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勝天（三）
「你千年前亂殺無辜無數，可曾給過他們機會？你還有何資格談公平正義之詞？今日我放你出來，日後你為惡天下，我難辭其咎，只能將你誅殺！」林小福面色冷冷的說道。
「說得好，看來林小福你是要替千年前死在我手下的冤魂討回公道，哈哈！」擎天縱聲狂笑道。
「大家別大意，小心這個老怪物臨死反撲，我們慢慢耗死他！」林小福對身旁的眾人說道。
別人都未答話，只有朱章大聲應道：「福頭，殺死這個老傢伙，他一出現我就知道他不是什麼好東西，果然恩將仇報，沒人性，日後還不知有多少無辜之人慘死在他的手上，大傢伙加油啊，別放虎歸山啊！」
擎天冷冷的將目光投向朱章，淡淡的道：「我若能脫離困，定要將你殺之而後快！」
朱章聽聞擎天要殺自己，頓時嚇得面無人色，委屈的輕聲道：「擎天前輩，我不過是在一旁吶喊助威的，你何必和我過不去，這樣吧，你也加油，這樣總行了吧！」
擎天從來沒有見過朱章這種渾人，此刻也無暇繼續理會朱章的瘋言瘋語，因為鋪天蓋地的第二波攻勢已經殺至身前。
經過一番休息，思雨、宇齊及姬冰三人已經恢復了十之八九的靈力，此刻再次御劍襲向擎天，當真有破天之勢。
三柄仙劍之威，絲毫不遜色於驚雷狂電，刺目的劍光讓擎天幾乎不敢目視，只能憑藉著靈覺對抗著幕天席地的狂暴攻勢，令擎天頭痛不已。
擎天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聲，全身上下血紅色的光芒乍現，如一個窮凶極惡的惡魔。
林小福見此情形，心中忖道：「看來擎天已經能夠借血鼎的部分神力，若臨死反撲，恐怕會有所傷亡，這如何是好？」
後方天空的血鼎似乎也因為擎天的變化而在空中震顫不停，發出『嗡嗡』之音，為擎天助威，極是詭異。
思雨御著萬年玄冰劍『玄玉』當先殺到，寒意深深，白光耀眼，『玄玉』所過之處冰屑漫天，甚至有幾處凝結成厚達數尺的冰牆，從四面罩向擎天。
擎天手中沒有任何兵器，卻依靠鐵拳，頻頻化去思雨的凌厲攻勢，每一拳擊出，都虎虎生威，冰牆應聲而碎，漫天冷森劍氣化解無形，無形的拳勁連破思雨的重重劍勢，若不是其他人已經殺到，恐怕思雨還會傷在擎天的無敵猛拳之下。
血紅色的拳影漫天飛舞，令人無法相信這是人力而成。
擎天以他的肉拳在他的身前構成了一道銅牆鐵壁，聖門宗主們雖個個身負絕技，卻無法越雷池一步，不由得心中頹然。
時間如流水般飛逝，激戰不知不覺中進行了了一夜。
由於林小福一方人多勢眾，以車輪戰的方式決戰擎天，都得到了充分的休息，無一人萎靡不振，反觀擎天，雖然看似依舊神勇，但神色已是疲憊不堪。
所有人都隱約猜測到，日出之時，才是生死見曉之刻，最後的一搏方真正上演。
這一番瘋狂的鬥法，只有林小福沒有參與，但他並未休息，觀察了擎天一夜，越看越是心驚，因為他發現擎天竟然已經能夠施展出『血魔大法』的一二成，若放他離去，給他參悟出這一通天妖法的奧妙，恐怕第二血魔將出世，為惡更劇。
林小福在等待機會，等待擎天的一個疏忽，一個破綻，一個可以致勝的絕佳機會。
擎天實際上早已疲不能興，若不是以邪門的法術透支全身精力，恐怕早已橫屍山谷。
此刻，擎天有些後悔，未想到林小福身旁的人無一不是高手，聯手竟然能夠穩穩的致自己於死地，況且從目前看來，他們並未全力出手，只是在消耗自己的法力。
也許是自己的太過狂妄才招至這一可怖後果，當時若與林小福虛與委蛇可能會是另一番情景。
擎天腦海中雖思緒萬千，但手下卻絲毫不敢慢，已經無法再以肉拳面對仙劍及法寶，那把散射著碧藍刀芒的『天地之刃』再次出現在他的手中，堪堪抵擋住各種法術，境地已是每況愈下，距離萬劫不復之境地也似乎並不太遙遠了。
一道紅色的霞光從天際出照射而出，紅燦燦的旭日終於躍出了地平線，柔和的晨光撫照著大地，天空無雲，碧藍如洗。
見已日出，圍攻擎天的聖門宗主們精神為之一振，知道決戰的時刻終於來臨，無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畢竟他們的敵人擎天絕非等閒之輩，乃是千年前的一位絕世魔頭。
擎天知道暴風雨即將來臨，也放緩了動作，深吸了一口氣，蒼白的面色紅潤不少，集聚著餘下不多的戰力。
