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各人的盤算
這暗示似乎已經很明顯，許子穰於是轉而聊一些其他的話題，孫旭陽含含糊糊的應對著，心裡在想，自己是不是已經不小心站到「敵人」這邊。
許子穰如果帶領外許家的眾人「叛變」，我和魅歌的關係，又該如何處理。還是說，我和魅歌的關係，反過來影響許子穰這個外許家的領袖對內許家的態度。
孫旭陽覺得許子穰的那番話語裡另有深意，像是希望通過他來警告內許家，又像是直接給他施加壓力。
轟隆隆……
外面雷聲驟起。
「看樣子要下大雨，我還是早點回去。」孫旭陽趁機說道。
豈料他話音剛落，外面已經嘩嘩的下起大雨。
「下雨就不要回去了，你今天住這裡吧。」許魅歌朝孫旭陽說道，說話的時候，她悄悄的探察她爸爸的臉色。
「是啊，下大雨，回去也不方便，今晚住這裡吧。書房裡可以打地鋪，而且也有空調。」許魅歌媽媽跟著說道。
「不麻煩了，我還是打一輛出租車回去吧。天那麼黑還下著大雨，讓魅歌送我再一個人回來，我也不放心。」
「在這裡住一個晚上有什麼關係，子穰和你外公有過節，但是我們互相又不是仇家。你在胡羊市很照顧魅歌，這些天，魅歌經常向我提起你。」許魅歌媽媽接著勸道。
「媽……」許魅歌鼓起嬌嫩的臉頰，責怪她媽媽多嘴。
這可愛的模樣，不由讓孫旭陽忍不住笑笑。而這一切，都被許子穰看在眼裡。
「目前我是在A1車隊進行選拔訓練，擅自離隊在外面過夜不太好，我還是回去吧。」儘管面對許魅歌媽**好意和許魅歌的親自挽留，孫旭陽還是堅持回去。
「你不要勉強他，他這次來上海，又不是來遊玩的。車隊都有自己的規章，有組織有紀律，而且我們在上海的這套房子不大，讓人家睡書房很不禮貌。」許子穰終於開口。
「但是……外面下那麼大的雨，現在叫車，也不一定叫得到。」許魅歌媽媽爭辯著說道。
「我送他回去，你和魅歌留在家裡。」許子穰用威嚴的口吻，說道。
「爸，我跟你一起去。」許魅歌插嘴說道。
「你送他到賽場就回來，你跟著去做什麼？」許子穰瞄許魅歌一眼，使得許魅歌輕輕的低頭。
「魅歌，你就不要跟著去了，在家裡陪著小雪。她怕生，你在她身邊，她就不會睡不著了。」孫旭陽轉頭對魅歌勸道。
「在家裡陪小雪？」許魅歌一雙明亮的眼睛漸漸撐大，「你的意思，是把小雪留在我家？」
「對，你明天帶她去東方醫院做血液的全面檢查，我怕我會比較忙。既然你在上海，又比較熟，小雪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小雪今天白天已經吃過藥，晚上不用吃藥，明天你到醫院，再順便給她配一些。還有，今天給她買的衣服就留在你這裡，你挑著給他換。」
聽到孫旭陽要把她留在這裡，小雪眨眨無辜的星眸，望著孫旭陽。而許魅歌媽媽發現孫旭陽做事又細心又體貼，露出滿意的眼神。
「小雪乖，今天留在這裡，和魅歌姐姐一起睡。魅歌姐姐的媽媽會照顧你的，他們都不是壞人。」孫旭陽拍拍小雪的圓腦袋，溫和的說道。
小雪捨不得孫旭陽離開，但是她想了想，對許魅歌說道，「魅歌姐姐，你要抱著我睡覺。外面打雷，我害怕。」
「當然可以，我最喜歡小雪了。」許魅歌笑顏如花，朝著小雪點頭。
把小雪安排在許魅歌家裡，孫旭陽就不用操心明天去找醫院的事情，再無心事，於是站起來，「時間不早，飯也吃過了，我現在就回去了，說不定車隊裡還有一些事情。」
「我送你。」許子穰跟著站起來。
孫旭陽沒有拒絕，穿回鞋子，向許魅歌和她的媽媽告別，隨著許子穰下樓。
「你很有禮貌，長輩和小孩子都很喜歡你。」來到車庫，許子穰一邊打開他的榮威汽車，一邊說道。
孫旭陽不置可否的笑笑，坐進他的汽車。
汽車在滂沱大雨裡穿梭於街道，面臨著黑暗，卻絲毫沒有迷茫。
「對你們內許家來說，我這樣的家庭，只是某個不值一提的普通家庭吧？」許子穰問道。
「普通有什麼不好，我媽媽一輩子的努力，就是想構建一個普通的家庭。」孫旭陽透過車窗看著傾盆大雨裡的上海夜景，感慨道。
「你媽媽是個很特別的人，與眾不同。別人想要的榮華富貴，她卻是一點都不在乎。呵呵，當時牛津大學裡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追她。」說到這裡，許子穰突然問孫旭陽，「你好像和蘇家關係不錯，你爸爸是蘇家的人吧？」
