺珠園」裡的樹群枝葉之間,好像所有浮散的空氣中,有某種非常強烈的氣性,被引動而開始聚集起來那般,「嗤嗤嗤」地發出了不知道從哪裡出現,但似乎又密集於所有空氣之中的氣嘯沖音……

    如果這時還有其他的人在場,恐怕每個人都可以非常清楚地感覺到,「濺珠園」裡偌大的空間中,似乎有一種甚麼非常暴烈的現象,正在急速地聚集著……

    這種怪異的情況,還沒有凝現出甚麼真正駭人的巨變,園中眾多的樹群,乾枝雖然停固未搖,連動都沒動一下……

    但是最末端的密密樹葉,居然就「噗噗叭叭」地,生生就這麼爆成了碎粉……

    轉眼之間,園中頓入一片迷濛的綠煙氣霧之中!

    如此聲威才現,異狀己出的詭奇變化,真可以讓人心神動搖,駭然不知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發生了甚麼事?

    這一點恐怕連紅菱自己,都搞不清楚!

    不過正在這一團混亂,滾滾而現時……

    龍魔王忽然單手直伸而出!

    他一手就把住了紅菱漸漸從地上身不由己,浮浮而起的微仰頂門之上,另一手平掌壓伸,肘間用勁的程度好似鉤掛重物,神色沉肅,看起來就是一副全神凝貫的模樣……

    右手扣頂的掌心,回回氣路納力驅散,沖空的微光「叭叭」而閃,力道的複雜度高達一萬兩千重……

    掌背五指以眼力難及的速度,急振間將從空中快速聚合起來的無邊殛氣,一環一環地繞了個圓弧,重新散於空中……這讓龍機的右手掌背,雖然沒有像掌心那般地閃出急亮的光芒,但是卻讓空中出現了一條一條似有似無的暗影條紋,景象之奇,比掌心的沖光還要更甚三分!

    而龍機的左手,則是輕輕按捺在紅菱丹田氣海之上,輕扣的五指吸納著紅菱急速聚合的滾滾裂氣,同時搖肘晃腕,一氣通貫,好像從指尖到肘尾,做出了一個引洩的通管那般……

    如果此時另外有人在旁邊觀看,就會注意到龍機的左掌這時忽然間就好像變成了一個燈籠那般,盈盈亮了起來……

    緊接著光氣順著他的腕肘放出,從他曲彎的肘間「叭」地發出一聲脆響,出現一道精聚匯亮的程度,難以形容的強光匹練,「唰」地暴射而出!

    好在龍機左手曲彎的這個角度,讓穿肘放出的這一道精化匹練,是對準了地上

    直衝而入,因此從地上「噗」地發出一聲輕爆之後,倒也沒有甚麼太過駭人的景象繼續出現。

    不過匹練入地之後,雖然並未激起甚麼驚人的變化,但是從入地之處,往外擴展而去的將近十丈空間內,所有的彎彎老樹,瞬間「嗤」地一聲輕響,居然就這麼毫無徵兆地,碎化成十幾縷淡淡的輕煙,消於無形!

    等到綠煙催散,原本立樹之處,只留下了幾個怪異的地洞,似乎在為這裡曾經有過十幾顆大樹的事實,留下一些見證。

    這樣沖芒之後,就透地摧樹,十幾棵堅韌的樹身盡皆化為烏有的結果,雖然沒有甚麼轟天碎地,驚人至極的聲勢……

    但是龍魔王手肘所微洩出來的這麼一些漏力,居然就能夠出現這樣的景況,卻反而更讓人有一種無聲的震撼!

    如果紅菱這樣的威力全數展現,那豈不是非止這個樹園,甚至整個「裂天劍宗」,恐怕都會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在龍機的出手制控下,紅菱引動的內外崩滾氣機,終於才稍微地平靜了下來。

    而她那身不由己,浮空而起的身形,也同時漸漸下降,落於地面之上……

    紅菱眼中強烈的爆芒也漸化漸消,好一會兒才像是從夢中驚醒那般地回過神來!

    她稜稜的眼光,四處張望了一會兒,這才發現到周圍一陣淡煙之後,所有原本密密綠綠的園中樹葉,現在居然都變成了一枝枝光禿的樹幹!

    「這……這是怎麼回事?」

    紅菱左右張望之後,禁不住地駭然問道。

    龍機收回了雙手,望了紅菱好一會兒,才搖搖頭回答道:「我之前對你師祖『力殛子』推估,其實依然只不過是一種預測,怎麼你倒順著這種氣機趨向,居然就想照做了起來?如果你真的能夠因此而入『天間』,那也就罷了;不過這種事可難說的很,也許還有些甚麼重要的關鍵我沒想到,如果因此出了差錯,那可就後悔莫及了……所以你還是先暫時別這麼做的好……」

    紅菱聽得可就有點傻了。

    「龍魔前輩……你的話是甚麼意思?怎麼說我就『照做』了起來?」

    龍機又望了望紅菱,微微搖了搖頭,有點無奈地回答道:「其實這倒也怪不得你,看你現在的樣子,顯然還不清楚你體內的氣機狀況,到了甚麼樣的程度了呢……」

    龍機現在的話,正好說中了紅菱最不明白,也最搞不清楚的關鍵所在……

    因此紅菱眼中也有點氣沮地對著龍機回答道:「龍魔前輩……我……我的身上,到底是發生了甚麼事?」

    對於紅菱的問題,龍機只是暗暗歎了口氣,沒有馬上回答。

    雖然說起來,現在這個世界上,恐怕只有龍機才知道紅菱的身上,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雖然只有龍機曉得,真正和紅菱發生了交合關係的,到底是誰……

    雖然也只有龍機能夠完全體會,現在的紅菱,身上所出現的轉變,到底有多麼劇烈……

    但是……

    但是,以龍機現在的情況,現在的衍化狀態,他卻很難把真正的實情,就這麼樣地直接告訴紅菱!

    一方面,龍機在外表上,幾乎已經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甚至可以說,他根本就是另外一個人!

    因此,就算是龍機把所有的實際經過,全部告訴紅菱,恐怕連紅菱也很難相信他所說的話。

    更實際一點來說,連龍機設身處地地假設自己就是紅菱,連他自己也很難相信自己所說的經過!

    跨界而來,已經是很難令人想像了……

    既來又滅、滅而復生,而且還質性大變……

    這更讓人完全不可思議!

    更別說其他甚麼次空間、次物質,甚麼臌肊生靈王、豳郁鬼靈王,甚麼虛靈界、甚麼生靈族了……

    連龍機自己都不得不承認,在這短暫的時間中,他所經歷的境遇之奇、體驗之玄,其不可思議處,實在已經令人完全無法想像!

    就連親身經驗過的他自己,都很難相信他自己的這段根本無法言說得清楚的經歷!

    連他自己都是這樣的感覺,又怎麼期望說給紅菱聽之後,她會相信?

    更何況,還有第二個原因……

    一直到現在,龍機其實也還搞不清楚很多很多的事件!

    他為甚麼而來?

    因為紫柔、雲夢、玄霜、艷嫣的召喚!

    可是,為甚麼他會應召而來?

    還有,他既是應召而來,為甚麼又會分裂成飛龍和蛟魔兩種質性迥異的個體?

    為甚麼他死亡之後,又能復生?

    復生之後,為甚麼又會質性大變?見了紅菱,雖然明明認得記得,但卻又偏偏絲毫不放在心上?

    而且,第二次因染上魔質而滅亡後,和家鄉的牽連已斷,如何又能讓神識出現在一個完全生硬的器械物體之上?

    還有,從龍機遇著了臌肊生靈王之後,在時間分流中所到過的生靈城、質性轉變出魔氣特性的旱魃、腦腡和海毛蟲……

    這一切的一切,其中的牽扯又是怎樣的複雜……

    複雜到連龍機自己也搞不明白,連龍機自己也無法說得清楚!

    他很確定,如果要向紅菱說明自己就是飛龍,就很難不提到為甚麼那時候的他,會變得如此冷漠……

    如果要向紅菱解釋龍機是器械原身的自己,就無法不提及生肌長肉的奇跡、生靈精氣的玄妙,當然,也就要詳細說明發生在龍機身上的一切變化……

    現在連龍機自己都無法盡悉一切因緣由來了,又怎麼向紅菱解釋這一切?

    這種情況,還不止是對紅菱如此而已……

    日後就算龍機見著了雲夢、玄霜或者是艷嫣,甚至是以蛟魔之身,所發生交合關係的另外一個目前還不知道身陷怎樣危機的璇心,龍機即使是面對著這些親密的人,都很難這麼樣直接地就說明他就是誰誰誰……然後期望她們便會明瞭及相信……

    龍機到最後恐怕還是只有閉上嘴巴,甚麼也不說出來,只能夠以「龍魔王」這樣的身份,在旁邊看著這些他最想見到的人!

    想到這裡,龍機又不禁深深地在心裡歎了口氣。

    至少,直到目前為止,這些問題都還是龍機所無法解決的難關!

    對所有人如此,對紅菱也是一樣!

    因此,在紅菱問出了「她身上到底發生了甚麼事」這樣的問題時,龍機一下子實在是不知道該從甚麼地方說起!

    滿眼迷惑的紅菱,看到了龍魔王的臉上,時而皺眉,時而歎氣,時而抓耳,時而撓腮,簡直說不出是甚麼樣的表情……

    忽然間,紅菱猛地想到了之前龍魔王曾經私下告訴她,讓她心中大為驚疑的一段話,因而換了個方式問道:「龍魔王之前,對我說其實破我元陰的,根本不是雷擎天師叔……這句話是甚麼意思?」

    陷入了沉思的龍機,直到這時才回過神來,對著紅菱回答道:「你體內的所有變化,應該就是從發生了你和雷擎天的這件事以後開始的……你可以想想,如果那一天破你元陰的,真的就是對交合之道毫無所知的雷擎天,你又怎麼會從那時候開始,體內出現如此截然不同的巨大變化?」

    紅菱愣了愣,很自然地就回答道:「這……關於這一點,我自己一直以為應該是我體內那神秘的『先天修道胎』所致!」

    紅菱在做出這樣回答的同時,似乎也知道這樣的說法,立論的基礎頗為薄弱,因此說話之際,眼中微微流露出了一股猶豫的神情。

    果然,龍機一聽到紅菱這樣的回覆,馬上就搖頭說道:「你可能不知道,普天之下,唯一一種可以刻意安排出『先天修道胎』後代的,就只有『陰陽宗』已經真義失傳的『龍鳳合胎訣』……」

    龍機說到這裡,似乎想到了甚麼,因此很快就繼續補充道:「不過這一點,恐怕連現在『陰陽和合派』的所有人,也都不曉得,因此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紅萎一下子有點搞不大懂龍機所要表達的意思,所以聽到這裡,忍不住又開口問道:「龍魔前輩,你說這個的意思是……」

    龍機很快就繼續說明:「我說這個意思,是告訴你,如果你這個『先天修道胎』,真的是千載難逢地由不可測的機緣湊巧出現,那也就罷了……如果你這個『先天修道胎』,是刻意培養出來的話,那麼你一定和『陰陽宗』,有著非常密切的關係……」

    紅菱聽得又搖了搖頭:「我還是不明白龍魔前輩的意思……據我所知,我的出身,似乎和前輩所提的『陰陽宗』,沒有甚麼關係呢……我的俗家只是一個很普通,叫『岳家莊』的地方而已……」

    龍機以飛龍之身,第一個接觸紅菱的地方,就在「岳家莊」,因此他當然知道紅菱是來自於那裡。

    不過現在說明的重點,並不在「岳家莊」,所以對於這一點,龍機倒也沒有多說甚麼……

    「我只不過是告訴你……」龍機換了個角度繼續說道:「因為『陰陽宗』對於『先天修道胎』的養成,已經有『龍鳳合胎訣』這樣的秘法出現,因此要說對『先天修道胎』的瞭解,恐怕也沒有多少宗派比得上以前的『陰陽宗』……而非常湊巧地,我對這個『龍鳳合胎訣』又有某種程度上的熟悉,所以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先天修道胎』雖是生靈的奇跡創造,可以培養出最優秀的修練質性,但絕對沒有像你這樣的驚人改變……所以,雷擎天既然並不具備這樣的知識,那麼當然他就絕對不是破你元陰的人,這豈不是很明顯的嗎?」

    紅菱聽得心中一震:「會不會這些改變,都是出現在這件事之後……」

    對於紅菱這樣的問題,龍機馬上就搖頭回答道:「你只要想一想,你清醒的時間,和是不是有這樣的機會,就明白了……」

    紅菱馬上就想到了以前的那一段痛苦的記憶中……

    自己從大雨泥濘中清醒,那時周圍除了雷擎天之外,別無他人。

    在這種情形下,如果說有另外一個人對她做甚麼另外一件事,那麼只有在她清醒前的這一段時間才有可能……

    難道真的像龍魔王現在所說的這樣,和她發生交合關係的,竟然另有其人?

    可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為甚麼雷擎天也會被人剝光了衣服,和她肉疊肉,體壓體地躺在一塊兒?

    雖然紅菱直到現在,也還是想不出甚麼比較合理的解釋……

    不過她終於也感覺到,自己這一段不堪已極、讓她午夜之間,常常含淚而醒的經歷,似乎並沒有原先所想的這麼簡單!

    這裡面好像還有不少曲折難測的內情……

    旁邊的龍機把話說完之後,臉上才又出現了淡淡的笑容,還沒等紅菱從沉思之中做出反應,便又補充道:「如果照你的想法,只要元陰一破就能夠有這樣的結果,那豈不是你早就可以這麼做了?所以這在修練的道理上是完全說不通的……」

    紅菱被龍機這麼一提,也有點迷惑不解了:「如果龍魔王說得是正確的話,那麼晚輩身上所發生的變化,又是怎麼回事?」

    龍機眼見紅菱顯然又陷入了無法理解的疑問之中,沉思了一會兒,只得暗中又歎了口氣,然後才說道:「如果就我的推測,破你元陰的人,應該不止是破你元陰而已,他顯然是趁著與你交合的過程中,對你的週身元氣,內外質性,都做出了全面性的改變!」

    紅菱聽龍機這麼一說,又有點愣住了:「如前輩所說,那麼這人又是誰?」

    對於紅菱這麼直接的詢問,龍機只能夠聳了聳肩,含糊地忽略了過去,只是從另一個角度,很自然地回答道:「這人別的不說,從我的眼光來看,我的心思來猜,至少也得具備了兩種不可或缺的條件。」

    紅菱連忙就有點急迫地追問道:「哪兩種不可或缺的條件?」

    龍機壓下了心中有話難言的激盪,停了一會兒,方才繼續說道:「第一、以這人能夠在交合之間,透質換體地讓你的體內氣機,出現如此劇烈的變化,此人的修為,必定已是屬於不可測度的超越境界……」

    紅菱愣愣之中,像是陷入了沉思,好一陣子才接口道:「那第二個條件呢?」

    「第二嘛……」龍機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非常冷靜平和:「從這人精熟交合之道,而且能夠恰當運用你『先天修道胎』的所有利基,做出了這樣的改造工程看起來,此人絕對是和『陰陽宗』有非常密切的關係……甚至應該是屬於『陰陽宗』某種前輩祖師級的人物!」

    「陰陽宗?陰陽和合派?祖師……哎呀……」

    紅菱在喃喃自語中,忽然像是想到了甚麼那般,禁不住地驚叫出聲。

    這時候的龍機,當然已經知道紅菱是想起了誰。但是他在微喟中,也只能順著紅菱的語氣問道:「你想到了甚麼嗎?」

    紅菱眼神之中,很明顯地流露出一種恍然的驚喜,誰都感覺得出來,對於這人,紅菱顯然是覺得比雷擎天好多了。

    只不過,這樣的神情並沒有持續很久,一會兒之後就變成了有點懷疑的猶豫。

    「可是……如果是他的話,為甚麼他會把我就這麼樣地丟在那兒……」

    龍機心中暗歎。

    現在紅菱所問的問題,也是龍機不願意太直接就表明自己就是飛龍的原因之一。

    因為,連他自己,也都很難解釋為甚麼那時的飛龍,會做出這樣不合情理的行為。

    不過現在的紅菱,並沒有想到眼前的這一位龍魔前輩,會和「陰陽和合派」,奉為宗主的飛龍祖師,有甚麼關係……

    所以,龍機只能將感慨與熱情壓下,做出了他應該會有的反應:

    「從我說的那兩個必然具備的條件裡,你想到了誰呢?」

    紅菱雖然滿心的不懂,但臉上卻也隱然浮起一層紅暈,有點細聲細氣地回答道:「從龍魔前輩的推測之中……晚輩……晚輩……我倒是想到了一個人……」

    龍機心中苦笑,口裡卻接著問道:「喔?這人是誰?」

    紅菱艷頰生暈地,猶豫了好一會兒,不知道這麼樣地把這人的身份說出來,是不是恰當……

    然而當她看到龍機眼中暗含的那種鼓勵眼神時,心中不知怎地忽然生了些勇氣,但依然還是悄悄地說道:「我……我……我想到的,是一位也同樣突然出現,便即掀起『真人界』軒然大波的……的……『飛龍聯主』!」

    在這樣的情況下,聽到了自己以前的名字,龍機心中的感觸真是無比複雜……

    不過他還是做出了有點好奇的樣子,回答道:「飛龍聯主?」

    紅菱點了點頭,臉上的黎暈,顯示了她對這位「飛龍聯主」,果然是和雷擎天完全不同的感受。

    「龍魔前輩也許不知道,這一位飛龍聯主,其實是『陰陽和合派』的代理宗主『飛龍祖師』,在聚集多派的邪宗大會上,被奉為聯合之主……」

    紅菱的樣子,就好像真的以為龍魔王既然不曾履世,所以應該是不曉得這一位飛龍聯主是甚麼人物那般地,興致高昂地繼續說明著:「方纔龍魔前輩說了,和我……和我發生關係的人,一定是一位功力屬於無法測度等級的超級高人……飛龍他的功元深度,是我生平所從未見過,而且這樣的評價還不是只有我這麼覺得而已,連祖爺爺和其他的幾位正派的宗主師祖們,也都是這麼樣地看待飛龍……再加上他既然會讓『陰陽和合派』的陰姥姥和其他該宗的長老門人,一致推為代理宗主……那麼顯然他非常有可能也熟諳那個甚麼……龍鳳訣……所以……」

    紅菱急急地說到這裡,龍機都還沒有機會說甚麼話,她的語音馬上就一轉而變成了有點迷惑的懷疑:「可是……雖然我想來想去,只有他最有可能……但是那時我知道的他,好像已經……已經……已經死了……而且,就算和我發生關係的真的是他好了……他又不是不認得我,為甚麼事後就這麼一走了之,更甚者還把我和雷師叔丟在一起?」

    龍機聽了紅菱這麼一問,也只能再次暗中對著自己苦笑了一下。

    同時,紅菱的話說到後來,語氣之中已經有一點非常氣憤的樣子,這讓龍機還真有些慶幸沒有很衝動地就多說了甚麼不該說的話。

    以目前的情況而言,要讓紅菱瞭解這裡面複雜的因緣,顯然是急不得的。

    現在能夠先讓紅菱把她自己失去元陰的事,和飛龍拉在一起,就已經非常足夠了,其中更難說的內情,看來還是等以後一切至少龍機自己弄得比較清楚時,再來說明,可能會比較好些……

    龍機想到這裡,正好也聽到紅菱在困惑之中,搖了搖頭道:「所以,雖然從前輩的提測之中,說起來好像只有飛龍吻合……但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我又覺得似乎不大可能……」

    龍機一聽,連忙就在臉上掛起了一絲微笑,做出了以前他在瑤璣的臉上常常看到,那種似乎已經洞悉一切,所有推論瞭然於胸的模樣,對著紅菱淡淡地說道:「紅菱,順理而推,有時候就是最接近真理的實情……有時候或許有些事看起來不大可能,但是看起來不大可能的事,並不就代表絕對不可能……」

    龍機的話一說完,果然就吸引住了紅菱的注意力,眼中透出了好像找到一個依托,但又不明白他說的是指甚麼的那種迷惑:「龍魔……前輩……您這麼說的意思是……」

    龍機隨即又是哈哈一笑:「你剛才不是說,在你發生這件事的那個時候,飛龍聯主已經死了嗎?」

    紅菱點了點頭:「那時雖然我沒有親眼看到,但是我之所以會離隊而去,就是想趕去瞧瞧飛龍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那麼……」龍機的眼中,很適當地露出了一種非常「睿智」的光芒,像是給予紅菱指引那般:「你從後來的訊息中,發現飛龍聯主死了嗎?」

    在龍機這麼一問之下,紅菱馬上就搖了搖頭:「自從那件事之後,我的心如死灰,於是就躲起來不願意和任何人接觸……本來連『裂天劍谷』都不想回,只想找個沒人的深山躲起來,就此過我一生……只是後來遇到一些同道,說及空間的異變已經越趨嚴重,心裡終是擔心祖爺爺,所以才悄悄地回山來……結果竟然從祖爺爺和其他幾位師叔們閒談的時候,聽出了飛龍聯主原來未死,甚至還和瑤璣師叔見過了面,直喜得我差點又要私自跑去找他……只是那時整個裂天島已經下了全面封山令,加上祖爺爺盯我盯得又緊,讓我根本溜不出來……過了幾天,等我心情平復之後,因為又想起了之前我所發生的那件事,暗裡感覺此身已殘,這才漸漸又打消了去找飛龍聯主的念頭……」

    紅菱說到這裡,龍機已經大概猜得出她身上發生的約略經過……

    龍機一直都明白紅菱是一個個性明烈,典型名門正派出身的大小姐,在這樣的誤會下,他幾乎很難去想像她在心靈上,每想到這一件事時,所受的心痛與折磨,是多麼難過……

    因此當紅菱在訴說之時,雖然言語簡單,沒有另外多說甚麼其他話,但是龍機卻能體會她那痛不欲生的情境……

    這讓龍機在心中,浮起了非常強烈的憐愛,直恨不得趕緊表明身份,將她擁入懷中呵護痛惜……

    當然,這樣的想法,目前的龍機只能夠發在心中,卻很不適合當下就很衝動地表示出來,於是只好又哈哈一笑,然後說道:「你瞧,這不就推翻了你之前所說,飛龍聯主已經死了的不可能因素了嗎?」

    這次不只是自己心中暗暗的感受,而是經過功力智慧,顯然都屬超群絕倫的龍魔前輩口中所出,紅菱眼中終於忍不住透出了一股難以言喻的輕鬆與喜悅!

    就好像是一個長久一直都在承受著酷刑折磨的犯人,最後終於解開了刑具,恢復了自由之身那般。

    不過在這樣的欣喜眼神下,紅菱還是有點想不明白地吞吐說道:「如果……如果真的是他……那麼他怎麼又會如此地對我……這一點也不像是我所認識的飛龍!」

    龍機眼看紅菱至少已經從誤會的伽鎖裡解放了出來,當然不希望再讓她對這樣的真實有額外的懷疑……

    只不過龍機想來想去,至少瞬間考慮了七、八種說法,但是最後都覺得說服力難以令人相信,而且漏洞甚多,所以只好又再次地淡然而又含混地回應說道:「嗯,這一點,因為不明瞭的原因太多,所以連我也難以猜測……不過現在你應該已經明白,連人死都可以復生了,那麼還會有怎樣的原因,能夠讓你再說出不可能的推論呢?」

    紅菱一聽,雙眼的目光登時釋疑了不少。

    此刻的紅菱,因為心情愉快,所以竟也忍不住悄悄地,好像自言自語那般地輕聲說道:「這個飛龍……不管到時候他說甚麼理由,等我再見到他,一定要先好好臭罵他一頓……害我因為誤會,差點連活都活不下去了……」

    龍機看著紅菱這時無意中流露出來的女性嬌態,心裡好像被針刺了一下那般,痛得他嘴角微抽,卻也裝作沒有聽到般,並未接話。

    可憐的紅菱……

    裂天劍皇等人,顯然是從一葉嶺後,就直接急返派中,準備撤宗事宜……

    因此紅菱也無從得知,那個返世復來,質性卻變得冷漠無比的怪異飛龍聯主,已經在妖魔界的怪物集力合擊中,再次地身毀命亡了!

    而且,這一次因為飛龍和家鄉的能量根源已斷,就算重新轉生,卻是變成了像龍機這樣的怪胎……

    她所認識、所接觸、所感受到的飛龍聯主,已經不再存在了……

    她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能夠「再見到」顯然在她心目中,佔著非常重要份量的飛龍聯主了……

    當她知道飛龍聯主已經真正滅亡的時候,她又怎麼能夠忍受?

    乍喜之後,最怕還悲!

    龍機想到這裡,心中只覺得那根刺心的利針,忽然間好像拉寬加厚,變成了一把尖刀……

    實在有點難以忍受這種想像到紅菱未來又得知絕望消息時,會變成怎麼樣的割心不捨……

    那時的紅菱,會不會又想出甚麼傻念頭來?

    想到紅菱竟然會誤會破她元陰的,居然是雷擎天,龍機現在回想起來,心裡還真是捏了一把冷汗。

    如果那時不是有裂天劍皇這麼個牽絆在,紅菱會不會因為痛心疾首,做出甚麼讓龍機永遠遺憾的舉動?

    這一點龍機簡直不敢去想太多!

    不過,飛龍聯主現在,那可是真的已經不在了……

    天下再也沒有第二個人,比龍機還要明白這一點!

    現在世界上,只有一個龍機了。

    所以,當日後紅菱又得知飛龍聯主己亡的消息,那絕對是一個不可避免的結果。

    因此,現在龍機必須要把握機會,看看有甚麼辦法,能夠讓紅菱在心理上,先做出一個不會因為悲痛而做出傻事的迴旋空間……

    這是龍機此時感覺一定要先做的!

    想到這裡,龍機的心思,馬上就又好像個陀螺那般,骨碌碌地快速轉動了起來……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9 20:24
第四十二卷 第三章 再見九幽

    「對於這一位飛龍祖師,你瞭解多少呢?」龍機在心中很快速地考慮了一會兒之後,才對著紅菱以一種聽起來似乎只是順著她的話意,然後就很自然脫口而出的語氣問道。

    紅菱聽了龍魔王的問題,微微一愕,沉默了一下……

    從她臉上的表情看起來,龍機感覺得出她似乎正在考慮,是要告訴他龍魔王一般「真人界」的傳言,或者也包括了她與飛龍之間特殊的認識經過……

    紅菱對於這一點的考慮,並沒有很久,感覺上只是停頓了一會兒,便即對著龍機說道:「關於飛龍聯主,一般真人界正邪兩派的看法,雖然傳說與預言各有不同,但是紅菱對於飛龍聯主……嗯……一向很注意,因此對所有關於飛龍聯主的消息,私下都非常仔細地記著,也曾經很詳細地比較過……」

    聽了紅菱這麼一說,龍機大概就可以確定,對於她與飛龍聯主,在「岳家莊」的相遇經過,她恐怕還是決定先保留起來,無須在此時告訴龍魔王……

    不過龍機知道紅菱既是身為「先天修道胎」,除了身體之中的經脈質性,和一般修真有很大的差異之外,她的思考能力其實也是非常敏銳的。

    所以,紅菱這一段時間私下對飛龍聯主的注意與訊息收集,某個程度上一定會很清楚地表示出「真人界」對於「飛龍聯主」的看法。

    雖然飛龍聯青前已經不在了,但是龍機畢竟以「飛龍聯主」存在的狀態,曾經有一段雖說不長,但是經歷之豐富新鮮,倒也不算短的過程,因此對於紅菱現在所說的這個題目,倒也很有興趣知道……

    當他聽到紅菱所說,正邪兩派對於飛龍聯主,都有各種相似與相異的「傳說與預言」時,龍機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正派所謂的「末世預言」,和邪宗關於「角魔魈」出現時所代表的某種神秘異態將要引動的意義……

    「那麼對於飛龍聯主,紅菱你有沒有得出甚麼結論呢?」

    紅菱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回答道:「從正邪兩派的宗主前輩師叔伯們,經過一段時間的比較與分析,飛龍聯主應該就是傳說中,啟動帶引某種特異現象的『啟元使者』……這一點,已經經過了『真人界』智慧思慮第一的瑤璣師叔認同,所以大概是不會錯的。」

    龍機從和「真人界」接觸以來,就一直不斷地聽到所謂的甚麼「啟元使者」這樣的說法……

    因此,現在又從紅菱的敘述之中,聽到了這個睽違已久的名稱,因為以前就聽得夠多了,所以現在的龍機倒也對這個話題,沒有甚麼興趣……

    不過紅菱接下來所說的這一點卻又引起了龍機的注意。

    「關於飛龍聯主的各種傳言,當然各有各個或多或少,相異的地方……不過有一點,卻是我注意到,幾乎是完全一樣的最重要特點……」

    龍機聽了紅菱的話,很自然地就引起了興趣,因此緊接著就繼續問道:「你注意到的是哪一點?」

    紅菱望了龍機一眼,倒也沒有多說甚麼其他的話,只是很直接地就回答道:「不論是正派的預言,或者是邪宗的傳說,有多少講法上的差異……但是對於這一位所謂『啟元使者』,來到人間之後,最初的目的與最終的結果,似乎都只有一個一—毀滅!」

    毀滅?

    龍機聽了紅菱的話,也不禁有點被人在心口打了一拳那般地怔愕……

    怎麼又是一個直接認定他,就是為了「毀滅」而來的人?

    而且,這人還是一位與他發生過最親密的關係……無論從哪個方面,都不應該會有這種感覺,或是接受這種說法的人……

    就像……

    就像,親密的方式也許不同,但是自體所出,從某個方面來說,甚至還可以說更加深入的……

    臌嫇!

    「你,為甚麼要毀滅一切?」

    軟軟的語音,還有那一隻白白的,纖纖的,暖暖的小手……

    龍機的腦海之中,忽然就浮現出了這樣輕輕的話聲,和這樣宛如薄霧感覺的景象。

    為甚麼?

    為甚麼臌嫇會這麼說;紅菱也這麼說?

