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 魔機傳說 作者：鉛筆刀 (已完成)

第四節

    「頭，它們要衝進來了。你快帶著紅顏姐走。這裡就交給我們吧。」一個體形魁梧的大漢全身血紅，大聲對自己吼道。

    「是啊，頭，我們不重要。核心才是最重要的。頭，這裡只有你才能帶走它。快走！！」一個身材乾瘦的小個子也在大吼。手中的一把反器材狙擊步槍卻一刻也不成停息。不斷的向後方噴吐著火舌。

    「隊長……你……必須走……」一個兩腿都消失掉的精悍青年匍匐在自己的腳邊，儘管全身都被鮮血浸濕，可是那堅韌的大手中仍然緊握著一顆單兵用核子手雷。劇烈的喘息說道。

    在他們所有人的後方，一群巨大而醜陋的變異生物拚命的嘶喉著，飛快奔來。狹窄的過道絲毫也不能讓它們的速度減慢分毫。一個個靈敏的如同猴子一般，無數彈雨在它們的身上盛開朵朵血化。慘叫聲，嘶喉聲，爆炸聲，機槍的轟鳴聲不絕於耳。就連空氣中都充滿了鮮血的腥臭味道。

    一幕幕血淋淋的場景，就過電影一般掠過黑髮的心頭。不覺的，他的眼睛濕潤了。

    「蘇蕾，為什麼還不執行命令。快走，這裡有我。」再次打開艦隊頻道，黑髮突然大喝道。

    「黑髮先生……」蘇蕾的聲音有些哽咽。其中不捨的意思就是傻子都聽得出來。聲音中，厲風的炮火依舊猛烈，絲毫也沒有退卻的意思。一邊，巴羅卡的喘息聲清晰可聞。

    「愚蠢的女人。」黑髮一聲暗罵。手指飛快跳躍了幾下。一排數據迅速劃過屏幕，轉瞬就形成了厲風的內部結構圖。還沒等它們的尾跡消失，黑髮一連串的命令已經發送了出去。頓時，巨大的厲風就好像一個瘋子，猛然打開了所有引擎噴口。大量的粒子流噴射中，速度達到了極限。密密麻麻的炮台全部縮了回去。表面上再次換上漆黑的偽裝。

    「呼……」

    與此同時，就好像一股狂舞的旋風，幽靈和惡魔兩台機甲飛速劃開烈焰充斥的空間，一下來到了一艘白色戰艦的頭前。

    這是一艘剛剛進化完畢的戰艦，也是所有白色戰艦中最快的一艘。黑髮沒有多大把握可以迅速將它摧毀。更不知道它到底有什麼能力。不過他沒有選擇。

    只有攔下這艘戰艦，才有可能讓它們的速度減慢下來。厲風才有機會調頭加速。不然，被追上也只是分分秒秒的事情。

    沒有選擇！！

    黑髮眼看著腳下巨大的白色艦體，目光逐漸變得凶狠起來。

    「喀喇！」一聲輕響。兩個巨大的火箭發射器從幽靈的肩頭脫落。墜向星空的深處。在輕微的發動機聲中，兩個同樣巨大的多管速射榴彈炮從機甲背後的背包中滑出，順著軌道來到了幽靈的肩頭。輕輕的卡到了基座上。

    為了這次的攻擊可以產生效果。黑髮不惜大大減低靈活性也要給幽靈換上了全套的重型火力，此刻終於要用盡了。機甲的彈藥終是有限，不可能永遠的攻擊下去。再他的身後，血瞳的惡魔也是同樣動作，一排排密集的彈藥模塊裝入槍膛。背包中已經空空如也。

    不過白色戰艦也到底不是無敵的，經過了厲風這麼長時間的攻擊，此刻也僅僅只剩下五艘罷了。只要阻擋上片刻，黑髮相信厲風一定可以重新拉開距離。到那個時候，殲滅這些可怕的白色惡魔也不是空談。

    「血瞳，這次恐怕要拚命了。你後悔麼？」黑髮喃喃說道。手中的操作手柄一按，幽靈頓時如同一架俯衝的戰鬥機，頭下腳上的紮了下去。引擎噴吐的長長尾流劃過星空，就如同一道彩虹。

    「廢話，我當然後悔。」血瞳的聲音從頻道中傳來，充斥著不甘的味道。「如果早遇到你幾年，我也不會無聊到去做殺手了。頭，跟你的這段時間，真刺激。那一個卡裡收得值。」

    惡魔也是同樣動作，緊隨幽靈之後。

    突然！

    就好像感覺到危險一般。下方巨大的白色戰艦猛然一個加速，瞬間飛射了出去。把幽靈和血瞳一下甩到了後面。緊跟著巨大的身軀靈巧的在宇宙中轉了一個圈，已經調轉過頭來。

    「操！怎麼會這樣！」血瞳一聲驚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知道白色戰艦是那麼的巨大，每一艘都足以裝下數百個機甲。血瞳怎麼也想不到，它居然會有如此靈活的動作和閃電般的速度。與此相比，前面的追擊簡直就如同遊戲。

    不過卻沒有時間給血瞳驚訝了。下一刻黑髮的幽靈也作出了瞬間的變向。當先向白色戰艦迎去。火光爆閃中，無數榴彈從它的雙肩噴吐而出，就好像狂熱的暴雨，瞬間將白色戰艦的頭部完全席捲了一遍。

    甲殼碎片四散，血肉橫飛，一時間血瞳滿眼都是粘稠的綠色液體，在它的面前，那艘白色戰艦根本頂不住黑髮狂暴的彈雨，頓時被掀開了腦殼。裡面蠕動的筋肉就好像一條條蚯蚓，讓人望之欲嘔。榴彈的火焰覆蓋在上面，燒出一片焦黑。

    宇宙中不能傳遞聲音。但血瞳清楚，如果可以吼叫的話，此刻恐怕他的耳中已經充斥了淒厲的哀嚎。

    一點也不敢怠慢，血瞳立即跟上，巨大的重機槍也吐出了長長的火舌。

    兩個人，兩台機甲。就這麼在宇宙中瘋狂傾瀉著暴力的火光。所過之處，白色的碎片就好像子彈一樣飛射。一團團蠕動的肉體組織被掀起，燒炙，扭曲。巨大的戰艦被犀利的武器犁出千瘡百孔，就如同篩子一般。儘管也不斷的試圖衝撞過來，可是卻總也沾不上幽靈和惡魔的半點裝甲。

    對於戰艦來說，機甲的目標實在太小了。恐怕這些生物戰艦的設計者當初也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兩台不要命的機甲敢衝到這群白色惡魔的中間吧？

    不過可惜的是，就算幽靈和惡魔都是那麼的強大，駕駛者也都是萬中無一的強者。可彈藥終是有限的。當徹底將所有的火力清空以後，黑髮和血瞳終於迎來了不可逃避的命運。

    「轟隆！！」

    又是一個激烈的爆炸。那傷痕纍纍的白色戰艦瞬間變成了一大團粘稠的綠色物質。將幽靈和惡魔完全包裹於中。具有高強度腐蝕作用的體液流過機甲的表面，燒灼出一道道刺眼的深溝。這艘最先進化的白色戰艦終於變成了兩人的戰果。

    但在下一刻，曾經的獵人也變成了獵物。

    「咻！！」

    星空中瞬間出現無數條筋肉的觸手。密集的如同羅網一般，瞬間就將因為被黏液包裹而不能移動的黑髮兩人纏繞在內。強力的筋肉迅速收縮，將堅硬的機甲勒的如同粽子一般。觸手上不斷分泌出強腐蝕的液體，侵襲著機甲所剩無幾的外殼。

    「看來沒機會了。」血瞳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摘下頭部的精神控制中樞，臉上露出落寂的神情。

    在他的駕駛艙中，已經可以聞到酸臭的味道。恐怕下一刻就會破裂，真空說造成的高壓會瞬間將他撕碎，變成一團再也看不出本來面目的血肉。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他卻絲毫也沒有恐懼的感覺。甚至還遊目四望，試圖尋找最先被腐蝕破裂的位置。

    同一時間，幽靈的駕駛艙中也是煙霧瀰漫。黑髮早已經完全放開了操作手柄。懶懶的靠在座椅上。恣意的吞吐著煙雲。看不到任何緊張。

    「血瞳，這次算我失策。回去請你喝酒。」懶懶的，黑髮突然迸出這句話。隨後聽到血瞳的苦笑聲。

    「你還真會開玩笑，頭，如果可以回去，叫我請你也行啊。」

    話音未落，巨大的觸手突然回收，將兩台機甲拉向後方。後面已經等待多時的一艘白色戰艦前端瞬間分裂，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口器。黑髮和血瞳的眼前頓時一片漆黑……

    另一方面……厲風的中控室中。

    尖銳的警報已經停止，整個房間再沒有任何聲音，氣氛壓抑的出奇。呆呆的望著大屏幕，蘇蕾眼角不由得流下點點閃光。在她旁邊，巴羅卡也好像傻子一樣張大了嘴，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儘管厲風處於急速退卻的狀態，可是高清晰的全息裝置仍然將剛才那恐怖的一幕傳給了他們。眼看著幽靈和惡魔被瞬間吞噬的鏡頭，蘇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瞬間整個人都變成了石雕。

    「這不是真的……」喃喃的，蘇蕾無意識的呢喃。手腳冰涼無比，就好像一塊冰塊一般。

    「不，這不是真的！！快回頭！！巴羅卡！我們回去救他們！！他們一定還沒有死！！」無意識的呢喃瞬間變成了喪失理智的咆哮，平時文靜的小姑娘蘇蕾現在簡直就如同一個瘋子，拚命的大叫著，胡亂搖晃著巴羅卡肥胖的身軀。

    「快回頭啊！我們還來得及！！」

    「沒用了。」巴羅卡任由蘇蕾搖晃著自己，目光卻一刻也沒有離開屏幕。從上面可以看見，那剩下的四艘白色戰艦在吞噬了幽靈和惡魔後，好像意識到了什麼，突然掉頭離去。速度快的驚人。

    「砰！」一隻肥胖的手掌狠狠的砍在蘇蕾的後頸，頓時將小姑娘打暈過去，巴羅卡那銅鑼般的聲音隨後響起。

    「孩子們，戰艦還不能操控麼？」

    「是，首領！」沙盜們亂七八糟的回答。

    「那就留下這裡的坐標。等可以操控後，我們立即回來！」巴羅卡狠狠的咬牙說道。

第五節

    茫茫宇宙，寂靜的星空。一顆小行星安靜的漂浮著，就彷彿沙海中的一顆沙礫。

    其實說它是小行星都言過其實了。以它的大小，最多也不過夠個隕石級別罷了。只不過和真正的隕石不同，它根本就沒有移動的跡象。或者說，幾乎沒有移動的跡象。

    「呼……」

    空間一陣波動，四艘巨大的白色戰艦突然無中生有一般出現。尾部的粒子流全力噴射，瞬間就脫離了空間跳躍的引力源。然後整齊的一個弧形機動，就好像歸巢的小鳥一樣，迅速向小行星飛去。小行星也好像立即變成了一個活物，突然張開了一個巨大的洞口，將它們吞噬進去。

    洞口關閉了……小行星頓時有了移動的跡象，速度逐漸加大，轉瞬就消失在茫茫的星空中。

    一片黑暗。

    這是黑髮睜開眼睛後的景象。就好像沉睡了許久後剛剛醒來，一時間根本分不清天南地北。不過片刻，良好的身體素養和堅韌的精神修為就讓他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動了動手腳，還好，沒有問題。

    體會下體內情況，也不錯，沒有任何異常。

    可是他卻根本無法移動。

    微微皺了皺眉，黑髮緩慢的閉上了眼睛，呼吸迅速平緩，一起一伏就好像符合著一種神秘的規律。體內的一種不知名的能量被他調動，逐漸循環遍全身。在三分鐘後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清晰起來。

    「這！？」饒是黑髮見多識廣，也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

    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寬敞廣闊的，完全封閉的空間。空間內完全沒有任何物體的存在。空曠無比。而讓他吃驚的，卻不是這空間的存在。而是構成這個空間的材質。

    在他的視線中，這個空間的牆壁居然完全是由筋肉構成的。那一股股如同老樹根羅的青筋，那一條條似乎還在流動著什麼的管道。還有不斷蠕動的肌肉組織，無一不在震撼著他的神經。

    而他現在的所在，就是在這個空間的頂部。一團完全說不清是什麼東西的薄膜所形成的球體中。球體中滿是粘稠的透明液體。他的身軀，就在這個液體中漂浮。

    可是奇怪的是，儘管身處於這樣一個地方，他卻沒有絲毫的窒息感，也感覺不到任何束縛。只不過任何移動的動作，都會被周圍的液體所抵消。讓他空有力量而不能行動分毫罷了。

    基因調培裝置！

    黑髮的腦海中，立即浮現出這個名詞。

    對於曾經經歷過這種夢魘的人來說，這種可怕的名詞，是永遠不會被遺忘的。也一樣因為過於恐怖的回憶，往往會被壓制在記憶的深處，再也不願意想起。

    遊目四望，黑髮頓時發現，這個空間中遠遠不止他一個人存在。在寬廣的洞頂上，無數個同樣的薄膜球體密密麻麻的懸掛著，一眼望去，竟然完全看不清數量。每一個球體的正中都有一個生物的存在。種類繁多，幾乎囊括了這個世界至今為止出現過的所有種族。

