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 千魔之仇 作者:柳殘陽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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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vanwind 2008-4-4 23:10:3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 34887
avanwind 發表於 2008-4-13 18:32
十一、醉語餘韻

石鳴峰這套「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施展開來時,招術中還夾著點穴法,認準
「冥島秀叟」狄松全身三十六穴道……十二重穴、十二輕穴、十二痺麻穴……著著
點來。

  作壁上觀的「碧波神蛟」浦錚,一聲輕「哦」,推了推「杯中神遊」侯乙,道
:「老酒蟲,石少俠手中長劍,兼作『判官筆』、『雞心鐵』使用,劍木中施展『
點穴法』……老夫回憶中『摩天神龍」向道友『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中,並無此
『點穴法』……」

  侯乙經浦錚這一說,醉眼圓睜,直勾勾注意看去,嘴裡嘀咕的道:「不錯,石
兄弟長劍兼作雞心鐵、判官筆使用,施展『點穴』法招式,不像是向老頭兒所傳授
,難道……」

  「人醉心不醉」……「杯中神遊」侯乙話到這裡,倏然頓了下來。

  資質稟異,天賦穎慧……昔年石鳴峰與「魔神」戈青師徒之間,離然僅僅相處
數月時間,戈青傾囊相授,石鳴峰已盡得思師「魔神」戈青所傳。

  當初在「摩天神龍」向公瑜府邸一段時間,石鳴峰背著向公瑜家裡所有人,暗
中把恩師「魔神」戈青所傳授藝技,苦心研練。

  此番在「碧波神蛟」浦錚的「九環莊院」前,施展出來。

  至於「冥島秀叟」狄松,乃是「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廖愷師弟,所懷之
學,豈是等閒之流所能比似。

  兩人這一照面交上手,真個與眾不同……兩人同時,起、伏、進、退、逼、吸
、跳、竄……你攻我守,盤旋轉折……劍、杖兩宗兵器,如磁吸針,似影隨形,始
終未見離開,顯然兩人之技,全已抵達爐火純青之境。

  雙方連鬥五十餘回合……時間一久,「冥島禿叟」狄松,漸漸居落下風……原
來「冥島禿叟」狄松這根「蠍尾杖」,尺寸太長,足有七八尺。

  本來武家兵器,「一寸長,一份強」,長的兵器,在尺寸上,與人照面交手時
,總要佔點便宜。

  但石鳴峰的這套「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又多了三個字訣,那是「粘、按、
韌」……兵刃欺身掣向對方,不會輕易抽身回來。

  「冥島禿叟」狄松,心自暗暗驚駭……這個看來年在二十左右,乳臭未乾的小
鬼頭,恁地身懷這等驚人絕技?

  自己如果再長此纏戰下去,出手的「蠍尾杖」招數,吃對方長劍粘住,無法施
展開來,最後敗陣吃虧的,必然輪到自己身上。

  狄松心念閃轉,決意用個險招,來個出奇制勝……敢情「冥島禿叟」狄松,雖
然身藏師兄「雲海飄影」廖愷「燕尾金梭」,卻是「英雄無用武之地」……暗器發
射的距離,最理想的是在兩丈左右之間,此刻狄松卻給石鳴峰欺身緊緊「粘」住。

  同時,眼前杖劍交擊,命系一發間,根本沒有掏取暗器使用的機會。

  是以,「冥島禿叟」狄松,決定用個險招,來個出奇制勝……狄鬆手中「蠍尾
杖」,招走「冷電穿雲杖」杖法中「西崩銅山」一式……撤杖頭,坐杖尾,橫掃石
鳴峰的下盤。

  石鳴峰一聲冷叱:「來得好!」

  奮身向左一跳,接著長劍一式「拔草驚蛇」,劍尖向狄松杖頭上一點,用了四
兩拔千斤手法,卸去對方的勁力。

  武家交手,不厭其虛……「冥島禿叟」狄松,出這一式卻是虛招……倏然把左
手一提,右掌往上一穿,左手按著杖尾,一式「舉火燒天」,杖頭平著,照准石鳴
峰的天靈蓋頭頂拍下。

  石鳴峰腕中劍向上一翻,招走「三環套月」,向右一封,又用上一個「粘」字
字訣……猛橫身,指疾吐,照准「冥島禿叟」狄松「曲池穴」點下。

  狄松急把左腳向外一滑,身軀向左一橫……「蠍尾杖」惜著對方一封之力,杖
身猛向地上拍下,「啪啪」聲中,星火飛濺……身於就趁一杖拍地之力,騰出丈外


  石鳴峰疾急上步,一式「海歐掠波」,劍尖向對方「華蓋穴」點來。

  狄松突然左臂一振,杖桿翻起,就在離地半尺之間,直敲石鳴峰足腔。

  「冥島禿叟」狄松使出這一招式,在「棍」的招術中稱作「舖地錦」,用在「
杖桿」的招木上,又稱作「藏龍現屋」,又疾、又猛,十分厲害。

  壁上觀的「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哇」的冒出聲來。

  石鳴峰卻是不慌不忙……腳下微一墊步,雙掌往起一合,一式「童子拜佛」…
…身形旋風似的一閃一轉,已直向狄松左肩後,劍尖宛若長蛇吐信,寒光閃處,照
准狄松「伏兔穴」點來。

  狄松如果這一點著,左腿必立斷。

  「不是猛龍不過江」……「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

  廖愷,指派師弟「冥島禿叟」狄松來犯「九環莊院」,找上「碧波神蛟」浦錚
的碴子,當然狄松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一聲冷叱:「來得好!」

  急忙矮身塌腰,腕時一坐,「蠍尾杖」旋轉過來,招走「敲山震虎」,反向石
鳴峰的右腿砸來。

  石鳴峰左腳微提,身形如風,滴溜溜的一個轉身,已閃到狄松右肩後……腕中
劍一式「回山環水」,向對方杖頭點來……劍尖搭上杖頭,一響「錚」的聲,「蠍
尾杖」倒震回去!

  石鳴峰追招一式「乳燕投枝」,標向「冥島禿叟」狄松面門。

  狄鬆手中「蠍尾杖」震開,頓時門戶大開,想要抽招換式,已來不及。

  於是——左掌一翻,力貫左臂,駢立五指,橫掌如刃,貼著對方劍脊向外一推
,要把杖勢圈回。

  但,石鳴峰不是一個輕易所能打發掉的敵手……七歲童齡幼年,恩師「魔神」
戈青將其一身內家真力,灌輸在這孩子身上。

  繼後,桐柏山白雲嶺「鳳尾谷」「龍巢地穴」,吸得曠右難遇的「龍涎香霧」


  剔髓易骨,已紮下渾厚無比,遠在他年歲之上的內家功力。

  「摩天神龍」向公瑜,乃是一代劍術宗師,一套「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昔
年睥睨江湖,震懾天下武林,而石鳴峰已盡得其傳。

  此刻,石鳴峰雖然面對的,是一個江湖上的巨憝大煞,但石鳴峰相信自己可以
將其除去……「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幻變莫測,現在出於石鳴峰之手,更是運
劍如風,劍氣如虹……一縷蒼雄長嘯,塌身坐腕,劍光閃處,「唰!唰!唰!」

  一招三式……掛雙肋,掃下盤,兜面門,電射而出!

  「冥島禿叟」狄松,杖勢尚未圈回,眼前劍芒如電,熠熠撲來……比眨動眼皮
還快的一剎那,血雨蓬飛,左右兩條手臂,已脫體飛出!

  一響「啊……」聲還在嘴裡打滾,兩腿齊膝處,業已斷去。

  劍芒耀虹,劍走如電,就在同一個瞬息間,「冥島禿叟」狄松一顆童山耀耀的
禿頂腦袋,也滾落地上。

  作壁上觀的「碧波神蛟」浦錚,吞列當今武林中前輩人物,見過場面,闖過風
險,但從未見過眼前這樣的劍術……如果喻作冷電,但此劍運轉之快,已遠在冷電
之上……只看到血霧飛揚,劍光閃耀,無法看出此劍是如何走勢。

  施展這門劍術的,是「摩天神龍」向公瑜的弟子,一個年紀不到二十的年輕人


  「碧波神蛟」浦錚,可以替自己肯定下來……就是「摩天神龍」向公瑜本人,
也無法施展出這等威猛,快得令人不可思議的劍術。

  「杯中神遊」候乙,一掀鼻子,一瞪眼,「哼」了聲,指著地上塊塊血屍,道
:「海龍王,咱醉老頭兒剛才說的『炸八塊』,就是地上那些,只是小兄弟還少了
兩塊……」

  跟從「冥島禿叟」狄松一起來的那伙人中,走出一個疾服勁裝,四十左右的中
年人,來到場子中央,石鳴峰的跟前,道:「尊駕劍術不凡,請示下名號,讓在下
『翻天手』毛通,可以回報掌門人。」

  這個「南嶺門」中弟子「翻天手」毛通一問出此話,石鳴峰尚未接口回答……
驀地,人影閃晃,飄來一抹身形……突然「啪!啪!」兩響結結實實的聲音,毛通
左右臉,挨上兩記大耳光!

  「杯中神遊」侯乙,一軒眉,一瞪眼,指了指,道:「人你娘的,你這條『毛
蟲』,眼前節骨眼上,有你灰孫子說話的份兒?」

  「翻天手」毛通,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會挨上這老頭兒兩記耳光……兩手捂上臉
,「杯中神遊」侯乙這幾句話他聽進耳裡,更是莫名其妙。

  侯乙指著石鳴峰,又道:「灰孫子,你聽著……大龍生小龍,這位是『摩天神
龍』向公瑜的弟子……『白玉龍』石鳴峰……」

  石鳴峰不由暗暗一怔:「這位侯前輩,如何替自己找來這樣一個『白玉龍』的
稱號?」

  毛通挨上兩記耳光,看對方出手之快,知道是武林中前輩人物,聽到「白玉龍
」石鳴峰此一名號後,不敢再稍作逗留,轉身就要離去。

  「杯中神遊」侯乙,吼了聲,道:「灰孫子,慢走……把地上這些一塊塊的豬
肉,帶回給你們掌門人『老不死』廖愷!」

  毛通聽到這些話,不敢吭出一聲,揮手招來夥伴,個個解下外衣,把「冥島禿
叟」狄松的屍體,一塊塊兜了回去。

  「碧波神蛟」浦錚,吩咐莊丁沖洗地上血漬,肅客請「杯中神遊」侯乙,和「
白玉龍」石鳴峰兩人,進內宅大廳,繼續用膳。

  石鳴峰迷惑不解道:「侯前輩,你怎麼替鳴峰,取了一個『白玉龍』這樣稱號
?」

  「杯中神遊」侯乙,「咕嘟」一杯酒送進肚裡。阿哈一笑,道:「石兄弟,『
龍生龍』『鳳生鳳』,『跳蚤生臭蟲』,你是『摩天神龍』向老頭兒的弟子,老哥
哥替你取個『白玉龍』稱號,難道不好?」

  「碧波神蛟」捕錚,含笑接口道:「老酒蟲,你平時醉話連篇,聽來叫人啼笑
皆非,這次替石少俠找來這樣一個稱號,倒是十分配襯……」

  目注石鳴峰一瞥,又道:「石少俠『人中之龍』,當之無愧!」

  石鳴峰對這些話,並未因感到興趣而引起他注意……若有所思中,沉默下來…
…突然側過臉,道:「侯前輩,浦莊主這裡公案已有了交待,我等也該告辭離去了
?」

  「碧波神蛟」浦錚聽到此話,臉色微微一怔,目光移向侯乙這邊。

  「杯中神遊」候乙,眼皮一翻,嘿了聲道:「石兄弟,事情可不是那麼輕鬆,
簡單呢……你長劍一捅,把那糟老頭兒屍分六塊,這老傢伙是『南嶺門』掌門,老
不死『雲影飄影』廖愷的師弟……」

  微微一頓,又道:「『冥島禿叟,狄松,本來想找人家晦氣,結果把自己的命
送掉,死得活該……但話又說回來,廖愷這老不死豈肯輕易干休……」

  石嗚峰一聲輕「哦」,微微點頭。

  侯乙眨動醉眼,又道:「石兄弟,現在可不是公案了斷,那該說是才開始呢!


  「碧波神蛟」浦錚,聽到候乙這些話,輕輕吁吐了一口

  氣……此刻他想到的,也正是「杯中神遊」侯乙所說的話上。

  石鳴峰不解的問道:「侯前輩,照此說來,又該如何?」

  「杯中神遊」侯乙,大口酒送進嘴裡,衣袖一抹嘴唇,道。

  「石兄弟,可能你自己還不知道……你此次劍挑『冥島禿叟』狄松,已不是芝
麻,豆粒大的事情,那足以震驚江南武林了……」

  瞇眼一笑,又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把這件事擺平,咱們老
哥小弟再離開這裡『九環莊院』……」

  「碧波神蛟」浦錚道:「石少俠,老酒蟲說的不錯……老夫這輩子尚未乞求於
人,以後亦是如此,不過石少俠如果能將此事有個了斷,當然再好不過!」

  石嗚峰微微一怔,道:「浦莊主,如何了斷?」

  「杯中神遊」侯乙,接口道:「海龍王,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你對『南嶺
門』那些龜孫王八,在湘、鄂一帶的娘家底細,有沒有摸到一些?」

  浦錚沉思了下,道:「此事要把『悅梅居士』樓羽,請來『九環莊院』後才知
道……」

  侯乙醉眼一瞪,道:「轉彎抹角,又扯出一個人來……海龍王,『悅梅居士』
樓羽又是誰?」

  「碧波神蛟」浦錚道:「樓羽在湘鄂一帶,乃是知名之士,跟浦某頗有交往…
…此老在江湖上,並無夙怨新仇,對『南嶺門』中情形,卻是十分清楚……」

  石鳴峰問道:「浦莊主,這位『悅梅居士』樓羽,家居何處?」

  浦錚道:「樓老家居也在湘中,就是南離新化不遠的邵陽……」

  「杯中神遊」侯乙道:「海龍王,你是說把這位『悅梅居士』樓羽請來『九環
莊院』,請教他一番?」

  浦錚點點頭,道:「不錯,浦某正是此意。」

  「敢情「碧波神蛟」浦錚,江湖勢力攏括湘鄂兩地水道,「杯中神遊」侯乙稱
他一聲「海龍王」並不過份,但石鳴峰在「九環莊院」前,劍挑「冥島禿叟」狄松
,屍分六塊。狄松系「南嶺門」掌門人「雲海飄影」廖愷師弟,以「南嶺門」在江
湖上的聲威,這就不是一件等閒之事了。

  候乙向石鳴峰問道:「石兄弟,你看如何?」

  石鳴峰沒有更多的表情,微微一點頭,道:「侯前輩,由你決定就是了。」

  「杯中神遊」侯乙見石鳴峰回出這句簡短的話,聽來卻是十分受用,含笑道:
「不錯,你正是咱醉老頭兒的小兄弟!」

  於是,「碧波神蛟」浦錚,派人專程往邵陽,邀「悅梅居士」樓羽。石鳴峰和
「杯中神遊」侯乙兩人,就在「九環莊院」逗留下來。

  匆匆數天過去,「九環莊院」來了一位身穿錦袍,頷留長鬚,年在七十左右的
老者……此人就是來自湘中邵陽的「悅梅居士」樓羽……樓羽見到「碧波神蛟」浦
錚,哈哈笑道:「浦道友,您不愧是稱主湘鄂水道的蛟龍……江南武林傳聞,『蛟
龍』又邀來一條『白玉龍』,把『南嶺門』殺個灰頭土臉……」

  石鳴峰在湘中新化「九環莊院」,劍挑「冥島禿叟」狄松,屍分六塊之事,已
不腔而走,傳遍江湖,「白玉龍」三字,震撼江南武林。

  是以「悅梅居士」樓羽,見到「碧波神蛟」浦錚,就說出此話來。

  石鳴峰和候乙兩人,也在大廳上……石鳴峰聽到此話,臉上微微一熱。

  浦錚就把石鳴峰、侯乙二人,替「悅梅居士」樓羽引見介紹一番。

  樓羽笑道:「原來酒中稱雄的『杯中神遊』侯道友,也在『九環莊院』,幸會
,幸會……」

  目光移向石鳴峰時,驚愕不已,道:「這位就是『白玉龍』石少俠,那真是英
雄出少年,少年出英雄了……」

  接著問道:「石少俠師承『摩天神龍』向公瑜向道友?」

  石鳴峰躬身一禮,道:「是的,他老人家正是石某師父。」

  石鳴峰回出此話,心裡卻是暗暗感慨不已……在天下武林同道之前,不能提出
自己另外一位恩師「魔神』戈青。

  「杯中神遊」侯乙以酒替茶……此刻解下大葫蘆喝了大口酒後,向「悅梅居士
」樓羽問道:「樓道友,你如何知道咱醉老頭兒這個小兄弟,『九環莊院』劍挑『
冥島禿叟』狄松之事?」

  樓羽道:「江湖傳聞很快……石少俠劍斃狄松,不止是新化附近的邵陽,江南
武林也已傳遍此事……」

  浦錚接口道:「樓老,浦某邀您來『九環莊院』就是跟您談談此事……」

  「悅梅居士」樓羽,慨然道:「江湖上恩怨纏結,連綿不息……『南嶺門』掌
門『雲海飄影』廖愷,由於化十年心血的那份『龍涎香霧』『秘圖』被奪,因而要
報此『一箭』之仇……『雲山樵夫,賈政,就首先喪命『燕尾金稜」之下……」

  朝石鳴峰側目一瞥,又道:「『冥島禿叟,狄松,銜師兄廖愷之命,要再次加
害浦道友,卻想不道狄松卻先死在石少俠劍下……」

  「碧波神蛟」浦錚,接口問道:「樓道友,『雲海飄影』廖愷,已知這事?」

  「悅梅居上」樓羽道:「廖愷原來修禪養真『坐關』五年,知道『秘圖』被奪
之事,中途而止,派其師弟來湘鄂等地,並授予獨門暗器『燕尾金梭』……」

  侯乙接口道:「樓道友,『南嶺門,在湘鄂一帶的情形,是由『冥島禿叟』所
負責的?」

  「悅梅居士」樓羽道:「據樓某所知,『南嶺門』掌門廖愷,指派其嫡傳愛徒
『玉哪吒』羅申,自豫地來湘鄂一帶,伸展『南嶺門』中勢力……」

  一頓,又道:「是以,如果說是負責之人,那是『玉哪吒』羅申此人了。」

  石鳴峰聽來暗暗嘀咕:「原來『玉哪吒』羅申,已自豫東太康,來到江南武林
!」

  樓羽又道:「羅申奉師父廖愷之諭,來江南武林,除了伸展「南嶺門」中勢力
外,一面探聽叛門弟子『雲中梟,陶森行蹤,同時由師叔『冥島禿叟』狄松之助,
剪除當初奪取『秘圖』之人……」

  「杯中神遊」侯乙問道:「樓道友,『南嶺門』遭此一挫,折去一員大將,會
不會捲土重來,再犯『九環莊院,?」

  「悅梅居士」樓羽,沉思了下,道:「以眼前來說,似乎沒有此一可能……『
雲海飄影,廖愷自己坐鎮『南嶺門」總壇,這裡有他愛徒羅申,由師弟狄松輔助…
…狄松既喪命石少俠劍下,『南嶺門』在江南武林,已無出色的絕世高手……」

  微微一頓,又道:「『雲海飄影」廖愷,他自己也有一個顧慮……當初愛徒羅
申,於鄂北桐柏山白雲嶺『鳳尾谷』,目睹『魔神』戈青露臉,戈青又吸得『龍巢
地穴,中的『龍涎香霧』

  一笑,又道:「老夫曾往閩中『南嶺門』總壇一遊,據『雲海飄影』

  廖愷所說……當今天下武林最大的顧忌,就是二次露臉的『魔神』戈青……」

  「杯中神遊」侯乙,原來不想說的,卻仍把這句話說了出來……朝向石鳴峰這
邊投過一瞥,道:「樓道友,武林傳聞,昔年在『魔神』戈青身上毀體斷肢的,並
沒有『雲海飄影』廖愷一份……廖老頭兒『顧忌』些什麼?」

  樓羽感慨不已,道:「當初魯中徂徠山,南北武林四大高手之中,如果沒有『
雲海飄影』廖愷參與其事,可能『魔神』戈青不會乖乖就范……他一加入,整個情
形的演變,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以樓羽想來,這位手誅「冥島禿叟」狄松的「白玉龍
」石鳴峰,師門來歷是一代劍木宗師,「摩天神龍」向公瑜的傳人,是以接著又道
:「當時『雲海飄影,廖愷,雖然未曾斷下『魔神』戈青肢體之一,但卻取走戈青
隨身兵刃『湛玉寶劍』……」

  石鳴峰聽到此話,心頭一凜、一震……「原來恩師丟失的「湛玉寶劍」,是「
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廖愷所取走的。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茫無頭緒中,出現了此一線索。

  「杯中神遊」侯乙,又朝石鳴峰瞥了一眼,接口道:「武家隨身兵刃,不啻第
二生命,『魔神』戈青再次露臉,廖老頭兒拿走人家寶劍,總應該有個交待才是!


  「悅梅居士」樓羽,緩緩一點頭,道:「不錯,侯道友,這也是廖愷所顧忌之
處……以一位堂堂『南嶺門』掌門人身份,總不能把昔年得來的『戰利品』,又乖
乖拱手還給人家!」

  「杯中神遊」侯乙,大葫蘆對準嘴,「咕嘟」大口酒送進嘴裡,嘻嘻一笑,道
:「樓道友,再次露臉江湖的『魔神』戈青,如果要向『南嶺門』廖老頭兒取回『
湛玉寶劍』,廖老頭兒是不是肯還給戈青?」

  樓羽沉思了下,道:「這個,恐怕……」

  把話題移轉,一笑道:「侯道友,這只是我等在聊談中提到這件事……再次露
臉的『魔神』戈青,不知天涯海角藏身何處,豈會知道這把『湛玉劍』的下落?」

  微微一頓,又道:「『魔神』戈青既不知此把」湛玉劍,失落何處,就不會找
上『南嶺門』掌門人『雲海飄影,廖愷,向他索回此劍!」

  石鳴峰臉色落寞,並無一絲異樣的神色,顯現在他臉上。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一笑,又是「咕嘟!咕嘟!」

  葫蘆對準嘴,大口酒送進嘴裡……心裡卻在暗暗思忖:「蠢才,老傢伙,第二
代的『魔神』戈青,就在你面前,你還在說不知天涯海角,藏身何處……你真是咱
石兄弟的『耳報神』,把這樣一件重要事情,捎來這裡『九環莊院,!」

  「杯中神遊」侯乙,這響「阿哈」冷笑聲,聽進「碧波神蛟」浦錚,和「悅梅
居士」樓羽兩人耳裡,卻似淋了一頭霧水……莫名其妙!

  不過兩人可能卻有這樣想法……侯乙有「杯中神遊」之稱,整日夢入醉鄉,那
是他酒後一副「狂態」。

  酒醉心不醉……「杯中神遊」侯乙,又把話題轉了過來,道:「樓道友,照你
剛才說來,『南嶺門,雖然折了一員大將,『雲海飄影』廖老頭兒,也不致於找來
『九環莊院』,向海龍王採取復仇之策?」

  「悅梅居士」樓羽,對『南嶺門』『雲海飄影,廖愷,顯然有若干的瞭解……
緩緩一點頭,道:「以後情形如何演變,也無法加以猜測……如果以目前來說,『
雲海飄影』廖愷,坐鎮閩中『南嶺門』總壇,顯然是分身之術……」

  微微一頓,又道:「廖愷所密切注意的,是在再次出現江湖,『魔神』戈青身
上!」

  語氣加重在「魔神」戈青身上,「杯中神遊」候乙聽來暗暗一怔。

  樓羽目注石鳴峰,又道:「石少俠雖然為了解救『九環莊院』之危,除去『冥
島禿叟』狄松,但這一隻棋子,下得也是十分可惜……」

  侯乙殊感不解,道:「棋子……可惜……有何可惜之處?」

  「悅梅居士」樓羽道:「『南嶺門』乃是武林中極負聲譽、勢力雄厚的門派,
劍斃掌門人師弟,顯然跟『南嶺門』結下樑子……」

  微微一笑,又道:「石少俠年歲尚輕,日後蹤游江湖,可能因而會帶來很多不
便。」

  「杯中神遊」侯乙道:「咱石兄弟把人已宰了,可不能把屍體拼湊起來,就是
拼湊成一堆,少了一口氣,還是活不成……」

  眼皮一翻,又道:「樓道友,你這話說和不說都是一樣。」

  「悅梅居士」樓羽,一笑道:「侯道友,老夫倒有一個折衷,補救之策……」

  「杯中神遊」侯乙道:「死的已活不成,還有什麼補救辦法?」

  「悅梅居士」樓羽道:「侯道友,您這位石兄弟能將『冥島禿叟,狄松斃於劍
下,依老夫估計,身懷之學足可與『魔神,戈青,一較高下……」

  一指石鳴峰這邊,又道:「石少俠如能將『魔神』戈青截下,將其除去,老夫
可以保證石少俠與『南嶺門』之間的恩仇梁子,一筆勾消……」

  石鳴峰聽來殊感意外。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這些話,醉眼連轉,眼皮直翻,嘴裡接連幾個「這……
這……這……」最後才冒出一句後來:「這倒是個好主意!」

  「碧波神蛟」浦錚,由於自己之事,牽累到石鳴峰結江湖恩怨,心裡感到十分
內疚……接口問道:「樓道友,何處可以訪著『魔神』戈青的行蹤下落?」

  樓羽有條有理道:「至於尋訪『魔神』戈青行蹤下落,那是另外一回事,如果
侯道友與他這位石兄弟同意,老夫可以將此事轉知『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廖
愷。」

  「杯中神遊」侯乙,從大葫蘆裡猛喝下兩口酒,連連點頭道:「同意……同意
……咱醉老頭兒代表咱石兄弟,完全同意……」

  側臉一瞥,向石鳴峰道:「石兄弟,老哥哥說的沒有錯吧?」

  石鳴峰是個機智、與心理的成熟,遠在他眼前年歲以上的年輕人……對「杯中
神遊」侯乙向樓羽所說的那些話,先是迷惑不解,但接著也就理會過來……接觸到
侯乙投來的視線,微微一點頭,替代了回答。

  侯乙又轉向樓羽這邊,滿堆笑臉,道:「樓道友,還有一件事,得要麻煩您啦
……」

  「悅梅居士」樓羽問道:「不知侯道友所知何事?」

  「杯中神遊」侯乙道:「煩您轉知『南嶺門』總壇的廖老頭兒,咱陪同石兄弟
,咱們老哥小弟二人,赴閩中拜會……順途可以探聽『魔神』戈青的下落。」

  樓羽含笑點頭,道:「侯道友與石少俠兩位,有此雅興,老夫理當效勞……」

  微微一頓,又道:「閩中南平,雖然相隔這裡甚遠,不過,『南嶺門』中弟子
,用『響鈴扎書箭』分驛投遞,老夫將書函扎上『響鈴箭』,閩中南平的『雲海飄
影』廖愷,很快就會知道此事。」

  話落,哈哈一笑……似乎完成了一樁心滿意足的「功德善事」。

  「杯中神遊」侯乙,也跟著哈哈一笑……大葫蘆對上嘴,又是大口酒送進嘴裡


  敢情,這位嗜酒成性的風塵俠隱「杯中神遊」侯乙,從「悅梅居士」樓羽這些
話中聽來,此番結伴同行的這位小兄弟石鳴峰,對日後天下武林「禍」「福」兩字
,有舉足輕重之影響。

  石鳴峰身兼兩位師門……一位是昔年天下武林群起追殺,最後落個毀體斷肢的
「魔神」戈青。

  另一位,卻是武林中,有一代劍術宗師之譽的「摩天神龍」向公瑜。

  石鳴峰為了完成昔年恩師「魔神」戈青遺願,要收集遍散各地的肢骨,和隨身
兵刃「湛玉劍」。

  現在已知這把「湛玉劍」的下落,「杯中神遊」侯乙為了要避免惹起意外的殺
劫,就設法要了斷這位小兄弟石鳴峰心願。

  「悅梅居士」樓羽,離開「九環莊院」後,石鳴峰和侯乙兩人,亦相繼向「碧
波神蛟」浦錚告辭離去。
avanwind 發表於 2008-4-13 18:34
十二、途中攔截

衣袂風飄,迎頂著藍大白雲,官道上走來了一老一少……他們是「杯中神遊」
候乙,和石鳴峰兩人。

  石鳴峰緊抿著兩片薄薄的嘴唇,邊走,邊陷入沉思中!

  「杯中神遊」侯乙,背上負著大葫蘆,腳步沒有停,嘴裡卻在喃喃嘀咕著:「
蠢才,愚不可喻……要第二代的『魔神』戈青,去殺第二代的『魔神』戈青……那
又是誰殺了誰?」

  走在前面半步的石鳴峰,轉過臉,問道:「侯前輩,我等取道經閩中南平?」

  侯乙點頭道:「不錯,先把那樁『湛玉劍』的公案,作個了斷……」

  哈哈一笑,又道:「石兄弟,可別忘了……咱老哥小弟二人,順途要探聽『魔
神』戈青的下落呢?」

  石鳴峰劍眉微微一轉,道:「侯前輩,石某扮裝昔年恩師模樣,並未為人所識
破……」

  侯乙一指自己鼻尖,道:「只有咱醉老頭兒,卻是例外……這也是你石兄弟疏
忽大意之處……」

  石鳴峰道:「是的,侯前輩,以後鳴峰如若扮裝恩師形象,要多加小心注意!


  兩人在官道上,邊走邊談著時,一陣「答答答」急促的馬蹄聲從後面傳來……
就在眨眼之間,一匹軒昂的駿馬,擦身而過……馬背上是個婀娜俏麗女子的背影。

  駿馬飛馳,馬背上那女子或許由於好奇,朝拋落後面的石鳴峰和侯乙兩人,轉
臉投過一瞥……石鳴峰正抬臉往前面看,接觸到對方投來的視線,不由輕輕「哦」
了聲……原來馬背上是個比玉生香,比花解語,清麗脫俗的年輕女子!

  就在這短暫的剎那,石鳴峰已發現馬背上年輕女子,除了清麗娟秀外,那份英
武之氣,漾溢眉宇。

  這匹坐騎,蹄聲答答,很快消失在官道盡處。

  「杯中神遊」候乙,兩眼直直地望著前面,道:「石兄弟,剛才馬背上那個年
輕女子,英武颯然,不下鬚眉,看來也是武林中之人。」

  石嗚峰卻想到另外一件事上,答非所問,道:「侯前輩,此去閩中南平,有不
少腳程,我們買下兩匹坐騎如何?」

  侯乙搖頭不迭,道:「那才費事呢……南人舟,北人馬……江南一帶河水溪流
縱橫,牽了一匹馬,反多了份累贅……」

  兩人談著時,炊煙裊裊,前面已是一處熱鬧鎮甸……侯乙一笑說道:「石兄弟
,咱們來得正是時候……現在也是該用膳吃喝的時候……」

  兩人走來街上,看到大街邊上,高高矗立著一塊「南興樓酒店」的招牌,侯乙
「阿哈」一笑,大步走了進去……銜尾後面的石鳴峰,攏目朝店堂裡一瞥,微微一
皺眉,道:「侯前輩,這裡座無虛席,客人滿撲撲擠了一堂,我們還是換別處吧!