    不,紅菱的這一段話,甚至可以解釋成:

    幾乎是「真人界」正邪兩邊的所有人……

    所有人,都是這麼認為。

    直到現在,連龍機自己,都不知道為甚麼這些人,竟然會這麼不約而同地,都認定了他是為了甚麼「毀滅」而來。

    直到現在,龍機都很確定,自己根本就沒有任何一點想要傷害任何人的意思……

    但是……

    為甚麼從「虛靈界」,秉「生靈精氣」化卵而來的臌嫇,和「真人界」無論是正邪那一邊的傳說與預言,都是那麼肯定地說自己是甚麼「為了毀滅而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龍機聽了紅菱關於真人界對於所謂的「啟元使者」,都一致地認為,是甚麼「為了毀滅」這樣的目的而來,同時也會造成「毀滅一切」這樣的結果時……

    心裡很自然地就浮起了許多感觸與疑問。

    而紅菱那邊,當然也沒有注意到龍魔王有點怔愕的表情下,到底是在想些甚麼,只是眨著紅睫嫣嫣的美麗雙眸,倒先替飛龍聯主抱起屈來了:「紅菱自己曾經有過和飛龍聯主單獨接觸的經驗……雖然紅菱並不明白為甚麼正邪兩派的各種傳言中,都認為『啟元使者』飛龍聯主會帶來『毀滅』,但是如果光就紅菱自己和飛龍聯主接觸的經驗,飛龍聯主絕對是一位心性純潔、本質坦誠,真真正正的好人……我想來想去,怎麼也想不通,一個像飛龍聯主這樣的人,怎麼會和『毀滅一切』扯到一起!」

    紅菱在說著這些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和熾熱的眼神,在在都呈現出一種「眾人都完全誤會了飛龍聯主」的模樣,那種切切之情,溫於言語之外。

    即使現在的龍機,是器械原根,質性已化,但是看到滾滾諸世之間,居然還有紅菱這麼一個人是如此直接而且毫不動搖地信任著自己……

    就算是個性變得冷靜沉穩許多的他,也不由得感到心頭一熱,險些就想要不顧一切地把紅菱抱在懷裡!

    紅菱有點感歎地把話說完,抬頭一看,正瞧見了龍魔王的雙眼之中,異光流瑩,閃斂之中,讓她心裡不知道為甚麼也撼然而動……

    「龍……龍魔前輩……」紅菱說來說去,畢竟怎麼也想不到眼前的龍魔王,會和她時時思念的飛龍聯主有甚麼關連,因此心中雖然覺察出有非常強烈的感應,但是卻反而強自壓抑住了這種感覺,有點訝然地對著龍魔王勉強問道:「龍魔前輩……您怎麼了……」

    龍機有點激動的心情,被紅菱的這麼一句問話,給喚醒了不少,這才想到這個時候如果露了甚麼馬腳,那可是麻煩得很,於是連忙乾笑一聲,遮掩似地說道:「這麼看起來的話,到底那一位『啟元使者』飛龍聯主,到底是為了甚麼而來?」

    紅菱被龍機這麼一問,也不由得愣愣地想了一陣,然後才搖了搖頭回答道:「我自己的感覺,我自己當然知道那是再真實不過的了……但是,話又說回來,真人界正邪兩邊的前輩祖師,感緣應機,會同時有這樣的結論,當然也一定有其絕對不可忽視的理由……」

    紅菱的話說到這裡,很明顯地可以從她臉上的茫然,看得出連她也有點搞混了,因此地在歎了口氣之後,才繼續說道:「我想,飛龍聯主到底是為了甚麼而來……雖然我絕對不相信他一開始就是抱了惡意的想法而來,但是說實話,對於他目的動機的細節……恐怕最後還是只有飛龍……自己才會知道了……」

    聽了紅菱現在的話,龍機唯一能夠做的,就是自己對著自己苦笑一下,暗自忖道:「這一點你可猜錯了,紅菱……連我自己也不明白我除了探看紫柔她們之外,到底是為了甚麼而來……」

    當然,龍機的這一段話語,只是在他心裡暗自浮現,並沒有真的說出口……

    他只是對著紅菱微微一笑,然後就把這個話題,引回了他原先想要告訴紅菱的主要意思上:「紅菱,無論如何,對於你所謂的『飛龍聯主』,我有一點卻是可以非常肯定的……」

    紅菱聽龍魔王這麼一說,果然就將飛龍所為何來的目的,先暫時放了下來,很注意地詢問道:「龍魔前輩說的是……」

    龍機停了一下,等到紅菱將所有的注意力都轉到了他要說的話上頭之後,方才繼續以一種非常肯定的語氣說道:「我所肯定的,就是這位『啟元使者』飛龍聯主,絕對絕對……不是我們所熟悉的『人類』!」

    紅菱也沒想到,龍魔王這麼鄭重其事,所得出來的結論,居然只是這個誰都知道的事實……

    因此,她不由得有點失笑地說道:「龍魔前輩……『啟元使者』,跨空而來,這幾乎是大家都曉得的……所以,就算是我,也明白他即便是『化人而來』,他這個『人』,也絕對不是一般人……這似乎不用特別指出來了吧?」

    龍機聽了紅菱的回應,卻是很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說道:「紅菱,如果你因為這樣,就以為我所提的這一個關鍵,大家都真的明白,那可就錯了……」

    紅菱聽得心中大奇,知道以龍魔王的智慧,會說出這樣的話,必定有其特殊的原因……

    因此,龍機的話音才落,她立刻就接著問道:「龍魔前輩會這麼說的原因是……」

    龍機聳了聳肩,很輕鬆地回答道:「我雖然以前少履人世,但是就我的觀察,一般的人,總有個我到現在遠不知道是為了甚麼原因形成的奇怪習慣……」

    紅菱又楞了愣:「奇怪習慣?」

    「對呀……」龍機點了點頭:「就是人類很喜歡對著一隻貓問,你為甚麼拉尿時不舉腿呀?」

    紅菱這一下可真的聽得有點呆了,無法馬上就理解龍魔王話裡的玄機,想了一會兒,還是只能夠充滿疑惑地問道:「龍魔前輩這麼說是甚麼含義?貓又不是狗,怎麼拉尿還要舉腿?」

    聽了紅菱的問題,龍機只是哈哈一笑:「說得是呀……紅菱,飛龍聯主既然已經確定不是人類,那又何必將人類的許多觀念想法,拿去放在他的身上?」

    龍魔王后面加上來的這段話,馬上就讓紅菱愣上加愣了。

    飛龍聯主既已是跨空而來,非屬人間的特殊存在……

    又何必在看他這個人的時候,把人類專有的認知觀念與價值評斷,硬加在他的身上?

    這豈不是真的就像龍魔王所提,明明知道這是一隻貓而不是一隻狗,卻偏偏又要去問它「為甚麼拉尿不舉腿」這種問題那般地無稽?

    因為龍魔王現在所指出來的這一點,確實正是一般的人,所最容易出現而又不自覺的問題。

    因此紅菱在弄懂了龍魔王所說的話中含意之後,還真的有點如夢初醒般地愣住了。

    而龍魔王一看到這樣的一番話,果然將紅菱甚至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無意之識,給暗暗拉到了自己這邊的立場之後,馬上就打鐵趁熱,將她思慮的焦點,給拉到了他想要的方向去……

    「所以……紅菱,對飛龍聯主而言,也許有很多的東西,是沒有辦法將我們所熟知的觀念,給硬加到他這個人的身上的……」

    紅菱聽得心中連連而震,臉上流露出一種體會到了某種微妙感覺的表情……

    龍機也沒有特別去注意紅菱到底是體會到了甚麼東西,馬上就接著繼續說道:「就以我們最熟悉的『死亡』來說,也許對於飛龍聯主而言……這其實也只不過是某種非常特殊的狀態而已……」

    紅菱正在感悟之中,聽了龍機這麼一番話,同樣立刻就又問道:「死亡?龍魔前輩的意思是說……在飛龍的身上,連『死亡』也會和我們有不一樣的解釋嗎?」

    龍機見紅菱正如他所預期的那般,問出了最關鍵的重點,便即哈哈一笑說道:

    「這還用說嗎?飛龍聯主死後復生的經過,到現在豈不是就證明了我們一般人所謂的死亡』,對飛龍聯主而言,顯然還另有一種完全不同的涵意?」

    紅菱聽到這裡,終於點了點頭說道:「我相信龍魔前輩現在所說的,應該都不會錯了……還記得我在第一次遇見飛龍的時候,在他的身上,確實是有難以盡數的奇特現象,是當時的我,所從來也沒有想到過會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

    紅菱話中所指的那些似乎讓人無法想像的「奇待現象」,龍機自己就在當場,所以對於紅菱的這一番敘述,並沒有甚麼特別追問的興趣……倒是好不容易將解釋的焦點轉到了現在的主題上,所以龍機很快就另有所指地接著道:「所以嘍,紅菱,在我的看法裡,飛龍聯主就算再死了一次之後,結果變成了一棵大樹,重生再來,恐怕也沒有甚麼好大驚小怪的啦……」

    說到這裡,龍機連忙哈哈大笑兩聲,表示對這樣推測的好像認真,又好像開玩笑的曖昧態度。

    「飛龍變成一棵大樹?」就算是紅菱現在已經明白,而且同意了龍魔王的這種說法,但是她想來想去,實在無法把她所認識的飛龍聯主,和一棵「大樹」聯想在一起……

    於是,對於龍魔王現在的說法,紅菱也只有在重複了一句話之後,臉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一絲苦笑。

    龍機直到現在,才總算覺得在紅菱的心中,事先架起了日後當她得知飛龍聯主真的死亡時,預防她過於悲痛的安全牆……

    不過,當然,飛龍聯主會變成一棵「大樹」,那只是一種戲謔的比喻而已。

    龍機正想再以輕鬆的態度,解釋這一點時……

    忽然間,龍機和紅菱,都突然聽到二人的身後,傳來了一聲驚訝的呼聲……

    「哎喲……『濺珠園』怎麼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龍機和紅菱轉頭一看,正瞧見了雲披戰裙、高髻束髮,二妃之中的「雲妃」,盈盈的一雙眼中有點駭然地四顧著「濺珠園」裡,那一叢叢光禿禿,空有密枝,卻已經沒有任何一片葉子的殘亂景象!

    她在紅菱和龍機同時回眼望來的同時,非常細心地看出了紅菱和龍魔王之間,似乎並沒有甚麼特別不對勁的地方,原本以為兩人可能之間發生了甚麼衝突的想法,顯然是有點猜錯了,因此還沒有等兩人轉頭說出甚麼話,便又馬上問道:「這裡發生了甚麼事?」

    龍機對於「裂天劍宗」這另外的一位「雲妃」,在她剛往這裡接近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她的存在……

    只不過那時龍機正在用盡心機地,想在紅菱的心中,建立起「飛龍聯主就算是『死亡』,恐怕也絕對不是真正的『死亡』。」這樣的觀念,因此並沒有特別去對這位「雲妃」的接近,多注意些甚麼……

    「濺珠園」已經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除了紅菱之外,裂天劍宗的人,早晚也是要知道的。

    就算裂天劍皇會因此而氣得半死,龍機也不覺得有甚麼特別嚴重的地方。

    因此,當雲妃見到這樣駭人的怪異景象,因而有些驚急地問出這樣的問題時,龍機卻沒有特別做出甚麼表情,只是淡淡地對著雲妃回答道:「這個嘛……是方纔我和紅菱有些修練氣性上的討論時,一不小心收不住手,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裂頂閣」和「濺珠園」,是裂天劍宗上任宗主「力殛子」裂體道化之處,不但是裂天劍皇非常禮敬緬懷的先人遺閣,如廟如堂……

    除了裂天劍皇之外的其他門下所屬弟子,對這個地方更是有著宛如面見先祖的無上崇敬。

    如今雲妃看到了這樣的一個地方,居然綠枝之上,無一葉能存,心中除了驚駭警覺之外,還有一絲好像祖堂遭到破壞的不滿……

    聽了龍機後來所說的這一番似乎是毫不經意的話語,那種微怒的嗔意更甚。

    只不過龍魔王的來頭與力量實在太硬,當雲妃注意到紅菱並沒有受到甚麼傷害或攻擊的模樣之後,倒也沒有另外表現出甚麼太過明顯的表情,只是一雙眼睛微帶警覺地望著龍魔王說道:「龍魔前輩,這個地方,可不是一般的普通花園……對我們裂天劍宗而言,這裡無異是一個宗廟的所在……」

    紅菱聽了雲妃這時候說出來的話,明白她誤以為龍魔王這樣的表示,是一種隱然沒有說明出來的示威行為,因此沒等雲妃的話說完,就連忙插口說道:「雲姨……龍魔前輩剛才幫助菱兒,瞭解了更進一層的特殊功元現象……也就是本派一向視為修道終極瓶頸的『裂天火劫』……這裡面的奧妙說不定可以讓我們對於正式名稱是『天雷殛』的最後難關,有一個完全改觀的認識……龍魔前輩絕無其他的意思,一切都是為了菱兒好……」

    對於紅菱的話,雲妃當然是完全相信的,因此當紅菱這樣的一段解釋方說完,雲妃已在臉上流露出一片訝然之後,很快就被有點尷尬的感激神情所代替。

    對雲妃而言,實在是無法想像,現在紅菱所說的話中,到底有多少可能性……

    因為在她的觀念中,紅菱方纔所指出的情況,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

    紅菱的特殊神秘進境,雲妃是非常清楚,但某個程度上也算是非常模糊的。

    非常清楚的是,紅菱現在的元氣修為,早就已經超過了雲妃不知道幾籌……

    這是雲妃清楚的。

    但對於現在的紅菱,到底程度上已經飛躍跨進了怎樣的層次,卻又是雲妃所無法得知,一切都是非常模糊的……

    像紅菱這樣的神秘進境,宗內除了裂天劍皇還不大敢肯定之外,其他所有的人,包括二妃雙帥,再加上三位將軍,一直都認為這應該是紅菱身上,那非常神秘包括的「先天道胎」所造成的結果!

    以紅菱目前的程度,連裂天劍皇也算上去,不但絕對不會是第一、第二人之外,甚至說不定連裂天劍皇也蓋不過她去……

    雖然這種東西,沒有真正的生死拚搏,誰也不敢有怎麼確定的結論。

    但是至少,雲妃卻是明白,以紅菱的功力,那絕對是遠勝過自己的。

    像紅菱這般,「裂天劍宗」可以說是數一數二的高手,居然還會被這個龍魔王所指點幫助?

    而更讓雲妃無法想像的,是從紅菱的話中,她還清楚地聽到了,這一位「龍魔前輩」,所指點的項目,居然還是宗內最高等級修練秘法之中,列為「飛昇之前,最後一劫」的「天雷殛」?

    這真的是像雲妃這樣的「裂天劍宗」所屬的高手心中,所完全無法瞭解的結果!

    這……簡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雲妃已經算是正派裡掛在宗門前面的第一等高手,對於情緒的控制與表現,當然也同樣是非常成熟沉穩的……

    可是,當她聽清楚了紅菱所說的話裡,那種「龍魔王居然在指點她『天雷殛』這樣的意思時,雲妃雙眼之中,簡直是完全無法隱藏那種震駭到了極點的意外。

    「裂火天劫……裂火天劫……」雲妃有點直了的眼神,一下子也不曉得該做出怎麼樣的反應:「菱兒你是說……你是說……」

    紅菱的神情,倒反而還比較平靜一些,回答雲妃的問題時,並沒有望著她,而是轉眼凝注了龍機一眼,點了點頭表示致意之後,才繼續說道:「雲姨……是的,我已經明白了……剛才若非龍魔前輩在此,說不定菱兒也像師祖一樣,引來天雷殛力之後,裂體而亡了……」

    雲妃的模樣,顯然又被紅菱的話給嚇了好大的一跳!

    怔愕之中,幾乎有點不知道是不是要相信紅菱的話。

    「這……這怎麼可能呢?」

    紅菱並沒有再針對這一點繼續說下去,只是對著越來越意外的雲妃微微笑道:「雲姨……這其中的經過太不可思議……時間雖短,感受卻是複雜得難以言說……因此下次有機會,菱兒再特別向宗主和幾位長輩說明……現在雲姨會來這裡,一定是宗主有甚麼指示了吧?」

    紅菱的這一段話,果然讓雲妃那種無法控制的驚駭意外感覺,稍微輕淡了一些,於是馬上想起了現在來這裡確實是有重要的訊息……

    趕緊將心裡的震動壓下,雲妃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讓自己說話的語音,維持在一種非常沉靜,不致於慌亂的程度:「菱……菱兒你說得不錯……宗主現在已經和飛雲宗的人確定了撤宗的時間,現在是奉了宗主的指令,前來敦請目前都正在我們派內的地行宗、深海獸魚宗與九幽鬼靈派三位門屬的宗主,去和飛雲宗的來使正式相見,同時協商一下撤宗時的事宜……」

    龍機聽了雲妃的話之後,倒也沒有想到裂天劍皇和飛雲宗的來使,顯然見面之後,並沒有多談甚麼其他的事件,很快地就派人來找龍魔王等幾位其他宗門的掌主……

    這樣的作法,就某種程度上來說,其實已經是一種非常坦白而且很有誠心與敬意的表示了。

    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裡,就結束了裂天劍皇與「飛雲宗」來使的「私人會面」,進而邀請了「裂天劍宗」裡,其他的門派宗主……

    這當然相當程度地暗示了「裂天劍皇」和「飛雲宗」並沒有很多「私人」的事宜在進行,這樣的意思。

    雲妃的這麼一段話說完,心裡原先那種聽到紅菱所說的訊息之後,有點不知所措的感覺,已經變得淡了許多,因此後來在說這些話時,神情上的表現,已經稍微恢復了些本來的常態。

    因此,龍機在聽完了雲妃為甚麼會來到這裡的理由之後,只是對著她輕輕一笑,回答道:「既然裂天老兄要我們快點過去,那麼我當然恭敬不如從命,還請雲妃你在前面帶路啦……」

    雲妃又過了這一陣,態度上已經完全恢復了正常,因此對著龍機檢衽為禮之後,反倒轉過了頭對著紅菱說道:「菱兒,宗主在交待我來這裡的同時,派了好幾個人去請綠霓道友,但是她卻好像回谷之後,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宗主知道菱兒你和綠霓道友好像有些別人也不明白的交情,因此特別請你協助你師兄姊們找找綠霓道友……如果有見著她,同時也請她和其他道友一樣,於正廳之中相會……」

    紅菱一聽,並沒有對雲妃這時所交待的這件事,特別有覺得甚麼地方不對,因此她在點頭之際,一雙眼眸只是含意非常複雜地往龍魔王這邊凝視了一會兒,然後以一種非常感激的語氣對著龍魔王說道:「龍魔前輩方才到底幫了紅菱甚麼,以紅菱現在的程度,還沒有辦法完全瞭解……但是至少紅菱多少也感覺得到,龍魔前輩之前的那一番話,說不定會大大地改變了我們『裂天劍宗』,對於人間最後修練的那個神秘階段,原來所抱持的所有看法……待紅菱稟明了宗主之後,一定會再來向龍魔前輩誠心請教……」

    龍機心中明白,裂天劍皇這一次派人催請,要談的大概就是馬上便要進行的「撤宗行動」……

    在這個關係到多數門下弟子的大事下,龍機雖然心裡有點不捨,但是卻也不得不和紅菱暫時分開一下。

    不過,好在目前大家要去的地方,要做的事情,都非常接近;雖然紅菱直到現在還不曉得龍機和飛龍聯主之間的關係……

    但是這一段撤宗的時間裡,要想再看到紅菱,應該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

    龍機想到這裡,方才對著紅菱回答道:「只要紅菱不覺得我有點過於多嘴……我絕對是隨時都非常歡迎你來找我談談……」

    龍機這麼一句「隨時都非常歡迎你來找我」,原本聽起來好像沒有甚麼問題的回答,卻好像讓紅菱心裡不知道想到了甚麼,臉上微微一紅,很快地點了點頭,然後便和旁邊的雲妃交換了一下眼神,暫時轉身先行離開了「濺珠園」。

    龍機注意到紅菱由近漸遠的身形移動中,如在水面輕滑,冰地隱舞,隱隱透出一股說不出的懾人風采……

    他知道經過了之前這麼一陣在時間上來說,非常短暫,可是在感受的層次上,卻是屬於「震撼級」的「通氣聚合」現象之後,紅菱在功力的體會上,顯然又有了更進一層的嫻熟。

    望著紅菱的身形,消失於園口的轉角,龍機這才回過頭,對著等在旁邊的雲妃悄然說道:「我們這就前去和裂天老兄相會……請雲妃前面帶路吧……」

    雲妃聽了龍魔王的話,很快就點頭答應了一聲,果然在前面帶起路來了。

    龍機望著前面帶路的雲妃,心裡很自然地就想到了一些讓他覺得有些奇怪的感受。

    「裂天劍宗」裡最知名的人物,加上了他們的宗主之後,應該是所謂的「一皇二妃,雙帥三將」。

    一皇后面接著二妃,這意思指的除了說明裂天劍皇身邊有兩位叫「甚麼甚麼妃」的女修,功力非常厲害之外……

    還會給人一種甚麼樣的聯想?

    在一皇之後,接了兩個「妃」……

    這二位「水妃」與「雲妃」,和裂天劍皇之間的關係,倒也不言可喻了吧?

    裂天劍皇的「裂天劍宗」,既非佛,又非道,宗主有兩個道侶,倒也沒有甚麼特別的……

    可是……

    為甚麼這兩位裂天劍皇的道侶,會有一個這麼巧地叫作「雲妃」?

    雲妃?

    龍機想到這裡,實在很難不將這樣的名字,和另外一位女修連想到一起!

    那,當然便是藉形潛入,挑撥算計,替裂天劍宗惹了不少麻煩……憑心而論,一般的宗派看了簡直會一個頭兩個大的「陰陽雲妃」。

    龍機想到的,是為甚麼裂天劍皇兩位道侶之一的稱呼,也這麼湊巧地叫作「雲妃」?

    而且,最有意思的,是陰陽雲妃和裂天劍皇顯然在入道之初,似乎還有一段非常曲折的感情糾纏……

    而這也是陰陽雲妃此次之所以會暗中潛來裂天劍皇左近,做出了這麼一大堆讓龍機也傷透腦筋、想盡辦法才化解於無形的算計,其中最主要最主要的原因!

    所以,裂天劍皇的身邊,就有這麼一位幾乎是同名的「雲妃」,裡面會不會有甚麼一般人所不知道的緣故?

    龍機一邊看著現在正於前面領路的「雲妃」,一邊心裡卻忍不住想著心裡的那些疑問。

    在兩人一前一後,既非緩慢但又不致於太過匆忙的前進中,龍機以一種非常自然,完全只是打開溝通管道的不經意語氣說道:「雲妃……雲妃,這個名字是你自己取的嗎?」

    本來在前面帶路的雲妃,忽然間聽到龍魔王對著自己,問出了這麼一個問題,一下子也有點弄不清龍魔王會這麼問的目的到底是甚麼,因此回頭望來的眼光之中,有一點迷惑與不解……

    不過既然龍魔王已經問了這樣的問題,雲妃自然不能不答,因此她還是在有禮的笑容中,稍稍流露出一些隱藏的警覺,對著龍魔王回答道:「承龍魔前輩見問……雲妃這個名字,是由宗主所親賜。」

    宗主所親賜?

    龍機一聽,心裡就覺得,果不其然,這樣的名字,真的是由裂天劍皇所特別賜號的……

    裂天劍皇甚麼名字不好取,偏偏卻用了「雲妃」這麼一個曾經和他在感情上有過糾纏的女修的名字,是甚麼意思?

    難道是在和「陰陽雲妃」的感情決裂之後,裂天劍皇找了這麼一個在某方面和陰陽雲妃非常相似的女人,並且用她在某種程度上,代替了原本「陰陽雲妃」的位置嗎?

    龍機雖然直到現在,也不能夠確定裂天劍皇身邊的二妃之中,會有這麼一個「雲妃」,到底是不是這樣的意思……

    不過,他卻能夠確定,一提到裂天劍皇,就覺得自己似乎受到了侮辱的「陰陽雲妃」,在某種程度上,絕對是把「裂天劍皇身邊居然也有個雲妃」,這樣的情形,當成了是一種「替代」甚至是「示威」的舉動!

    因此,陰陽雲妃才會對裂天劍皇,如此地因愛生恨,想盡了辦法來找「裂天劍宗」的麻煩!

    而對於現在於龍魔王面前領路的「雲妃」而言,心中所想的,卻和龍魔王完全不一樣。

    由於之前紅菱在無意之中,脫口說出,讓雲妃聽得心中震動的話語,直到目前,依然在雲妃的腦子裡迴盪著……

    「如非龍魔前輩在場,說不定紅菱也在剛才和以前的師祖一樣,天殛裂體而亡了……」

    由紅菱所親自表示,這麼一段意思的後面,代表了怎樣的涵義?

    這不就是說,紅菱的境界,因為龍魔王的某種「啟發」,而變成了大概也不會輸給力殖子師祖的程度?

    而且,因為龍魔王的在場,讓紅菱之前的某個時間裡,方能避開「天雷殛體」的天劫?

    連力殛子祖師,都無法避免,只能寸體摧化的「天雷殛」,難道眼前的龍魔王,真的能夠化解?

    想到這裡,雲妃總算明白了紅菱之前所說,龍魔王剛才的某種行為,很可能讓整個「裂天劍宗」,對於「真道」的體會,完全改觀……這樣情不自禁的表示,是甚麼意思了……

    隱隱之中,雲妃察覺到自己因為巧入了「濺珠園」,以致於發現了紅菱與龍魔王如此奇特的互動……

    以及紅菱難以令人相信的說法之後,一方面雲妃真的無法想像這一位素昧平生,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的龍魔王,有甚麼能力可以做到紅菱所說的那種特殊情況;另一方面,雲妃卻又隱隱地覺得,以紅菱的境遇,本來就已經是那種讓人很難以相信,但是卻又不得不承認事實存在的情形為例……

    在龍魔王的身上,再出現怎樣讓人驚訝的意外,似乎也已經是一件不會那麼讓人「驚訝意外」的事了……

    因為這一位龍魔王的本身,就已經充滿了無數讓人瞠目結舌的驚奇了……

    所以,在這樣有點混亂不明,但又互相交織的詫異、震驚與興奮的情緒下……

    雲妃的內心深處,很自然地浮起了一種想法:

    如果今天站在這裡,和龍魔王好像發生了甚麼特殊關係的人,不是紅菱,而是她雲妃……

    那麼,自己現在的情況,會變成甚麼樣子?

    她會不會也能夠體驗到,力殛子師祖的境界?

    還有……

    如果想要透過龍魔王的力量,達到這樣不可思議結果……

    到底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和龍魔王發生怎樣的「關係」?

    想到這裡,連雲妃自己,都因為心中浮起的這種種混亂的念頭,而感到一絲慄然!

    龍機其實並沒有想到,他對於雲妃的這麼一個簡單的問話,居然會讓端然謹容,在前引路的雲妃,在心中出現了如許複雜的念頭與感受……

    因此,當龍機正在沉思著裂天劍皇如此將自己的道侶,叫成了以前情人名字,到底能夠有多少「替代」作用的時候……

    忽然,龍機就注意到在前面領路的雲妃,細腰豐體,圓潤之中蘊含著無限優雅的前行輕搖裡,傳來了一絲非常輕微,有點像是她鼓足了勇氣,才說出口的語音:

    「雲妃之名,是由宗主所傳……無論是宗內派外,衝著這個『妃』字,當然都或多或少以為晚輩是裂天宗主的道侶……」

    龍機聽到雲妃現在所說出來的這麼一段話……

    表面上聽起來,似乎她只是在敘述一件大家都知道的事。

    不過,龍機卻很敏感地從她隱藏在話中的語氣裡,感受到她另外一種完全相反的味道……

    龍機很小心地沒有馬上回應。

    果然,很快他就聽到了前面的雲妃,雖然還是頭也不回地繼續在前面帶路,但是輕幽的語音,卻依舊是縷縷不絕地傳了過來:

    「事實上……宗主對我和水姊而言,與其說是道侶,倒還不如說是『師徒』!」

    對於雲妃現在所輕輕透然傳來的訊息,龍機聽了之後,馬上就感到一陣微然的錯愕!

    甚麼?與其說是道侶,倒還不如說是師徒?

    這……

    這個意思是說……

    龍機正在感覺非常意外的時候,前面領著他的雲妃,已經七轉八轉地,走到了一棟高有六丈,砌牆尖瓦,屋頂之上,尖刀斜出,八方如鉤的巨樓之前。

    龍機稍微用心分辨了一下,很快就察覺出這個左右近方,看起來自有一股沉肅味道的灰褐色院樓,位置恰恰是在整個「裂天劍宗」,最前段的屋群裡,最中央的位置!

    看來這一棟巨樓,應該是「裂天劍宗」在外客進入了「裂天劍谷」,整飾休息之後,正式面見宗主的地方,因此所有建築上的細節,屋斜瓦角,牆間柱折,都很圓潤沉穩,呈現出一種和周圍的其他建築,都不大一樣的雄踞氣勢!

    當龍機非常意外地聽到了之前雲妃所說,「皇妃之配,有名無實」的輕幽語音時,實在是有一點摸不著雲妃會說出這樣極有「暗示性」的話,到底是要表達一種怎麼樣的意思……

    她為甚麼要對龍魔王做出這樣的表示?

    龍機當然並不是一個腦筋不靈光的人。

    雲妃會在這樣的情形下,特別解釋說明了她和裂天劍皇之間,與其說是皇與妃,不如說是師與徒這樣的關係……

    如果現在說話的是真正的「陰陽雲妃」,或者是邪派中的任何一位女修……

    那麼會說出這樣的話,恐怕在目的上就真的有點曖昧不清了……

    可是,現在傳出這樣訊息的,卻是一般大家都以為是裂天劍皇兩位道侶之一的雲妃,那當然就有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感受了。

    因為眼前這一位白腴豐體的女郎,那種非常不一樣的身份,讓龍機也一下子有點摸不準她的意思到底是甚麼……

    所以,龍機也沒有馬上就做出甚麼反應,只是靜靜地等著雲妃後續也許可以讓他瞭解得更清楚的訊息。

    要是雲妃真的只是很單純地向龍魔王這一位「前輩」,描述了她和裂天劍皇彼此之間真正的關係而已……

    那麼龍機如果因為會錯了意,而做出了不適當的反應,豈不是大家都有點尷尬難看了?

