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賽車難行
十一月初,影片正式開拍,而與此同時,與李嘉誠聯手收購置地的戰役亦開始打響。魏東靈在和李嘉誠親自敲打著老牌英資公司牆角的同時,蕭然卻陷入了為難裡。
這次不是因為沒有政府的配合,自上次蕭然挾威逼港英政府就範,就順勢聯手三大巨頭要求港英政府扶持港產片,給予港片更多的空間。在無奈之下,政府頒布了新的法令,允許協助封路拍攝等要求。
當然,封路不是件簡單的事,所以製片必須得把進度表給排列出來,再選擇適合拍攝的日子來申請。這樣的話,警方便可名正言順的協助封路拍攝了。
千萬不要小瞧這道法令,毫不誇張的說,有了這個,港片未來的場面定然比以前大上許多。就譬如《新警察故事》,如是後來的特區政府很早就開放了這一條,根本就不可能在大街上拍得轟轟烈烈。要知道在這之前,很多公司拍這種公眾場合的動作戲,都是偷偷摸摸的。
蕭然為難的不是這個,而是兩位主演的表演實在是……不是演得很糟,而是演得太正統了,不符合他的要求。賽車電影其實不是我們想像中那樣的單調,不是只能一味的追求酷,同樣還有不少的呈現方式。
他在這片裡要求的亦不僅是酷,更重要的是影片流露出來的氣質。在這一點上,幾乎沒有一個演員的表演能夠達到他的要求,甚至於配角。
在某種意義上而言,蕭涵和金成武是本色演出。蕭然亦只打算讓金成武在絕大多數的情節裡演一個相對還單純的少年,蕭涵則是演金成武隱約的初戀對象。
問題在就在於,在這一場與人爭執的戲裡,金成武表現得全無銳氣。這絕不是蕭然想要的,賽車手絕對不可以沒有銳氣和激情,可金成武的銳氣不夠,激情不足。蕭涵基本只需要本色演出,都是很到位的了,只是蕭然一心以高標準來看待妹妹,這才不太滿意罷了。
「CUT!」蕭然忍不住頹然坐倒在導演椅上,旁邊的余家譽忍不住偷笑起來,他覺得蕭然看上去被這兩個小孩玩得疲憊無比。蕭然凝神想了一下,這一場戲已經拍了足足十一次都沒有過,這再拖下去就跟不上進度了。
被劇組眾成員瞪著,金成武很鬱悶也很慚愧,見蕭然走過來,不禁心臟微微跳了一下。可是,蕭然不是衝著他來的,而是衝著吳振宇來的。吳振宇現在仍然不是魅影的一線明星,只因為他的歷練還不夠。
吳振宇的表演完全沒有達到蕭然想要的那種鋒芒畢露的味道,儘管蕭然知道他現在的確不可能就磨礪出那日後驚艷的獨特演技,可是有點進步行不行,不要老是太正統。
在蕭然的眼裡,香港演員裡唯一能夠把正統演技發揮到登峰造極的只有發哥,而梁超偉的表演戲路都只算是半正統式。所以,演員的表演特色絕對是相當重要的,有了特點便可輕易的出位。
他不希望這些藝人都走正統路線,那是極難出頭的。正統表演便好像表演的基礎,練好了基礎才能夠向其他的方向前進。惟有發哥是把這個基礎「劍法」練到出神入化的,發哥適合的,其他人就未必適合。
他沉吟片刻,在考慮要不要教會吳振宇本來就屬於其自己創造的特色表演,瞬時決定下來,對不知所措的吳振宇說:「振宇,你可不可以嘗試一點其他的表演方法,我不是要激烈,而是要很張揚的!」
說完,蕭然示意金成武上前來演一下對手戲,默默懷念了一把宇哥的表演之後,這才微抬著頭,偏動數下,這才按照靚昆的神情望著金成武。甩了甩手指,努力壓抑自己的嗓音,讓其變得沙啞一點,像《槍火》一樣以掌心拍打著金成武的臉:「小子,看什麼,就憑你不夠份量跟我鬥!」