  恃立邊上的店伙,急忙前來張羅,一哈腰,道:「兩位客人,待小的替您二位
找張桌座,可以拼湊一下!」

  店伙縱目四顧,指了指,道:「兩位客人,窗沿那張桌座,只坐了一位客人,
兩位委屈一下如何?」

  「杯中神遊」候乙道:「行,行,只要酒醉飯飽,有個地方放下臀部,那兒都
行!」

  店伙陪著兩人來到窗沿那桌座,石鳴峰定睛看時,不由輕輕「哦」了聲……單
人占坐這張四方桌的,是個女客人……正是剛才官道上策鞭疾馳而過,馬背上那年
輕女子。

  桌座上這姑娘,看來年紀不會超過二十,桌上一隻杯子,一壺酒,正在舉酒獨
酌。

  「杯中神遊」侯乙,看到這樣一個年輕姑娘,不在自己家裡,卻來酒肆飯店飲
酒,倒是感到十分意外。

  店伙向那年輕女子一哈腰,滿堆笑臉,道:「這位姑娘,請包涵,小店地方小
,客人多……能不能在您這張桌子擠一擠?」

  年輕女子也沒有回答「能」或「不能」,就把桌上酒菜移向自己這邊。

  店伙連聲:「謝謝……謝謝……」

  石鳴峰和侯乙兩人,就在桌子的橫邊一端坐了下來。

  年輕女子不期然中抬起臉,看到對座的石鳴峰時,注視了一眼。

  「杯中神遊」侯乙,吩咐店伙端上酒菜後,手執酒壺,斟下滿杯,「咕嚕」大
口送進嘴裡,接著又是兩杯,這才衣袖一抹嘴邊酒漬,向石鳴峰道:「味道不錯,
只是淡了一點!」

  石鳴峰微微一笑……接過酒壺,在自己酒杯裡斟下一杯,啜飲了一口。

  年輕女子看到「杯中神遊」侯乙,接連三大杯酒喝進嘴裡,不由朝他多看了眼
……似乎想到一件事,揮手把店伙叫了過來,問道:「店家,貴處是什麼地方?」

  這姑娘問出此話,同桌的石鳴峰和侯乙,都不禁注意起來……兩人來到此鎮甸
,也不知是何處所在。

  店伙彎彎腰,道:「姑娘,這裡是湘東湘鄉城郊『梅林集』鎮上……」

  回過這話後,哈腰一禮,又道:「姑娘,您要去哪裡?如果小的知道,可以…
…」

  店伙話還沒有說個完,年輕女子「咭」一笑,接上道:「謝謝你啦,咱自己也
不知要去哪裡呢!」

  店伙兩眼一直,愣了下,連聲:「是,是,是!」退了下去。

  「杯中神遊」侯乙聽來有趣,醉眼一瞇,道:「姑娘,你自己不知道去哪裡,
咱醉老頭兒可知道……」

  年輕女子端起酒杯,正送上嘴唇,聽到這話感到出奇,又把杯子放到桌上,脆
生生道:「你說,醉伯伯,咱孟玲去那裡?」

  「懷中神遊」侯乙笑著道:「騎在馬背上,奔在大道上……孟姑娘,醉伯伯答
得沒有錯吧?」

  孟玲一掀鼻子做了個怪臉,道:「馬兒不走大道,難道走向稻田上?」

  「杯中神遊」侯乙一口酒送進嘴裡後,又道:「孟姑娘,去哪裡你不知道,你
從哪兒來不會不知道吧?」

  孟玲也送了一口酒進嘴裡,一嘟嘴,道:「遠呢……」

  侯乙眨動醉眼,問道:「你說,有多遠?」

  孟玲見這位老人家,酒中所談,聽來有趣,也就隨和的回答道:「橫跨整個湖
北省,從豫西外方山金斗嶺來此……」

  「杯中神遊」侯乙,聽來百思不解,一對醉眼直直的望了她,道:「孟姑娘,
你跑了這麼些路,連自己去哪裡還不知道?」

  孟玲「嘻嘻」一笑,道:「好玩嘛!」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跟著說出「好玩」兩字,正要接下說時,「咯」
地打了個酒嗝,把下面的話又打了下去。

  同桌的石鳴峰,看到這一雙白髮紅顏,酒逢知己,相映成趣……他沒有插嘴,
含笑朝兩人看來。

  孟玲已看出這位老人家,是個風塵中人物……粉臉酌紅,帶著酒意,一指石鳴
峰問道:「醉怕伯,他是您兒子,還是您弟子?」

  「杯中神遊」侯乙,輕輕念出「兒子、弟子」,哈哈一笑,道:「都不是……


  孟玲柳眉兒一掀,道:「原來你們是朋友……」

  侯乙搖搖頭,道:「『朋友』也不是。」

  孟玲剪水雙瞳滴溜一轉,問道:「醉伯伯,不是你『兒子、弟子』,也不是您
朋友,他是您什麼人?」

  「杯中神遊」大口酒送進嘴裡,衣袖一抹嘴邊酒漬,哈哈笑道:「是醉伯伯的
兄弟!」

  「『兄弟』?」孟玲朝石鳴峰臉上兩眼一陣滾轉,又朝侯乙直直看了眼,這才
道:「醉伯怕,您……您有這麼年輕的兄弟?」

  「杯中神遊」侯乙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老哥小弟,有何不可……孟
姑娘,你感到奇怪?」

  孟玲又指了指石鳴峰,道:「醉伯怕,他……他是誰呀?」

  侯乙醉眼一瞇,道:「他當然是他……孟姑娘,難道會是你?」

  孟玲臉一紅,瞪了眼。

  侯乙握起酒壺,在自己酒杯裡斟下滿杯……舌尖舐了舐嘴唇,道:「孟姑娘,
你從豫西,橫跨湖北,來到這裡湖南地界,有沒有在江湖上聽到過「南嶺門」這三
個字?」

  孟玲聽到「南嶺門」三字,紅著臉,嘟起嘴,道:「『南嶺門』中臭男子,野
小子,壞死啦……給咱孟玲宰下一個……」

  話到這裡,一想不對,指了指石鳴峰,問道:「醉伯伯,他是『南嶺門』中人
?」

  「杯中神遊」侯乙,聽孟玲說「宰了一個」,酒意醒了一半,接口問道:「孟
姑娘,你遠從河南來此,說來該與『南嶺門』中牽不上恩仇,幹嘛宰了一個『南嶺
門』中弟子?」

  孟玲銀牙一咬紅潤潤的嘴唇,道:「這些野小子,臭男人,不要臉,欺咱孟玲
單身一騎……在前面湘中隆回縣附近官道上,來了三個自稱「南嶺門」中的傢伙,
想打咱孟玲的主意……哼,姑娘照面出手三招兩式,一個送上路,兩個嚇跑啦……
兩眼一陣滾轉,又問道:「醉伯伯,你……你們是『南嶺門』中人?」

  「杯中神遊」侯乙,瞇眼一笑,答非所問道:「孟姑娘,你來此地前,經過湘
中……你有沒有聽到有關『南嶺門』中大新聞?」

  孟玲見醉伯伯問得出奇,沉思了下,道:「嗯,湘中江湖傳聞,『南嶺門』中
有個高手,聽說還是掌門人的師弟,被一個叫什麼『龍』的俠義門中年輕劍個宰了
……」

  候乙接口道:「『白玉龍』是不是?」

  孟玲點點頭,道:「不錯,就是『白玉龍』……」

  卻又不禁一奇:「醉怕怕,您也知道……」

  「杯中神遊」侯乙指著旁邊石鳴峰,道:「醉伯怕的兄弟,他就是『白玉龍』
石鳴峰。」

  孟玲朝向石嗚峰凝視一眼,道:「原來您就是『白玉龍』石……石少俠?」

  石鳴峰欠身一禮,道:「不敢,孟姑娘……」

  酒肆飯館生意買賣,忙在一時,這高鋒時間過去,客人酒醉飯飽,紛紛離開…
…店堂裡也漸漸清靜下來。

  窗檻處桌座上石鳴峰,侯乙、孟玲三人,邊吃邊談,時間悄悄過去,原來店堂
裡滿撲撲的客人,此刻只有三、五張桌座,座上有客人。

  他們談著時,不會去注意到附近桌座情形……斜角處桌座上有三個客人,杯裡
尚有溫酒,桌上幾盤菜也只下了幾筷,便匆匆離座而去。

  走來店堂門檻,三人中的其中一個,朝孟玲等三人桌座上死死盯了眼,才始踏
出門檻。

  三人還是繼續談著……孟玲目光投向侯乙,問道:「醉伯怕,他是『白玉龍』
石少俠,您……您是誰啊?」

  「杯中神遊」侯乙嘻嘻笑道:「『天涯若比鄰,海內有知己』,咱醉老頭兒居
然有你這樣一個年輕漂亮的酒友……你問醉伯怕是誰,『一杯在手,神遨遊』,咱
老頭兒是『杯中神遊』侯乙!」

  一頓,又道:「孟姑娘,你我就不必見外,叫咱老頭兒『醉伯伯』行了!」

  孟玲眨動一雙秋水似的明眸,道:「武林中有傳聞,一位浪跡江湖,玩世不恭
的風塵俠隱「杯中神遊」候乙前輩……原來就是今兒咱孟玲遇到的醉伯伯!」

  「杯中神遊」侯乙道:「孟姑娘,你不知道自己去哪裡,不如就和咱們老哥小
弟二人,結伴同行如何?」

  孟玲看了看石鳴峰,又朝侯乙這邊看來:「醉怕怕,您和石少俠,您們去哪裡
啊?」

  侯乙含笑道:孟姑娘,逐水之萍,隨遇而安,蹤游各地的江湖兒女,原來就是
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的……」

  一頓,又道:「不過此番醉怕怕老哥小弟二人,準備前往閩中一行……」

  孟玲微微一怔,道:「閩中……您們去福建?」

  「懷中神遊」候乙點點頭,道:「不錯,福建南平……」

  孟玲困惑地問道:「醉伯伯,您和石少俠這麼遠路去閩中南平,是什麼事?」

  「杯中神遊」侯乙含笑道:「孟姑娘,咱們老哥小弟為了何事去閩中南平,以
後你自然會知道……不過,你放心,醉怕伯和石少俠,不會把你帶上『不歸路』的
!」

  孟玲臉一紅,不再追問下去。

  三人吃喝過後,出來「南興樓」酒店……孟玲出來外面,解下韁繩,坐上馬背


  「杯中神遊」侯乙「哇」的叫了聲,道:「孟姑娘,你這一來,咱們老哥小弟
吃虧大啦……你有四條腿兒的牲口馱了你走,咱們二人就跟在後面!」

  孟玲「咭」的一笑,道:「醉怕伯,別慌,咱孟玲騎在馬兒背上,還是慢慢走
,跟你們走在一起……」

  「答答」聲中,馬兒撥動四條腿,緩緩向前面走去……馬背上的孟玲,一嘟嘴
,又道:「來到江南,騎牲口不但並不加快腳程,還添了個累贅,如果前面橫著河
水溪流,渡船不能渡過,麻煩就大啦!」

  三人一騎出「梅林集」鎮郊,沿途談談說說,時間悄悄過去,縱目回顧一匝,
大道上人跡稀絕,只有他們三人一夥了。

  「杯中神遊」侯乙朝大道兩側望了眼……一邊是一望無垠的嶙崢山野,一邊葳
蕤濃密的巨木叢林……解下大葫蘆,大口酒喝進嘴裡,吼了聲,道:「石兄弟,孟
姑娘,『平地三尺浪』,這裡倒是一個剪徑、攔劫,擺暗樁的好地方呢!」

  敢情「杯中神遊」侯乙,是個頂過風雨,闖過風險的「老江湖」……他沒由來
的大聲說出這些話,乃是發現這一帶地勢兇險,向眼前這一對年輕男女作個警惕,
隨時要有一個必要的防患。

  再則卻是虛虛實實,實實虛虛,其實他鬼影子也沒有瞄到一眼……煞有其事的
這聲吆呼,如果真有暗中謀算的人埋伏,「杯中神遊」侯乙這響話聲出,就像在告
訴對方:「朋友,別鬼鬼崇崇,做些見不得人的鬼蜮伎倆,咱醉老頭兒早知道啦!


  兩人聽到侯老此話……石鳴峰一手已搭上防身的長劍,坐騎上的孟玲,縱目四
顧,亦已有了準備。

  「杯中神遊」侯乙這響吆呼聲落……風吹林木,籟籟起聲,突然傳出一響冷叱
聲:「打!」

  就在這同一個剎那間……金錢鏢,瓦面鏢,響鈴箭,飛蝗石,沒羽箭,袖箭,
喪門釘,白虎釘,鐵蓮子,各門各式的暗器,從樹林不同的角度,電射而出。

  「杯中神遊」侯乙一聲吼喝:「人娘的,龜孫子……」

  兩只呂純陽八卦道袍的巨袖揮處,爆出一股激厲無比的勁鳳。

  石鳴峰塌腰矮身,一式「繡帶圍腰」,橫劍往回一削,「砰砰砰」聲中,純鋼
暗器激起兩丈多高,落向這邊山野。

  坐騎上的孟玲,發現三枚喪門釘,兩只金錢鏢,出自樹林兩個角度,同時襲到
……孟玲不慌不忙……左腕輕舉,驕伸三指,先把金錢鏢接住……右手長劍左右一
揮,「叮叮叮」聲中,喪門釘立即打飛,打得滿天星花飛舞。

  就在這同一電光石火之間,瓦面鏢、鐵蓮子、白虎釘,分由不同角度,又向石
鳴峰、孟玲兩人襲來。

  石鳴峰見暗器堪堪襲到,此番不用長劍架擋,霍地施展一個「鐵板橋」……上
半個身體仰後,頭顱幾乎貼向地上,瓦面鏢、鐵蓮子兩宗暗器,由彎下的胸腹上擦
過。

  一陣長嘶,坐騎人立而起,孟玲飄向地上……馬頭中著白虎釘,標出一蓬鮮血
,僕地死去。

  「杯中神遊」侯乙,朝向大道邊樹林,吼喝聲道:「操你祖奶奶,龜孫王八蛋
,偷雞摸狗躲在樹林裡放暗器,算那一門子好漢,出來……咱醉老頭兒看看,是人
,還是鬼?」

  「唰!唰!唰!」人影閃晃,從樹林裡撲出二十多個彪形大漢,個個手上執握
兵器……「嘶!嘶!」劃風聲中,道邊樹蔭深處,飄落兩道身形。

  石鳴峰朝樹頂飄下的兩人看去……左邊一個身材高大,頭如巴斗,濃眉巨目,
獅子鼻,火盆口,手中握著一根有幼兒手臂粗的「日月鎖龍杖」。

  此「日月鎖龍杖」,乃是一種門外兵器,若非練成一身橫練功夫,無法使用此
種重兵器。

  右邊那個身材略矮,臉相削瘦,深目隆准,豹頭虎項……手中兵刃,乃是一把
「九耳八環厚背紫金刀」。

  石鳴峰劍尖一指,道:「我等三人路過此地,與你等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為
何攔住去路,用暗器傷人?」

  左邊那個使用「日月鎖龍杖」,年有六十左右的老者,嘿嘿一笑,道:「說得
乾淨利落,推得乾乾淨淨……『白玉龍』石鳴峰,湘中新化,劍挑『冥島禿叟」狄
松,屍分六塊,區區『星海金斗』潘剛,吞列『南嶺門』中弟子,手中這枝『日月
鎖龍杖』,就要跟你走上幾招……」

  右邊那個臉容削瘦,看來年有四十左右的中年人,戟指孟玲,道:「『玉枝金
雀』孟玲,真人不露相,雖然『南嶺門』中弟子『白日鼠』馬飛衝撞了你,但也不
致落個身首異處……區區『金刀人屠』駱永,要你交出一個公道。」

  邊上「杯中神遊」侯乙,這時才始知道,這位孟姑娘於武林中有「玉枝金雀」
之稱。

  侯乙心念閃轉,想到另外一回事上……前番「悅梅居士」樓羽,在湘中新化「
九環莊院」所說,用「響鈴扎書箭」轉知「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廖愷之事。

  可能掌門人諭示尚未抵達,是以湘中這些「南嶺門」高手,中途攔截石兄弟。

  「星海金斗」潘剛,「嘿嘿」厲聲數笑,道:「『白玉龍』石鳴峰,你我既然
照面會上,廢話少說,先接咱一枚……」

  話未中落,搶進兩步,提杖頭,坐杖尾,一式「泰山壓頂」,呼的一杖,向石
鳴峰兜頭打下。

  石鳴峰挪身一側,避開對方一杖,劍花一繞,一式「天外來鴻」,「唰」的銳
風過處,向「星海金斗」潘剛當胸點進。

  「星海金斗」潘剛見石鳴峰,步法迅疾,劍招凌厲,果然不是等閒之流,所能
比擬……急忙吸胸凹腹,身形霍地向左一轉,一手回過「鎖龍杖」,招走「巧看臥
雲」,直向石鳴峰長劍劍脊,橫截過來。

  兩人照面交上手,雙方並不混戰,個個站下邊上,作壁上觀。

  「杯中神遊」侯乙,見「星海金斗」潘剛「鎖龍杖」施出這一招式,兩顆醉眼
直瞪出來……若是這條「鎖龍杖」敲個正著,重兵器擊上輕兵刃,石鳴峰手中長劍
,就要崩飛脫手。

  石鳴峰卻是不慌不忙!

  於是——一沉劍把,招走「浮波掣影十二招」中「倒崩山河」一式……劍尖一
垂,劍身一劃,易上為下,向潘剛手腕橫斬過來。

  這一下,連消帶打,乃是「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中的精華絕技,攻敵人所必
用。

  「星海金斗」潘剛大吃一驚,霍地向下一坐腰,一個「寒蟬易枝」身法,竄出
一丈外……倏然單臂一掄,杖帶勁風,一式「敲山震虎」,直向對方斜肩帶背,敲
了下來。

  石鳴峰挪身塌腰,一展「懸瀑三疊」身法……一矮身,貼地如流,從「鎖龍杖
」下滑了過去……身如風飄,霍地一轉,招走「玉女投梭」,向潘剛軟肋刺到。

  潘剛急忙一回杖,一響「砰」的金鐵交擊聲中,又把對方長劍架住。

  兩人在這條人跡罕至的大道上,劍杖交擊,各展身手,大戰起來。

  石鳴峰施展這套受自師父「摩大神龍」向公瑜的「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更
滲人本身得自「龍巢地穴」中「龍涎香霧」的一股渾雄無匹的內家功力……劍光矢
矯,宛如蒼龍翩空,揮揮霍霍,一片寒光……進如饑鷹餓虎,退若脫兔駭鹿,把「
南嶺門」中弟子潘剛,捲了個風雨不透。

  但這「南嶺門」中的「星海金斗」潘剛,卻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手中這條
「日月鎖龍杖」,施展出威猛激厲的「翻天十八杖」杖法。

  「鎖龍杖」翻翻滾滾,遠攻近拒,直竄橫蕩,杖頭杖尾,劃出呼呼勁風。

  這一來,將石鳴峰這套凌厲的「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堪堪擋住。

  兩下這一照面交上手,眨眼間就是四十餘回合,不分勝負。

  石鳴峰心念閃轉,暗自思忖:「湘中新化『九環莊院』,自己手中一把長劍,
將『南嶺門』掌門人『雲海飄影』廖愷師弟『冥島禿叟,狄松,屍分六塊,眼前此
『星海金斗』潘剛,僅是區區之流,豈容他放肆?」

  石鳴峰心裡有此一想,立即勁提丹田之氣,激厲,威猛之招,接連施出……一
聲蒼雄長嘯,招走「三環套月」,盪開對方「鎖龍杖」,劍如長虹,直取潘剛胸坎
刺去。

  「星海金斗」潘剛,急急一提「鎖龍杖」,使個「黑虎撲地」之勢,橫杖去格


  石鳴峰易實為虛,把劍一縮,避過杖身,一式「海鷗掠波」,「唰」的冷芒一
道,朝向「星海金斗」潘剛小腹,直挑而至。

  潘剛慌了手腳,急展「平步青雲」身法,身形向上縱去!

  但石鳴峰施展「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中連環招數,不但激厲渾雄,且是幻變
莫測!

  再聲長嘯,石鳴峰躍身一縱,拔高六尺……身子一旋,劍鳳一繞,凌空使個「
大風車」身法,劍走身前,疾馳而下……一招「乳燕投枝」,再招「回山環水」,
運劍如風,劍氣如虹……點咽喉、掃胸膛、掛雙肋……其銳如矢,其疾如電。

  「星海金斗」潘剛,閃避不及,招架不住,暗暗叫了聲:「不好……」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際,壁上觀的「杯中神遊」侯乙,一聲吼叫,道:「石兄弟
,『炸八塊』免啦!」

  石鳴峰聽到這響聲音,已會意過來,手下留神,把劍一掄,「唰」的一聲,劍
尖偏向潘剛頭額,掃掉一層油皮……外膚削去,鮮血「骨嘟!骨嘟!」直冒出來。

  「星海金斗」潘剛,嚇得混身冒出一陣冷汗,側向外一跳。

  石鳴峰並未乘勝追擊,騰身一躍,收住劍勢,淡然一笑,道:「承讓了!」

  潘剛一摸頭額,知道傷勢不重,只是削去前額的一層浮皮……已知道對方手下
留情,暗暗慚愧!

  這一來,壁上觀的『金刀人屠』駱永,已沉不住氣,一晃厚背紫金刀,躍身縱
了過來,一指石鳴峰道:「『白玉龍、石鳴峰,你一套劍法果然高強,但區區駱永
,要與你分個高下……」
avanwind 發表於 2008-4-13 18:37
十三、閩中之行

石鳴峰正要接上回答時,橫邊傳來一陣脆生生的嬌叱聲。道:「臭男人,野小
子,姑娘倒要跟你較量一下,看看你有多少份量……」

  聲音未落,香風一陣,宛若彩鳳掠空,「玉枝金雀」孟玲翩然而下。

  「金刀人屠」駱永「嘿嘿」一笑,道:「不錯,區區『金刀人屠』駱永,也正
要會會你『玉枝金雀』孟玲,究竟有多大能耐……」

  一晃身,走中鋒,邁大步,手中厚背紫金刀揚空七閃,一式「眉中點赤」,直
向「玉枝金雀」孟玲的眉心點來。

  石鳴峰退向邊上,當他視線一瞥之際,已發現此「金刀人屠」駱永所施展,是
過去師父「摩天神龍」向公瑜,曾經提過的「捲浪刀」刀法。

  孟玲一聲輕叱:「來得好!」

  一仰面,退左腳,進右腳,右手劍訣一揚,一式「氣彌六合」,反向駱永的左
肋刺了回去。

  壁上觀的「杯中神遊」侯乙,看到孟玲施展這一式劍術招數,醉眼一瞪,似有
所思。

  「金刀人屠」駱永,這手「捲浪刀」刀法,果然一點不含糊……衣袂拂處,身
形一晃,刀挾勁風,一式「流星飛墜」,疾如閃電,向孟玲肩膊,橫劈而至。

  孟玲閃退一步,塌身一挪,避過了對方進招遞來的這一刀。

  駱永吼了聲,道:「好快身法!」

  跟著又一進步,「肩挑夕陽」,又向孟玲的胸間,一刀砍下。

  「玉枝金雀」孟玲,一聲鳳鳴似的長吟,一立劍身,「步步生蓮」,讓過一刀
……劍交左手,順勢向後平掃,直向「金刀人屠」駱永右頸削來。

  駱永一個「金蛟剪」,一響「砰」的金鐵交鳴聲,厚背紫金刀和孟玲手中長劍
,迎個正著,星火閃爍,濺出一溜火星。

  「金刀人屠」駱永,拿樁不穩,身形斜斜給震退兩步。

  孟玲這記硬招架上,屹立如山,身形紋風不動,沒有一絲閃晃。

  「杯中神遊」侯乙,兩眼望著打鬥場子,眼皮連連眨動,嘴裡喃喃自語。

  「一個二十不到的姑娘家,竟有這等紮實的馬步,難道……」

  「金刀人屠」駱永,一聲怒吼,一縱身,疾如飛鳥,又向孟玲揉身撲來。

  「玉枝金雀」孟玲,撤身疾轉……手中長劍,一招「萬流歸海」,再招「九幽
踏步」,三招「翔空滑啄」,劍氣如虹,劍走如電。

  但,「金刀人屠」駱永,施展這一套「捲浪刀」刀法,卻也有幾下子。

  兩人這一一照面交上手,眨眼之間,已對拆了二十餘回合……雙方刀劍,化作
一團銀芒冷電,翻翻滾滾,進退攻守,蝴蝶穿花似的,已鬥到四十餘回合。

  倏地裡,人影一分,寒光一閃,跟著一縷脆生生的聲音,道:「臭男人,你相
差遠呢!」

  「砰」的一聲著地聲,「金刀人屠」駱永那把「九耳八環厚背紫金刀」,飛出
兩丈外,墜落地上。

  「金刀人屠」駱永,赤手空拳,向後一跳,雙拳一抱,道:「姑娘,且慢……


  原來,兩人鬥到分際,駱永突然用了一式「寒梅灑地」,刀光一閃,來斬孟玲
雙足。

  「玉枝金雀」孟玲,反用一招「倒灑金錢」,翻身現劍,直向對方當胸刺去…
…駱永忙不迭,正要長身橫刀來格……但,「玉枝金雀」孟玲所施展的這套劍法,
幻變莫測,虛實並用!

  孟玲就勢變招易式,用個「荊軻擊柱」……劍尖一垂,壓住刀背,奮起神力,
一按一絞。

  駱永虎口,立時疼痛欲裂……只得鬆開腕掌,掌中那把厚背紫金刀,給孟玲長
劍挑了出來,飛出兩丈外,墜落地上。

  孟玲將駱永厚背紫金刀挑離脫手,並不追招遞上……一掀鼻子「哼」了聲,道
:「臭男人,看你再兇!」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一笑,走近前道:「孟姑娘,息手吧,他們再兇也兇
不起來啦……」

  「金刀人屠」滿臉羞愧,退了下去。

  闖行江湖,鉅細事都得注意,而「星海金斗」潘剛,這樣一個「老江湖」,更
不會例外……剛才杖劍交手,與「白玉龍」石鳴峰激戰之際,石鳴峰劍氣如虹,劍
走如電。

  就在自己生死繫於一發之際的剎那,壁上觀的那老頭兒,突然冒出一句:「石
兄弟,『炸八塊』免啦!」

  自己雖聽不出此話含意,但石鳴峰劍勢突然收斂,手下留神,僅傷了自己膚肉
浮皮……把自己這條命留了下來。

  此刻雖然不知這老頭兒身份來歷,但輩份可能在「白玉龍」石鳴峰之上。

  「杯中神遊」侯乙,向孟玲道話過後,走來「星海金斗」潘剛,和「金刀人屠
」駱永這邊,眼皮一翻,兩眼一瞪,道:「『南嶺門』中人,就是這份德行,毛手
毛腳想佔人家一些小便宜,若不是咱醉老頭兒這兩個兄弟、妹子,宅心仁厚,手下
留情,你二人頸上那一顆腦袋,可不是都搬了家啦!」

  「金刀人屠」駱永,見這個背負大葫蘆,穿了一襲呂純陽八卦道袍,「非道非
俗」的老頭兒,口稱「白玉龍」石鳴峰,「玉枝金雀」孟玲兩人「兄弟、妹子」,
不由心頭暗暗一怔:「這個話中帶刺,嘴不饒人的瘋老頭,口稱石鳴峰、孟玲『兄
弟、妹子』,他自己又是何等樣人物?」

  但「星海金斗」潘剛,卻是見多識廣,江湖閱歷深厚,聽侯乙自稱「醉老頭兒
」,已摸出對方的娘家、底細了……抱拳一禮,道:「尊駕莫非是武林中,有『杯
中神遊』之稱侯乙侯道友?」

  「杯中神遊」侯乙見「星海金斗」潘剛一顆腦袋大得出奇,阿哈一笑,道:「
大頭鬼,給你問對啦,咱老頭兒正是泡在酒罈子裡的侯乙。」

  「星海金斗」潘剛,今年六十開外,浪闖江湖四十多年,這輩子何曾給人罵過
一聲「大頭鬼」……想來實在不是味道,但自己這條命不啻是這老酒鬼救下的……
臉上硬生生擠出一縷笑容,道:「侯道友,剛才潘某等多多衝撞了!」

  「杯中神遊」候乙搖搖頭,道:「不打不成相識,事情過去不談啦……」

  解下背上大葫蘆,嘴裡灌進大口酒,又道:「大頭鬼,你們『南嶺門』中有一
門『響鈴扎書箭』鬼玩意兒……你就用這『響鈴札書箭』,分驛投遞,送往閩中南
平你們『南嶺門』『破窯子』,就說咱『杯中神遊』侯乙,陪同一對金童玉女,前
來拜山。」

  「星海金斗」潘剛,聽來渾身不好受……入娘的,你這個老酒鬼,放眼天下武
林,誰個敢罵「南嶺門』總壇「破竄子」三字?

  潘剛肚子裡在罵,卻不敢吭出一聲……滿堆著笑臉,道:「是的,侯道友,潘
某遵囑就是!」

  「杯中神遊」侯乙轉過身,道:「石兄弟、孟姑娘。咱們走吧!」

  三人迎著大道一端走去……被撇在後面的「星海金斗」潘剛,「金刀人屠」駱
永等眾人,眼睛瞪得銅鈴大,直勾勾的朝三人後影看去。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這陣酸溜溜的聲音落,又是一響「阿哈」笑聲,道:「人家鐘聲到客船,咱醉老
頭兒帶了一雙金童玉女,越過湘贛邊境,來到贛西啦!」

  石鳴峰問道:「侯前輩,此地是贛西何處?」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這一問,把腳步站定下來,緩緩朝四周看去……目光
由近而遠,把四圍山勢地形,細細看過一匝後點點頭,道:「不錯,石兄弟,這一
帶咱醉老頭還能回憶起來,那是你老哥哥舊地重遊呢……」

  一指前面又道:「再去前面,就是贛西宜春……」

  孟玲脆生生「噯」了聲,道:「醉伯伯,石少俠,你們別站著不走,咱孟玲肚
子裡『咕嚕嚕』直響呢!」

  「杯中神遊」侯乙,瞇眼一笑,道:「孟姑娘,你說……你肚子裡酒蟲造反,
還是『五臟廟』塌下來啦?」

  孟玲臉一紅,咭地一笑,道:「都有那麼一點點!」

  三人繼續往前走去!