    血瞳赫然也在其中。

    這個一直跟隨在黑髮身邊的殺手，此刻就處於離他只有三米多遠的一個球體中。兩眼緊閉，表情平緩，就好像在沉睡中一樣。只是身體卻不時的抽搐幾下，手腳有的時候會突然抬起，又隨後放下。詭異非常。

    長長的歎了口氣，黑髮知道，恐怕現在的血瞳已經進入到基因調培的過程中了。那手腳不規律的抽搐和無意識的舉動，正是身體控制權被剝奪的體現。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人在主持這些。黑髮眼中突然閃過一絲寒光。左手微微活動了幾下，突然扭曲變形起來……

    他卻不知道，在另外一個和這一樣的空間中，他的所有舉動都已經落入了它們的眼中……

    那是幾個只有三米直徑的球體。也是同樣由筋肉組織構成。只不過在它們的表面上，多了一層光澤可人的薄膜。錯綜複雜的筋肉組織中，也多出一些好像大腦細胞的物質。在微不可查的蠕動著。

    「真是一個奇怪的素體啊，三號，這次你們的獵物讓我很滿意。」無聲的信息傳遞在空間中，一個最大的肉球說道。在它的身上，明顯比其他肉球多出很多腦部組織，表面的薄膜也不是透明，而呈暗紅色。

    「謝謝，核。」旁邊一個肉球應道，應該可以分辨，它就是所謂的三號了。

    「不過這個男性人類是很危險的生物。他和他的武裝摧毀了我們八艘獵食者。讓我們不得不減少捕獵的範圍了。核，也許你應該在分裂出一些獵食者出來。這樣我們才可能得到更多的素體。」

    「是啊，是啊。」旁邊的肉球們應合道。一個個的蠕動頻率明顯加快了。

    「如果可以得到更多的素體，我們的進化想必會快上很多。這對於我們遊蕩一族來說，可是有關興衰的大事。核，為什麼你總是那麼慎重呢。我們看不出，在這片星空中，還有什麼潛伏的危險。」

    肉球們七嘴八舌的交談著，一波波無聲的信息在空中交流不休。可是奇怪的是，它們的主導，那個被成為核的肉球卻始終不發一言。良久，才突然爆發出強烈的信息。

    「安靜。」

    整個空間立即恢復了寧靜。所有肉球都停止了信息傳遞。就連蠕動都似乎停止了。如果有人在這裡，當可以發現，它們的身體正在產生一些細微的戰慄，就好像是在害怕……

    「提出收集素體建議的是我，很高興看到這段時間我們的進化得到了飛速發展。我們已經可以模擬出人類的戰爭武器了。可是你們想過沒有，素體的用途就只有如此麼？」核的語氣很慢，但是很威嚴。在這個空間總，它就是主宰，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它的分裂下產生的。包括下面負責數以萬計單位工作的幾個小肉球們。

    收到它的訓話，底下的肉球立即表現出激動的意思，蠕動頻率頓時加快了。

    它們知道，每到這個時刻，都是它們的主宰產生新想法的時刻。而每一次新的想法，都會讓遊蕩一族產生脫胎換骨的巨變。在宇宙中漫長的漂流歲月，就是因為核的存在，它們才可以不斷生存並繁衍下去。不會被惡劣的宇宙環境所摧毀。

    「我們收集了這麼多素體的記憶。應該可以知道現在這片星域的情況了。那種叫做人類的生物因為具有強大的武力，豐富的想像力，和無比的創造力成為當之無愧的霸主。可是你們想過沒有，它們的武力來源是什麼？真是只是那種鋼鐵構造的怪物麼？如果是這樣，我們只需要簡單的吞噬就行了。根本不需要收集這麼多素體。」

    「那到底是為什麼呢？」那個叫做三號的肉體問道。

    「是慾望和野心。」核立即回答。「這是人類所獨有的東西。正是這兩樣東西，他們才可以產生無窮無盡的原動力，去發掘探索，去製造武器。可以說，沒有了這兩樣東西，他們就和螻蟻一樣，沒有任何存在的價值。」

    「不過可惜的是，這兩樣東西，我們並不擁有。」核的語氣中滿是遺憾。

    「那這和那些素體有什麼關係？」

    肉球們安靜了下來。等待著它們的主宰給出明確的答案。可惜，事實卻有些讓它們失望了。

    「沒有直接的關係。」核淡淡的發言。滿意的看到自己手下出現不安的騷動後，才繼續說道。「不過這些素體可以讓我們間接的得到野心和慾望能帶來的好處。」

    「它們可以讓我們得到無數純淨的礦源，再不需要去費力分解。可以讓我們得到更加先進的技術，加快進化的速度。也可以讓我們得到豐富的載體，大範圍的擴展足跡。只要可以利用好這些素體，我族的進步將會飛躍性的發展。我們也可以安居與一個固定的場所，再不需要無止境的流浪。」

    「嘩……」肉球們被核的語氣所激動了，激動的蠕動著，就好像在跳舞一般。

    「那就更應該加快掠奪素體的速度了。核，你為什麼不願意分裂呢？」還是冷靜的三號率先提出了疑問。

    「因為我找到了。」核慢吞吞的回答。

    「我找到了合適的素體做我的載體。所以更多的素體對於我來說，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

    「你是說那個男性人類？」三號的回答很謹慎。「可是我們看不出他有什麼特別。雖然他的肉體素質比一般素體強上很多，精神能量也非常充足。但和我們相比，還是太弱小了。唯一可以重視的，就是他似乎不接受我們的調培。我認為，他並不適合做你這樣偉大存在的載體。」末了，三號還是困難的說道。

    「當然，如果你堅持，核，我們不會阻止。」

    「呵呵，這就是你們和我的區別了。」核的心情突然開心起來。「你們可以看到的，只是他的表面。而我喜歡的，則是他的內心。」

    「我的孩子們，就讓我給你們做一個試驗吧，你們就會瞭解，我為什麼會作出這個選擇了。」

    無聲的信息中，核蠕動的速度突然加快了。緊跟著所有肉球的感覺細胞中都接到了黑髮的影像……

第六節

    黑髮並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已經落入某些不良智慧的眼中。此刻的他，更專心於去怎麼離開這個地方。

    事實上，就算他知道被人窺視也不會有任何反應的。對於一個早就經歷過無數次生死磨練的人類來說，他的神經，恐怕早就比最堅固的合金還要堅韌。肉體的痛苦和精神的摧殘在他的眼中，不過是一個可笑的鬧劇。

    還有什麼比寂寞更可怕的麼？在近乎無休止的睡眠中，黑髮都沒法發瘋，又何況是眼前這種並不能稱呼為絕境的地方？他很清楚自己應該做什麼。

    不過在那之前，他首先需要得到的，就是對身體的完全控制權。

    雖然經過了基因改造的黑髮並不接收任何再調培進程。可是眼前這個薄膜狀的球體，確實阻礙他行動的第一道關卡。不打破這個束縛，他什麼也做不了。

    沉悶的寂靜中，黑髮的左手無聲無息的扭曲著，完全違反了人類正常生理的範疇。不但可以上下左右，甚至可以長短變換。隨著他的眉頭越皺越緊，終於，在蓬的一聲悶響中化為了無數細小的黑線。

    基因鏈更替……擬形。

    體內的血液流速成倍數的加快，剎那間黑髮頓感頭暈。過渡的體能消耗雖然已經彌補，可是操縱基因變化的能力卻因為生物能量的缺乏而變得捉臂見肘。這一次左臂的分解，幾乎消耗掉他自得到厲風以來積攢下的所有能量了。

    要知道生物能量不同於一般的機械能源。是完全來自於黑髮自身的能量。以他目前的情況，除了正常的食物攝取和睡眠以外，再也沒有任何途徑可以補充。真可謂珍貴之極。

    無數的黑線四散飛舞，黑髮小心的操縱著，將它們緩緩的發送了出去。球體內的透明液體對於這種來自基因突變的產物根本就不具備任何阻隔的作用。任由它們穿越過去，最終附著在表面的薄膜內圈。

    可是下一刻，黑髮的眉頭卻再次皺了起來。

    因為從黑線尖端傳來的信息清晰無誤的告訴他。那層薄膜，竟然是由數百道完全不同性質的肉體組織所構成。有的堅韌，有的柔軟，有的強硬，有的牢固。看似薄薄的一層，其實竟有五十公分之厚，只是因為過於透明而無法分辨清楚罷了。

    仍不死心，黑髮再次催發了一點生物能量，讓黑線的尖端變得更加銳利一些，之後狠狠的紮了過去。

    「叮！」

    一聲清脆的鳴音。薄膜迅速振蕩了起來。無數道詭異的震動彙集在一起，形成一股可怕的力量。那足可侵襲機甲裝甲的黑線不但沒有進入分毫，反而被這種可怕的力量生生彈了回來。掠過黑髮臉龐的時候，在上面留下道道細密的血絲。

    心中暗歎，黑髮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好。他知道，恐怕自己的第一個打算要失敗了。眼前這個薄膜，明顯是某些具有特別結構的異種裝甲。不但對外，對內強度也大的驚人。難怪可以當作圍困俘虜的牢籠來使用。缺少能量的黑線在它的面前，簡直就是小孩子的玩具。

    不過，別的地方呢？

    在黑髮的字典中，可從來就沒有放棄這個詞彙。薄膜不行，他的視線立即移動到上方，來到了球體與洞頂的結合部位。

    說起來這個異類的調培巢還是很注重保護的，唯一與洞頂接觸的地方，也無非僅僅半米大小。勉強可以擠進一個正常人類。如果換做其他體形較大的種族，恐怕就算強行打開通路也無法離開。

    黑線好像無數條蠕動的蚯蚓，緩緩的爬到了洞頂的接合部，黑髮的眼睛隨後閉了起來。

    玄之又玄的，他的識海中出現了無數條細線，最終構成了一副奇妙的圖案。洞頂的筋肉結構，細胞的密集程度，輸送管道的位置都在其中一一體現了出來。

    觸點探測。也是黑髮特殊能力的一種。這種改造基因所得到的特殊能力，不但可以探測到機械裝置的構造，對生物也一樣有效。唯一的缺點，只不過是範圍過小罷了。

    知道結構就好辦了。黑髮已經清楚，在頭部上方的結合點中，除了輸送營養和控制調培的管道外，還有大概三十厘米的不規律空間。外表的筋肉組織雖然也有強化，卻不足以抵擋黑線的侵襲。可能是設計者過於相信自己的水平了吧。又或者認為三十厘米的空間根本不足俘虜們穿越。竟然沒有做任何的補救措施。

    很好的弱點。黑髮的嘴角浮現一絲滿意的笑意。黑線再動，瞬間凝成一根犀利的長矛，猛然向上方刺去。

    「啵！」

    鮮血四濺中，頂端頓時出現了一個人頭大小的洞口。緊跟著黑髮深吸一口氣，全身的骨節突然發出刺耳的咯咯聲。不到三分鐘的光景，竟然縮小了兩倍有餘。變得如同孩童一般。

    武學……縮骨。

    手腳並動，黑髮立即從那個狹小的洞口爬了上去，進去調培設施的輸送管道中。

    剛一上來，他就立即發現了異常。

    因為展現在他面前的，赫然是一個巨大的甬道。兩端都是黑漆漆的，根本不知道有多深。但是空間卻寬敞之極。黑髮甚至懷疑，這是巨人族才會建造的通路。而更奇怪的是，這個甬道的材質卻不是筋肉，而是一種莫名的合金，在兩邊牆壁的微弱燈光下，閃爍著灰濛濛的光澤。

    不過讓他感到驚訝的，卻是此刻出現在甬道中的東西。

    三個巨大而魁梧的身影。

    身影呈人型。表面覆蓋著一身白色的裝甲，身高大概在三米左右。四肢細長，軀幹的表面好似魚鱗。頭部更是呈梭形，兩隻紅紅的眼睛分佈左右，一眼望去，就好像是一隻遠古神話中的魚人。

    不過黑髮的心卻逐漸沉了下去。

    根本就不需要做更多的觀察，只從那蒼白色的外殼和外殼縫隙中的筋肉組織他就可以斷定，這三個巨大的身影，肯定和白色戰艦來自同一個地方。而且從外形和身材上看，分明隸屬於機甲的範疇。

    今天也許應該去買彩票。黑髮無奈的想著，緩慢的靠向了牆壁的角落。

    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態雖然不是極差，可也談不上多好。擬形的左臂早就因為缺少生物能量的原因恢復了原樣。身軀也因為縮骨術的關係變得虛弱了很多。不過幸好的是，對方也明顯沒有發現黑髮的存在，緩慢的移動與其說是索敵，更不如說是巡邏。

    微微露出一絲冷笑，黑髮活動了下手腕後，彎下腰，貼著牆根緩慢移動起來。牆根的陰影就好像天然的保護，將他完全包裹於其中，別說遠觀，就是近望恐怕也難以分辨這裡還有一個大活人的存在。

    潛行，古老的生存技巧在這一刻發揮出無比的功效。

    三台蒼白的生物機甲在甬道中緩慢的移動著，似乎一點也不知道自己即將面臨的命運。

    實話說，身高只有三米左右的它們，只是遊蕩一族仿製人類機甲的失敗品。不管是力量，速度，裝甲，還是靈活都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在這個遊蕩者的老巢中，一向處於最低等的地位。平日也就巡邏一下調培管道還可以用上它們。