    只不過,龍機並沒有甚麼機會,從雲妃後來的話語或是表現中,判斷出之前她之所以會這麼說,到底是有著甚麼樣的目的……

    因為,當雲妃幾乎是背著身子地,將那一番話語對著龍魔王說完之後,二人已經走到了巨樓的近前。

    門口站了左三右三,合計六位「裂天劍宗」的男女弟子。

    他們一看到走在前面的雲妃,和跟在後頭的龍魔王,馬上就抱劍行禮,在問好的同時,靠裡的人已經「呀」地一下,將樓前的棗木重門給推開了……

    本來在前面領路的雲妃,很快就側移到了門邊,肅手對著龍魔王讓進請入。

    在這種情形下,龍機當然也不好對著雲妃追問甚麼,只好在心裡先把她之前的作法,當成只是一種純粹而且別無他意的情況描述……

    他對著低頭垂眉,微媚的眼神卻反望而上,態度在恭敬之中,似乎隱隱有一些「其他」含意的雲妃,微微一笑下,便即舉步,往門內跨進。

    好吧!不管你有甚麼其他的意思,我就先當成完全沒聽懂……

    龍機決定不再在這上面多花甚麼腦筋,所以跨門而入的動作倒也非常乾脆,就好像真的把雲妃當成了一個引路的人而己。

    雲妃側立於門旁讓道之後,龍機注意到她並沒有跟著進來……

    反倒是一列長長的青石道那邊,他進來之後的第二步都還沒有舉腳跨出去,就聽到了裂天劍皇隱帶喜悅的語音,哈哈笑道:「龍魔兄,怎麼都在前院的我們,相隔得最近,龍魔兄卻反而來得最遲?」

    龍機抬頭一看,之前的裂天劍皇,已經領了幾個人,在青石道端的紅瓦廳裡往外迎了出來。

    龍機很快地辨認了跟在裂天劍皇身後的那幾個人一眼,語氣倒也非常熱烈親密地回應道:「裂天老兄……莫看我來得比較遲,其實我和紅菱,根本連貴派力殛子祖師成道之處的『裂頂閣』,都還沒進得,就被你老兄給派人叫了過來呢……」

    龍機的這一番回應的話語,很明顯地讓裂天劍皇身後的那幾個人,馬上就感覺到這個龍魔王和裂天劍皇之間,似乎還真的有些交情,因此臉上都不由得微微露出了詫異的神情。

    跟在裂天劍皇的身後,同樣也從廳裡走了出來,顯然透過這樣的方式,來表示對於這一位還沒有見面的龍魔王,某種禮節上尊敬的那幾個人……

    對龍機而言,那可真的都不是陌生人!

    緊跟在裂天劍皇身後的,是重新換上了一襲淡紫色繡紗收襟,疊攏銀帛做底,看起來非常清爽而且有一股好像剛洗完澡那般新嫩語人氣息的隨緣波宗主。

    這個時候的她,眉紋淡掃,粉頰如凝,馥馥含暈,看到龍魔王的身形時,雙眼微微淡亮,雖然在神態上並沒有甚麼明顯的不同,可是龍機一見著她,就很清楚地感覺得到隨緣波宗主正在將所有的注意力移到自己的身上……

    而在裂天劍皇和隨緣波宗主的身後,則是三個從他們臉上的表情看起來,顯然並不認得龍機的男女修真。

    不過,他們雖然不認得龍機,可是龍機對於他們卻是知曉得非常清楚……

    輕輕靠在門前的園欄之上,左手齊肩開始,就包了一大裹白色的布帶,把整個左臂都給完全遮住,襯上此人特別矮小的身材,感覺上倒好像整個人被包住了一半似的……

    正是地行宗的宗主「扁藏行」!

    雖然這個時候的扁藏行,左臂可以看得出來是受到了極重的傷害,但是他的臉色反倒有些特別地現出了一層沉紅,加上亂髮蓋頂,虯鬚橫刺,依然流露出一股悍然之氣!

    扁藏行的後面,稍遠一點的位置,則是棗面黑臉,容貌有點猙獰,一身閻王服;和長髮側披,雖然面目清秀,但是臉色卻蒼白無比的鬼音閻羅與陰靈夫人……

    九幽鬼靈派四系六老之中,僅存的兩位唯一屬於「咒音系」的長老!

    九幽六老,現在只剩下他們這兩個人了……

    看到了龍魔王之後,鬼音閻羅和陰靈夫人,因為並不認得這一位在裂天劍皇的口中,多麼不得了的「奇人」,所以兩人在好奇遙望了龍機這邊一眼之後,並沒有甚麼特別明顯的表情。

    可是,在換體轉生,歷奇踏險,人間來來回回顛沛了許多遭,體驗了多少不可思議歷練的龍機,此時又再一次地看到了多久以前,以飛龍的存在,與他們誠心相交的鬼音閻羅和陰靈夫人之時……

    龍機的心中,卻是充滿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激動。

    那因緣湊巧的接宗大典……

    那新人鮮奇的鬼輦之旅……

    那由驚駭而變成敬謹,奉他為主的九幽鬼靈!

    想當初,他還曾經天真的以為,接了九幽鬼靈派的宗主之後,也許真的可以不負全派上下所仰而瞻托的期待,真的可以用這麼一支最先受他所命的力量,在人間創出另一番不同的成就!

    可是,曾幾何時……

    從那時候的飛龍,很興奮而又好奇地路上了與邪宗相會之路開始,直到現在受難分離,各自東西的龍機,再一次看到了九幽鬼靈派,僅存的兩位長老為止……

    九幽鬼靈派中,返轉女像的九鬼姑婆,求道含斂的陰風劍王,肅殺性急的煞劍追魂,長老最輕的紅符法師,甚至是當初替飛龍抬輦以侍的鬼哭和鬼鈴,九幽六魂中的鬼兜與鬼鼓……

    每個都在這一段時間裡,或受於暗算,或遭於急襲……

    幾乎可以說是全派的菁英,折損了至少一半以上;宗派之力,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創!

    這,難道就是當初飛龍所收的第一個宗派,所該得到的結果嗎?

    這,難道依然記得自己就是飛龍的龍機,在看到了神色之間,隱有憔悴之容的鬼音閻羅和陰靈夫人之後,還不會心頭感觸,生出愧對之情的激動嗎?

    他們是第一個追隨他飛龍的門下所屬。

    雖然那時的飛龍,是冒充了「鬼符祖師」的身份,但是對於他們,龍機心中總有那麼一股難言的熟悉……

    因此,鬼音閻羅和陰靈夫人,本來在遙望龍魔王之時,還沒有甚麼特別的不同感覺,只是對著龍魔王遙遙點頭,表示致意。

    只是,龍魔王的反應,倒是讓鬼音閻羅和陰靈夫人沒有想到……

    這個龍魔王,根本就對二人的致意,好像完全沒有看到那般,一雙凝利的眼神,就這麼直直地集注在鬼音閻羅和陰靈夫人的臉上。

    一動也不動!

    龍魔王這麼一個看起來不但有點失禮,甚至可以說有點突兀的舉動,讓旁邊其他的幾個人,都有些意外地愣了。

    其中,還包括了一位唯一龍機並不認識,也從來沒有看過……

    束髮雲紋簪,身穿藍底氣蘊袍,外飾薄紗軟繞肩,身材俊拔的男修。

    而且,這位男修最特別的地方,是這人乍看之下,似乎只是態度非常安靜地站在裂天劍皇和隨緣波宗主的身後……

    在和裂天、隨緣兩個人和後面的那位很面生的修真,身高比較上,會給人一種那位修真,至少比裂天劍皇和隨緣波高出一個頭不止。

    裂天劍皇已經算是很高的了……此人比他還要高出一個頭,這樣的身材,恐怕也算是少見了。

    不過,等到所見的人,再仔細地一瞧……

    才會訝然地發現,後面的那個俊秀的修真,其實根本就沒有這麼高!

    他只不過是身形移動之間,雙腳的腳底,高高地浮起了約有兩尺的高度罷了。

    「龍魔兄,這一位是『飛雲宗』『縱雲六子』之中的第一位『雲林子』……」

    裂天劍皇說到這裡,原本望著「雲林子」的眼光,才算是輕輕飄到了龍魔王那般,終於也發現了龍魔王現在的異態,因此話說到一半,也不由得中斷了下來!

    龍魔王現在的樣子,雖然是用「異態」這麼強烈的形容,可是實際上,龍魔王並沒有變成怎麼樣嚇人的情景……

    不過,龍魔王眼前的模樣,卻也絕對不是一個正在聽著主人引介他客之時,所應該出現的反應。

    最主要的,是龍機目前凝視著鬼音閻羅與陰靈夫人的那一對眼眸之中,是如此如此……充滿了一種專注的光芒……

    本來只是轉眼望向龍魔王,而且點頭致意之後,很快就想收回視線的鬼音閻羅和陰靈夫人,在轉開視線前的那一剎那,忽然好像同時都被龍魔王特殊的眼神所吸引那般,很自然兩個人都悚然注意起了龍魔王的雙眸……

    當他們兩人這一注意,就宛如被甚麼很強力的無形牽引,給緊緊地扣住了那般,鬼音閻羅與陰靈夫人,簡直已經有點像是被制住那般地,一瞬不瞬地愣望著第一次見面的龍魔王!

    看到這種情形的裂天劍皇和隨緣波,也被鬼音閻羅和陰靈夫人的反應,給嚇了一跳!

    因為,這樣的外在狀態,還真的有點像是龍魔王和九幽鬼靈派這兩位僅存的長老,就這麼樣地以某種非常特殊的精神秘法,互相不著痕跡地搏鬥了起來一樣!

    不然,怎麼會龍魔王和鬼音閻羅與陰靈夫人,都好像變成了泥塑木雕的假人那般,就這麼你望我,我望你地呆住了?

    龍魔王的功力程度,現在裂天劍皇和隨緣波,多少也都已經有了個認識……

    那就是,至少以裂天劍皇和隨緣波的程度,也無法探測得出來龍魔王的功元到了甚麼樣的層次!

    以龍魔王這樣的力量,如果真的為了不知道怎樣的原因,要對付鬼音閻羅和陰靈夫人這兩個九幽鬼靈派歷劫之後,僅剩下來的長老,那可真是一種勝負成敗,幾乎早就已經注定的事……

    裂天劍皇和隨緣波,都很清楚地知道,鬼音閻羅和陰靈夫人,對上了龍魔王,那是肯定沒有希望的。

    而且,看目前的這個樣子,九幽鬼靈派的這兩位長老,心神元識,顯然已經完全受到了龍魔王怪異得發綠的眼光所牽引……幾乎已是無法抵擋……

    不過……

    裂天劍皇卻也明白,雖然他並不曉得龍魔王和九幽鬼靈派,以前有過甚麼衝突,可是在目前的這種情況下,龍魔王和九幽鬼靈派,可是非常不適合這就當著眾人的面互鬥了起來。

    至少,從裂天劍皇的立場上來說,九幽鬼靈派畢竟是客,因此再怎麼樣,他也不能使得雙方連話都還沒說上,就這麼樣地讓鬼音閻羅與陰靈夫人,陷入了如此連抵擋都無法抵擋的受制狀態!

    因此,發現了不對的裂天劍皇,馬上就和旁邊的隨緣波交換了個眼神,身形一側,唰然倏移中,就擋到了龍魔王和遙遙相對的鬼音閻羅與陰靈夫人中央相隔的位置!

    裂天劍皇當然明白龍魔王的力量,因此在橫插而入的同時,單手挽袖之中,裂天劍訣已經在袖中暗捏而起,帶得他的整個右袖蓬然如脹氣般地繃張擴大,一絲絲隱然的青電「嗶哩剝落」地輕橈聚合……

    另一手扣劍而壓,反握的腕部也開始快速蘊積起了至少一萬兩千重,隨時可以彈放出去的反旋力道……

    裂天劍皇雖然不知道眼前的龍魔王.到底和九幽鬼靈派,有過甚麼仇隙,會讓龍魔王一見到鬼音閻羅和陰靈夫人,就這麼樣連個招呼都不打地翻臉動手……

    但是為了維持住他身為主人的威嚴,裂天劍皇這個意圖阻止雙方衝突的插入動作,又知道龍魔王的力量難測,因此閃移阻擋在中間的動作雖輕,可是暗地裡卻是傾全力地提氣凝神,聚集了週身上下的所有功元……

    因為裂天劍皇這樣暗中運作起他列身「極頂高手」的全身元氣,所以他雖然只是輕輕地將身形側移了一小段距離而己,但是卻在龍魔王和鬼音閻羅、陰靈夫人兩邊的位置中央,帶起了一圈圈晃移的空氣波動,在一陣陣「嗡嗡」的輕響裡,敏感的人可以非常明顯地觀察到裂天劍皇週身的六尺空間中,堆疊起了肉眼極為難見的精細芒層!

    放散的力線所及,幾乎讓人會誤以為地上的青石板面,都微微地凹彎了起來……

    其景象之奇特隱晦,令人難以想像!

    裂天劍皇很清楚地知道……

    想要阻擋住龍魔王,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因此他這麼一個動作,雖然並不激烈,帶起的波動也非常輕微,不過明眼人卻可以透過精敏的感官,察覺出裂天劍皇週身那種力沉至極,連空氣都已經迥然而異的驚人內蘊變化!

    外相平靜,只是因為潛勁完全內蘊,還沒有爆放出駭人的聲勢而已……

    而除了裂天劍皇之外,在他一開始了閃移的動作之際,本來站在他身後的隨緣波宗主,卻是「唰」地一聲微響,比裂天劍皇還快地橫竄四丈七尺,幾乎已經在這一竄之下,整個人都跑進了青石通道旁,一座小型的流水花巖樹叢之中去了!

    和裂天劍皇輕移的動作比起來,隨緣波的這一個快速的跳竄,反而更讓人覺得突兀與驚訝。

    因為本來好好站在通道上的人,忽然間「嘩啦」一下地,衝到了道旁裝飾的小型花園,讓人感覺上總是比較錯愕。

    只不過隨緣波之所以會有這樣比較讓人驚訝的舉動,當然也是自有其更深一層的考量……

    因為,從現在龍魔王與裂天劍皇已經如此相近的距離中,唯一一個可以在龍魔王發出攻擊的瞬間,及時挫力扣牽,將勁角回轉扯離的位點,就是在目前隨緣波所立的小型庭園之中!

    為了化解目前龍魔王似乎已經和九幽鬼靈派的兩位長老互鬥起來的情況,裂天劍皇和隨緣波,這兩個正派宗主級的高手,已經在閃眼即斂的默契之中,做好了從側面正鋒,一起牽制難測的龍魔王真正實體攻擊的準備!

    從龍魔王與眾人見面到現在,也不過才喘兩口氣的時間而已……

    誰也沒想到,眨眼之間,居然出現了如此隱晦,但每一寸的移動,都蘊藏著非絕對的高手,肯定難以察覺的玄奇變化!

    裂天劍皇在和隨緣波宗主同時做出牽制準備動作的瞬間,裂天劍皇口中不停地以一種顯然聽起來有點急切的語氣,對著那邊端然未動的龍魔王,很快地發話道:「龍魔兄……兩派正式互見,有甚麼話還請龍魔兄好好說……先無須這麼急著動手吧?」

    當裂天劍皇的話一說完,他和隨緣波聯手之勢已成,在這其間,兩人的位角互切,布起的元氣力距相掩……

    移位的方式看似簡單,卻暗藏巧妙;微動之中,同時也隱蘊玄奇。果然不愧是宗主級的高手,進退微動裡,就可以納奇變於舉手之間……

    不過,在裂天劍皇和隨緣波都非常小心謹慎,全裨戒備的同時……

    龍魔王卻根本甚麼話都沒說,連動一下都沒動……

    而現在已經變成和龍魔王正面相對的裂天劍皇,全身的元氣雖然都已經暗中調動了起來,但是在表面上卻依然沒有露出絲毫如臨大敵的模樣……

    現在的他,指掌合斂地縮在袖中,而反腕握劍的右手,也同樣袖尾長被,從外貌上倒也沒有很明顯地,隨時可以翻腕灑劍的姿勢。

    在裂天劍皇的感覺中,發現龍魔王並沒有馬上採取實際攻擊的意念時,他那被嚇了好大一跳的心情,才稍微比較放鬆了一些。

    而在他非常注意地看著龍魔王雙眼的凝視中,裂天劍皇忽然這才發現龍魔王的那兩隻透光的眼瞳,不知道甚麼時候,居然已經變成了一種非常妖異的慘綠之色!

    很明顯地,龍魔王方才一定已經對著九幽鬼靈派的這兩位長老,運出了某種非常詭奇的特殊功法。

    只不過,在全力防範著兩邊會猛地就動起手來的裂天劍皇,一下子倒也認不出龍魔王這種呈現出來的眼瞳異狀,到底是一種甚麼樣的「奇功」!

    當然,另外一邊的隨緣波,也同樣看到了龍魔王眼中所呈現出來的那種特殊的綠色,在她的想法中,會從龍魔王身上所展顯出來的功訣,肯定必然是「真人界」都罕以得見的「特殊秘法」!

    可是,裂天劍皇和隨緣波,卻沒有想到在他們身後的鬼音閻羅,居然驚呼出聲地,駭然叫道:「鬼眼大法?」

    這四個字一被鬼音閻羅給這麼樣地叫出來之後,正在前面全神貫注著的裂天劍皇和隨緣波,也不由得愣住了!

    鬼眼大法?

    這個九幽鬼靈派所專擅的特殊功訣名稱,以裂天劍皇和隨緣波這樣見多識廣的資歷,當然是絕對不會陌生的……

    只不過,讓裂天劍皇和隨緣波非常驚訝意外的,是為甚麼鬼音閻羅,會在這個時候,用這樣的語氣,像這般地叫出來?

    難道……

    剛才裂天劍皇和隨緣波,所看到龍魔王兩眼之中,所呈現出來的那雙慘綠的怪芒,居然會是九幽鬼靈派這個非常著名的幽冥術法?

    這豈不又是一項讓人怎麼也沒想到的意外?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9 20:25
第四十二卷 第四章 道中述事

    「鬼音長老……」聽了鬼音閻羅驚然叫出了「鬼眼大法」這個名字之後,連隨緣波也以一種無法置信的眼光,回頭望向了雙眼發愣般直視著龍魔王的鬼音閻羅,好像怕會弄錯了那般地開口問道:「鬼音長老如此地叫出了貴宗『鬼眼大法』的名稱……這意思是指……」

    為了搞清楚鬼音閻羅會這麼驚呼出聲的原因,隨緣波宗主連問問題時候的方式,都是非常謹慎地避開了可能的預測。

    深海獸魚宗的這一位以前從來也沒有人聽說過的龍魔王,功力之高,來歷之奇,已經是夠讓人難以想像的了……

    若說他連「九幽鬼靈派」的「鬼眼大法」,居然也會……

    這……簡直已經完全脫出了一般修真所認知的基本觀念。

    因此,雖然隨緣波宗主回過頭來,對著後面有些呆住了的鬼音閻羅,問出了其實嚴格說起來,根本應該算是多餘的問題時,連隨緣波宗主,也還是幾乎無法相信這樣的意思……

    在這樣的時機,這樣的場景,鬼音閻羅會這麼樣地驚呼出聲……

    所代表的意思,當然指的就是說,毫無疑問,龍魔王方才支手未動,純以聚集外放的怪異眼芒,正是「九幽鬼靈派」的「鬼眼大法」!

    只是在隨緣波的心目中,對於龍魔王竟然也深諳九幽術法,實在是有點讓她無法相信,因此才會這麼多此一舉地再問了一遍。

    在隨緣波的話才剛問完之後,回答她的,卻並不是站在那兒顯然有點傻眼的鬼音閻羅,而是同樣駭然失色的陰靈夫人!

    她只是有點茫然地點了點頭,一雙眼神也宛如落魂掉魄般地直望著正在微微而笑的龍魔王,感覺上倒有點像是反射性地對著隨緣波回答道:「是的……這位……這位道友方纔所施展的……正是本派『陰風長老』義亡之後,派中除了剩下的一位弟子『鬼眼』之外,再也沒有人會的觀陰聚魂秘術『鬼眼大法』!」

    經過了鬼音閻羅和陰靈夫人兩位九幽長老的確認,攔在他們與龍魔王之間的隨緣波和裂天劍皇,互相對望了一眼之後,也有點驚疑地同時轉頭看向了龍魔王!

    這個傢伙……

    到底是甚麼樣的來歷?

    怎麼會有這許多不可思議的怪事,發生在他的身上?

    說他是「深海獸魚宗」甚麼從未履世的前輩祖師,可是從他率眾結隊地破陣相峙以來,直到現在,他的言行應對,甚至思慮計謀,為甚麼卻又比經驗最豐富的老修,還要更加來得審慎周密?

    而且,從他對付眾人從來也沒有見過的腦腡和早魅時,那種駕輕就熟,預敵奇準的反應,根本就已經不是純粹靠著經驗與見識,就能夠做得到的……

    如今,他不但從之前將「陰陽宗」的清冷仙子,收納得服服貼貼的事實裡,就可以知道他顯然對於陰陽宗非常熟悉之外,還讓人無從想像地,露了這麼一手只有「九幽門下」,才會明白的「鬼眼大法」!

    從這些情況看起來,這一位龍魔王前輩,又怎麼會是一個「從未履世」的前輩高人而已?

    所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當陰靈夫人真的確定了龍魔王之前雙眼所現的異象,就是「九幽派」秘傳的「鬼眼大法」之後,連裂天劍皇和隨緣波宗主這樣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在心中浮起了一種「高深莫測」的神秘感覺……

    就在諸人都有點發呆地望著龍魔王好一陣子之後,鬼音閻羅才好像是忽然回神般地,有點結巴地對著龍魔王開口問道:「這位……這位朋友……」

    隨緣波宗主一聽,馬上就接著補充道:「鬼音長老,這位是深海獸魚宗,『從未履世』的前輩祖師——龍魔王前輩!」

    在這種情形下,隨緣波說到了「從未履世」這四個字的時候,連她自己都覺得有點怪怪的。

    「龍魔王前輩?」鬼音閻羅於心神震動之中,顯然沒有對隨緣波宗主的話,覺得有甚麼地方不對,因此也只是有點愣愣地重複了龍魔王的名字幾遍之後,方才接著說道:「請問……請問龍魔前輩……怎麼會運使本派所秘傳的『鬼眼大法』?」

    鬼音閻羅的話才剛問完,在他旁邊的陰靈夫人馬上就補充般地說道:「龍魔前輩方纔的眼芒,綠質己近透明,而且流動之間,如陰火流爍……看起來……看起來……似乎比起之前本派之中,最為精通此術的『煞劍追魂』長老,還要更加深厚許多……由此可見,龍魔前輩之匯通此術,絕對不是初學乍練而已……這……這實在是我們難以相信的事……」

    陰靈夫人現在所補充的這一段話,更讓人聽得不但奇怪,而且甚至可以說是有點詭異了……

    因為,從她的說明中,可以很清楚地得出一個結論——

    那就是,龍魔王不但會運使九幽派的「鬼眼大法」,而且以陰靈夫人所觀察到的功力呈現狀態而言,這位龍魔王精修此法的熟諳程度,居然比專練此術的「煞劍追魂」還要來得深厚!

    難怪陰靈夫人說到最後,要表示這實在是她很難相信的現象了。

    而鬼音閻羅之前的問話裡,差不多每個人都可以聽得出來,他語句之中的那種迷惑不解的味道……

    但是當陰靈夫人後來這麼一段補充的話語才剛說完,別人還沒來得及表示甚麼,他反倒已是又吃了一驚地睜大了銅鈐般的雙眼,對著陰靈夫人急急問道:「比煞劍師兄還要深厚?這……這怎麼可能呢?師妹你會不會看錯了?」

    對於鬼音閻羅的質問,陰靈夫人只是非常肯定地回答道:「雖然『鬼眼大法』不是我專修的技法,但是此術的竅眼關鍵,我多少總還是看得出來的……師兄……其實你只是因為無法相信你自己所看到的事實而己,並不是對於『鬼眼大法』,你分辨的能力會比我來得差……」

    本來滿眼狐疑的鬼音閻羅,聽了陰靈夫人這麼一說,也不由怔了怔。

    她現在所說的話,真是一點也沒錯!

    鬼音閻羅之所以會這麼無法相信,實在是因為這樣的情形,實在是他認為「不可能」出現的。

    對於陰靈夫人的說法,鬼音閻羅還正在怔愕之中,尚未想到該說甚麼話來回應……

    忽然間,一直都沒有開口的龍魔王,這個時候居然輕輕一笑地接口道:

    「鬼音,如果以『鬼靈煞氣』為基的『鬼眼大法』,你覺得瞧得不夠保險的話,要不要我換成『咒音振元』,彈指一元九變奇音,好讓你比較肯定地分辨一下?」

    本來已經是睜眼駭然的鬼音閻羅和陰靈夫人,一聽到龍魔王這時所說的話,只覺得腦中好像被轟然劈中了那般,兩人同時差點就當場摔倒在地!

    「你……你……」

    鬼音閻羅張口結舌地,以手指著怡然說完話,正在那裡笑吟吟地望著他的龍魔王……

    「前輩難道也……也會本派的『咒音振元』?」

    鬼音閻羅因為太過震驚,以至於一下子竟有點說不出話來,因此後面所問的這一句,還是由陰靈夫人勉強壓下心中疑懼,才吶吶地問出來的。

    對於九幽鬼靈派這兩位長老的驚駭,龍機依然只是聳了聳肩,做出了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嘻嘻說道:「豈止是『咒音振元』……如果你們有興趣,九幽四法三氣的每一種術法,要我每一項都顯露出來玩玩,又有甚麼難的?」

    對於龍魔王現在所說的話,鬼音閻羅和陰靈夫人,簡直已經目瞪口呆地,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了……

    而除了已經完全被龍機給搞糊塗了的九幽二人之外,一直都在旁觀著的裂天劍皇、隨緣波、飛雲宗的雲林子,甚至是地行宗的扁藏行,現在也一樣都越看越覺得情況變得益加詭異了。

    隨著龍魔王對九幽鬼靈派透露的功法秘訣越來越多,連本來以為已經很確定龍魔王出身的裂天劍皇和隨緣波宗主,也有點糊塗了……

    從龍魔王現在和鬼音閻羅與陰靈夫人之間的互動看起來,這個龍魔王簡直已經搖身一變,成為他九幽鬼靈派的前輩祖師了!

    除了那種屬於「宗主級」的前輩祖師之外,又還能夠有甚麼樣的人,可以像龍魔王現在一樣,表現出比眼前的鬼音閻羅和陰靈夫人,還要更加瞭解派中功法的氣勢?

    所以,一時之間,連裂天劍皇和隨緣波宗主,也有點搞不清楚這一位龍魔王的身上,到底還有多少令人無法想像的驚奇了!

    當大家都訝然地驚望著站在那裡笑嘻嘻的龍魔王時,這幾個本來都屬初次相見的宗主們,彼此之間的氣氛,就顯得有些特殊了。

    正在這樣像尷尬又不像尷尬,如對峙又不完全是對峙的情況下……

    忽然,陰靈夫人瞪大了極為秀氣的雙眼,直直地望著龍魔王,同時也伸出了白皙的手掌,指著龍魔王身上所穿的那套怪異無比的淡紫紅色衣袍,然後激動失聲地說道:「這……這……這……」

    她連說了三個「這」字,卻依然還是沒有把後面的話給完全說出來,可見她心中情緒的震撼,是到了怎樣讓她失去常態的程度!

    那種甚至可以說有點驚惶的模樣,生就好像她從龍魔王身上所穿的衣服袍飾上,認出了甚麼讓她駭然無比的東西那般。

    被陰靈夫人這種很失常的舉動所提醒,鬼音閻羅轉回頭看了看蒼白的臉頰,此刻已經變得隱然暈紅的師妹,然後再轉回了頭,兩眼的視線開始注意起龍魔王現在所穿,服飾怪異的寬大長袍。

    龍魔王身上所披的怪袍,色呈輕淡的紫紅,疊纏的襟袖之間,並沒有甚麼很清楚的衣領袖肘區分,感覺上,倒有點像是把三、四件樣式差不多的寬鬆袍服,給同時疊穿在一起那般……

    這樣的裝束,給人一種雖然瞧不出衣袍的款式,但是又很清楚這必定是某種非常特殊設計的奇特感覺。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人間的真人界,前後時間跨越萬年,包納的範圍,更是冰沙山海,極地沙漠,無處不含。

    因此,要說到真人界裡的修真,身上所著衣飾的種類,那可真的是寬窄緊松、開襟閉袖,甚麼奇奇怪怪的樣子都有……

    所以,從這樣的眼光來看,龍魔王現在身上所穿的淡紫紅色衣袍,雖然是屬於那種並不常見的樣式,但絕對也並不能夠稱得上突兀的。

    也正因為這樣,所以當大家忽然間聽到陰靈夫人驚叫了一聲,而且雙眼直瞪著龍魔王身上所穿的袍服時,一下子也沒有想到她的注意力是放在龍魔王的衣服

    「這……這衣袍……這……」

    裂天劍皇和隨緣波宗主,這才聯想到陰靈夫人到底是瞧到了甚麼而顯得那麼驚訝。

    看樣子,她好像是認出了龍魔王身上所穿的衣服,是屬於甚麼她特別記得的東西那般……

    而在陰靈夫人這麼樣的驚訝提醒下,很快地,本來沒有注意到這個的鬼音閻羅,也同樣驚「啊」了一聲,同樣指著龍魔王身上所穿著的怪袍,兩隻眼睛睜得就好像隨時會從眼眶裡掉出來一樣……

    「咦?這個……這個……龍魔前輩你身上的這寬袍……」

    龍機當然知道,此時的鬼音閻羅和陰靈夫人,到底是看出了甚麼而顯得如此驚訝……

    他們是認出了龍機身上所穿的「都天鬼旗裝」!

    其實龍機現在所著的「都天鬼旗裝」,是後來他根據了記憶之中,「都天鬼旗」的訊息模式,所組合凝現出來的。

    嚴格地說起來,真正的「都天鬼旗」,其實已經在第一次和妖魔界的怪物們力拼,和傾飛龍最後元氣,為紫柔、雲夢、玄霜與艷嫣復活的時候,已經在這個世界上「崩碎」了!

    從那一次以後,都天鬼旗之所以會重新復現,最主要還是由那時和飛龍互相出現連結的家鄉,供給了不可思議的玄奇力量,然後藉由飛龍以前所記憶的訊息模式,所重新「組合」出來的。

    後來飛龍受魔質所染,藏此旗於地心,但是接著竟被潛藏地中搜索的戰具宗給恰巧地找到了……

    而那時的龍機,同樣也恰巧無比地被戰宛兒初次改造完成。

    這一段關於都天鬼旗,與飛龍龍機之間,得而復失,失而又得的過程,就足以讓人聽得目瞪口杲了!