  侯乙似乎想到一件事上……一邊走,一邊猛搔自己後頸,最後一側臉,冒出一
句道:「孟姑娘,醉伯伯有句話想問問你……問是問了,回不回答由你自己……」

  孟玲眼珠滴溜一轉,道:「知無不言,言無不詳……醉伯怕,您向咱孟玲問些
什麼?」

  侯乙一笑,道:「這就行了……上次你在湘東湘鄉城外『梅林集』鎮郊,截下
那個『臭男人』駱永,所施展的那套劍法,是不是『五行八卦劍』?」

  孟玲「嗯」了聲,道:「醉伯伯,您知道?」

  「杯中神遊」侯乙道:「天下武林以『五行』『八卦』生剋之道,完成一套劍
法的,就數到『洛水芙蓉』尹屏……」

  眼皮一眨,問道:「孟姑娘,這位『洛水芙蓉』尹前輩,你認不認識?」

  孟玲兩顆圓滾滾,黑白分明的眸子,朝侯乙臉上直直地望了眼,道:「醉伯伯
,她老人家是咱孟玲的師父,咱怎麼會不認識?」

  「杯中神遊」侯乙,兩眼直吐,「哦」了聲,才道:「按年歲說來,這位『洛
水芙蓉』尹前輩,高壽已在百齡之上……孟姑娘,你……還不滿二十,你是這位老
人家的傳人?」

  「玉枝金雀」孟玲道:「她老人家不但是咱孟玲的師父,咱從小是她撫養長大
的……」

  走在旁邊,靜靜聽著的石鳴峰,接口道:「孟姑娘,你父親母親呢?」

  孟玲有所感觸的輕輕吁吐了口氣,道:「咱是人放在路邊的『棄嬰』,給師父
尹屏她老人家發現,抱回豫西外方山金斗嶺『乾元谷』『鳳吟洞府』撫養大的……


  石鳴峰微微一蹩眉,道:「孟姑娘,你是不知生身父母的『棄嬰』,你這個『
孟』姓,又是從何而來的?」

  孟玲輕幽的道:「這是咱孟玲長大懂得人事後,師父說的……當時咱身上束了
一條布帶,上面寫出咱『孟玲』的姓名,和生辰八字,懇求善心君子把咱撫養長大
……」

  侯乙問道:「布帶上沒有留下你父母親姓名?」

  孟玲搖搖頭,道:「沒有……」

  石嗚峰問道:「孟姑娘,這件事離隔現在,有多久了?」

  孟玲道:「咱今年十九歲,算來也是十九年前的事……」

  「杯中神遊」侯乙,嘴裡嘀咕的道:「誰都是父母親生養的……生下孩子扔掉
,這算是怎麼回事?」

  孟玲臉上失去往常的歡笑,輕輕歎了口氣,道:「師父也曾說過這樣的話……
不過她老人家作這樣解釋,孟玲生身父母,當年可能有不得已苦衷,才將自己骨肉
撇下不顧……」

  石鳴峰感受到孟玲心頭極其沉重,喟然道:「不錯,誰不疼愛自己子女,那是
在不得已情形之下,才會撇下自己的骨肉……」

  孟玲又道:「師父疼愛孟玲,視若己出,無微不至,但也希望咱骨肉天倫有團
聚的一天……是以此番叫咱下外方山,蹤游各地,可以知道江湖上的情形,同時探
訪十九年前父母親的下落……」

  「杯中神遊」侯乙,解下背上大葫蘆,一口酒送進嘴裡,眨動醉眼,道:「孟
姑娘,你今年才十九歲,聽你這樣說來,你和師父蟄居外方山『乾元谷』『鳳吟洞
府』,過去沒有離開過……但喝酒這付德行,你又如何學來的?」

  孟玲見醉伯伯問得有趣,甜甜的笑容,又浮起她臉上,脆生生道:「師父教的
……」

  「杯中神遊」侯乙,兩顆醉眼直瞪出來,指了指,道:「師父傳授弟子,除了
拳掌劍術,內外功夫外,再……再傳你喝酒這門『功夫』?」

  石鳴峰聽來,亦不由暗暗稱奇……自己前後兩位恩師,視自己如骨肉,卻也並
未有喝酒那回事。

  孟玲咭地一笑,道:「醉伯伯,別那麼大驚小怪的……孟玲不懂人事,還睡在
師父懷抱裡時,她老人家就用『酒釀』,一口口餵進咱的嘴裡……」

  「杯中神遊」侯乙,又是大口酒送進嘴,一抹嘴邊酒漬,「嘿」了聲,道:「
孟姑娘,照此說來,你酒中『功力』,還高過咱醉老頭兒一段呢!」

  石鳴峰含笑問道:「孟姑娘,幽谷深壑的『鳳吟洞府』,你師父從哪裡找來的
酒?」

  孟玲盈盈一笑,道:「『鳳吟洞府』四圍,植有果菜稻麥……師父自己用稻米
釀酒,咱幼兒時吃的『酒釀』,就是師父自己做成的。」

  「杯中神遊」侯乙,眼皮一翻,問道:「孟姑娘,你有沒有爛醉如泥,醉倒過
?」

  孟玲笑著道:「咱不知道『醉倒』這兩個字,不想喝,就不喝啦……」

  三人路上談著時,已來到一處熱鬧的鎮甸……「杯中神遊」侯乙走在街上,東
張西望,最後用手一指大街邊上,道:「不錯,就是這家。」

  三人走進一家「同春酒店」,坐下桌座,候乙揮手吩咐店小二端上酒菜……他
們正在吃喝談著時,外面街上,傳來一陣淒厲刺耳號哭悲啼聲。

  店堂進裡來的櫃台上老掌櫃,搖搖頭,歎了口氣,喃喃在道:「可憐,又是一
屍兩命……」

  眼前這家「同春酒店」客人不多,這雙紅顏白髮,正在酒中談趣……石鳴峰聽
到老掌櫃此話,聽來似乎尚有弦外之音,心念閃轉,就將侍立一邊的店小二,叫近
跟前問道:「小二哥,剛才一陣悲哭聲過去,不像送殯出喪,敢情貴處發生了命案
?」

  這個胖嘟嘟的店小二,年紀看來二十多歲……抖動臉上肥肉,吶吶道:「可不
是……這裡『白楊橋』鎮上,前後不到五天,發生了三樁命案……」

  石鳴峰接口道:「有盜匪殺人搶劫?」

  石鳴峰問出這話時,酒中談著的「杯中神遊」侯乙,和「玉枝金雀」孟玲兩人
,也自注意起來。

  店小二搖搖頭,道:「客人,發生在這裡『白楊橋』鎮上的,不是盜匪殺人搶
劫……」

  微微一頓,又道:「就有這樣傷天害理的東西,專門找上懷孕的女子身上,把
孕婦的肚子破了開來……」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此話,頓時酒意去掉一半,醉眼怒瞪,道:「人娘的…
…昔年江湖傳聞,那些失去人性的匪類,盜取孕婦腹中的胎兒『紫河車』,用來配
製藥物……現在居然又有此等慘事出現……」

  店小二接口道:「『白楊橋』鎮上那些被殺害的孕婦、胎兒還在肚子裡,胎兒
的腦袋頂上,有一口血窟窿……」

  「杯中神遊」侯乙,見店小二此說,卻出於自己意料之外,叫奇不已道:「這
又是怎麼回事?」

  石鳴峰問道:「小二哥,官家衙門中人,有沒有抓住這殺害孕婦的兇手?」

  此刻店堂裡客人少,店小二也是閒著,是以不以厭其詳的道:「據說這殺害孕
婦的兇手,來去無蹤,本領非凡,官家衙門中人,也捕捉不到……」

  店小二正要說下去時,櫃台上老掌櫃一瞪眼,道:「小七,不張羅客人,你嚼
什麼舌根?」

  叫小七的店小二,不敢再多嘴,彎彎腰退了下去。

  「禍從口出」……買賣生意人就忌多嘴,一不小心,惹上莫須有的災禍,是以
老掌櫃喝退店小二,不准他多嘴惹是非。

  石鳴峰劍眉轉動,道:「朗朗乾坤,竟有人做出這等令人髮指的暴行?」

  「玉枝金雀」孟玲,不解的問道:「醉伯伯,此人不是劫財劫色,殺害大腹便
便的孕婦,這又為了什麼?」

  孟玲問出此話,亦正是「杯中神遊」侯乙,所百思不解之處……沉思了下,道
:「昔年江湖傳聞,黑道中匪類,剖取孕婦胎兒,配製藥物,但聽剛才那店小二說
來,兇手並未盜走胎兒,胎兒頭頂上卻有一口血窟窿。」

  石鳴峰道:「侯前輩,可能這又是一樁駭人聽聞的陰謀……令人注意之處,是
胎兒頭頂那口血窟窿!」

  孟玲喃喃道:「好怕人,天下竟有這等殘忍的傢伙!」

  三人離開「白楊橋」鎮甸,又踏上僕僕風塵的陽關大道……孟玲想到剛才用膳
時店小二所說的事上,又把那句話問了出來:「奇怪,這人喪心病狂,殺害懷孕中
的女子,是為了什麼原因?」

  「杯中神遊」侯乙,失去平時那付玩世不恭的神態,兩條灰白色的眉毛一皺,
道:「孟姑娘,任何一個駭人聽聞的『謎』,都有揭開的時候……只是時間早晚而
已……」

  石鳴峰接口道:「侯前輩,屠殺孕婦的慘事,可能不止是剛才我等經過的『白
楊橋』鎮甸,說不定前面去還會聽到……」

  侯乙緩緩點頭,道:「有此可能!」

  孟玲突然道:「醉伯伯,會不會是『南嶺門』門中人所下手幹的?」

  「杯中神遊」侯乙,沉思了下,道:「『南嶺門』總壇,設在前去閩境的南平
,『南嶺門』中弟子,如若真要幹下這項令人髮指的暴行,不會在挨近總壇近處,
犯下這樣案子……」

  一頓,又道:「在江湖上來說,『南嶺門』也是堂堂正正的門派,似乎不可能
幹下這種千夫所指的暴行!」

  三人夜晚打尖投宿贛西宜春……這座縣城裡,更是人聲鼎沸,談虎色變……大
街小巷,茶館酒肆,都在談著孕婦慘遭屠殺的事情。

  這裡宜春城中,己有七起孕婦被殺害的慘事……孕婦遇害情形,完全一模一樣


  官家衙門,張貼告示,重金懸賞,緝捕此一毒逾蛇蠍的暴徒兇犯。

  江湖上各門各派,地方上知名之士,共聲伸討,要除此獠魔梟獍。

  三人落宿宜春城中東門大街一家「長安客棧」……這家客棧前面兼營酒肆飯館
買賣……他們就在前麵店堂裡吃喝用膳。

  這間偌大的店堂裡,幾乎絕大部分客人,都在談著接連發生的,孕婦慘被屠害
的慘事上。

  三人坐在店堂進深處一張桌座……注耳聽去,原來飛筋把盞,猜拳豁令的酒肆
店堂,此刻已漾溢著一片激怒悲憤的氣氛,都在咒詛,怒罵,此一失去人性,令人
髮指的暴徒。

  牆沿一張桌座,有四個疾服勁裝,看來是武林中人物,酒中也在談論此事……
其中一個道:「郭大哥,江湖傳聞,十年銷聲匿跡的『魔神』戈青,再度露臉江湖
……最近各地孕婦慘被殺害,會不會又是這魔頭下的毒手?」

  被稱「郭大哥」的是個年紀六十左右的老者,搖搖頭,道:「江賢弟,不能錯
怪到『魔神』戈青身上,昔年戈青殺人逾數三千,但並未錯殺一人……」

  微微一頓,又道:「此番『魔神』戈青再度露臉,江湖傳聞,又做了一件功德
善事……『七爪修羅』閔堪,姦淫擄掠,肆虐湘鄂兩地,這件事給『魔神』戈青知
道,在鄂南嶽口城外『劍虹山莊』,出手『玄天七嵌掌』,將『七爪修羅』閔堪,
屍分八塊……」

  那個被稱「江賢弟」的,一聲輕「哦」,殊感意外,道:「照此說來,『魔神
,戈青並非是江湖宣揚中的一個魔頭……」

  那個「郭大哥」接口道:「好歹是非,都是從人們嘴裡說出來的,事實情形,
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人一頓,又道:「最近發生在贛、閩一帶的『孕婦慘案』,如果傳進『魔神
』戈青耳裡,少不得又會插手其事……」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這些話後,目光朝向石鳴峰這邊看來……石鳴峰接觸到
侯乙投來的視線,兩眼移向桌邊酒杯,並未有一絲異樣的神色顯出來。

  孟玲悄聲道:「醉伯伯,他們議論紛紛,都在談孕婦被殺害的事呢「杯中神遊
」侯乙,微微一點頭……醉眼朝店堂攏過一匝,靜靜聽著。

  近櫃台邊那張桌座,傳來一陣大得出奇的聲音:「操他祖奶奶,真個吞下豹子
膽了,敢來贛閩一帶撒野,幹下這等喪心病狂歹毒的事……」

  另一個低沉而聽來十分清晰的聲音,接上道:「掌門人已有『響鈴扎書箭』諭
示抵達……」

  「杯中神遊」候乙,聽到「響鈴扎書箭」五字,驟然注意起來……那人接著在
道:「掌門人諭令我等,急切探聽此獠來龍去脈,是何等樣來歷……找出他行蹤出
沒之處,能將活口擒住最好,不然將其血濺七尺,格斃於地,絕不容他遁離逸走,
再去恣害無辜……」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這些話後,已明確的找出一個答案來……此人雖然沒
有提到「南嶺門」三字,從「響鈴扎書箭」這一名稱來推測,顯然是出自「雲海飄
影」廖愷所傳的諭示。

  眼前櫃台那端桌座上的數名客人,是「南嶺門」中的弟子……也就是說,「南
嶺門」中已派出弟子搜捕暴徒,這樁駭人聽聞的暴行,與「南嶺門」中並無絲毫關
係。

  三人離開贛西宜春,取道往閩中南平而來,沿途時有孕婦被害的暴行……從酒
肆飯館,打尖客棧諸類地方,已知道各地武林高手,紛紛東來贛閩一帶,探聽此事
的真相。

  這日,三人來到贛、閩交境的「雙江口」鎮上…」、」這裡雖然是處鎮甸,由
於處在往來要道所在,所以街市繁榮,不下於一個縣城。

  三人走來「雙江口」鎮上,東街一家「四如春酒樓」用隘「杯中神遊」侯乙,
接連三杯酒下肚後,朝石鳴峰、孟玲兩人投過一瞥,道:「僕僕風塵,曉行夜宿,
再去不遠前面就是閩中的南平啦!」

  孟玲移轉到另外一個話題上,道:「醉伯伯,這『雙江口』鎮甸,比咱們經過
的,有幾處縣城還熱鬧呢!」

  候乙道:「這裡是貫通閩、贛兩地的要道,來往的客商買賣眾多,自然熱鬧了
。」

  侯乙和孟玲兩人談著時,石鳴峰視線游轉在「四如春」酒樓,這座寬敞、雅緻
的樓廳四周。

  三人桌座在樓廳雅座,這裡客人雖然已佔了七八成座頭,依然十分清靜,並無
諠譁之聲。

  「蹬!登!登!」一聲樓梯聲,上來三位客人……頭前一個驃悍精壯,五短身
材,一身疾服勁裝,年紀有三十左右。

  居中那個,身穿一襲青灰色長衫,風度翩翩,器宇軒朗年在四旬光景。

  銜尾後面,是個年在七十左右的老者,頷留清髯,身穿長袍。

  店伙哈腰殷殷招呼,在石鳴峰等三人,斜對面一張桌座坐下。

  老者點下酒菜後,向身穿長衫的文士,道:「凌莊主,此獠殺害蒼生,加害無
辜女流孕婦,罪不可赦……」

  這位中年文士「凌莊主」,道:「前後己有十二位武林高手,喪命此獠之手…
…」

  鄰桌石鳴峰聽到此話,已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立即注意起來。
avanwind 發表於 2008-4-13 18:40
十四、夜襲莊院

那個驃悍精壯,三十左右的年輕人問道:「凌莊主,這廝是何等樣一個人?」

  「凌莊主」道:「此獠臉蒙中布,看不出其廬山真面目,身軀高大,勁勢威懾
,曾向凌某揚言道:「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闖我的獨木橋,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你『明園山莊』莊主『游虹金錐』凌字,踩入這淌混水,巫某將出手『寒光血影掌
』,要你像那些孕婦一樣,破腹開膛……」

  話到這裡,身形電射而去……這邊桌座的「杯中神遊」侯乙,「玉枝金雀」孟
玲兩人,已聽出那張桌座所說的話,是指那一回事上;立即注意起來。

  老者問道:「凌莊主,此獠自稱姓『巫』?」

  「游虹金錐」凌字一點頭,道:「不錯,凌某已探聽出此人名號……自稱『嘯
天金鷲』巫沖……」

  老者輕輕念出「嘯天金鷲』巫沖數字,一臉迷惑之色,道:「老夫『夢濤叟』
卜凡,蹤游江湖數十年,南北武林,從未聽到過『嘯天金鷲』巫沖這樣一個人物…
…」

  年輕莊士接口道:「凌莊主,您是否知道此『嘯天金鷲』巫衝出沒之處,咱『
九尾豹』華振,要跟他對上幾招?」

  「游虹金錐」凌字道:「華賢弟,凌某說句不見外的話,你我都非『嘯天金鷲
』巫沖的敵手……」

  「七尾豹」華振聽到這些話,並未有羞辱的感覺,而是忿然地道:「凌莊主,
照此說來,我等就聽憑此獠殺害弱質女流,做此人大共憤暴行?」

  「游虹金錐」凌字道:「華賢弟,我等並非聽憑此獠肆暴行虐,但必須有個萬
全之策……」

  微微一頓,又道:「喪命『嘯天金鷲』巫沖手中的十二個武林中人,都是江湖
上頂尖兒高手……如若以卵擊石,豈不自取其亡?」

  「夢濤叟」卜凡接口道:「凌莊主,老夫倒想起一人……」

  「游虹金錐」凌字,目注問道:「卜前輩,是誰?」

  卜凡慨然道:「昔年『魔神』戈青,殺人逾數三千,但掌劍之下,從未錯殺一
人,這位戈道友身懷之學,只抵不可思議之境……江湖傳聞,『魔神』戈青再次露
臉江湖,在鄂南『劍虹山莊』,以昔年震懾武林的『玄天七嵌掌』,替江湖除害,
將『七爪修羅』閔堪,屍分八塊……」

  微微一頓,又道:「以『魔神』戈青所懷之學,要除掉『嘯大金鷲』巫沖,相
信亦是舉手之勞而已……」

  「游虹金錐」凌字接上問道:「卜前輩,何處可以訪著『魔神』戈青?」

  「夢濤叟」卜凡道:「『神龍見首不見尾』……要訪『魔神』戈青下落,就不
容易了……」

  一笑,又道:「這位戈道友,如果知道這裡閩、贛一帶,發生這樣一樁驚天動
地,駭人聽聞的事……他會不請自來……」

  「七尾豹」華振突然想了起來,道:「凌莊主,華某想起有此一人,不難可以
將『嘯大金鷲』巫沖除去……」

  「游虹金錐」凌字,視線移轉,接口問道:「華賢弟,您所指又是何人?」

  「七尾豹」華振道:「這件事才發生在不久之前……從湘中江湖傳聞,『南嶺
門』掌門人『雲海飄影』廖愷師弟『冥島禿叟』狄松,給一位少年劍士,劍挑六塊
……」

  「游虹金錐」凌字,緩緩一點頭,道:「不錯,凌某亦曾聽此傳聞……此少年
劍士叫『石鳴峰』,武林中有『白玉龍』之稱,乃是一代劍術宗師『摩天神龍』向
公瑜前輩的入室弟子……」

  這邊桌座的「杯中神遊」侯乙,想笑沒有笑,兩眼直直的朝對座石鳴峰看來。

  「玉枝金雀」孟玲,對石鳴峰的身世來歷,沒有像侯乙知道得那樣清楚……現
在聽到鄰桌客人,提到「白玉龍」石鳴峰的名號,一雙秋水似的明眸游轉到他身上
,輕輕道:「石少俠,他們正在談您呢!」

  石鳴峰沒有更多的表示,只是淡然一笑,替代了他的回答。

  「游虹金錐」凌宇,接著在道:「『冥島禿叟』狄松,乃是『南嶺門』掌門人
『雲海飄影』廖愷師弟,其師兄能坐鎮一派身為掌門,本身所懷之學,豈是等閒之
流所能比擬……」

  「七尾豹」華振,似乎對那次白玉龍石鳴峰,劍挑「冥島禿叟」狄松之事,知
道不少……一口酒送進嘴,又道:「『白玉龍』石鳴峰,施展一套學自他師父『摩
大神龍』向公瑜的『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據說出神人化,青出於藍……」

  「夢濤叟」卜凡接口道:「凌莊主,聽您二位這樣說來,這位『白玉龍』石少
俠身懷之技,不會在『嘯天金鷲』巫沖之下……」

  一頓,又道:「贛、閩一帶,是『南嶺門』勢力範圍所在,這位石少俠劍挑掌
門人師弟,屍分六塊……他再是一身是膽,藝技蓋世,也不會進入『南嶺門』勢力
範圍,替自己惹上莫須有的麻煩……」

  「游虹金錐」凌字,點點頭,道:「卜前輩,您老說來也有道理……『強龍難
壓地頭蛇』,這位『白玉龍』石少俠,不會蹤游贛閩一帶,替自己找晦氣……」

  三人正在談著時,一陣登樓的樓梯聲起……接著桌座邊一暗,站下一個人……
「游虹金錐」凌字,抬臉一瞥看去……一位文巾儒衫,仙風道骨,七十左右的老者
、……就即站起身,哈哈一笑,道:「大掌法,如何會蒞臨『雙江口』小地方……


  老者跟著哈哈笑道:「凌莊主有此雅興,不在『明園山莊』,而來『四如春』
酒樓,邀友小酌……」

  「游虹金錐」凌宇,向卜凡、華振兩人道:「卜前輩、華賢弟,凌某替您二位
引見一下……」

  雙方引見介紹之後,原來這位文巾儒衫,高雅脫俗的老者,乃是「南嶺門」地
位僅次於掌門「雲海飄影」廖愷,位居「南嶺門」中「掌法」之職……江湖上有「
丹冠神鶴」之稱的馮翔。

  雙方圍桌坐下後,「游虹金錐」凌字向「丹冠神鶴」馮翔,含笑問道:「大掌
法,剛才你問凌某的話,現在凌某回敬閣下……大掌法不在『南嶺門』總壇執行職
司,來此『雙江口」鎮,又是為了何事?」

  偌大的「四如春」酒樓樓廳,除非暗中已矚目注意,不然樓廳客人眾多,誰也
不會去注意誰。

  石嗚峰桌座上三人,原先由於鄰桌談及「孕婦屠殺」之事,已暗中注意到鄰邊
這張桌座。

  至於「游虹金錐」凌字等這邊數人,再也不會想到他們所談的話,已「隔牆有
耳」。

  「丹冠神鶴」馮翔,見「游虹金錐」凌字問出此話,哈哈一笑,道:「凌莊主
,我等既然不是外人,老夫也不必多加隱瞞……老夫奉掌門人之諭,前來迎接一人
……」

  凌字聽來出奇,接口道:「大掌法在『南嶺門』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
等樣嘉賓,竟勞大掌法離開閩中南平『南嶺門』總壇,來此閩贛交境之處的『雙江
口』鎮甸迎迓?」

  「丹冠神鶴」馮翔道:「此人鶯聲初啼,倔起江湖並未多久,是位年輕劍士…
…」

  凌字接口一句,問道:「是誰?」

  馮翔道:「一代劍術宗師『魔天神龍』向公瑜傳人,『白玉龍』石鳴峰石少俠
……」

  「七尾豹」華振,原來不想說的,卻把這話說了出來……兩眼一直,問道:「
大掌法,您所指的『白玉龍』石鳴峰,敢情是前些時候,湘中新化『九環莊院』,
劍挑『冥島禿叟』狄松的那位年輕劍士?」

  「丹冠神鶴」馮翔,微微頓了下,才道:「不錯,正是此人……敝派掌門人『
雲海飄影』廖愷,為大處著想,不拘泥小節,『白玉龍』石少俠同意與一代魔頭戈
青,照面交手一會,且來閩中南平『南嶺門』總壇拜山,掌門人才派老夫前來迎迓
。」

  「夢濤叟」卜凡道:「馮道友,這位石少俠是否取道此地『雙江口』鎮甸而過
?」

  「丹冠神鶴」馮翔道:「此地『雙江口』鎮甸,乃是由贛人閩的來往要道,大
致錯不了……」

  頓了頓,又道:「前些日子,總壇接到湘東湘鄉『南嶺門』中弟子『響鈴扎書
箭』,指出『白玉龍』石少俠,偕同『杯中神遊』侯乙,與另外一位年輕女俠『玉
枝金雀』孟玲,要來閩中南平『南嶺門』總壇,拜會掌門人……」

  「游虹金錐」凌宇道:「大掌法,您與石少俠等三位,素昧生平,從未謀面,
如何識得他們三人?」

  「丹冠神鶴」馮翔道:「『白玉龍』石鳴峰,與另外那位『玉枝金雀』孟玲,
固然老夫並未見過面,但其中那個『杯中神遊』侯乙,此老身穿呂純陽八卦道袍,
背負一隻大葫蘆,江南武林盛傳這樣一個異裝怪飾的風塵中人物……」

  一笑,又道:「老夫如若發現有這樣一位老者,由一對年輕男女陪同,相信就
是石少俠等三人……」

  眾人正在吃喝談著時,突然傳來一響「阿哈」笑聲,一搖三擺,過來一個老頭
兒……老者「非道非俗」卻是穿了一襲八卦道袍,背上負著一隻碩大無比的葫蘆…
…朝桌座三人醉眼一瞇,道:「『毋道人之短,毋說人之長』……背後把話扯到咱
醉老頭兒身上,豈不知『隔牆有耳』?」

  「丹冠神鶴」馮翔,看到突然走來這樣一位不速之客,不由詫然一怔……倏然
哈哈大笑,道:「『提到曹操,曹操就到』……敢情尊駕就是『壺中乾坤』『杯中
神遊』,千杯不醉的『醉兄』侯道友了!」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眼皮一翻,道:「別婆婆媽媽說得那麼多……
你是『南嶺門』『破窯子』裡『判官掌法』你來迎接咱小兄弟石鳴峰,連咱醉老頭
兒也沾了這份光啦……」

  「丹冠神鶴」馮翔哈哈笑道:「『醉兄』侯道友,即使『白玉龍』石少俠未曾
與你結伴同來,有您這樣一位貴賓,進閩拜會『南嶺門』總壇,老夫亦理當迎迓才
是……」

  「明園山莊」莊主「游虹金錐」凌宇,含笑接口問道:「侯前輩,『白玉龍』
石少俠,可有結伴同來?」

  侯乙一指自己那張桌座,道:「那年輕人可不是『白玉龍』石鳴峰?」

  一提嗓門,道:「石兄弟,孟姑娘,快來見見這裡幾位閩贛稱雄的前輩高手!


  石鳴峰和孟玲走了過來……這張桌座上,包括「夢濤叟」卜凡在內的所有人,
全從座椅站了起來!

  石鳴峰躬身抱拳一禮,道:「石鳴峰見過各位前輩!」

  石鳴峰躬身這一禮,這張桌座上的每一個人,都分享到一份喜悅和光榮。

  眾人抱拳回禮,異口同聲:「不敢,石少俠!」

  尤其『「七尾豹」華振,臉上漾溢著笑容,這響聲音更大得出奇……此刻,就
在眼前的短暫間,這張桌座上的「游虹金錐」凌宇等四人,可能都有同樣的想法:
「這位身懷絕技,劍挑『冥島禿叟』狄松的『白玉龍』

  石鳴峰,並非是想像中傲氣凌人,目中無人的年輕人,人品、儀容,軒朗挺拔
,而且那麼彬彬有禮。」

  「游虹金錐」凌宇吩咐店伙,將石鳴峰等三人桌上酒菜,移來這邊。

  各人圍桌而坐……「杯中神遊」侯乙,「阿哈」笑了聲,向「丹冠神鶴」馮翔
,道:「『判官大掌法,,咱醉老頭兒,和石兄弟、孟姑娘二人,蒙您大駕前來迎
迓,實在受之有愧呢!」

  「丹冠神鶴」馮翔含笑道:「醉兄,不必說這些客氣話,馮某奉掌門人之諭,
理所當然……日後借重石少俠之處,猶希您醉兄侯道友玉成其事!」

  「杯中神遊」候乙,已聽出這位「南嶺門」掌法「丹冠神鶴」馮翔弦外之音…
…哈哈一笑,道:「大掌法,咱醉老頭兒和石兄弟,叨在老哥小弟份上,咱說的話
,他還聽進一兩句……」

  「游虹金錐」凌宇接口道:「侯前輩,寒舍『明園山莊』,離此地『雙江口,
鎮不遠,稍等,您和石少俠、孟姑娘二位,駕臨『明園山莊,一聚如何?」

  「杯中神遊」侯乙,端起杯子大口酒送進嘴裡,眨動醉眼,「嘻嘻」一笑,道
:「凌莊主,人家『快人快語』,咱醉老頭兒『醉人醉語』……您邀咱石兄弟去『
明園山莊』,乾脆一句話說,就是『嘯天』什麼『鷲』的那回事上,是不?」

  「游虹金錐」凌宇,臉上一熱,點點頭,道:「不錯,侯前輩,凌某為贛閩無
辜的孕婦請命,要仗石少俠大力,除去此害!」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向石鳴峰這邊含笑問道:「石兄弟,意下如何
?」

  石鳴峰微微一笑,道:「由侯前輩決定就是!」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笑道:「眼前事事由你老哥哥決定,日後你有了媳婦
兒,就不是這回事啦!」

  事實上,石鳴峰並非對「杯中神遊」侯乙,言聽計從,百順百依……石鳴峰是
個心理、意識超過他現有年歲之上,一個早「熟的年輕人……就如過去侯乙向他所
說的「孤掌難鳴」,「獨木不成林」那些話……要完成恩師「魔神」戈青遺願,僅
憑自己身懷之學,難以如願……江湖陰險,人心詭詐,豈是一個二十不到的年輕人
,能面臨接受的?

  這位遊戲人間,玩世不恭的老俠隱「杯中神遊」侯乙,在鄂南嶽口城郊「劍虹
山往」,發現石鳴峰扮成昔年「魔神」戈青之貌,掌斃「七爪修羅」閔堪,替江湖
除害這件事後,知道他是個心田善良的年輕人。

  侯乙清楚石嗚峰身世來歷,和吸得曠古難遇的「龍涎香霧」經過後。決心以有
生之年,輔助這年輕人,完成他的心願。

  當然,「杯中神遊」侯乙,是有他用心良苦之處……此身懷絕技的年輕人,萬
一心裡有一念之差,會替武林帶來莫大的災禍,是以影形相隨,不敢稍有鬆懈。

  此刻,「杯中神遊」侯乙,向「游虹金錐」凌宇等所說的話,亦無異是石鳴峰
心念所想到之處。

  侯乙跟石鳴峰說過這話後,又向「游虹金錐」凌宇這邊道:「凌莊主,咱們午
膳在這裡『四如春』酒樓,晚膳就在您『明園山莊』如何?」

  凌宇連連點頭,道:「求之不得,再好沒有!」

  他們在吃喝談著時,面向進深牆沿桌座,有一抹高大的身形站了起來……這人
還是背向著他們桌座,揮手叫來店伙,付過賬後,身形一閃,疾向樓梯而下。

  「明園山莊」在「雙江口」鎮甸西郊,是座建築巍峨的莊院……眾人離「雙江
口」鎮街「四如春」酒樓後,來「明園山莊」。

  賓主堂廳坐下,聊談中石鳴峰想到一件事上,向「游虹金錐」凌宇問道:「凌
莊主,此『嘯天金鷲』巫沖,剖破孕婦肚子,加害胎兒,這種慘無人道,令人髮指
的暴行,其目的又是為了什麼?」

  這位「明園山莊」莊主「游虹金錐」凌宇,對「嘯天金鷲」巫沖的情形,似乎
已知道若干……喟然道:「據說『嘯天金鷲』巫沖,獲得一冊邪門秘笈,上面有載
錄修撣練功之道……其中有一節是記下『血嬰元真功』研練之術……」

  「玉枝金雀」孟玲聽到「血嬰元真功」這一名稱,柳眉一蹙,道:「武林之術
中,那有這等駭人可怕的名稱?」

  凌宇緩緩一點頭,道:「不錯,孟姑娘……這就是『嘯天金鷲』巫沖,屠害元
辜孕婦的原因……」

  微微一頓,又道:「要練成『血嬰元真功』,需要從腦門蓋頂,吸取七十二名
成形胎兒的元神,再找個靜僻之處,經過九九八十一日修禪跌坐,始能練成這門功
夫……」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這些話後,醉眼一瞪,吼了聲,道:「入娘的,『殺
生養身』,天下那有這門練功之術……凌莊主,這門『血嬰元真功』練成後,又如
何呢?」

  「游虹金錐」凌宇道:「凌某對其底細尚未清楚……但已知道。如將這門『血
嬰元真功,練成,以其不可思議的功力,足可君臨天下,稱主武林……」

  石鳴峰詫異問道:「凌莊主,此『嘯天金鷲』巫沖,師承何門?」

  凌宇慨然道:「此巫沖不但師承何門不清楚,就是他『嘯天金鷲』這一稱號,
過去江湖中從未有人聽到過……」

  「夢濤叟」卜凡接口道:「老夫蹤游江湖各地數十年,從未聽到有此『嘯天金
鷲』這樣的稱號……」

  「丹冠神鶴」馮翔道:「據敝派掌門人說來,此『嘯天金鷲』巫沖,極可能是
跟『魔神』戈青,沆瀣一氣,一丘之貉的人物……」

  石鳴峰神色漠然!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一笑,道:「判官大掌法,聽你這樣說來,敢情『南
嶺門』中已踩得消息,『魔神』戈青也來閩、贛一帶啦?」

  「丹冠神鶴」馮翔,微微一愣,道:「這個……倒還不甚清楚……」

  石鳴峰又移到剛才那話題上,問道:「凌莊主,你是否知道,此『嘯天金鷲』
巫沖行蹤出沒之處?」

  「游虹金錐」凌宇道:「凌某還不知道這廝行蹤出沒之處……但有兩次照面遇
上,一次作不速之客夜晚飄人『明園山莊』,一次於山徑攔路,威脅凌某不准踩人
這淌混水……」

  「杯中神遊」侯乙接口問道:「凌莊主,那你又如何知道,這龜孫練『血嬰元
真功』之事?」

  凌宇道:「這是凌某向巫沖此獠問到此事,他自己說的……」

  慨然又道:「『嘯天金鷲』巫沖,雖然毒逾蛇蠍,令人髮指,卻還想交凌某這
個朋友……說是他日君臨天下,稱主武林,遨凌某作為左右相輔!」

  「杯中神遊」侯乙,「哼」了聲,道:「操他祖奶奶,毒蛇嘴裡居然還吐出糖
水來!」

  石鳴峰聽凌字說來出奇,不禁問道:「凌莊主,您如何回答『嘯天金鷲』巫沖
?」

  「游虹金錐」凌宇道:「凌某冷然一笑,並不吭聲……後來巫沖此獠說是兩次
以禮相待,第三次將出手『寒光血影掌』,話落,身形電射而去!」

  石鳴峰若有所思的道:「凌莊主,『嘯天金鷲』巫沖已知這裡『明園山莊』,
可能第三次就會前來相犯,不能不加以防患!」

  眾人在廳堂聊談中打發時間……「丹冠神鶴」馮翔目光落向「玉枝金雀」孟玲
,含笑問道:「孟姑娘,您師承那位武林前輩?」

  孟玲尚未回答,「杯中神遊」侯乙瞇眼一笑,接口道:「判官大掌法,您問孟
姑娘師承那一位武林前輩,咱醉老頭兒問您……您可知道『五行八卦劍,這樣一套
劍法?」

  「丹冠神鶴」馮翔,給侯乙問得就像淋了一頭霧水……這位孟姑娘師門來歷,
跟「五行八卦劍」劍法,又有怎的關係?