    「嘟，發現異常。」當先的一個白色機甲突然停下腳步，兩眼紅光大作，視線停留在前方不遠處的地面。那裡正是黑髮打開通路的地方，人頭大小的洞口赫然在目。

    「喀喇。」一聲整齊的聲響，三台機甲全部作出警戒的動作。細長的手臂兩邊突然彈起兩個鋒利的刀刃，在甬道內的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在它們愚笨的大腦中，這樣的場景確實熟練過千百遍的。就好像它們的存在就只是為了發現這個異常並去處理一樣。巨大的身軀同時矮下身，六隻通紅的眼睛四處搜尋起來。

    「卡噠，卡噠。」機甲的腳跟在堅硬的甬道地面上發出冰冷的敲擊聲。三台機甲逐漸靠近了洞口的位置。眼中的紅光更亮了，從黑髮的角度上看，甚至可以看到它們甲殼縫隙中因為興奮而筋肉跳動的痕跡。

    不過可惜的是，也不知道有意還是疏忽，它們居然硬是從黑髮的身邊經過，而沒有發現近在咫尺的牆角陰影裡，潛伏著的巨大殺機。

    「蓬！！」一聲沉重的悶響。黑髮的身影剎那間就如同一隻敏捷的黑豹，從牆角的陰影處一竄而出，身軀猶在空中，骨骼的噼啪聲已經連成一片，瞬間就恢復了原本的體形。左手閃電般一伸一縮，一把抓住了最靠近他的機甲的頭顱。緊跟著身軀一扭，右膝蓋凝聚了全身的力量，狠狠的撞了上去！！

    「哐！！！」

    碎片四射，一條巨大的身影瞬間飛了出去……

第七節

    黑髮的身體還沒有到達顛峰狀態，要是這些機甲和他玩起槍械還真沒辦法。可是要論起近身格鬥？

    笑話。再怎麼樣，黑髮的軀體可早就鍛煉的如同精鋼了。

    「蓬！」

    蒼白的甲殼碎片就好像一朵煙花在空中盛開，走在最末尾的那台機甲連一絲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就被這股巨大的力量生生頂上了天空。鮮血四濺中，頭部的裝甲瞬間粉碎，露出下面暗紅色的筋肉組織。

    可這僅僅是一個開頭罷了。既然黑髮已經打定了偷襲的主意，又怎麼可能隨意收手？

    膝撞的攻擊還沒用老，身體仍處於騰空狀態的黑髮猛然以伸手，已經拉住了那台騰空的機甲，隨後腰部發力，一聲低喝。整個人宛如一條騰空的巨蟒，瞬間在空中轉了個來回。手腕一抖，居然硬是藉著這股可怕的離心力將機甲生生拉了回來。猛的砸向可前方。

    從攻擊到現在，也僅僅是一個呼吸的時間。最前面的兩台機甲已經反應過來。

    轉身，提臂。鋒利的臂刃閃爍著冰冷的寒光。當生物機甲特有的通紅眼睛剛剛發現那空中旋轉的身影。一個巨大的物事卻已經帶著凌厲的風嘯向它們兩個當頭壓下。

    「咚！！」

    就好像一柄沉重的鐵錘狠狠的砸到了頭上。可憐那前面的兩台機甲頓時被自己夥伴的殘軀砸了個正著。高大的身軀就好像喝醉了酒一般，腳步踉蹌著接連後退，再也不能穩定住身體的平衡。

    說到底它們都是最低級的機甲警衛，僅僅是核的失敗作品罷了。又怎麼頂得住黑髮這種近乎於卑鄙的偷襲？曾經引以為豪的重量頃刻間化為災難。通紅的生物眼光芒連閃，卻怎麼也改變不了進入僵持的事實。而同一時間，黑髮那如同黑豹一般的身影已揉身而上。猛然出現在左邊機甲的面前。

    和身高三米的機甲相比，黑髮的體形是那麼的矮小。可是相對的，卻又是那麼的敏捷而富有力量感。全身的肌肉呈現爆炸般的力量，黑髮腳跟一勾一挑，已經將那台機甲完全掀了起來。緊跟著左拳電閃，在最近距離狠狠的慣在了機甲的腰部。

    說起來複雜，其實不過剎那時間。漆黑的甬道中就再次響起了沉悶的撞擊聲。還有那爆炸般飛射的蒼白碎片。

    和只具有野獸本能的機甲不同。黑髮知道，所謂格鬥，最重要的其實並不是傷害，而是控制。只要破壞敵人的平衡，就算是以弱勝強也非難事。再強硬的甲殼也有它們的弱點，自己只需要找到那個弱點就一切OK了。

    而在機甲的範疇中，除了頭部以外，一直被設計為駕駛室和動力轉換中樞的腰部位置，也一向是致命的弱點之一。

    「蓬！！」

    甲殼的碎片四射中，黑髮的左拳已經深深的沒了進去。大量的綠色液體混合著粘稠的分泌物就好像噴泉一樣飛射了出來，濺得他一頭一臉。而肌膚觸感傳來的滑膩感覺更是讓黑髮臉色蒼白，腸胃拚命的翻滾起來。

    不過這個時候已經容不得他再做更多的考慮了。從他的眼角餘光中，可以看到另外一台機甲已經恢復了平衡。飛快的向他撲了過來。那兩把鋒利的臂刃就好像死神的鐮刀，瞬間就來到了他的頭頂。黑髮甚至可以感覺到臂刃高速劃破空氣而產生的割裂感。

    眼中寒光爆射，剎那間黑髮居然完全放棄了閃避的意思，左手肌肉暴墳，再次加大了力度。完全無視那些堅韌筋肉的阻隔，一條左臂徹底伸進了機甲的正中心。手腕一翻，已經摸到了一顆圓形的東西。

    機甲的控制核心。心中一喜，黑髮知道自己找到了想要的東西，連半點猶豫都沒有就一把抓住，狠狠的拉了出來。然後看也不看的就地翻滾了開去。

    「鏘！！」兩把巨大的臂刃狠狠的砍在了黑髮剛剛離開的位置上。鋒利的刃口頓時在堅硬的合金地面上犁開兩道深深的溝槽。火星四濺，碎片橫飛。

    好犀利的武器。黑髮的瞳孔猛然收縮，好像看到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

    要知道這次的偷襲並不是倉促的舉動。而是黑髮深思熟慮的結果。看似簡單的潛伏，撲擊過程，早就在他的大腦中演練了不知多少次了。而在瞬間擊潰一台機甲的防禦之後，他更是對這些古怪的生物兵器有了一定的瞭解。

    在他的認識中，這些生物機甲明顯是一種很過時的產物。防禦弱小，速度不夠，感觀也遲鈍的很。與其說是機甲，更不如說是大型的野獸。也正是這樣，他的攻擊才可以屢屢得手，一瞬間就摧毀了兩個敵人之多。

    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這樣一台過時的機甲，卻擁有如此犀利的武器。

    甬道的地面是由合金結構的。一般情況下根本就不會被熱兵器以外的武器所傷害。可是在那台機甲的臂刃面前，卻如同豆腐一樣被輕易的砍開。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的奇跡。

    難道這就是生物機甲的特點？黑髮的臉色頓時凝重起來。

    萬般想法瞬息即過。還沒等黑髮從翻滾的狀態中恢復平衡，那兩只可怕的臂刃已經再次帶著凌厲的風嘯，向他當頭劈下。鋒利的刃口所過之處，甚至在空中都留下了冰冷的軌跡。

    「哼！」黑髮的眼中閃過一絲怒色。翻滾中一腳突然伸出，狠狠的撐在了牆角的根部。同時力量勃發，就好像一隻蓄勢已久的獵豹，猛然貼地竄了出去。鋒利的臂刃貼著他的面前掠過，僅僅只帶走了他的一屢毛髮。

    可是他的身影，卻藉著這股力量瞬間滑到了最後那台機甲的腳下。

    好機會！

    眼看機甲因為攻擊的動作而無法立即移動，黑髮連考慮多不需要，一腳已經狠狠的踹在了它的膝蓋彎部。白色機甲重心不穩，頓時跪了下來。

    翻滾，起身。黑髮的身影已經來到了機甲的背後，因為機甲跪下的原因，展現在他面前的，正好是毫無防備的頸部。還沒等它穩定住自己的平衡，黑髮的兩隻手掌已經狠狠的插入了機甲頸部的縫隙中。

    「喝！！」

    一聲沉悶的低喝。黑髮兩臂肌肉瞬間墳起。恐怖的非人力量順著他的手臂狂湧而出。在一聲刺耳的破裂聲中，居然硬是將機甲的頭顱外殼生生掀起，露出了下面的筋肉組織，還有那蒼白的頭骨。緊跟著右手並指如刀，瞬間橫斬了出去！

    「噗哧……」

    深綠色的血柱狂飆天空。巨大的無頭身軀搖晃了幾下，隨後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一個醜陋的無殼頭顱被黑髮提於手中，逐漸轉過身來。在他的身後，三個機甲的殘骸就七扭八歪的扭曲著，血淋淋的場景，就好像地獄深處的夢魘一般。

    「哼！」剛毅的臉龐露出一絲冰冷的嘲笑。黑髮順手將頭顱丟棄。迅速沒入到甬道的漆黑之中。身影逐漸遠去……

    他當然不知道，有關剛才的一切，早已經被另外一個空間的眾多生命收入眼中。

    「虛弱的肉體，靈巧的動作，敏銳的反應。核，這就是你要讓我們看到的證明麼？」一個比較胖的肉球蠕動著，提出自己的疑問。

    「如果是這樣，尊敬的核，我們還是不能贊同你的決定。要知道那三個破爛並不能代表什麼。和我們相比，這個人類還是太弱小了。根本就不配成為偉大的你的載體。」

    「是啊是啊。核，你應該重新考慮下的。這個生命太弱小了。」

    「就是，恐怕他連蘭巨人的素質都不如吧。核的決定太冒失了。」

    眾肉球七嘴八舌的討論著，只有三號卻陷入了沉思。

    「安靜。」核的聲音適時響起，整個空間頓時安靜了下來。

    「我的孩子們，難道你們只注意到他的身體素質？那實在太讓我失望了。如果按照你們的說法，也許我應該找一隻噬星作為我的載體，那不是太可笑了麼？」核緩慢的訓斥著，聲音卻充滿威嚴。

    「三號。這裡只有你沒發言。現在告訴我，你的看法。」

    「是的，核。」叫做三號的肉球戰慄了下，立即恭敬的回答。

    「這個人類的身體素質很一般。可是他的思維非常特別。從剛才的戰鬥來看，他似乎很習慣以弱勝強。並且在逆境中的爆發力大大超過了我們評估的水準。從這一點看來，如果成為你的載體，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畢竟我們的戰士缺少的，就是這種爆發力。」

    「很好，你終於看到一點了。」核的聲音很滿意，蠕動的速度也快了一點。

    「不過我真正要讓你們知道的，卻不是這點。而是他的性格。」

    「性格？」眾肉球頓時迷茫起來。

    「對，性格。」核肯定的加重了語氣。

    「按照我的看法，這個人類，他具有著一種特殊的性格。如果用人類的語言來描繪，那就是……」

    「殘忍！」

第八節

    殘忍？

    眾肉球們一陣迷惑。就它們的認識，這似乎是一個人類的缺點啊？

    「沒錯，殘忍。」核再次肯定了下。

    「不但對敵人殘忍，對自己同樣殘忍。不知道你們掃瞄過他的身體情況沒有。現在的他，體內的生物能源早就已經消耗的近乎枯竭。而肉體的疲勞同樣達到了臨界的地步。可是你們看看他剛才的戰鬥。卻根本沒有因為自己身體的情況而遲疑片刻。所有的攻擊都是建立在近乎自殘的情況下發動的。我可以很肯定的說，現在的他，恐怕再去一個奴隸就足以擊倒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核，那不是很大的弱點麼？」三號疑惑。「這和你的看法不符啊？」

    「我剛才說的是恐怕。請注意我的詞彙，三號。我的推論是建立在雙方的實力對比之上。可是如果真要再遇到奴隸的話，那個人類仍然會取得勝利。不，就是再遇到三個，四個，十個。只要他沒有停止呼吸，我的壓注就永遠在他的身上。」核的語氣很緩慢，卻異常堅定。

    「很不合常理的推斷，核，我無法把你的話和遊蕩者的邏輯吻合起來。不過既然是你的決定。我們服從。」猶豫了一下，三號終於說道。

    「我們服從。」其他的肉球也同聲相合。

    其實作為遊蕩者的主宰，核的決定本不需要它們這些副腦談論。只不過因為核並不希望自己的下屬只是一群應聲蟲，才每每的透露出一些。但基於遊蕩者種族的特殊性，不管它怎麼努力，下屬也永遠都是下屬。根本不可能超越或者取代它的地位。

    整個空間的信息傳遞突然停止了下來。

    甬道漆黑，空氣渾濁。黑髮已經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搜尋了半個多小時了。可是直到現在，他仍然沒有找到其他的出口。漆黑的甬道漫長無際，似乎永遠也走不到盡頭一般。

    但是黑髮卻沒有任何焦急的情緒。

    越是危險的地方，需要的越是冷靜。這種認識早在他剛在華國特別行動組受訓的時候，就已經根深蒂固了。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冒險生涯，生死離別見得多了。以現在黑髮的心理，恐怕就是明知道下一刻就會死去，他也不會有任何恐慌。