    而也正因為這樣,所以當龍機第一次從戰具宗那邊,重新披上了「都天鬼旗裝」時,因為鬼旗的穿法,是屬於非常複雜的纏繞方式,而那時戰具宗的人,為龍機著裝時,並沒有特別去注意穿法是不是正確,因此在他們自以為是的胡亂纏披下,讓龍機那一次重新穿上「都天鬼旗裝」時,連龍機自己也差點看不出自己穿的就是原來的「鬼旗裝」!

    恰好那時的龍機,正要極力地隱藏著自己的身份,所以從那段時間開始,直到現在,龍機反而一直都將錯就錯地,延續著那種迥異的著衣方式!

    也由於這樣的原因,後來龍機受到「臌肊生靈王」的啟動與重塑,讓龍機再一次地擁有了「虛靈界」,「靈王級」的特殊力量之後,他還特別將原本艷濃顯眼的紫紅色澤,給轉得淡了許多……

    所以,當龍機以「深海獸魚宗」的前輩祖師,「龍魔王」的身份,再次和「真人界」的修真們見面之後,並沒有任何一個人,看出這位「龍魔王」身上所穿的袍服,其實就是以前「九幽鬼靈派」的鎮派之寶——「都天鬼旗裝」。

    只不過,現在的龍機,也一樣完全沒有想到,這種色澤已改,著法又異,外表所呈現的袍型樣式,也已經大大不同的「都天鬼旗裝」……

    居然還是被眼尖無比的陰靈夫人給認了出來!

    對陰靈夫人來說,她會注意到龍魔王身上所穿的袍服,看起來似乎有點像是本派的重寶「都天鬼旗」,其實也是一種非常湊巧的意外發現。

    因為,現在穿在龍魔王身上的這套怪怪的寬袍,除了穿疊折處完全和她所理解的不同之外,甚至連顏色也有點不大一樣了……

    因此,平心而論,如果光是要她這麼樣地看著,恐怕連她也不會看出此袍和「都天鬼旗」,會有甚麼樣的關聯。

    可是,後來這位「龍魔王」不但露了一手純淨超越的「鬼眼大法」,甚至還指明了他也能使「咒音振元」中,唯一無須任何音振介體,也就是完全不用透過甚麼樂器,就能夠施展「咒音振元」的「彈指變音」……

    被一個完全陌生的外人,指出了這種連專修「咒音系」,「咒音振元」的最厲害長老「鬼音閻羅」和她「陰靈夫人」,都還沒有辦法做到的宗內此系最高奇技……

    這種讓人想都想不到的特殊情況,在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的心中所造成的震動,幾乎已經不是用「駭然」兩個字,可以形容的了。

    而陰靈夫人這種難以言喻的感受,某方面來說,竟也同時引起了她心底深處,某種神秘的熟悉!

    這種神魂皆動的震撼,並不是第一次出現在她的心中……

    以前,她也曾經因為另外一個人,而在心裡出現這種絕無僅有的意外與駭然!

    那就是心純如孩童,靈魂如白紙,功力卻又高異如神的「飛龍聯主」!

    當陰靈夫人因為那種震撼的感覺,無意之中浮起了這種感覺的剎那……

    她忽然才發現到,這位「龍魔王」身上,所穿的袍服,居然和飛龍聯主身上所穿的「都天鬼旗」,具有如此接近的相似!

    陰靈夫人和龍機後來所遇見的人,有一點是絕對不一樣的。

    那就是「都天鬼旗」,一直都是「九幽鬼靈派」壓宗的寶物。

    現在龍魔王的穿法,甚至鬼旗的顏色,都和陰靈夫人所知道的「都天鬼旗」很不一樣了……

    如果只是這麼樣地看著,就算是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一下子也還真認不出這襲怪袍,會和「都天鬼旗」扯上甚麼關係。

    不過,既然陰靈夫人從聯想到飛龍聯主的記憶感受中,把眼前的龍魔王,和以往的飛龍聯主聯想到了一起……

    那就好像是本來埋在地裡的長根,被水沖得露出了地面一樣,馬上就讓陰靈夫人想到了飛龍聯主身上的「都天鬼旗」!

    然後,她才會這麼驚訝地,指著龍魔王身上所穿著的,淡紫紅色的飄灑飛袍,並且露出了如此駭異的神情。

    而且,經過了陰靈夫人的提醒,同樣也對「都天鬼旗」非常熟悉的鬼音閻羅,一樣很快就瞭解了陰靈夫人之所以會有這樣失禮表現的原因所在了!

    在這樣意外的情況下,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發現到了那無時無刻,不在懷念期盼的飛龍宗主身上所穿著的「都天鬼旗」,他們兩人的心情,真不是用「激動」兩字,就可以形容的……

    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兩人手指著龍機身上所穿的袍服,「這這……那那……」地說了半天,還是沒有把「都天鬼旗」的名字給說出來,就可以明白他們二人心中有多麼吃驚與紊亂!

    對龍機而言,這一次的會面,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在某個程度上,可以說是很意外地,但其實另一個角度上,卻又很合理地認出了龍機身上的「都天鬼旗」這件事時……

    還真的是讓龍機心裡也嚇了一跳。

    好在,這個時候的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都因為驚訝過大,還沒有透露出甚麼龍機不想讓其他人發現的事……

    因此,他一看到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的樣子,當然不會等他們回過神來,然後透露出更多的訊息!

    所以,在他們兩人訝然戟指的情形下,龍機很快就「哈哈」一聲朗笑,攔住了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想要繼績說,但又不知道怎麼說的話頭,另有含意地大聲說道:「活兔傳法之後,兩位長老破開四誤,振元一舉而出三十變……而且看樣子已經進入最難的三十二轉層級,難道這就忘了輦中的提點人了?」

    龍機此話一出,雖然裂天劍皇和隨緣波宗主,甚至是另外一邊浮在空中的飛雲宗「雲林子」,和門旁單手扎包的扁藏行,都完全不知道現在的龍魔王是在說些甚麼東西……

    不過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卻哎呀一聲,險險摔倒在地!

    「你你你……難道……難道……」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兩個人,幾乎連眼睛都直了。

    而他們這個時候,只是瞪著站在那兒的龍機,口中喃喃的話語,依然是沒能說成一個完整的句子。

    旁邊也被弄得有點摸不著頭腦的裂天劍皇等人,同樣被眼前的情況,搞得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如今這樣的場面。

    從龍魔王剛才所說的,那種非常具有暗示性訊息的話語聽起來,龍魔王和九幽鬼靈派僅存的這兩位長老,顯然是以前就曾經互相見過面了……

    只不過,讓旁觀的諸人,想不懂的是,就算龍魔王和陰靈夫人與鬼音閻羅,以前曾經見過面吧……

    現在的陰靈夫人與鬼音閻羅,應該也不至於驚訝得幾乎連話都說不清楚了吧?

    所以,顯然龍魔王與這兩位九幽鬼靈長老之間,必然是還有些甚麼內情,為裂天劍皇等人所不清楚的!

    在場的人,除了飛雲宗的那位「雲林子」之外,裂天劍皇、隨緣波、扁藏行,都是「真人界」「宗主級」的修真……

    眼力閱歷,都是無比的豐富,因此很自然地,他們就將注意力,移到了顯然心中已經驚訝得有點方寸大亂的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身上!

    他們知道,如果想要從一些隻言片語之中,聽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恐怕還是得著落在目前思慮已混的陰靈夫人與鬼音閻羅二人之上。

    所以,雖然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顯然因為龍魔王剛才那一番提醒的話,而顯得心神大震,差點失色驚呼了起來……

    不過旁邊那些宗主們,非常精細的注意力,卻也同時集中到了兩人的身上。

    而以此時龍機的眼力,當然也看得出來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接下來所說的話,說不定很可能就會洩漏了他不希望其他人現在就知道的訊息……

    因此,龍機並沒有等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有甚麼反應,馬上就又接著說道:「兩位長老,上次我們會躲到輦中去談這些,就是希望一切隱密……加上之前唆使九姑的無形團,很快就會隨後而來,因此對於我龍魔王,兩位長老心裡知道是怎麼回事就可以了……」

    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雖然被眼前的突兀變化,給弄得心神大亂,有點無法判斷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過他們兩人總算是經驗歷練,雖然無法和其他幾位正派宗主級的高手相比,但是久在邪宗裡打滾,心神的警覺倒也絲毫不遜;在龍機這麼清楚的暗示與提醒下,很快就霍然明白了龍魔王的意思!

    所以,在龍魔王的話音才剛說完之後,陰靈夫人馬上就轉頭和身邊同樣正在快速恢復正常的鬼音閻羅,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

    雖然……

    雖然,陰靈夫人與鬼音閻羅,已經從龍魔王剛才的話意之中,清楚地瞭解了龍魔王暗中向自己二人表示出來的身份,除了飛龍聯主,再無其他第二個可能!

    讓兩人如此失常的,一半為了無法想像的意外,一半卻是那種在大海裡面,終於找到依靠的狂喜!

    是的,這一位龍魔王,現在所透露出來,讓陰靈夫人、鬼音閻羅察覺與確認他就是「飛龍宗主」的訊息,還只是那麼一段再也無人能夠知道的往事……

    平心而論,這樣的辨認證實力量,還是有點不足。

    而且,現在的龍魔王,雖然也是威嚴之中,帶有某種前輩高人的風範,但是無論是長相容貌、氣度態勢,都和陰靈夫人與鬼音閻羅以前所認識的「飛龍聯主」,相差可以說不止一點而己。

    光從這個方面來看,陰靈夫人與鬼音閻羅,幾乎是很難相信,眼前這一位龍魔王前輩,會和飛龍聯主有甚麼關係。

    但是……

    除了飛龍聯主,誰還能夠使出那種比煞劍追魂都還要沉厚的「鬼眼大法」?

    除了飛龍聯主,還有誰可以如此清楚地指出陰靈夫人與鬼音閻羅,體內的「咒音振元」,確實已經跨入了最後的「三十二變層」?

    除了飛龍聯主,還有誰能夠知道當時齊赴「邪宗大會」之時,六位長老與飛龍聯主,在輦中活兔傳法的經過?

    而且,最重要的,是陰靈夫人與鬼音閻羅,從剛才這一位「龍魔王」所遽而使出的「鬼眼流芒」之中,是那麼清楚地感受到了,此人神念凝合時,那種強大到令二人感覺茫茫如墜海域的澎湃氣機!

    在那一瞬間,他們兩個人隱約好像看到了他們所記掛懷念的飛龍聯主,正在以其特有的純厚溫和笑容,對著二人點頭慰勉,似乎是在請他們放心地相信這一位「龍魔王」!

    這樣的感覺,就是讓陰靈夫人與鬼音閻羅,心神大亂的最主要原因……

    因此,雖然龍魔王現在所展示出來,他就是飛龍聯主的證明,並沒有多麼強而有力,絕無疑義……

    但是正如龍魔王所暗示的,這方面的問題,自可私下再談。此時多說些甚麼訊息,無論龍魔王是不是飛龍聯主,都並不是一件恰當的事。

    所以,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兩人在互相望了一眼之後,總算是好不容易地,才壓下了心頭的狂烈激動……

    緊接著,二人同時便很自然地就對著龍魔王躬身斂容地輕聲說道:「是……龍魔前輩既已這樣交待,晚輩們當然不敢再多說甚麼……」

    裂天劍皇和隨緣波,見到了九幽鬼靈派目前幾乎可以說是僅存的兩位長老,對龍魔王的態度,忽然間出現了這種雖然沒有明著表現出來,但是其實就宛如是下屬見著了宗主那般的恭敬,更是驚訝得無以復加!

    「深海獸魚宗」的龍魔王,居然也會和八竿子撈不著的「九幽鬼靈派」扯上關係?

    這裡面究竟是怎麼回事?

    裂天劍皇和隨緣波宗主,眼看著龍魔王和九幽鬼靈派之間的關係,出現這種讓人大吃一驚的變化……

    在與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那般地,互相看了一眼之後,一下子也有點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反應,才算是恰當的了。

    好在,龍魔王這時倒也沒有等裂天劍皇和隨緣波等人的氣氛變得太過尷尬,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的恭謹回應才剛說完,龍魔王馬上就很快地轉過身,對著裂天劍皇與隨緣波宗主,哈哈笑道:「本人和九幽鬼靈派,還真的是有些不足為外人道的關係,因此見面之後,難免忍不住先套套彼此的交情,倒是讓裂天老兄、隨緣波、扁藏行三位宗主,和那一位雲林子道友見笑了……」

    裂天劍皇和隨緣波,看到龍魔王非常圓滑地,以這麼樣短短的幾句話,就將剛才那一幕讓人意外的發展,給輕輕一撥,但同時又非常自然地帶了過去,也不由得暗中覺得龍魔王處事沉著,非常懂得怎麼避重就輕,哪裡像是一個甚麼「從不履世」的人?

    而且,在被他這麼「不足為外人道」一句話,給壓在前面之後,其他的人想要再問些甚麼,就馬上顯得非常不恰當了……

    從一開始就在旁邊詳細觀察的隨緣波,心裡越來越覺得這個龍魔王實在是非常不簡單,身上所透露出來的驚奇與不可思議處,真的讓她無法不注意……

    他到底是從甚麼地方來的?

    他到底和多少宗派,有過那種同樣從來也沒有人知道的隱秘關係?

    以現在這樣的情形,要說他還是甚麼「從未履世」的前輩祖師,有誰能信?

    除了隨緣波之外,裂天劍皇對這位神秘的「龍魔王」,也同樣有著無法遏抑的好奇!

    至於本來對於龍魔王,就沒有甚麼特別瞭解的扁藏行宗主和飛雲宗的那一位「雲林子」,眼看著九幽鬼靈派和龍魔王之間,這種非常特別的互動反應,當然更加摸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因此,在龍魔王剛才的這一番話說完之後,原本站在那裡,因為從來也沒有聽說過「龍魔王」其名,所以其實只是看了裂天劍皇和隨緣波宗主的面子,站在那邊表示出他該有的宗主氣度,雖有出現,但卻並不迎接的扁藏行,聽了龍魔王的話之後,也忍不住訝然地說道:「聽裂天宗主說起,龍魔兄好像是出身深海獸魚宗…….我們從來也沒有聽說過,一向都在海裡的『深海獸魚宗』,和邪派的『九幽鬼靈派』居然也有關係?」

    扁藏行的這一段話,雖然說出來的時候聲音不大,但是那種語意之中,所隱含的「質疑」味道,卻是非常地明顯。

    似乎扁藏行對於龍魔王,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稱號,真的還沒見面,先就有一種不大友善的凌人氣勢。

    旁邊的裂天劍皇和隨緣波,因為一開始龍魔王率眾而來時,就已經和龍魔王正面互峙,因此可以說非常清楚這位雖然以前從未聽說過的龍魔王,心思之深,算計之密,行動之奇,推測之準,真可以說是一出手就有其不可擋也無法擋的威力!

    龍魔王本身的功力無法探測先不去說,就光看和暗襲而來的腦腡,一席隻言片語,都另有心機互鬥於無形的對談……

    即便是邪宗那幾個城府深沉著名的老傢伙,都只能服服貼貼地附於其驥尾上看來……

    眼前這個龍魔王的特殊,那種等級顯然已經不只是甚麼「真人界」的「宗主」這個層次而已。

    因此,當裂天劍皇和隨緣波宗主,聽到了扁藏行宗主,居然在這一段話中,明顯地以他身為「宗主」的身份,暗示了龍魔王身份上的噯昧時……

    裂天劍皇和隨緣波宗主,都同時暗中覺得不妙。

    顯然扁藏行根本就還不清楚這位「龍魔王」的厲害!

    裂天劍皇與隨緣波,兩人都正想開口說些甚麼話,讓扁藏行剛才的發言,聽起來那種暗中的譏諷,比較沒有那麼明顯時……

    龍魔王居然「哈哈」一笑,對著扁藏行宗主點頭說道:「扁老兄你可真的說對了……一般人,恐怕還真的沒聽說過九幽鬼靈派和深海獸魚宗,兩個一陸一海的宗門,有些甚麼關係呢……不過諸位列為正派名門的大宗流,一口決定了『真人界』裡誰行誰不行,所以這九幽鬼靈派與深海獸魚宗,兩門之間的深遠關係,總是不能不稟明幾位正派宗主的;本王這次出海而現,對於這一方面倒也應該要向諸位交代個清楚的……」

    龍魔王這麼順著扁藏行宗主說出來的反話,馬上就讓裂天劍皇、隨緣波和扁藏行三位「正派宗主」,聽得極為刺耳……

    被他這麼一說,所謂「一口可定他人」的「正派宗主」們,聽起來簡直也和一窩仗勢凌人的強盜頭子,沒有甚麼兩樣。

    裂天劍皇有點尷尬地連忙出面說道:「龍魔兄,你這麼一提,可把我們所有的正派宗門給全都打著了……真人界各宗自有其源遠流長的歷史,又哪裡說得到甚麼交代不交代的?」

    而之前說話譏諷的扁藏行,聽了龍魔王語意雖順,但是話中顯然帶著利刺的回答,不但沒有察覺到裂天劍皇反應之中,那種隱然非常在意龍魔王的話外含意,反倒還雙目微瞪,很不客氣地對著龍魔王說道:「龍魔兄,雖然本宗對於貴名,真的有點欠聞,但是基於裂天副盟主和隨緣波宗主對於閣下的尊重,本宗等人雖已齊聚,但是卻依然敬候著老兄的來臨……不料老兄才這麼一到,就和九幽鬼靈派的朋友來上這麼一段綿裡春秋,還擺明了有些話就是不想讓我們知道……真人界有點經驗的修真誰不知道,深海獸魚宗的人根本很少上陸,要說貴宗會和九幽鬼靈派有甚麼淵源,又豈能讓人相信?如此作法,豈不是隱隱有忽蔑我們在場諸人的味道?」

    扁藏行的話說到這裡,還沒等裂天劍皇和隨緣波再說甚麼,馬上就又接口說道:「龍魔兄一無眾所周知的威望,二無可以視他宗於無物的名氣,為在場的宗主計,為裂天宗主身為光明盟副盟主的聲譽計,龍魔兄又怎麼能不稍微地做點交待?」

    扁藏行宗主這樣拉出宗派尊嚴的話一說出來,別說裂天劍皇馬上就很難再插上手,連原本還想從另一個角度暗示他和這個龍魔王交手,可得小心一點的隨緣波,也只好閉上了嘴。

    按照扁藏行的這種說法,龍魔王如果沒有說出一個「深海獸魚宗」和「九幽鬼靈派」,兩邊某種真的深到無人能知的關係時,恐怕還真的難脫扁藏行現在所指稱的「忽蔑正派宗主」的味道。

    因此,當扁藏行這樣的話一說出來之後,不但隨緣波和裂天劍皇沒有再說話,連身在其中的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也都非常敏感地察覺到扁藏行現在扣在龍魔王頭上的帽子有多大……

    照理來說,現在大家會聚在這裡,就是想要和正派一起退到從無外人能入的「永生水域」,所以在這個時候,和這些正派們互起衝突,可絕對不是一個聰明的辦法……

    連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也有點覺得龍魔王針對扁藏行暗嘲的話語,說出這麼明順暗刺的反話,可真的有點不大聰明。

    可是,真正讓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覺得棘手的,卻還並不是這個。

    讓他們覺得更難回應的,是不止扁藏行這種見多識廣的宗主而已……

    連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他們自己,也從未曾聽說過,九幽鬼靈派和深海獸魚宗,有甚麼八竿子勉強能夠撈著的「源遠流長」關係。

    因此,從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的角度來看,這些正派宗主的精利閱歷,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鬼扯一通地胡混過去的……

    所以,如果按照扁藏行的說法,龍魔王若是沒有辦法說出個甚麼非常內幕的所謂「交代」,那麼龍魔王這樣的表現,扁藏行所指稱的那種「忽蔑正派宗門」的味道,恐怕是很難甩得掉了。

    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當然也都是經驗非常豐富的修真,因此也無須他人的提醒,很快兩人就明白了這位「龍魔前輩」顯然必須要有個交待來圓他所說的話……

    而就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的瞭解,看來龍魔王還真的很可能最後只有鬼扯一番話來交差了。

    因此,面對這樣的狀況,在扁藏行的話才剛說完之後,鬼音閻羅的眼光一轉,只好有點不大情願地對著站在那兒嘴角含著冷笑的扁藏行開口說道:「扁宗主……剛才龍魔前輩已經說得非常清楚了,他和我們打了這樣的招呼,自有其不便為外人道的原因,扁宗主偏偏藉此而有所發揮,似乎也太不恰當了吧?」

    自從九幽鬼靈派的人,和地行宗的門下,於隨緣波的帶領下,緊急撤出地行宗的「地底之城」以後,鬼音閻羅其實一直記著九幽派的「陰風劍王」,在拚死救了扁藏行之後,居然還被扁藏行當胸賞了一掌……

    因此鬼音閻羅從那時候開始,總是把扁藏行看成是一個忘恩負義的混蛋傢伙,根本連話都不大想跟扁藏行說……

    如今他看到了這位龍魔前輩,在扁藏行的刻意刁難下,竟也落得好像有點下不了台,因此才會很難得地對著扁藏行說出了這樣的一番話。

    對鬼音閻羅而言,這實在已經是非常大的讓步表示了。

    不料鬼音閻羅的話才剛說完,扁藏行竟好像一點也聽不懂他在說甚麼那般地,只是哈哈一笑說道:「鬼音長老說這話可就有待商榷了……值此特殊時期,既然貴宗和這位龍魔兄,都希望能夠到永生水域去避避難,大家彼此之間,當然還是以坦誠的態度,互相的信任,是最為重要的……如果真如龍魔王所說,一向只聽說在陸上活動的『九幽鬼靈派』,居然也會和一向都在海裡的『深海獸魚宗』有甚麼淵源,又何吝於讓我們也瞭解一下?不然至少長長見識也是好的……」

    扁藏行這樣的表示,當然那意思顯然還是緊咬著龍魔王之前的話不放。

    本來一直就看扁藏行很不順眼的鬼音閻羅,聽了扁藏行的回答之後,立刻就發現這個很不上道的扁藏行,實在已經是擺明了不想這樣就放過龍魔王……

    想到這裡,鬼音閻羅心中馬上就是一把火氣直燒了起來!

    媽的,這傢伙之前在初和我們見面的時候,剛愎自用,怎麼也不聽自己這邊人的解釋,硬把自己等人給當成了偷闖而入的賊人……

    甚至還把捨命救了他的陰風師兄,都給當成了敵人,不分青紅皂白地猛打一通!

    這一切的一切,看在隨緣波宗主的面子,加上正主兒總還算不到他的頭上,除了暗有不滿之外,其他也就算了……

    不料現在對著很可能就是飛龍聯主的龍魔王,沒想到這個扁傢伙又把那種自以為是的態度給搖了出來。

    真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難道他真的認為九幽鬼靈派,就是這麼好吃的嗎?

    鬼音閻羅心中忖思到這裡,臉上的神色也不由自主地沉了下來。

    正想脫口說出一些硬話的時候……

    忽然瞥眼就看到了站在那邊的龍魔王,好像早就看出了鬼音閻羅已經有點按捺不住了那般,只是對著他笑吟吟地搖了搖頭。

    龍魔王這個時候的動作雖然非常輕微隱晦,但是不知怎地,鬼音閻羅馬上就很自然地縮住了差點脫口而出的話語……

    連鬼音閻羅自己,也有點搞不清楚,到底是甚麼原因,讓他收住了將發的怒氣和反應。

    他只是很本能地覺得,在那一瞬間,似乎還輪不到他鬼音閻羅來說話……

    好像……

    好像鬼音閻羅忽然間明白了,對於扁藏行這傢伙,自有龍魔王會出頭對付那般!

    這種感覺,對鬼音閻羅而言,是有點熟悉,但又好像睽違有一陣子了……

    那是一種,好像再也不會孤單……

    好像總算已經有人,會隨時看顧著自己一樣的那種無法形容的感覺……

    在那一瞬間,他似乎已經不用再去擔心,像現在這般,隨時會為了有人看輕欺壓自己宗派而忿忿不平……

    鬼音閻羅很仔細地體會著這樣的感受,竟覺得有一股激動,從胸中隱隱浮起!

    然後,他就想起了,這是甚麼時候,也曾經出現過的熟悉……

    那是曾經讓他非常刻骨銘心的安全感!

    是一種在飛龍聯主,以鬼符祖師的身份,帶領著「九幽鬼靈派」,打算要在邪宗大會復出時,第一次讓鬼音閻羅深刻感受到的「宗派歸屬感」!

    在那以前,鬼音閻羅從來也沒有如此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和整個宗派,每個同門,這麼樣深切如骨纏肉地,結合成一個整體……

    這種感覺,在後來九鬼姑,不知道為了甚麼原因,硬是逼走了飛龍聯主之後,就再也不曾出現過……

    多少次,鬼音閻羅只能夠從夢中,去尋找那種讓他無比眷戀的「歸屬感」。

    直到剛才……

    直到剛才龍魔王以一種只有他才能夠體會的眼光,要他別多說甚麼話的時候……

    他忽然又在心裡,找到了這種感覺!

    這讓鬼音閻羅,不由自主地激動了起來……

    而這種激動,讓鬼音閻羅只覺得喉嚨裡,好像有個甚麼東西堵住了那般,竟一下子有點說不出話來。

    好在剛才鬼音閻羅已經從龍魔王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他要自己暫時別和扁藏行多說些甚麼,顯然龍魔王要自己來對付扁藏行宗主了。

    因此,這個時候的鬼音閻羅,倒也樂得從與那會氣死人的扁藏行接觸之中退了出來,先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龍魔王怎麼對付這個死矮子!

    龍機在對著鬼音閻羅做出了由他來負責回話的暗示之後,倒也沒有多浪費時間,針對扁藏行所提,一定要龍魔王說出甚麼交待的話,很快就哈哈一笑,然後回答道:「既然諸位執意要我說出深海獸魚宗和九幽鬼靈派的關係,那麼我也只好把這一段非常特殊,一般人無法想像的密切關連,給坦白地說上一說了……」

    其實對一旁的裂天劍皇和隨緣波宗主而言,雖然心裡也有點為了扁藏行因為並不瞭解裂天劍皇和隨緣波之前到底遇到了甚麼事,以至於還不曉得龍魔王的厲害之處,因而隱隱覺得有些不妙……

    但是話又說回來,裂天劍皇和隨緣波,本來也都並不認為龍魔王之前所提的,是確有其事。

    九幽鬼靈派和深海獸魚宗,差得天高地遠,哪裡有聽說過這兩派之間,有甚麼關係?

    所以其實當龍魔王后來的這一段話說出來之後,現在的裂天劍皇和隨緣波,多少也對龍魔王已經有了些瞭解,因此心裡也為了龍魔王這種好像確有其事的表現,而感到有點驚訝。

    加上現在的龍魔王,看起來好像也沒有多麼生氣,因此裂天劍皇和隨緣波當然也就趕緊把握住機會,把焦點轉移。

    因此,在龍魔王的話音之後,裂天劍皇也跟著微笑說道:「龍魔兄,如果你要說的關係,真的牽涉到了深海獸魚宗和九幽鬼靈派兩門的甚麼不好讓人知道的秘密,那麼還請龍魔兄收住話頭吧……」

    裂天劍皇這時所說出來的一段話,很明顯地就可以讓人感覺得出來,這位正派光明盟副盟主對龍魔王的態度……

    經過了不久前裂天劍皇和龍魔王在囚洞之內的一番秘密交談之後,顯然,裂天劍皇和龍魔王之間,已經有了一些本來並不存在的默契!

    這一點可以從現在裂天劍皇所表現出來,似乎一開始就已經把龍魔王完全當成了「自己人」的這種反應,看到一些端猊。

    而直到現在,很大聲質問龍魔王的扁藏行,才真的發現情勢似乎有點不妙。

    如果這位龍魔王,真的是裂天劍皇的「好友」,那麼自己這麼一下,豈不是真的有點在和自己的副盟主過不去了?

    想到這裡,扁藏行也不由得為了自己之前由於衝動,以至於話說得太快而有點後悔了……

    只不過,龍魔王現在的模樣,倒是一點也看不出來他有甚麼介意的態度,只是臉含微笑地對著裂天劍皇說道:「深海獸魚宗和九幽鬼靈派的關係,倒真的是平常的修真們所從未聽聞過,所以『秘密』應該是絕對稱得上的……只不過,這個秘密,倒也沒有真的多麼『不好讓人知道』而己……」

    經過了龍魔王的再度確認,連裂天劍皇也不由得有些好奇了起來。

    「既然是這樣,那麼還請龍魔兄把這一件秘辛,說來給我們聽聽如何?扁藏行宗主之前的話語,只是一般真人界已經習慣的態度,本來也許就不大適合用在龍魔兄身上,但是其實扁兄並沒有甚麼特別的惡意的……只不過我也沒想到,被扁宗主這麼一逼,倒竟會讓龍魔兄透露一件從未與聞的秘密,相信一定也能夠讓我們多長點見識的……」

    裂天劍皇此時所說的這一段話,就真的可以馬上看出來,裂天劍皇在處理這種尷尬紛爭時,那種圓滑兼顧的手段了。

    在這一段話中,他不但很巧妙地把重心從「給他們一個交待」,轉到了完全不讓人起反感的「讓我們長點見識」,同時也某種程度地化除了扁藏行提出這樣質問時,所表現出來的惡意。

    更重要的,雖然這段話還是在請龍魔王將「深海獸魚宗」與「九幽鬼靈派」之間的關係表態說出,但給人的感覺卻已經從互相的對峙中,轉成了站到同一邊的夥伴去了。

    這其中最明顯的,就是九幽鬼靈派本來最生氣的鬼音閻羅,現在看起來好像也比較沒有這麼生氣了。

    在他的感覺中,這一位光明盟的副盟主,裂天劍宗的顯赫宗主,似乎不但沒有傳言中那麼橫暴驕傲,反而還對人頗為和善客氣的……

    而對於扁藏行而言,裂天劍皇這樣的話語,其實已經是再明顯不過的暗示了。

    連「你把這個秘密說來聽聽,也好讓我們長點見識」這樣的話都表達出來了,裂天副盟主對這一位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的「龍魔王」,那種尊敬與看重,絕對已是非比一般了……

    因此,在裂天劍皇這麼居中折衝之下,本來還有點火爆的對峙氣氛,總算是比較緩和下來了一些。

    龍魔王的樣子,還是一樣宛如根本就沒有察覺到眾人心中微妙的變化,在裂天劍皇這一番話說完之後,依然哈哈一笑:「九幽鬼靈派,原本是『真人界』中精修『死亡道』的特殊宗派……不知道諸位曉不曉得,九幽一脈,所敬奉的神祇,是甚麼?」

    裂天劍皇一聽,馬上就順著龍魔王的語氣很快回答道:「龍魔兄現在問的這一點,可不是甚麼秘密呢……稍微在『真人界』有一些閱歷的修真,大概都知道九幽一派,敬奉的是他們所稱的『鬼靈大帝』……」

    龍機見裂天劍皇回答得很快,因此也同樣在他說完之後,馬上點了點頭繼續問道:「如果諸位都聽說過九幽一派所敬奉的是『鬼靈大帝』,那麼諸位有沒有見過這位大帝呢?」

    龍魔王后來的這個問題一問出來,別人還不覺得怎麼樣,但是才剛於地行宗內,親眼看過「鬼靈王」以其詭異難明的方式現身,而且還以一種讓人簡直不知從何抵擋起的驚人方式,碎體吸魂,最後好不容易才在變得特殊無比的「龍機機模人」協助下,脫逃出來的隨緣波宗主,馬上就隱隱覺得龍魔王的這一問,問得似乎很有關節……

    一般人如果在提到別的宗派所敬奉的甚麼甚麼神,甚麼甚麼帝的時候,接下來實在很少會問,「那麼你有沒有看過這個甚麼甚麼神?」這樣的問題的……

    在龍魔王如此的問法下,隨緣波宗主隱約似乎覺得,龍魔王根本就好像很清楚眼前的這些人,才剛見過「鬼靈大帝」不久,所以才會特別在這時問出這樣問題的模樣那般。

    旁邊的扁藏行,雖然有時比較衝動了一些,但可不是個笨蛋。

    當他聽到龍魔王甚麼不問,恰恰提了這麼個怪問題時,心中馬上就和隨緣波一樣,浮起了那種好像專門對著他們這些個人而來的感受,因此也有點忍不住地訝然反問道:「龍魔……龍魔兄也知道我們見過『鬼靈大帝』了?」

    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在心智的反應上,果然比起這幾個宗主級的人物稍微慢了一些。

    當龍魔王問出了這樣的問題時,兩人還一下子搞不清楚這位「龍魔王」怎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不過在扁藏行宗主提出了如此的反問之後,兩人才恍然明白了龍魔王問出這樣的問題時,後面所隱藏著的含意。

    因此,當扁藏行的話一說完,他們馬上就睜大了雙眼往龍魔王望去。

    兩人的眼中,不自禁地流露出一股蓋不住的惶然與疑惑……

    因為連他們這兩個身層「九幽鬼靈派」長老級的人,也搞不清楚為甚麼他們所一向敬奉的「鬼靈大帝」,居然會是這個樣子!