  馮翔任「南嶺門」中掌法,受到掌門人「雲海飄影」廖愷所器重,顯然在江湖
上也是一位有聲望的人物……對江湖上的見聞、閱歷,也有他獨到之處……沉思了
下,緩緩一點頭,道:「不錯,武林中有此一套『五行八卦劍,劍法,相傳昔年一
位巾幗女傑『洛水芙蓉』尹屏,揉合了五行、八卦生克之道,創下的一套劍法……


  話到這裡,不禁茫然問道:「醉兄侯道友,您怎麼突然提到這套『五行八卦劍
,劍法?」

  「杯中神遊」侯乙,答非所問,又問道:「判官大掌法,您說……這位『洛水
芙蓉』尹屏尹前輩,算來年壽有多大啦?」

  「丹冠神鶴」馮翔,給侯乙問得暈頭轉向,心裡暗暗嘀咕:「醉老頭兒,醉話
連篇,沒說話,找話說,找老夫的開心?」

  敢情,江湖見聞、閱歷,雖非身懷之藝,但武林中人,也不願意輕易輸給人家


  馮翔又沉思了一陣子,這才道:「這位『洛水芙蓉』尹前輩正確年壽,馮某不
敢斷定,但少說高壽也在百齡之上……」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笑了笑,指著孟玲,道:「判官大掌法,您剛
才問孟姑娘,師承那一位武林前輩,她就是『洛水芙蓉』尹屏前輩的傳人……」

  「丹冠神鶴」馮翔聽來殊感意外,道:「孟姑娘看來二十還不到?」

  「玉技金雀」孟玲,見侯前輩和「南嶺門」掌法「丹冠神鶴」馮翔,兩人話題
落在自己身上,聽來感到有點意外。

  但石嗚峰卻並不感到「意外」,靜靜聽著。

  「杯中神遊」侯乙,點點頭道:「不錯,孟姑娘今年十九歲,十九年前投人『
洛水芙蓉』尹屏門下……」

  馮翔愕然道:「十九年前……十九年前孟姑娘還是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呢!」

  侯乙一笑,道:「判官大掌法,這話給您說對了……孟姑娘由尹前輩撫養長大
,再傳以武藝……當今武林『只此一家,並無分店』的『五行八卦劍』劍法,就是
孟姑娘身懷之學。」

  「杯中神遊」侯乙,婆婆媽媽,聽來醉話連篇,但卻有他的一番用心……眼前
「明園山莊」中所有人,包括莊主「游虹金錐」凌字在內,注意力都偏重在小兄弟
石鳴峰身上,而估低了這位「醉姑娘」孟玲,是以,「杯中神遊」侯乙,抖出「玉
枝金雀」孟玲的師門來歷……「杯中神遊」侯乙,解下背上大葫蘆,大口酒灌進嘴
裡,衣袖一抹嘴邊酒漬,衝著「丹冠神鶴」馮翔,嘻嘻一笑,又道:「判官大掌法
,咱醉老頭兒提到一個人,你不會不知道……」

  馮翔兩眼一直,問道:「誰?」

  侯乙道:「『金刀人屠』駱永……」

  「丹冠神鶴」馮翔含笑點頭,道:「不錯,老夫知道……『金刀人屠,駱永,
使用一把『九耳八環厚背紫金刀』,乃是『南嶺門』中的一員虎將!」

  「『虎將』?」「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眼皮一翻,倏然又「阿哈」笑
了起來,道:「判官大掌法,他不會是『偎灶貓』吧……」

  一指旁邊「玉枝金雀」孟玲,又道:「不錯,『金刀人屠』駱永,使出一套『
捲浪刀』刀法,堪稱『南嶺門』中一員虎將,可惜遇上孟姑娘施展那門『五行八卦
劍』劍法後,『虎將』就成了『偎灶貓』啦……」

  廳上眾人,聽得都注意起來……「丹冠神鶴」馮翔惑然問道:「候道友,此話
怎講?」

  侯乙嘻嘻笑著道:「孟姑娘出手『五行八卦劍』,『金刀人屠』駱永招架不住
,『九耳八環厚背紫金刀』崩飛脫手,墜落兩丈外地上……」

  眼皮一眨,又道:「判官大掌法,若不是孟姑娘宅心仁厚,手下留情,你們『
南嶺門』中這員虎將,已上路回姥姥家啦!」

  「丹冠神鶴」馮翔聽到這些話,臉上一層火辣辣的紅熱起來。

  「杯中神遊」侯乙,有聲有色,說出這些話來,廳上眾人才知道這位「玉枝金
雀」孟玲的底細……原來這位孟姑娘身懷絕技,乃是武林一代前輩「洛水芙蓉」尹
屏的衣缽傳人。

  談話中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天色漸漸黯暗下來,已是晚膳的時候。

  「游虹金錐」凌字,吩咐家人擺上筵席,接待來「明園山莊」的嘉賓。

  酒菜端上,眾人圍桌而坐!

  「杯中神遊」侯乙不待主人相邀,一手執壺,一手握杯,長龍吸水似的接連干
了三杯,送進嘴裡,一抿嘴唇,「嘖嘖嘖」數聲……「游虹金錐」凌宇含笑問道:
「侯前輩,壺中稱仙,遍嘗天下名酒,『明園山莊』之酒如何?」

  「杯中神遊」侯乙道:「入口濃醇,酒香醒神,好酒,好酒!」

  凌宇舉樽向在坐眾人邀了一匝,又向侯乙含笑道:「侯前輩,您在酒中有乾坤
,凌某舉酒相邀,您也嫌麻煩,不如您自己執壺痛飲便了……酒中聊談,會減了您
酒興!」

  「杯中神遊」侯乙,點點頭,道:「凌莊主說得不錯……酒吾所欲也,聊談吾
所喜也,兩者不可兼得,咱醉老頭兒,捨聊談而取酒也!」

  石鳴峰似有所思中,向這位「明園山莊」莊主凌宇問道:「凌莊主,『嘯天金
鷲』巫沖如果來犯『明園山莊』,可能會在什麼時候?」

  「游虹金錐」凌宇道:「那次巫衝來擾「明園山莊,時間是在子夜過後……一
陣刺耳長嘯,把凌某從酣睡中驚了起來……」

  石鳴峰念出一聲「刺耳長嘯」……「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道:「石兄
弟,兵家所謂『實實虛虛,虛虛實實』……這龜孫王八會鬼叫似的長嘯,咱們難道
『嘯』不出聲音來朝「游虹金錐」凌字,抿嘴一笑,又道:「『落花有意,流水無
情』……這龜兒子對凌莊主蠻有意思的,偏偏凌莊主來個不理不睬……」

  話到這裡,又轉向石鳴峰這邊,道:「石兄弟,敵暗我明……說不定這狗養的
,仗了一身輕功身法,躲在附近什麼地方呢?」

  「杯中神遊」侯乙,醉話連篇,聽進石鳴峰耳裡,卻是似有所悟,臉色微微一
變。

  侯乙笑吟吟向孟玲道:「孟姑娘,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咱們雖然初來這裡『明
園山莊』,也不必拘拘束束……來,陪醉伯伯喝下幾杯!」

  孟玲咭地一笑,道:「醉伯怕,咱孟玲醉了,那才羞人呢!」

  石鳴峰突然從桌邊座椅站起來……囊袋寸步不離,還是負在背上……走來侍立
邊上的一名家人前,似有所問,悄悄耳語數那名家人,一彎腰點點頭,帶頭走向通
往裡間的一扇側門。

  這情形看在莊主「游虹金錐」凌宇,或是其他人眼裡,已可以想像到是怎麼回
事……初訪「明園山莊」,需要找個方便解手所在,不知在何位置、地點,又不便
向主人動問,就問到侍立邊上的家人身上。

  「杯中神遊」候乙,突然「啊哈」一笑,道:「『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
歸……』,這個豬生狗養的土崽子,這次找來『明園山莊』,那是他走上『不歸路
』啦……」

  同桌圍桌的「丹冠神鶴」馮翔,職任「南嶺門」中「掌令」,卻也是一位飽讀
經書的文士……「杯中神遊」侯乙,似唱似誦的嘴裡吐出這些話,兩眼圓睜,朝他
愣愣看來……這醉老頭兒前一句,好像自己在書經上看過的,後面接上「豬生狗養
」,那真是把斯文掃地了。

  桌座上其他眾人,都已知道這位「杯中神遊」候乙,嗜酒成性,酒一人肚,已
醉話連篇。

  就在這時候……大廳外,那座占幅寬敞的庭院中,響起一陣長嘯的聲音……這
陣嘯聲蒼雄,激厲,傳進耳裡,震得耳膜「嗡嗡嗡」直響。

  堂廳圍桌而坐的「游虹金錐」凌宇,聽到這陣長嘯聲,臉色驟變……像跟自己
,又像跟在座眾人,啊嚅的在道:「來了……『嘯天金鷲』巫沖這廝來了……」

  「杯中神遊」侯乙,端起杯子,大口酒送進嘴裡,「阿哈」一笑,道:「凌莊
主,『鬼哭神嚎』也是『嘯』,『龍吟鳳鳴』也是『嘯』……別慌,您細細聽去,
外面庭院傳來這陣嘯聲,跟您上次聽到,是不是有點不一樣?」

  「游虹金錐」凌宇,凝神貫耳聽去……外面這陣嘯聲,時斷時續,飄遊不定…
…其聲渾雄,猶如九天龍吟,更若霸山之虎,昂頭長嘯……其音游走之際,恍若沉
雷游空!

  「游虹金錐」凌宇,定神細細聽後,一點頭,道:「不錯,外面這陣時斷時續
,激厲嘯聲,跟上次不一樣卻又一片驚詫之色,道:「除了『嘯天金鷲』巫沖外,
又有誰會來此『明園山莊』?」

  又是一陣長嘯聲起,其聲聽來刺耳……像狼嗥,似梟啼……跟剛才那陣嘯聲,
聽來完全不一樣!

  「游虹金錐」凌宇,臉色一凜,道:「不錯,這陣嘯聲,才是『嘯天金鷲』巫
沖所出!」

  嘯聲中落,庭院外接著一陣「嘿嘿嘿」長笑聲起,傳來一陣如冰滴石的聲音,
道:「何方神聖,是友是敵,何不亮相一見?」

  一陣「哈哈哈」笑聲起,一縷「錚鏘」之聲,道,「『嘯天金鷲,巫沖,『魔
神』戈青,在此恭侯大駕來臨!」

  堂廳桌座上的「丹冠神鶴」馮翔,端起杯子正碰上嘴唇,聽到「魔神」戈青四
字,手指一鬆,酒杯跌碎地上。

  「嘯天金鷲」巫沖,一響冷厲的聲音,道:「『魔神』戈青,你來此『明園山
莊』,等候老夫做甚?」

  「魔神」戈青,一陣「哈哈哈」蒼雄長笑聲起,接著在道:「『嘯天金鷲』巫
沖,你『殺生養身』,為了練成一門『血嬰元真功』,屠害贛閩無辜孕婦,戈青為
天下蒼生請命,要剪除你這狂獠!」

  堂廳中「游虹金錐」凌宇,聽到外面庭院「魔神」戈青此話,臉上陰霾消失,
有所感觸似的微微點頭。

  「嘯天金鷲」巫沖,嘿嘿笑道:「戈青,別來道貌岸然這付假慈善,你昔年殺
人盈數三千,死在老夫手中孕婦,還夠不上你昔年所殺之人的零頭數呢……」

  「魔神」戈青一聲冷叱,道:「住口,老夫昔年殺人盈數三千,從未錯殺一人
,像你此等喪心病狂,令人髮指之徒,就是老夫『魔神』戈青掌劍伏誅之列!」

  「嘯天金鷲」巫沖,嘿嘿笑道:「戈青,你被天下武林群起追殺,不必如此假
冒偽善……待老夫『血嬰元真功』練成,日後君臨天下,稱主武林,你我南北並肩
,有何不可……」

  「丹冠神鶴」馮翔,酒杯跌碎在地後,抬臉朝桌座看時,突然想了起來,道:
「哦,石少俠去了何處?」

  「杯中神遊」候乙,「哼」了聲,接口道:「這傻小子去毛坑解手,到現在未
見回來,不用說,一定跌進糞坑裡啦……
avanwind 發表於 2008-4-13 18:43
十五、巨憝伏誅

侯乙這話過後,目光朝向桌座眾人攏過一匝,「阿哈」

  笑了聲,又道:「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魔神』戈青一套『玄天七嵌掌』,
昔年睥睨江湖,震懾天下武林,此番龍爭虎鬥,跟巫沖這個龜孫王八交上手,這出
『連台好戲』,可不能錯過……」

  「玉枝金雀」孟玲道:「醉伯伯,待咱孟玲去把石少俠找來……」

  侯乙醉眼一瞪,吼了聲,道:「丫頭,男人家解手的毛坑,豈是你這樣一個姑
娘家可以闖進去的?」

  孟玲臉一紅,一嘟嘴,把頭垂了下來。

  眾人出來堂廳,走下石階,縱目朝這座寬敞的庭院看去……星月光亮下,前面
空地上,有兩個老者對峙而立!

  左邊那個,鬢髮灰白,一襲沒有上扣的對襟大褂,攔腰束上一條中帶,褲腳束
口,捲入襪筒……正是昔年天下武林,群起追殺的「魔神」戈青。

  右邊那個正是「嘯天金鷲」巫沖……原來掩在臉上的中布已除掉,露出一張獰
猙橫肉的臉膛。

  「魔神」戈青,戟指巫沖,道:「孽障,你慘無人道,屠害無辜孕婦,猶在作
此癡人夢想……」

  話到此,一個箭步上前,招走「玄天七嵌掌」中一式雲龍舒爪,掌帶勁風,呼
的聲,直向「嘯天金鷲」巫沖攔腰打來。

  巫沖見「魔神」戈青出手,掌勁渾厚,沉猛有力,知道是昔年威鎮武林的「玄
天七嵌掌」,不敢稍有怠慢,一聲冷叱:「來得好!」

  塌身扭腰,這副魁偉的身軀,輕若一片薄紙,迎著掌風飄移而轉……疾若電光
石火,身形閃轉之下,已飄向戈青身後,右臂一揚,駢指如戟,直向「魔神」戈青
腦後「玉枕穴」襲來。

  「魔神」戈青霍地一轉腰,身移步換,一式「倒打金鐘」……肩頭卸處,右臂
向下一挫,暗藏「綿掌」真力,向巫沖小腹標下。

  「魔神」戈青這一「綿掌」出來,乃是功提吸下「龍涎香霧」後的一股內家威
猛真力,掌風到處,五尺之內元堅不摧……若是打實,非死即傷。

  「嘯天金鷲」巫沖,顯然也是一位「行家」,識得個中利害……不敢硬招架上
,身形一塌,一挫,雙足一頓,「唰」的由對方頭頂,掠出八尺外地上。

  行家交手,三招兩式,就可以摸出對方武功底細,份量如何……「魔神」戈青
這一照面交上手,已知道「嘯天金鷲」巫沖,果然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如若「游
鬥」,不能輕易取勝!

  於是——身子一挫,暗提內家真力,雙掌一合,使個「童子拜觀音」之式,遠
遠向巫沖推出!

  堂廳石階處,作壁上觀的「杯中神遊」候乙,一聲輕「哦」,向旁邊「游虹金
錐」凌宇,道:「凌莊主,這是『魔神』戈青昔年『玄天七嵌掌』中一手『大力混
元千斤掌』……掌勁推吐,全憑內家一股真力……」

  「不是猛龍不過江」……「嘯天金鷲」巫沖,能在群英彙集的閩、贛兩地,接
連做下令人髮指,駭人聽聞的屠殺孕婦暴行,顯然手裡也有他兩下子……此刻,發
現「魔神」戈青,遙遙一股掌勁推出,猛然一股寒氣襲來,混身毛髮俱豎,知道對
方所使用的,乃是提自內家真力的掌勢……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忙丹田提氣,大
喝一聲,亦貫注內家真力,出手「寒光血影掌」遙遙回敬而出。

  如此一來,雙方展開一幕別開生面的「打鬥」場面……兩人相距約有一丈,遙
遙對立,各憑內家真氣功力,互相遙擊。

  「魔神」戈青遙遙推出,需要等過若干時間,再推出一掌。

  這邊一嘯天金鷲」巫沖,也是一樣,內聚真力,向對方推出一掌。

  兩人雖然遙隔相峙,但一招一式,你迎我拒,我攻你守,和近身照面交手差不
多。

  兩人全神灌注,目不斜瞬……又若兩只負隅猛虎,生拚死鬥,此近身交手,更
要緊張數倍。

  「明園山莊」庭院石階作壁上觀的眾人,雖俱是享譽武林的高手,卻少有見到
此等場面。

  「玉枝金雀」孟玲,雖然忝列當今武林一代前輩,「洛水芙蓉」尹屏的傳人,
但自俠游江湖以來,還從未見到過如此場面的「打鬥」……杏眼圓睜,直楞愣的朝
向庭院中央,兩人「打鬥」的場面看來。

  此刻,「杯中神遊」侯乙,原來那份玩世不恭的神態,已完全消失……臉色凝
得緊緊的,望著前面,但視線卻偏重在「魔神」戈青的身上!

  眼前作壁上觀的所有人,只有「杯中神遊」侯乙,知道這個「謎底」……與「
嘯天金鷲」巫沖,以內家功力,生死相搏的「魔神」戈青,又是誰?

  「嘯天金鷲」巫沖,兇睛怒突,鬚眉戟張……一掌遙發,吼聲如雷……形如山
精夜叉。

  兩人一來一往,交手二十餘回合,已漸漸可以分出強弱來。

  「魔神」戈青接連向「嘯天金鷲」巫沖,遙空發出十餘掌,仍然態度雍容,神
色自若。

  至於「嘯天金鷲」巫沖,面如巽血,額上青筋,條條賁起……豆粒大的汗珠,
滾滾滴落,每發一掌,就得往後跌退一步……顯示氣促力弱的神態。

  敢情這種生死相搏的場面,全繫於內家一股純萃真力,若是這股真力無法持續
提練,無法擋住對方遞來的這股勁道,就即敗落對方之手。

  壁上觀的「夢濤叟」卜凡,緩緩頷首,道:「『魔神,戈道友一身內家修為,
已抵爐火純青之境了!」

  壁上觀「丹冠神鶴」馮翔,此刻心裡卻有兩種矛盾的想法……固然希望「嘯天
金騖」巫沖伏誅,替地方除害,還我朗朗乾坤。

  卻也希望「魔神」戈青,喪命在巫沖之手,免得多此一舉,再邀「白玉龍」石
鳴峰,赴閩中南平「南嶺門」總壇一行。

  猛地裡,「嘯天金鷲」巫沖一聲怒吼,身形一縱,凌空拔起三丈!

  「魔神」戈青也跟著對襟大褂衣角一掠,如同紙鳶似的,凌虛向巫沖飛撲而至


  原來「嘯天金鷲」巫沖,由於內家修為及不上「魔神」戈青,已有了另外一個
打算……身子才一拔起,戈青銜尾撲來,他倏然右手向後一揚,一點寒星,直向「
魔神」戈青面門打來。

  「魔神」戈青,冷然一笑,道:「區區破銅爛鐵,也想來老夫面前賣弄!」

  左掌揮處,一股勁風掃去,已用百步打空真力,把一支純綱鏢打落地上。

  「嘯天金騖」巫沖,身形飄落地上……「嘿嘿嘿」一陣狂笑,道:「賊魔頭,
休得張狂,老夫身邊尚有法寶,足可以取你狗命……」

  右手再揚,五點寒星,精光熠熠,砌成一朵梅花,飛馳而來。

  「魔神」戈青,一身內家功力已抵超凡人聖之境,雙目能在暗中視物……定睛
一瞥看去,已看出「嘯大金騖」巫沖所使用的暗器,乃是一種「蛇頭白羽箭」。

  壁上觀的「杯中神遊」侯乙,兩眼一瞪,眼皮一翻,道:「這是武林失傳已久
的『蛇頭白羽箭』,居然會出現在這個龜孫王八身上?」

  這種「蛇頭白羽箭」,比過去「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廖愷所創製的「燕
尾金梭」,更霸道利害,歹毒可怖。

  「蛇頭白羽箭」比普通鋼鏢諸類暗器稍粗,箭桿中心挖空,箭身中按裝彈簧,
力量極大。

  箭尖宛如蛇舌,下面鑲有兩枚純鋼毒針,一經打中人身,毒針便自動彈出來,
就在人體的膚肉中,左右橫撞,刺沖。

  即使練「鐵布衫,金鐘罩」諸類橫練功夫的人,挨上此種暗器,也要洞穿入內


  中著此「蛇頭白羽箭」,要從膚肉中拔出來,就得把傷口三寸方圓內,整塊膚
肉挖下來……由於箭頭針尖含有劇毒,是以中著「蛇頭白羽箭」,即使逃過一死,
也得落個重傷殘廢。

  此刻,「魔神」戈青卻估不到「嘯天金鷲」巫沖,居然使出這種歹毒霸道暗器
來。

  「魔神」戈青,仗著一身已抵爐火純青之境的內家功力,猛地身子一仰,一個
「鯉跳龍門」之勢,向左斜斜掠出丈外……五枚「蛇頭白羽箭」,由「魔神」戈青
身邊掠過,墜向庭院牆沿。

  「魔神」戈青一聲冷叱:「孽障,豈容你歹毒暗器傷人?」

  凌空提氣,身形一拔,一個「黃龍轉身」身子猶如脫弦之矢,勁風閃處,猛向
巫沖扒來。

  「嘯天金鷲」巫沖,身形著地,倏然一陣怪吼,箭筒響起「錚!錚!」兩聲…
…兩套「蛇頭白羽箭」,接連而出。

  十點寒星,宛若花雨蓬飛,直向「魔神」戈青這邊射來。

  敢情「嘯天金鷲」巫沖,在贛閩兩地接連做下殺害孕婦的暴行,卻從未遇到像
眼前「魔神」戈青,這等扎手的敵人。

  此番照面交上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是以接連兩筒「蛇頭白羽箭」打出,要
將對方置於死地。

  巫沖用最迅捷的手法,接連兩套,齊齊奔向「魔神」戈青,上中下三路……這
一出手,任是左閃右避,也無法躲開兩套十枝的「蛇頭白羽箭」射來的範圍。

  即使使用「鐵板橋」內家功力,或是「一鶴沖天」的輕功絕技,也無法逃過此
劫。

  「嘯天金鷲」巫沖「蛇頭白羽箭」出手,就在此電光石火之際……「唰唰唰!
」「唰唰!」突然飛來三抹流虹,兩顆銀彈!

  「錚錚!鏘鏘!」正和「嘯天金鷲」巫沖,出手的第一套五枚「蛇頭白羽箭」
迎個正著。

  「明園山莊」莊主凌宇,武林中有此「游虹金錐」之稱,由於他練成一套迅若
游虹的「鳳尾金錐」暗器……平時雖然很少使用,卻都攜帶在身。

  另外兩顆「銀蓮子」,卻是出於「玉枝金雀」孟玲之手。

  壁上觀的「游虹金錐」凌宇,和「玉枝金雀」孟玲,就在這石火電光之際,不
約而同,暗器同時出手……「游虹金錐」凌字,三枚「鳳尾金錐」先到,正巧把三
枝「蛇頭白羽箭」打落。

  「洛水芙蓉」尹屏傳人「玉枝金雀」孟玲,出手「銀蓮子」暗器,是用了「鴛
鴦手」打法……武家所指的「鴛鴦手」,含有「一石兩鳥」之意……即是其中一顆
「銀蓮子」撞著一枚「蛇頭白羽箭」後,激起一股反震的力量,彈向另外一枝白羽
箭,而兩枝「蛇頭白羽箭」雙雙落地。

  孟玲另外那顆「銀蓮子」準頭微微一偏,襲向「嘯天金鷲」巫沖右肩。

  這個十九歲的姑娘家,腕勁可真不小,巫沖挨上這顆「銀蓮子」,雖然並未襲
中穴道,右邊半個身於,已激起一陣酸麻、疼痛。

  就在「嘯天金鷲」巫沖,略一分神剎那,「魔神」戈青,一聲吟叱,雙手「玄
天七嵌掌」,前後劈出……左掌招走「推山填海」……「嘶!嘶!」掠風聲中,把
銜尾而來的後面那五枝「蛇頭白羽箭」,震得粉碎,翩翩漫天飛舞!

  右掌招走「海流環環」,一響「呀!」的厲呼聲中,一股威猛激厲的掌勁,電
射而出……「嘯大金鷲」巫沖,撞上「魔神」戈青掌勁,一付魁偉的身軀騰飛而起
……這響「喲……」聲慘呼,還在嘴裡打滾,已被一股厲逾刀刃的掌勁,破腹開膛
,凌空血雨飛濺……墜向地上的,已不像人的屍首,那是屠夫砧板上一塊塊的豬肉


  一聲蒼雄,激厲長嘯,「魔神」戈青身形,宛若一抹走空冷電,消失在夜空。

  壁上觀的「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吼了聲道:「人娘的,巫沖這個龜孫
王八,撞在『魔神』戈青手中,該是他祖宗三代積德。」

  「游虹金錐」凌宇,喟然道:「巫沖這廝,不但慘害無辜,令人髮指,居然還
身懷『蛇頭白羽箭』,這等歹毒暗器。」

  侯乙緩緩一點頭,道:「不錯,凌莊主,你和孟姑娘在『魔神』戈青身上,做
了一樁功德善事……巫沖這些破銅爛鐵的『白羽箭』,雖然還不致於傷了『魔神』
戈青,但就在這龜兒子稍一分神之際,『魔神』戈青就送他上路啦……」

  朝孟玲瞇眼一笑,又道:「孟姑娘,你在『魔神』戈青身上,做了這樁功德善
事,他見到你,還得向你道謝呢!」

  孟玲見醉伯伯醉話連篇,一笑道:「醉伯伯,咱孟玲還不認識『魔神』戈青…
…他向哪裡找咱孟玲道謝?」

  「杯中神遊」侯乙愣了下,道:「這……」

  在「這」字下面,大聲向「游虹金錐」凌宇道:「凌莊主,吩咐家人把庭院裡
一塊塊『臭豬肉』扔掉,打掃一下,咱們繼續再來吃喝……」

  「游虹金錐」凌宇,向家人吩咐一番後,隨同眾人又進來大廳,圍桌坐下……
石鳴峰從通向裡間的一扇側門,進來大廳……孟玲一眼瞥見,「噯」了聲,道:「
石少俠,你怎麼啦,臉上白蒼蒼的……是不是不舒服?」

  「杯中神遊」侯乙,朝石鳴峰直直的望了一眼,大聲接上道:「石兄弟,你…
…你剛才去了毛坑,你說,你拉了幾次?」

  石鳴峰淡然一笑,道:「鬧肚子……又有點不舒服……」

  坐下桌座邊原來的椅子。

  「游虹金錐」凌宇,含笑道:「石少俠,剛才您錯過了一場精彩好戲,沒有看
到,可惜……」

  似乎分享了這份光榮,又道:「『魔神』戈前輩,真行,他這套『玄天七嵌掌
』不是蓋的……那個人神共憤,千夫所指的『嘯天金鷲』巫沖,在戈前輩掌下塊肉
分屍……」

  「杯中神遊」侯乙,就像大閨女出嫁第一次回娘家似的,朝石鳴峰上上下下看
個不息……最後,看得滿意了……醉眼一瞇,裂嘴一笑,道:「石兄弟,你上毛坑
這麼多時間,老哥哥真當你已跌進糞坑裡啦!」

  石鳴峰目光投向「游虹金錐」凌宇這邊,道:「凌莊主,戈前輩擊斃『嘯天金
鷲』巫沖,如何不請他老人家留下,來這裡共飲一杯?」

  「游虹金錐」凌宇笑道:「凌某壓根兒就設想到這件事……」

  收起臉上笑容,又道:「戈前輩一身功力,真不含糊……他老人家跟巫沖此獠
照面交上手,不作『游鬥』,以渾厚內家功力遙空發掌,巫沖這廝雖然也來這一套
,但究竟不是『魔神』戈前輩對手……」

  微微一頓,又道:「後來巫沖這廝,用了歹毒無比的『蛇頭白羽箭』暗器,凌
某與孟姑娘,各出手暗器,把它擋了下來……」

  凌字話未落,「七尾豹」華振接口道:「石少俠,凌莊主沒有想到這件事,咱
華振可想到這件事上……但以戈青前輩的輕功身法,就在這一眨眼間,像冷電似的
消失在夜空,華某想要招呼他老人家,早已人影杳然不見了!」

  「此刻,圍坐桌座的所有人,只有「丹冠神鶴」馮翔,臉色漠然,毫無一絲表
情……在他心頭,已絞上一個牢牢的死結。

  眾人異口同聲,讚佩「魔神」戈青身懷之學時,馮翔的臉,更添加了一層「陰
沉」。

  「丹冠神鶴」馮翔,想到一個話題上,問道:「石少俠,您身懷之技,如與『
魔神』戈青相較,是否在他之上?」

  石鳴峰藍要回答時,「懷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大聲接口道:「嗨,石兄
弟,判官大掌法的話,你聽到沒有……你是不是『魔神』戈青的對手?」

  石鳴峰淡淡一笑,道:「石某從未與那位戈前輩照面交過手,雙方孰輕孰重,
就不清楚了!」

  「杯中神遊」侯乙,不等馮翔開腔,接著又道:「據咱醉老兒想來……一點不
會錯……『魔神』戈青這次在『雙江口』鎮郊『明園山莊」露臉,下一站,準是閩
中南平了……」

  閩中南平!

  「丹冠神鶴」馮翔聽到這四個字,臉色驟變,接口問道:「侯道友,您所指的
閩中南平……『魔神,戈青下一站去處是『南嶺門』總壇?」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一笑,道:「咱醉老頭兒醉人醉話……『魔神』戈青
若去閩中南平……判官大掌法,您說,戈青除了拜訪你們『南嶺門』當家的『雲海
飄影』廖愷外,他還去哪裡?」

  「丹冠神鶴」馮翔,臉肉微微一顫,似有所思。

  侯乙向石鳴峰又道:「石兄弟,你和『魔神』戈青,雖然並無夙怨新仇,倒不
妨跟他照面一會,嘻嘻嘻,以武會友,稱稱這老頭兒有多重份量,有何不可?」

  「杯中神遊」候乙,玩世不恭,醉話連篇。

  但,聽進石鳴峰耳裡,已知道這位侯前輩,用心良苦之處,點點頭道:「是的
,侯前輩,我等不妨赴閩中南平,待石某一會這位『魔神』戈青!」
avanwind 發表於 2008-4-13 20:36
十六、南平拜山

「丹冠神鶴」馮翔聽兩人說出這些話,那張凝得緊緊的臉孔,松朗開來,含笑
接口道:「醉兄侯道友,您三位屈駕閩中南平一行,方不負老夫來此贛閩交境『雙
江口』一番迎迓之意。」

  敢情當初「雲海飄影」廖愷,雖然接受了「悅梅居士」樓羽的建議,邀石鳴峰
來閩中南平,甚至於將殺害師弟「冥島禿叟」狄松的過節,一筆勾銷,但這個「南
嶺門」當家的,卻另有他的打算……兩虎相鬥,一死一傷!