    已經半個小時了，黑髮心中暗歎。轉身向來路走去。根據他的經驗，調培的過程是不能打斷的。他只能等待血瞳自己醒來的那一刻才可以動手救人。在這之前，他只能耐心的潛伏下來。

    腳步輕移，如此寂靜的甬道中，黑髮的行動竟然聽不到任何聲音，漆黑的陰影完全將他包裹，真的好比幽靈一般。如果光憑目力來看，根本發現不了他的存在。

    可是還沒等他走出幾步。

    「咣啷！！」

    一塊巨大的合金板突然從上方掉落，緊跟著一道黑影猛的激射了出來。尖端所對之處，直指黑髮的胸膛。其速度之快，甚至都看不清它的模樣。

    臉色大變，黑髮根本連考慮的機會都沒有，就拚命的側了下身，同時右手直伸，護住右胸要害！！

    從這裡就可以看出他的戰鬥素養。在這樣倉促的情況下仍然可以依靠本能來躲避自身最致命的部位。只有千錘百煉的戰鬥神經才可能做的出來。

    只不過那黑影的速度實在太快了。甚至黑髮的右臂剛剛抬起一半。尖銳的頭端就好像利箭一樣深深的沒入了他的胸膛之中！！剎那間血光暴現，如同噴泉。黑髮頓感全身的力量都從傷口中迅速流去，身體的疲勞和致命的昏厥感如山崩海嘯，瞬間淹沒了他所有的神經。眼前一黑，立即昏了過去。

    「撲通！！」

    黑髮軟軟的倒在了地上。身體微微的抽搐著，一灘鮮紅的血跡從他的身下緩慢出現，並逐漸擴散開來。在他的身上，一根暗紅的觸手赫然在目，一端埋與他的體內，另一端連通與頭頂的一個巨大的洞口中。

    死亡嗎？

    就在黑髮昏迷的同時，甬道的另一邊。他逃脫時打開的洞口旁。

    「砰！！」

    一聲巨響，堅硬的合金地面突然出現一個凸起。產生了巨大的震動。還沒等震動消散。緊跟著又是三聲巨響。地面的凸起頓時爆炸開來，鋒利的合金碎片四散飛射，撞擊在甬道的牆壁上，發出清脆的叮噹聲。地面已經多了一個一米左右的口子。

    一個暗紅的身影蠕動著爬了上來。

    「靠，這真的是我的力量麼？」身影喃喃自語，似乎被什麼奇怪的事情所驚呆了。良久，方回過神來。抬起自己的雙手，仔細端詳。

    「這是我的手？怎麼會這麼堅硬？難道，那下面……」牆壁的燈火搖曳，身影赫然露出了他的面部。

    正是血瞳。

    經過了漫長的調培過程，血瞳也終於醒來了。只是和黑髮不同的是，此刻的他，不但沒有半點虛弱的感覺，反而好像全身都充滿了爆炸般的力量。身軀上筋肉墳起，就好似鋼鐵一般。伸手敲擊上去，居然發出「砰砰」的聲音。

    「哼，不管了。被那東西吞進去，能夠活著就不錯了。趁著現在的感覺不錯。還是先找找頭的位置吧。」狠狠的搖了搖頭，血瞳站起身來。眼光一掃，立即發現旁邊的另一個洞口。

    「嘿嘿，看來不需要找了。這傢伙比我動作快。只希望他別在被抓住。」嘿嘿的輕笑著。血瞳瞬間就明白了現在的處境。轉過身，順著黑髮留下的痕跡慢慢摸索的行進。

    作為一個殺手，追殺的經歷自然沒少過。所以在收集痕跡方面，血瞳可是出類拔萃的高手。就算黑髮的一路就處於隱蔽身形的潛行狀態，但對於他來說，留下的痕跡卻已經足夠了。更何況經過了核的調培，血瞳在身體素質上，早就達到了一個非人的高度。耳目之靈便，就是他自己也不由得大為震驚。黑暗和陰影在他的面前，就宛如白晝。

    要知道核可是遊蕩者一族的主宰。而遊蕩者一族的本能就是進化與吞噬。人類科技中的生物成就在它們的面前，簡直就如同吃飯喝水一般自然。經它們主宰親自調培的血瞳又怎麼可能是弱者？

    不過這些血瞳自然是不太清楚的。他只是感覺自己現在非常良好罷了。

    身軀貼著牆壁一路走來，血瞳甚至都不需要分辨痕跡了。反正這條甬道連個岔路都沒有，只要分辨出方向就可以了。他唯一所要做的，就是盡量隱藏自己的氣息。

    因為他看到了那三台生物機甲的殘骸。

    根本不需要進行檢查，血瞳一眼就可以認出是黑髮的手段。殘骸上傷痕並不多，僅僅只有幾處，可是全處於致命的部位，而且傷口的模樣觸目驚心，就連血瞳自己也不認為能做的出來。

    「果然是這邊。」血瞳暗喜，腳下的步伐悄悄的加快了速度。

    他並不在意黑髮沒有立即救他。事實上如果他先逃脫，恐怕也會同樣的選擇。這跟冷血和感情沒有什麼關係，純粹是出於一個戰士的本能。

    連自己都不能保護的人，又談何去幫助夥伴呢？

    血瞳在意的，只是是否可以在黑髮找到通路前追上他。也只有這樣，他逃脫的希望才能更大一些。經歷了白色戰艦的事件後，他可不然為自己所在的這個甬道會是什麼好地方。

    如果能找到一台機甲就好了。此刻血瞳無比懷念自己的新惡魔。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才讓黑髮給自己組裝的強悍機甲啊！比當初自己的老久機甲強上不知多少。那近乎暴風一般的火力，靈活的反應。良好的操控性和超遠的射程，幾乎是給他量身定做的。卻僅僅只出戰了一次，就被吞噬了進去。想一想都心疼。

    狠狠的吐了口唾沫。血瞳突然停下了腳步。

    在他的眼中，前方三百米的地面上，正匍匐著一個略顯消瘦的身影。

    「……」

    猛的伏低身形，血瞳的眼睛頓時瞇了起來。渾身的寒毛都瞬間立起。那蓄勢待發的樣子，和黑髮如出一轍。先是前後掃了一眼，才緩慢的向那個身影靠去。

    越來越近，一種不祥的感覺瞬間爬上他的心頭。

    黑色的戰鬥服，同樣精悍的身軀。甚至都不需要仔細辨認，血瞳都能說出這個身影是誰。可是，他為什麼會毫無知覺的倒在這裡，他身下那一灘暗紅的液體又是什麼？

    「頭……是你麼？」

    速度猛的提高，剎那間血瞳的身形化成了一道疾風，瞬間就來到了身影的旁邊。一把將他翻了過來。看清了對方的面容後，臉色大變。

    黑髮蒼白的面孔赫然印在血瞳的眼中。

    血瞳頓感一陣目眩。可是良好的戰鬥素養又在下一刻讓他清醒了過來。迅速將黑髮抱起，然後躲到了牆壁的陰影下。一隻手指已經搭上了黑髮的鼻前。

    還好。還有微弱的呼吸。血瞳算放下了心。立即開始探察起黑髮的傷勢來。可是任他怎麼尋找，也搞不清黑髮到底哪裡受到了傷害。雖然他戰鬥服的胸口和後背都有碗大的破洞。但裡面的肌膚卻沒有任何損傷。

    「不對啊？」血瞳一皺眉頭。怎麼可能找不到傷口？難道頭是自己昏倒的不成？

    沉浸于思索之中的血瞳並不知道，就在他翻動黑髮身軀的時候。黑髮的眼睛逐漸張了開來。

    露出了裡面的一抹血紅……

第九節

    「嗤！！」

    寂靜的甬道中突然響起撕裂空氣的尖銳鳴音。血瞳剛好一回頭，正看到一隻大手宛如地獄的雷電，撲往自己的面門。如此近的距離，甚至還可以看見大手上閃爍的金屬寒光。

    還是來自戰鬥的直覺救了血瞳一命。在電光石火之間，他的肉體已經作出了最正確的反應。居然硬是側過了半個身子。將肩膀迎了上去。

    「噗哧！」

    血光乍現。血瞳頓時變成了滾地葫蘆，被一股無可抵禦的大力推了出去。右肩膀上血肉模糊，已徹底看不清原本的模樣。蒼白的骨骼裸露在空氣中，讓人觸目驚心。

    僅僅一下，血瞳就已重傷！！

    「頭！！」

    眼望著面前半躺半坐的黑髮，血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一雙血瞳的雙目，充滿殺氣的眼神。身邊那若隱若現的黑芒。如果不是他早就將那副相貌印入腦海，幾乎不敢相信，這就是自己的頭。那個為夥伴甘於孤身翻險。至生死於不顧的頭！

    每一個殺手都是孤獨的。血瞳從進入這個行當開始，就從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有夥伴，更沒想到自己也會甘於成為他人的手下。哪怕是黑髮當初玩笑似的相邀。他也不過是打算玩一個遊戲罷了。

    可是經過了多次磨難和黑髮的並肩作戰，當自己已經真正甘心從於黑髮的指引之時。為什麼，他卻要痛下殺手！？

    此刻的血瞳，肉體的痛苦彷彿都已經忘記，滿腦海都是疑惑，不解，和痛苦。

    不過下一刻，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黑髮的情況實在太不對了。儘管已經將他所傷，卻沒有進一步攻擊的意思。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裡。一隻手保持著剛才攻擊的姿態，手指上還掛著點點血肉。兩隻血紅的眼睛直勾勾的望著自己，卻什麼也不說。如果不是胸膛依舊在緩慢的起伏，幾乎就如同一個死人！

    難道？

    血瞳腦海中電轉，立即想到自己剛才脫離的那個透明的薄膜和自己突然得到的強大力量。

    他不是傻子，相反，作為一個經常在需要依靠頭腦來取得勝利的殺手來說，他的思維靈活無比。只一瞬就想到了事情的關鍵。既然自己可以因為那個奇怪的裝置而得到如此可怕的能力，那麼黑髮也應該接收過同樣的改變。

    難道說，這就是肉體強化的後遺症？

    血瞳越想越對，臉色不由得一片鐵青。他當然不知道黑髮因為基因強化體質而不會再接收調培的事實。不過以己度人，倒也找到一個合理的理由。但在解決辦法方面，卻一無頭緒。

    這種生物領域的尖端技術，早就超過了他的認知了。

    「頭！你怎麼了？」低下聲，血瞳再次詢問了一邊。身軀微微的前伏，不覺間已經形成了一副蓄勢待發的局面。

    他很清楚，黑髮可不同於他以往對戰的任何敵人。是真正的危險到極點的人物。哪怕是以他剛剛得到的強大力量，也根本不敢抱有任何輕視的意思。

    可儘管如此，血瞳仍然希望試上一試。

    「頭？你怎麼不說話？」低聲的呼喚著，血瞳緩慢的向前移動了一下。看看黑髮的反應。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黑髮卻好像木雕泥塑一般，根本就不見任何動靜，就連眼神也不曾變過分毫。

    膽氣略起，血瞳終於下定了決定。腳底一發力，整個人頓時來到了黑髮的身前。

    「嗤！！」

    尖嘯聲再起。血瞳的身形還未穩固。黑髮的另一隻手已經宛如出洞的毒蛇，瞬間來到了他的面前。同時身形微顫，一條左腿猛然在空中劃過一個漂亮的弧形，向他當頭壓下！！剎那間勁風四射，竟刮面如刀！！

    只一動，就幾乎封閉了血瞳所有的退避空間。

    好個血瞳，臉色居然絲毫不變。腰部一扭，硬是將前衝之勢頓緩。緊跟著手腳齊動，也是兩拳一腳功了出去。招招取黑髮的軟肋，竟成兩敗俱傷之局！！

    「砰砰砰砰！！」

    空氣中頓時響起一連串的密集悶響，越來越急，最後竟連成一片，宛如機槍一般。兩個人都是全力攻擊，瞬間就已交手數百合之多。速度更是快的驚人，就連身影都變得模糊起來。只是一個人不斷移動，而另一個卻始終坐著罷了。

    表面上兩人不分高下，可是血瞳卻不由得心中叫苦。雖然他的身體已經變得非常強悍，可是此刻和黑髮相比，差距不但沒有縮小，反而越來越大了。他的攻擊黑髮可以不避不讓的硬受下來。可是黑髮的拳腳每一下落在他的身上都足以讓他痛徹心扉。使得他只能靠高速的移動來御力抵擋。高下立盼。

    「頭！你到底是怎麼了？」又挨了黑髮一腳，血瞳的半邊身子都麻了。不由得翻滾了退了開去，大聲喝問起來。焦急之色露於言表。

    黑髮依舊靜靜的沒有回答。只是卻停止了攻擊。一隻腳還掛在空中，宛如木偶一般可笑。兩眼血紅，呆滯的沒有動靜。

    如此一來，血瞳算是知道了。現在的黑髮，恐怕和一個白癡也沒有什麼區別。根本就不具備正常思維的能力。剛才之所以攻擊，只是深植在骨子中的戰鬥神經在作祟。只要不靠近，就不會引發。

    可是他不能不靠近啊……兩人剛才的對攻完全沒有收斂聲息。在這個危險的地方，血瞳可不知道會出現什麼可怕的變故。無奈間，他只有做下再次強攻的準備。只盼得能用一手一腳的代價將黑髮打暈，也好再行脫逃。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還沒等他做動作。黑髮的身形卻突然一晃，兩眼緊閉，咣鐺一下倒在了地上。