    那個現形的「鬼靈大帝」,長得簡直就像個怪物也還罷了……

    最讓二人想不通的,是應陰風師兄之召而來的「鬼靈大帝」,怎麼會連陰風師兄都給這麼樣無情地擊殺了?

    這是「九幽鬼靈派」僅存的兩位長老,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在後來脫離危險之後,一直持續盈繞在心頭,怎麼想也想不通的疑問。

    龍機在看到陰靈、鬼音二人,對著自己投來的困惑目光時,以一種非常瞭解他們心中疑問的態度輕輕點了點頭,但是口中說話的語氣,卻還是對著所有在場的人說道:「『鬼靈大帝』其實只是我們『人間真人界』的九幽一派,對他的稱呼而己……他真正的名稱,應該是『地間虛靈界』,兩大靈王之一的『豳郁鬼靈王』。」

    「豳郁鬼靈王?」

    在場所有的人,從來也沒有聽說過這樣的名字,因此都不由自主地在龍機的話尾之後,重複了一次那個聽起來很奇怪的名字。

    就算是裂天劍皇和隨緣波這麼見識豐富的宗主,也不由得互相對望了一眼。

    「虛靈界?」隨緣波沉思了一會兒之後,忍不住就對著龍魔王開口問道:「地間三界之中,怎麼好像沒有聽說過有這麼一界?」

    龍機見問,馬上就解釋道:「虛靈界者,質生之前,質滅之後,屬無形而又無不可形的特殊異界,共有生死兩種趨向……因為『九幽鬼靈派』所接觸的『趨死力量』,比較為一般人所認知,因此我們一般都把這一界叫作『死靈界』……」

    「死靈界?原來『死靈界』真正的名稱,應該叫作『虛靈界』……」這一次連在旁邊一直都沒有說甚麼話的那位「飛雲宗」的代表「雲林子」,也忍不住以一種驚訝的語氣說道:「看來副盟主說的果然一點也不錯……本人還真的蒙龍魔前輩指點,又長了一些見識……」

    對於這位前來要接走諸人的「飛雲宗」代表,龍機倒也很和善地對著他微笑了一下,然後才轉過眼光,望向了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繼續說道:「你們所看到的『鬼靈大帝』豳郁,其實也並不是原來的豳郁,那已經是受妖魔所侵,完全魔質化的怪物……妖魔界的魔主阿羅喉,還給了他另外的一個名字叫『阿幽膍』。」

    「阿幽膍?」

    眾人又忍不住重複了一下這個更奇怪的名字。

    其中陰靈夫人還睜大了雙眼,非常驚駭地緊接著問道:「龍魔前輩……你的意思是說……是說……鬼靈大帝已經變成了妖魔界的怪物,再也不是本來的鬼靈大帝了?」

    龍機很肯定地點了點頭:「沒錯,你們所碰到的已經是『阿幽膍』,而不是『鬼靈大帝』豳郁了……」

    陰靈夫人這麼問了之後,鬼音閻羅也同樣忍不住插話問道:「這……這……怎麼會這樣?我們敬拜『鬼靈大帝』這麼長久的時間,怎麼會大帝變成了妖魔而我們還一無所知?」

    鬼音閻羅這樣的話一說完之後,龍魔王的臉上立刻就浮起了一種好像有甚麼重要的關鍵讓他無法肯定那般的神情,沉思了一會兒,方才對著鬼音閻羅說道:「在我的猜測中,派裡對於鬼靈大帝的質變,也許不是很清楚地察知,但是卻應該還是有感覺到的……」

    鬼音閻羅一聽,馬上就搶著問道:「前輩是指……」

    龍機清了清喉嚨,然後才很肅然地說道:「我一直都覺得派中每五十年就要來一次所謂的『搶宗』,有點怪怪的……」

    陰靈夫人聽了還一下子不知道龍魔王指的是甚麼,因此馬上就又問道:「五十年搶宗,是為了能夠讓具有好的能力,但也許功元修練比較不足的人,可以在這樣的制度下出頭,然後可以更好的帶領全宗……」

    龍機還沒等陰靈夫人說完,立刻就點了點頭說道:「這一點我知道,不過你卻忽略了,真人界之所以會出現各種源遠流長的宗派,最主要的目的,還是在『修練自身,飛昇天間』,並不是甚麼『發展宗派,擴展勢力』……派中五十年搶宗的設計,非常明確地強調了後者的趨向,這豈不是有點本末倒置?」

    從來也沒有對宗內的「搶宗制度」有過懷疑,而且也早就接受了解釋這種方式的標準說法,因此聽到了龍魔王這樣完全從最後根源目的反推回來的質疑,也不由得有點愣住了。

    龍機緊接著又繼續說道:「而且說得更直接一點……派中這樣的設計,其實某種程度上是鼓勵了宗裡最好的人才,不要往精修實練這個方向去努力……這一點從最後目標的趨向看起來,和精練飛昇的最終結果,簡直是完全矛盾的!」

    九幽鬼靈派的這兩位長老,顯然也沒有辦法對龍魔王現在的疑問,有甚麼比較說得通的解釋,因此只好彼此互相望了一眼,並沒有說甚麼話。

    龍機見二人也提不出甚麼合理的說明,因此便又點了點頭,繼續說出了自己的推測:「所以,我本來還對於派中這樣的情況,誤以為是因為法訣漸傳漸失,因此整個宗派的最後目的,就從『修練飛昇』,慢慢偏轉到了『擴展宗派』這樣的方向去了……」

    龍機說到這裡,稍停了一下,等陰靈、鬼音二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之後,便又說道:「這種推測,直到我後來明白現在的『豳郁』居然已經在一萬多年前,就已經變成了妖魔界的『阿幽膍』之後,才終於想通!」

    陰靈夫人很自然地就接口問道:「前輩想到的是……」

    龍機語氣頓了頓,然後才很肯定地說道:「當我發現了『鬼靈大帝』己經再也不是『鬼靈大帝』之後,我就察覺派中已經實行了非常久的所謂『搶宗制度』,很有可能是在歷代的祖師們發現了所敬奉的『鬼靈大帝』,已經出現了某些異樣,因此才會精心設計出這樣的制度,很巧妙地將全派所有人的重心,都隱然地轉了個方向……」

    對於龍魔王現在所提出來的大膽推測,不但是身屬九幽一脈的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完全難以想像,只能睜大了雙眼,張口結舌……

    連一直在旁邊的其他幾位宗主,也是聽得目瞪口呆。

    誰會想到普天之下,居然還會有宗派的設計原因是這樣的?

    鬼音閻羅想來想去,總是覺得難以置信,因此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前輩,如果真的如前輩所說,那麼派裡的那些祖師們,豈不是設計了這樣的一個制度,讓我們越修越回去了?」

    鬼音閻羅的話一說完,差不多所有在場的人都不由得頷首點頭,心裡暗暗讚同。

    說得正是!

    哪有這樣的祖師,會想出這樣的辦法,來讓自己的後續弟子,越修越離真正的法源大道越遠的道理?

    因此,當鬼音閻羅很恭敬地說出了這樣的懷疑之後,每個人都很自然地將眼光移到了龍魔王的身上,想看看他怎麼解釋。

    在眾人的注視中,心思非常纖細敏感的隨緣波宗主,卻訝然地注意到了一個奇特的現象。

    那就是,也不知道是甚麼時候開始,陰靈夫人、鬼音閻羅這兩位「九幽鬼靈派」僅存的長老級人物,居然已經變成了好像在和某一位派中地位比他們還高的「祖師級」人物,在進行著某種純粹是屬於派中事宜的討論……

    看著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兩人那種言談之間,如此自然流露的恭謹尊敬,讓隨緣波宗主簡直很難相信,這個「龍魔王」在和陰靈夫人與鬼音閻羅二人見面之前,陰靈、鬼音根本連聽都沒聽說過「龍魔王」這樣的名字!

    這種情況,實在是以前隨緣波所從來也沒有想到過會發生的……

    而且,更讓她驚訝的,是龍魔王這種潛於無形,但是卻橫流難擋的影響力,不但是如此直接地牽動了陰靈、鬼音這兩位「九幽鬼靈派」的長老……

    其他的人如裂天劍皇、扁藏行、雲林子,甚至是隨緣波自己,都無一不受到龍魔王那種無法形容的風格特性所影響!

    現在的情況,居然好像變成了某一個宗派,在一起聚談著派內事宜那般……

    而且還是如此地自然而然,好像一點也沒有甚麼奇怪的地方!

    這讓隨緣波也不由得心中感覺到無比地震撼。

    這是一種甚麼樣無物不披的影響力?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9 20:26
第四十三卷 第一章 虛靈之秘


    當龍魔王和「九幽鬼靈派」的兩位長老,鬼音閻羅和陰靈夫人,從九幽一脈敬奉的「鬼靈大帝」,早就已經不知道多久以前,便已經變成了受妖魔所控制的阿幽膍這樣的情況,談到了「九幽鬼靈派」所特有的「搶宗」制度……

    在這個本來是屬於「九幽鬼靈派」自己內部重要事務的討論,隨緣波卻很驚訝地注意到,不但是她自己,連旁邊的裂天劍皇與原本有點找碴味道的扁藏行,與飛雲宗的雲林子,何止是聽得全神貫注,甚至還間或提了些自己的感覺與看法……

    而主要引導討論的龍魔王,同樣也是非常注意地傾聽著。

    那種感覺,渾然讓人一下子忘了,這種談論,其實本來應該是專門屬於「九幽鬼靈派」自己關起門來談的。

    從「真人界」一向的習慣,絕對絕對,是不好在外人面前討論這個的。

    可是,現在同樣也浸談其中的隨緣波宗主,卻覺得在龍魔王的引帶之下,一切是那麼樣地自然,就生似在場所有的人,都是屬於同樣的一個宗派那般。

    隨緣波宗主直到這時,才有點無法相信地,感受到這一位「龍魔王」,那種牽帶諸人神識感覺的無形力量!

    當隨緣波因為注意到這一點,而稍微恢復了平常一般的神志時,扁藏行正在坦然敘述著他第一次看到「鬼靈大帝」那個大腦袋怪物時的觀察與感想:「我只覺得那時我傾力發出的攻擊,好像只是打在一個完全沒有實體的陰影上頭那般……完全沒有甚麼著力的感覺,連我自己都在那種空勁的反挫下,弄得自己差點吐血!而且更怪異的,是我們打不著他,他卻不知怎地居然打得到我們……這樣的情況可是我扁矮子這一生所從來沒有遇見過,以至於倉皇之下,才會慌得沒有察覺陰風道友捨命要讓我們脫出危險的意圖,還打了他一掌……」

    扁藏行說著說著,居然也自然而然地,將自己當時慌亂的心緒也說了出來,言語之間隱隱有些慚愧,顯然對於自己不察之下,居然會對捨命救己的陰風劍王出手,而感到非常後悔。

    一位正派的宗王,連話都已經說成這樣了,本來一直都對扁藏行非常不滿的鬼音閻羅,倒也不好再多說些甚麼,只是靜靜地望了扁藏行一眼。

    倒是另一邊的裂天劍皇,歎了口氣道:「雖然本人沒有像幾位道友那般地親眼看到『鬼靈大帝』,或者是如龍魔兄所說的『阿幽膍』凝現肆虐的實際情況……不過聽了扁宗主的敘述,連我自己也很難想像……如果貴宗所敬奉的那種超級存在『鬼靈大帝』,真的像龍魔兄所說的那樣,已經被妖魔界所收編……那麼我的看法,倒覺得龍魔兄的說法很有可能了。只是因為所謂的『虛靈界』,畢竟離我們太過縹緲,根本連在甚麼地方都無法想像,因此貴宗的諸位祖師們,在與『鬼靈大帝』產生感應時,就算是察覺到有甚麼不對,恐怕也很難搞清楚到底是甚麼地方不對……所以後來在修練的法訣上,抑或是宗派的規矩中,出現一些調整變化,豈不也是一種很自然而然的趨向了?」

    裂天劍皇畢竟是屬於「真人界」「極頂高手」級的修真,以他這樣的修為,做出這樣的推論,當然是絕對有其特別著眼的看法基礎的。

    因此當他說完之後,不但是扁藏行、雲林子,和陰靈、鬼音兩位長老深覺有理,甚至連隨緣波也不自覺地點頭贊同。

    而且隨緣波因為自己的修練定向,本來就對於各種因緣牽動非常敏感,所以之前才會感受到那種諸人神志,都在無形中受到龍魔王影響,而出現一些連裂天劍皇也沒有察覺的微妙變化情形……

    所以她能夠比較細心地注意到了龍魔王之前所說的話語之中,那種隱而未提的意思。

    因此,她在點頭對於裂天劍皇的說法表示贊同的同時,很快地繼續問著龍魔王道:「龍魔兄先前曾經提到,我們一向認為的『死靈界』,其實比較正確的說法應該是『虛靈界』;而且九幽一脈所奉拜的『鬼靈大帝』,其實是『虛靈界』趨生趨死兩種力量裡,其中『趨死性』比較強的『豳郁鬼靈王』……」

    對於隨緣波現在所說的話,龍魔王只是點了點頭回答道:「不錯,豳郁原本其實是『虛靈界』兩大靈王之一……」

    隨緣波見到龍魔王點頭再次肯定的回應,便又繼續道:「所以,既有『趨死』,那麼另外一位靈王,應該就是『趨生』了?」

    龍魔王之前非常小心地營塑出諸人共同討論的和諧氣氛,將大家討論的焦點帶到了這裡,也差不多要牽到他所要表達的正題了,因此一聽到隨緣波恰恰在這時提到了這個他正想說的方向,馬上就哈哈一笑,點頭道:「隨緣你說得一點也不錯!這個所謂『趨生特性』,與豳郁鬼靈王相對的另外一位靈王,叫作『臌肊生靈王』,她不但和豳郁一生一死,掌握了大部份『虛靈界』的存在根源,而且……」龍機說到這裡,很刻意地停了一下,等到大家的注意力更集中到他身上時,才肅然地繼續道:「而且,這個『臌肊生靈王』,就是『人間真人界』,『深海獸魚宗』所持奉的『海神臌肊』!」

    眾人一聽,心中都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震。

    每個人在驚訝之中,都忍下住互相你望我,我望你地,對看了好一陣子。

    直到現在,大家才終於有點明白了,龍魔王之前所說,九幽鬼靈派和深海獸魚宗,所謂人間從未與聞的秘密關係,到底是甚麼了……

    誰都沒想到,龍魔王所謂的這層「關連」,居然一連就這麼樣地「連」到了人類根本還不知道是個怎樣存在模樣的「地間虛靈界」去了!

    雖然這樣的關係,對眼前的這幾個人來說,已經不能夠說「九幽鬼靈派」和「深海獸魚宗」完全沒有關係……

    但是,這樣壓根就不屬於人間的牽扯關連,未免也有點太虛幻了。

    因此,在隨緣波得到了龍魔王這樣肯定的回答之後,忍不住就皺了皺眉道:「聽龍魔兄這麼講,難道那個甚麼臌肊生靈王,和鬼靈大帝還有甚麼糾葛嗎?趨生傾死,從字面上來看,『生』和『死』原本就是兩種完全相對的力量……難不成他們兩個是宿敵?」

    龍機聽了隨緣波的推測,馬上就搖了搖頭道:「不,隨緣你這可就猜錯了……豳郁和臌肊,不但不是甚麼宿敵,反而還是非常非常好的朋友……而且,除了他們之間本來就極為密切的關係情份之外,甚至豳郁從前之所以會被妖魔界的阿羅喉給堵了個正著,臌肊更是最主要的關鍵原因……」

    其他的人一聽,又有點意外了。

    看來這個甚麼豳郁、臌肊,名字怪之又怪的「虛靈界」兩大靈王,和妖魔界也扯上了一些牽連。

    龍機見到大家的討論,已經轉到了臌肊和豳郁的身上,於是就很快地,將他從臌肊生靈王那邊所聽來的,關於豳郁鬼靈王怎麼樣為了「生靈城」被妖魔界「戰力第一」的阿羅敵魔帥所破,為了馳援好友而被最大只的魔頭阿羅喉所鎖定,終被其所俘的緣由……

    還有自己親身所歷,關於臌肊生靈王的一切。

    當然,像龍機之前在地行宗的晶母之中,所第一次看到的臌肊生靈王週身放電的怪異現象,龍機當然沒有多提。

    如果龍機對這些與其他人同在的經過,沒有做些適當的隱瞞的話,恐怕誰都會猜得出他和之前的那個「龍機機模人」,顯然是有非常密切的關係的。

    不管他們能不能夠猜得出來他其實就是「役物宗」的「龍機機模人」,目前還有很多的事,等著龍機去處理……顯然龍魔王這樣的身份,絕對是比較方便的。

    基於這樣的考慮,龍機最後還是保留了他其實就是由「龍機機模人」「衍變」而來的經過,並沒有讓眼前的這幾個人知道……

    而裂天劍皇等人,聽著龍機現在所述說的那個發生在遙遠的一萬五千年前,隔閡得宛如另一個世界,有關生靈一族被妖魔界的怪物們追擊而滅的久遠經過……

    即使他們都知道這不是發生在人間,而是於「地間虛靈界」的過去往事,依然還是聽得非常慨然心驚。

    至少,他們總算知道了「地間三界,已被妖魔所統一」這樣的說法,後面其實潛藏了多少無辜種族的悲慘經歷!

    尤其是,當他們想到,目前的空間異變狀況下,妖魔界應該很快就會開始對著「人間三界」伸出它們凶厲的魔爪……想到這一點之後,現在已經明白妖魔的力量,有多麼讓人無法想像的這幾位修真們,都不由得在心裡浮起了一種非常強烈的危機感。

    在這樣「妖魔將來」的強大壓力下,幾位修真,這才第一次感覺到,不管現在的諸人是屬於哪一個宗派……當面對著像妖魔界這樣的怪物時,所有的修真,其實都是處在「敵愾共仇」的相同位置!

    沒有人有差異,也沒有人有例外!

    這樣的感受,在聽著龍機沉定的敘述之後,所有的人都在心中很自然地浮起了「同屬一家」的共識。

    隨緣波很仔細地觀察著龍魔王,運用非常圓熟而且具有無比牽引力的言詞,很成功地讓在場的人產生一種「休戚既與共,計較安須存?」的團結感,不得不打從心裡地佩服他善用情勢的能力,果然是到了「小一言可以動芳心,大二日可以斷興族」,那種縱橫家最高的境界!

    尤其隨緣波最佩服的,還是即便像她這樣已經在以評判的眼光,在觀察著龍魔王的人,依然在龍魔王絲絲扣理,條條牽帶的引導下,同樣一點不差地感受到和其他人完全相同,甚至還更強烈的對於整個真人界,日後是否能夠生存的神聖關懷情愫!

    「目前的危機,都已經如此迫在眉睫了……真人界以前的恩恩怨怨,又有甚麼好計較的呢?」

    這幾乎是現在幾位宗主或至少長老級的他們,於聽完了「虛靈界」即使是像「生靈族」這麼強大特殊的存在,也一樣在妖魔軍團無比強大力量的橫掃下,灰飛煙滅的歷史之後,所唯一同時可以清楚瞭解的感受。

    在龍機的敘述告一個段落之後,「飛雲宗」的那一位前來告知他們宗內密制的「乘雲飛梭」,即將要來接駁諸人的雲林子,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方才長長歎了口氣道:「直到現在,我才算比較能夠體會,在本宗所有的人,開始啟程馭梭飛往各處之前,瑤璣師叔特別把我們找去,所告訴我們,『不論正派、邪宗,將所有遇得到的修真同道們,盡量接來』的交待,其中原來竟有這麼仁心慈性的含義……」

    被雲林子這麼一提,裂天劍皇總算覺得現在的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是可以把這次大家相會面的目的,給重新拉回了……

    因此雲林子的話一說完,裂天劍皇馬上就雙手一拍,提醒似的哈哈笑道:「是了是了……難得我們現在大家都已經彼此更加瞭解了不少,想來有很多說不開的地方,大家也都無須再多做甚麼計較了……既然飛雲宗的朋友,已經駕了乘雲飛梭前來,那麼我們也就別再耽擱了,請大家回去馬上指揮各宗的門下所屬,做出最後的準備與整理……兩個時辰之後,月色正當皎亮,我們大家都在本派谷前的平原集合,那時還請雲林子道友指揮所屬,將久已聞名的『乘雲飛梭』駕臨而來,然後大家一齊登梭離去,諸位覺得怎麼樣?」

    大家看到裂天劍皇這一次說的話,已經連時間地點都指了出來,當然也都沒有甚麼話說,個個點頭應諾。

    嚴格說起來,現在雖然在這裡見面的,就有九幽鬼靈派、地行宗、龍機那邊所代表的深海獸魚宗、陰陽和合派、無形團與裂天劍皇自己的裂天劍宗等等……就算把最複雜的「無形團」,算成是一個宗派,眼前在這裡所聚集的宗門,就已經有六個之多……

    然而除了裂天劍宗之外,其他的門派,其實都是附諸裂天劍谷的門簷之下,要說最後的整理準備,恐怕連一個時辰也不用。

    但是裂天劍宗長久的根基在此,如今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連夜撤定,打算移帶的東西肯定是不少的,因此這個兩個時辰的最後準備期限,由很可能會最花時間的「裂天劍宗」來決定,其他的幾位宗主當然也沒甚麼話說。

    因此,當裂天劍皇說出了「兩個時辰之後再聚」的決定時,大家互望了一眼,看沒甚麼問題,便即點了點頭,表示同同意……

    然後,在大家互相拱於為禮之後,眾人紛紛向主人裂天劍皇告離,準備去召集各自所屬的門下,開始行動。

    龍機告別了裂天劍皇和隨緣波,走出了這一棟房樓的時候,之前先出來的鬼音閻羅和陰靈夫人,已經在外面等著他了……

    龍機其實並沒有特別要他們兩個人出來外面等他,但是這兩位長老在聽到「龍魔王」提及「輦中活兔傳法」的事之後,幾乎是自然而然地便在外面等著了。

    當龍機出來看到二人時,也沒有甚麼驚訝的表情,只是對著二人點了點頭,然後就以眼示意,要二人帶路。

    鬼音閻羅和陰靈夫人,同樣也沒有說甚麼話,在龍魔王示意之後,很快就轉身而行。

    現在他們已經可以說是身在「裂天劍宗」的門戶之內,雖然大家這一次真的進到了此派之內時,才發現該宗腹地非常廣大,不過在裡面的行動,總也不好太過張揚地馭氣在空中亂飛,因此鬼音閻羅和陰靈夫人的身形,只是微微浮地兩尺,袍袖飄飛問,幽幽而掠。在夜色已濃的現在,倒還真的有點像是兩個鬼靈那般的味道。

    九幽鬼靈派的人,在「裂天劍宗」的休憩之所,離剛才幾位宗主見面的地方,還真的有點距離,貼地而飛的鬼音閻羅和陰靈夫人,拐來拐去了好一會兒,才走到了一個灰牆黑瓦的復層三合院。

    龍機還遠遠地隔了老遠,就看到了院門牆台的陰影裡,非常隱晦地有個人站在上面,兩隻眼睛不但沒有一絲外洩的聚氣光芒,甚聖還呈現出一種非常特殊內斂的深綠色暗影……

    如果不是龍機對於「九幽鬼靈派」的心法質性,瞭解得非常透徹,就算是一個功力像仁義王那樣等級的人,也不一定能夠這樣一眼就瞧出了這個「九幽鬼靈派」負責警戒的弟子,躲在甚麼地方視察八方。

    龍機一發現到牆頭上的那人,雖然還是緊跟在鬼音、陰靈二人的身後,口中卻很自然地輕輕道:「鬼眼的法訣芒光已經有『內斂成影』的外相了……看樣子他的進步也很大呢……」

    前面的陰靈夫人,聽了龍魔王這麼一番無意中的話語,心中微微一動,就微笑著回過頭來,對著龍魔王悄聲道:「飛龍宗主之前輦內傳法的指點,直透本派四系之中,各種術法的精髓,所有的弟子當然都各有所益……」

    陰靈夫人的這一段回答,聽起來也是這麼自然而然,就好像對龍機前一段話的回應而已。

    不過龍機一聽,卻馬上就發現陰靈夫人看似自然而然的這一段話,其實內含一種很隱晦的探測,便即微微一笑回答道:「以前輦內所提的一切,都是針對那時你們六位長老的修練現況所做的分析,鬼眼一未在側,二又非論其修,所以他的進步,和輦內傳法並沒有甚麼關係……他之所以能夠進步得還算快速,主要的原因還是在於以前他被『裂天劍宗』的裂虎將軍所傷之後,週身經脈被我貫通了一次所致……可惜他不是像紅菱那樣的『先天修道胎』,無法在瞬間灌人太強的元氣……不過現在看起來,顯然那一次以後,他修練非常努力,因此目前已經漸漸將我灌入其中的元氣化合為己用了……」

    龍機這樣有點像點破,又有點像解釋的話語一說出來,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都輕輕一愣;微驚裡,心中更是益加肯定了龍魔王的真正身份。

    龍魔王現在所說的一切,其實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早就已經知道的。

    在九鬼姑逼走飛龍聯主,造成了派中支持飛龍聯主的幾位長老,和九鬼姑互抗之時,由陰風劍王為主的其他五位長老,就曾經暗裡找來了鬼眼和鬼手,非常詳細地詢問了他們第一次和飛龍聯主接觸的經過……

    而那時的鬼眼,眼看飛龍聯主替代鬼符而出的身份已經表明,加上他也是絕對全心全意地站在陰風劍王等人的那種支持飛龍聯主的立場,所以也就毫無隱瞞地將他所經歷與知道的一切都坦白地說了出來。

    因此,龍魔王現在所說的,有關鬼眼之所以能夠快速進步的原因,其實陰靈夫人和鬼音閭羅也是明白的。

    所以,當龍機也一樣這麼半似回答,半似點明地說了如此一段絕對只有飛龍聯主才會知道的往事之後,滿心激動的鬼音閻羅醜醜的臉上立刻流露出一片狂喜,頓時再也禁忍不住,「噗咚」一聲,就在即將入門的前方空地,跪伏了下來,語音微哽地斷續道:「宗……宗主……我老閻可……可把您給盼……盼回來了……」

    之前雖然隱隱覺得這一位龍魔王,很可能就是由飛龍聯主所化,但是左看右看,怎麼都覺得在外表上差得實在太多,因此忍不住又暗中輕輕做了那麼一個試探話語的陰靈夫人,看到旁邊比較莽直的鬼音閻羅,居然這就跪地認主了起來,心情受其影響,也同樣身不由己地「噗咚」一下,同伏於側。

    只是陰靈夫人的生性顯然比較含斂,雖則眼光之中那種激動的神色,比起旁邊動色於形的鬼音閻羅毫不稍遜,但她卻沒有特別說甚麼話,只是敬謹地拜伏在鬼音閻羅的身側……

    本來隱身於牆頭陰影的鬼眼,其實遠遠就看到了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領帶著一個面目和俊,然而週身卻隱然散發著一股淡淡謹嚴威勢的陌生人,往院門這邊很快地前來。

    從陰靈、鬼音兩位長老前行的位置和引導的姿勢,鬼眼雖然只是這麼輕輕地望上了一眼,卻很敏感地發現了兩位長老,居然是以一種下屬之禮,前引著那位容貌陌生、氣質俊雅的男性修真。

    他站在牆頭上,還正猶豫著暗中潛藏望風警戒的自己,是不是要現身見禮時,忽然就看到兩位長老「噗通」地,竟自跪地伏首地對著後面的那個陌生人行起了大禮……

    鬼眼驚愕之下,也顧不得再猶豫甚麼,立刻就蹬腿搖肩,「呼啦」下地,便從牆頭之上,疾如風火地竄掠了下來!

    兩位長老,再怎麼樣,也絕對下應該會對如此一位陌生之人,行起跪地叩首這樣的宗主大禮……

    因此,鬼眼這一瞬間的心中,已經七、八成地認定了兩位前行的長老,一定是被後面的那個陌生人,給不知道怎麼地暗算了!

