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的裂口開始不斷自愈，楊影望著漸漸平息了騷動的搖頭道：「鎧神，你沒認真出手。」
鐳射光投射出的虛擬人影再度出現在峭壁腳下，鎧神眼中有流光閃動：「天影公主，你沒有殺氣，我沒法認真出手。」
反物質體構成的楊影形態依然在空中盤桓，一刀兩斷的刀意悄悄從反物質體中流散，反物質體的活性全部被刀意斬掉，已經無法構成對楊影的威脅。基地冒起代表高溫的沸騰白霧，似乎正在奮力計算著什麼，許久後鎧神才雙眼冒著精光道：「我好像無法正確估計這一刀的威力，它強大起來似乎可以劈裂天地，但弱小時卻連一隻螞蟻也斬不開。」
楊影嫣然微笑，點頭，刀意這種無法以速度和力量來衡量的東西，以鎧神的邏輯思維繫統就只能得到這樣不確定的答案。
可是有一樣東西卻是確信無疑的。
刀為所守護之物而強。
刀為所憎恨之物而厲。
刀為所追逐之物而極。
刀為所思念之物而滯。
當一刀兩斷的刀意無法斬開自己的反物質體時，楊影就明白了，自己就是杜風的那道「滯」，二十年來她精心的計算，終於還是要停滯在杜風這把刀上。
她溫柔地自語道：「天煞，你斬不開我，怎麼去斬開天界封條，不過斬神七式還有兩式，我們還有機會。」
鎧神望著沉思的楊影，問道：「天影公主，你真的相信劫的傳說，以及劫不可避免麼？」
楊影從沉思中醒來，點頭道：「當然如此。」
鎧神略帶懷疑地道：「但是人間有句話說，世界上沒有不可能的事情。」
楊影似乎早就知道鎧神要這樣問，笑吟吟地道：「當然有，比若人間的事物。無論人類也好吸血鬼也好，壽命短至一日長至千年，但如果不飛昇天界，終究都會有死亡的一天。劫也是一樣，它或許今日或許千年。但終有一天會有可能發生。鎧神，我只問你，0.9999的無限循環和有何區別。」
鎧神的眼中射出了紅光，以它精妙地邏輯系統也無法正說清楚，0.9999的無限循環和1究竟有何區別。確確是不相同的兩個數字，它猜測道：「如果你是想用這兩個數字來打比方。也就是說。劫無法消除，但可以無限期拖延停滯。」
楊影肅然道：「正是如此，天帝要地也正是如此！」
遠處傳來了莊嚴的聲音：「天影，你又在胡思亂想。」
一卷兵書從遠方緩緩飄來，書中發出有力的聲音道：「我們十三神眾。不是正應了劫中十三之數嗎？放眼仙界人間，有什麼人能比十三神眾更強，劫出十三神眾滅。當我們放逐天帝后，沒有天帝，便也自動抹去了他賦予的神眾身份，不正好是應證了這句預言。」
楊影眼中閃著光芒，一言不發。
沒有任何人能說服兵神。
兵神衛青在人間時便是天下無雙的將才，一生謹慎用兵從不涉險，無一敗仗。與同為當代名將地霍去病李廣相比，兵神幾乎沒有以少勝多以寡敵眾的險勝戰例，但以優勢兵力把握應得地戰果卻是兵神地絕招，從未失手。
當年天界叛亂，就是兵神神機妙算的經典之戰。
在平安統治天界數千年後，天界生命樹全部枯萎，再也無法產出天界公主，而生命樹的疆域，只有天帝和十三神眾能夠進入。兵神趁機向天帝上奏，果然天帝心神昏亂，帶著十三神眾進入仙界重地生命樹林。
這便是兵神的第一個試探，生命樹全枯，普通仙人不得進入的結界也許已經崩潰，他要試探一下天界數千年平安是否磨鈍了天帝地警惕，假如天帝只帶自己親信的神眾與仙人進入，他就耐心隱忍，等待下一個時機。
當天帝下令十三神眾全數陪他進入生命樹疆域時，兵神便明白時機已到。
十三神眾中，只有策神和芒神是天帝的親信，可當時武神和芒神由於其特殊地體質正在人間沉睡，天帝身邊只有一個能力最弱的策神。在進入生命樹林後，依照兵神的計劃九名神眾突然毫無徵兆地一起出手，瞬間將天帝打得元氣大傷。
飛將李廣並未參與天帝叛亂，如同兵神預料的一樣，素來獨來獨往的飛將軍袖手旁觀，兩面都不助力，策神的能力最弱，面對十名神眾，根本不敢做敵對之舉。十名神眾將天帝逼入生命樹林的中心，那裡原來是維持天界的皇極仙氣攝取之源，如今卻成了一個無底黑洞，將天帝身上的力量不斷吸走。
然而天帝的力量實在是太可怕了，十名神眾非但無法制服他，反而隨時有可能被他脫身而出。
如同兵神的預料，天帝耗費一部分力量發出了天旨，召喚所有仙人到生命樹疆域除逆。
天界除了十三神眾，其餘仙人根本無力抵擋天帝的力量，在飛昇至天界時就被天帝力量打入了臣服之心成為傀儡，它們立刻趕到生命樹林。卻被皇子劉據擋了回去，說是天帝為了驗證眾人忠誠心使用的手段，請趕到忠心護駕的人飲酒作樂。