    這下就不用血瞳再多做考慮了。幾乎是黑髮剛一倒下的瞬間，血瞳就已經來到了他的身旁。一把將他抱了起來。

    探一下鼻息，還好，穩定有力，明顯並不是燈盡油枯的局面。血瞳雙臂叫力，立時把黑髮背到了背上。

    「嗯！」突然間，一陣劇痛瞬間席捲了血瞳的全身。他這才發現，原來此刻的自己竟然已經傷痕纍纍，全身上下都是青紅之色。本來就受傷的右肩更是鮮血淋漓，將衣服都粘在了一起。

    好狠的拳腳。血瞳無奈的搖了搖頭。長歎一口氣。

    事實上從被白色戰艦吞噬的那一刻起，血瞳早就不抱有任何幻想了。沒想到一波三折，不但生命無恙，更是不知道為什麼得到了一身強悍的力量。如果不是因為此刻的黑髮情況不明，他甚至都想大笑三聲。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福氣血瞳是不想了。他只是希望可以立即離開這個鬼地方就好。現在黑髮已經找到，他就再沒有什麼後顧之憂。

    可是，出口到底在哪裡呢？

    「轟隆！！」

    突然一聲巨響，頓時將陷於沉思中的血瞳嚇了一跳。猛然轉身，卻發現甬道側面的一塊巨大的牆壁已經轟然倒塌，露出了後面黑漆漆的洞口來。

    那是一個不知道有多深的洞穴。完全不同於甬道的合金結構，而是由筋肉組織構成。一眼過去，到處都是觸目驚心的暗紅，還有微微蠕動的血管。地面也是粘粘的，似乎佈滿了怪異的體液。

    不過對於血瞳來說，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為透過這個神秘出現的洞穴，他看到了一樣東西。一個同樣是暗紅色的巨大鋼鐵人形……

    惡……惡魔機甲！

    上帝，這不是真的吧？無意識的張大了嘴，血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真是想什麼來什麼，自己剛發愁怎麼脫離這個鬼地方，惡魔就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有了這樣強大的火力，逃脫還會成問題麼？雖然惡魔機甲在前面的戰鬥中已經傷痕纍纍，裝甲更是被腐蝕的近乎破裂。可是要在宇宙中航行一段路程還是沒有問題的。再加上機甲中內置的急救訊號，求得救援也非不可能。

    三步並做兩步，血瞳幾乎是用跑的衝到了惡魔機甲的身邊。連控制懸梯都不用，就手足並用的爬了上去。經過了調培之後的他，這種體力活已經如同玩耍一般。

    將黑髮安放好。連接精神控制中樞，開啟元素核心，打開引擎艙口，機甲感應系統全開。血瞳這才發現惡魔機甲的狀態。不由得驚訝的連眼睛都睜大了。

    不是不好，是實在太好了。他怎麼也沒想到，經過那樣激烈的戰鬥之後，此刻的惡魔不但沒有損傷的跡象，反而充滿了活力。能量處於飽滿，光路暢通。就連原本被腐蝕的裝甲，也被一些不知名的物質所填補。除了彈藥枯竭以外，簡直就如同新的一般。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饒是血瞳心神早就堪比鐵石，也不僅被這奇怪的現象所驚呆了。再又回想自己莫名得到了一身巨力，更是疑惑萬分。

    不過身處險境，血瞳恐怕也不能估計良多。當下心神一凝。惡魔機甲兩眼頓時光芒大作，已經活了過來！！

第十節

    還是那寂靜的宇宙，依舊是那安靜的小行星。

    「轟隆！！」

    劇烈的爆炸砰然而現，火光映射中，小行星上已經多出了一個巨大的洞口。一台紅色機甲就好似來自地獄的惡魔，猛的從中間衝出來，片刻也不停留的直接向遠方飛射而去。

    說起來也是血瞳幸運，他和黑髮所在的那條甬道居然無巧不巧的位於小行星內部結構的邊緣，類似於環城公路的作用。而後面惡魔機甲的所在，又是一個生物戰備倉庫，按照格局來看，正是用作機甲出戰前的配置工作。這樣一來，他只需要打開一個裝甲防禦層就足夠了。

    沒錯，惡魔機甲彈藥枯竭，可是從內部打開這樣一個只有三米多厚的裝甲層還是足夠的，更何況這個小行星其實本身就是一個自給自足的生物體系，強大的生命力才是它的長處。論防禦，恐怕連厲風的一層複合裝甲都不如。實在簡單之極。

    只是如此一來，血瞳則不可避免的要在星際中漂泊一段時間了。沒有了小行星的依托，他的惡魔就算能量達到上限也僅僅只夠三天之用。為了節約，他必須將機甲的所有外設完全關閉，只保留必要的感觀和引擎動力。就算這樣，動力也只能開啟半成不到。機甲的速度慢的出奇。

    但宇宙中就有這個好處，因為真空的關係，阻力近乎沒有。任何一點動力施加在機甲上，都會讓它越來越快。只要有時間，最終仍然可以達到最高速度的。再加上惡魔上自帶的求救裝置，茫茫宇宙，獲救的希望也絕非不存在。

    血瞳當然不知道，在他剛剛離開小行星之後。原本行動緩慢的小行星就好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突然行動了起來。轉眼間就消失在宇宙的深處。同時，一個不斷發送著超強信號的定位坐標出現在原地。就好像燈塔一般，不斷閃爍著美麗的藍光。

    漫長的旅程是無聊的。黑髮又沉睡不醒。無奈下，血瞳只有探索起自己現在的身體起來。

    自從離開調培巢後，他還從來沒有認真檢查過自己身體的情況。此刻乍一檢查，不由得心神巨震。

    肌肉強度A級，力量A級，速度B級，反應A級，靈活B級。

    一系列的數據，幾乎讓血瞳以為自己不再是人類。

    要?澇諳衷謨鈧嬙ㄓ玫哪芰ζ攔賴燃噸校?約旱惱廡┤?蛣鄑o掠滌幸幌睿?伎梢猿晌?諶酥蹌康慕溝悖?桓鞔笫屏Φ背殺Ρ匆謊?┬擰６??庇滌姓餉炊嘟?W跫?薜氖?跘婉|退閌俏揮謖絞苛煊蚪鹱炙?x獾娜宋錕峙亂膊桓疑萃?}?br />
    而這些還不是血瞳心神不定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在這一排數據的最後方，惡魔機甲給他註明了一行特別的小字。

    精神力……A級！！

    如果說前面的數據能夠讓人恐怖，那麼這一行小字，則足以讓人瘋狂。

    眾所周知，魔導機甲的長處是靈活，短處就是動力不足。無法搭載大型輔助裝備和重武器一直是它的致命傷。哪怕是黑髮這樣的DIY天才，在給血瞳組合機甲時也一樣頭疼萬分。硬是減少了近一半的裝甲才勉強搭配上中型的火力配置。

    那麼魔導機甲又是為什麼在動力方面總是無法取得突破呢？

    精神壓強！

    魔導機甲的引擎是來自遠古魔法文明的產物。在動力上本就沒有什麼限制。阻礙魔導機甲動力發揮的唯一的一道天塹，就是這個如同詛咒一樣的東西。而精神力的強弱，又正是抵抗精神壓強的唯一數據。

    一個普通人要操縱魔導機甲需要妖精的輔助。而一個戰士實力的人則完全可以憑借自身。其歸根到底就是精神力的差距問題。

    由此而言，精神力A級所代表的含金量就太高了。高的讓血瞳都以為自己在做夢。

    呵呵的傻笑著，血瞳沉浸在自己的夢想之中，逐漸向宇宙深處漂去……

    漫長的旅途是無聊的。千篇一律的景色就算是再美麗也會厭倦。不過枯燥的等待終可以換回票價。在漂流了一個月之後的一天，血瞳終於從惡魔機甲的感應裝置中，接收到一個小小的綠點。

    綠點跳動的非常緩慢，又異常清晰。在血瞳的眼中，無疑卻是最美好的東西了。情緒激動之下，差點跳了起來。

    「浮空艦！」

    一聲驚呼，血瞳的心神立即凝聚，沉寂了近月的惡魔機甲一瞬間就好像恢復了活力。全身大幅度的舒展了一下，背後的引擎艙口整齊開啟。紫紅的能量流瘋狂噴湧而出，立時衝了出去！

    從感應裝置上看綠點的所在似乎很遠，其實也不過分分秒秒的事情。很快，血瞳就看到了這個自己苦苦期待的救星。

    那是一艘星際間非常常見的一種客運型浮空艦。長度僅僅只有四百多米。形體是漂亮的流線型，非常秀氣。通體成深藍，遠遠望去，就好像漂浮在茫茫宇宙中的一滴小小的水珠。

    可惜的是，這滴水珠也似乎快要解體了……在血瞳到達之前，已經有一艘同樣狹小的梭魚形浮空艦纏上了它。

    「又是你們，拾金者！！」

    血瞳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句話。在他的眼中，這些以前從來都不在意的小海盜此刻竟然是那麼可惡。如果不是惡魔機甲的彈藥已經徹底清空，他肯定會毫不猶豫的用犀利的火力將它們撕成碎片！！

    為什麼，為什麼走到哪裡都能碰到你們？

    又為什麼，為什麼每次見到你們都是在攻擊一些絲毫也沒有防禦的客運飛船？

    最可惡的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要攻擊我血瞳大人好不容易盼來的救星？

    血瞳咬著牙，兩眼通紅的注視著那一艘如同箭魚一般的狹小身影和它身邊的那一片飛速掠過的機甲，不由得心情複雜，回頭看了一眼仍然在沉睡中的黑髮後。兩眼猛然一閉。

    不管了。雖然這艘浮空艦是自己好不容易才盼來的救星。可是到底有命才可以獲救不是？眼下惡魔機甲沒有彈藥，根本就不可能是這麼多海盜的對手。與其說送羊入虎口，不如明哲保身。悄然離開這個地方。

    只不過，現在似乎就是連這樣一個小小的希望也有些渺茫了。

    不過短短數息的時間。那艘水珠一樣的藍色浮空艦居然就已經被海盜機甲層層包圍。一眼過去，周圍密密麻麻的全是機甲。根本就失去了抵抗的可能。很快就發出了宇宙通用的投降信號。而同時，另一波大概三架的海盜機甲猛然扭轉方向，對著惡魔直飛過來。

    完了！血瞳心下暗歎。知道自己已經被這些海盜們發現了。

    和正規的軍隊不同。為了適應宇宙中的劫掠生活。這些海盜雖然火力和防護上不見什麼出色的地方，可是在搜索和隱藏形跡方面卻是專家中的專家。惡魔又不具備隱形的能力。難怪會引起對方的注意。

    駕駛艙中，血瞳的兩眼已經微微的瞇了起來。對面迎來的三台機甲都被他牢牢鎖定。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著，似乎猶豫不決。

    到底是殺，還是不殺。血瞳實在拿不定主意。

    「這裡是拾金者的工作現場。闖入者，報上你的來歷。放下武器。」就在血瞳猶豫的時候，公用頻道中突然傳來了一聲問詢。

    呃？它們沒有攻擊？

    血瞳的臉上露出意外的神色。不過下一刻就變得恍然。

    這些海盜沒有立即攻擊，恐怕是因為惡魔機甲的外形吧？再怎麼樣，那巨大的雙手持重機槍都是不可隱藏的特徵。就算是其中沒有子彈，又有誰能知道呢？拾金者是宇宙中的小型海盜，可不代表它們可以為所欲為。在看到惡魔機甲這樣充滿威懾力的外形時，這些海盜明顯表達出理智的一面。

    沒有必要為一場不確定會發生的戰鬥來樹立一個強敵。這恐怕就是海盜頭子此刻的想法吧？

    想通了這一點，血瞳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微笑。一個大膽的想法突然不可遏制的傳上了他的心頭。

    「回答他。」突然，一聲干涉的聲音在血瞳的身後響起。

    「頭，你終於醒了！！」血瞳頓時狂喜。在這最重要的關頭。自己終於不需要一個人奮戰了。還有比這更好的消息麼？一時間，甚至連外面的海盜都顯得不重要起來。

    「不要多說了，我都知道。你現在立即回答他們，就說咱們是流浪的傭兵。要求加入！」黑髮的語氣不容置疑。

    「好！」血瞳也不囉嗦，立即將黑髮的話原封不動的傳遞了出去。

    有了黑髮在身邊，他的膽氣就大的多了。甚至錯誤的認為哪怕現在就面臨攻擊，黑髮也有辦法將局勢扭轉一般。這種近乎於盲目的信任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

    可能，這就是所謂的人格魅力吧？

    眼望著迅速向自己靠近的梭魚海盜船，血瞳不由得笑了。

    當海盜？

    也是不錯的想法哦……

第十章 海盜聯盟？ 第一節

    「就是你要加入我們？」

    梭魚戰艦的客廳中，望著站在自己面前的血瞳和黑髮，海盜頭子在笑。

    冷笑。

    別人可能不太瞭解，可是作為最近才成立的二十七星域海盜大聯盟的三級頭目來說。這兩個名字，恐怕早就聽得耳朵都生繭子了。

    從出現就摧毀了戰士協會的據點，一路殺到商業都市貝林後又將軍火大亨黑金一手覆滅。被通緝的走投無路時又銷聲匿跡，再出現卻來到了白銀星。可以說，這兩個傢伙走到哪裡，哪裡就是一片戰火，災害連連。是真真正正的災星。