  石鳴峰如能將「魔神」戈青除去,當然再好不過。

  如若石鳴峰或死、或傷,栽在「魔神」戈青之手,對「南嶺門」的威望,聲譽
,絲毫沒有影響。

  但自己卻由於「魔神」戈青,與石鳴峰兩人的一場廝殺惡鬥,可在戈青戰後疲
憊之餘,率領「南嶺門」高手,加以追殺。

  如此一來,何異一舉兩得……如石鳴峰喪命「魔神」戈青之手,則戈青已替自
己了斷師弟狄松披殺之仇。

  至於留下的「魔神」戈青,與石鳴峰之間的江湖恩怨,自會有石鳴峰師門「魔
天神龍」向公瑜前來,將此事作一個交待。

  「南嶺門」當家的「雲海飄影」廖愷,擬了這樣一個「腹稿」後,才派下「南
嶺門」牛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坐第二把交椅的「丹冠神鶴」馮翔,來閩贛交境的
「雙江口」迎迓,以示隆重。

  這一套雲詭波橘的手法,足可以使乳虎出柙,鶯聲初啼的石嗚峰深信不疑……
大羅金仙有「法眼」,酒鬼有「醉眼」……這件事看進「老江湖」「杯中神遊」侯
乙的一對醉眼裡,已看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既來之,則安之,將錯就錯,不
妨來個趁虛而入。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笑了聲,向石鳴峰道:「石兄弟,剛才你去毛坑
,拉了幾次肚子,酒能除病,趕快痛飲三杯!」

  孟玲「噗」的聲,笑了出來。

  石鳴峰倒真也聽話,昂頭把滿滿一杯酒,一口氣喝了下去。

  圍桌而坐的「夢濤叟」卜凡,看到「明園山莊」所演變的這一幕,看來真真假
假,似真似假……但,卻也找不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嘯天金鷲」巫沖已給「魔神」戈青送上路,江湖大害已除去,眾人晚膳過後
,在「明園山莊」止宿一宵,次日分道揚鑣,各奔征塵。

  「杯中神遊」候乙,嘻嘻笑道:「凌莊主,這兒『明園山莊』真不錯,有機會
咱還想來這裡呢……」

  「游虹金錐」凌宇,躬腰一禮,道:「凌某求之不得……侯前輩蒞臨寒舍,使
凌某蒙受教益不淺!」

  「杯中神遊」候乙,又是裂嘴一笑,道:「凌莊主,那是您會錯意啦……咱醉
老頭兒說的是『明園山莊』壺中之酒,令人依依難忘,回味無窮!」

  旁邊「丹冠神鶴」馮翔含笑道:「醉兄侯道友,『南嶺門』總壇少不了佳餚美
酒,來接待您這位嘉賓,我等可以首途起程了。」

  「杯中神遊」侯乙,似乎突然想到一件事上,醉眼滴溜一轉,眼皮一眨,道:
「對啦,判官大掌法,您先走一步,咱們銜尾就來閩中南平……」

  「丹冠神鶴」馮翔,不由愕然一愣,殊感意外,一聲輕「哦」,帶著一副猜疑
的神情朝他看來……這醉老頭兒又在玩些什麼名堂?

  侯乙捧起大葫蘆喝了口酒,道:「判官大掌法,您可別往牛角尖上打轉去想,
咱們三人,准在閩中南平跟您見著面……若是晚了十天半個月,咱醉老頭兒四肢趴
地,在您跟前像只大王八似的在地上爬個三圈……」

  孟玲聽到這些活,掩嘴「咭」的一笑。

  這些話聽進石鳴峰耳裡,雖然醉話連篇,不登大雅,但相信侯前輩一定有他很
深的含意。

  侯乙苦下臉,又道:「判官大掌法,咱醉老頭兒不想藏頭掩尾,在您面前說話
拖泥帶水……這裡一帶是『南嶺門』『大寨』地盤所在,總壇就相隔不遠,『南嶺
門』中弟子,誰都認識您這位判官大掌法……若是咱們結伴同行……」

  指了指自己鼻尖:「咱醉老頭兒三杯下肚,祖宗不理,六親不認,來個滿口醉
話,到時給您屬下那些蝦兵蟹將的弟子撞見,咱醉老頭兒不在乎,您大掌法這張臉
可放不下啦!」

  「丹冠神鶴」馮翔聽到這些話,不由朝侯乙這邊目注一瞥……「醉老頭兒酒醉
心不醉,說出這些話,聽來也有幾分道理。」

  「杯中神遊」侯乙,一指石鳴峰、孟玲兩人,又道:「咱醉老頭兒有這對金童
玉女陪伴,自由自在,酒中逍遙,就不必道貌岸然扮個假正經啦!」

  「丹冠神鶴」馮翔,含笑一點頭,道:「醉兄,您既然如此說,馮某也不勉強
,這就聽憑您了!」

  話落,向「明園山莊」莊主「游虹金錐」凌宇,先一步告辭離去。

  「杯中神遊」侯乙,一提大葫蘆,「哦」了聲,向凌宇道:「凌莊主,一客不
煩二主,咱醉老頭兒茶即是酒,酒即是茶,……勞你駕,替咱醉老頭兒葫蘆裡灌下
酒來!」

  凌宇含笑接過葫蘆,交給邊上家人,吩咐葫蘆中灌下酒,接著含笑道:「侯前
輩和石少俠,孟姑娘二位,從閩中南平回來,經過『雙江口』時,別忘了來此地『
明園山莊』一聚!」

  侯乙連連點頭,接口道:「錯不了,凌莊主,咱醉老頭兒會陪同這一對金童玉
女不請自來。」

  家人捧著灌滿酒的大葫蘆出來,侯乙接過負到背上……三人向「游虹金錐」凌
宇告辭離去。

  石鳴峰知道這位侯前輩,在「明園山莊」向馮翔所說的話,顯然只是托詞藉口
,另外有其他原因……三人走向「雙江口」鎮甸的大道上,石鳴峰問道:「侯前輩
,您請『南嶺門』掌法『丹冠神鶴』馮翔先走一步,是否尚有其他原因?」

  「杯中神遊」侯乙,瞇眼一笑,道:「不錯,石兄弟,這話你問對了……有這
老東西擠在咱們三人中間,咱們說話就不方便啦……」

  這條通往「雙江口」鎮甸的大道上,人跡稀少,只有他們三人……候乙目注石
鳴峰一瞥,又道:「石兄弟,人之相交,貴乎其心……這些時候來孟姑娘跟咱們在
一起,老哥哥已看出她是個心田不壞的姑娘家……」

  孟玲見「杯中神遊」侯乙,話題移到自己身上……聽了這些話後,臉上微微一
紅,把頭低垂下來。

  「杯中神遊」侯乙又道:「石兄弟,就如同咱醉老頭兒過去說的那兩句話……
『獨木不成林』,『孤掌難鳴』……要完成你心頭的願望,須要有知己同好的輔助
……」

  石鳴峰已知道這位老哥哥所指的是那一件事,點點頭,輕輕「嗯」了聲。

  「杯中神遊」侯乙,一斂往常詼諧嘻笑的神情,臉色凝重,問道:「石兄弟,
老哥哥問你一句話……當初你告訴咱醉老頭兒的事,能不能再讓另外一個人知道…
…就是與咱們一起的孟姑娘?」

  一頓,又道:「這件事由你自己決定,如果你不願意,就搖搖頭,老哥哥絕口
不提!」

  石鳴峰輕輕吁吐了口氣,道:「候前輩,孟姑娘知道後,又如何呢?」

  侯乙道:「她能助你一臂之力!」

  孟玲聽來心裡暗暗嘀咕:「醉伯伯從未這樣鄭重其事說話的,他們老哥小弟所
指的,又是怎麼回事?」

  石鳴峰緩緩一點頭,道:「侯前輩,如果孟姑娘不會宣揚出去,則不妨讓她知
道這一段經過……」

  孟玲雖然尚未清楚是怎麼回事,但從兩人談話神情看來,顯然是一件關係重大
的事……她接上一句,道:「石少俠,咱孟玲守口如瓶。」

  「杯中神遊」侯乙,臉上又浮現出那份詼諧的笑意來,一指石鳴峰向孟玲道:
「孟姑娘,你在『明園山莊』庭院,替『魔神』戈青擋下『嘯天金鷲」巫衝出手的
『蛇頭白羽箭」暗器,向你道謝的人,就在這裡啦!」

  孟玲無法會意過來,微微一怔,道:「醉伯伯,他是石少俠,不是『魔神』戈
前輩……」

  「杯中神遊」侯乙,解下大葫蘆,嘴裡灌進大口酒,醉眼一瞇,道:「孟姑娘
,『魔神』戈青就是咱石兄弟,咱石兄弟就是『魔神』戈青……」

  孟玲聽到這些話,已有幾分理會過來……倏然回憶起當時「魔神」戈青,在以
超凡人聖的內家造詣,與「嘯天金鷲」巫沖對壘時,曾施展遙空劈掌的那種功力,
心頭一凜一寒之下,卻又不禁懷疑起來。心道:「石少俠年紀這麼輕,能施展出這
等渾厚無比的遙空劈掌功夫?」

  孟玲心念閃轉,一雙澄澈如水的眸子,睜得又圓又大,直直望了石鳴峰一眼,
才向侯乙道:「醉伯伯,當時石少俠不是去了毛坑,還……還說是在鬧肚子?」

  「杯中神遊」候乙一瞪眼,接著又是一笑,道:「傻丫頭,石兄弟分身乏術,
要瞞過眾人,才說是去毛坑拉肚子……」

  孟玲輕輕幾聲:「這……這……」

  這是一樁不可思議,也是無法想像的事,她兩聲「這」出口,下面的活,無法
接說下去。

  「杯中神遊」侯乙,就把有關石鳴峰的身世來歷,及十年前,和「魔神」戈青
的淵源,一邊走,一邊告訴了旁邊的孟玲。

  孟玲聽完這段經過,一雙圓滾滾的眸子,連連眨動,百思不解,道:「醉伯伯
,此刻露臉江湖的『魔神』戈青,就是石少俠……那麼『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
』廖愷,又如何邀石少俠,去除掉『魔神』戈青呢?」

  「杯中神遊」侯乙,「嘻」的一笑,道:「醉姑娘,這只是在耍他們『猴子戲
』……」

  一指旁邊低著頭,邊走邊沉思的石鳴峰,又道:「石兄弟此去『南嶺門』總壇
,是要設法取回昔年給『雲海飄影,廖愷拿走的他恩師那把『湛玉劍』……」

  孟玲很懂事的道:「醉伯伯,這事可不能開玩笑的,『南嶺門,雄踞東南江湖
,閩中南平又是總壇所在,石少俠再是身懷絕技,也不能在『南嶺門』總壇輕舉妄
動,不然,身犯重險,那就划不來啦……」

  一頓,又道:「既然只是取回『湛玉劍』,不想樹立生死仇家,不妨以『智取
』,避免以『力敵』……」

  「杯中神遊』侯乙,連連點頭道:「孟姑娘,你說得一點不錯,醉伯伯也真是
此意……只能『智取』,不能『力敵,!」

  孟玲若有所思的又道:「醉伯伯,石少俠此去『南嶺門』總壇,即使『分身乏
術』分不開身來,也不能再來一次『上毛坑,啦!」

  「杯中神遊」侯乙道:「孟姑娘這話說得有理……咱們還需要詳細研判一番…
…就是你那句話,不能『輕舉妄動』……」

  石鳴峰帶了一份感激的神情,轉臉朝談話中的兩人,望了一眼。

  時間在他們談話中悄悄過去……看到炊煙裊裊,前面已是熱鬧的『雙江口』鎮
甸。

  三人來到鎮街上,已快將晌午時分,就走進大街邊上一家「高昇酒店」。

  酒菜端上桌座……由於這裡已挨近「南嶺門」總壇,三人吃喝中,就不能談到
剛才的話題上,免得「隔牆有耳,引起「南嶺門」中弟子的注意。

  這家「高昇酒店」店堂裡的客人,其中有不少都是江湖中的人……他們酒中所
談的話題,都在於「魔神」戈青,在「雙江口」鎮郊「明園山莊」,掌斃「嘯天金
鷲」巫沖的那件事上。

  眼前石鳴峰等三人那張桌座上,卻很少有話聲響起……三人似乎都進入沉思中
:「杯中神遊」侯乙,端起杯子,一口口酒送進嘴裡……醉眼連轉,眼皮眨動,進
入冥思極索中。

  孟玲似乎想到一件事上,側過臉一笑,向石鳴峰輕聲道:「石少俠,你那套『
玄天七嵌掌』,能不能教會咱孟玲數招……」

  眼前店堂裡,眾人都在猜拳豁令,吃喝聊談中,誰也不曾注意牆沿桌座上,這
對年輕男女在談些什麼。

  石鳴峰聽來出奇,就即道:「孟姑娘,石某不會吝於傳授,您想學此套掌法,
不必說『幾招』,石某可以全部教會你!」

  孟玲綻出一縷甜甜的笑靨,道:「那是以後的事,現在您只要教會咱孟玲,幾
式重要的招數就行了……」

  石鳴峰接口詫異問道:「那為什麼?」

  孟玲一笑,道:「咱孟玲學會您幾式掌招,就用在您那件事上……」

  兩人在談的話,聽進冥思極索中的「杯中神遊」候乙耳裡,突然醉眼一亮,「
阿哈」一笑,道:「孟姑娘,咱酒醉人可不醉,敢情你已想出一個錦囊妙計了?」

  孟玲向侯乙一笑,道:「醉伯伯,咱孟玲慢慢再告訴您!」

  三人吃喝過後,出來外面街上……「杯中神遊」侯乙問道:「孟姑娘,把你的
錦囊妙計,說來給咱老哥小弟二人聽聽……」

  三人往鎮郊方向走去……孟玲邊走邊道:「醉伯伯,咱孟玲只是想出這樣一個
主意,不能算『錦囊妙計』,還不知能不能行得通……」

  「杯中神遊」侯乙急口道:「孟姑娘,你說……」

  孟玲「咭」地一笑,道:「由咱孟玲扮裝成『魔神』戈前輩形相,跟石少俠照
面交上手……只敗不勝……再來個脫身離去……」

  「杯中神遊」侯乙,緩緩一點頭,道:「不錯,這個辦法倒也新穎,別緻……
不過細節還須有一番研究……」

  轉向石鳴峰問道:「石兄弟,你認為如何?」

  石鳴峰若有所思的道:「孟姑娘扮成恩師戈青形相,敗在石某之手……這一來
,豈不折辱了在天之靈的恩師了?」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道:「石兄弟,你可真是食古不化,迂腐透頂
了……老哥哥和孟姑娘陪你去『南嶺門』總壇,是志在取回昔年你恩師戈道友的隨
身兵刃『湛玉劍』……」

  微微一頓,又道:「只要『湛玉劍』到手,咱們就是大功告成……你師父戈青
在天有靈,也知道已了斷了他一樁心願,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石鳴峰再沉思了下,卻又不禁困惑問道:「侯前輩,孟姑娘扮成恩師,故在石
某之手後,又如何使『雲海飄影』廖愷,交出那把『湛玉劍』給鳴峰?」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一笑,道:「石兄弟,孟姑娘想出這個主意,你老哥哥
就抓住了這個題目,再來個『借題發揮』……」

  兩條稀稀朗朗的眉毛一剔,又道:「放心,老哥哥想個辦法,好讓廖老頭兒乖
乖把『湛玉劍』交給你……」

  孟玲含笑問道:「醉伯伯,咱孟玲這個主意可以用得上?」

  「杯中神遊」侯乙道:「主意不錯,但細節需要準備一番……你是個十九歲的
姑娘家,而如果以年齡算來,『魔神』戈道友已是八十開外的老頭兒了……一個年
輕姑娘家,扮成一個八十多歲的老頭兒,這裡面名堂可就不少呢。」

  石鳴峰已同意兩人的建議,接口道:「侯前輩,我等找一處有寬敞院子,不會
受人著眼的鎮甸客店,由石某把昔年恩師運用『玄天七嵌掌』,其中的幾式重要招
式,先教會孟姑娘。

  「杯中神遊」侯乙道:「不錯,這也是一項重要的準備……」

  一指孟玲,又道:「這就是過去孟姑娘說的……石兄弟,你自己心理上也須要
有個準備,你此去閩中南平『南嶺門,總壇,並非去樹立生死仇家,而乃是要取回
昔年你師父戈青,被人拿走的那把『湛玉劍』……」

  石鳴峰點點頭,道:「鳴峰知道。」

  三人行程匆匆,取道閩中南平,這日來到一處「內湖塘」鎮甸……這處鎮甸地
點清靜,民情純樸,大街上少有見到那些疾服勁裝的江湖中人。

  「杯中神遊」侯乙,朝鎮街兩端回顧一匝,道:「這處鎮甸倒很清靜,看不到
那些紅眉毛綠眼睛的狠傢伙,咱們就在這裡逗留下來吧。」

  三人拐進鎮街橫巷,在濃陰高張,自風火高牆斜刺而出之處,竟是一家偌大的
客棧。

  候乙走向大門一瞥,上端橫著一匾,刻出「萬勝客棧」四個金漆大字。

  孟玲脆生生一笑,道:「醉伯伯,這家『萬勝客棧』,倒像是替咱們三人準備
下來的。」

  「杯中神遊」侯乙,點點頭,道:「孟姑娘,這話給你說對了……咱們三人,
不妨就在這裡逗留數天。」

  三人步人客棧大門,向櫃台老掌貴要了進深後院三間上房,隨著吩咐店伙,把
吃喝端進房裡。

  住進「萬勝客棧」後,「杯中神遊」侯乙不再舉樽痛飲,僅是三杯下肚而已。

  石鳴峰在客房前院子裡,教孟玲這套「玄天七嵌掌」掌法時……「杯中神遊」
侯乙,穿梭似的進出客房門,出去外面街上,捧了一包包東西回來……又向店伙要
了一隻炭爐,和一隻鍋子……接著,傳出縷縷醒神的草藥味,似乎在熬煮一種藥物


  孟玲慧心蘭質,乖巧聰明,僅在三天時間之內,已將「玄天七嵌掌」中幾式重
要招數,學得唯妙唯肖,所相差的亦只是「火候」而已。

  第四天的中午,孟玲不由詫異問道:「醉伯伯,您老人家是不是身上不舒服,
替自己在煮湯藥?」

  侯乙一笑,道:「醉伯伯壯得像頭牛,只要每天有酒喝,不會不舒服的……咱
醉老頭兒的湯藥,是替你孟姑娘做的……」

  孟玲眼珠一轉,道:「醉伯伯,咱孟玲也沒有不舒服呀!」

  旁邊石鳴峰,也暗暗感到奇怪。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道:「孟姑娘,你要扮成『魔神,戈道友的形
相,可不能不吐聲音做個啞巴……以你這縷脆生生,嬌滴滴,玉珠滾盤似的聲音,
只要你一開腔出聲,聽進人家耳朵裡,誰也不會相信你是『魔神』戈青……」

  指了指旁邊石鳴峰,又道:「你在『雙江口』鎮郊『明園山莊』,有沒有聽到
石兄弟幾聲長嘯……還有他中氣充沛,粗壯渾雄的說話聲……」

  嘻嘻一笑,又道:「丫頭,你才是個十九歲的姑娘家呢!」

  孟玲臉一紅,也給想了起來……醉伯伯想得真周到,這樣一件重要的事,咱孟
玲竟沒有想到。

  石鳴峰指著已盛在碗中,紫紅色的湯藥問道:「侯前輩,碗裡這湯藥,喝下又
如何呢?」

  「杯中神遊」候乙,含笑道:「石兄弟,這碗湯藥當然不能跟昔年『魔神』戈
道友,和你師徒兩人,自桐柏山『龍巢洞穴』中吸得的『龍涎香霧,相比擬,但也
是一帖補神壯氣的秘方良藥……」

  微微一頓,又道:「這服湯藥的功效,除了補神壯氣外,內勁一提,能使吐出
的聲音粗壯……」

  向孟玲一笑,又道:「孟姑娘,醉伯伯把一鍋子的藥草、湯水,煮了又煮,熬
了又熬,才成了這一小碗藥湯……你快喝下吧!」

  孟玲端起碗看去,稠稠的、黏黏的……一閉眼睛,「咕嘟、咕嘟!」喝進嘴裡
……咋咋舌,皺皺眉,道:「醉伯伯,這味道真不好受!」

  「杯中神遊」侯乙,一瞪眼,道:「丫頭,不然『良藥苦口』這句話,又從哪
裡來的?」

  這個遊戲人間,玩世不恭的老俠隱「杯中神遊」侯乙,肚子裡還真有不少名堂
……孟玲這碗湯藥喝下肚,渾身火熱,臉蛋通紅……像有一股勁道,要從體內賁張
而出!

  侯乙臉色凝重,指了指道:「孟姑娘,你現在感覺如何?」

  孟玲紅著臉,道:「體內熱呼呼的……像有一股勁道,要從咱體內洩吐出來似
的……」

  侯乙一笑,道:「丫頭,你長嘯一聲試試?」

  孟玲雙掌捲成筒形,套在嘴唇上,一陣長嘯聲出……這股雄渾之勁,雖然不能
跟石鳴峰在「明園山莊」長嘯聲相比,但聽來亦是「嗡嗡」震耳。

  「杯中神遊」侯乙,囑咐的又道:「孟姑娘,到時你扮成戈道友形相,需要說
話的時候,勁提丹田,就不會吐出姑娘家的聲音來了。」

  孟玲脆生生一笑,道:「醉伯伯,咱孟玲知道啦!」

  「杯中神遊」侯乙,就把著手要進行的事,和必須注意的細節,不厭其詳說了
一遍。

  「南嶺門」總壇,在閩中南平城城郊……氣象萬千,樓字銜接,是座巍峨卓立
的大莊院。

  侯乙、石鳴峰兩人來到莊院大門前,侯乙轉臉一笑,道:「石兄弟,到啦!」

  石鳴峰含笑點頭道:「侯前輩,我等上前去問個訊……」

  「杯中神遊」侯乙,向一名護院打扮的年輕人,抱拳一禮,道:「這位哥兒,
煩您進裡通報貴掌門人,說是『杯中神遊』侯乙,偕同『白玉龍』石鳴峰前來拜會
。」

  這名年輕護院,聽到「白玉龍』石鳴峰這一名號,臉色微微一怔……朝石嗚峰
注視了眼,才躬身道:「兩位請稍等,待小的進裡通報!」

  話落,疾步走向進深巨宅。

  不多久,傳來一陣朗笑聲……「丹冠神鶴」馮翔自巨宅而出,急步趨前,道:
「醉兄侯道友,與石少俠果然言而有信!」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眨,道:「判官大掌法,你可不會再叫咱醉老頭兒
,四肢趴地,作大工八地上爬啦!」

  「丹冠神鶴」馮翔,視線游轉一瞥,突然想起問道:「侯道友,如何不見孟姑
娘結伴同來?」

  「杯中神遊」侯乙,一掀鼻子,「哼」了聲,道:「這丫頭,途上遇到武林中
女伴,撇下咱醉老頭兒,和石兄弟,自管自走啦!」

  因為,這次來閩中南平「南嶺門」總壇,「玉枝金雀」孟玲並非是其中舉足輕
重的人物,「丹冠神鶴」馮翔問過這話後,禮節上已有了個交待,也就不再提到「
玉枝金雀」孟玲身上了。

  哈哈一笑,馮翔道:「侯道友,石少俠,敝掌門人正談到二位身上,您二位就
大駕蒞臨……」

  「杯中神遊」候乙,瞇眼一笑,道:「這倒真巧咧……判官大掌法,您就陪伴
咱們老哥小弟兩人,見見你們大當家吧!」

  「丹冠神鶴」馮翔,肅客一禮,帶頭走在前面……進入巨宅,繞過花園,拐過
廊沿,來到一間佈置精雅、書齋似的屋子……正中坐著一位身穿長袍,個子頎長,
銀鬚白髮的老者,哈哈朗笑,站起身,道:「『杯中神遊』候道友,偕同『白玉龍
』石少俠來此,老夫未曾遠迎,失禮了!」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道:「好說,好說,廖大當家的,您也太客氣
啦!」

  石鳴峰上前一禮,道:「晚輩石鳴峰見過廖前輩……」

  「雲海飄影」廖愷,連聲「不敢」,含笑道:「石少俠乃是人中之龍,青出於
藍的武林年輕一輩,今日來此『南嶺門』總壇,不但是『南嶺門」之榮譽,老夫也
感到高興!」

  賓主坐下,寒喧過後,「雲海飄影」廖愷,移轉到「魔神」戈青話題上,道:
「侯道友,『雙江口』鎮郊『明園山莊』,『魔神』戈青掌斃『嘯天金鷲」巫沖,
使用的依然是昔年揚威武林的『玄天七嵌掌』?」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眼皮一翻,道:「誰說不是……嘿,『魔神』
戈青一掌劈出,把巫沖這個龜孫王八那副鐵塔似的身體,震飛一兩丈高……人娘的
,凌空開花,血雨迷漫,一塊塊豬肉飄落下來……」

  廖愷兩眼一直,接口問道:「『豬肉』?」

  侯乙裂嘴一笑,道:「當家的……『嘯天金鷲』巫沖這龜兒子,挨上戈青這一
掌,已不像是人的身體啦……嘿,咱醉老頭兒有此一比,就像屠夫砧板上的豬肉…
…」

  「雲海飄影」廖愷,臉色微微一變,不期然中脫口一句,道:「果真有此厲害
?」

  侯乙解下背上大葫蘆,一口酒送進嘴裡,衣袖一抹嘴邊酒漬,道:「那還會有
假……『魔神』戈青第一次吸下『龍涎香霧』誰都沒有看到,但第二次戈青吸得『
龍涎香霧』,令高足『玉哪吒』羅申,也是親眼目睹者之一……」

  一掀鼻子,「哼」了聲,又道:「『魔神』戈青第一次吸下『龍涎香霧』,已
把武林鬧個雞飛狗跳……人娘的,有了一次再來二次,兩次吸得『龍巢地穴』中『
龍涎香霧』,當家的,您說,那『嘯天金鷲』豬生狗養的,又如何是他的敵手?」

  「雲海飄影」廖愷,臉肉微微抽搐,輕輕「嗯」了聲。
avanwind 發表於 2008-4-13 20:39
十七、珠還合浦

橫邊座上的「丹冠神鶴」馮翔,道:「石少俠,您是否有此把握,將」魔神』
戈青截下?」

  石鳴峰淡然一笑,道:「石某身受師門藝技,黍列俠義門中,剪除江湖敗類固
然分內之事……勝負在其次,以武會友,與『魔神』戈青一會,有何不可……」

  微微一頓,又道:「那位『魔神,戈前輩,從江湖傳聞,知道石某要與他一會
,十分歡迎……」

  「雲海飄影」廖愷,一聲輕「哦」,聽出弦外之音,接口道:「石少俠,『魔
神』戈青已來閩中南平?您已與他照面見過?」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一笑,把話接上道:「廖當家的,江湖上風吹草
動,誰也瞞不過誰……此番咱醉老頭兒陪同石兄弟來南平,其原因何在,當然戈青
不會不知道……」

  大葫蘆對上嘴,「咕嘟」一口酒送進嘴裡,又道:「據『魔神』戈青在『北橋
頭』鎮郊,向咱石兄弟表示的……」

  「丹冠神鶴」馮翔,臉色一怔,插嘴道:「『北橋頭』……『魔神』戈青在南
平城北郊『北橋頭』露臉?」

  「杯中神遊」侯乙向馮翔嘻嘻一笑,道:「不錯,判官大掌法……」

  目光移向廖愷這邊,又道:「聽『魔神』戈青說來,他與『南嶺門』,並無不
共戴天解不開的生死過節,他說就恨廖愷那個『老殺才』,十年前在魯中徂徠山趁
火打劫,偷了他的『湛玉劍』……」

  「雲海飄影」廖愷,聽到「老殺才……趁火打劫,愉『湛玉劍』……」此話,
相信出於「魔神」戈青之嘴,而不是空穴來風,驟然臉色赤紫,連頸脖子也火辣辣
紅熱起來。

  敢情數遍當今天下武林中人,沒有人敢用「老殺才,偷寶劍」這類話,加在雄
踞東南江湖的「南嶺門」掌門人「雲海飄影」廖愷身上。

  廖愷「哼」了一聲,向石鳴峰這邊問道:「石少俠,賊魔頭戈青曾與您談些什
麼?」

  石鳴峰一笑,道:「石某不想搬弄是非……但據這位『魔神』戈前輩說來,『
南嶺門』總壇縱使高手如雲,固若金湯,有天塹之險,在他也只視作糞土。戈前輩
憑一雙肉掌,便要直搗黃龍,將其玉石俱毀……」

  「雲海飄影」廖愷,臉色驟變。

  石鳴峰又道:「『魔神』戈青已知石某參與其事,他老人家願意以武會友,與
石某走上幾招……到至於『南嶺門』之事,以後再作交待。」

  「丹冠神鶴」馮翔,剛才問過的話又問了出來……向石鳴峰道:「石少俠,『
魔神,戈青尚逗留在離此不遠的『北橋頭』鎮?」

  石鳴峰點點頭,道:「不錯,在『北橋頭,鎮西郊,以長嘯為號,三更過後,
迎待石某……」

  露出一副不解的神情,向「雲海飄影」廖愷,又道:「石某既蒙廖前輩之邀,
但不知廖前輩對石某與戈青之會,作如何看法?」

  「雲海飄影」廖愷,冷冷「哼」了聲,道:「石少俠,今夜三更過後,不妨去
『北橋頭』鎮郊,與『魔神』戈青一會……石少俠請盡展所學,將魔頭戈青置於死
地,血濺七尺……」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一笑,道:「廖大當家的,咱醉老頭兒記得有這兩句話
……一句是『無功不受祿』,另外一句是『皇帝不差餓兵』……您聽來如何?」

  「雲海飄影」廖愷,微微一怔,道:「侯道友,此話怎講?」

  「杯中神遊」侯乙笑道:「當家的,受人錢財,與人消災,那是『無功不受祿


  ……不叫人家空了肚子去跑腿,這就是『皇帝不差餓兵,「雲海飄影」廖愷,
倏有所悟,道:「侯道友,您不妨說來給老夫聽聽?」

  「杯中神遊」侯乙道:「『魔神』戈青與『南嶺門』之間,並沒有解不開的死
結,其原因也就是戈青所說的,只是由他昔年隨身兵刃『湛玉劍』而起……」

  一指旁邊石鳴峰,又道:「咱石兄弟離開師門,遊俠江湖,就少了一把稱手的
寶劍……」

  「雲海飄影」廖愷接口道:「侯道友,您是說老夫以此『湛玉劍』相贈?」

  「杯中神遊」侯乙,「嘻」的一笑,道:「當家的,不是現在,那是以後……
如果咱石兄弟技藝不濟,敗在『魔神』戈青之手,那什麼話都別談……若是石兄弟
把戈青截下,或是把這老頭幾趕跑,您廖大當家不妨『紅粉贈美人,寶劍贈劍士』
,替武林留下一段佳話,把這口『湛玉劍』贈給咱石兄弟。」

  「雲海飄影」廖愷聽到這些話,若有所思。

  侯乙一笑,又道:「如果這把『湛玉劍』易主,到了咱石兄弟手裡,師出須有
名,『魔神』戈青再惹上『南嶺門』,那是他無理取鬧啦!」

  「丹冠神鶴」馮翔接口道:「侯道友,『魔神』戈青志在取回『湛玉劍』,此
劍易主到石少俠之手,老魔頭同樣會找上石少俠!」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朝石鳴峰目注一瞥,道:「這就要看咱石兄弟配不配
佩帶『湛玉寶劍』……,不過話又說回來,『魔神』戈青若是已栽在石兄弟之手,
相信這老頭兒也不會再替自己臉上抹下一把灰土了!」

  「雲海飄影」廖愷,心念卻在暗暗打轉,他想到剛才侯乙所告訴自己的,「魔
神」戈青在「北橋頭」鎮郊,所說的那些話……廖愷這個「老殺才』,十年前在魯
中徂徠山趁火打劫,偷走「湛玉劍」……「南嶺門」乃是當今武林中,堂堂正正的
一個名門正派,豈容「魔神」戈青這些話來侮辱?

  驅虎噬狼!

