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冷風吹過,斑駁的樹葉“沙沙”墜落,轉而又隨風四處飄蕩著,本該是日上三桿之時,頭頂的天忽然間變得灰蒙蒙的一片。
何宇軒連忙加快了腳步,朝著街口走去,轉過街口向北大約二十米,只見路北佇立著一間古舊的店鋪,門前掛著的大大的“藥”字幌子隨風擺動著,門頂廊檐上掛著“濟善堂藥鋪”的牌匾。
何宇軒抬步進了藥鋪,藥鋪很大,正廳擺著一張桌子,一位年約五旬的老人正在給一位老婦人把脈,櫃台前兩個年輕的伙計正在給病人抓著藥。
“咳咳……”何宇軒故意咳了兩聲,櫃台里的伙計抬眼見到何宇軒進來,只是輕輕的頷首,倒是那位慈眉善目的坐堂醫客氣的起身應著︰“先生,您是抓藥還是問病?”
“哦,我……在下有事請教,請問掌櫃的在嗎?”何宇軒也客氣的回答著。
老者打量了一下何宇軒,見他穿著整齊,氣度不凡,便沒有多話,指了指櫃台處答道︰“去那里尋吧。”說完又繼續坐下拿起筆來給老婦人開著藥方。
正在這時,櫃台內的內室簾子掀開,一位戴著老花鏡手拿算盤和賬本的老者走了出來,滿臉喜洋洋,連顎下幾縷青須都跟著飄動著,看那表情就知道藥鋪近來應該是沒少盈利。
“掌櫃的,靈芝、甘草、茯苓、地黃幾味藥該上貨了。”其中一個小伙計一邊干活一邊匯報著。
掌櫃的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提筆在一個大草紙本上記錄著,一邊笑呵呵的應著︰“呵呵呵,好好好,明兒一早就去。”
何宇軒見他們話題告一段落,連忙上前道︰“討擾了,掌櫃的,在下有事請教。”
掌櫃的抬眼打量了一下何宇軒,連忙笑臉相迎的接道︰“先生無須客套,有事請講,是問病還是抓藥?”
“哦,掌櫃的,在下不問病也不抓藥,在下不久前從盛京而來,想在這京城之中謀一事做,不知貴藥鋪可需要坐堂西醫?”何宇軒的心里著實沒底,他心里也清楚,西醫在古代不是那麼受到歡迎和相信,但是不被人接受到什麼程度他倒是不清楚。
“坐堂西醫?”掌櫃的一手拖著賬本,一手捋著山羊胡,歪著腦袋,滿臉詫異的打量著何宇軒。
何宇軒被他打量的有點不自在,同是一個鼻子兩個眼楮,臉上又沒長花,至于那種研究的眼神跟他對視嗎?
“對,在下何……碩海,曾學過一些西學醫術……”(從此處開始主角姓名融入附體之人姓氏名字,即︰碩海,董鄂氏族人,滿洲正白旗。)
“西醫……先生的西醫醫術是如何治病?西醫都能醫治何病?比中醫醫術高明?是否如那些西洋教士一般開刀剔骨?”還沒等碩海自我介紹完畢,就听山羊胡問出了一大串的問題。
“這……”碩海眨巴眨巴眼楮看了看藥鋪掌櫃,又轉頭看了看藥鋪里所有正在注視著他的人,心想︰“現普及西醫知識恐怕一時半會兒也來不及吧?我若是講給他們听,他們懂嗎?”他的腳步緩緩的往店門口移動……
“先生請看我這小小藥鋪,豈能擔得起人命官司?我看先生還是另尋別處吧……”
當藥鋪掌櫃的嘮叨完一大車話時,碩海早已退出了藥鋪,站在大街上了。
他沒時間在這做西醫普及和掃盲,听著這些白痴的問題他就氣兒不打一處來,想西醫好好的現代醫術,卻被他形容的那麼慘不忍睹,他怎能還有心情在這為他義務掃盲?即使給他講了,最後也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不用自己,隔著玻璃吹燈——白費勁兒!
抓緊時間繼續找,就不相信沒有一家藥鋪敢用西醫坐堂的!可接下來連問帶找的多半天過去了,碩海不但沒找到一家藥鋪用他,反而還有兩家藥鋪一听到“西醫”兩個字像見了鬼似的直接哄他出門,就差沒拿掃把追殺他了!
走到兩腳無力,肚子也“咕咕”的叫了,碩海看著路邊賣面的小攤,咽了咽口水,真後悔出門沒帶些銀子,如今一文錢的一碗面他都吃不上,他這才注意到頭頂已沒了太陽,本來熙熙攘攘的街邊小販們有些都在準備收攤中,向行人一問才知道已經過了未時,城門申時到酉時就關了,他要是再不出城的話,恐怕等一會兒城門關了今夜他就要露宿街頭了!
慘,不是一般的慘,碩海的情緒低落到了極點,一個男人的能力不只是單憑性能力來證明自己是多麼的強大,更重要的是被社會肯定和承認,而被社會肯定就是從工作中得到的,工作的成功與否證明著一個男人的擎天能力,而這份能力足以讓一個男人或是趾高氣昂居于人上,或是低迷不振郁郁而終。
如今的碩海,雖然是滿腹醫術,卻得不到任何人的賞識,更別說是肯定了,他怎能不悲哀,為自己悲哀,為歷史悲哀,為古時人類的思想落後、固步自守而悲哀!
先回家,明日再接著出來找,他堅信吉人必有天相,哪能總不走字兒呢?連路旁的磚頭瓦塊還有翻勺的時候,何況人呢!
碩海順著原路返回,剛走了沒幾步,只見前方不遠處亂哄哄的人群攢動,街邊的水果攤子、蔬菜籃子、還有小推車,橫七豎八的倒翻在地,爛柿子、爛菜葉被踩在腳下,到處一片狼藉,圍觀的人群中,不時的發出一聲聲的驚呼和叫嚷,進進出出于人群之中圍觀者們,都在不時的議論紛紛、指指點點。
碩海眉頭緊蹙,剛想湊上去瞧瞧到底是何狀況,可轉念一想,不可,自己剛到這個世界不久,對任何事情知之甚少,暫時還是遠離人群為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邊想著,碩海一邊繞過人群繼續往前走,可就在他剛剛繞過人群之時,無意之間順著圍觀的路人之間的縫隙望了一眼,可就那麼一眼,他的腳步如同被釘子釘住一般,無法繼續向前邁步了。
只見地上浸著一灘鮮紅色的血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