    所以,鬼眼的身軀還在空中,腰背微弓裡,順袍而破的風力,拉得他的袍層袖尾,「啪啪」急響……

    彈躍而起的掠弧,上起到最高點的時候,距地恰恰六丈六尺六分!

    而便在這一剎那,鬼眼雙目中的芒光內漩而亮,功元聚崩中,左掌豎立如刀,斜角貫劈而出,「唰」地一聲輕響,幽幽綠氣縮集成十六片彎彎的刀芒,從他的掌緣至肘的部位長放而出!

    這十六層由「鬼靈煞氣」凝現出來,斬刀般的匹練,疊疊重出中,取角八方,匯聚之處,正是那個陌生人的頭部正中;刀力未及,風嘯已起,攻勢之急烈,簡直讓人很難想像是由一位負責望風的偵察弟子所出!

    而且,鬼眼的左手逼出刀氣,右手卻收納於腰脅的位置,五指抑屈成一種宛加虛握著甚麼東西的模樣,同時當他這樣的訣勢一做出來,馬上就從他右手的腕袖之中,「嗤嗤嗤」地亮起了一條一條青綠瑩亮的煙流芒氣,環腕八層,布掌外層而開,然後同集於他收納的掌心之中……

    一團縮滾著重重綠流的怪異煙球,就這麼樣地在鬼眼虛攝的掌心凝現出來,雖然鬼眼的左手氣刀已出,但是收納於腰,聚起了光煙團球的右手,卻散發出了比前出的芒氣還要更沉上四、五倍的威勢潛勁!

    這種態勢,馬上就讓鬼眼的左手先出的威力,變得至少難應付七、八倍以上!

    如果此時,旁邊有一位眼力夠高的人,看到這一幕鬼眼凌空出手,前出後隱的變勢,居然已經到達了這種互合間威力陡增七、八倍的急烈巧妙攻擊……

    絕對會認為像這樣已經是屬於懂得運用無形壓勢的程度,必然已屬一宗之內,長老級的高手所為!

    同樣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認為如此高等級的壓威力量,會是出自於—個只能站在外面望風的那種弟子,所能夠使得出來的。

    如果受到這一輪連招呼都沒打的攻擊的,是一位其他宗派的高手修真的話,恐怕至少也得是長老宗主級的修真,才能夠擋得下來!

    可惜,鬼眼急切間,出手對付的,是龍機!

    鬼眼的身形還未躍起,龍機已經看到他眼中綠影般的目光,已經出現凝亮的現象……

    那時的他,就知道鬼眼的攻勢將出!

    因此,當鬼眼躍起於最高的停頓點,左崩刀出,右球凝聚之際……

    龍機的身形不退反進,左閃一丈四尺七分,恰恰切在鬼眼距地六丈六尺六分的高度垂地處!

    同時龍機右手輕舉,食指往上直豎而起,隨著前閃的身形,居然從他指尖的末端,嘶啦啦地拉出了一道好像綠帶般的煙流!

    而因為龍機這麼一個似緩實快的前竄動作,讓他舉豎而起的臂掌指端,好像真的有個甚麼燃燒的光點,正在急速地前飛而去那般,掠空之處,顯現了一條正在拉長的綠色煙跡……

    轉眼之間,這個合院之前,馬上就陷入了一片流芒濺灑,煙帶橫飛,氣沖之音,嗤嗤不絕的驚人景象!

    鬼眼在下擊之前,氣沖刀流尚未盡出,就發現那個陌生人,身形稍一前晃,單手上舉,指尖帶煙而起!

    這一連串的動作,最特殊的就是他上舉抬臂間,配合身形的前移,恰恰地就切進了鬼眼下控的八種角度之間……

    煙帶嗤溜裡,讓鬼眼駭然心驚,左手挽氣強放的鬼流煙刀,就好像根本就對這個陌生人完全不發生作用那般;儘管鬼眼集氣下壓之中,八力崩然,可是對於那人只手單指所帶出的煙條,卻好像是一個織眼太大的魚網,要去撈一個隨時可以在網眼裡穿來穿去的靈活小魚那般,連鬼眼自己都可以感覺得到那種明明看到就在眼前,但是偏偏卻抓不著邊,使不上力的怪異感覺!

    嗤嗤的氣流崩洩中,鬼眼卻因這種感覺而驚心,幾乎是本能地知道如果自己就這麼樣地傾勢落下,如魚落網的,絕對反而會變成是自己!

    乍然驚覺裡,鬼眼反射性地輕喝一聲,豎劈而下的手腕猛然急挫,力鋒偏移六寸四分!

    鬼眼現在所做的這個改變,雖然只是出手的角度稍微偏了一些……

    不過這樣的做法,卻恰恰讓他整個下壓的身形,和已經洩放出去,正反激回來的氣流,「碰」地一聲輕響,撞了個正著!

    而這麼一來,也同樣使得他本來下墜的軀體,非常巧妙地反挫了起來,其中的變化之快,讓人意料不到!

    龍機之前在頓腳前竄的時候,那個踏地用勁的動作雖然簡單,但是實際上輕微的「波」地一響,便已經至少有將近一萬道的外表無形,內勁卻柔軟如綿的潛力,好像水波那般地嘩然敞開……

    鬼眼如果就這麼樣地藉勁直壓而下,絕對會讓他立受重挫!

    不過緊跟著,龍機就看到鬼眼在這樣的情況下,除了敏感地察覺到自己頓腳前竄時,就順便散佈在地面上的無形潛勁,可以讓鬼眼一落下地,就馬上很不妙之外,居然立即間不容髮地偏移力鋒,巧妙地讓自己的身軀反挫而過;觀察之敏銳,反應之快速,變化之自然,毫無斧鑿,讓龍機也不得不輕喝一聲「好!」

    正在傾力轉移鋒角,想要脫開那人直劫而來的單指煙流,鬼眼其實並不知道自己的反應讓那一位顯然功元反應,深不可測的對手,大為激賞……

    因此,當他聽到龍機那一聲「好」的時候,絲毫感受不到甚麼敵意……甚至,他還覺得那一聲「好」裡,很有一些善意的感覺!

    當鬼眼還在為了這樣的感受,而覺得有點奇怪的時候,忽然間,他才發現那個陌生人,居然已經不知道甚麼時候出現在自己的右邊,同時還左掌輕伸,虛按著自己的右肩!

    鬼眼大吃一驚,收納於腰間的左手倏然縮緊了起來,掌中凝聚的光煙氣團滾滾熠放而起,看起來馬上就要崩射而出!

    只不過在這個時候,鬼眼才發現那人微抬而起,虛虛而按的那只左臂,居然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像以某種鬼眼感覺上非常熟悉的方式,直壓得他明明「鬼靈煞氣」就已經聚集到了手心之中,但是偏偏就是怎麼也放不出去!

    這種彆扭的感受,讓鬼眼身形還沒有下降,馬上就「吭」地一下,在如花而散的幽綠氣流滾開之時,身不由己地往外彈飛了出去!

    龍機單手回收的同時,前竄的身子以一種眼力難及的速度,縮退了回來……

    當鬼眼挫體橫出,直飛六丈之外,好不容易才沉氣轉元,讓自己停了下來時,轉眼詫望中,正好看到龍機收袖斂袍,弓掌回撤,模樣看起來是那般地好整以暇,輕鬆灑脫……

    鬼眼這時已經無須再多做探測,就知道這個好像從未見過面的怪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功力深不可測也就罷了……

    更讓他訝然的是,這人對於鬼眼體內的任何一絲氣動反應,居然如觀流水過隙那麼樣地清清楚楚,掌握得分毫不差!

    鬼眼在這樣讓他大感意外的情況下,幾乎也只能夠愣愣地呆望著眼前的那人。

    龍機的這個收袖縮回的動作,看起來是那麼自然地順勢對著跪伏在地上的陰靈、鬼音兩位長老,擺了擺子,口中則是以一種淡淡的語氣道:「你們還是起來吧……現在的時態緊急,我們還有好多事要做呢……」

    正在發愣的鬼眼,聽了龍機的話之後,更是有些呆了。

    因為從這人現在嘴裡所說的話聽起來,陰靈夫人和鬼音閭羅,顯然根本就沒有任何受到甚麼暗算的模樣……

    這麼說起來,難道這一位鬼眼從來也沒有看過的陌生人,竟真的是本派的甚麼長輩不成?

    想到這裡,鬼眼只得滿臉訝異地,愣愣直了眼。

    而原本忍不住心頭的興奮,當門就對著龍機跪伏行起大禮的陰靈與鬼音兩位長老,聽了這人所說的話,馬上就在連聲應是之中,從地上很快地爬了起來。

    鬼眼既然立術之基,就是「鬼眼大法」,當然眼力絕對是非常敏銳的……

    從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二長老,在這人輕輕的幾語交代中,就立刻遵行,那種毫無疑問的順從模樣,就好似這人真的是他們兩位長老的祖師宗主一樣……

    其尊敬崇服的程度,根本是鬼眼所從未感受過的!

    或者應該說,至少是飛龍聯主之外,從來也沒有對其他人有過的尊敬眼從!

    這人到底是誰?

    在如此的情況下,連鬼眼也對這位神秘的陌生人感到非常好奇了……

    倒是現在的龍機,就好像根本沒看到鬼眼臉上那種驚詫的表情那般,轉過頭來非常自然地對著鬼眼道:「鬼眼,你現在馬上就到劍谷剛進來的那個大會館裡……找到仁義府的仁義王,並且告訴他,所有的人在兩個時辰之後,齊聚於谷中的平原空地,準備撤到『飛雲宗』的飛梭之上!」

    本來就有點搞不清楚狀況的鬼眼,聽了這個雖然很陌生,不過命令起他鬼眼來,倒是順鼻順口地好似理所當然的怪人之交代,倒也不敢真的就這麼冒失地答應,反而還轉了眼光,宛如請求指示那般地望向了旁邊的陰靈夫人與鬼音閻羅兩位長老……

    對於鬼眼非常識相,請示似的眼光,鬼音閻羅好像因為心裡太過高興,以至於對著鬼眼的暗中詢問,直接就嘻開了大嘴,哈哈笑道:「鬼眼,祖師既然已經有了交代,你還不快去?」

    鬼眼一聽,心裡更加困惑了。

    「祖師」?

    甚麼時候,派裡又跑出來了這麼一位祖師?

    心裡儘管搞不懂,表面上的反應倒還是很快,鬼眼連忙應了一聲「是,謹遵祖師所令!」之後,就轉身往谷外的方向打算急掠而去……

    這個時候的龍機,忽然又攔下了鬼眼道:「鬼眼,記得,在你對仁義王說完這樣的時限訊息之後,我要你注意一件事……」

    鬼眼停了下來,既然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兩位長老,對此人這麼樣的恭敬,那麼鬼眼雖然現在還不知道他是誰,可也不敢稍有不遜。

    因此,在龍機的話剛說完時,鬼眼馬上就拱手躬身,接口道:「請『祖師』交代,要弟子注意甚麼?」

    龍機停了一下,確定鬼眼已經非常注意地聽著自己的話時,方才繼續道:「當你把我方才說的訊息,告訴了仁義王之後,他將會以某種非常特殊的方式,通知『無形團』的團主陽印!我要你暗中留在那裡,注意仁義王是用甚麼方式來通知陽印……仁義王並不是修練『極元光氣』,所以他同樣也不會『極光氣宗』的秘技『極光心語』;以你現在『鬼眼術』的敏感程度,大部份的方法應該都瞞不過你的眼睛……如果可能的話,我要你找出陽印的位置……」

    龍機說到這裡,又叮嚀似地交代道:「當然,你一切還是以安全為首要考量,觀察之際,小心別露出了形跡!」

    鬼眼聽了,一下也不知道這個人怎麼會知道自己修的是甚麼法門,可是在眼前的交代下,倒也不敢多問甚麼,只是對著龍機點了點頭,很謹慎地回答道:「稟祖師,弟子明白了……暗中觀察仁義王和無形團主聯絡的方式,可以的話,就找出現在無形團主的位置……」

    龍機見鬼眼複述的要點非常清楚,便即點了點頭,本來還想再提醒一下鬼眼注意本身的安全,鬼眼已是非常精練地又複述道:「請祖師放心,弟子會注意自己的安全的……」

    龍機聽了,這才沒有繼續說話。

    而鬼眼說完之後,再次地拱手為禮,然後很快地就挽手起腳,「嗖」地一聲,身形像是一支疾箭那般地直射竄去,轉眼間已經消失在漸漸開始加濃的黑沉夜色之中。

    ※※※

    龍機雙眼遙視著鬼眼的背影,好一會兒才轉過頭來對著旁邊的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道:「鬼眼顯然非常地努力,現在他修為的進步,剛才我已經稍微探測了一下,幾乎已經堪堪快趕上了以前紅符的程度了……」

    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本來心情是非常激動而興奮的……

    不過龍機現在的話一說出來,馬上就讓兩人想到了原本六位長老這一次齊聚而出,直到現在卻已經只剩下兩人倖免於難,山頭一陣輕疼,讓鬼音閻羅這麼開朗莽直的人,也不由得有點黯然地對著龍機道:「稟宗主,自從邪宗大會之後……我們派裡經歷了好幾回險厄,由宗主所封的六大長老,如今只剩下了我老閻和陰靈兩人……顯見我們這些人真個是領導無方,還請宗主賜罪!」

    對於這段期間以來,其他長老們的遭遇,龍機可以說是比現在的鬼音閻羅和陰靈夫人,更要明白是怎麼回事,因此聽了鬼音閻羅很有點自責的話語之後,龍機只是搖了搖頭,安慰地道:「這一段時間裡所出現的變化,遭遇到的問題,我比你們還要清楚……別說你們了,即便是我,有些時候也同樣是無能為力……所以情況既然已經變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又怎麼能夠完全怪是你們的錯?」

    陰靈夫人一聽,龍機在這樣回答的語氣之中,似乎也有些自責的味道,因此忍不住便又接著道:「宗主……不管怎麼說,當時在九姑的逼迫下,宗主確實已經表達了暫時和本派脫離關係的聲明……所以,我們在後來雖然遇著了許多以前從來也沒有想到過的特殊危難,甚至本身也遭受到了非常重大的傷亡,以至於那時隨宗主出來的人,差不多死了一半還多……但是這樣的結果,怎麼說也很難歸咎到宗主的頭上的……」

    龍機聽著陰靈夫人的話,雖然覺得她所敘述的理由,非常充份,但是當時隨著他從派中出來的人,如今差不多死了一半還多,總是心中難以盡掩他曾經身為領頭宗主的感傷,有點自責地歎了口氣。

    然而往者已矣,現在的情況,恐怕還是得以眼前碰到的困難為主,徒然為已經造成的事實感歎,大概也沒有甚麼更大的好處了……

    想到這裡,龍機只好把思緒拉回到了眼前,抬頭望了一下這個裂天劍宗所安排「九幽鬼靈派」住下的重院,發現裡面一層一層的至少有四、五重,因此也有點不大明白地對著二人問道:「裂天宗主怎麼會派了你們這麼一個地方?咦?難道……」

    鬼音閻羅還沒有等龍機的話說完,馬上就點了點頭,接口道:「是的,宗王……自從我們和隨緣波宗主,離開了地行宗之後,其實她就已經先告訴了我們,正派這邊打算召集各派的邪宗,同時撤退到『水生水域』的計畫……」

    龍機其實本來就推測得出來,瑤璣從一葉嶺之後,應該就已經將這樣的訊息,讓所有正派的宗主知道了……

    因此,當龍機現在聽到鬼音閻羅這麼說的時候,倒也沒有太過驚奇,只是有點意外於他們的動作竟如此快速,所以想了一下之後,才對著鬼音閻羅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說……」

    鬼音閻羅這時才非常恭敬地對著龍機躬身道:「稟宗主,當隨緣波宗主告知我們瑤璣仙子的玉諭之後,我們馬上就派出了急足,緊急將派中本來隱藏著的所有弟子,都全部給召集了來……如今所有的人,都在連續不停的急行之後,已經在今天晨間日曦之前,趕到了此處……直到現在,他們有些人還在這個十二重院裡休息著呢……」

    龍機直到現在才明白,難怪剛剛在他的感應之中,居然會察覺到院屋之內,有那麼多沉重而又均勻的呼吸微息……

    同時,他也瞭解了為甚麼裂天劍皇,會特別隔出了這麼樣的一片頗偏僻安靜的莊院位置給「九幽鬼靈派」,顯然是要讓昨夜今晨才剛急趕到的幾百名九幽鬼靈派的弟子們,一個充分休息而又不受打擾的環境。

    而當鬼音閻羅說出了現在眾位弟子,都在莊院之中休息的時候,語氣之間,又不由得有些激動了起來……

    「宗主,現在既然我們已經要開始準備上路了,何不乾脆把大夥兒統統都叫起來,同時也告訴他們宗主已返的好消息,也好讓他們這些兒郎女娃們,從得知幾位長老都已猝逝的愕然中恢復?」

    鬼音閻羅在說著這樣的提議時,語調聽來有些難以掩飾的興奮,感覺上很清楚地看得出來,似乎他已經等不及要對著所有的宗內弟子們,宣佈「飛龍聯主已化身成為另外的存在,重新返回派中」這樣的訊息了……

    龍機一聽到鬼音閻羅的提議,馬上就想到了,此時如果就這麼大張旗鼓地昭告天下,把他龍機其實便是飛龍聯主的訊息,弄得眾人皆知的話,顯然對於一些龍機想要秘密進行的事項,必定會增加不少困擾!

    因此,當鬼音閻羅這樣有點迫不及待想要踏入院門之中,敲鑼打鼓告訴每一位派內弟子這樣的興奮話語一說完,龍機馬上就對著他搖頭道:「不,鬼音你千萬先別這麼做……我的身份從現在開始,最多只有你和陰靈長老明白就行了……」

    鬼音閻羅聽了龍機的話,有點意外地愕了愕,吶吶道:「宗主……您的意思是……」

    龍機還是搖著頭道:「是的!鬼音,陰靈,你們兩個對我的稱呼,連宗主都別在其他人面前叫出口,最好和『深海獸魚宗』的人一樣,稱我『龍祖』就可以了……如果有人硬要問,就說我是你們派中的前輩祖師便可以了……」

    「龍祖?」陰靈夫人皺了皺眉,似乎不大明白為甚麼要叫這麼樣的一個名字:「既然龍祖已經是『深海獸魚宗』的『前輩祖師』了,又怎麼能夠變成我們『九幽鬼靈派』的前輩祖師?」

    龍機知道陰靈長老的腦筋,算得上是非常縝密的……

    因此,她聽起來會覺得有問題的說法,別人肯定也會覺得有些不大對頭的。

    所以龍機便又繼續地解釋道:「既然瑤璣已經正式地請正派各宗宗主,邀載『真人界』無論正邪甚麼門派的所有修真,同到『水生水域』避難……那麼甚至不用等到我們真正進入那以前只是聽說的『水生水域』,恐怕從『裂天劍宗』開始的這一路上,就會越來越熱鬧了……我還有一些非常重要的事,要暗中去探察,所以對於我的底細,還是越晚越少人知道,比較穩妥一些……」

    鬼音閻羅和陰靈夫人,聽了龍機的話之後,不由得彼此訝然地互望了一眼。

    直到現在,他們兩個人才終於看到了這一位「龍魔王」的身上,出現了一種以前的「飛龍聯主」,比較缺少的特質。

    那就是,現在他們眼前的這一位「龍魔王」,顯然比以前的「飛龍聯主」,要更加來得多了一份審慎而仔細的心機……

    這是純真的飛龍聯主,所絕對不會有的特質!

    咦?這麼說起來的話,這位應該就是「飛龍聯主」的「龍魔王」,豈不是並非完全和飛龍聯主一樣了?

    那麼,換另外一句話說……

    現在的這一位龍魔王,到底還是不是他們所認識的那一位從來也不會用心機的「飛龍聯主」?

    想到這裡,陰靈夫人又和鬼音閻羅互相對望了一眼,現在連他們自己也無法肯定自己應該要做怎樣的預測……

    除了飛龍聯主,還會有甚麼人,能夠知道這麼多事?

    如果這一位龍魔王,就是他們所認識愛戴的飛龍聯主,又為甚麼他會多了這麼一份事先就會預測出未來很可能會出現甚麼形勢,而且還考慮到公佈自己身份與否時,其間所會出現的困擾,而且還能夠事先迴避預防?

    這些應該都不是以前的飛龍聯主會有的反應與習慣……

    龍機看起來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臉上的訝然,只是繼續地道:「你們放心吧!我的身份是不是能夠讓你們接受,這是我絕對不願意勉強你們的地方,所以之前我才會在九姑長老出言表示我非宗內之人時,我馬上就表示要退出貴宗的……」

    鬼音閻羅聽到龍魔王說著說著,居然又提起了這件事,連忙就有點心慌地道:「宗主……不……鬼音謹遵宗主之意,稱宗主為『龍祖』……稟龍祖,對於龍祖交待的事,我們可是完全沒有甚麼意見的……龍祖怎麼交待,我們就怎麼去辦……龍祖還請千萬莫再提『您不屬本宗』這樣的說法……」

    除了鬼音閻羅之外,另外一邊的陰靈夫人,則是也有點著急地開口道:「宗……龍祖……鬼音說的是……自從派中的弟子群們,知道了本派除了宗主失蹤,甚至已經被妖魔所擊而橫死的訊息之後,舉派哀雲慘霧,佈滿了每一個人的心中,說不出大家有多麼難過……因此陰靈也請龍祖千萬別再說甚麼和我們劃清界限的言詞了吧?屬下和鬼音,絕對不會有甚麼二心的……」

    龍機聽了鬼音和陰靈兩人的說法,不禁也有點動容於他們的忠誠,與對自己的渴望,因此也對著他們點了點頭道:「好吧!既然你們已經這麼講了,那麼有些話我也不說了……只是現在我的身份還並不適合透露出來,因此你們前去將派裡的人盡量叫醒,先無須把我的訊息多說甚麼,也好讓我有多一點時間,好暗中去救幾個人……」

    「救幾個人?」陰靈夫人聽得又是一愣:「龍祖說的是要去救誰?」

    龍機考慮了一會兒,覺得她和鬼音閻羅還是先不要知道的好,也免得另外再生出甚麼枝節……

    因此,龍機還是搖了搖頭,繼續道:「這個你們還是先不用曉得了……時候到了,我自然就會讓你們知道……」

    基於剛才的經驗,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這一次倒也不敢再多問甚麼,只是唯唯應諾地,對龍魔王表示他們已經明白了的意思。

    龍機又思考了一會兒,才很嚴肅地對著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道:「兩位長老,現在雖然我們已經和正派,打算要一起退到那神秘的聖地『永生水域』……這個地方,我們除了根本就從來也沒有去過,是吉是凶實在很難說之外,我敢保證我們從『裂天劍宗』開始,到『永生水域』為止的這一段旅程裡,絕對會變得越來越複雜……」

    龍機的這一番話,讓心思也很敏感的陰靈夫人,忍不住又開口問道:「複雜?稟龍祖,大家這一次都等於是逃難而已,還會有甚麼複雜的呢?」

    龍機望了陰靈夫人一眼,還是搖了搖頭道:「你這麼想就錯了……這一次的『水生水域之旅』,就光是參與人物的複雜程度,絕對便超過你所能夠想像的……其中『深海獸魚宗』的情況,恐怕就已經不是你們所能夠瞭解的了……」

    當龍機一提到了「深海獸魚宗」的時候,似乎讓陰靈夫人想起了甚麼,於是很快就開口問了另外的一個問題:「稟龍祖……如果龍祖現在已經是『深海獸魚宗』的龍祖了,那麼我們還怎麼聲稱龍祖也是我們『九幽鬼靈派』的前輩祖師?」

    本來在旁邊的鬼音閻羅,聽了陰靈夫人的這一段問題時,這才想到她考慮的確實是很重要的事……

    在他們兩人原本的想法,都非常單純地認為,如果龍魔王今天已經是「深海獸魚宗」的祖師,那麼當然就不應該還是他們「九幽鬼靈派」的祖師了……

    沒想到,對於他們這樣的問題,龍魔王只是哈哈一笑地道:「這一點你們放心吧!連淵遠流長的三劍派,都曾經有許久的時間,和某個隱而未名的單人劍派,有從來也不為人知的深切關係了……之前我都已經特別地把『地間虛靈界』中,兩大靈王的關係對著幾位宗主說明了,所以現在本『龍魔王』同時身為兩個宗派的共同『祖師』,豈不也是很正常的了?」

    在不久之前,才從龍魔王的口中,第一次聽到「鬼靈大帝」豳郁,和「生靈王」臌肊的玄妙傳說,陰靈、鬼音二人,這才總算覺得龍魔王此時的話,果然是可以讓人覺得非常名正言順的……

    因此,陰靈、鬼音二人,只好點了點頭,互相又望了一望之後,才由鬼音閻羅有些不捨地對著龍魔王道:「好吧!既然龍祖一切已經都有了計劃和腹案,當然我們下屬也不敢有甚麼其他的主意,也免得打亂了龍祖的佈局……只是……只是,龍祖真的不和我們進到莊院之中,和其他那些很久沒看到的弟子們見面嗎?」

    龍機很快地就搖了搖頭:「不了,就算相見,也不好直接表明身份,豈不是讓你我解釋起來又是一樁麻煩?所以,你們還是快去吧!大家盡早準備,兩個時辰後,我們馬上就得要另換一個地方了呢……可別耽擱了……」

    陰靈、鬼音二人,聽到龍祖的話已經這樣說了,橫豎這一次只是暫別一會兒,又非不再見面,便也不再猶豫,二人對著龍祖同時拱手躬身,恭敬行禮……

    「稟龍祖,那麼我們先進去招呼派中弟子了……」

    龍機點了點頭,對著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正準備開口要他們凡事多加小心,好好照顧著門中那些功力不足的門人們時……

    忽然間,龍機的臉上,神色一變,猛地透出了一種似乎正在傾聽著甚麼東西的表情!

    陰靈夫人和鬼音閻羅,低頭行禮之際,好一會兒還沒聽到龍祖做出甚麼反應,正覺得有些奇怪……

    一抬頭,兩人都同時猛地看到了,龍祖臉上那種正在仔細傾聽著甚麼的模樣!

    鬼音閻羅注視了一會兒,發現龍祖的神情似乎是完全被某種不知道甚麼東西,給整個吸引了過去,忍不住就轉頭和旁邊的陰靈夫人互望了一眼,然後兩個人也屏氣凝神地,全心全意傾聽了起來……

    夜深如水意漸開的濃靜,淡淡幽幽,清清靈靈……

    因為九幽鬼靈派所駐的這個莊院,真的是和谷前隔了有一段距離,因此甚麼聲音,陰靈、鬼音二人都完全沒有聽到……

    一會兒,鬼音閻羅才顯得頗為困惑地開口問道:「龍祖……您……是在聽著甚麼,聽得這麼入神?」

    鬼音閻羅這麼一問,才讓龍機好像從夢中醒來那般,轉頭望了不知道又發生了甚麼事的鬼音閻羅與陰靈夫人一眼,方才搖頭道:「從我率眾來到裂天劍宗開始,雖然直到現在,根本就沒有多久,但卻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事連續發生……現在裂天宗主那邊的情況又有變化,我得先過去看看……」

    鬼音閻羅一聽,就想要自告奮勇地跟著去,不料龍祖卻像是已經料到了他會這麼說那般地,對著他搖了搖頭道:「出問題的是本來就早晚會出問題的『綠霓仙子』,這件事和『九幽鬼靈派』的關係不大,但是卻和我很有淵源,所以我得去瞧瞧……你和陰靈長老還是待在這裡,照顧和催促著派中所有的人準備動身吧……這一次我們可以說舉派都已經在這裡了,弟子們大多功力低下,幾乎沒有自保的能力,所以你們這兩位僅存的長老還是留在這裡看著點好,替我顧著點,別出了甚麼事,不然我可是要找你們的……」

    鬼音閻羅本來就是一個喜歡湊熱鬧的性子,一聽到龍祖所說的,裂天劍宗那邊的綠霓仙子好像又發生了甚麼事端,心裡就躍躍地想跟去……

    沒想到龍祖劈頭這麼一說,還把全派弟子的安危都給加到了自己和陰靈夫人的身上,不由有點訕訕地道:「龍祖……這個這個……能跟著您的身邊,才會有這麼多的熱鬧能瞧……現在我們可是在『裂天劍宗』裡呢!還會有甚麼大不了的問題會出?」

    龍機這一次的臉色就有點沉下來了,鬼音閻羅的話才剛說完,馬上就哼了一聲,回答道:「那你可就搞錯了……正是表面上大家都好像暫時都站到一塊兒來了,才更要當心暗中每個宗派的算計……此時外表平靜,不過當中所牽涉到的一些特別人物,可是你所想不到的咧……」

    鬼音閻羅從以前和飛龍聯主在一起的時候,從來也沒有看過他沉肅威嚴的一面,而這時龍祖的表情就是這麼一副「沒得商量」的模樣;鬼音閻羅雖然真的很想跟去瞧瞧現在又發生了甚麼事,卻又覺得從龍祖的身上,有一股隱隱的壓力,讓他再也不敢多說甚麼,只能縮了縮頭,安靜了下來。

    龍機看鬼音、陰靈二人,再也沒有甚麼其他的表示,便又點了點頭,最後道:「記得,兩個時辰之後,就要一起上路了,派裡可別在這段時間裡,又出了甚麼問題,明白嗎?」

    鬼音閻羅和陰靈夫人,又互相對望了一眼,然後就同時點了點頭,由鬼音閻羅回答道:「屬下們明白了,請龍祖放心吧……」

    龍魔王頷了頷首,也沒看到他怎麼動作,整個人就忽然「唰」地一下,轉眼好似溶入了已經趨濃的夜色之中,竟消失不見……

    鬼音閻羅遙望著莊院外那沉沉的黑影,星光斜灑中,好像有點忍不住地又縮了縮頭,喃喃道:「呃……現在的宗主,還真的稍微沉一沉臉,就讓我老閻把話給吞回去了……這還真是怪怪的哩……」

    在他旁邊的陰靈夫人,則是搖了搖頭,回答道:「宗主這一次歷劫復來,居然是以這樣完全不同的模樣,當然是比以前要成熟許多啦……」

    鬼音閻羅聽了陰靈夫人的話,歪著頭想了想,好一會兒才歎了口氣道:「看來我老閻有熱鬧也瞧不成了……只好乖乖地去把其他還在睡大頭覺的那些傢伙給叫起來啦……」

    說完,鬼音閻羅就和陰靈夫人,同時閃身入院而去……

    ※※※

    龍機馭氣浮行於樹影高牆之間,雖然速度並沒有多快,但是因為今夜月光黯淡,所以就算是有人眼睜睜地看著,恐怕也很難瞧見夜水之間,竟有這麼一條淡影般的薄質,如掠燕般地滑行著……

    從龍機確定了現在的「綠霓仙子」其實根本就已經不是「綠霓仙子」,而是「陰陽雲妃」時,龍機就知道她一定會對裂天劍皇,甚至是「裂天劍宗」採取行動的……

    雖然,龍機率眾而來的時候,幾次由陰陽雲妃所做的挑撥與索戰,都沒有達到讓「裂天劍宗」受到甚麼重大挫折與傷損,可是龍機卻很肯定陰陽雲妃絕對不會這麼便善罷干休的。

    果然,陰陽雲妃此時已經又發動了第二波的啟釁!