望著蕭然那邪氣四溢的表演,金成武只覺得自己的不禁渾身發寒。可是,吳振宇自己卻好像抓住了什麼,是一些很重要的東西,一些他一直以來都試圖抓住的東西。
他記得蕭然以前就跟他說過,表演要有自己的特色,有了演技和特點,走紅的日子就不久了。其實蕭然的這番話不僅是對他說的,還對很多缺乏足夠偶像相貌的演員都說過,用意在就於希望能夠湧現更多像劉清雲和吳振宇以及黃秋生極受影迷喜歡的演員。
再加上跟魅影拍戲,酬勞實在相當之高。他現在都是影片裡常見的大反派之類,酬勞亦在莫懷恩倒下後漲到了八十萬。這生活上的保障無疑就讓他獲得了安心鑽研演技的時間,就猶如在網絡上連載小說一樣。
他一直都抓不住那種感覺,有時候他以為找到了,可卻還是不適合自己。在幾年來演的十來部影片裡,他可謂是經常變化著表演方式來演,在影評人的眼裡都是頗有演技的演員了。
現在一見到蕭然的表演,他便有種豁然貫通的感覺。他知道,蕭然現在的表演儘管無比粗糙,可就是他喜歡的這一類。望著蕭然那邪氣的表演,他忍不住開心的笑了,終於明白了突破自我之後的感覺了。
至於金成武,蕭然便有些撓頭了,這個該如何教才對。他覺得最適合金成武的就是《不夜城》這部經典黑幫電影的表演,可他真的很難表演出那種味道,而且他也不認為小金那麼小就能夠有這樣的領悟力。
苦笑之餘,蕭然驀然想到了金成武在《兩個只能活一個》裡的表演!對了,蕭然恨不得大叫起來,就是那片開始的那種執拗。點了點頭,向一旁的吳振宇招了招手:「過來我們演給他看看!」
吳振宇的掌心輕輕拍在蕭然的臉上,蕭然只是眼睛動也不動的看著他,嘴裡以極其固執的語氣說:「我要跟你賽一場!」
如此重複了幾次之後,金成武終於明白了蕭然的意思,猛點著頭。其實導演教演員演戲這是很正常的,亦不能稱之為教,而是指導演員做到符合導演心目中的要求,演員自然會根據導演的要求進行一定的調整。
只是像蕭然講究的導演就有些麻煩了,換做是幾年前,金成武的表演絕對過。可現在,他的表演不要說是蕭然,就是換了其他的導演都未必能過得了,因為一點銳氣都沒有。蕭然亦是逼於無奈,這才給他選擇了這種表演方式。
這次終於過了,不僅是蕭然,整個劇組的成員都鬆了一大口氣,這場戲都不知浪費了多少膠片和心血,他們只恨不得放鞭炮來慶祝的樣子。
數日之後,便是第一場賽車戲了,與其說是賽車戲,倒不如說那是金成武的獨自表演。這一場戲將和另一場戲一樣被放在本片的片頭,能不能夠吸引觀眾,這就是很關鍵的地方了。
對這場戲,蕭然考慮了很久,或許不如說他對影片裡的賽車場面都考慮了很久。賽車戲他沒有拍過,甚至香港亦沒有人拍過,若是只單純論追逐戲,單只《諜變》裡那長達十分鐘的戲,便足可把他當做大師了。
遺憾的是,追逐戲可不是賽車。賽車戲絕對是導演最頭疼的戲,最典型的便是劉衛強,劉衛強大約是香港拍過賽車戲較多的導演了。歷史上便拍過鄭伊建主演的那部賽車片,而到2005年的《頭文字D》,以拍出《無間道》的麥昭輝和劉衛強組合,還是敗在了這上面。
之所以說敗,不是指影片失敗,而是賽車戲上的失敗。《頭文字D》裡那不是賽車,而是黃秋聲在解說,毫無觀眾自己領會驚歎來得巧妙,可以說在手法上,兩位導演是絕對失敗了。
香港在賽車電影上,確實沒幾部成功的,或許《霹靂火》不算在內。想起《霹靂火》,蕭然就覺得好笑,本來這片的投資不過區區千萬。可拍著拍著,程龍一味的插手影片,莫名其妙的追加了至少七八千萬的製作費,在2000年之前,這片可謂是香港最昂貴的了。