  且看這「摩天神龍」向公瑜傳入「白玉龍」石鳴峰,身懷之學如何……不如權
且答應下來。

  「雲海飄影」廖愷,心念游轉,已替自己找出一個答案,緩緩一點頭,道:「
侯道友,您我不妨就此『約法三章』,如石少俠能將『魔神』戈青截下,老大即以
此『湛玉劍』相贈……」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眨,眼皮一翻,卻是不厭其煩,道:「廖大當家的
,咱們話要先說個清楚、明白,不然誰指誰『耍賴皮』,雙方都下不了台……」

  廖愷微微一皺眉,朝他目注看來。

  「杯中神遊」侯乙,有條有理的又道:「您所指的『截下』,咱們可以作兩種
情況來說……血濺七尺,橫屍在地是『截下』,技不如我,敗陣逸去,亦是把對方
『截』了……您說是不是?」

  「雲海飄影」廖愷,兩條眼神一凝,道:「敗陣逸去,難道不能把他截下?」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笑道:「當家的,您這話可以用在其他武林高手身上
,如果對『魔神』戈青來說,就行不通啦……」

  廖愷惑然問道:「如何行不通?」

  「杯中神遊」侯乙道:「『魔神』戈青吸得兩次『龍涎香霧』,一身內家造詣
,已抵超幾人聖之境……當時令高足『玉哪吒』羅申亦目睹其事……昔日鄂北桐柏
山白雲嶺『魔神』戈青現身露臉,就在眨眼一剎那之間,戈青身形暴遞,迅若冷電
,已成藍天白雲下一顆黑點……」

  一笑,又道:「當家的,像這等輕功身法,『魔神』戈老頭兒想要走,誰都無
法把他留住。」

  「雲海飄影」廖愷聽到這些話,若有所思中,突然沉默下來……半晌,試探問
道:「侯道友,以您之見,又將如何?」

  「杯中神遊」侯乙道:「咱石兄弟與『魔神』戈青照面交上手,戈老頭兒血濺
七尺,或是敗陣離去,算咱石兄弟操之勝券,您大當家以『湛玉劍』相贈……」

  「雲海飄影」廖愷兩條湛湛眸神,朝向「丹冠神鶴」馮翔這邊看來……馮翔接
觸到掌門人投來的視線,帶有某種含意似的,緩緩一點頭。

  「杯中神遊」侯乙,跟廖愷等談著時,石鳴峰始終一付漠然而冷靜的神情……
由這付出奇的沉靜看來,似乎侯乙所在談的,並非有關於他的事。

  廖愷視線移向「杯中神遊」侯乙這邊,道:「老夫接受侯道友的建議,只是偏
勞石少俠了。」

  敢情,「杯中神遊」侯乙,替小兄弟石鳴峰佈下的這只棋子,確是如履薄冰,
十分兇險……「南嶺門」雄踞東南江湖,佔下半壁江山,高手如雲,固若金湯,有
天塹之險。侯乙帶了小兄弟石嗚峰,和「玉枝金雀」孟玲,深入腹地,進「南嶺門
」總壇,來索取昔年「雲海飄影」廖愷所拿走的「湛玉劍」。

  「杯中神遊」侯乙,就用了這「虛虛實實,實實虛虛」

  八個字的字訣。

  在湘中新化「九環莊院」,石鳴峰劍挑「冥島禿叟」狄松。

  狄松乃是「南嶺門」掌門人「雲海飄影」廖愷的師弟……銜命在湘中行事。

  「杯中神遊」侯乙本人,跟「南嶺門」掌門廖愷也有一段過節……廖愷化了十
年時間,嘔盡心血,繪成一份吸取「龍涎香霧」的秘圖,本來是要造就自己愛徒「
玉哪吒」羅申,但羅申並未受惠,此秘圖卻給武林七大高手攫走……」秘圖」瓜分
成八塊。

  「雲山樵夫」賈政,喪命「燕尾金梭」,原因就是由此而起。

  「杯中神遊」侯乙,也是當初瓜分「秘圖」的七大高手之一。

  但,「杯中神遊」候乙,在爾虞吾詐,虛虛實實情況之下,陪同小兄弟石鳴峰
,和「玉枝金雀」孟玲,闖進「南嶺門」腹地總壇所在。

  「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廖愷,卻是按兵不動,不敢率領「南嶺門」中高
手,對「白玉龍」石鳴峰,和「杯中神遊」侯乙,輕易採取行動……此番廖愷邀「
白玉龍」石鳴峰,來閩中南平「南嶺門」總壇,乃是用「驅虎噬狼」之計,要剪除
肉中刺,眼中釘的「魔神」戈青。

  至少在「雲海飄影」廖愷想來,自己用計稍有偏差,「杯中神遊」侯乙,和「
白玉龍」石鳴峰,極可能會演出一幕「倒戈」……到時「驅虎噬狼」之計無法完成
,而「魔神」戈青和他二人來個聯手並肩,雖然他們已置身於「南嶺門」腹地,「
南嶺門」卻也別想佔到便宜。

  「雲海飄影」廖愷,在一番周密思考之下,終於答應了侯乙,將「湛玉劍」轉
贈石鳴峰的要求。

  「杯中神遊」侯乙,見廖愷接受了自己的建議,裂嘴「嘻嘻」一笑……端起大
葫蘆對準嘴……哦,已涓滴不存。

  探頭朝窗外一瞥,侯乙「嗨」的叫了聲,道:「廖大當家的,咱老哥小弟兩人
來此,酒飯也該叨擾一頓了!」

  「雲海飄影」廖愷,哈哈笑道:「侯道友和石少俠來這裡『南嶺門』總壇,乃
嘉賓,豈能僅以『酒飯』接待嘉賓……」

  話到此,吩咐擺上筵席。

  賓主圍桌而坐……「雲海飄影」廖愷,酒過三巡,問道:「今夜石少俠和侯道
友,赴『魔神』戈青之會,老夫等結伴同行如何?」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道:「廖大當家的,理當如此,這還用問……
不然,如何知道雙方勝敗如何?」

  廖愷緩緩一點頭,轉向石鳴峰這邊,道:「石少俠,『魔神』戈青一套『玄天
七嵌掌』,昔年震懾天下武林,您是否也用雙掌相交?」

  石鳴峰道:「石某師門『摩天神龍』向公瑜,除了『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外
,尚有傳授『回天十八掌,掌法……」

  微微一笑,又道:「石某就用這套掌法,向『魔神』戈前輩手下討教幾招!」

  廖愷見石鳴峰用「戈前輩」這一稱呼,聽來有點刺耳,但無法阻止對方用這樣
的稱呼。

  這次「玉枝金雀」孟玲,串演了一個重要角色……就是迎候在「北橋頭」鎮西
郊的「魔神」戈青。

  這個十九歲的姑娘家,此番扮裝成一個八十開外的老頭,卻是唯妙唯肖。

  孟玲服下「杯中神遊」侯乙補氣提神的秘方藥物後,勁提丹田,能吐出跟鬚眉
男子一樣,渾雄粗壯的聲音。

  這些年來,恩師「魔神」戈青的音容,不但並不因歲月逝流而消失在石鳴峰腦
海,反而有更深切的回憶,栩栩如生,浮映出現。

  石鳴峰替孟玲,扮裝成昔年恩師的形相……臉上、頸上、手臂,人們所觸目見
到的地方,替她抹上易容藥物。

  昔年,魯中徂徠山之役,「魔神」戈青曾戴上一頂氈帽。

  石鳴峰也找來這樣一頂氈帽,戴在孟玲頭上,帽沿壓得低低的,直到眉梢。

  「玉枝金雀」孟玲,乃是當今武林一代前輩「洛水芙蓉」尹屏的衣缽傳人,她
有這樣一位培植她的恩師,所以此刻扮成「魔神」戈青露臉,不會感到有任何的不
方便。

  「南嶺門」總壇,掌門人書齋裡,眾人在晚膳後,聊談中時間悄悄過去……遠
處傳來「篤篤」「噹噹」梆鑼二敲的聲音。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道。

  「好快,已是二更時分啦!」

  「雲海飄影」廖愷道:「我等要去『北橋頭』鎮西郊,如按時間算來,也差不
多了!」

  話到此,眼色朝「丹冠神鶴」馮翔這邊,似有所言的示意一瞥。

  馮翔站起身出書齋,不多時,帶著四名體態魁偉,疾服勁裝的武士進來。

  廖愷緩緩一點頭,向石嗚峰這邊含笑道:「石少俠,我等這就起程吧!」

  「杯中神遊」侯乙,一托大葫蘆突然想了起來,嘻嘻一笑,道:「廖大當家的
,一客不煩二主,勞您駕,吩咐他們替咱醉老頭兒葫蘆裡灌下酒……」

  廖愷接過葫蘆,交給邊上侍立的家人……不多時,這名家人捧了沉甸甸的大葫
蘆進來,雙手端著葫蘆,給了侯乙。

  眾人出書齋,離「南嶺門」總壇,往「北橋頭」方向而來……「杯中神遊」侯
乙,跟石嗚峰並肩走在一起,「雲海飄影」廖愷,「丹冠神鶴」馮翔二人居中,四
名勁裝武士殿後。

  侯乙解下背上葫蘆,大口酒送進嘴裡,邊走邊道:「嗯,廖大當家府邪的酒,
還真不錯呢!」

  後面廖愷含笑接口道:「侯道友長臥醉鄉,深得個中三味……老夫此乃貯放三
十年的陳酒呢!」

  候乙抱屈不迭,道:「早知如此,咱醉老頭兒該多帶一隻葫蘆來才是!」

  「丹冠神鶴」馮翔笑道:「不慌,侯道友……回去掌門人府邪時,再把搏痛飲
,迎待黎明……」

  石鳴峰緊緊抿著嘴唇,邊走邊沉思著。

  夜風吹送,送來一陣長嘯聲……音韻揚抑頓挫,聽來宛如龍吟鳳鳴!」

  馮翔話未中落,就頓了下來。

  廖愷一聲輕「哦」,道:「石少俠,敢情前面傳來嘯聲,出自『魔神,戈青之
口?」

  石鳴峰點點頭,道:「不錯……待石某回聲相迎……」

  話落,一陣長嘯聲起……這縷嘯聲,聽進「雲海飄影」廖愷耳裡,不禁暗暗一
震……此年輕人,年歲僅在二十光景,竟有如此充沛內勁,嘯聲進入耳裡,嗡嗡起
震。

  驀地裡,人影閃晃,星月光亮下,一抹身形猶若巨禽翩空,凌空而下……站下
前面兩三丈外!」

  「雲海飄影」廖愷,愕然止下腳步,目注看去……一個老者,頭戴氈帽,身穿
一襲未上扣的對襟大褂,腰間束著一條布帶。

  不錯,正是魯中徂徠山一別,腰隔十餘年的「魔神」戈青……哦,還是這付老
樣子!

  「丹冠神鶴」馮翔看來,心裡卻是暗暗嘀咕:「敢情老夫老眼昏花,有了視線
上的錯覺,眼前露臉現身的『魔神,戈青,看來比上次『雙江口』鎮郊『明園山莊
』所看到的,好像『矮』了一些?」

  「『魔神」戈青哈哈哈朗笑……聲音粗壯,亦如焦雷行空。

  「杯中神遊」候乙,抬臉目注一瞥,吐出一縷只有自己聽到的笑聲,猛把大口
口水吞下肚裡。

  「魔神」戈青笑聲落,朗聲道:「石鳴峰,你我並無夙怨新仇,此番不妨以武
會友,老夫試試你武林後起之秀,份量如何?」

  石鳴峰躬身一禮,道:「戈前輩所指以武會友,不知如何交手?」

  「魔神」戈青朗爽的道:「你能接下老夫『玄天七嵌掌』掌招三式,老夫即以
昔年隨身兵刃,『湛玉劍』相贈……」

  雙目游轉如電,落向「雲海飄影」廖愷,又道:「廖愷,你在為一派掌門,卻
令天下武林蒙羞……十年前,魯中徂徠山之役,趁火打劫,在老夫重創暈迷之際,
竊走老夫隨身兵刃『湛玉劍』……」

  「雲海飄影」廖愷,怒火內燃,臉色赤朱……但從「魔神」戈青,與「白玉龍
」石鳴峰,兩人簡短的對話中聽來,知道自己必須忍住這股怒火。

  「魔神」戈青接著在道:「廖愷,你將自老夫身上竊走的『湛玉劍』,轉交給
石鳴峰,老夫與你『南嶺門』恩怨過節,就此一筆勾銷……你若另有謀算,嘿……


  目光轉向石鳴峰,又道:「石少俠,你不必『替人作嫁衣』,受『南嶺門』廖
愷挑撥,使你我離間……廖凱如不將此『湛玉劍』交於你手,你我聯手並肩,毀此
『南嶺門』總壇……」

  壁上觀的「杯中神遊」侯乙,「阿哈」笑了聲,大葫蘆對準嘴,大口酒送進嘴
裡。

  「雲海飄影」廖愷,對「杯中神遊」侯乙,這聲莫名其妙的醉笑,並不感到奇
怪……但,「魔神」戈青這些話聽進耳,駭然一震之餘,暗暗冒出一層寒意。

  石鳴峰左手橫握,向右手虎口上一搭,進三步,退兩步,施了個進手禮後,朗
聲道:「戈前輩,請賜招吧!」

  「魔神」戈青哈哈一笑,道:「石少俠,老夫第一招『雲龍舒爪』……」

  這個「爪」字出口,掌帶勁風,直向石鳴峰的「華蓋穴」劈進。

  石鳴峰沒有硬接硬架,霍地一個轉身,使個「鐵門閂」封對方右臂。

  「魔神」戈青一聲朗笑,道:「好俊身法……接下老夫第二招『海流環環』…
…」

  塌身錯步,左手向後一標,襲向對方下盤,右掌雙指疾吐,「驪龍探珠」,點
向石鳴峰上盤兩眼……一招兩式,迅若冷電。

  石鳴峰一聲:「來得好!」

  勁提丹田,來個「猛虎當門」之勢,面門湊往後面一仰,閃過上盤之襲……就
在此同一石火電光之間,左腿腳尖貼地,使個「大風車」身法,已堪堪避過對方一
招。

  壁上觀的「杯中神遊」侯乙,舌尖一舐嘴唇,「嘖嘖」

  兩聲,向「丹冠神鶴」馮翔,道:「判官大掌法,『魔神』戈青出手『玄天七
嵌掌」,固然威猛,激厲,咱石兄弟卻也不含糊!」

  「丹冠神鶴」馮翔,似乎進入一片沉思之中,沒有把話接下。

  「雲海飄影」廖愷接口道:「侯道友,石少俠出手乾淨利落,看來不在『魔神
』戈青之下……」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此話,心頭不禁暗暗一怔……你們這對金童玉女,可千
萬不能讓人拆穿「紙老虎」才是呢!

  輕輕「嗯」了聲,替代了給廖愷的回答。

  「丹冠神鶴」馮翔,沒有回答侯乙,心裡卻在一陣的嘀咕:「今夜『魔神』戈
青所施展的『玄天七嵌掌』,跟上次『雙江口』鎮郊『明園山莊』的一比,看來有
點不一樣……上次才是真正威猛、激厲,打得如火似茶,把『嘯天金鷲』巫沖,劈
個塊肉分屍……今夜所看到的,戈青出手,似乎尚未盡全力,軟綿綿的,不如上次
那份渾厚、威猛的勁道……」

  馮翔心念游轉之際,倏然找到一個答案:「不錯,今夜『魔神』戈青與石鳴峰
交手,該是手下留情了。」

  場子中的「魔神」戈青,朗聲笑道:「石少俠,老夫第三招『推山填海』出手
啦!」

  雙掌一椎,挾起一股呼嘯勁風,疾向石鳴峰的面門劈來……石鳴峰一聲:「來
得好!」

  身如驚虹走空,拔起兩丈,凌空一個空心跟斗,翩然而下。

  「魔神」戈青哈哈笑道:「不錯,英雄出少年,石少俠三招擋過,老夫領教了
……」

  兩道利器寒冰似的視線,目注「雲海飄影」廖愷一眼,道:「廖愷,老夫與你
『南嶺門』公案是否了斷,關鍵就在這把『湛玉劍』上……」

  話到此,身形閃晃,猶如冷電一瞥,已消失在夜空。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一笑,道:「這位戈道友倒也乾脆,來也匆匆去也匆
匆……」

  「丹冠神鶴」馮翔,走來侯乙旁邊道:「侯道友,『魔神』戈青和石少俠此戰
,與『明園山莊』一比,如何?」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轉,眼皮一翻,道:「判官大掌法,這完全是兩碼
子事,如何能混在一起談……『雙江口』鎮郊『明園山莊』,那是『魔神』戈青替
江湖除害,今夜跟咱石兄弟照面交上手,那是以武會友。」

  「丹冠神鶴」馮翔回不出話,沉默下來……「杯中神遊」候乙此話,任何人聽
來,並無有牽強之處。

  「雲海飄影」廖愷,抬臉凝視著「魔神」戈青身形消失的夜空一角……半晌,
緩緩轉過身,向石鳴峰道:「石少俠,隨同老夫回去,取走『湛玉劍』便了。」

  石鳴峰躬身一禮,道:「鳴峰謝過廖前輩!」

  眾人回來掌門人府邪,進入書齋……侯乙大葫蘆對準嘴,大口酒送進嘴裡,搖
頭晃腦,嘴裡在嘀咕的念著道:「『紅豆生南國,逢秋多結子,望君多擷取,此物
最相思。』……」

  「阿哈」一笑,向石鳴峰道:「石兄弟,此『物』最相思……是不是?」

  石鳴峰已聽出侯前輩醉話中,所含弦外之音,乃點點頭,道:「是的,侯前輩
。」

  「雲海飄影」廖愷,從書齋牆沿櫃櫥中取出『湛玉劍』

  ……石鳴峰雙手接過,道:「多謝廖前輩贈此『湛玉寶劍』!」

  嘴在說此話,石鳴峰心中卻是感傷萬千……珠還合浦,物歸原主……失落十餘
年的恩師這把「湛玉劍」現在又歸回他老人家徒兒手裡。

  「雲海飄影」廖愷,見「杯中神遊」侯乙滿嘴醉話,含笑問道:「侯道友,如
果酒意尚未盡興,飲個通宵達旦如何?」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嘻嘻笑道:「飲酒固吾所欲也,唯恐有打憂清
靜也!」

  廖愷半夜叫起廚師,吩咐整上筵席,賓主又圍桌坐了下來。

  「丹冠神鶴」馮翔道:「石少俠,今夜敝主以『湛玉劍』相贈,此乃出於對晚
輩的關懷,井非由於『魔神』戈青的跋扈囂張,才將劍拱手於人。」

  石鳴峰欠身一禮,道:「馮前輩不用叮嚀,晚輩知道。」

  他嘴上這樣回答,心裡卻又是暗暗感慨不已……此「湛玉劍」乃是昔年恩師隨
身兵刃,只是給「雲海飄影」廖愷所取走,何嘗是「南嶺門」中之物?

  「雲海飄影」廖愷問道:「石少俠,此去欲往何處?」

  石鳴峰道:「晚輩蹤游江南一匝,就即回魯西巨野……」

  廖愷緩緩一點頭,道:「原來石少俠故居在魯西……」

  石鳴峰接口道:「魯西巨野,是師父『魔天神龍』向公瑜府邸……鳴峰自幼師
父扶養長大,以師門為家。」

  廖愷又微微一點頭……目光投向「杯中神遊」侯乙,見他把酒一口口送進嘴裡
……一笑道:「候道友,若說『千杯不醉』,那就是非您莫屬了!」

  侯乙哈哈一笑,道。

  「酒醉人不醉,人醉心不醉,醒中有醉時,醉時也會醒!」

  四人吃喝談著時,遠處傳來雄雞鳴啼聲,已是晨成初曙的黎明時分……候乙衣
袖一抹嘴,道:「廖大當家的,如果要說『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此話,也就是在
此時此刻,咱老哥小弟要告辭走啦!」

  廖愷、馮翔兩人,也不再挽留,含笑站起身。

  「白玉龍」石鳴峰,和「杯中神遊」侯乙,向兩人告辭離去。

  走出「南嶺門」、巍峨巨宅,石鳴峰轉身往後面投過一瞥,問道:「侯前輩,
孟姑娘現在不知在何處?」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惺松,朝大道前端望了眼,一指前面,道:「石兄弟
,不用慌,咱們走去『北橋頭』鎮西郊,相信自會遇到的……」

  邊走邊談著時,看到大道邊一根枝幹,從大樹上橫岔而出,侯乙「阿哈」一笑
,站停下來,道:「石兄弟,『摩天神龍』向老頭兒傳你的那套『浮波掣影十二招
』,不是使用雙劍的劍法……『湛玉劍』已物歸原主,另外那把劍,不妨就掛在這
枝樹幹上……」

  石鳴峰殊感意外,道:「侯前輩,把劍掛在樹幹上?」

  「杯中神遊」侯乙道:「不錯,這裡離『南嶺門』就在咫尺之間,這條大道上
來往的武林中人物一定很多,不妨把劍掛在樹幹,留給有緣人,這也是物盡其用。


  石鳴峰見候前輩說出這番道理,聽來似通非通……但身帶兩把劍也是累贅,就
解下過去用的那把長劍,躍身一縱,掛上樹幹。

  兩人繼續往「北橋頭」鎮西郊而去……路邊樹林間,傳出一響脆生生「噯」的
招呼聲,一條身形翩然而出,道:「咱算準你兩人,會從這邊來的……」

  石鳴峰不期然中,脫口道:「孟玲,辛苦你了!」

  孟玲見石鳴峰沒有加上「姑娘」兩字,不但並不見怪,臉上還綻出一縷甜甜的
笑容來,把手上那只袋囊交了過去,道:「鳴峰,這是你的,還是由你隨身攜帶!
avanwind 發表於 2008-4-13 20:40
十八、鄱陽風雲

「杯中神遊」侯乙朝兩人瞇眼一笑,道:「你的我的他的……你兩人還用分誰
是誰的?」

  石嗚峰接過袋囊,問道:「那頂氈帽也在裡面?」

  孟玲咕地一笑,道:「一件也沒有短少,都在裡面啦!」

  話到這裡,眨動一雙秋水似的明眸,向侯乙問道:「醉伯伯,咱們現在去哪裡
?」

  「杯中神遊」侯乙,帶著一份關懷的口氣,道:「孟姑娘,咱老哥小弟二人,
僕僕風塵,南北往返,會不會耽誤了你的時間?」

  三人移步往前面走去……孟玲邊走邊道:「師父吩咐咱孟玲,尋訪分散十九年
的父母親下落,但並沒有指出在那一個地點、方向,咱也只有走到那裡就那裡了!


  石鳴峰視線投向侯乙、孟玲,道:「我想回魯西巨野,師父那兒一次……昔年
恩師公案,尚有三樁未曾了斷,地點都在北地江湖……」

  「杯中神遊」侯乙,兩條疏疏朗朗的眉一掀,道:「尚有三樁公案?」

  此刻,「玉枝金雀」孟玲已知道石鳴峰昔年的身世、經過……是以石鳴峰不用
顧忌的回答道:「侯前輩,鳴峰過去曾向您說過……魯中徂徠山之役,恩師戈青遭
南北四大高手圍襲……」

  「杯中神遊」侯乙,緩緩一點頭,道:「不錯,其中兩人,一個是『七海盟』
掌門『翠竹臨風』後希平,一個是『南嶺門』廖老頭兒,偷走你師父那把『湛玉劍
』……」

  沉思了下,又道:「另外那兩人,一個是『八荒鐵蹄會』的『赤雷嘯虹』

  鄧昆,和『北冥會』的『摘星攀月』邵震……還有誰,老哥哥記不起來啦!」

  石鳴峰沉重的道:「還有是魯南向城,『臥龍山莊』莊主『鐵膽金戈』蕭彬…
…」

  侯乙一眨眼,道:「石兄弟,『鐵膽金戈』蕭彬又是怎麼的?」

  石鳴峰輕輕吁吐了口氣,道:「恩師戈青首級,就斷在『鐵膽金戈』蕭彬之手
……」

  侯乙喟然道:「江湖上雖然有不少恩怨仇殺,但『魔神』戈道友落得如此下場
,卻也是少見。」

  石鳴峰道:「昔年恩師諭示鳴峰,『報仇』之事可以撇下不談,但要收回老人
家遍散各地的肢骨,和他老人家隨身兵刃『湛玉劍』……」

  「杯中神遊」侯乙點點頭,道:「不錯,如此說來剩下那三人,俱是北地江湖
中人物……」

  孟玲接口道:「鳴峰,咱孟玲跟你一起北上……」

  石鳴峰尚未回答,侯乙接上道:「孟丫頭,從此地閩省去北地江湖,可遠呢!


  孟玲「嘻」的一笑,道:「醉怕伯,您忘啦……咱孟玲就是從北地豫西外方山
來的!」

  「杯中神遊」侯乙見自己的話給頂了回來,醉眼一瞪,「哼」了聲。

  孟玲突然想到一件事上,問道:「鳴峰,那把『湛玉劍』,廖老頭兒已交還你
了?」

  石鳴峰一按腰間,道:「已佩帶在身……」

  孟玲轉身看了眼,卻又困惑問道:「你原來那把長劍呢?」

  石鳴峰指著侯乙,含笑道:「侯前輩說是留給『有緣人』,把那把長劍掛在路
邊樹干孟玲咭咭笑道:「醉伯伯想出的『醉主意』,都是古哩古怪,跟人家不一樣
的。」

  山徑盡頭,傳來一陣長吟朗誦之聲:「桂掉兮蘭槳,擊空明兮流光,渺渺乎余
懷,望美人兮天一方……」

  這響朗吟聲繞繚未輟之際,銀鈴似的一縷脆笑聲起,問道:「醉伯伯,您的『
美人』在哪裡呀?」

  另外一響聲音,笑著接口道:「侯前輩的『美人』,就是他背上那隻大葫蘆…
…」

  笑談聲中,山徑盡頭走來三人。

  頭前那個,頭盤髻,身穿一襲呂純陽八卦道袍,背上負著一隻碩大無比的葫蘆
,是個七十左右的老者。

  銜尾一對年輕男女,並肩而行……男的英姿軒朗,玉樹臨風,女的比玉生香,
比花解語。

  這三人,就是來自閩中南平「南嶺門」總壇的「杯中神遊」侯乙,「白玉龍」
石鳴峰,和「玉枝金雀」孟玲。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大笑道:「不錯……孟丫頭,醉伯伯的『美人』,就
是這只盛酒的大葫蘆,朝夕相聚,難分難捨……」

  山風吹送,孟玲一聲輕「哦」,道:「噯,你們靜靜聽,哪裡來這縷悅耳甜美
的聲音……好像是笛聲,也像吹蕭的聲音……」

  侯乙凝神聽去,緩緩一點頭,道:「不錯,這是長蕭所吹奏的音律……此人中
氣充沛,這縷蕭聲才悠揚遠傳!」

  孟玲眨動一對星星似的眸子,道:「奇怪,會有人找來這裡靜悄悄的荒野山徑
,吹奏長蕭?」

  石鳴峰含笑道。

  「名士高人,遠離塵世,說不定在此結廬隱居……」

  孟玲接口道:「鳴峰,咱們找去看看……不知是何等樣一個絕世高人隱居此地
?」

  三人循聲找去……走完山徑,一條迤邐而上,寬敞的山道,橫在前面。

  「杯中神遊」侯乙,一響「嗨」的聲,道:「金童玉女慢點走,咱醉老頭兒聞
到一縷酒香呢……」

  兩人瞠目不知所答……孟玲愣了下,道:「醉伯伯,咱們只聽到蕭聲,那裡來
的酒香?」

  侯乙「嘻」的一笑,道:「孟丫頭,不會錯,錯不了!」

  敢情「杯中神遊」侯乙,整天不離酒,是以對酒才會有特別敏銳的感應。

  三人循著這縷蕭聲找去,音響漸漸嘹亮,未見到結廬茅屋,山道邊沿卻有一座
黃牆斑剝的古廟……蕭聲就自這座古廟而出……不錯,一陣山風吹來,蕭聲中還帶
著酒香。

  三人來到古廟廟門前,大門頂端有一方橫匾,可以看出字跡模糊不清的「山神
廟」三字。

  一陣撲鼻酒香,摻夾著裊裊流轉的簫聲,自「山神廟」中繚繞而出。

  侯乙聞到這陣酒香,猛嚥下大口的口水。

  孟玲悄聲道:「醉伯伯,咱們進廟裡去看看……」

  侯乙尚未接口回答,簫聲兀然而止,一陣洪亮的聲音出自山神廟,道:「廟門
並未上閂,如有此雅興,四海之內皆兄弟,不妨把樽一聚。」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廟中傳出這陣話聲,「阿哈」一聲,推開廟門而入…
…古廟大殿上,有兩人盤膝席地而坐一個身穿布衣長袍,年有七十左右,膝腿橫著
一隻熠熠生光的銀蕭。

  另外那個年在四十左右,光頭禿頂,一顆腦袋又圓又大,渾如芭鬥,短襖敞胸
,露出一撮烏黑的胸毛。

  侯乙向兩人抱拳一禮,道:「我等孟浪來此,打擾二位酒中雅興了!」

  石鳴峰和孟玲兩人,也自銜尾進來廟裡。

  禿頂大漢哈哈笑道:「尊駕不用客氣,來來來,有酒大家喝……」

  探頭朝後面石鳴峰、孟玲望了眼,一拍童山濯濯的光腦袋,又道:「只是這裡
沒有桌椅座席,可要委屈三位了!」

  銀蕭老者見侯乙頭抓髮髻,身穿一襲呂純陽八卦道袍,背負一隻大葫蘆,若有
所思中含笑道:「尊駕與當今武林有『杯中神遊』之稱的侯乙侯道友,可有淵源?


  「杯中神遊」候乙,醉眼一眨,阿哈一笑,道:「不錯,不錯,一支銀簫吹出
一曲「鳳求凰」,一襲布衫浪蕩江湖行……『布衣銀簫』於老頭兒您可認識?」

  老者哈哈大笑,站了起來,一拍侯乙肩背,道:「『人生何處不相逢』……醉
老頭兒,您我神交久矣,今兒會在山神廟見面,難得難得!」

  這老者名「於瘦竹」,不分寒暑,身穿一襲布衣長袍,手中這支兩尺八寸長銀
蕭,既可作音律自娛,亦可作為「雞心鐵」「判官筆」棍棒諸類兵器。禦敵運用,
是以武林中有「布衣銀簫」於瘦竹的名號。

  「布衣銀簫」於瘦竹向禿頂中年大漢,含笑道:「胡兄弟,你雖然愛好喝酒,
但如若跟這位『杯中神游』侯乙侯道友相比,『火侯』就差一大段了……」

  接著,把禿頂大漢,替侯乙引見介紹一番。

  此人名「胡斗』,有「鐵缽郎」之稱,也是江南武林中一條鐵錚錚的漢子。

  「布衣銀簫」於瘦竹,一指石鳴峰、孟玲兩人,向侯乙道:「侯道友,此二位
請替老夫與胡兄弟引見一下……」

  「杯中神遊」侯乙,將石鳴峰和孟玲兩人,替「布衣銀簫」於瘦竹,和「鐵缽
郎」胡斗引見一番。

  胡斗哈哈笑道:「昔年宋江有『及時雨』之稱,此番石少俠來到贛北鄱陽湖畔
,『章田鎮』鎮郊山神廟,用上『及時雨』三字,卻也再恰當不過……」

  一頓,又道:「來!床!江湖中人不拘小節,咱們大殿上席地而坐,邊喝邊談
……」

  「杯中神遊」侯乙,解下大葫蘆,一口酒送進嘴裡,把大葫蘆放在地上,含笑
道:「咱醉老頭兒乾淨利落,乾乾脆脆,你們要喝酒,大葫蘆對準嘴就行了……」

  對剛才「鐵缽郎」胡斗的話,侯乙已聽出弦外之音,是以試探問道:「胡老弟
,這裡贛北一帶,敢情發生了風吹草動之事?」

  「鐵缽郎」胡鬥,大口酒送進嘴後,道:「侯前輩,這話您問對了,一點不錯
……鄱陽湖邊小孤山,盤踞了一夥盜匪……他媽的,連官家衙門也傻了眼,奈何他
們不得……」

  「布衣銀簫」於瘦竹,接口道:「江南俠義門中,想要合力將其剪除,但這伙
盜匪卻也不是輕易所能對付的人物……」

  胡斗又道:「剛才咱和於前輩正在談著,要剪除小孤山這股盜匪之事,在眼前
,只有兩人可以擋下……」

  侯乙兩眼一直,問道:「胡老弟,您說,哪兩人?」

  「鐵缽郎」胡斗道:「前些時候,湘鄂一帶出現一個無惡不作,姦淫擄掠的狂
獠『七爪修羅』閔堪,武林中人可也奈何他不得……這件事給再次露臉江湖的『魔
神』戈青戈前輩知道,他老人家出手『玄天七嵌掌』,就將此獠除去……」

  「杯中神遊」侯乙,朝石鳴峰這邊醉眼一瞪,接口問道:「另外那個又是誰?