    而更讓自己感到憤怒的是，在他們的戰績中，自己的拾金者也在其中。而且是極為不光彩的一幕。

    這樣的傢伙一下站在你面前說要加入你。你會同意麼？或者說，你會放心麼？

    別人不知道，可是海盜頭子卻很清楚，自己是絕對不可能答應的。

    「是的。尊敬的首領。請允許我們自我介紹。我……」血瞳微笑著剛要說下去，一個嚴厲的聲音已經打斷了他。

    「不用說了。我知道你叫血瞳，他叫黑髮。你們兩個的大名我可早就聽說過了。」海盜頭子一擺手，身邊的一個手下立即送上了一杯郎母酒。一口飲盡後，突然大笑了起來。

    「可是我卻想不到你們居然會天真的以為我會接納你們？難道你們真的把我，齙牙金裡當成是白癡麼？又或者你們忘記了白銀星域外的那一場戰鬥，我三百七十二個孩子的性命？」

    齙牙金裡？血瞳臉色微微一變，終於知道自己撞到鐵板了。

    實話說，在外面的時候，血瞳只是以為這是一對普通的海盜掠奪小隊罷了。如果讓他知道這裡居然會蹲著一個齙牙金裡，恐怕他打死也不敢上來。

    齙牙金裡是誰啊？那可是拾金者海島團的老大。是真正掌管著一群亡命之徒的混蛋。當初黑髮和自己幹掉的拾金者小隊就是他的手下。面對一般的小海盜血瞳還有把握瞞過，可是面對這個傢伙，血瞳可不會抱任何希望。

    「不是天真，是自信。」突然，血瞳身後的黑髮開口了。

    自從醒來後，這是他說的第二句話。可是血瞳卻不由得鬆了口氣。把心放了下來。

    「你既然知道我們的身份，也應該知道我們的能力。而你又是一個首領。我相信你不會作出錯誤的選擇。」黑髮臉色平靜，不卑不亢的緩慢說道。

    「兩個敵人，兩個通緝犯的賞金，又或者是兩個得力的手下。你應該知道怎麼做。」

    微微一愣，海盜頭子的笑容頓斂。好像才認識一樣打量了黑髮半天。這才抬起頭，一揚下巴。

    「說得不錯，可是我怎麼才能證明你們的誠意呢？如果要讓放兩個炸彈在身邊，不如我拿去換賞金。還可以為我的孩子們報仇。」

    「這我可沒辦法擔保。你既然是個首領，就得作出選擇。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的是，我們搭乘的那台機甲雖然已經沒有彈藥。不過能量卻是滿限的、而我又不巧的在它的元素核心上安裝了一個小小的裝置。嗯，有些不大穩定的小裝置。」黑髮戲謔的笑著。調侃起對面的海盜頭子來。

    「你是在威脅我！？」語調猛然拉高。海盜頭子一下站了起來。

    「不敢，不過這樣一台能量飽滿的機甲如果爆炸的話，相信和你所說的炸彈也差不太多。當然，你這樣的首領所座的飛船一定強悍無比，也許真的不在乎也說不定。」

    強悍無比，不在乎？

    我靠，聽到黑髮這麼說，金裡恨不得一巴掌打過去。你當戰艦是實心鐵塊呢？還一顆炸彈不在乎。玩也不能這麼玩啊？就算是一個平頭百姓也知道海盜戰艦最大的弱點就是防禦薄弱。你這不是打人淨打臉麼？

    金裡的表情頓時就好像吃了一個蒼蠅。滿面鐵青。良久，方狠狠的點了下頭。

    「好，我允許你們的加入。不過……」

    「不過我們兩個不會參加你的劫掠行動，也不會參與日常的維護保養等雜物。還有，我們需要一個單獨的房間。如果條件允許的話，最好在配上一個勤務兵。」還沒等海盜頭子說完，黑髮就痛快的打斷了他。迅速的提出了一連串的要求。

    眼睛不可思議的睜大，海盜頭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麼？你們到底是來當海盜還是來養大爺來了？不出任務，不干雜物，還要單獨房間？最可惡的時，還要有個人伺候。我的上帝，你們當這裡是什麼地方？酒店麼？

    狠狠的瞪了黑髮一眼，海盜頭子的聲音都變調了。咬牙切齒的問道。

    「那我要你們來幹什麼？當上帝供著麼？」

    「不，你會有需要我們的地方的。」黑髮笑的很溫和，就好像無害的綿羊。

    「你知道，海盜這種工作是充滿風險而刺激的。你不能保證每次都遇到一些好處理的肥羊。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遇到一些非常難對付的棘手對像時。我們將是你最優秀的選擇。」

    金裡點了點頭，明白了黑髮的意思。

    說實話，對於黑髮這種近乎狂妄的語氣，他並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而黑髮自己所提出的工作項目也很合他的口味。就好像黑髮所說，海盜確實是一個高風險的職業。一般沒有護衛的船隊還好對付。可是一旦碰上一些大型船隊或者是有私人衛隊的大富豪們。金裡也只能望船興歎，乖乖的避而遠之。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有了黑髮和血瞳這兩個戰士，金裡可以保證，拾金者的戰鬥力將呈現幾何提升。以前那些望而生畏的目標似乎也不是那麼可怕了。

    就好像一些大家族裡特地聘請的客卿。黑髮想要求的就是這個地位吧。很合理，可以答應。

    不甘心的哼了聲，哈里算是答應了黑髮的要求。

    由一個小海盜帶到房間後，黑髮和血瞳總算安定了下來。安靜的關上房門之後，整個房間更是只剩下他和血瞳兩人。

    「咣鐺。」把自己重重的扔到床上，黑髮總算長出了一口氣。

    「說吧，血瞳，你想問什麼？」

    「呵呵，你看出來了？」血瞳嘿嘿的笑著，轉身躺在另外一張床上。

    「要問的很多，可是一時間又想不起。所以我就先問一個吧。這段時間你怎麼了？嗯，我是說你的身體情況……」

    「很好。我的身體很好。」出乎血瞳意料的，黑髮回答的很乾脆。而後更是直接張開右手，對正了血瞳的方向。

    「如果你是問我為什麼昏迷。這可以給你解答。」

    「什麼！？那是什麼？？」只瞥了一眼，血瞳頓時睜大了眼睛。

    在黑髮伸給他的右手掌中間，他看到了一個奇怪的東西。

    嗯，怎麼說呢？那好像是一塊長在手掌中心的惡瘤。大概有三厘米的直徑。凸出於皮膚之外。表面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褶皺。不仔細看，就好像是一團被皺的亂七八糟的抹布。可是仔細分辨時……

    血瞳突然跳了起來，伸出手指，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那，那分明是一張人類的臉！！

    「明白了？」黑髮收回手掌，兩眼微閉，語氣卻異常平靜。

    「那一天我被偷襲，胸口被穿透暈倒過去。醒來後就看到了這個東西。同時我體內的生物能量達到了極限。讓我不得不消化掉它們。所以一直都保持在半昏迷的狀態。你帶我逃生的全部過程我都知道，只是口不能言罷了。」

    說道這裡，黑髮長歎了一口氣，將掌中的怪臉放到自己的面前。

    「很奇怪不是麼？這樣一個東西長在自己的身上，我卻感覺不到任何不適。不但如此，每當觸摸它的時候，我甚至還會有一種特別的感覺，嗯，就好像這隻手掌已經不是我的一般。」

    「也可以這麼說！」一個干涉的聲音突然響起，緊跟著那怪臉突然張開了眼睛。

    瞳孔猛然收縮，黑髮和血瞳都嚇了一跳，被這突然的變化驚呆了。血瞳甚至一下進入了警戒狀態，全身猛然矮了半截。一隻手已經摸到了自己的腰間。

    「你是誰？」還是黑髮夠冷靜，最先穩定下自己的心態。沉聲問道。

    「你可以叫我核。」怪臉痛快的回答，同時露出了一個非常人性話的笑容。

    「很高興和你們見面，黑髮，血瞳。如果我的出現驚嚇了你們，請原諒。我是無心的。」

    「……」黑髮無語。面對自己手掌中間的這張怪臉，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常識要被打破了。這種古怪的東西，恐怕以前自己做夢也想像不到吧。

    「你，和那些白色戰艦是一夥的吧？」考慮了良久，黑髮突然說道。

    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黑髮話一處口，旁邊的血瞳頓時啊的低呼起來。兩眼頓時瞪的老大。同時也想起來自己逃脫時所遇到的那些奇怪現象。惡魔機甲的發現，順利的逃脫路線，一路還沒有追兵等等……

    「呵呵，真是個聰明的人類。我不需要否認。」怪臉呵呵的笑著，大方的承認了下來。

第二節

    煙霧在狹小的房間中翻騰，核的聲音也越來越低沉。不知不覺中，已經一個多小時過去了。可是在那低沉的聲音中，黑髮和血瞳卻親眼看到了一個種族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遊蕩者那特有的種族秉性，就好像一塊磁石，深深吸引了他們。

    說起來，這是一個遠遠超過了人類認知的種族。於一般的生物不同。這個種族的生物其實是根本不具備個體意識的。生活的方式也僅僅只有一樣，那就是本能的不斷吞噬，分裂。然後以宇宙中漂浮的某些殘骸或者小行星為依托，形成特殊的團體。團體中唯一的意識，就是核。

    換句話說，與其說它們是一個種族，更不如說是一個細胞。一個具備著吞噬，進化，分裂，以及增殖的強化細胞。

    「我們的生存需要吞噬大量的能源。而能源正是宇宙中最珍貴的東西。這讓我們被所有種族所排斥。你們所看過的小行星，就是我們最後的團體了。也是唯一的一個。」核長歎了口氣。皺巴巴的臉上露出苦悶的表情。

    「你們能理解一個種族被排斥，被抵制的苦難麼？我們沒有了能源，沒有礦物，也沒有足夠的依托。我的單元們逐漸衰弱，一個個枯竭，死亡。要不是我學習了人類的行為，分裂出具有單獨行動能力的攻擊單元來進行掠奪，恐怕我們早就已經成為宇宙中的塵埃了。和那些曾經被淘汰的種族一樣。」

    「可是你們很強。」黑髮冷冷的插話。冰冷的目光直射在手掌中的怪臉上，直若利劍。

    「你們可以吞噬鋼鐵，可以吞噬能量，甚至可以吞噬礦物。我想不出還有什麼是你們不能吞噬的。這樣的能力，讓我想起了一種可怕的細胞。難怪其他種族會排斥你們，不，不是排斥，而是害怕！是恐慌！！」

    「什麼細胞？」核一片訝然。其實心中卻感到有趣。

    難道在宇宙中，還會有自己的同族存在麼？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自己選擇這個叫黑髮的傢伙還真是選擇對了。對核來說，找到同族明顯是一件非常值得下功夫的事情。畢竟經過了漫長的歲月，遊蕩者一族已經幾盡消泯了。

    可惜，它雖然潛伏進黑髮的身體中，卻終不能知道黑髮的想法。

    「癌。」黑髮搖搖頭，吐出了一個曾經讓所有人類聞之色變的名字。

    伸了一個懶腰。黑髮不在理會核的念叨，站起身，到房間的酒架上拿起兩瓶紅酒，順手仍給了血瞳一瓶，然後仰頭狂飲起來。整整一瓶紅酒居然被他一口氣喝了個乾乾淨淨。那飢渴的樣子，就好像好長時間沒沾過酒一樣。

    倒是血瞳，被核的講述勾起了興趣。接過黑髮扔來的紅酒後只是小小的抿了一口，就迫不及待的追問道。

    「那你現在進入到頭的身體中，又是為了什麼？」

    「學習……」核的聲音有些模糊，因為黑髮是用右手拿酒瓶的，導致它的臉被緊緊的貼在了酒瓶上面。擠壓的變了形。好不容易等黑髮將手中的酒瓶放下，才長長的吐了口氣，哀怨的望了黑髮一眼。

    「我看出來了，我們種族如果想繼續生存下去，就必須得學習其他種族，尤其是人類的先進之處。空在宇宙中遊蕩是不可能昌盛的。畢竟資源和能量都是極其珍貴的東西，要是繼續遊蕩下去，恐怕就是再過一百年也弄不到足夠我進行繁衍性分裂的能量。」核皺了皺眉頭，露出一副極其人性化的苦笑。斜了黑髮一眼，然後小心的說道。

    「你不用擔心我會對你的身體造成什麼傷害。就當我是一個過客好了。雖然我寄居在你的右臂裡，卻只會給你帶來好處。你的右臂還是你的右臂，我不會亂動的。」

    有了核的這句話，血瞳的臉色才好看了一些。抬起頭，也望向了黑髮。

    不管核的來歷有多麼怪異，它現在的寄居體到底還是黑髮。沒有他的點頭，這個奇怪的生物就永遠都不可能得到認同，哪怕是它強行霸佔住右臂的控制權，也逃脫不了敵人這個定義。

    以黑髮的性格，一旦把核定義成敵人，恐怕會把右臂砍下來也未可知。

    可惜，儘管血瞳的目光充滿了疑問，黑髮仍然不管不問，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伸手入懷又掏出一根香煙，開始吞雲吐霧起來。煙頭的暗火在房間中一明一亮，就好像某些人的心情。

