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寬敞明亮的列車上,龍天有點暈了,這還是列車嗎?綠色的「硬座」,當然已經不能稱得上「硬」了,那比世紀初的沙發要舒服多了。而且好像靠背是根據人體進行設計的,剛才符合人體脊椎的那幾道彎,龍天原本有點肩周炎,現在靠在這兒,就像是坐在按摩椅上一樣。
其實按唐林的意思,龍天這麼富了,坐飛機多好,根本不必要拖那麼長的時間,個把鐘頭就到了,雖然火車多次提速後,已經達到了300公里每小時,也就是說,到達龍天原部隊駐地最近的火車站,只需要十個小時左右,以前可是好多天呢,但就這,唐林在送龍天上車時還嘟囔著:
「有舒服的不坐,偏要坐那火車,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龍天自有他的道理,畢竟自己是準備去看看老地方的,現在這隴海蘭新線與以前沒有什麼區別,他還記得退伍時坐火車回家的感覺呢,就當故地重遊吧!看看沿途的風景也是好的。
由於現在飛機的失事率大大降低,而且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不斷提高,坐飛機已經是人們出行的首選了,稍微富一點的,還有自己的私人飛機,就更方便了,因此坐火車的人大大減少,鐵老大的時代已經一去不返了,即使鐵路部門一再降低票價提高服務質量,但仍然不能讓更多的人選擇火車,這,其實就是歷史的選擇吧。
龍天看著服務員熱心的招呼著這一節為數不多的幾個乘客,心裡卻想著世紀初的一次春節探家時的情景。大家都知道,每年春節前後,中國有一個比較特殊的名字,雖然是獨有的,卻是這一時間提得非常多的,那就是「春運」。每當這個時候,火車票就會提價,雖然許多人都有意見,但卻沒有辦法,誰讓你坐人家的車呢?也可以說,是某些部門利用中國人的傳統觀念,在賺黑心錢。而這個時間,倒票,也是讓很多人發財,也讓許多人生氣的一種「特殊的職業」。
龍天當時探家,就在春節前。在車站的候票廳裡排了一整天的隊,卻被告知三天以內的票已經售完了,再買就是三天以後,龍天算了算,那就到大年三十了,難道要在火車上過年嗎?
懷著無奈的心情,龍天給連隊打了個電話,如果不行的話,還不如回連隊過年呢,那也比在火車上強!
指導員接的電話,好像知道他要打電話回來一樣,笑著對他說道:
「是不是沒有買上票啊!沒關係,給你個電話號碼,你去找這個人,說是我的兵,他會幫你的!」
龍天帶著懷疑的心情按指導員說的做了,卻沒有想到一下子就拿到了的票,還是臥鋪。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看在老張的份上,這張票就送你了,回去給我帶個好!」
龍天驚訝地把這個事說給指導員時,指導員也只是笑了笑,說了句「知道了。」就再沒有說什麼。直到好久以後,從來沒有在社會上呆過,基本上沒有多少社會經驗的龍天才知道那個人是票販子,至於為什麼他們能夠拿到從售票廳買不到的票,就不是龍天能知道的了。
「兄弟,你也是去新疆嗎?」一個聲音打斷了龍天的回憶。
「是啊!」龍天看了看這個坐在旁邊的中年人說道。這明顯是一個生意人,雖然打扮與自己那個時候不太一樣了,但還是能夠分辨的出來。
「去玩嗎?看你的年齡,應該是哪個學校的學生吧,這個時候可不是玩的時候。」似乎是看龍天回答了他的話,又沒有什麼惡意,中年人倒充起長輩來。
龍天倒感覺比較有趣,已經好久沒有人這樣對他說話了。
「去辦事,我請了假的。」龍天繼續認真的回答,倒像是給自己解釋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呵呵,我說錯了,你可不見怪啊!」中年人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說道。這表情,倒有些孩子似的純真,龍天本就沒有當回事,自然也不用說怪罪之類的話了。
雖然這個硬座車廂裡有二三十個人,但彼此似乎並沒有打算聊一聊,看來那個年代的冷漠,在現在仍然存在啊。中年人明顯是不願一個人干座著,東拉西扯的和龍天聊了起來,還拿來了幾袋沿途買的特產讓龍天品嚐。
雖然龍天想一個人靜靜地看看沿途的風景,但中年人的熱情並沒有讓他產生討厭的心理,相反感覺還比較有趣。本來選擇硬座就是想多認識一些人,但到了車上一看,滿車就這麼幾個人,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中年人的健談,又引起了他的興趣。火車上,是最能夠認識人的,記得他的排長和第一任班長的女朋友,還都是火車上認識的。
中年人叫馬本心,按他的說法,是和當年抗日戰爭時期回民支隊的隊長馬本齋是一輩的,他還問龍天知不知道回民支隊。
怎麼能不知道呢?那可是民族英雄啊!如果說古代的民族英雄還讓許多人引發爭議,那麼抗日戰爭時期的這些民族英雄,是無論如何不會引起異議的。不過龍天也看出他是開玩笑,明顯這個人不是回族。
馬本心是從新疆往內地販一些土特產的,也算是小本生意,雖然現在交通發達,許多新疆的東西在內地沿海都能夠看到,但新疆的許多少數民族的工藝品大都是手工製作,量不大,本地市場就消化了,馬本心看到了這一點,才專門去新疆,將這些東西販到內地,倒個差價而已。
由於龍天沒有說具體幹什麼,馬本心倒也沒問,反倒給龍天講給生意經來,買東西怎麼講價,特別是在新疆的大巴扎裡,雖然東西全,但都是賣給國際友人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去那些小作坊裡親自買,不僅實惠,還肯定都是真貨。
馬本心的熱情讓龍天感受到了一絲親切,在這個陌生既冷漠的地方,有這樣的人,真的不錯。
一路上,龍天看到了許多自己記憶中的東西,不過卻是失望多於希望。從河西走廊到新疆哈密這一段,原本是戈壁灘,按龍天的想法,這麼多的過去了,怎麼說也應該有所改變吧,不說達到綠樹成蔭,卻也應該有些植被在上面才對。不過現在看來,仍然是光禿禿的一片,很難見到植物。
不過想想也對,雖然每年都植樹,但成活的有多少?年年植樹年年死,按有關統計,如果每年中國春季植的樹,有一半能話,那麼中國大地上就全是樹了。可惜,只種不管,就是神仙也沒有辦法啊!
雖然沒有植被,但那熟悉的地形,還是引起了龍天的回憶,這地方,雖然才過了兩三次,但在某種意義上講,卻是聯繫現在和過去的紐帶啊!
馬本心見龍天陷入了回憶當中,也知趣地閉上了嘴,想著自己的心事。
很快的,終點站就到了。龍天一下車,就感覺到這兒的變化。雖然是個老城,但從解放後到世紀初,一起沒有什麼大的發展,畢竟那兒是民族聚集區,上世紀末又曾經發生過一起騷亂,經濟發展受到了很大的阻礙,一起被稱為塞外江南的地方,卻抵不住安全的影響。當然龍天當年當兵的時候,這兒已經開始了變化,只是這五十年時間,變得讓已經有點不認識了。
和馬本心告別後,龍天沒有馬上去自己的老部隊,而地在城裡轉著,熟悉著這裡的一切。說實話,除了幾個街道還是原樣外,基本上已經找不到原來的痕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