    只是,這一次她對付的人,居然不是裂天劍皇,而是紅菱!

    這也是龍機會在吩咐鬼音閻羅和陰靈夫人招呼看顧著「九幽鬼靈派」眾人之後,便即這麼急著離開的原因。

    因為,連龍機也沒有想到,這個「陰陽雲妃」果然不是一個簡單人物……

    以紅菱現在這樣的程度,居然也會被陰陽雲妃給這麼樣地制住了!

    而當龍機正在這麼樣似緩實疾地掠趕而去時……

    忽然間,又是一種出乎人意料的變化,出現在龍機的面前!

    那是當龍機輕輕地提高身形,掠過一片約有幾十棵樹的小樹林時,所突地爆現的四團烈光!

    只是「嗤嗤嗤」地一串輕響……

    然後龍機就發現自己身側有四團烈火射起,「噗啦啦」地直竄而來!

    龍機心裡還真是大出意料之外地吃了一驚。

    這倒不是因為這樣的奇襲有多麼強烈……

    會讓他這麼吃驚的,還在於從他的感應搜索之中,這片並不很大的樹林之內,應該是根本沒有甚麼人藏身其中的!

    龍機現在的感應方式,已經不只是像一般人那樣,光從細聽敏察著某種潛隱的聲音而已……

    他的察跡方式,早就已經是屬於神識層的敏感等級!

    這意思也就是說:如果有一個功力極強的人,躲在樹林之中時,就算他一動也不動地,毫無聲息地待在那兒,龍機也能夠從這人微動的神識輕振裡,發現到他的存在!

    所以,在龍機的感應裡,樹林子裡應該是沒有人的。

    這也是當火芒爆起的時候,會讓龍機這麼吃驚的原因了。

    因為,這顯然就是說,樹林之中的這人,以龍機掃識而察的感應,居然也感覺不出這裡面有人!

    因此,當龍機看到火芒噴放而來時,倒不是這種攻擊的強度有多麼特殊,而讓龍機吃驚……

    最主要的還是龍機也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人的神識振動能夠躲過他的偵測!

    可是當龍機正準備做出反應時,他便發現他又錯了!

    單手側甩中,龍機其實雖然大感意外,但還不至於反應不過來……

    深紅中帶點青亮的火芒才剛嗤然射起,龍機已經架肘勾掌,立起了六千層瞬間凝束的氣罩,「嗡」地一聲輕響,就好像有四團火球投進了深靜的潭水裡面一樣……

    空氣裡忽然問便漾起了一條一條如水般的波紋,層層橫絞中,準準地鎖住了長放而來的那四團火芒!

    光氣一入龍機之眼,他就分辨出這四團芒焰在飛射之中,深紅色的焰尾末端,「波波波」地左右上下不停拍動……

    從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得出來,這四團火光的性質,其實並不是由純粹的元氣所出,而是由某種物質的爆裂而引起的焰性。

    若是由元氣所激,催放而起的氣芒,光色迸散,完全是有質而無形,因此絕對不會像一般的火焰那樣地拍拍而動!

    而且,這四團光尾在晃縮間,還冒出了陣陣的淺紅色細煙,更證實了這四團攻擊是某種火器而不是純粹的元氣。

    如果是這樣的攻擊,便算是再怎麼暴起突襲,也絕對是難不住龍機的!

    只不過,龍機彈手束起的氣層,才剛扣住了那四團「呼啦啦」的火團之後,馬上就知道他又猜錯了!

    氣鋒一鎖碰到了團焰中那青白色的芒心,立刻「轟啦」一下地,爆崩而開,幾百條如浪紋般的青霧,蓬然炸散,滾烈之像,就好似火焰轉瞬間化成了崩開水壩的波浪那般,嘩啦橫瀉!

    如重重浪花般的滾氣,一碰到龍機聚合而束的元勁之後,所產生出來的變化,連龍機也嚇了一大跳!

    本來就已經是沸如滾水的翻騰波氣,乍接元力,居然就宛如烈火之上,又澆上了濃油那般,「轟啦」

    一聲脆響,滾散的範圍忽然間往外暴漲了開來,剎那間把整個樹林子幾乎都完全淹沒在騰騰的淡紅微青的水霧之中!

    前後不到一眨眼的時間,龍機差不多可以說是陷進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濃烈煙波之中……

    在沉重的夜色之下,這種滾滾而動的淡紅色煙霧,就好像帶著一種詭異的氣息那般,呈現出明顯的陰厲之氣!

    龍機在波氣崩漫的那一瞬間,並沒有急速地前竄而進……

    相反地,他還更急挫身形地在樹林間停定了下來。

    龍機原本外甩放氣,鎖束波勁的右手,維持著前探的姿勢,左掌微收,肘尖外斜側後方六尺六寸處,腰腿沉壓,弓步扎定,元氣如鉤下抓立基,整個人微微輕蹲,外在的所有呈現,和現在烈烈騰動的氣流浪煙,恰恰成了一個完全相反的對比!

    同時間,龍機凝目而視,雙眼所出的一尺四寸距離外的某個特別的空點,忽然間「嗤」地一聲輕響,出現了一點好像輕爆而出的紫紅色爆芒!

    而最讓人驚奇的,是這一點爆芒才剛崩然出現,緊接著就是「唰啦」一聲長響,那一點爆芒居然就這麼樣地往上下左右橫拉而出,轉眼圈合出了一層瑩瑩亮亮,以龍機做為中心的紫紅色薄薄光罩!

    毫無疑問地,這層突現的罩影,正將陷於煙海之中的龍機給密密封護而住,奇妙而又快速地將龍機和外面漫滾的氣流給分隔了開來!

    接著,忽然間,龍機不知道在對著甚麼人那般地沉聲道:「是我呀!你不認得了嗎?」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9 20:27
第四十三卷 第二章 皇妃重聚

    「是我呀……你不認得了嗎?」

    這是龍機在乍遇奇襲,波氣橫溢的同時,沉元立基,催布護罩之後,忽然間也不知道是對著甚麼方向所說出來的第一句話。

    如果現在有第二個人站在旁邊,必定會非常驚訝於這時候的龍機,所表現出來的樣子,居然好像立刻就辨認出是甚麼人在暗中偷襲模樣……

    龍機等了一下,並沒聽到任何他所預期的回答,微蹲的防備姿勢依然是一點也沒變,不過卻輕輕歎了口氣,然後又接著道:「我知道你就在裡面……就像我以前一樣,為甚麼你不回答我呢?」

    龍機後來所說的這話才剛結束,猛地他就聽見左側後方傳來了「嘎錚」一聲非常輕微的金屬轉動脆音……

    龍機馬上身軀輕轉半周,左掌外揚而出,手心內陷三分半深,五指虛扣,模樣就好像正回身伸手要接住甚麼東西的樣子。

    而當他這樣的姿勢才剛做出來,就聽到濃騰的氣流中一陣嗡然輕響,本來已經流滾個不停的煙氣,忽然間更劇烈地噴竄了起來……

    緊接著,龍機虛揚出掌的那個方向,流氣滾滾而散,居然出現了上下成犄角狀的三支金色兒臂般的長梭!

    每一支金梭都正在滴溜溜地飛速旋轉著……

    不過這三支煙流中暗襲而來的金梭,那顯然前射的勢子,因為龍機這麼一個反身揚手的動作,給扣得死死的,半分前進不得,因此現在停在空中不斷旋轉的模樣,就有點像是釘在龍機外側的氣罩上頭那般,看起來還真有點詭異!

    對於這個顯然是趁著滾氣之間而突然暗襲的金梭,龍機確實是非常的熟悉。

    因為這正是「戰具宗」於「真人界」裡非常著名的「裂甲穿心梭」!

    這種梭最擅長的,是破開重甲的穿透力,和另外一種比較著重於大面積爆散的「破地梭」很不一樣……

    「穿甲」之名,是謂火熱集力,匯於一點,破鐵穿甲,如裂紙葉!就算是「真人界」以修氣固體,超凡異常的練氣特性,能夠擋得住此梭一穿之威的,絕對當屬高手之列。

    以龍機的經驗,別說是後來他自己還被「戰具宗」的人給改裝了,就算以從前的飛龍的經驗而言,也曾經在初次與「戰具宗」的飛行戰具「戰飛龜」的接觸中,見識過這種火梭的力量。

    是的,這種火器,在「真人界」的火器榜上,應該可以說得上是威名赫赫的了……

    可是,龍機在回身虛擋間,扣壓住了這三枚金梭前射的進勢時,心中不自禁地就浮起了一絲疑問。

    以前此梭無法對付飛龍;同樣的,也沒有辦法在對付現今的龍機!

    那麼,她為甚麼還要發出這樣的三梭出來?

    龍機本來心裡街有這樣的困惑……

    不過很快他就想通了。

    這個時候的她,當然是不會明白,也不會知道,更不會考慮到下面的這一點……

    現在的綠霓,其實也不是綠霓,而是「役物宗」除了龍機之外的,另外一種設計定向的護衛型器械戰具,鐵心機模人!

    當龍機發現到這一點的時候,他才恍然明白,為甚麼明明在他感應之中根本沒有任何神識振動存在的樹林裡,居然會這麼樣突如其來地冒出這麼強烈的攻擊……

    因為,對於機模人來說,當然並沒有甚麼能夠引起龍機感應警覺的所謂「特定神識集合體」。

    所以想當然耳,如果純粹的機模存在——鐵心,在樹林裡潛藏得夠隱密的話,是連龍機都察覺不出「鐵心」存在的。

    只不過,龍機想通了這一點之後,馬上就有另外更多的問題,讓他想不通了。

    首先,以龍機所知道的,鐵心最後的去處,如果沒有甚麼其他的變化,她應該是落到了腦腡戰宛兒的手裡……

    可是,目前戰宛兒和龍魔王,經過了不久之前龍機與戰宛兒的協議,他們兩方應該是處於一種暫時互相合作的情況才對……

    既然是這樣,為甚麼鐵心還會埋伏在這裡,然後對龍機發動如此兇猛的偷襲?

    龍機之前並沒有在樹林之中,察覺到鐵心體內,所謂的「綠霓仙子」的神識。

    所以,從這一點上,就可見得這個鐵心,應該是還在戰宛兒的控制之下,並無特殊異常的……

    可是,如果這麼說的話,鐵心現在的襲擊,豈不是變得很沒道理?

    龍機雖然身形還是靜靜地停在原來的位置,既未前進,也未後退,只有使他虛掌掃住的那三枚金光閃亮的火梭,尾部的氣焰越噴越滾,金屬的梭身越燒越紅……

    噴氣洩流翻覆個不停,龍機雖然沒有半寸的移動,但是周圍氣嘯滾流的聲勢,卻是絲毫不減。

    然而龍機的心裡卻是越想越不明白。

    不管是甚麼理由,戰宛兒都不應該會命令鐵心,在這裡伏擊自己。

    她不是沒有和自己交過手,也非常清楚龍機的力量……

    就算要伏擊他龍機,也絕對不會以這個鐵心為主!

    所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

    現在的鐵心,並不是真的只有鐵心而已嗎?

    龍機想到了這裡,便即將虛揚而出的右掌,微微往後一收,「嗤嗤啦啦」正在怒噴著滾滾火煙的那三隻金梭,立刻往前一衝,又馬上在龍機收勢的掌心怪異內陷時,挫停了下來……

    成尖椎狀的梭頭,立刻「嘎」地一聲脆響,居然好像有一種甚麼無比強大的壓力,把正在旋轉的梭椎給壓得凹陷了進去!

    尖頭觸器被引動,立刻就是一聲「滴滴滴」的急響,然後乍然倏停!

    還沒有適應這樣暫時安靜的情況時,馬上接著就是「轟」地一聲爆響……

    一道青白色的刺眼強光,挾著無比的強勁波動,猛地就在龍機所立的光罩外層爆炸開來!

    因為周圍的空氣之中,佈滿了滾滾重重的濃密氣霧……

    以至於這支金梭,在爆炸開來的時候,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圈至少波波連續有幾十層同時擠壓外擴而出的平行狀圓漣橫紋,隨著那一聲轟然巨響,往外陡然炸開!

    龍機立隔而出的光罩,因為距離光梭爆震的中心實在太近,因此在震波初沖的第一瞬間,馬上就讓擴展的波紋反挫而出,弧狀的擠壓波線交錯互震,激串起一條一條瑰美刺亮的破空芒尾,其麗之極,難以書喻!

    只是光梭橫爆而開的同時,緊靠在旁的淡紫紅色光罩猛然間也變得晶亮了起來,色澤轉濃,封力瞬間加固,使得爆光雖然驚人刺眼,炸衝力量儘管噴烈滾洩……

    卻絲毫無法撼動那濃艷的紫紅光罩於微毫輕動間!

    如果炸開的金梭,是閃燃的慧星,龍機緊靠而環的光罩,絕對就是益加強劇幾十倍的烈陽!

    正沖加上反激,另外一邊緊靠著爆炸金梭的另外兩支旋轉的亮梭,幾乎是第一道弧散的沖波,撞到了梭身上時,便即當場隨後而爆,轟然裂響,緊隨而出。

    本來在這樹林周圍的一切空間,都因為鐵心連續疾出的火樹銀花般的攻擊,差不多整個都陷入了一片煙蒙迷漫的情況之中了……

    如今再加上這麼樣的三梭齊爆,更是讓整個望出去的空間中,充滿了遮眼刺淚的迷迷濃煙,益是讓人連待都有點待不住了……

    半圓形的震波橫擴而開,迎立的樹群首當其衝,「劈哩叭啦」,「轟哩轟隆」地,差不多有二、三十棵,將近一半的樹幹,都被這一波爆衝力量,給撞得齊腰而斷,連枝帶葉地往後直飛了出去!

    整個現場,此時已是石飛土灑,塵滾灰揚,混亂成了一團……

    在爆點旁邊的龍機,卻是雙目微沉,只手未動,身形雖然沒有多高,但是氣勢之穩定,就好像沖天的嘯浪也難以撼其分毫的山嶽!

    震爆之中,龍機神識集中成一波平靜的水面,掠過那轟轟隆隆,聲勢驚人的震波與其所造成的破壞牽動,準確無比地鎖在林外四丈五尺處,那個不斷在跳飛移動的沉重金屬體之上!

    周圍的所有雜音,都好像被龍機凝合的神識所析離……

    他知道,那個不停曲軸彎腿,來回掠躍的沉重機體,正是環蓋臂炮,總重差不多有「龍機機模人」幾乎快兩倍的「機模人」鐵心!

    龍機的身形絲毫不動,眼瞼也同樣凝定而住,從外表上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尊隱於煙塵飛火中的塑像。

    唯一如電閃縮的,就是緊緊聚焦於這一片混亂之外,「鐵心機模人」身上的那一縷交會的神識而已……

    現在的他,正傾其最敏銳的感應,嘗試著掃測出潛藏在「鐵心」體內,那原本曾經讓龍機一瞥即失的綠霓神識!

    「綠霓綠霓……你在嗎?你還在嗎?」

    「綠霓綠霓……是你嗎?這是你嗎?」

    沒有回應……

    龍機心中微覺有點不妙!

    「綠霓綠霓……你的神識呢?我以前曾經感受到的存在神識呢?」

    「綠霓綠霓……」

    還是沒有回應!

    火梭爆放開來之後,焰尾長卷,除了龍機封固的那一圈圓形的光罩以外,斷枝殘幹、碎葉片木,已經在火力橫流下,「劈哩叭啦」地著火狂燒了起來……

    「綠霓你怎麼了?你還在嗎?」

    「你你你……怎麼不同答我?」

    「我是龍機呀!」

    「龍機……」

    噴火似的沖氣,加上燃焰四竄的漫燒黑煙,讓本來就已經很難看得清楚的周圍,更加睜眼難見。

    忽然間,周外混燒,亂成一團,內罩卻一平如鏡,點波未動的龍機,遙感而放的神念波束,已經發現林外環環而掠,隨時維持著不停的移動,以讓其中的龍機無法抓住其固定位置的「鐵心」,在最後一次左跳竄開六丈遠近,蓬然鐵足著地,腿部的機軸彎然吸震的同時……

    大約在其腰脅的部位,猛然「轟啦」一響,緊接著就是一連串密密的嗤然氣流暴放的聲音傳來……

    那是龍機一聽,就覺得非常熟悉的聲音!

    那是「役物宗」專門設計讓沉重的器模機體,可以在空中噴射飛行的「噴流飛行管」!

    雖然煙氣四射,焰火燎燒,龍機沒有辦法真的「看到」一直都在極力隱藏著自己位置的鐵心……

    不過他那透放集凝的神念感應,卻同樣宛如目見那般地,「感覺」到從鐵心圓罩疊炮的機體後側,隨著那一聲點動的爆音,嗤然噴出了大量滾洩的氣流!

    當龍機發現到鐵心已經開啟了「噴流飛行管」之後,心中不禁又驚又疑了起來……

    神識再次強化地集中,更加急迫地送出了只有他們機模人才明白的尖快訊息:「綠霓……鐵心……你要去哪裡?」

    「鐵心鐵心,我是龍機呀!你的行動指令中,最高九十九級首要保護的龍機呀!你要去哪裡?」

    龍機這樣的訊息還沒有來得及完全送出,他就發現鐵心,已經「嗖」地一下,快速無比地竄離了原來的位點……

    對於龍機的訊息,鐵心完全沒有任何回覆的反應,讓龍機更加覺得不解。

    如果她現在是綠霓,對於能夠感應到她神識存在的龍機,她應該是很急著想要讓龍機知道她現在陷於器械機體的情況才對……

    而如果她現在不是綠霓,只是非常純粹的「鐵心」,對於重要指數,屬於最頂層九十九級的主要目標,龍機的訊息,她更沒有理由好像沒有聽到那般地,完全不予回覆呀……

    所以,現在的她,到底是綠霓還是鐵心?

    這一點連龍機也有點被搞糊塗了。

    當龍機發現鐵心的位置,正在快速往後退飛而去時,他馬上毫不猶豫地,虛抬的右手急速並指,輕聲一喝,外甩而出!

    九千六百重氣層瞬間疊縮束合,「嗤」地一下,貫掌而出!

    環罩之外的熊熊烈焰,中破而開,宛如一條無形的長龍壓火滅芒地通穿外洩,炎炎的火場裡,就這麼生生地被壓熄了一方通道出來。

    然後,龍機的身形便如此地從火間焰裡,「嗖」地一聲,彈身長射了出來!

    飛上了半空之中的龍機,展眼一望,就看到北方遠處二十五丈外的黑沉夜空裡,鐵心背後的噴火氣管,暴放出一點瑩瑩的紅團,搖搖而去……

    二十五丈四尺!

    這樣的距離,龍機如果全力催閃,眨眼就能直追而上。

    鐵心雖然是「役物宗」所精心製作的戰鬥器械,不過一則龍機對於其所有的設計與裝備,都完全瞭若指掌;二則現在的龍機,功元程度,雖然連龍機也不知道比起以前的飛龍蛟魔到底如何,或者是否能夠比得上滅亡了的「臌肊生靈王」,但至少比起現在的鐵心,那還是遠遠超過的。

    他是不是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正在搖搖飛遠的鐵心,給瞬間制服下來?

    當龍機掠身而上四丈的空中,同時看到了正在遠去的鐵心之際,這樣的想法馬上就浮現於他的心中。

    不過,他很快就打消了這樣的念頭。

    因為,他注意到鐵心現在的飛行方向,顯然正在朝著某個特定的目標前進。

    她要去哪裡?

    是要到那個命令她來暗襲龍機的人那邊去嗎?

    當龍機想到這一點時,就決定先別急著對鐵心動手……

    還是先把鐵心現在的狀況,到底變成了甚麼樣子先弄清楚,才是最重要的!

    因此,龍機在空中收袍攬袖,搖肩揉身,「呼」地一聲,就緊跟著鐵心飛去的方向,橫竄長射而去……

    很快地,龍機就明白了鐵心到底是在朝著甚麼地方去了。

    那是在「裂天劍谷」的谷口會館之後,大約五十丈左右的一排主院。

    這一排主院,從建築的位置與格局看起來,應該就是專門由「裂天劍宗」所屬的門人弟子,最主要使用的院舍。

    咦?鐵心跑到這裡來做甚麼?

    難道她也要來這邊湊個熱鬧?

    龍機會生出這樣的疑問,主要就是因為現在鐵心所飛往的這個主院之前,早就已經聚滿了至少幾十個裂天劍宗的弟子群……

    有些人提著夜燈,有些人拿著火把,甚至有些人乾脆就站在院門旁那一串長疊十二夜明燈的下方,已經抽出來的長劍鏡亮的劍面閃得周圍不少片片的反光來回流竄著……

    在這些人圍聚的靠北一邊,不是別人,正是那一位唯恐「裂天劍宗」不亂的「陰陽雲妃」!

    陰陽雲妃現在的樣子,右手反壓在腰下的劍柄之上,劍眉橫豎,雙眸透出了獰厲的神情,看起來就好像從地獄來的艷鬼那般,渾身散發出一種暴戾的味道。

    而在她的身前,則是左手直伸地,拙在一個纖長的人影秀頸之上,讓那人雙膝軟曲,好像被壓得連頭都抬不起來那般……

    龍機一看到這個被陰陽雲圮扣頸直壓的女人,雖然之前從感應之中,就有點察覺大概是發生了甚麼事,不過現在親眼看到此人被制,還是不由得心中震驚。

    因為,那正是之前才剛離開沒有多久,裂天劍宗的紅菱!

    現在的紅菱,從外表上除了似乎已經有些失去意識的味道之外,在她的身軀之上,還有一種非常怪異的景象……

    雖然她的兩膝彎曲,低頭俯面,好像沒甚麼力氣那般地蹲在地上,而且雙手輕垂,袖尾及地,看起來實在有些不妙……

    但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還是非常清楚地,可以看到在紅菱的身體外圍,出現了一圈一圈數量大概有幾十道的紫紅色光環。

    這些密密的光環,其實只是薄薄地順著紅菱身軀的外圍包覆著,上至發頂,下至指末腳端,收合之處渾圓無縫,就好像是紅菱體外披了一層密密的環光一樣,實在看不出來這到底是甚麼東西。

    除了陰陽雲妃和紅菱之外,在陰陽雲妃的身側,還站著另外一位顯然有點手足無措的女修。

    同樣的,龍機也一眼就認出了那正是之前已經說要先去找陰陽雲妃,「清冷仙子」之中最長的藥淑。

    藥淑現在的表情,任何人一看就會明白,她顯然對於目前的情況,也一樣地極為焦急不安,雖然和陰陽雲妃比肩同時站在一起,但是似乎並不完全同意陰陽雲妃現在的作為。

    而在陰陽雲妃所立之處前方大約十丈左右的位置,則是聚集了可以說是整個「裂天劍宗」,所有最主要的人物。

    除了當前而立,臉色沉肅中已經有點難看的裂天劍皇之外,水雲二妃、風火雙帥,都已經到齊。

    反而是馭龍、騎獅、裂虎三位將軍,這個時候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除了宗主與長老之外,其他「裂天劍宗」的弟子們,也都集合於裂天劍皇的後方,每個人的臉上,有的顯然才像龍機那樣剛剛趕到,還沒弄清楚到底是發生了甚麼事,看到本來是自己盟友的陰陽雲妃,居然不知道用一種甚麼神秘的術法,制住了功元一向神秘無人可知的紅菱,臉上都流露出了很明顯的困惑神色。

    當龍機所緊追著的鐵心,背脅處暴噴強烈的芒流,同時還發出「轟哩嘩啦」的巨響,從遠處往眾人所集的地方靠近時,立刻就引得在場的每個修真回頭往急飛而來的鐵心仰望了過來。

    外圍的弟子們看到了這麼一個巨大的金屬怪物,一下子弄不清楚這是什麼東西,紛紛睜大了眼睛,有些人還指著空中接近的鐵心,「呀呀」地不知道在呼暍著甚麼……

    而在這些弟子的一片微亂中,「裂天劍宗」的門人果然還是不愧為訓練有素的名門弟子,雖然大家都沒有看過像「鐵心」這樣的鋼鐵怪物,不過整體的反應還不算慢,鐵心還沒有真的接近,十六位最外圍的弟子,已經叱喝中「嗆嗆啷啷」地抽劍出鞘,一個連一個地掠飛了起來。

    這十六位弟子,所閃移的位置,顯然是以最快的速度,組成了一個類似劍陣的隊型,一字微斜地排排而開!

    當先的那一位弟子,是位年輕的男修,憑氣而起,立空定位之後,馬上就對著嘶然飛近的鐵心大喝道:「前面這位朋友……」

    才剛說了個開頭,這位弟子隨即想到了他所看到的器械怪物,看起來不但很難和「朋友」聯想到一起,簡直連個「人」都稱不上,因此連忙改口喝道:「兀那前面的怪東西,居然大膽擅闖本派谷內重地?無論是誰在控制……立刻止勢,否則本派劍氣這就要全力傾放啦!」

    說起來,裂天劍宗的這些弟子們,還是不愧正派之屬,儘管是面對著像「鐵心」這樣根本大部份的人連看都沒看過的怪物,依然在發出攻擊之前,還是沒有忘了先打個招呼。

    只不過,雖然這一位劍陣立位,在最前面帶頭的弟子,暍聲沉實,在夜空之中傳出了老遠,然而鐵心卻好像根本就沒有聽到那般,噴氣竄火中,金屬的機體還是「呼啦啦」地往陰陽雲妃和裂天劍皇所對峙的場中直飛而去,一點也沒有對那位拉開了嗓子發出警告的弟子做出甚麼反應。

    帶頭的弟子一看到這個鋼鐵怪物的衝勢,完全沒有任何止歇的樣子,很快就身形立空微退半步,對著左右叫道:「干坎互換,劍殛對位,裂氣聚合……準備……」

    隨著那一位弟子的呼暍聲,左右兩排的排陣弟子馬上就跟著帶頭那人微退的勢子,一呼呼呼地外竄三尺,同時每一個人都單手貫劍橫出,斜向搭位……

    裂天劍宗這邊的陣架一擺出來,立隊的每位弟子橫持的劍身,立刻就「剝哩剝啦」地聚現出了一條一條青白色的竄空電紋,主攻的氣劍,眼看著就要對準飛來的鐵心直放而出!

    可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場中的陰陽雲妃,忽然提高了聲調,厲然叫道:「你們統統住手,讓那個器械人過來!」

    一個個正在劍尖帶電,馬上就要放氣而出的「裂天劍宗」列陣弟子們,驟然間聽到陰陽雲妃這樣尖烈的叫聲,俱都同時不由得一愣,每個人都回過頭來往宗主裂天劍皇那邊直望了過去……

    派外之人的話,當然並不能夠指揮或是阻止「裂天劍宗」弟子們的動作。

    只是,現在雙方對峙的情況,很明顯地陰陽雲妃不知道使了甚麼暗算的手段,讓宗主最心愛的弟子紅菱置於其控制之下……

    這樣的情況,讓這些列陣的弟子們,聽到了陰陽雲妃語氣非常決絕的話音時,心裡也不由得很自然地有了些猶豫。

    在裂天劍皇身邊的雲妃,看到了宗主眼眸之中雖然正在積聚著憤怒的光芒,但是顯然紅菱的情況還是牽動了他的顧忌,於是在裂天劍皇移目示意之下,很快就轉頭對著列陣的弟子們提聲道:「裂天所屬,收元斂氣,放那個鐵製的怪東西過去!」

    劍身互搭橫出的那些個列陣的弟子,聞言之後,連忙同時吐氣開聲,勾劍回帶,但聽又是一陣密密的「剝啦」輕響,每個人已是左手壓腕,收劍於肘後,動作之整齊,確實是訓練有素。

    在這些弟子身外周圍,正瑩瑩亮起的電尾,才剛轉暗了下來,鐵心偌大的鐵罩身軀,已經「呼」地一下,直飛過了這些弟子所圍起的陣列上方,往場內的陰陽雲妃急落了下來!

    鐵心在空中扭腿曲軸,「嘎吱吱」的轉鐵聲後,便「蓬」地一下,降落於陰陽雲妃身側的空地上!

    鋼鐵精鑄的腿足,撞擊在堅硬的石板地上,立刻就「嘩啦啦」地飛濺起了滿天的碎石,煙塵輕飄中,鐵心「嘎嘰呀呀」地站直了身子……

    在這個時候,差不多每個人的眼光,都同時集中到了這個絕大部份的人,都從來也沒有看過的鋼鐵機模人的身上。

    雖然現在是處於一種非常緊張的態勢下,不過依然大部份的人,都難免露出了非常大的好奇神情。

    畢竟,這樣巨大、特殊、威儀有點嚇人,而且還會自行反應動作的怪東西,確實是一輩子也很難看到的奇物!

    「鐵心……你把他引來了嗎?」

    鐵心的巨大身軀才剛轉過來,陰陽雲妃就已經有點等不及地問了這樣的一句話。

    「回覆主人的話,鐵心已經按照主人所命,將目標引來了……」

    鐵心的回答,聽起來如絲絃所震,不但非常平板沒有變化,而且一聽就知道絕對不是人類所發出的聲音。

    「好極了……」陰陽雲妃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看起來有點冶酷的笑容,稜稜的眼光轉到了鐵心飛來的遠方位置,提高了音量叫道:「龍魔王,你既然已經來了,還不趕快現身?躲在旁邊想幹甚麼?」

    陰陽雲妃這樣的話一喊出來,不但是圍在周邊的裂天劍宗弟子群們一臉愕然,連最前面的裂天劍皇也有點意外地轉過了頭,往鐵心飛來之處瞥了一眼。

    陰陽雲妃這麼樣直接地叫明瞭開來,讓龍機就算想躲也很難再躲得住了。

    無奈之中,龍機只好凝氣催勁,「唰」地一下,就這麼飄飄然地落到了裂天劍皇的身邊!