林小福發出一聲清嘯，穿雲裂石，直衝雲霄，在山谷中迴蕩，久久未能平息下來。
聽聞林小福的呼嘯之聲，在一旁休息的三位聖門宗主及一直陪在林小福身旁的思雨再次攻上。
此刻聖門宗主們及昊天門的三位弟子全力出手，狂風暴雨的襲向擎天，根本沒有給他任何喘息之機，不多時擎天便已險象環生，屢遇險招。
而此刻，林小福已無聲無息的飛至擎天的上空，虎視眈眈的盯著擎天，等待著最適合搏殺的機會。
擎天已經徹底陷入風雨飄搖的境地，僅存的微弱靈力根本無法力挽狂瀾，無力回天，只能閉目等死。
擎天暗忖：「難道只能以自爆來結束自己這一生，剛剛重見天日便落得如此下場，實在是老天無眼。」
擎天突然放棄了抵抗，幾個威力強大的法術擊在他身上，打得他皮開肉綻，白骨可見，慘烈異常。
見此情形，思雨等人都情不自禁的停止施法，每個人都露出迷惑的神色。
擎天高舉起『天地之刃』，眾人再次提高警惕，唯恐擎天施出威力絕倫的法術。
只見一道碧藍色的刀光劃破天際，擎天發出一聲慘叫，血光四濺，他的左臂竟被斬斷。
擎天滿面痛苦之色，右手拿著斷臂，悲聲道：「我已自斷一臂，希望你們能放我一條生路。」
見擎天再無先前那般不可一世的神態，又一身血肉模糊，思雨不免動了惻隱之心，將目光投向林小福。
林小福明白思雨的意思，對她笑了笑，然後道：「思雨，擎天並未負重傷，斷臂同樣可以長出，此刻他恐怕是故意示敵以弱，藉機突圍。我們怎可有婦人之仁。」
思雨雖心下不忍，但還是御劍朝擎天攻去。
原本便心狠手辣的聖門的其他宗主見狀，自然放手猛攻，未有絲毫憐憫之心。
第十五章 勝天（四）
擎天見最後的苦肉計都無法奏效，只得狂呼一聲，將手中的斷臂拋出。
擎天的人影隨著斷臂朝右方衝去，因為右側只有兩位聖門尊者把守，相對容易突圍。
「大家小心，擎天的斷手必有古怪！」見到桀驁不馴、求生意識極強的擎天突然自斷左臂，林小福心中就覺得有些奇怪，隨後立即意識到這斷臂可能是逃生突圍的一種手段。
被血鼎困了一千年都未放棄，如此一個圍攻局面如何會讓擎天放棄？
林小福雖出聲警告，但還是為時已晚。
斷臂在空中爆炸開來，氣浪翻湧，血霧瀰漫，方圓數十丈內都是血紅一片，一切事物都變得異常朦朧，看不真切，混亂中只聽見驚叫連連，顯然擎天已突破了兩位宗主得防線。
林小福身居高空，下方形勢一覽無遺，血霧雖能遮住擎天的身形，但打鬥之音卻更加鎖定他的所在。
林小福無聲無息的俯衝而下，他的兩側是兩把絕世神兵『御天』與『王劍』。
令人奇怪的是這兩柄神兵似乎有意識的收斂它們散發出的劍芒，此刻黯淡無光，平實如普通鐵劍，不見絲毫異常之處。
殺機悄然無聲的逼近擎天，擎天依舊毫無所覺，依舊連施法術，逼得聖門宗主尊者及蝠王暴喝不已，退向外圍。
血霧之中，突然金色及碧色得劍光暴漲，似兩道驚雷在我血霧中炸開，氣浪翻湧，光芒乍現。
擎天哀嚎一聲，顯然被林小福的兩把神兵刺中要害，血霧中的血腥味更加濃厚，似乎預示著什麼。
「林小福，真看不出，你道行法術修為是一日千里，卑鄙伎倆也是一日千里！」擎天出言諷刺道。
林小福沒有答話，御劍再次攻上，血霧中金芒閃爍，碧芒耀眼，不斷發出金鐵交擊之聲。
半晌後，林小福飛離血霧，面色更冷，凝視著下方。
血霧中傳來擎天沉重的喘息聲，一個窮途末路的魔頭的瀕死前的吶喊聲。
「林小福，你救了我，卻又要誅殺我？我明白了，你救我為報恩，殺我為了所謂的根本不存在的『正義』，哈哈！」擎天的喊聲明顯有些中氣不足，顯然已經無力再戰。
林小福信手朝下方一揮，白色的雲氣從他身旁湧現而出，颶風突起，推動著白色的雲霧襲向血霧。
血霧的眼色越來越淡，最後在狂風的肆虐下消失得無影無蹤，半空中擎天得身影已經恢復原形，顯得那樣的瘦弱，那樣的渺小，似一個垂死的老人，無言的望著蒼天。
「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你便是天，你擁有天的神力。擎天，你終究不過是一個凡人，即便你是天，也敗了，我始終相信『人定勝天』這句古話！」林小福嘴角帶著不屑的冷笑，這一刻他已經徹底凌駕在擎天之上，甚至是掌握了擎天生殺予奪的大權。
他要擎天生，擎天便生；他要擎天死，他便死。
一種奇妙的權力在手的感覺油然而生，林小福忽然覺得一切都那麼縹緲，除了手中的這種微妙的感覺。
不，還有感情！