  「鐵缽郎」胡鬥,哈哈笑道:「侯前輩,您老人家問另外那個是准,就是這位
『及時雨』,來到戟北的『白玉龍』石少俠……」

  胡斗對石鳴峰之事,似乎知道得不少,又道:「湘中新化『九環莊院』,石少
俠劍斃『南嶺門』掌門人師弟『冥島禿叟』狄松……身懷之學,業已震撼江南武林
……」

  石鳴峰欠身一禮,道:「胡兄,那是您過獎了!」

  「鐵缽郎」胡斗道:「石少俠,假的不能真,真的假不了,這是江南武林誰都
知道的事,並非咱胡斗空穴來風……」

  石鳴峰劍眉微微一轉,問道:「胡兄,盤踞小孤山那股盜匪,匪首是何等樣人
物?」

  「布衣銀蕭」於瘦竹接口道:「匪首『雷洪』,身懷絕技,有『九幽活判』之
稱,據說此人來自北地江湖!」

  「杯中神遊」侯乙,吼了聲,道:「人娘的,北地江湖中人,來江南找財路,
那是撈過界啦!」

  視線投向石鳴峰,間道:「石兄弟,這件事你看如何?」

  石鳴峰慨然道:「剪除江湖敗類,乃是我等俠義門中分內之事……但,此『九
幽活判』雷洪,既來自北地江湖,不知道他又是何種來歷?」

  「鐵缽郎」胡斗道:「有少俠,據江沏傳聞,此『九幽活判』雷洪,來自山西
雲中山華陽峰……是北地一個幫會中人物……」

  石鳴峰聽到「山西雲中山華陽峰」,又聽胡斗說出「北地幫會中人物」,當他
想到另外一件事上時,就即問道:「胡兄,你是否知道,此『九幽活判』雷洪,是
晉地那一幫會中人?」

  胡斗就即答道:「此『九幽活判』雷洪,來自晉中雲中山華陽峰『八荒鐵蹄會
』……」

  一頓,又道:「此『八荒鐵蹄會』在北地江湖,是個響噹噹的門派……『九幽
活判』雷洪,卻不在北地江湖活躍,而來江南找財路……」

  石鳴峰聽到有關「九幽活判」雷洪的娘家底細後,冷然一笑,道:「孽障,石
某先將你除去,再找去晉中雲中山『八荒鐵蹄會』……」

  此話聽進「布衣銀簫」於瘦竹,和「鐵缽郎」胡斗耳中,暗暗一怔,無法會意
過來。

  「杯中神遊」候乙,不希望兩人追問下去,「阿哈」一笑,把話題移轉問道:
「您兩位不去酒肆飯館,把樽對酌,如何找來這裡『山神廟』古廟?」

  「布衣銀簫」於瘦竹,答非所問,含笑問道:「侯道友,您並非玄門弟子,幹
嘛身穿八卦道袍……而盛酒用酒壺,您又如何把酒放入葫蘆之內?」

  「杯中神遊」候乙,一笑道:「咱醉老頭兒身穿八卦道袍,用大葫蘆盛酒,就
是喜歡這個調調兒。」

  「布衣銀簫」於瘦竹哈哈笑道:「醉老兒,回得有理,老夫原話奉回……您問
咱們因何不去鎮街酒肆飯館,來此破廟舉杯對酌,咱們也是喜歡這個調調兒。」

  「杯中神遊」侯乙,問出的話給頂了回來,臉上一熱,回不出話來。

  孟玲脆生生笑著道:「醉伯伯,這位於前輩可能還有些話,並未說出來……他
跟這位胡壯士在古廟喝酒,那是可以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鐵缽郎」胡斗哈哈笑道:「孟姑娘說得有理,咱和於前輩來此古廟舉樽對酌
,正是『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八個字……」

  石鳴峰含笑接口道:「胡兄,這裡『章田鎮』也在鄱陽湖之濱,你二位避免『
隔牆有耳』,才雙雙找來這裡古廟?」

  「布衣銀蕭」於瘦竹點點頭,接口道:「不錯,石少俠,我等正在商討,如何
應對鄱陽湖畔小孤山這股盜匪之策……『九幽活判』雷洪手下爪牙眾多,常出沒在
湖畔各處鎮甸,我等怕打草驚蛇,反使對方有準備!」

  「鐵缽郎」胡斗道:「『九幽活判,雷洪,帶領手下一批蝦兵蟹將,來江南武
林,紮寨鄱用湖畔小孤山,似乎並不盡然是找他們的財路……」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道:「山大王紮寨,不是找財路,敢情還是招
兵買馬,向朝廷造反?」

  「布衣銀簫」於瘦竹道:「醉老頭兒,別把話題扯得那麼遠……真要向朝廷造
反,還數不到像『九幽活判』雷洪這等人身上!」

  「鐵缽郎」胡斗又道:「『九幽活判,雷洪,可能是奉他們掌門人之諭,來江
南武林拓展地盤的……」

  「山神廟」裡,眾人席地盤坐大殿,正在吃喝談著時,「布衣銀簫」於瘦竹豎
起銀簫噎噎嗚嗚吹了起來!

  酒中吹簫,並元不妥之處,但此時此刻,眾人話未中落之時,似乎有點突然!

  石鳴峰、孟玲兩人,微微怔了下,朝「布衣銀簫」於瘦竹這邊看來。

  這縷銀簫之聲,雖然可以遠傳至數里外,但廟殿上眾人聽來,還是那麼輕柔悅
耳。

  「杯中神遊」侯乙,兩顆醉眼滴溜一轉,給他想到一件事上……向「鐵缽郎」
胡斗一笑,道:「胡老弟,咱醉老頭兒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敢情這裡山神廟,要演
出一出『群英會』的連台好戲?」

  胡斗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咧嘴一笑,替代了回答。

  「布衣銀簫」於瘦竹,吹過一陣後,放下手中銀簫,似乎若有所思……他再次
豎起銀簫,正要抿嘴吹時,「篤!篤!篤!」幾響輕扣廟門聲……「鐵缽郎」胡鬥
,朝向廟門處朗聲道:「風雨故人來,簫聲迎嘉賓!」

  一響「軋軋」聲,廟門開處,兩條身形翩然而入……頭前一個,頭戴竹笠,短
襖衫褲,個子矮肥,看來年紀有六十多歲。

  銜尾那個,文中儒衫,身材修長,風度翩翩,年紀在四十左右。

  兩人進來廟殿,看到石鳴峰、侯乙,和孟玲三人時,顯得微微一怔。

  「布衣銀簫」於瘦竹哈哈一笑,道:「宮老,駱兄弟,兩位不必感到意外,這
二位不是外人……」

  「鐵缽郎」胡斗一指石鳴峰,道:「這一位就是在湘中新化『九環莊院』,劍
挑『冥島禿叟』狄松的『白玉龍』石鳴峰石少俠!」

  矮肥的「宮老」哈哈一笑,道:您二人把『白玉龍』石少俠請來,倒是難道…
…」

  「杯中神遊」侯乙,瞇眼一笑,接口道。

  「肥佬,咱們三人是不請自來的……」

  「宮老」兩眼一直,道:「尊駕,您……又是誰?」

  侯乙捧起大葫蘆,「咕咯」喝進大口酒,笑了笑,道:「『杯中神遊』侯乙…
…」

  「宮老」殊感意外,道:「您……原來就是您……」

  侯乙哈哈一笑,道:「肥佬,別你我他……您又是准,報下名來,讓咱醉老頭
兒多個朋友!」

  這位叫「宮老」的老者,一指自己道:「咱小老兒『宮明』,蒙江湖同道送了
個『竹笠翁』的稱號……」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笑道:「不錯,『竹笠翁」宮明,江南武林有
此一號人物……肥佬,咱醉老頭兒跟你一見如故,不妨也送你一個稱號,如何?」
「武林中人對這個玩世不恭,遊戲三昧的老俠隱「杯中神遊」候乙,早有所傳聞…
…「竹笠翁」宮明愣了下,道:「侯道友,您送咱小老兒什麼稱號?」

  侯乙用手一比,道:「肥佬,您身高不過三尺,咱醉老頭兒送您一個『三寸丁
』的稱號,倒是名符其實!」

  「竹笠翁』、宮陰臉上一熱,狠狠瞪了眼。

  「布衣銀蕭」於瘦竹,哈哈大笑中,把「玉枝金雀」孟玲,和那位中年書生也
替眾人引見介紹了下。

  此中年書生叫「駱勝」,武林中有「寒霞秀士」之稱。

  眾人席地坐下山神廟大殿後,話題移到他們今日山神廟廟會上……「寒霞秀士
」駱勝道:「據駱某探聽所知,小孤山又來了不少南下的高手……『玉面蜘蛛』虞
瑛,也在其內……」

  石鳴峰見這位「寒霞秀士」駱勝,口氣著重於這人身上,詫異問道:「駱兄,
此『玉面蜘蛛』虞瑛,又是何等樣人物?」

  「寒霞秀士」駱勝,道:「從江湖傳聞,此『玉面蜘蛛』虞瑛的廬山真面目,
是個身懷絕技的年輕女子,但她幻變千相,善於易容化妝……」

  「杯中神遊」侯乙問道:「駱老弟,您剛才聽說『南下』,這夥人又是從何地
南下江南?」

  駱勝道:「小孤山紮寨的『九幽活判』雷洪,乃是山西雲中山華陽峰,『八荒
鐵蹄會』中人物……晚輩所指的南下,是指這伙人從山西南下江南……」

  「玉枝金雀」孟玲道:「這些人山中稱王,剪徑攔劫,還有年輕女子在內?」

  「竹笠翁」宮明道:「孟姑娘,小孤山這伙歹徒,跟其他山大王剪徑攔劫不一
樣……」

  微微一頓,又道:「他們並非出沒山徑,攔路打劫,而是派出能幹的『探子』
去各處城邑鎮甸探聽,如果發現有『肥水』可撈之處,立即回報小孤山,派出高手
前去搶劫!」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眼皮一翻,道:「人娘的,小孤山這伙龜孫王
八,原來翻了新的花樣,用的是獨行盜的行徑?」

  宮明一點頭,道:「不錯,侯道友……咱們找來這裡山神廟之會,原因也在這
裡……」

  「寒霞秀士」駱勝接口道:「小孤山派出『探子』,扮成各式各類的模樣,去
縣城市鎮,我等生恐打草驚蛇,才找來這裡『章田鎮』鎮郊的山神廟!」

  「布衣銀簫」於瘦竹等眾人,把如何應對小孤山之策談過一陣後,於瘦竹向石
嗚峰、候乙、孟玲等三人道:「您三位若能抽出時間,三天後請駕往鄱陽湖南端三
十裡,『流花塘』鎮郊,『梅軒莊院』一行……」

  石鳴峰問道:「於前輩所指『梅軒莊院』,又是何等樣一個所在?」

  於瘦竹道:「『梅軒莊,莊主『羽化九騰』呂方,乃是贛北一帶知名之士……


  「杯中神遊」候乙,已聽出話中含意,緩緩一點頭,向石鳴峰、孟玲二人道:
「石兄弟、孟姑娘,三天後,咱們不妨去『梅軒莊』,拜會那位『羽化九騰』呂莊
主一次。」

  話落,背起那隻大葫蘆,站起身,哈哈一笑,又道:「於道友,你四位山神廟
中修禪養真,咱醉老頭兒帶了金童玉女先走一步啦!」

  三人告辭離開山神廟,往山道一端走去……孟玲惑然道:「醉伯伯,人家還在
談著,咱們怎麼先走啦?」

  「杯中神遊」候乙道:「孟丫頭,你剛才沒有聽到,那個禿頂光腦袋說的『風
雨故人來,簫聲迎嘉賓』……他們山神廟之會,有他們談的話,咱們已知道小孤山
那回事,就不必『夾蘿蔔心』,插在他們中間啦!」

  石鳴峰對這件事,已有了個決定……撇開「布衣銀簫」於瘦竹等不談,剪除江
湖敗類,乃是俠義門中份內之事。

  小孤山這伙強徒,為非作歹,匪首「九幽活判」雷洪,是晉地「八荒鐵蹄會」
中人物,自己不必「捨近求遠」。

  除去「九幽活判」雷洪等這夥人,不但是替江湖除害,同時也是削薄「八荒鐵
蹄會」的實力。

  孟玲一聲輕「哦」,道:「醉伯伯,咱們去哪裡?」

  「杯中神遊」侯乙,遙手一指,道:「前面不遠,可能就是『章田鎮』啦!」

  孟玲突然想到那回事上,又道:「醉伯伯,剛才山神廟中那個『寒霞秀士』駱
勝說,小孤山來了一個『玉面蜘蛛』虞瑛,幻變千相,善於易容扮妝……」

  「杯中神遊」侯乙「嘻」的一笑,道:「孟丫頭,你想跟那個『玉面蜘蛛』虞
瑛,照面會一會?」

  孟玲點點頭,道:「是的,那駱勝說,『玉面蜘蛛』虞瑛的廬山真面目就是個
年輕女子……」

  石鳴峰含笑接口道:「孟玲,那個『玉面蜘蛛』虞瑛,有一手幻變千相的易容
絕技,你又如何知道誰是『玉面蜘蛛』虞瑛?」

  孟玲一努嘴道:「『天下無難事,就怕有心人』……那虞瑛再是幻變千相,咱
孟玲也要把她揪出來。」

  大道上行人漸漸稠密,前面已是鄱陽湖邊的「章田鎮」了。

  「杯中神遊」侯乙,解下背上大葫蘆,裡面已涓滴不存,「哼」了聲,道:「
這只葫蘆真該死,幾口酒喝下,裡面又是乾乾淨淨,半滴也沒有了。」

  孟玲脆生生一笑,道:「醉伯伯,您別罵大葫蘆『該死』,您不喝,葫蘆裡永
遠是滿撲撲的酒,一滴也不會少的。」

  三人來到街上,石鳴峰視線游轉之際,一指前面道:「侯前輩,前面大街邊上
,圍著一堆人,不知是怎麼回事?」

  侯乙尚未回答,孟玲已接口道:「鳴峰,咱們走去看看!」

  三人走來牆堆,縱目朝裡面看去,原來是個問卜測字,算命相面的攤子。

  侯乙朝那個賣卜的相士看去,文巾儒衫,頷留清髯,原來是個冬烘老窮酸。

  這個測字問卜的老相士,似乎憑著三寸不爛之舌,說得很靈驗,因而有不少人
上前求教。

  「杯中神遊」侯乙,看來覺得有趣,咧嘴一笑,道:「金童玉女,咱醉老頭兒
過去測字問卜,向這位老相士討教一下!」

  坐在裡面凳上的老相士,也已聽到侯乙這話,含笑點頭,道:「老先生請於盒
中取起一枚紙卷,老朽依紙捲上字,替您拆字觸機一算!」

  侯乙從桌上紙盒中,取出其中一枚紙卷,交了給老相士……老相士揭開紙卷,
上面寫著一個「坐』字……就即向侯乙問道:「不知老先生所問何事?」

  「『問的何事』?」「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笑了笑,道:「煩先生問卜
一算,咱醉老頭兒『酒運』如何?」

  敢情,問卜觸機那有問到「酒運」那回事上?

  這位賣卜老先生朝「杯中神遊」侯乙目注一瞥,微微一笑,揮筆將「坐」字拆
成「人」「人」「土」三字,緩緩一點頭,道:「老先生問卜問到『酒運』,倒是
一個上上之卦。」

  石鳴峰和孟玲兩人,見侯乙觸機問「酒運」,不由暗暗發笑……見賣卜先生說
出這話,又不由直愣愣朝他看來。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亮,問道:「先生,何以見得?」

  賣卜的指著紙上所寫拆開的三字,道:「『坐』字拆成兩個『人』一個『土』
字……瓷土、陶土上窯可以做成酒壺,兩人對坐,加上一把酒壺,豈不是把壺對酌
,酒中逢知己……」

  賣卜先生向侯乙微微一笑,又道:「老先生觸機問卜,拈上此『坐』,問到『
酒運』如何,倒是一個上上之卦。」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大笑,付了酒金,和石鳴峰、孟玲兩人離去。

  孟玲咭地一笑,道:「醉伯伯,剛才那個窮酸老冬烘,對『拆』字倒還真有一
套本領呢?」

  石鳴峰含笑接口道:「孟玲,『本領』兩字談不上,這是那拆字先生的『觸機
』,反應敏銳,從侯前輩拈來這個『坐』字,問到『酒運』如何,就聯想到瓷土、
陶土,可以燒成酒壺的那回事上。」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一笑,道:「石兄弟,混在江湖上討口飯吃,可
並不簡單,肚子裡」

  還得有幾把『刷子』才是!」

  孟玲朝天色望了眼,道:「醉伯伯,你肚子裡的酒蟲,還沒有造反?」

  侯乙一點頭,道:「孟丫頭說得不錯,又是祭『五臟廟』的時刻啦!」

  石鳴峰一指大街邊,道:「候前輩,那邊有家『明月樓』……」
avanwind 發表於 2008-4-13 20:43
十九、幻變干相

三人走進這家「明月樓」酒店,裡面的店伙殷殷接待,迎上樓廳……侯乙朝樓
廳回顧一匝,客人不多,只佔四成桌座……他們坐下近牆沿一張桌座,吩咐端上酒
菜。

  三人吃喝時,「登登登」一陣樓梯聲起,上來一位客人。

  侯乙側臉投過一瞥,上樓來的這位客人,身穿一襲長袍,是個四十左右的中年
人。

  店伙上前張羅,請這位客人到窗欞處一張桌座,這人朝牆沿桌座望了眼,卻在
三人鄰邊一張桌座坐了下來。

  這人出手很闊綽,雖然只是一個人,要了不少菜,還讓店伙,暖上一大壺酒。

  酒菜端上,這人舉酒獨酌——吃喝時,朝鄰桌侯乙放在桌上的那隻大葫蘆,連
連看了幾眼。

  三杯下肚,這人從座椅站起,到侯乙桌座邊,長揖一禮,道:「這位老人家請
了……」

  「杯中神遊」侯乙微微一怔,回過一禮後,道:「這位仁兄有何賜教?」

  中年人道:「晚生尤通據桌獨酌,殊感元聊,您老人家桌上三位,如不見棄,
我等並座一桌如何?」

  石鳴峰和孟玲二人,聽來感到很意外……素昧生平,並不相識,這家酒店樓廳
客人不多,幹嘛擠來人家桌座坐一起?

  「杯中神遊」侯乙,卻是個浪跡各地數十年的「老江湖」,稀奇古怪的事碰到
很多……醉眼一瞇,點點頭,道:「使得,使得……酒中作伴,有何不可?」

  尤通吩咐店伙,將自己的酒菜,移來三人桌上……向三人敬過酒後,含笑問侯
乙道:「不知您老人家如何稱呼?」

  「杯中神遊」侯乙,見識多,閱歷廣,離奇古怪的事,遇到過不少……此刻,
卻對這個毛遂自薦,作不速之客的中年人尤通,心裡不禁暗暗嘀咕起來……這小子
是啥路數?

  敢情是要「翻門檻」,「釣肥羊」,找來咱們三人身上,那是他摸錯門,找錯
人了。

  「杯中神遊」候乙,醉眼一瞇,笑吟吟道:「小老兒姓『乙』……甲乙丙丁的
『乙,……尤老弟,你叫咱『乙老丈』行啦……」

  尤通微微愣了下……「百家姓」裡,怕找不到這樣一個「乙」姓。

  候乙指了指石鳴峰、孟玲兩人,道:「這是咱老頭兒的兩個小兄弟、小妹子、
一個叫『阿龍』,一個叫『阿鳳』……」

  尤通向兩人欠身一禮。

  孟玲想笑不敢笑,心裡卻在暗暗打轉……醉伯伯也真是的,把咱孟玲的名字也
換了,換上「阿鳳」兩個字。

  「白玉龍」石鳴峰,心裡卻有另外的想法……這尤通中年人,不知是何等樣人
物……若是想佔上侯前輩的「便宜」,那是他有眼無珠,要吃大虧了。

  尤通舉酒相邀,含笑問道:「乙老丈,你三位從何處來,準備去哪裡?」

  「杯中神遊」侯乙,心自忖道:「小子,你要掏咱醉老頭兒的娘家底細,可不
那麼容易呢?」

  醉眼一瞇,嘻嘻一笑,道:「小老兒帶了小兄弟『阿龍』,小妹子『阿鳳』,
來自福建,去往山東,路過此地……」

  尤通一聲輕「哦」……橫跨了半壁江山,這麼遠路。

  這個尤通向侯乙連連敬酒,嘴裡卻是天南地北問個不休……含笑又道:「乙老
丈,咱尤通提起一個人,不知你可知道?」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尤通這話,心裡暗暗笑了起來……小子,這下是你狐狸
抖露尾巴的時候了!

  兩眼一直,急急問:「尤老弟,你說,誰,是誰?」

  尤通一口酒送進嘴裡;道:「鄱陽湖之南三十里『流花塘,……『梅軒莊院』
莊主『羽化九騰』呂方……」

  「『梅軒莊』莊主『羽化九騰,呂方?」侯乙醉眼一轉,倏然想了起來……不
錯,在山神廟時,「布衣銀簫」於瘦竹,曾提到此人,邀咱們三天後往「梅軒莊」
一行。

  此尤通突然提到「羽化九騰」呂方,難道……「杯中神遊」侯乙,沒有把話接
下,眼皮一眨後,問道:「尤老弟,你認識『梅軒莊』莊主『羽化九騰』呂方?」

  尤通「嘿」聲一笑,道:「呂方這老傢伙,自以為是贛北知名之士,其實不值
半分錢……」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這話,否定了剛才的想法,卻是另外找到了一個答案…
…從山神廟「布衣銀簫」於瘦竹等那伙人話中聽來,跟「羽化九騰」呂方相峙對壘
的,該是紮寨小孤山的「八荒鐵蹄會」中人。

  此刻,這尤通叫呂方一聲「老傢伙」,又說出這些話來,顯然不是江南俠義門
中之列,此尤通是「八荒鐵蹄會」中的弟子了。

  侯乙找出這樣一個答案,「阿哈」笑了聲,大口酒送進嘴裡,道:「不錯,尤
老弟,別說不值半分錢,連一堆狗屎都不值!」

  尤通見這位「乙老丈」,嘴裡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感到很意外,試探問道
:「乙老丈,您認識那個呂方?」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一笑,道:「尤老弟,小老兒跟兄弟、妹子三人,是過
路客人,誰也不想認識誰……你說,是不?」

  侯乙嘴上在說,心裡卻又想到另外一回事上……「這個『八荒鐵蹄會』中弟子
尤通,不找張三,不找李四,偏偏上『明月樓』搭訕找上自己三人,難道自己三人
行蹤已給洩底?」

  兩顆醉眼滴溜一轉,笑瞇瞇道:「尤老弟,你酒量可真不錯呢?」

  任何一個嗜酒的人,都樂意聽到「酒量不錯」這話……大杯酒送進嘴裡,尤通
哈哈一笑,道:「好說,好說……咱尤通就愛杯中之物!」

  「杯中神遊」侯乙,眼皮一翻,醉眼一睜,向「玉枝金雀」孟玲道:「阿鳳,
向尤家大哥敬酒!」

  孟玲聽來莫名其妙,淋了一頭霧水……醉伯伯也真是的,叫咱孟玲敬酒,還要
咱叫這個臭男子,野小子一聲「大哥」!

  她心念正在打轉,桌底下的腳,給人碰了一下,抬臉看時,鳴峰向自己微微一
點頭。

  石鳴峰這一點頭,孟玲靈犀一點通,倏然已想到那回事上……纖手托起杯子,
盈盈一笑,道:「尤家大哥,阿鳳敬您酒……」

  這兩句脆生生,珠玉相撞的聲音聽進尤通耳裡,酒未醉,人已醉了……連連點
頭,道:「是……是的,阿鳳妹子……」

  替自己酒杯裡,斟下滿杯。

  孟玲笑吟吟道:「尤家大哥,你會喝酒,咱阿鳳喝一口,您乾一杯!」

  尤通連連點頭,道:「是,是的,阿鳳妹子!」

  孟玲啜飲了一口。

  尤通仰頸,張嘴,「咕嘟!咕嘟!」滿杯酒送進嘴裡。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向石鳴峰道:「阿龍,你也向這位尤家大哥敬
酒!」

  石鳴峰已知道侯前輩的用意,端起杯子,含笑道:「尤家大哥,兄弟阿龍不善
飲酒……咱敬你,咱喝下一口,您干下一杯!」

  提起酒壺,替他斟下滿杯。

  尤通酒眼惺松,醉臉酡紅,含笑點頭道:「行,行,阿龍兄弟……」

  石鳴峰喝下一口……尤通又是「咕嘟!咕嘟!」滿杯送進嘴裡……「咯!咯!
」打了兩個酒嗝,酒態可掬的向侯乙道:「乙老丈,尤某勞您兄弟、妹子敬酒,實
在不敢當。」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笑道:「尤老弟,咱兄弟,妹子向你敬酒,你不敢當
……咱小老兒陪你乾幾杯就是。」

  吩咐店伙又端上兩大壺酒,在尤通杯裡又斟滿杯……醉眼一瞇,道:「尤老弟
,你我酒逢知己,一見如故……咱哥兄倆既然稱得上『知己』,也就直話直說了,
是不是?」

  尤通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

  想要接著說下去時,「咯!咯!」又打了兩個酒嗝,把話打進肚子裡。

  侯乙嘻嘻一笑,道:「尤老弟,你上『明月樓』,不找張三,不找李四,找上
咱兄弟、妹子三人,那是你有心人啦?」

  尤通哈哈笑道:「不錯,乞老丈,你猜對啦……您在街上問卦拆字,一問『酒
運』如何……咱……咱尤通奉命,就從後面跟來啦!」

  石鳴峰見尤通說出「奉命」兩字,不由暗暗怔了下……「奉命」,又是奉誰的
命令?

  尤通大口酒送進嘴裡,又道:「咱尤通沒……沒有醉,說……說的也不是醉話
……問卜測字,你問『酒……酒運』如何,誰都會懷疑你是個玩世不恭,不露真相
的武林高手……」

  「杯中神遊」侯乙,心念閃轉,臉上卻是「嘻嘻嘻」笑著問道:「尤老弟,你
是奉誰的命令?」

  尤通「咕嘟」一口酒送進嘴裡,又是「咯」的打了個酒嗝,才道:「小……小
孤山中咱『九頭烏』尤通,不是輕易受人使喚的,過……過去是『九幽活判』雷洪
雷爺,現……現在又多了個娘兒……」

  「『娘兒』?」侯乙暗暗一怔……這「娘兒」又是誰?

  尤通醉眼惺松望著侯乙,又道:「咱……咱就是奉了這娘兒的命令……」

  孟玲接口問道:「尤家大哥,您說的『娘兒,是誰啊?」

  「九頭烏」尤通道:「『八荒鐵蹄會』還有幾個娘兒,當然是『玉面蜘蛛』

  虞瑛啦!」

  「杯中神遊」侯乙,心頭不由暗暗一沉……果然『玉面蜘蛛』虞瑛已經露臉,
而且自己三人,還處在「敵暗我明」之處境。

  尤通又道:「『玉面蜘蛛』來小孤山後,聲威還在『九幽活判』雷爺之上……


  孟玲困惑問道:「尤家大哥,『玉面蜘蛛』虞瑛,在小孤山命令你找來這裡『
章田鎮』『明月樓』的?」

  「九頭烏」尤通似乎覺得對方問出這話可笑,嘻嘻笑著道:「那還用去小孤山
,『玉面蜘蛛』虞瑛,早來這裡『章田鎮』啦……」

  「杯中神遊」侯乙,一聲輕「哦」,百思不解……自己三人來此「章田鎮」,
別說是年輕女流,連可疑之人也並未發現一個。

  石鳴峰劍眉微軒,似乎有一種被「戲弄」了的感覺……接口問道:「尤家大哥
,『玉面蜘蛛』虞瑛來此地『章田鎮』後,藏身何處?」

  「九頭烏」尤通,「哈哈哈!哈哈哈!」笑了起來,指著石鳴峰道:「阿龍兄
弟,你這話問得多可笑,『玉面蜘蛛』虞瑛藏身何處……你們早都……都見過面啦
!」

  雖然這是一件極不可能的事,但「杯中神遊」侯乙把下面的話問了出來……還
帶著輕鬆的神情,道:「尤老弟,你是說替咱小老兒,問卜觸機的那位老相士,是
『玉面蜘蛛』虞瑛所扮裝的?」

  「九頭烏」尤通「咯」的打了個酒嗝,才點點頭道:「不錯,乙老丈,這下給
你問對啦……」

  眼前這個「九頭烏」尤通,雖然已有了八九分醉意,但不會沒來由的扯到鎮街
那個賣卜測字的老相士的身上去。

  石鳴峰聽到這些話,劍眉微蹙,一聲輕「哦」,朝侯乙這邊看來。

  「杯中神遊」侯乙,似已有所會意,朝石鳴峰這邊微微一搖頭。

  如果石鳴峰此刻去街上,找那老相士……他可能已影形杳然,不知去向。

  即使找著那老相士,揭開「他」的底細,身份……除了送掉「九頭烏」尤通這
條命外,更是打草驚蛇,使對方有了防患。

  「玉面蜘蛛」虞瑛,以幻變千相的易容絕技,扮妝成一個賣卜算卦的老相士…
…問卜求卦,君子是問兇不問吉,希祈指點迷津,來個避兇趨吉。

  這個「杯中神遊」侯乙,卻是遊戲三昧,玩世不恭,以「酒運」兩字,問卜…
…這顯然對賣卜測字之流,含有「侮辱」的意味。

  但,「玉面蜘蛛」虞瑛,卻想到另外一回事上……這老頭兒那付玩世不恭之狀
,可能是江湖上不露鋒芒的絕世高手。

  虞瑛有了這樣想法,才派出「八荒鐵蹄會」中弟子,銜尾跟蹤,刺探三人的底
細。

  「杯中神遊」侯乙,卻是棋高一著,來個「爾虞吾詐」,另外編造出自己三人
的來歷、去向。

  這個「八荒鐵蹄會」中弟子「九頭烏」尤通,不但沒有探聽出對方真相,「賠
了夫人又折兵」,自己娘家底細給侯乙摸得清清楚楚……連扮妝賣卜測字老相士的
「玉面蜘蛛」虞瑛,在尤通醉後口無遮攔之下,也抖了出來。

  「九頭烏」尤通,光是口沫飛濺,醉話說個盡興,這時時臂依上桌邊,已去夢
見周公了。

  石鳴峰一指鼾聲呼呼,睡去的尤通,問道:「侯前輩,此尤通已醉入夢鄉,該
怎麼辦?」

  侯乙裂嘴一笑,道:「醉人夢鄉,死不掉的,他自會醒來……」

  醉眼一眨,一指兩人,又指了指自己,道:「你二人是阿龍、阿風,咱醉老頭
兒是姓『乙』,這個酒囊飯袋醒來,所知道的也就是這一些……」

  「杯中神遊」侯乙,把待立樓梯口的店伙,揮手叫了過來,道:「店家,這位
朋友酒後醉了,讓他留在這裡瞌睡一陣子,他的酒菜帳,連同咱們這裡,一起算了
給你!」

  店伙連連哈腰點頭。

  侯乙把帳付後,會同石鳴峰、孟玲兩人,出這家「明月樓」酒店而去。

  孟玲指著剛才來的方向,道:「醉伯伯,咱們走去看看、那個老相士是不是還
在那裡?」

  石鳴峰接口道:「那老相士如果真是『玉面蜘蛛」虞瑛所扮妝,她剛才派了『
九頭烏』尤通刺探我等情形,自己生怕行藏洩露,可能不會在那裡了。」

  三人走去看時,原來大街邊上那測字攤子,果然業已消失。

  「杯中神遊」侯乙「哼」了聲,道:「『玉面蜘蛛』虞瑛這手化妝絕技,連咱
醉老頭兒也走了眼啦!」

  孟玲困惑問道:「醉伯怕,『玉面蜘蛛』虞瑛本來扮妝成一個老相士,現在收
起測字攤子又去了哪裡?」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這話,眼皮一翻,道:「壞了,可能會發生一條命案…
…」