    「黑髮小子，你不用這麼壓抑吧？放心，我真的不會阻礙你什麼的。而且還可以給你幫助哦。你的那條左臂需要的養分我都可以供給。只有你給我提供足夠的能量和礦物資源，轉化成生物能只是一件小事罷了。而且，就是你的身體……」核的聲音充滿了誘惑，說到一半，卻突然眨了幾下眼睛，閉口不言了。

    因為它已經感覺到黑髮那凌厲的殺氣。

    就在核剛剛提及黑髮身體這個話題的瞬間。鋒利的殺氣頓時如暴風般乍起，只一下就席捲了整個房間。那種極度的突然性和近乎於毀滅性質的絕對殺意簡直可以讓人窒息。就好同實質一般，黑髮身邊的酒瓶居然啪的一聲破裂了。而血瞳更慘，連半點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灰頭灰臉的滾下了床鋪，一下臥倒在地上。

    上帝作證，就算血瞳本身就是以殺人為生的殺手，也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可怕的殺氣。一時間，他的臉色蒼白如紙，聲音更是如同考批。

    「頭！！你在幹什麼！！！？？」

    呼啦……殺氣驟然消散。整個房間頓時恢復了正常。如果不是黑髮的臉色依舊鐵青，剛才的一切，就似乎是一場噩夢。

    不過血瞳卻知道，那絕對不是夢。不但不是，反而非常真實。

    因為他的腿仍然在顫抖，手腳依舊冰涼。酒瓶的碎片在房間的燈光下，正反射出冰冷的寒光……

    「好了好了，你不用這麼緊張。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核那低沉的聲音適時響起，其中充滿了無奈和不甘的意味。

    「實話和你說了。我是被趕到你的右臂中的。這樣說你應該明白了吧？小子。我無意觸動你什麼。畢竟你是我好不容易挑選的素體。希望你可以容忍我的存在。」

    天知道核到底是一種什麼心理。如果按照宇宙中通用的標準，它這樣的種族首領，無疑擁有極高的地位。基本相當於一個國家的國王！如果被人知道它居然會這樣低姿態，恐怕滿地都得是眼鏡的碎片。

    空氣中壓抑的彷彿可以讓人窒息。黑髮臉色鐵青，始終不曾開口。很久很久，直到血瞳都感覺快要昏倒的時候。他才突然展顏一笑。

    「好。我歡迎你的寄居。希望我們以後可以相處愉快。」

    呼……血瞳長舒了一口氣。翻身躺到了床上。「頭，你可嚇死我了。認識你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種臉色呢。你剛才不是中邪了吧？」

    「哪有，我只是開開玩笑罷了。這個……嗯，叫核是吧。」黑髮將自己的右掌舉起，打量著上面正在苦笑的怪臉。撇了撇嘴。「是一個很奇怪的生物。幸好我的接受能力還不錯。不過要是別人就不好說了。」

    「你放心，我不會讓別人看見的。事實上如果不是我正在給你身體補充生物能，你也根本不可能看見我。」核急忙接道。

    「那就好，那我們……」黑髮剛要說話，突然走廊響起了一聲痛叫！

    「住手！不！住嘴！！你這個小畜生！！我要殺了你！！哦！上帝！！你為什麼不去死！！」

    臉色一變，黑髮等人跑出房門，立時看到了一副奇怪的場面。

    在走廊的盡頭出，一個皮膚黑黑的乾瘦海盜正在手舞足蹈的胡亂跳動著。拚命甩動著他的手臂，可是不管他怎麼舞動，一塊小小的黑影都緊緊的蜷伏在他的肩膀上。就好像一團粘皮的膏藥，怎麼甩也甩不下去。

    血瞳眼尖，一眼就看清楚，那團黑影其實是一個小孩子。衣衫破舊，身軀幹瘦，全身的肌膚到處都是傷口。兩條腿更是齊膝而斷，粗略估計，可能體重都不會超過十五公斤。可是那如同柴火的手臂卻牢牢的抓住那海盜的肩膀。一口雪白的牙齒已經深深的沒入對方的肉中。絲絲鮮血不斷從嘴邊流出，染紅了海盜的半個身軀。

    難怪那個海盜如此痛罵失聲了。被這樣一口牙咬著，他不瘋都已經算是頑強的了。血瞳看的清楚，那個咬著他的小孩，兩眼都是血紅的，哪裡還像一個人類？那分明是一頭小狼！！

    「嘿嘿，原來是在訓練妖精啊。」血瞳的肌肉鬆弛了下來。

    「妖精？是供普通人類操縱機甲的妖精？」黑髮訝然。

    「是啊，頭。普通人不能承受機甲的精神壓強，自然要靠妖精來做緩衝。正統的妖精生物實在太稀少而昂貴。所以現在大多都從奴隸市場買來年紀不大的小孩子，再截去他們的雙腿就沒有多少重量了。一般人也負擔的起。再經過訓練，抹去他們的神智。這些小孩子就會變成專們用來緩衝精神壓強的妖精。只不過小孩子的身體素質都不會太好，在加上要直接承受機甲的精神壓強。他們的生命一般都不會長。最長的也不過能活二十多年吧。」血瞳的臉色不變，侃侃而談。在他的認識中，這種行為實屬正常，根本就不值得吃驚。

    弱肉強食，世間真理。在如此混亂的宇宙環境中，要想保持一個純潔的秩序根本是不可能的。一個軟弱的種族，最直接的命運，就是被其他更加強勢的種族所吞併，奴役。能活著就已經是很幸福的事情了。

    最起碼血瞳就親眼見過人類艦隊在開荒時毀滅其他文明的景象。那種血腥和毫無人性的滅絕才是宇宙中最可怕的景象。

    「有點不對。」黑髮的聲音從他身邊傳出，頓時讓血瞳一愣。

    「怎麼？頭。」

    黑髮沒有回答。只是直直的走了過去。然後停到了那個海盜的旁邊。可能是因為過於疼痛的原因，那個海盜並沒有注意到黑髮的出現。仍然在拚命的揮舞著自己的手臂。風聲呼嘯，指尖幾乎可以碰到黑髮的鼻頭。

    厭惡的皺了皺眉頭，黑髮陡然左手橫揮。立時將那乾瘦海盜擊飛出去。咣鐺一聲巨響中，狠狠的撞到了走廊的牆壁上。再軟軟的滑了下來。兩眼翻白的，竟然已經昏了過去。而他肩膀上的那個小小黑影，也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

    嗚嗚啊嗚……一聲好似嗚咽的低吼聲。小小的身影猛然一翻，已經變成伏臥的姿勢。兩臂微微曲下，頭部抬起，儘管兩腿已經失去，卻仍然給人一種隨時可能撲上來的感覺。骯髒的長髮下，那以雙眼睛早已經充滿了血絲。

    不過他並沒能撲上來。因為在這之前，一隻溫暖的溫暖的大手已經搭上了他的頭頂。

    「巴頓。你怎麼在這裡呀。為什麼不去睡覺？」

    黑髮的聲音很輕，很平穩，就好像是在嘮家常一般。可是在一邊的血瞳聽來，卻是非常刺耳。

    跟在黑髮身邊少說也有半年了，他可從來沒有聽過黑髮的這種語調，乍以聽來，居然有一種……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那種特別的味道，幾乎讓血瞳身上所有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嗚嗚嗚嗚……」低吼仍在繼續，小小身影眼中的血絲是那麼的鮮紅，就好像一頭欲擇人而食的野獸一般。可是不管他怎麼努力，也脫離不開黑髮的手掌。乾瘦的身軀不斷蠕動掙扎，在身下畫出刺目的鮮紅痕跡。

    「頭，他是？」血瞳似乎看出點什麼。走到了黑髮的身邊。

    「嗯，他是我以前在白銀星上認識的一個小兄弟。身體有些殘疾，所以只能乞討度日。」黑髮的手掌在小孩的頭頂上緩慢的撫摸著，就好像在撫摸著一塊稀世魁寶。

    「你的意思是……」血瞳的眼色變了，一隻手順手摸向了腰間。同時目光不知不覺的溜到了走廊的門口。那裡，兩個海盜的身影正若隱若現。似乎在瞄向這裡。

    「不用看了，血瞳。」黑髮站起身。一手將小孩夾到了肋下。另一手猛的一揮！

    嗖，一道潛隱的黑光。海盜的太陽穴上頓時多出一個貫串左右的深深傷口，大量的鮮血混合著腦漿不斷流出，就好像一條紅白相間的溪流。

    啊呀……啊呀……走廊那邊頓時響起數聲驚呼，緊跟著無數嘈雜的腳步聲響起，黑髮的眼角中，黑壓壓的人頭逐漸塞滿了整個走廊。都是這艘船上的亡命之徒。開始時看到黑髮的身影尚不敢過來。是因為顧及黑髮的手段。可是此刻黑髮親手幹掉了他們的夥伴，如果再不出現，恐怕他們也沒臉在這裡混下去了。

    海盜也有海盜的規矩。亡命的生涯中，夥伴的意義對於這些刀口舔血的傢伙一樣重要。雖然那個死了的傢伙在他們的群體中聲望一向不好，可是到底和他們並肩作戰過。相比之下，黑髮反而不算什麼了。

    黑髮的名聲，在這些傢伙的心中，恐怕還頂不上一個卡裡……

    「呵呵……嘿嘿……巴頓，你看，他們……要死了……」好似呻吟的呢喃著，黑髮轉過身。左手略張，一柄閃爍著黑光的三稜軍刺嗖的一下出現在他的手上。尖利的刺尖，隱隱泛出黯淡的血紅。

    「你說黑髮現在正在幹什麼？」梭魚戰艦的中控室中，此刻的海盜頭子金裡滿面愁容。突然對他身邊的一個矮小漢子說道。

    「可能是正在休息吧。」矮小漢子一哈腰，堆起滿面的阿諛笑容。如果光看這副笑容，很難把他和拾金者海盜團中最惡名遠洋的豺狼聯繫起來。

    「如果是這樣就好了。」金裡一聲長歎。從懷中掏出一根雪茄。「這個傢伙可不是什麼好角色。你還記得麼？我們整整一艘滿編的梭魚戰艦啊，就在他和那個血瞳的手上灰飛煙滅了。消息傳來，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那有怎麼樣呢？現在他不還是成為您的手下麼？」豺狼媚笑著，給金裡點上火。哈了下腰。

    「那是因為他們沒有退路！」金裡一聲冷哼。「我叫人檢查過了，他們所乘坐的機甲那個時候已經沒有了能量，彈藥也同樣枯竭。就連最好的機械師也不可能再搾出一點油水了。不登上咱們的戰艦，他們就只有成為宇宙中的垃圾。」

    「呃？沒有能量。那不就是說和廢鐵一樣了麼？老大，那你為什麼要答應他們的加入請求呢？以那種情況，機甲是根本不可能爆炸的啊？」豺狼滿面驚容。

    「哼，還不是為了咱們海盜聯盟即將舉行的那場死亡角鬥？咱們人丁單薄。過去二十多年來，拾金者一向不能取得好成績，落得多少白眼和奚落？勢力範圍也一減再減，只能在邊緣地區混口飯吃。這次讓他們兩個加入，無非也是為了這個目的吧。」金裡嘿嘿一笑，吐出個大大的煙圈。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只希望在那之前，他們不要給我惹出什麼禍事才好……」

    「老大！！不好了！！！」金裡話音未落，中控室的門外突然響起一聲淒厲的呼號聲。

第三節

    血，猩紅的血。殘肢，斷裂的屍首。

    整整一條二百七十米的過道，就塗滿了這些觸目驚心的東西。地面，牆壁，甚至就連天花板上都沾染了刺目的鮮紅。一股股刺鼻的腥臭直衝人的鼻孔。讓人聞之欲嘔。

    金裡和豺狼剛剛趕到這裡就吐了。不但是他們兩個，所有跟隨在他們身後的海盜都吐了。一個個扶在牆壁的手都在顫抖，每個人都不可抑止的劇烈抽搐起來，那陣陣穿自內心最深處的恐懼，就好像來自地獄的夢魘，摧殘著他們每個人的神經。

    上帝作證，就算他們曾經是窮凶極惡的海盜，就算他們是號稱最殘忍的擄掠者。恐怕有生以來也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短短的二百七十米的過道此刻在他們心中，簡直就是黃泉之途。就在金裡急忙趕過來五分鐘內，他們的六十三個夥伴就已經成為這黃泉之途的基石。每個人都被分解成無數零碎的東西，根本看不出原本的人形。

    「卡噠。」鞋跟落在地面上，卻沒有立即抬起。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粘稠的暗紅色膠狀物已經緊緊的附滿了整個腳底，就好像深處泥漿中一般，讓人舉步艱難。金裡拚命的遏制著自己胃中的痙攣。抬起頭，望向了走廊中的兩條身影。那兩條唯一還能站立的身影。

    黑髮，血瞳。

    瞳孔劇烈的收縮，金裡聲音尖利的似乎連自己都不認識了。「你們，這是……」

    沒有回答……黑髮和血瞳就好像根本沒有聽到金裡的指責一般。靜靜的站在那裡。就好像兩尊恆古就存在的魔神，渾身上下都散發出強烈的煞氣。一個漆黑，一個血紅。黑髮手中的黑色軍刺上，一滴滴的鮮血還順著血槽不斷滴下。