與思雨的愛情，與朱章、姬冰他們的友情，都是無法替代的，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林小福不知為何突然陷入了心中的圍城之中，冥思著古怪的心事，一時間沒有人輕舉妄動，整個封魔谷只聞『呼呼』的風聲，無人敢高聲言語。
擎天面色痛楚，緊閉雙眼，忽地睜開雙眼，眼中厲芒閃爍，眉宇中煞色極濃，望向林小福，顯然欲與其決一死戰。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擎天與手中的那把『天地之人』人刀合一，化作碧藍色的一道驚天閃電，劈向林小福。
這一記集中了擎天的所有法力，刀未到，已有十數個血紅色的小鼎的幻影撲面而來，將林小福籠罩其中。
天地再次一片血紅，不見天日。
魂遊的林小福感應到軀體處在危險之中，回過神來，心中一動，默運聖門絕頂法術『星宇大法』，同時雙手以『神通法印』拍出茅山符字。
林小福的背後突現浩瀚無邊的星宇圖，點點璀璨繁星點綴在無垠的深藍色的夜空，林小福的前方則是佛道合體的金光法印道門符字，盡顯天地之玄妙，破空飛馳而去。
十數個血紅色的小鼎幻影顯然無法硬撼林小福的金光法印符字，幾乎是金光一閃，小血鼎的幻影便隨之幻滅。
金色的群星似從星宇圖中破圖而出，化作無數柄金色的無形氣劍，迎向擎天。
擎天面色大驚，欲抽身而退，卻發現所接觸的氣劍根本毫無勁力，彷彿根本不存在，當下膽氣一壯，期望能生擒住林小福，如此便可安然脫生。
說時遲那時快，原本毫無盡力的金光氣劍忽然藉著擎天這驚天一斬之力，有了能量，無形為有形，『唰唰唰』將擎天籠罩其中。
金光耀眼，擎天目不能視，憑藉著靈覺挑飛了一柄又一柄的氣劍。
忽然間感覺前方風聲大作，猛一張開雙眼，綠芒刺目，當年的茅山派鎮派仙劍『御天』殺至胸前，哪敢大意，奮起餘力，將手中的『天地之刃』迎上。
背後此刻又傳來涼意颼颼，擎天欲回頭已晚。
只覺得背後一痛，擎天低頭一看，金色的劍尖從胸膛出冒出，滴滴鮮血順著劍刃朝下落。
自己已被穿心而過！
擎天狂喝一聲，也不知道哪裡來的氣力，一掌擊在自己胸膛，逼出『王劍』，口噴鮮血，終於還是朝下方墜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如此慘烈的一幕，無人喝彩，所有人都覺得這種結局並非他們想看到的。
聖門的宗主們原本希望混元魔擎天能夠加入聖門，為聖門日後輝煌鞠躬盡瘁，看來只是一場妄想。
「林小福，你竟然也學會聖門絕學『星宇大法』，看來你將成為第二個斷魂君，成為不世人傑，號令邪魔歪道！」擎天雙手捂著胸口，但鮮血依舊如泉水般的湧出，根本無法止住。
「你若一心向善，本可逃過此劫，無奈你一脫困便囂張不可一世，我痛下殺手也情非得以，這並非私怨，而是為天下蒼生的一個安寧，誅殺了你，說什麼都已經晚了！」林小福飛到擎天身旁，也悲聲嘆道。
「好像回到一年前，與你談天時，那時我們無話不談，小福，我真的錯了嗎？」擎天低聲說道。
「這不是你的錯，也許是上天的錯。前輩，沒有你，便沒有我的今日，對不起，我真的不想有這樣的結局。」林小福神色黯然的道。
「也許，如此的結局才是最好的。若日後我造成無盡的殺戮後再被你誅殺，那時又豈能有感慨在胸懷！小福，我……我祝你一路走好，修行之路艱險異常，你此刻雖……雖道行高深，法術高強，但一山還有一山高，比如昊天門的紫羽真人，你目前還不是他的對手，千萬不要太過狂妄，即使你有野心，也應該埋藏在心底，不要輕易顯露出來，徒添麻煩，切記！」擎天一口說了一大段話，上氣不接下氣，乾咳陣陣，殷紅的血水再次從口中噴出，面色蒼白如紙。
林小福默然無語。
擎天的身體突然一陣劇烈的顫動，握緊的雙手突然鬆開，再無任何聲息。
看著這封印千年重現天日之日慘死的絕世魔頭，死在自己的面前，林小福的心中說不出是何等滋味。
他久久的佇立在擎天的屍體面前，如一尊石像，一動不動，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其餘的聖門宗主們卻開始將目光投向空中那上古神器血鼎，盤算著如何能將這個龐然大鼎弄回聖山，成為聖門又一鎮山之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