柳天影和柳天蝶的皇極仙氣化作了障眼的生命樹林，配合衛青的兵書陣法，所有仙人和生命樹上誕生的次級公主就在虛無縹緲的蜃境中飲酒狂歡，漸漸陷入沉睡。
唯一看破這場佈局的只有小公主柳天姬，如同衛青預計的一樣，驕傲的小公主和飛將鬥神一樣，兩不偏幫。
當所有仙人和天界公主都沉眠之後，十名神眾加上劉據、柳天蝶和柳天影，終於把天帝徹底打入無底黑洞中。
令衛青也沒預料的是，天帝力量依然無窮無盡，努力在黑洞中扯動著，整個生命樹林和天界疆域都被他的力量貫穿，十三名叛眾幾乎無立足之地，再過片刻，天帝就可能重新破牢而出。
衛青果斷決定立刻放棄天界。以鎧神的身體為新的仙界根本，同時用天界封條將天界牢牢封起，除了自願進入第二重天的柳天姬和李廣，所有仙人、天界公主都在沉睡中和天帝一起被死死封住。
楊影長長歎了一口氣，衛青是將帥之才。自己只是個區區天界公主。
衛青堅毅。
衛青果斷。
衛青能通諳全局，更能臨敵機變，僅僅就放棄天界，將所有仙人和天界公主一起隨天帝封入第二重天這種狠策，自己在一霎那間絕對做不出來。敢將柳天姬與李廣這樣一抬手天崩地裂的人物放置一邊。認定其會兩不相助的魄力，自己也絕對沒有。
正因為如此。衛青根本不會聽取自己的想法。
天帝地力量用恐怖絕對不足以形容。當初聯手對付天帝的十名神眾，有數名被天帝轟得灰飛煙滅，存活下來的只有霸王、兵神、獸神、鎧神這四名最強神眾，假如聽取自己的意見解開天界封條，用認為的新劫來對抗天帝。衛青肯定會視作無稽之談。
現存地力量已經不足以重新制住天帝，衛青絕對不會同意冒險打開天界封條。
兵書中傳出清亮的語音：「天影公主，一起來喝杯酒如何。」
楊影微笑道：「我想和鎧神再聊聊。放心，我不會做無益之舉了。」
「如此甚好。」
兵書一點點向遠方退去，楊影的神色漸現黯然，鎧神是和自己意氣相投的人，然而憑借邏輯程序思考的鎧神，和用兵細膩地兵神一樣，一定會屈服在邏輯思考之下。自己的那一點關於劫地思慮，至今也沒有任何證據來證明，絕對不會被採信。
如果柳天姬和李廣在……
楊影微微搖頭，絕頂聰明地柳天姬在當年就已猜出了端倪，不過這個任性的妹妹太靠直覺行事，而且始終視自己為對手，當年連冒險進入第二重天這種事也眼都不眨，誰曉得會不會哪天因她的任性壞事。
她臉上竟然出現一絲俏皮的笑意，眨眼道：「天姬妹妹，爭來爭去有什麼意義，在第一代天零公主那看破輪迴，連天帝也法束縛的人面前，我們這兩個心懷執念地人，猶如塵埃。」
她張開雙手仰天倒下，似乎要將自己浸入那醜惡的黏液中。
一面是人間被她善意欺騙了的同伴，為了延緩飛昇，使十三個劫同時出現，她不得不用了某些極端地手段。
一面是仙界曾經與她生死與共謀逆天帝的夥伴，可如今它們已經漸行漸遠。
在兩面不信任的夾縫中，楊影實在是太疲倦了。紫黑色黏液在她身下自慚地退卻，楊影的身體直接躺倒在潔白的白雲之上，她喃喃道：「我無路可退，天煞。」
無意識說到天煞時，楊影眼中突然閃過一絲溫暖。
那是自己最後的一條退路，二十年不見，杜風見到她時卻只有一句話：「影子，隨我回家。」，那個人什麼也不問，什麼也不說。她唯一能感到寬慰的是，自己對待天煞，也是什麼也不問，什麼也不說。
她懶洋洋地道：「早知道如此，二十年前我就不用費盡心機，直接讓你們全進異空間睡20年。」
她懶懶地翻了個身道：「不過那樣我就欠你們所有人的情，楊影只有一個，我可還不起你們所有人，哈哈，現在我只欠天煞一人的。」
她突然站起身，低聲道：「我要去人間！鎧神！我不帶任何力量去，你能不能幫我這個忙，也發誓不漏露天界任何秘密，不交流任何有關劫的信息，如有違背，灰飛煙滅。」
鎧神奇道：「情緒感應儀顯示你的情緒很奇怪，你要去做什麼？」
楊影嫣然道：「我剛剛知道了天界封條在哪裡，不過我只是去選個人替我照顧我的丈夫，鎧神，你信不信我。」
鎧神沉默了半晌道：「天影公主，一切邏輯程序都顯示，我不該答應幫你這個忙，不過邏輯程序顯示，你去人間的決心比一切都堅定，即使當年封印天帝，如今質疑兵神時，我都沒見過這種情緒，天影公主，能不能告訴我這叫什麼？」
楊影淡淡地道：「那是超越你邏輯程序外的東西，和恐懼一樣，具有摧毀你邏輯程序的力量。那種東西，叫做感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