  石鳴峰接口道:「侯前輩,您是指那個『九頭烏』尤通?」

  侯乙點點頭,道:「不錯……雖然那個尤通,並未探聽出咱們娘家底細,但他
那付爛醉如泥的模樣,如何向『玉面蜘蛛,虞瑛交待……」

  眼皮一眨,又道:「虞瑛發現屬下是這樣一塊窩囊蠢材,誤了她的事,尤通這
條命就別想留下來了……」

  三人站在大街邊上談著時,就在剛才他們來的方向,街上人聲鼎沸,有不少人
邊談,邊向這邊走來……其中有句話,立即引起三人的注意:「『明月樓,酒店樓
上,發生了一條命案……」

  侯乙聽來暗暗驚詫不已……正巧有兩個年輕壯漢,向這邊走來,兩人也正在談
這件事……候乙招呼一禮,問道:「兩位哥兒,前面發生了什麼事?」

  兩人站停下來,其中一個道:「前面『明月樓』酒店樓座,發生了命案……一
個客人從座椅猾落地上,已氣絕死去……」

  另外那個接口道:「是個身穿長袍,四十左右的中年人……那付死相好怕人…
…」

  石鳴峰和孟玲兩人聽到這些話,知道不會錯,就是那個「九頭烏」尤通。

  剛才那個人又道:「屍體尚未移走,正在報請官家查驗,你三位不妨前去看看
。」

  侯乙一聲「謝謝」後,兩名壯漢離去。

  孟玲心自感到好奇,即道:「醉怕怕,咱們前去看看。」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道:「丫頭,咱們這一去看,那是莫名其妙替
自己惹麻煩上身了……」

  石鳴峰已理會過來,接口道:「侯前輩,咱們還是離開此地,免得惹上莫須有
的是非。」

  敢情官家衙門追查起來,有「明月樓」酒店樓座店伙作證,石鳴峰等三人,無
法洗脫其中嫌疑……「九頭烏」尤通,雖然並非跟三人結伴同來,但後來卻同桌吃
喝,三人離去時,尤通已酪叮大醉,侯乙還替尤通結了菜酒的帳。

  現在尤通給人發現中毒暴斃身死,在不知其中內委的人看來,三人就有加害的
嫌疑。

  「杯中神遊」侯乙,不想使自己三人牽涉這樁案,惹上莫名其妙的是非,就不
讓孟玲前去。

  三人離「章田鎮」,往郊外一帶走去……石鳴峰又想到那口事上,道:「侯前
輩,那個老相士是『玉面蜘蛛』虞瑛所扮妝,她離去鎮街這等快速,據石某猜來,
不但她周圍有爪牙黨羽,而且在這裡『章田鎮』附近,還有她落腳之處?」

  「杯中神遊」侯乙,點點頭,道:「不錯,石兄弟,老哥哥也有這樣的想法…
…」

  微微一頓,又道:「眼前咱們只知道,『八荒鐵蹄會』中人南下,有贛北小孤
山這樣一個紮寨的地點,至於其他情形,還未發現一點來龍去脈……」

  兩人談著時,孟玲遙手一指前面,道:「鳴峰,醉怕伯,前面大道邊樹林裡,
露出一角紅牆,可是能一座禪林廟字呢?」

  石鳴峰含笑道:「孟玲,若是禪林廟宇,你前去上香膜拜一番……求佛祖保佑
你,早早訪著失散十九年的父親母親,可以天倫團聚。」

  孟玲轉臉一笑,道:「鳴峰,謝謝你對咱孟玲的關懷!」

  「杯中神遊」侯乙接口道:「孟丫頭,還有一件事,你也得上香三枝,求求佛
祖的保佑……」

  孟玲眼珠滴溜一轉,問道:「醉伯伯,另外又是那件事?」

  侯乙嘻嘻一笑,道:「孟丫頭,你不會一輩子都是十九歲的,如果不想丫頭到
老,做個老姑娘,就得求求佛祖,好早點找到一個心上人!」

  孟玲臉一紅,不期然中朝石鳴峰投過一瞥,頭臉緩緩低了下來。

  三人走近跟前,樹林深處,果然是一座禪林廟宇……這座廟宇莊麗巍峨,氣象
萬千。

  廟門上端,一列橫匾,上面筆勁渾雄,鉤出「碧雲禪林」四個金漆大字。

  三人拾階而上,從廟門走向大雄寶殿……自廟門到大雄寶殿,隔著一塊十來丈
方圓的空地。

  石鳴峰拾階跨進廟門,目光回顧一匝之際,心頭不由暗暗一怔……空地左邊牆
腳處,放著一張用竹枝編製成的長方形書桌,看來「似曾相識」,似乎曾見到過。

  「碧雲寺」大雄寶殿前空地上,本應空無一物,突然放下一樣東西,叫人看來
特別醒目、引人注意。

  石鳴峰一指牆腳邊桌子,悄聲向侯乙道:「侯前輩,您可曾見過這張桌子?」

  這座「碧雲寺」雖然畫棟雕梁,金碧輝煌,廟裡卻是人影寂然。

  孟玲已舉步走向大雄玉殿。

  「杯中神遊」侯乙見石鳴峰這話問得出奇,走來牆腳處看,一聲輕「哦」,臉
色接連數變……悄聲道:「石兄弟,敢情老哥哥有點老眼昏花,你該不會看錯吧了


  石鳴峰道:「當時這張桌子四周,雖然圍了不少人,但在光天化日之下,石某
卻看得很清楚……」

  微微一頓,又道:「一般書案書桌,都是用木材構製成,唯竹枝編構成的書桌
,卻是少有見到……當時石某就注意多看了眼,此番又第二次見到……」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轉,道:「桌子雖然有腳,卻不會自己走路……又
是誰把『章田鎮』街上,賣卜測字的桌子,移來這裡『碧雲寺』……難道……」

  石鳴峰輕輕一推侯乙……就在大雄寶殿裡端,走出一個身披灰黑色袈裟的中年
和尚。

  兩人見中年和尚走來,就移步走向大雄寶殿。

  中年和尚合什一禮,誦聲「阿彌陀佛」,道:「小憎『善元』,乃」碧雲寺』
知客,恭迎兩位施主蒞臨!」

  「杯中神遊」侯乙,回過一禮,道:「大和尚,咱們三人來此,打擾貴寺清靜
了。」

  善元和尚連聲「不敢」,肅客迎人大雄寶殿。

  大殿上的孟玲,面容肅穆,一付祈誠之色,已在上香膜拜。

  侯乙和石鳴峰兩人,也上前禮拜一番。

  三人膜拜過後,知客憎善元上前,道:「小僧陪同三位施主,於『碧雲寺』隨
便參觀看看如何?」

  「杯中神遊」侯乙,連連點頭道:「求之不得,再好也沒有……只是有攏大和
尚了!」

  「碧雲寺」樓字銜接,占幅遼闊……除了前面正中大雄寶殿外,還有左右們殿
,和供奉各方仙佛的後殿。

  另外有禪房、齋房、僧侶內室,這些就不是外來施主所參觀之處了。

  知客僧善元陪著三人,邊走邊道:「『碧雲寺』除了善男信女上香膜拜之日外
,平時十分清靜,少有施主來此……」

  這個「此」字剛從善元和尚嘴裡吐出,對面緊閉的那扇禪房門,一響「呀」聲
起,房門張了開來!

  三人抬臉看去,從禪房裡出來一個風姿綽約的年輕女子……這女子年紀看來有
二十四五歲,一張瓜子形臉蛋,身材修長,穿的是一襲天藍色裙衣。

  知客僧善元看到這年輕女子,張開門出來,十分恭敬的彎彎腰,合什一禮!

  這年輕女子一雙澄澈如水的眸子,朝『「白玉龍」石鳴峰,「杯中神遊」侯乙
,「玉枝金雀」孟玲三人這邊看來……
avanwind 發表於 2008-4-13 20:44
二十、途中解危

眼神中充滿著詫異、驚奇,及十分意外的神色……她並不退縮回進禪房,而是
要在她投出的兩道目光中,希望找出個答案。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亮,隨即移向另外一個所在。

  石嗚峰卻在暗暗嘀咕稱奇……佛門僧侶修禪養性的禪房,如何會出現這樣一個
年輕女子?

  孟玲心裡,暗暗詫異不已……這年輕女子好怪,一點沒有姑娘家羞怯之色,好
像認識咱們三人似的,兩顆眼珠直勾勾的朝這邊看來。

  知客僧善元陪著三人拐向殿邊廊沿,這年輕女子並不退入禪房,還是投向三人
後影,看個不息。

  三人隨善膜拜「碧雲寺」,結了個善緣,向知客偕善元道謝過後,告辭離去。

  石鳴峰想到剛才進「碧雲寺」,所看到的那回事上,邊走邊道:「侯前輩,『
章田鎮』鎮街,老相士賣卜測字的那張案桌,如何會出現在『碧雲寺』……這確是
令人百思不解?」

  孟玲還不知道這回事,接口問道:「鳴峰,擺測字攤的桌子,你看到擺在『碧
雲寺,?」

  石鳴峰點點頭,就把剛才進「碧雲寺」,看到那竹製案桌的情形告訴了她。

  「杯中神遊」侯乙,一笑道:「石兄弟,咱們應該這麼說……『玉面蜘蛛』虞
瑛扮妝成那個老相士,她擺測字攤的那張桌子,給咱們發現在『碧雲寺』……」

  話到這裡,突然想到一件事上,醉眼連轉,望著兩人,又道:「石兄弟,孟丫
頭,剛才你們有沒有看到那個年輕女子……」

  石鳴峰接口道:「不錯,佛門僧侶的禪房裡,走出一個年輕女子,叫人看來感
到奇怪?」

  孟玲道:「醉伯伯,您這一說,咱也想了起來,這年輕女子好像認識咱們似的
,直直地朝咱們三人看來!」

  「杯中神遊」侯乙,緩緩一點頭,道:「你們兩人這一說,要揭開這個『謎底
,的時刻,已漸漸接近了……」

  大葫蘆中一口酒灌進嘴裡,又道:「老相士擺測字攤那張桌子,出現在『碧雲
寺』『大雄寶殿』前空地邊上,那老相士又是『玉面蜘蛛』虞瑛所扮裝,那麼,從
『碧雲寺』禪房出來的那年輕女子,可能就是那個幻變千相的『玉面蜘蛛』虞瑛?


  孟玲接口道:「所以她『似曾相識』似的,朝咱們三人直勾勾地看來……」

  「杯中神遊」侯乙,接上道:「如果那年輕女子,真是『玉面蜘蛛』虞瑛的廬
山真面目,則她對咱們三人的認識,並非是『杯中神遊』侯乙,『白玉龍』石鳴峰
,和『玉枝金雀』孟玲……」

  一笑,又道:「她所『似曾相識』的,是一個行止離奇的瘋老頭兒,帶了一雙
年輕男女,問卜觸機,請教『酒運』如何……」

  孟玲接口問道:「那她幹嘛要把屬下『九頭烏』尤通,置於死地?」

  侯乙道:「她懷疑,咱醉老頭兒,是個玩世不恭,不露真相的武林高手,是以
派了『九頭烏』尤通,刺探我等三人的行止動靜……」

  石鳴峰一笑,道:「誰知尤通是個酒囊大飯桶,反被我等套出真相,把他灌個
酪酊大醉……」

  侯乙連連點頭,道:「不錯,石兄弟……『九頭烏』尤通的死,是因酗酒誤了
虞瑛吩咐下來的事……其實,『玉面蜘蛛』虞瑛對咱們三人,在『明月樓』酒店跟
尤通所談的話,一無所知,只如同一張白紙……」

  石鳴峰豁然有所悟,道:「不錯,侯前輩,不然虞瑛在『碧雲寺』發現到我等
三人,就不會只是『看看』而已!」

  「杯中神遊」侯乙,微微一皺眉,道:「『玉面蜘蛛』虞瑛,真是出乎於拳掌
刀劍,內外功夫外的,一個難惹的勁敵……她神乎其技易容化妝的本領,使人防不
勝防……」

  微微一頓,又道:「一個年輕姑娘家,居然扮裝成一個老傢伙,讓咱醉老頭兒
也看走眼了!」

  孟玲道:「醉伯伯,那個『玉面蜘蛛』虞瑛,要探聽咱們姓名,稱號,和何等
樣來歷,咱們給她知道又何妨?」

  「杯中神遊」侯乙道:「孟丫頭,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江湖上非友即敵,咱們
會不會倒戈『八荒鐵蹄會』,在她一知道咱們來歷底細後,敵友即分……」

  朝兩人投過一瞥,又道:「『玉面蜘蛛』虞瑛知道咱們娘家底細後,成了敵暗
我明,可加以騷擾,這且不談……到時打草驚蛇,使她有了防患,會影響咱們以後
赴鄱陽湖之南『流花塘』,『梅軒莊院』之會。」

  石鳴峰點點頭,道:「侯前輩,您說得甚是……」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石鳴峰這聲「侯前輩」的稱呼,裂嘴一笑,想了起來
……搔了搔後頸,道:「對啦,為了不讓『玉面蜘蛛』虞瑛,知道咱們三人的娘家
底細,咱醉老頭兒有個笨辦法……」

  孟玲咕地一笑,問道:「醉伯伯,您說,什麼『笨辦法』?」

  「杯中神遊」侯乙道:「咱們特別注意陌生人的接近……在尚未抵達『梅軒莊
』的途中,如果有任何人,不管是男女老少,跟咱們接近,咱們就用『老哥哥』,
『阿龍』,『阿鳳』這三個稱呼哈哈一笑,又道:「這一來,誰也不知道咱們是誰
啦!」

  三人打尖落宿,行程匆匆……這日晨起,離一處「雙柳灣」鎮甸後,繼續往前
面走去。

  侯乙朝大道兩端望了眼,道:「石兄弟,孟姑娘,從咱們腳程,位置算來,前
面不遠,該是『流花塘』鎮甸了。」

  石鳴峰問道:「侯前輩,我等在『章田鎮』鎮郊山神廟,所見到的『布衣銀簫
』於瘦竹那幾位,都會去『流花塘』的『梅軒莊』?」

  「杯中神遊」侯乙道:「他們旨在剪除盤據鄱陽湖畔小孤山的『八荒鐵蹄會』

  的那伙人,據咱醉老頭兒看來,不但『布衣銀簫』於瘦竹等人,可能還會有不
少江南俠義門中人物,赴『梅軒莊』參與其事……」

  兩人邊走邊談著時,孟玲一指前面,道:「醉怕伯,鳴峰,前面樹林那邊,有
吆喝廝殺的聲音傳來……」

  兩人凝神聽去,聲音自樹林的那一端傳來……三人越過樹林,縱目看去,前面
一塊迤邐而上的斜坡地上,有兩人執劍對壘!

  其中那個滿臉虯髯,身軀粗壯的大漢,劍尖一指另外那個疾服勁裝年輕劍士,
嘿嘿一笑,道:「『金劍玉掌,魏鵬,你要赴『流花塘』『梅軒莊』,就先在咱『
翻雲神劍』何坤劍下,接過幾招!」

  三人站下樹林邊沿,聽到那個「翻雲神劍」何坤,說出「梅軒莊」此話,立即
注意起。

  那年輕劍士「金劍玉掌」魏鵬,劍眉一軒,冷然一笑,道:「你等『八荒鐵蹄
會』中人,北地江湖已給你等搗得一片烏煙瘴氣,豈容你等再來江南武林撒野!」

  「翻雲神劍」何坤,嘿嘿一笑,道:「魏鵬,那容你利嘴放肆……」

  這個「肆」字聲落,掄腕抖劍,陽光下閃出煙煙光芒,打了一道活劍。

  「金劍玉掌」魏鵬退落兩步,劍花一緩,蓄勢迎敵。

  樹林邊三人,聽到「金劍玉掌」魏鵬此話,才知道這虯髯大漢何坤,是「八荒
鐵蹄會」中人物。

  何坤一聲:「看劍!」

  「唰」的破風銳響聲中,一式「白蛇吐信」,直向魏鵬當胸刺到。

  「金劍玉掌」魏鵬一聲:「來得好!」

  塌身挫腰,左手劍訣一指,由右而左,一個轉身,劍花一繞,反來截斬何坤右
腕。

  這手以攻應攻,全在於心靈手快。

  何坤一劍走空,忙將右劍往回一帶,時腕一翻,一式「巧女採蓮」,劍挾勁鳳
,向魏鵬左腿截斬而下。

  魏鵬一提步,一個「登山望月」之勢,避過一劍……手中劍一圈一吐,一式「
春雲乍展」,叱聲:「著!」

  反向「翻雲神劍」何坤,面門刺到。

  何坤一個「饑鷹撲地」之勢,霍地一矮身,對方的長劍,堪堪相差兩寸,抹著
耳輪而過。

  何坤嘿聲冷笑……虎口含勁,猛力將劍往上一提,一式「火把燒天」,一響「
砰」的金鐵交鳴聲中,雙劍硬招架上,濺出一蓬星火。

  「翻雲神劍」何坤,雙劍硬招架上,馬步屹立,紋風不動。

  「金劍玉掌」魏鵬,拿樁不穩,身形蹬蹬往後震退兩步。

  林邊壁上觀的「杯中神遊」侯乙,悄聲道:「石兄弟,從內家功力的火候看來
,『八荒鐵蹄會』的何坤,已佔了上風……」

  石鳴峰點點頭應了聲。

  侯乙向左邊的孟玲,又道:「孟丫頭,你注意看……必要時,出手助那個『金
劍玉掌』魏鵬一臂之力。」

  「杯中神遊」侯乙,不叫石鳴峰,卻要孟玲必要時出手助陣,有他的含意……
石鳴峰這手「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傳自師父「摩天神龍」向公瑜……向公瑜這
套劍法,昔年睥睨江湖,冠絕天下武林。

  是以,石鳴峰這一出手,如果對方識得這套劍法,那就給人識破底細。

  孟玲點點頭應了聲,道:「醉伯伯,咱知道啦!」

  嘴裡應聲回答,腕掌已搭上劍柄。

  「翻雲神劍」何坤,一記硬招將魏鵬震退兩步,嘿聲一笑……劍尖一翻,劍花
一繞,一聲冷叱:「著!」

  追招銜尾遞上,直指魏鵬中盤胸窩……魏鵬塌身閃挪,猶未避開對方劍勢……
橫邊傳來一響脆生生嬌叱:「慢著!」

  一響「砰」的金鐵相擊聲,孟玲長劍架上,擋下何坤追殺魏鵬的一劍。

  「玉枝金雀」孟玲,走的是「五行八卦劍」劍法……「金、木、水、火、土」
五行,「乾、坤、艮、兌、震、坎、巽、離」八卦……孟玲這一套劍勢展開、幻變
莫測,激厲渾雄,著著向「翻雲神劍」何坤遞來。

  何坤一聲吼喝:「小妞兒,好劍法!」

  易招變式,何坤換了一套「八仙劍」,想來扼制對方的「五行八卦劍」。

  敢情,「玉枝金雀」孟玲雖然是個十九歲的姑娘家,但她師門卻是武林一代前
輩「洛水芙蓉」尹屏。尹屏將孟玲自幼扶養長大,是以她盡得乃師所學。

  孟玲「五行八卦劍」這一展開,劍氣如虹,夭矯似龍,向「翻雲神劍」何坤的
全身要穴刺來。

  一響脆生生:「著!」

  劍尖劃出一條冷虹,招走「殞星墜地」,向何坤面門點到。

  何坤塌身一挫,身形斜刺而去。

  這下他已知道這「小妞兒」的厲害,不敢拿自己這條命來開玩笑……凌空一個
空心跟斗,雙腳沾地,疾向遠處逸去。

  「金劍玉掌」魏鵬,走來抱拳一禮,道:「多謝這位姑娘相助一臂之力,逐走
強敵,魏鵬這廂有禮!」

  孟玲納劍入鞘,搖頭一笑,道:「舉手之勞,不必客氣!」

  話落,走向「杯中神遊」候乙這邊。

  魏鵬也跟了過來,向侯乙長揖施禮,道:「蒙前輩仗義解圍,令這位姑娘前來
相救,魏鵬感激不已。」

  侯乙醉眼一瞇,笑了笑,道:「年輕人,芝麻豆粒大的小事情,不用客氣啦!


  「金劍玉掌」魏鵬,謙恭有禮的問道:「敢問前輩尊姓大名,晚輩『金劍玉掌
』魏鵬,好有個稱呼?」

  侯乙正要把話冒出嘴時,硬生生又再壓了下去……頓了頓,才道:「老漢姓『
乙』名『申』……」

  「『乙申』?」魏鵬聽到這樣一個怪姓怪名,不由怔了下。

  侯乙嘻嘻一笑,道:「不錯,甲乙丙丁的『乙」,申西戌亥的『申,……」

  魏鵬還是十分恭肅地問道:「敢問乙前輩,您老人家武林中的尊號,如何稱呼
?」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一笑,道:「小老兒『乙申』,蒙江湖道上朋友不嫌
,送了個『玉壺醉天』的外號。」

  「『玉壺醉天,乙申?」「金劍玉掌」魏鵬,嘴裡輕輕念出這一名號,臉上掠
過一抹詫異之色。

  敢情這位老人家,有這樣一位藝技出色的姑娘結伴同行,顯然他自己也不是一
位等閒之流。

  但「玉壺醉天」乙申由此一名號,在江南武林,似乎少有所聞。

  這位「金劍玉掌」魏鵬,心自稱奇之下,一指邊上孟玲,含笑道:「乙前輩,
這位姑娘是您老人家的……」

  「杯中神遊」侯乙,瞇眼一笑,指著在石鳴峰、孟玲兩人,已接口道:「這對
年輕男女,是咱老頭兒的小弟、小妹……一個叫『項龍』,一個叫『項鳳』……」

  魏鵬又是輕輕「哦」了聲……一位七十開外的老人家,居然有二十歲左右的兄
弟、妹子?

  虛虛實實,實實虛虛……雖然「杯中神遊」侯乙,還不清楚這個「金劍玉掌」
魏鵬是何種來歷,但從剛才與「翻雲神劍」何坤對話中聽來,已知道這位年輕劍士
亦是往「流花塘」,赴「梅軒莊」「羽化九騰」呂方之約的。

  「一旦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此番「杯中神遊」侯乙,遇到了個神乎其技,幻變千相的「玉面蜘蛛」虞瑛後
,再也不願意輕易抖出自己的身份來歷」

  這位「金劍玉掌」魏鵬,不厭其詳,含笑又問道:「乙前輩,您三位是往『梅
軒莊』,赴『羽化九騰』呂莊主之約的?」

  「杯中神遊』」侯乙,含笑搖頭道:「年輕朋友,那是你弄錯人啦……咱老頭
兒陪同一雙弟妹經過此地,不清楚『梅軒莊』在何處,也不知道『羽化九騰』呂方
是何等樣人?」

  「金劍玉掌」魏鵬,在侯乙身上問不出一個所以然,才抱拳一禮,道:「乙前
輩,後會有期,魏鵬告辭了!」

  侯乙含笑點頭道:「年輕人,再見啦!」

  孟玲見那個魏鵬遠遠離去,噗嗤一笑,道:「醉伯伯,剛才那魏鵬問您,您天
南地北胡扯一通……那魏鵬也要去『梅軒莊』的,到時咱們抵達『梅軒莊』,您又
如何向那個魏鵬交待?」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睜,道:「孟丫頭,這才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那個魏鵬如果真是『貨真價實』的話,到時醉伯伯再向他解釋行了「哼」了聲,
又道:仰自老頭兒這輩子跑江湖,少說也有五十來年,還沒有聽到二十四五歲的姑
娘,能唯妙唯肖,扮成一個賣卜測字的老相土……嘿,咱老頭兒倒要看看,這個『
玉面蜘蛛』虞瑛,究竟有多重份量?」

  石鳴峰一笑,道:「侯前輩,剛才那個『金剛玉掌』魏鵬,有名有號,而且還
說出他的去處是鄱陽湖之南,『流花塘』『梅軒莊』,照此看來,就不可能是『玉
面蜘蛛』虞瑛所扮妝的了!」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道:「嘿,江湖黑道上有句狠話,『寧願錯殺
一百,不願錯落一著』……」

  孟玲咭地一笑,道:「醉伯伯,那是您『一網打盡』啦?」

  「杯中神遊」侯乙,一點頭,道:「不錯,在尚未摸清楚這人來歷之前,就把
他視作幻變千相的『玉面蜘蛛』虞瑛。」

  南離鄱陽湖三十里的「流花塘」鎮郊「梅軒莊院」,占地遼闊,房舍毗連……
江南武林一位知名之士「羽化九騰」呂方,就是「梅花莊」莊主。

  這日,莊院大門外來了三位不速之客……頭前一個,身穿文巾儒衫,玉樹臨風
,風度翩翩,銜尾是個清麗娟秀的絕色麗妹,後面那個,頭抓發捨身穿呂純陽八卦
道袍,背上負著一支大葫蘆……這三人,就是來自「章田鎮」的「白玉龍」石鳴峰
,「玉枝金雀」孟玲,和「杯中神遊」侯乙。

  石鳴峰見莊院大門前,站著數名護院打扮的莊丁,就向其中一個抱拳一禮,道
:「這位兄台請了……」

  這人急急回過一禮,道:「不知兄台有何賜教?」

  石鳴峰道。

  「煩您進裡通報『羽化九騰』呂莊主,『白玉龍』石鳴峰,偕同『杯中神遊』
侯乙,『玉枝金雀,孟玲前來拜會。」

  這名護院莊丁,聽到『白玉龍』石鳴峰這一名號,臉色微微一怔,目注一瞥,
哈腰一札,道:「請石少俠等三位,稍待片刻,待小的進裡稟報莊主呂爺!」

  話落,疾步走向進深巨宅。

  不多時,哈哈朗笑聲起,巨宅中出來一位身穿錦袍,年在七十左右,身軀魁偉
的老者……來到莊院大門前,施過一禮,道:「難道,難得,三位嘉賓蒞臨『梅軒
莊』……」

  一指石鳴峰,含笑又道:「堂廳有『布衣銀簫』於道友等數位,正談到您『白
玉龍,石少俠……」

  「杯中神遊」候乙接口道:「呂莊主,於道友等數人,已先咱們來此『梅軒莊


  「羽化九騰」呂方,念笑點頭,道:「不錯,三位大廳請坐!」

  三人隨同呂方來到府邪堂廳,果然「布衣銀簫」於瘦竹,「鐵缽郎」胡鬥,「
竹笠翁」宮明,和「寒霞秀士」駱勝等都已在座。

  賓主大廳坐下後,「羽化九騰」呂方,哈哈笑道:「我等今日之會,有『白玉
龍』石少俠,和『杯中神游,侯道友,「玉枝金雀」孟姑娘參與,更添增了不少光
彩!」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眨,突然想到那件事上,向「羽化九騰」呂方問道
:「呂莊主,咱醉老頭兒提起一人,不知您是否認識?」

  呂方問道:「不知侯道友所指何人?」

  「杯中神遊」侯乙道:「有一位有『金劍玉掌』之稱的魏鵬,呂莊主可認識?


  一頓,又接上一句:「這位魏鵬年輕朋友,是否已抵此地『梅軒莊』?」

  「羽化九騰」呂方,似乎聽來出奇,臉色微微一怔……略作沉思後,道:「侯
道友提到『金劍玉掌』魏鵬,您是否認得此人?」

  廳上「布衣銀簫」於瘦竹等眾人,帶著一付詫異的神情,朝這個口無遮攔,玩
世不恭的醉老頭兒看來,似乎都有這樣的想法……恁地突然提到「金劍玉掌」魏鵬
此人身上?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一指「玉枝金雀」孟玲,道:「咱醉老頭兒如
何不認得此人……這位孟姑娘『雙柳灣』鎮郊,還救了他性命呢?

  「羽化九騰」呂方,一付愕然出奇之色,目光投向孟玲,道:「孟姑娘,您在
『雙柳灣』鎮郊,曾救過『金劍玉掌』魏鵬性命?」

  孟玲點點頭,道:「是的,呂莊主……魏鵬途中遭『八荒鐵蹄會』中一個叫『
翻雲神劍』何坤所攔截,就在危險當兒,咱孟玲把他救了下來……」

  接口問道:「那魏鵬說是要赴『梅軒莊』之會,這人是否已抵『梅軒莊』?」

  「羽化九騰」呂方,沒有很快接上回答,只以一付百恩不解的神情,朝於瘦竹
、胡斗、宮明駱勝四人這邊游轉看來。

  「杯中神遊」侯乙,又把剛才的話問了出來。

  「呂莊主,您可識得『金劍玉掌,魏鵬此人?」

  「羽化九騰」呂方目注侯乙,道:「侯道友,『金剛玉掌,魏鵬乃是與老夫八
拜之交,老夫如何不認識……」

  候乙聽到這話,心裡暗暗嘀咕起來:「糟透,這下咱醉老頭兒『摸錯門,認錯
人』啦!」

  石鳴峰和孟玲兩人,朝侯乙這邊看來,似乎都帶有這樣的含意……醉伯伯,您
張冠李戴,用了「項龍、項鳳」,和「玉壺醉天」乙申的名號,又如何向呂莊主的
八拜之交魏鵬交待?

  呂方吩咐侍立邊上的家人,道:「你去裡面,請魏二爺出來!」

  這名家人哈腰應了聲,進去裡間,不多時,陪同魏鵬出來大廳。

  「杯中神遊」侯乙這一看,醉眼直瞪,猛搔後頸……石鳴峰、孟玲二人,亦不
禁暗暗震住。

  魏鵬上前施過一禮,道:「魏鵬見過侯前輩!」

  「杯中神遊」候乙,眨眨眼,問道:「呂莊主,您……您有幾個八拜之交的『
金劍玉掌』魏鵬?」

  「九化九騰」呂方,已聽得對方弦外之音,緩緩頷首,道:「老夫八拜之交,
僅此魏兄弟一人……敢情侯道友在江湖上,遇到了第二個『金劍玉掌』魏鵬?」

  侯乙把大葫蘆對準嘴,大口酒送進嘴裡,「哼」了聲,道:「誰說不是?」

  就把「雙柳灣」鎮郊那段經過,說了出來。

  「竹笠翁」宮明,哈哈一笑,道:「醉老頭兒,那是你醉眼惺松,遇到鬼啦!


  「杯中神遊」侯乙,搖搖頭,道:「三寸丁,別信口胡縐,扯到這『鬼,字上
去……不錯,咱們三人遇到的不是『鬼』,那是幻變千相的『玉面蜘蛛』

  虞瑛這只怪狐狸!」

  「寒霞秀士」駱勝,臉色一怔,道:「侯前輩,您和石少俠、孟姑娘三位,你
們遇到『玉面蜘蛛』虞瑛?」

  石鳴峰接口道:「不止是『雙柳灣』鎮郊那一次……」

  「羽化九騰」呂方困惑不已,道:「候道友,您三位與『八荒鐵蹄會』中『玉
面蜘蛛』虞瑛,敵我尚未分,她此舉目的何在?」

  「杯中神遊」侯乙道:「呂莊主,就是由於『玉面蜘蛛』虞瑛,還不清楚是敵
是友,為了要摸出咱醉老頭兒,和石兄弟、孟姑娘的來歷底細,才易容扮妝,加以
試探……」

  「布衣銀簫」於瘦竹問道:「侯道友,此事是從何而起的?

  侯乙咧嘴一笑,道:「此事還是咱醉老頭兒,自己惹來的是非……」

  就把在「章田鎮」街上,向賣卜測字的老相士,一問「酒運」如何,繼後在「
明月樓」遇到「八荒鐵蹄會」中弟子「九頭烏」尤通……及後來在「碧雲寺」的那
段經過,說了出來。

  「寒霞秀士」駱勝接口道:「『玉面蜘蛛』虞瑛,平時幻變千相,雌雄莫辨…
…照此說來,您三位在『碧去寺』,看到那年輕女子,是虞瑛的廬山真面目了?」

  「羽化九騰」呂方,卻想到另外一回事上,道:「『玉面蜘蛛』虞瑛以廬山真
面目,出現在『章田鎮,鎮郊『碧雲寺』……此『碧雲寺』顯然跟在小孤山紮寨的
『八荒鐵蹄會』,有很深的淵源。」

  石鳴峰點點頭,道:「不錯,呂莊主,石某也有這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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