    龍機本來隱身的位置,是在遠方一個空院的牆頭,大門豎凸而出的簷尾,在連接牆頭處形成了一團黑沉沉的暗影……

    從他躲藏的這個地方,到場中裂天劍皇身側的距離,少說也有差不多三十幾丈……

    幾乎是所有的人,在眨眼都來不及尋找龍魔王到底躲在哪裡的時候,沒想到一聲嘶然輕響,龍魔王就已經端端晏晏地站在裂天宗主的身邊了!

    其掠位閃移的速度之快,簡直就好像來去無影的妖魅!

    這種根本連條黑影都未見的驚人速度,不但是裂天劍宗那邊的所有門人所屬都嚇了一跳,連把龍魔王喊出來的陰陽雲妃,也不由得臉色微微地變了一下……

    惹上了像龍魔王這麼樣的敵人,絕對絕對,不是一件聰明的事。

    還真虧了陰陽雲妃居然還敢像現在這樣,簡直是已經對著龍魔王叫陣了。

    只不過,出現在陰陽雲妃瞼上的變色神情,並沒有停留多久,幾乎是才無意地流露之後,馬上就被另外一種似乎若有所恃的模樣給代替了……

    龍魔王的出現,同時也讓旁邊的裂天劍皇有點意外。

    這種意外,倒和現在圍在旁邊,瞪著眼睛直看著龍魔王的派中弟子不同,並非是來自於龍魔王讓人無法察覺的神出鬼沒速度,而是從陰陽雲妃剛才充滿怨怒的語氣裡,居然也有要找龍魔王算甚麼帳的味道。

    龍機在移位到了裂天劍皇的身邊之前,就已經非常慎重地考慮過了現在的情況。

    從擺在眼前的情勢看起來,以他所知道,紅菱的程度,照理來說,已經絕對不是樞稜反射性的一掌,居然就把她給打進海裡的「陰陽雲妃」,所能夠應付得了的了……

    可是現在看到紅菱週身淺環,盈盈相繞,而且那似乎已經受其所制的情況,讓龍機也不由得暗暗彙集了無形透空的神念波力,想探測看看這些密貼在紅菱身上的怪異光環,到底是甚麼東西!

    只不過,出乎龍機意料之外的,是當他暗中將探測的波束,往幾乎是半蹲伏在地上的紅菱投射過去時,他居然甚麼都感應不到!

    沒有甚麼光力,沒有甚麼束勁,甚至連合體之後,他應該可以很清楚感應得到的紅菱神識,也完全虛不著點,甚麼都找不到……

    那種感覺,就好像現在被陰陽雲妃控制住了的紅菱,已經變成了一個徒有空殼的肉身那般……

    一切是那麼虛虛蕩蕩,飄飄茫茫,就好像一個人站在某個非常深的深洞旁邊,然後往這個充滿了迷濛煙霧的深洞裡直望進去那般……

    根本甚麼都看不到,都感覺不到。

    這樣的感受,是如此地清楚強烈……

    強烈到了龍機只不過是才剛有了這種感受,馬上就判斷出,如此抽神離識,吸元於一空的制人手段,龍機第一個可以肯定的,就是此術絕非「真人界」的等級,所能夠做到的!

    陰陽雲妃,顯然是不知道透過了某種非常特殊的方法,把這樣非常玄奇的秘術,給施制於紅菱的身上。

    發覺到這種情況之後的龍機,馬上就變得非常謹慎。

    當他如陰陽雲妃方纔所高聲叫破那般地,出現於裂天劍皇的身旁時,龍機不但沒有質問陰陽雲妃為何對紅菱如此下手,甚至還非常小心地連開口多說一句話都沒有……

    在他還搞不清楚紅菱身上到底是發生了甚麼事,中了什麼樣的手法時,不恰當的說話,絕對是最笨的事。

    所以,他只是站在裂天劍皇的身邊,靜靜地觀察著陰陽雲妃的所有反應。

    ※※※

    可是,龍機深謀遠慮地沒有輕率開口說話或是質問,但有些人顯然並沒有他這麼多顧忌……

    差不多是最後才趕來,雙帥之一的火帥,性子果然和他「火帥」之名有點接近,待龍機現身之後,等了一會兒也沒聽到這位「龍魔前輩」說甚麼話,馬上就有點忍不住地對著陰陽雲妃怒聲道:「綠霓仙子……你再怎麼說,也是我們的盟派『天池劍宗』的人,為甚麼現在居然對著自己人動起手來了?」

    火帥雖然氣性是比較稍微毛燥了一點,因為陰陽雲妃對紅菱的制壓手段,實在是太讓人完全想不通,以聖於也有點忽略了不但龍魔前輩非常謹慎地沒有馬上說甚麼話,其實連裂天劍皇從趕來到現在,也一樣只是陰沉著臉,並沒有立刻就質問「綠霓仙子」……

    這裡面顯然絕對不會是沒有甚麼原因的。

    只不過,一般現在合圍而來的門下弟子,心思其實也並沒有多麼深沉,火帥這麼一番幾乎是忍耐不住才怒聲而出的質問,其實倒還真是絕大部份在場的裂天劍宗門下所屬,心裡浮現的最直接疑問。

    因此當火帥的話問完之後,差不多所有的人,都把視線轉到了「綠霓仙子」那邊去了,好像每個人也都在為這樣的問題尋找一個答案那般。

    陰陽雲妃伸手扣壓紅菱後頸的動作,依然沒有甚麼改變,只是臉上忽然浮起了一陣譏諷似的嘲笑表情……

    然而,正準備開口的陰陽雲妃還沒有真的說出話來,眾人之主的裂天劍皇,居然就搶著冷冷道:「火帥,你之前的話已經是說錯了……她其實根本不是你所知道的『綠霓仙子』!」

    裂天劍皇此言一出,不但是火帥聽了傻眼,其他的所屬門下也愣住了。

    「不是『綠霓仙子』?」火帥臉上充滿迷惑地,轉頭望了望說出驚人之語的自己宗主,然後才有點摸不著頭腦地繼續道:「宗主……你說她不是『綠霓仙子』,意思是指……」

    在火帥的想法裡,也許裂天劍皇指的大概是:既已做出這樣的事,便已經再也不是我們所認識的「綠霓仙子」這樣的含意。

    猛一下子,火帥還沒有和「綠霓仙子其實已被替代」這樣的意思,聯想到一起。

    只不過裂天劍皇接下來的話,就更加直接而又清楚地指明了這一點:「火帥,我的意思是指,現在這位站在你我面前的朋友,雖然看起來還是『綠霓仙子』,但其實她內在的神識,早就已經變成了別人!」

    裂天劍皇這一段等於是直接扯白了來說的話語,更是讓其他的人聽得目瞪口呆,簡直難以相信。

    連裂天劍皇說話的對象火帥,都驚愕得有點說不出話來了。

    神識的替換?

    這種事不但是沒有見識過,根本連聽也從來沒有聽說過的!

    有點不知道該怎麼的火帥,竟一下子不曉得該怎麼接下裂天劍皇的話尾了。

    不過,好在這樣的話尾,已經被「綠霓仙子」自己給接了過去。

    陰陽雲妃忽然仰頭「哈哈哈」地尖笑了幾聲,然後語氣變得森冷無比地對著裂天劍皇道:「姓岳的……真沒想到你居然沒有我的說明,自己也發現了這一點……我倒是想問問你,是甚麼時候察覺我不是『綠霓仙子』的?」

    裂天劍皇對於陰陽雲妃森冷語氣中那種隱含的譏誚含意,宛如絲毫未察那般,沉默了一會兒,便即繼續道:「本來我對於你主動而且又熱心地願意擔任我們宗派與『深海獸魚宗』之間的傳訊代表時,因為我對於同盟的友派,一向都是完全信任……更何況你還是『天池劍宗』有名的護劍之一,所以一直都對你深信不疑。同時,很自然地也就認為『深海獸魚宗』由你所傳回來的訊息是真的。因此,在確實和龍魔王接觸以前,誤以為他們這一派真的是激烈狂傲到了故意要和我們為難的地步……」

    裂天劍皇直到現在,所說的話還是非常含蓄,並沒有細加說明由「綠霓」所轉述的,那些「深海獸魚宗」的回應,有多麼狂傲。

    而陰陽雲妃臉上的表情,除了冷硬之外,還多了許多陰沉,並沒有馬上就接話,只是靜靜地聽著裂天劍皇說下去。

    「可是,後來等我真的在囚其門下的洞中,和龍魔兄細談之後,這才發現其實龍魔兄不但非常地沉穩內斂,思慮熟密,而且根本就沒有甚麼和我們特別過不去的意思……同時,我也終於隱約感覺到,在我『裂天劍宗』和龍魔王的『深海獸魚宗』之間,似乎真的有某個第三者,在其中挑動著我們兩派互拼……」

    這一段話語敘述之際,裂天劍皇臉上也並沒有甚麼特別的表情,除了沉肅,還是沉肅:「當我瞭解了這一點之後,馬上就回想到龍魔兄率眾初來之際,你的所有表現,確實是骨子裡很有恨不得我們兩派馬上見了面就開殺的奇怪舉止……」

    陰陽雲妃聽到裂天劍皇說到現在,也不知道是否故意地噘起了嘴,冷笑著道:「如果是這樣,那你裂天劍皇也沒有多警覺嘛……」

    裂天劍皇沉默了一會兒,方才以一種肅然的語氣接口道:「如果,你所謂的『警覺』,是要用在我本來就應該信任的盟友身上,那麼這樣的『警覺』,我不要也罷!」

    對於裂天劍皇如此義正詞嚴的豪語,旁邊圍觀著的弟子們,在聽了之後都不由得暗暗點頭,心中慨然覺得正派斯者,當如是也……

    只有陰陽雲妃臉上除了本來的冷笑愈加深之外,更還多了一些譏誚。

    「如果,你真的這麼想,而且這麼做……那麼,毀滅你的,一定不是你的敵人,而是你的朋友!姓岳的,有點腦筋的敵人,要對付你,那還不想個辦法先變成你的盟友嗎?」

    陰陽雲妃現在的這段話,當然另有更高一層的敵戰之道,因此每個人聽了都不由得微微一愣。

    陰陽雲妃倒也沒有讓其他人有多想甚麼的時間,很快就在暫停之後,接著繼續道:「所以,像我所說的這樣,你們豈不是注定了必然處於等著挨打的位置?姓岳的,聽你說得這麼大義凜然,讓我想到的倒反而是……你們到底是在標榜著自己身屬名門正派,還是連朋友敵人都搞不清楚的笨蛋?」

    陰陽雲妃這樣直斥他們「頂著糊塗當信任」的話,才剛一說完,本來還為宗主大義凜然的言語而同感榮焉的那些弟子們,馬上就好像被澆了一盆冷水那般,也不由得有些猶豫了……

    會不會真的像她所說,自己一直都很執信的道理,其實也只不過是一場糊塗?

    出現之後,一直都沒有說話的龍機,到現在也不得不對眼前佔用了「綠霓仙子」身軀的「陰陽雲妃」,覺得要刮目相看了。

    身處於「裂天劍宗」全派的核心之中,只孤身一人的她,居然敢翻然動手,確實在膽量上,先就讓人覺得不得不佩服她果然不愧「宗主級」的英雌人物。

    尤其是,以龍機現在所知,陰陽雲妃雖然也是屬於「宗主級」的高手,但是現在聚集於「裂天劍宗」裡的,其實在並不乏這樣等級,甚至還有更超越的人物!

    在這種情形下,陰陽雲妃如果輕舉妄動的話,儘管她是屬於「宗主級」的高手,也絕對討不了好去!

    若是陰陽雲妃真的是像旱魃那樣屬於「類魔王級」的超級存在,甚麼時候翻瞼當然已經是沒有差別,因為根本就沒有人能夠對付得了她……

    羊窩露爪,再怎麼樣也無所謂膽量之說。

    可是,陰陽雲妃現在的情形,卻好比「虎穴拔刀」,一個弄不好就很可能死得很難看,因此即便是器身復甦之後,屢歷險難,卻都忍苦耐難,傾力以赴的龍機,也不得不佩服陰陽雲妃單人逆反的勇氣。

    除了陰陽雲妃這種令人側眼相看的膽量之外,龍機從現在她振振反斥裂天劍皇說法的言語上,更可以看得到她立基巧妙,論述奇兀但又直破人心的縝密智慧。

    在這樣孤身動手,陷於重圍的情況下,陰陽雲妃顯然每一句話,都有她針對所有在場的人,預期所要產生的效果。

    當她說出了這一番「你們所謂的信任,其實也不過就是一種無法辨認敵友的糊塗」的說法一放出來,馬上就讓周圍絕大部份的人,覺得她所說的話,確實是有點道理的……

    因此,在無形之中,龍機知道本來怒氣填膺,義憤不止的圍聚眾人,在陰陽雲妃這一段直斥的言語之後,大部份人的心境,都身不由己,恐伯連他們自己都沒有察覺地,出現了非常微妙的轉變。

    未戰之前,先移其氣。

    陰陽雲妃對於這一點,絕對是屬於駕輕就熟的專家。

    尤其是,經過她這麼一說之後,感覺上似乎還真的有點「她現在之所以會反友為敵,怪的只能是你裂天劍皇太過輕信他人,才會導致的後果」這樣的味道……

    從互相對話的狀況來說,陰陽雲妃簡直有點反客為主的態勢了。

    對於陰陽雲妃隱然另有目的的說法,以裂天劍皇同屬「宗主級」的歷練,當然也不是毫無所覺,不過他卻並沒有在這一點上多做分說,只是靜靜地凝望了陰陽雲妃一眼之後,搖了搖頭道:「正者先信不疑,即使因此自己傷損,卻可全信義之基;邪者先疑不信,雖能保全自己,卻永難以建立互信……為正或是選邪,都是源於個人的不同認知。先信不疑雖然也許有時會因此受傷,但卻能全正義之質,而正邪之別,便在這樣的節眼之上……與正者交,你會知道,正者絕對不會害你;與邪者交,便算再好,你卻仍要防範哪日他算計到你的頭上來。其間之別,相差何止以道里計?」

    裂天劍皇這一番的敘述,比起之前那種簡單的說法,卻又更深了一層,讓人聽了很自然便對正派的那種先容不斥的胸襟,不由自主地便肅然起敬……

    裂天劍皇果然是不愧經驗豐富的宗主,沒有激烈的回質,只有淡淡的,短短的一句話,馬上就將陰陽雲妃打回了「我不負你,你先負我」的理虧立場。

    只不過,陰陽雲妃顯然對於裂天劍皇這種「我未負你」的態度,非常非常地生氣,聽完他的話之後,整張明秀的臉龐忽然就微微扭曲,變得有些猙獰,冷笑了一聲之後才繼續道:「好……好……真好個『與正者交,絕不害你』……姓岳的,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誰?」

    裂天劍皇看著陰陽雲妃有點猙獰的態度,聽著她有點凌厲的語聲,早就從她口口聲聲把他「姓岳的」、「姓岳的」這麼叫著的現象看在眼裡,心中警意早提,非常確定這個假冒的「綠霓仙子」,顯然是非常非常早就認識了自己。

    只不過,裂天劍皇想來想去,怎麼也想不出來這個假冒「綠霓仙子」的,到底是何方神聖。

    沉思了好一會兒,裂天劍皇還是皺起了眉頭,對著陰陽雲妃道:「尊駕……到底是誰?」

    裂天劍皇的話才剛說完,陰陽雲妃心情激動之間,終於忍不住「咭咭咭」地仰天厲笑了起來!

    這一長串笑聲,不但音長質厲,上透暗空,回聲更是長長起拉於沉鬱的夜色之中,就好像在一個黑色的湖泊裡,丟進了一串石頭那般,連現在顯得凝重無比的空氣,都似乎順著她的笑聲,於虛空裡出現了一陣一陣的漣漪!

    在場的每一個人,聽到陰陽雲妃這樣特殊的笑聲,都不由得心中浮生出了一種隱隱慄然的感覺……

    旁邊的火帥,聽了陰陽雲妃這麼樣怪異的笑聲,無形中好像很有那種「我是誰,你還沒想到嗎?」味道的模樣,忍不住就對著她輕聲暍道:「你!何須如此裝神弄鬼?你到底是誰?」

    火帥的喝音方出,陰陽雲妃的笑聲也同時嘎然而止……

    不過,她的雙眼,並沒有去理會那邊的火帥,而只是含火凝定地注視著裂天劍皇……

    「岳劍天呀岳劍天,難道你真的忘了那無月之夜,默然之別的遺棄?」

    差不多根本沒有人,知道現在這個假的「綠霓仙子」,到底是在說些甚麼……

    岳劍天?

    這個聽起來很陌生的名字,卻連派中最久的長老——風火雙帥,都顯然沒有聽過……

    這可以從他們兩人眼中所流露出來的那種莫名其妙的眼光,就看得出來。

    可是,站在裂天劍皇身邊最近的水雲二妃,卻在陰陽雲妃說完了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之後,忽然發現裂天劍皇週身的空氣猛地「剝哩剝啦」地爆出了一層薄薄的青密電流,轉眼之間,幾乎差點連裂天劍皇的身形都看不見了!

    水雲二妃正在驚異宗主的身上為甚麼會出現這樣強烈的反應時,緊接著就是一連水雲二妃這樣等級的一流高手,居然也被這麼突如其來的潛勁,給推得「呼啦」一下,往後滑退了至少四、五丈!

    氣隨心轉,從裂天劍皇差點控制不住的如此氣機波動反應,就可以猜得出裂天劍皇聽了這麼一段話之後,心中是多麼地震撼!

    水雲二妃,被裂天劍皇強烈的波力,推得雖然並沒有多遠,而且勁質柔軟,並無傷人之意,因此也沒有受到任何損傷……

    不過,受裂天劍皇強大的裂氣所牽,水雲二妃雖沒怎麼樣,但是因為心頭同受牽動,一下子竟也有點頭昏眼花地說不出話來。

    反倒是離裂天劍皇比較遠一點的風火雙帥,看到那個不知道到底是誰的女人,說出了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之後,居然還讓宗主身上出現了如此氣機化芒亂跳的不正常現象,不由得同時心下暗驚……

    這其中,比較直率一點的火帥,更是回過頭去,對著裂天劍皇很惑然地問道:「宗主……您……」

    話還沒問完,忽然看到裂天劍皇週身宛如薄起一層電袍,啪然輕爆的青色密芒,陡地「唰啦」一下,就好像一縷淡煙被急吸進了他魁梧的體內那般,暴縮得乾乾淨淨!

    這樣的變化情況,馬上就讓原本掩於青電亮光下的裂天劍皇,整個人的模樣益加清楚地呈現了出來!

    此時的他,臉色微微顯出異樣的淡紅,雙眼之內,急縮的青白色斂光,就好像有無數個毫無外顯的內爆正在發生……

    諸人無論長短,自見宗主以來,從未看過宗主現在所出現的模樣!

    裂天劍皇一雙亮眼的視線集中處,正在對面的那個「綠霓仙子」臉上……

    同樣的定定而視……

    類似的隱隱激動……

    在周圍眾弟子門人的驚奇中,差不多大部份的人,也都忘了去分辨,他們的宗主,和那個假冒的「綠霓仙子」,彼此之間就這麼樣地互相凝視了多久的時間。

    不過,現在裂天宗主所顯露出來的異常模樣,和他們兩人對視時,那種奇怪而又特殊的氣氛,倒也讓所有的人,不敢再多說甚麼其他的話,來打擾了這樣的態勢……

    到最後,好不容易,他們才聽到了裂天劍皇,似乎是正在以一種很大的努力,壓抑著語氣中的激動,輕而又輕地緩緩道:「你……是你……居然是你……」

    陰陽雲妃的模樣,看起來就有點像是從甚麼很久很久以前的思憶之中,回過了神來那般,在裂天劍皇的話才剛說完之後,便即冷然回答道:「我……是我……確實是我……你總算記起來了?」

    裂天劍皇愣了愣,當然聽得出陰陽雲妃語氣之中的那種幽幽怨意,沉默了一會兒,方才輕輕歎了口氣:「我……我聽說……在太玄山中,你已經……」

    還沒有等裂天劍皇的話說完,陰陽雲妃就有點慘然地接口道:「這裡面的原因,說起來太長,還是不談也罷……你只要知道,修羅祖師玄法之下,現在的我,就在這裡,便足夠了……」

    裂天劍皇望著站在那裡的陰陽雲妃,眼中的神情光芒,是那麼樣難以形容的複雜,似乎某種糾纏的緣份,讓他知道了陰陽雲妃的存在之後,一下子竟有點難以說出甚麼話來……

    至於圍在旁邊,其他的「裂天劍宗」所屬,當然也從他們的宗主如此反應之下,看出了這個還不知道到底是誰的神秘人物,顯然和他們的宗主,出乎意料之外地有著某種非常深切的關係……

    因此,當裂天劍皇在和陰陽雲妃對話之際,所有其他的人,雖然還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倒也非常安靜地,沒有出言插話。

    陰陽雲妃在確定了裂天劍皇已經知道了她到底是誰之後,似乎某種壓抑了很久很久的強烈情緒,忽然之間終於在這時猛地爆發了出來一樣……

    那種狂烈的怨怒,讓本來並不屬於陰陽雲妃的臉龐,微微出現了扭曲獰厲的凶悍模樣,同時語氣之間,更是毫不掩飾對裂天劍皇的痛恨之意:「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是誰,那麼,總沒有甚麼臉,再說之前那種甚麼『我不負你』的騙人謊話了吧?」

    裂天劍皇,雖然在「真人界」中,一向以「天資獨厚,悟性奇高,很有可能為『裂天劍道』,開創出前人所從未走過的一條新路」,這樣高期待的評價,傳為模範美談……

    可是,之前當他乍然得知替佔了「綠霓仙子」肉身的敵人,居然會是昔日的愛侶「陰陽雲妃」時,確實是讓他心神著實驚亂了好一陣子。

    然而,當陰陽雲妃剛才那樣,簡直就是直接指明他裂天劍皇是個大騙子的話一說出來時,裂天劍皇總算心緒已經稍微地回穩了一些,聞言之後,馬上就歎了口氣,雖有感觸,但是態度卻很堅決地搖了搖頭道:「云云,你我從相遇到最後不得不黯然分手,我從來也不曾騙過你分毫……只是,有些事情,我再怎麼說,你也不願意相信而已……」

    一直都在旁邊仔細觀察著的,裂天劍宗其他的門下所屬,從裂天劍皇現在所說的這一段回答之中,終於也確定了這個叫甚麼「云云」的人,還真的和他們的宗主,很明顯地有著某種感情上的糾葛!

    因此,所有的人,到了這時,心裡都不由得反射性地暗暗覺得事情不妙了……

    男女之間的感情,簡直可以說是世界上最沒有道理可講的情緒。

    堂堂的裂天宗主,如果這次真的在這方面有甚麼牽扯,那麼無論是事件的處理,或者是日後的評斷,恐怕都很讓人覺得夾纏不清,至為棘手!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還沒有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之前,更加沒有人敢自作主張地亂插話了……

    至於裂天劍皇之前的那一番話,才剛說到這裡……

    幾乎是立即性地,從陰陽雲妃的表情上看起來,似乎是一提到這個,她的火就來了那般,怒哼一聲之後,隨著馬上就對裂天劍皇冷笑道:「生死界上來去一遭,你的說法,還是照舊沒變……你的心態,依然死不認錯……」

    裂天劍皇又在心中微微歎了口氣,感觸之中,態度反而益加堅定了起來:「裂天之劍,陰陽之訣,本來就是質性所屬,完全不一樣的兩種修練……會和你發生感情,已經是我先錯了。只不過,這樣的錯卻不是我對不起你,而是有愧於我派的歷代祖師……對於你,我聽了你如此想結練『龍鳳合胎訣』的心願,毫無反顧地耗精洩元,傾力以配,等於是棄我『裂天劍道』的仙途於情慾之中……但是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所以儘管有愧祖師,但對於你,我卻絕對無愧於心的……」

    陰陽雲妃一聽,立刻暴然大怒,幾乎是用尖叫地吼道:「無愧於心?無愧於心?這是你說的話?『龍鳳訣合胎訣』,本來我就已經告訴你,我並沒有完全參透……孩子生下來,並非『龍鳳靈胎』,這又豈是我的過錯?讓你趁著我新娩之身,根本還未恢復的時候,就這麼地悄然離開?你這樣背情負心的人,還敢說無愧於心?在這種情形下,你都狠得下心離開,你還能叫人嗎?恐怕連畜生也比你好……」

    陰陽雲妃的這一陣叫喝,可以說罵得又直接又凶狠,甚至到了後面,已是污蔑性的侮辱……

    在旁邊聽著的裂天劍宗諸人,差點就個個忍不住跳了起來……

    甚至幾個比較浮躁的門下,已經準備馬上就要動手了。

    只不過,現在這個叫「云云」的潑婦,顯然和宗主的關係非常複雜,因此這些弟子門下們儘管心裡憋得快受不了了,但最後還是硬給壓下了滿腔的怒火,強自再忍了下來……

    而在這個周圍的諸人,都已經有點騷動不安的情況下,一個沒有弄好,說不定很快就會衝突起來了。

    每個裂天劍宗的門下弟子,都已經覺得……

    像這樣等於是直接侮辱的行為,無論宗主之前的感情牽扯有多麼複雜,宗主都絕對不能夠再忍受這個潑婦的囂罵了!

    現場眾人的情緒,馬上就因為陰陽雲妃這麼一陣叫罵,立刻變得浮浮而動,幾乎可以說是一觸即發……

    唯一還冷靜依然的,除了龍機之外,也只有當事人的裂天劍皇了!

    他在陰陽雲妃等於是指著他的鼻子,痛罵他「連畜生都不如」的時候,雖然眼芒連爆個不停,但是平靜的臉容卻沒有任何變化。

    好一會兒,裂天劍皇才又輕輕歎了口氣,對著橫眉豎目的陰陽雲妃道:「云云,你的個性,我想你自己知道,有些事我也不好說得太明……合胎之舉,本來就是依你所求而做;胎兒的情況雖沒有盡如預期,出現傳說中的『龍鳳靈胎』,帶動我們修練上的大突破……可是,這卻並不是我會悄然離開的原因……」

    陰陽雲妃馬上就又冷笑著譏嘲道:「禽獸都不會做的舉動,還有甚麼原因好說?」

    又是一句當頭的重罵!

    周圍的諸人,臉色簡直已經變得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裂天劍皇卻是在眼神輕爆中,神色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好一會兒才繼續道:「既然這樣,那麼我便也說開吧……云云,你是一個比較功利的人,很多時候,你想到的大部份也都比較傾向於自己……」

    陰陽雲妃臉色也微微一變,馬上就反唇問道:「你是指控我的心性就是屬於自私型的嗎?」

    裂天劍皇的反應,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停了一下才又繼續道:「自私並沒有甚麼不好……邪宗的整個精神與認知,就是從這個地方為一切邪宗特性的延伸基礎……所以這並不是一種指控,而只是某方面很坦白的說明而已……」

    陰陽雲妃隨即臉色也冷了下來,有點不耐地道:「這是正邪爭很久的老問題了,所以這沒有甚麼好再說的……」

    「我並沒有要和你爭甚麼……」裂天劍皇歎了口氣,然後才繼續道:「我只是告訴你,你可以有自私的想法,但是卻沒權利要所有的人都接受你的想法,而且還非得按照你的想法來做……我所屬的師門,便是正派的『裂天劍宗』,既已入派,當然就不能棄之再入你的『陰陽和合派』;更何況,我從來就不認為那時加入了你的宗派,我就真的比較能夠接近真道……」

    大家雖然對於陰陽雲妃如此咄咄逼人的態度,感到極端的反感……

    不過,聽了裂天劍皇這樣直接的回覆之後,差不多大部份的人,都已經概略抓出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裂天劍皇的表情,似乎並沒有特別在意周圍的門下所屬,有沒有瞭解他在說甚麼,於話間短暫的停頓之後,很快就繼續接著道:「合眙之舉,雖然並沒有如你所預期,但是我卻能夠猜想得到,即便是這樣,你最有可能的,就是以我們這個新生的骨血,來要脅我離開我的宗派……說不定,你為了達到這樣的目的,很可能會即使要傷害這個新生的生命,你也會毫不猶豫地採取這樣的行為……這,才是我為甚麼要悄悄離開你和孩子的原因;因為我知道,如果我不趕緊趁著這個時候離開,接下來很可能我就會連累到孩子……」

    裂天創皇在訴說這一段話的時候,語音是如此地深沉抑鬱,話意卻又是如此地充滿人性的冷酷……

    陰陽雲妃則是聽得眉頭大皺,對於裂天劍皇所說,她很有可能採取的自私作法,等不及地就嘿然反駁道:「我倒不知道那時的你,修練街未到家,居然就已經有了未卜先知之能?既然你已經先不告而別地偷溜了,又還有甚麼立場來指責我說如果你留下來,我會怎麼樣用孩子來要脅你?」

    裂天劍皇聽陰陽雲妃這麼一說,倒也真的沉默了下來。

    陰陽雲妃現在所說的,確實在合理性上,會出現一種已經無法求證的矛盾。

    陰陽雲妃直盯著裂天劍皇,又冷笑了一陣之後,方才繼續道:「我老實告訴你吧……你說你估計如果那時留下來,我會用孩子要脅你離開『裂天劍宗』?因此,好像你這麼做,真是為了孩子?」

    裂天劍皇點了點頭:「我那時的想法,正是如此!」

    他的話一說完,陰陽雲妃陰沉的眼光之中,居然隱隱地露出了一種殘忍的仇恨神情……隨即就對著裂天劍皇凝氣道:「既然這樣,那麼我也坦白地指控你吧……岳劍天,正因為你那樣悄然的不告而別,在我身體未復的情況下,心神激動中,也一樣就這麼頭也不回地一走了之了……」

    陰陽雲妃的話一說完,裂天劍皇立刻就沉默了下來!

    好一會兒,他才壓啞著聲音道:「你的意思是說……」

    陰陽雲妃忽然反常地尖聲大笑道:「你為了孩子的安危,認為我會以她要脅於你,所以不告而別:……殊不知,正因為你這樣地不告而別,讓我當時幾乎快發瘋了,也一樣不顧一切地離開了孩子……等到我恢復了冷靜,再趕回去的時候,我們的孩子已經不見了……我們存身的地方,常人難及……唯一最可能的結果,就是被野獸給叼走了。岳劍天呀岳劍天,你倒是告訴我,到底是我害了孩子,還是你害了孩子?變成這樣的結果,到底是起因在我,還是源自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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