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090章 葉紅秀
作者︰月灩
轉眼入冬，新安江岸邊的大片柳樹林葉子全落光了，剩下光禿禿的一片，大地陷入了一片荒涼的景象，偶爾有幾只麻雀從草叢里竄出，嘎嘎亂叫著，撲騰撲騰亂飛走了。
麻雀這種小鳥，生命真是頑強啊，再過十多年，新江早就撤縣建市了，其他的鳥兒都很難見到蹤跡了，可是麻雀卻越來越多。
此時正是新安江的枯水期，江里的水很少，露出了大片的沙灘。遠處是青藍色的山，在冬日的霧靄中顯得格外的飄渺。
葉揚和葉君穿著新買的厚實的棉襖棉褲站在新安舊橋橋頭，望著新江里的淺灘細水，哥哥的棉襖是黑色的，妹妹的則是白色的，一黑一白的趴在扶欄上，似一副濃墨淡彩的風景畫。
看著這蒼茫大地，葉揚忽然有些心潮澎湃了，這片土地實在是太美麗了，這個世界更是精彩絕倫，自己真的甘心就這樣平庸的度過一生麼？難道就不願意為自己，為這片土地做點什麼麼？
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能力有多大，責任就有多大。
上天賦予自己一條新的生命，同時還給予自己超越時代的知識能力，那自己是不是有義務為這個世界做點什麼呢？
或許，只是自己內心的野心和欲望在膨脹，這些都是借口吧……唉，還是順其自然吧。
忽然一陣冷風吹過，一邊葉君打了個哆嗦，小腦袋往衣領里縮了縮，甜笑著看了一眼哥哥說︰“衣服好暖和啊。”
葉揚看著妹妹穿得臃腫的樣子，還戴著一頂小巧可愛的亮黃色帶兩只小絨球的帽子，嘻笑說︰“那當然，你這件是那家店里最厚的棉襖了！我特地給你挑的……嘿嘿，小君你這樣子真可愛啊，像個小豬。”
葉君輕輕打了他一下，惱說︰“你還敢笑我，你都說不要這件了！你當時還騙我說我穿這件好看，現在又笑話我！你真是討厭死了！”她越發覺得哥哥變了，難道這就是電視說的越老越不正經？她有點懷念小時候那個不愛說話整天悶悶的“乖哥哥”了。
葉揚幫她把帽子往下拉了拉，笑說︰“這樣耳朵就不會冷了……快走吧，再不走趕不上姑姑家的午飯啦，那可就虧了。”
學校今天放寒假了，葉君便建議讓哥哥跟她一起去姑姑家，葉揚一口就答應了，暑假里因為葉揚要去“給人做家教”，所以他們兄妹都沒去過。葉君暑假之前那一次想去，卻因為遇到王強一伙人而被耽擱了。
葉君答說︰“恩，我還沒見過小表弟呢，肯定非常可愛。”
葉揚爺爺只有一子一女，就是葉揚父親和姑姑。而葉揚母親則出身江浙大戶，她的家族從始到終都反對女兒嫁給葉揚父親這樣內地窮地方的小職員，可是葉揚母親是個烈性的女子，不顧全家族的反對，毅然決然嫁給了葉揚父親，並跟她的家族斷絕了關系。這惹怒了他們，以至于葉揚出生後，他們根本不承認這個外孫，而葉揚父母雙雙死于車禍之後，葉揚的外婆曾過來想把小葉揚接走，小葉揚卻不願意離開爺爺和妹妹，一口咬在她的手上，咬得出血了……葉揚的外婆罵了一句“果然是孽種！”然後就甩手走了。
所以葉揚一家人只有一家親戚，就是葉揚的姑姑家。而且姑姑和姑父一直對他們很好，特別是在葉揚父母過世以後，他們知道老人和兩個孩子過得很苦，所以經常會送很多東西給他們吃，包括地里種的紅薯花生茶葉，家里養的雞鴨雞蛋，還有山上長的板栗毛栗柿子等等等等……總之葉揚兄妹倆小時候吃的零食，幾乎全部是姑姑和姑父送過來。