這場賽車戲將作為影片的開始,亦將作為蕭然初步嘗試自己對賽車戲的駕馭力。攝影非常重要,而且還是特別重要,至少在虛擬攝影還沒出來之前的確如此。
蕭然甚至考慮過在本片裡使用子彈時間,子彈時間不需要什麼電腦特效,只要有足夠的攝影機和駕馭能力就夠了。在他的構想裡,子彈時間若是用在這裡,定然能夠引起轟動。可是,他目前還不打算運用這個絕招。
若是平常的手法,大可借例如植物等動態背景道具來襯托速度,甚至可以利用攝影機在那瞬間捕捉到的殘影鏡頭來傳達速度。可單純的速度絕對不是蕭然想要的,他知道自己必須得想一些其他的辦法。
他跟剪接師交流過,提出了兩個方案,第一就是由陳嘉風自己來駕駛,一氣貫通。第二個方案就是一段一段的拍,最後再剪接。第一個方案其實是很難拍的,第一沒人能夠跟得上陳嘉風的速度,第二很難做到全角度拍攝。
全景角度拍攝是蕭然向攝影指導提出的建議之一,根據他的閱歷,像《頭文字D》一樣把鏡頭緊逼在賽車上絕對給人很單調的感覺,而且無從格外強調那種速度。若是全景,那便可由各角度的展現了,多了幾分對比。
在這裡不能不提一下這條路,被蕭然他們選中的這條賽道不是很長。其實大彎路亦是很少,幾乎有八成都是毫無挑戰性的直路。因為這裡是相對較為偏僻的場所,所以路的兩旁還是頗有一些樹木的。
不過,蕭然對這一切困難早有準備,而且在他的心裡亦考慮好了這場戲如何來拍。面對著沒有半分經驗的劇組,蕭然很耐性的教著他們。這是一場單獨飆車的戲,所以,不需要太強的對比,只需要格外強調快!
這不難做,只需要先拍陳嘉風飆車,再拍金成武坐在車裡的鏡頭,繼而才拍飛車小組準備的替身鏡頭,為整場戲彌補一切漏洞。陳嘉風顯然很愉快,忍不住吹了記口哨,坐上了三菱贊助的那輛跑車上。
對於陳嘉風來講,他可沒有這樣威風過。飆車不但有人提供很棒的跑車給他,還有警察給他封路,這簡直就威風極了。向另一輛拍攝車裡的退役車手挑釁的瞪了一眼,在車上發動了,只待蕭然喊開始。
這場戲動用的攝影機有十四部,集中分佈在賽道起步的一百來米之內。必須得分段來拍,否則很難全面的展現出來。拿起對講機問了下各部門的情況,這才大聲喊了一聲開始。
這一聲開始剛傳到陳嘉風的耳裡,汽車便如離弦之箭一樣飛馳而去,險些讓攝影車都跟不上了。可是,讓蕭然皺起眉頭的事發生了,過了拍攝點,那汽車依然速度不減,甚至以更快的速度向前飛馳著。
陳嘉風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得意過,一時間早忘了拍攝的事,把速度開到了最大限度,發出轟轟之聲飛馳著。他享受著這種極限的快感,卻不知蕭然在起點處已經臉色不太好看了。
陳嘉風來到岔路口,這是這條道的盡頭,他把速度放慢下來,向一旁冷眼旁觀的警察猛吹了幾句口哨。這才立刻掉頭回去,直把警察給氣得七竅生煙。
待他駕駛著汽車剛回來,便見到蕭然那不甚好看的臉色,立時心裡打了個突,心裡的得意全然消失掉。蕭然依然坐在導演椅上,靜靜的望著低著頭走過來的陳嘉風。
「蕭總,我……」陳嘉風本來是性子高傲的人,要他當著那麼多人面向蕭然認錯,自然是不太容易。可是,一想到蕭然的身份,他便冷汗直冒,他很清楚,蕭然要想捏死他絕對不比捏死一隻螞蟻難。
「沒事,繼續,再來一遍!」蕭然向身旁的余家譽吩咐了一句,全然看不出方纔那很是不妙的神情。這才掉轉頭盯著略顯輕鬆的陳嘉風說:「只此一次,再有下次,就不用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