    良久，兩個人才好像感覺到金裡等人的存在一般，緩慢的抬起頭，看了這邊一眼。一起低沉的笑了起來。

    「呵呵……嘿嘿……」

    神經質的笑聲就好像來自地獄的最深處，是那麼的令人毛骨悚然。就在所有海盜的瞠目結舌中，黑髮和血瞳就那麼緩慢的從他們的身邊經過，消失在通道的盡頭。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個字。唯一留下的，也只有那恐怖的笑聲。兩人所過之處，所有海盜都好像看到了瘟神一般，自動退避在兩邊。人群中頓時出現了寬敞的通路。

    「真是……兩個……殺神……」望著黑髮和血瞳的背影，金裡的身影好似呻吟。他身邊的豺狼也體如篩糠，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不過也好，有這樣的手段。這次二十七星域海盜聯盟的死亡角鬥我拾金者定然會大出風頭。相比之下，一切都顧不得了。」喃喃的，金裡似乎看到了自己地位水漲船高的模樣，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殘忍的笑意。

    殘忍的屠殺是有效果的。自從這件事以後，黑髮和血瞳在這艘戰艦上的地位立時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每一個海盜都不敢在他們的面前說出半個不字。甚至於兩人所過之處，除了必要的工作人員外，其他的都拚命逃開了。就連身為海盜頭頭的金裡，在不必要的情況下也再不願意見到他們。

    但是同樣，黑髮和血瞳也自然被孤立了起來。在海盜的眼中，他們恐怕根本就不算是人了。

    寬敞的房間，華麗的裝飾。還有巨大的，足以並排睡上五個人的床鋪。這就是黑髮和血瞳的新居所了。在個人空間緊張的宇宙戰艦中，這樣的配置無疑可以稱為奢侈。除了海盜頭領金裡，整個戰艦恐怕也只有他們兩個才有這個待遇。

    黑髮和血瞳一個躺一個坐。手中都一摸一樣的拎著個酒瓶，聽著沙發上巴頓的講述。

    現在的巴頓已經梳洗乾淨。身上的污垢一掃而空。露出下面健康的古銅膚色。只是因為時間短暫的關係，身體依舊瘦弱。那一副皮包骨的模樣，就連血瞳都絕對有些不忍目睹。兩條乾瘦的小腿齊膝而斷，就那麼耷拉在身後。好像兩根柴火。

    可惜的是，肉體表面的清潔並不能驅逐孩子內心處的陰影。經歷了如此苦難的巴頓，再也不是當初在庫卡雷小鎮碰到黑髮的那個乞丐小孩了。除了勉強還能分辨出黑髮的存在以外，此刻的他，甚至連完整的敘述都變得極為困難。在那被藥物強化的腦神經裡，往事，也只是一場夢。人影，也大多的一堆數據。甚至在他勉強清醒的時候，面對黑髮的問題，他的第一反應也僅僅是以極為快速的速度報出黑髮身體的評估資料。

    與其說是一個人，更不如說是一台生物電腦。

    這就是血瞳對巴頓的定義。

    不過還好的是，這樣淒慘的狀況並不是沒有辦法解決。只要經過一段時期的調養，再加上藥物的輔助。巴頓還是有可能恢復正常的。唯一可惜的是，以後的他，情感方面將產生永久的裂痕。除了至關重要的人以外，其他的生物，對於他來說就是數據。一段可以隨時拋棄，銷毀的數據。

    「黑……發……餓……」艱難的吐出幾個字，巴頓結束了他的發言。

    無奈的歎了口氣，黑髮舉起酒瓶，又大口的灌了起來。鮮紅的酒汁順著他的嘴角流下，染紅了好大一片胸襟。

    依舊是沒有辦法，現在的巴頓根本就沒有神智。說出來的話也無從分辨。唯一可以知道的就是，自從和黑髮分手以後，他被當成奴隸抓了起來。幾經周折才來到了這艘戰艦之上，至於中間的環節，那就無法得知了。

    「這小子體能枯竭。精神卻被改造的很強大。看來人類的技術還是很有特點啊。黑髮，可以把他交給我嗎？」黑髮的右手掌中，核的聲音突然傳了出來。那張怪臉再一次展現在血瞳的面前。

    「你能將他復原？」黑髮一愣，心中不由得湧起一陣希望。

    「當然不能。這樣的身體怎麼還可能復原？」核的聲音瞬間打消了黑髮的希望。不過下一刻，卻讓黑髮感到一陣喜悅。

    「我會給他重新製作一副肉體。嗯，就用我身上分裂出的單元。保證比他現在的狀況強上百倍，千倍。靠，我糊塗了，這怎麼可以比較？黑髮小子，你放心好了。反正會還你個大活人就是。」核的怪臉上露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把握十足。

    「包括神智？」血瞳愕然插話。在他的想法中，如果連神智都可以修復的話，那絕對是本年度宇宙最大的新聞。恐怕人類的科技進步獎就得給眼前這個恐怖的怪臉，核先生了。

    「我呸！你當我是神？那怎麼可能。神智得慢慢調養。我說得是肉體。」核狠狠的瞪了血瞳一眼，似乎在怪他哪壺不開提哪壺。「有了強壯的肉體，神智的恢復只是時間問題罷了。差別也僅僅是一年兩年，十年百年的距離。」

    「我靠！」血瞳翻了個白眼。對核豎起了中指。

    一年兩年，十年百年？這個核還真是老怪物。難道在他的思維中就沒有時間的意識麼？這麼漫長的時間，恐怕人都可以死上幾個來回了。還小問題，我日……

    「不過話說回來，頭，你這次為什麼如此緊張啊。以前就算是我們幾個被弄走也沒見過你這副模樣。殺氣凜凜的，就連我都受感染了。」血瞳的右手打了一個響指，牆角頓時滑過來一個小型酒架。上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酒瓶。隨便的拿起一瓶後，好像無意的問道。

    這個問題他早想問黑髮了。只是因為一直找不到機會，難以下手。以他對黑髮的瞭解，在黑髮殺氣盈盈的時候提問明顯是最不明智的選擇。血瞳可不會那麼傻。

    「沒什麼，也不是緊張。只是心疼。」果然平穩下來的黑髮回答了他的問題。

    「巴頓有點像以前的我。」

    「哦……是這樣啊……」血瞳立即沉默了下來。臉色也變得有些陰暗。大拇指一彈，瓶蓋頓時飛起。然後大口灌了起來。

    自從被黑髮感染的沾上酒類飲料以後，他是越來越離不開這種讓人謎醉的液體了。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喝起來，卻有一種苦澀的感覺。

    頭，原來也有一段傷心的往事啊……

    宇宙中的旅程是漫長而無聊的。又沒有厲風戰艦的信息。黑髮和血瞳就只能在梭魚戰艦上安頓下來。逐漸的，對拾金者海盜的組織和行事手法也有了新的認識。

    說起來這些傢伙也並不是如同外界傳言的一般不堪。雖然同樣擁有著殘忍的海盜天性。在沒有遇到反抗時卻也是很溫和的。就好像黑髮以前世界中的職業強盜一樣，要錢不要命，要命不要錢。職業道德方面絕對達到了一流水準。只不過在遭到反抗時的處事手法過於激烈了些。才會被世人傳頌的如同惡魔一般。

    這艘梭魚戰艦的名字叫做小惡魔，和血瞳的惡魔機甲有著類似之處。只不過作為海盜頭子金裡的座架，這艘戰艦也經過了大量的改裝。極大的強化了裝甲和速度，保證了人員的生存能力。相對的，攻擊方面卻削弱的很多，除了放出機甲以外，基本不具備什麼攻擊武器。倒是和運輸艦的性質差不多。

    拾金者海盜勢力弱小，是處於海盜邊緣的角色。並沒有自己的基地。整個組織具有大概五艘戰艦的規模，一般都分佈在星域的邊緣游戈。打劫一些小型的客船或者運輸艦。吃一些散碎的零食。在遇到大型船隊或者具有武裝浮空艦保護的艦隊時，他們也只能望洋興歎。

    當然，在瞭解到這些情況之後，黑髮也對二十七星域海盜聯盟即將召開的死亡角鬥有了一些耳聞。

    現在小惡魔的航線就是對著這次死亡角鬥的舉辦地，阿里巴巴星團去的。

    死亡角鬥有點類似於地球中世紀歐洲的那種風格。是野蠻而血腥的展現，同時也是所有海盜組織的實力展示。其意義遠遠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

    總的來說，這個比賽就是通過各大組織的較量定出一個名次，同時再根據名次和海盜聯盟議會的評估劃分勢力範圍的過程。每一界死亡角鬥其實就是一場利益的劃分行動。在這古老的傳統和利益的驅使下，海盜們盡其所能，充滿了血腥的味道。整個角鬥過程中最大的規則就是沒有規則。你可以使用任何武器，任何手段在角鬥場擊倒對方。生命在這裡不具備任何意義。能夠從角鬥場出來的只有兩種人。

    活人，或者死人。

    當然，作為一個如此重要的角鬥，規模也是龐大的驚人。除了個人角鬥外，機甲的角逐也是一個亮點。為了利益的海盜血紅了雙眼，戰鬥往往激烈的令人髮指。也讓這種角鬥具有了非常凶悍的名氣。在各大勢力的高層中都有流傳。所以每一界角鬥的現場中，除了海盜以外，大量的貴族階層更是頻頻出現。這些官老爺一邊品嚐著美酒和海盜們掠奪來的珍稀食物，一邊欣賞著血腥的戰鬥。手指在美女的溝股聳動間，一樁樁錢權交易暗中達成。

    原始，暴力，殘忍，無束縛。

    這就是死亡角鬥名字的由來，也是它最大的特點。

    只不過就算是海盜，想要到達這個著名的死亡角鬥現場，所要經歷的磨難也是大的出乎想像的。

    阿里巴巴星團是一個極度混亂的地方。在這個星團的周圍，擁有大小七十八個星球。星球的中間常年存在著宇宙風暴。不知道正確航線的人，是根本無法通過這裡的。每年因為不知道情況而毀滅在宇宙風暴中的艦隊就足有近百之多。

    而海盜們最大的風險，卻不是這些可怕的宇宙風暴。而是路程中所要遇到的那些賞金獵人。

    就好像一場精彩的警匪遊戲。海盜以打劫換取生活，賞金獵人也同樣以殺死海盜來贏得一切。每一界死亡角鬥即使海盜們的盛會，也是這些暗夜獵殺者的樂園。

    一艘海盜戰艦的毀滅可以換取三千多晶幣的獎賞。可一個海盜頭子的人頭，則可以換取數萬晶幣的巨額財富。如此驚人的誘惑，也難怪這些賞金獵人瘋狂了。

    「真他媽的好像大航海時代。」黑髮聽完血瞳的介紹，狠狠的吐了一句髒口。

    「什麼是大航海時代？」血瞳愕然問道。

    「哦，那是另外一個時期的故事。你就不需要知道了。」黑髮隨意的笑道。伸手拿起酒瓶彈開蓋口。小小的抿上了一口。

    「你猜蘇蕾他們正在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找咱們唄。」血瞳嘿嘿的笑著，有些沒心沒肺。「不過有巴羅卡在，她吃不了虧。我只是擔心那傢伙賊心不改，用厲風去當海盜。那麼可怕的戰艦要是幹這個，恐怕就是白銀星整個武裝艦隊出來，也得灰頭灰臉的回去。便宜他們了。」

    「這應該不會。」黑髮搖搖頭。「厲風沒有我的存在，只能開啟60％的動力和46％的武器系統。巴羅卡也知道這一點，才一直甘於成為我的下屬。就算現在他們找不到咱們。也只會立即回到白銀星。沒有了資源保障的厲風是不可能在宇宙中長期漂流的。就算動力不會匱乏，人總要吃飯。畢竟厲風上的後勤保障我可是只打開了彈藥生產。」

    「嘿嘿，還是你考慮的周全。」血瞳一聲低笑，剛要開口，突然……

    「轟隆！！」

    一聲巨響，戰艦劇烈的搖擺起來。酒架上的酒瓶嘩啦掉了一地，摔的稀碎！同時艦內響起了瘋狂的警報聲。所有的燈光同時關閉，換上了暗淡的深紅色。

    「怎麼！？」猛然站起，血瞳臉色大變。

    「敵襲！」黑髮發應的更快，已經一個箭步衝出了門外。

    兩人趕到中控室中的時候，海盜們已經各就各位了。海盜頭子金裡正滿頭大汗的站在中控室的正中間，拚命的呼喝著，手忙腳亂的樣子，就好像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因為在中控室中那巨大的視野晶體中出現的，並不是一艘想像中的戰艦。而是一艘小小的，僅具備近空航行功能的小型快速突擊艦。

    「上帝，怎麼可能是她！？」血瞳一下驚呼了起來。

    「誰？」黑髮皺眉。

    「藍色百合啊！」血瞳回過頭，臉上居然頭一次出現了緊張的神色。「星際中最有名的賞金獵人。絕對的海盜終結者，白銀戰士，上位中階。擁有85，46，85超性感身材的大美人。暴力女！」

    「靠！」黑髮揚起頭，無言看屋頂。「你是說她著名的是身材，還是能力啊？」

    「差不多。她可是有名的辣手。海盜落在她手上，死都是幸福的事情了。難道你不知道？她可是女王愛好者啊！每年白銀星上最強壯的男性奴隸，被她收羅去的最少得有一百多人！」

    「跟我有個屁關係。她找的是海盜。」黑髮嗤鼻冷笑。

    「是沒什麼關係……只不過。」血瞳也笑了，苦笑。

    「現在好像我們就在她要找的海盜戰艦……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