只是姑姑家里也不過是山鄉的一家農戶，家里只有一片山和幾塊山地，連一份水田都沒有，所以家里得用那些山貨賣的錢買大米，也很是拮據，也不可能更大程度的資助葉揚一家人了。
姑姑家在一個山谷里，路很遠而且很大一部分路程都沒有通公車，而葉揚家里甚至都沒有自行車，所以只能花好幾個小時步行著去。
姑姑常常心疼他們兄妹倆，不願他們走那麼遠的山路，所以會騎著他們家的“永久”牌大自行車過來將兄妹倆接過去，葉君坐大杠上，葉揚坐後面，姑姑瀟灑的蹬上一個小時，就可以到了。也正是因為這個，所以上次葉揚去找妹妹之前，讓鄰居跟爺爺說那個謊，爺爺不會懷疑。
快中午十二點鐘的時候，葉揚和妹妹才走到姑姑家里，七歲的小表妹韓盈老遠就看見表哥表姐走了過來，連忙興奮的跑到廚房門口朝媽媽大聲嚷嚷說︰“表哥表姐來啦！媽媽快去買菜啊,，嘿嘿，中午又有好吃的了！”
她這麼高興是因為每次表哥表姐來，她媽媽總是會做一大桌的好菜，肯定有魚有肉，她也能沾沾光大飽口福。要知道，她平時一年也難得吃上幾次。她不止一次的問過她媽媽︰“我是不是你親生的呀，表哥表姐才是親生的吧！就知道做好吃給他們吃！”……結果都被她那位脾氣火爆的媽媽敲了狠狠幾個大爆栗子。
姑姑听到女兒一喊，也跑出來一看，果然外佷兒和外佷女，心頭一喜。
“姑姑，新年好！”葉揚葉君齊聲像姑姑問好，帶著默契的笑容。
姑姑葉紅秀卻諷刺說︰“嘿！這不是我的大佷子大佷女麼？真是稀客啊，你們終于肯過來了啊，我還當你們看不起姑姑這里，不肯來了呢！特別是你，葉揚，我的寶貝大佷子！學習成績好就了不起了啊，以後念大學了不起啊，看不起姑姑這個鄉下婦女了是不是？你自己算算，你多長時間沒來這里了！快兩年了吧！去過年不來給我拜年就算了，我三月里騎車親自去接你，你還給我擺架子，不來！還有你，葉君，本來還挺乖的，怎麼也學你哥哥。上次不是說好了過來麼？還說一定把你哥哥也叫過來，結果我在家里做好飯菜了，你卻沒來！你說我怎麼有你們倆這樣的好佷子啊！”
“姑姑，我上次遇到壞人了，所以才沒來的。”葉君可憐巴巴的說。
“我上次作業沒寫完。”葉揚學著妹妹的樣子。
其實他們都知道姑姑根本就沒生氣，她就是這脾氣。
葉紅秀見他們倆的樣子，哭笑不得，說︰“嘿，瞧你們這倆兄妹，還都和姑姑裝可憐……算了算了，怕了你們。”心下有些奇怪，葉君這小丫頭裝可憐倒沒什麼，她以前老這樣，可是葉揚這愣小子怎麼也這樣，難道是葉君教的？
葉紅秀也沒再多想了，對女兒喊說︰“盈盈，快帶表哥表姐進屋去坐，媽媽去買點菜來。”
“不用了，隨便吃點就可以了。”葉揚葉君忙說。
葉紅秀卻不理他們，取了那輛老舊的“永久”大自行車，瀟灑的一個飛腿騎了上去，這才大著嗓門說︰“我哪敢不弄點菜啊，不款待款待我的寶貝大佷子大佷女，你們不是更不願意來我們家了麼？”
沒等尷尬的葉揚和葉君再說話，她早已蹬著車飛一般的下坡不見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