「他不是蘇家的人，只不過和蘇家有點關聯。」孫旭陽不想對外人詳細的解釋老爸和蘇媚的感情糾葛，故而簡略的回答。
「上次和許晴見面，她提過一些。好像你爸爸是在蘇家長大吧？」
「是這樣的。」
「奇怪，你爸爸怎麼會在蘇家長大？」
「這有什麼奇怪的，大家族裡人口眾多，幾個孩子從小一起長大也很正常吧。」孫旭陽說道。
許子穰搖搖頭，「看來你不瞭解蘇家的結構。蘇家是比許家更封閉的家族，在我們的概念裡，蘇家錢多，許家人多。蘇家是最近一百多年裡崛起的，歷史不如許家悠久。據我所知，蘇家有一個特點，就是一脈相傳。」
一脈相傳……也就是說，蘇馨兒是蘇家全部財產的唯一繼承人。孫旭陽心想。
「相對於許家動輒上千人的家族，蘇家是一個很小型的家族，正因為如此，蘇家凡事都很謹慎，外人不能隨便進入。你爸爸在蘇家長大，卻不姓蘇，這不是很矛盾的事情嗎？」許子穰問道。
老爸和蘇媚是青梅竹馬一點不假，而從蘇媚的言語裡，似乎她打小就跟著老爸，沒有接觸過其他男孩子。
孫旭陽仔細想想，發現這其中是有一些令人費解的地方。蘇家既然是一脈相傳，又怎麼放心讓貴為千金的蘇媚和老爸共同成長？
難道，老爸是蘇家早已挑選的「培養型夫婿」，不僅相貌端正，而且天資聰穎，只等年紀合適，就成為蘇家的「賢夫良父」？
不對，老爸桀驁不羈的性格，絕不是離開蘇家出去賽車才形成的。倘若老爸是蘇家收養的孩子，那麼就算蘇媚的父親教會我老爸開車，又怎會同意他丟下蘇媚出去闖蕩？
「看來你不是很清楚以前的事情。」許子穰看到孫旭陽緊鎖眉頭，說道。
「我沒有問過這些事情，而且，就在幾個月之前，我還根本不知道我和你們許家有什麼關係。」孫旭陽無奈的搖搖頭，說道。
許子穰沉默一會兒，問孫旭陽，「你覺得魅歌怎麼樣？」
「啊？」孫旭陽驚疑的望著他。而車外的高速公路上，厚重的雨幕還在不斷滾落。
「只是隨便聊聊，魅歌和你是遠親，論輩份，還是你表妹。」
「魅歌很善良，也有才華，是個很溫柔的女孩子，只是有時候會想的比較多。」孫旭陽想了想，說道。
「想的比較多，是什麼？」許子穰追問孫旭陽。
「有些事情，她放不下來。」
「為什麼你不幫她？是因為內許家和外許家，還是因為什麼？」
「和家族沒有關係。我和魅歌認識的時候，連許家是什麼都不知道。」
「魅歌的心思，我這個做父親的都已經猜到了，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沒理由不知道吧？」
大雨嘩嘩的打在車頂上，輪胎刷刷的在高速公路上飛馳。
「事實上，內許家和外許家的矛盾的解決關鍵，答案是有的。內外兩家重新團結起來，並不是沒有辦法。」許子穰接著又說道。
「其實魅歌以前是不會照顧小孩子的，個性也不是很聽話。不過在某人面前，她好像不會拒絕任何要求，對小孩子似乎也更有耐心了。」
許子穰東扯一句，西扯一句，讓孫旭陽不知如何回答。
「啊，對了，剛才談到內外許家，你知道在許庭威以前，內許家是怎麼聯結外許家的嗎？」
「不知道。」孫旭陽望著他，回答。
「很簡單，鼓勵內許家的人嫁娶外許家的人，但是自從許庭威娶了一個不是許家的女人做老婆之後，這個規矩就破了。」許子穰說道。
孫旭陽想了想，反問他，「你覺得這是一個好辦法嗎？」
「以前來說，這是一個好辦法。當然不是所有人都會進行內外許家的串婚，但是基本上，以前的內外許家的年輕人互相認識的機會是很多的。」
「家族的事情，很複雜。」孫旭陽望著車燈照射出來的圓柱，輕聲說道。
「有些事情，是兩全其美的。許庭威是個聰明的老頭，我想他不會不明白的。」許子穰瞧見黑暗中一個圓形透亮的建築坐落在平地上，「快到了，我最後說一句。賽車手是你的職業，許家外孫是你的身份。等比賽結束，我希望你不要再迴避一些問題。」
他的汽車直接把孫旭陽送到賽場裡的運動員賓館，孫旭陽向他簡短道謝，目送他的汽車重新駛進夜雨裡，長鬆一口氣，抱著今天買的一大堆衣服，回到自己的房間。
許子穰或明或暗的話語，他又何嘗不明白。只是當前的局面已經夠亂，他不想把魅歌也牽扯進來。
將自己的幾件新衣服拿出來，孫旭陽拿起剩下的嶄新衣物，去同一個樓層的夢旎旎的房間找夢旎旎。
他輕敲幾聲門口，夢旎旎謹慎的詢問是誰，而聽到是孫旭陽的聲音，立刻穿著睡衣前來開門。
「旎旎，給你買的衣服。我看你這次過來也沒有帶衣服，所以就給你隨便買了一些，也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孫旭陽把十幾個袋子送到夢旎旎的手裡。
「嗯，在勁速賽場留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來不及回家拿衣服，」夢旎旎打開袋子，看到裡面一件件精緻的衣服，頓時露出高興的笑容，「謝謝你，給我想的那麼周到。」
「我按照你平時穿衣服的風格隨手挑的，讓魅歌試的衣服，你們兩個身材不一樣，也不知道你穿上去，合適不合適。」孫旭陽接著說道。
聽到這句話，夢旎旎臉上略微閃過一絲尷尬。倒不是覺得孫旭陽嫌她的身材不夠好，而是想到許魅歌在孫旭陽面前試衣服，就好像是孫旭陽在陪許魅歌買衣服，一種壓制不住的醋意就溜到心口上蔓延出來。
「小雪呢？」夢旎旎突然問孫旭陽。
「哦，我把她留在魅歌的家裡，讓魅歌明天帶她去看病。」
夢旎旎略顯遺憾，「這樣啊……本來今晚我還想教小雪一點英文呢。說起她的功課，她的數學進步很快，複雜的加減乘除都已經能夠做出來了。」
「當然啦，我們的小雪很聰明的。」孫旭陽愉快的回道。
我們的小雪……夢旎旎心裡咯登一下，隨即臉上飄過幾朵紅雲。雖然是孫旭陽一句表示疼愛的無意之言，卻讓夢旎旎覺得小雪彷彿是她和孫旭陽的孩子，這種誤會的意思，竟然也讓她很享受。
「你在做什麼，是不是已經準備睡覺了？那就不打擾了，你睡覺吧。」孫旭陽看到夢旎旎臉色紅紅的卻不說話，向著她說道。
「沒……沒有！我還沒打算睡覺。」夢旎旎情急之中拉住孫旭陽的衣袖，接著立刻羞澀的放開，低聲道，「我在玩占卜牌。」
「占卜？你也會占卜？」孫旭陽好奇的問道。也不知為什麼，如果不去想以前發生的那些事情，他和夢旎旎聊天，總有一種輕鬆的感覺。
「嗯，姐姐教過我一些。後來我自己翻書，也學過一些。」夢旎旎低聲的回答，這柔嫩的模樣，就好像說錯話，就會被孫旭陽嘲笑似的。
「你是不是曾經在胡羊市的公立圖書館查占卜方面的資料？」孫旭陽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問道。
「是啊，你怎麼知道？」這次輪到夢旎旎好奇的望著孫旭陽。
「這就沒錯了。」孫旭陽望著夢旎旎，「我在遇到你姐姐之前，已經見到過你，難怪我在阿爾卑斯第一次碰到你姐姐，就覺得很眼熟。」
「見過我？什麼時候？」
「是在圖書館，查賽車的資料，你就坐在我對面，在看一本厚厚的占卜方面的書。」孫旭陽想起那天的情景，夢旎旎在金色的陽光裡的安靜的印象，還印刻在他的腦海裡。
「這麼說，我比姐姐先遇到你？」
「但是我先認識你姐姐的。」
夢旎旎想了幾秒，說道，「我突然想到一個很古老的話題，如果地上有一張100元，小張先看到，但是小王先撿起來，這個錢應該歸誰？」
「歸失主，笨。」孫旭陽用手指點點夢旎旎的額頭，「好了，去睡覺吧。」
孫旭陽的回答讓她有點意外，不過她很快被孫旭陽這樣聰明的回答逗得露出淡雅的笑容。
「我回去休息了，順便問一句，你占卜出來什麼了？」
「占卜的結果對我不太有利，似乎有一個沉重的阻礙會伴隨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看似長久的機會，已經縮短到只剩眼前的時光。」夢旎旎回答道。
孫旭陽想了想，想不出這其中的意思，於是也就不再介意，「早點休息，今天你已經累了一天。」
「下午已經睡過幾個小時，不是很累。」夢旎旎還想再和孫旭陽聊幾分鐘，但是看到孫旭陽已經轉身走向他自己的房間，只能微微的歎一口氣。她站在門口咬住嘴唇思考一會兒，退後幾步，輕輕的關上門。
而孫旭陽回到房間的門口，正準備掏出鑰匙開門，忽然發現他的門板上貼著一張紙條：叫上許俊逸，到4樓健身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