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10-4-14 00:44 編輯
正文 第一卷
第一章 死戰不退
某國邊境重要城鎮,交戰區,淩晨三點。
一連串密集的槍聲突然打破午夜的沉寂,黑夜裏暗紅色彈道清晰可見,遠處廢棄的公路上隱約傳來大聲說話的聲音,隨即招來更加密集的子彈。混亂的交火一直持續到第二天清晨,仍舊有零星的槍聲不時的響起。
數公里外一間廢棄的工廠,當地的人把這裏叫做,庇護所。
還算寬敞的房間裏彌漫著濃烈的柴油氣味,角落處一台柴油發電機正在低聲轟鳴,昏暗的燈光下僅有幾台急救監護儀器,螢幕上小小的光點正在緩慢的跳動,十幾步外房間中心的位置,是並排兩張白布覆蓋的臨時手術台。跟外面的混亂和嘈雜相比,這裏更像是一個寧靜的世外桃源,除了病床上受傷的病人時而發出幾聲痛苦的呻吟,周圍的一切都很肅靜。
兩名醫生三名護士,組成了這一支小型的戰地醫療隊,黃皮膚黑眼睛,幾個人不停小聲用中文交流,更表明了這些醫療人員中國人的身份。
左邊一張手術臺上,正在施行手術的是一名體格精壯的年輕男人,一米八十的標準身高,大口罩遮住頭臉看不清楚長什麼樣子,惟獨露在外面的黑色瞳孔表明他亞洲人的身份,那清冷的眼神代表著冷靜,乾淨利索的平頭,無菌手術服下隱約露出一角黑色迷彩軍裝,讓他看起來更象個軍人而不是個外科醫生。
男人抓著手術刀的手指出奇的纖長,正在一名護士的幫助下完成一台外傷手術,手術臺上躺著一名阿拉伯籍少年,稚嫩的臉讓他看起來絕對不會超過十五歲,這刻阿拉伯少年張大的嘴巴正對著天花板,眼神空洞沒有任何生機。
叮的一聲脆響,帶血的鑷子鬆開,一顆帶血的大口徑步槍子彈被挖了出來甩到托盤裏,男人輕出一口氣,隨手拽過幾片止血紗布按了上去,按壓止血的同時讓自己喘一口氣。同一時間小聲咒罵出來的一句中文國罵,表明了他中國人的身份。
幾秒鐘後,門口方向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中文和阿拉伯語言的交談聲中,走進來的是兩名全副武裝的中國士兵還有一名少校軍官。本來想大聲說話的幾個人,似乎被房間裏那種肅穆的氣氛感染到了,臉上雖然都是一副焦急的神色,最終還是強迫自己安靜下來。帶隊的少校軍官隨手把手裏的制式步槍橫到背後,小心的跨過幾條電線湊了過來,湊到跟前的時候才硬著頭皮嘀咕一句。
少校軍官說話的時候難掩焦急的心情︰“醫生,咱們的人都已經撤的差不多了,上級的意思是讓我們盡快撤離……邊境那邊有人接應。”
另一張手術臺上,忙碌當中的年輕戰地醫生剛想停手,已經被旁邊幾步外的醫生使過來一個淩厲的眼色,年輕的軍醫官被他嚇了一跳,不得不重新低下頭去完成他的工作。
正在忙於手術的中國男人手下不停,說話的聲音卻是出奇的冰冷,而且只有簡單的四個字︰“我在手術。”
少校軍官被他簡單的一句話說到啞口無言,不得不苦口婆心再勸一句︰“醫生,你要知道,我們跟聯軍方面事先並沒有協調過……我們現在深陷戰區,隨時都有被聯軍部隊誤擊的可能性。”
被叫做醫生的男人頭也不抬,很痛快的硬擠出來兩個生硬的字眼︰“出去!”
房間裏氣氛再次凝滯下來,從窗戶裏看出去,簡陋的院子裏跪滿了五官深邃的阿拉伯人,其中大部分是婦女還有兒童,幾十號人很虔誠的跪在冰涼的地面上,口中念念有詞正在虔誠的祈禱。
少校軍官面對同僚的固執,臉色數個變化最終還是咬牙沖了出去,操口一口半生不熟的阿拉伯語言,跟院子裏跪著的異國人交流起來,最終當然不會有任何結果。
半小時後,正在通過衛星電話跟外邊交流的少校軍官,看看手錶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堅決的下了命令︰“去把咱們的人都叫上,撤!”
他身邊一名少尉軍官聽到一陣啞然,不由自主的往大房子裏看了一眼,然後啞然問道︰“咱們撤了那醫生怎麼辦?”
少校軍官摘下軍裝帽子,有點恨恨不平的摔到地上,暴怒之下失態的大叫出聲︰“執行命令,撤!”
一小時後,大顆的汗滴即將低落下來的時候,年輕的醫官不得不停下手來站直身體,讓旁邊的護士幫他擦一把額頭上的熱汗,然後重新低下頭去面對複雜的槍傷創口,在肉眼直視下纖長的手指輕微的彈動,五零滑線輕易的穿過脆弱的下腔動脈血管壁,左手尾指同時鉤住帶著血絲的血管縫合用線靈巧的收緊,然後繼續下一次同樣的操作。
看到這一切的護士瞬間呆住,有點失神的看著手術臺上中國男人做出這一系列精妙絕倫的動作,臉上同時露出極其古怪的表情。先前還相當熱鬧的大房間裏,這時候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讓房間裏的氣氛變的更加壓抑。
數秒鐘後呼嘯聲響起,護士下意識的花容失色趴到地上,一聲巨響過後房間裏唯一剩下的一片玻璃,叮叮當當碎了一地。可能是運氣使然,迫擊炮彈只是在房後爆炸。盡職盡責的護士同時鬆了口氣,抬起頭來的同時再次啞口無言。
他面前三步遠的地方,那個表情冷峻的中國男人,仍舊在固執的完成他的動脈血管修復工作,略微彎曲的站姿似乎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連續縫合已經完成到第八針,緊接著是第九針,第十針……
第十一針後收緊線頭,仍舊是左手結紮,右手抓過大片的消毒紗布,紗布很快被鮮血濕透,中國男人卻是輕出一口氣站直身體,示意護士幫他擦汗。他剛剛完成了最致命的下腔主動脈修復,剩下的幾條靜脈血管還不至於致命。
護士看著他精妙絕倫的縫合操作,臉上表情逐漸平靜下來,也不由自主的誇獎一句︰“不知道那些大醫院裏的外科專家該做何感想,沒有顯微手術鏡的情況下能這麼順利的完成下腔主動脈血管縫合,這是奇跡。”
中國男人手下不停,口氣雖然仍舊冰冷卻是輕鬆了一點︰“其他人都撤了,你為什麼不走……你叫陳楠?”
護士大口罩覆蓋下的眼神同樣變的固執起來,再說話的時候露出些許俏皮的笑意︰“是啊我叫陳楠,我還知道您是大名鼎鼎的醫生,還是國外留過學的醫學博士,可是你最起碼,需要一個幫你擦汗的吧。”
高明冷淡的眼神瞬間稍微有點黯然,卻隨即稍微露出點溫存的味道,這話倒是挺有諷刺意義,即便是他有信心獨力完成這麼複雜的戰傷手術,在這裏炎熱的天氣下還是避免不了要出汗,有熱汗滴下來的時候他總不可能自己去擦。
兩天後,邊境山區。
兩個形象狼狽的人,互相攙扶著在綿延的山路上艱難的前進,到實在堅持不住的時候,才坐到在路邊的黃土上劇烈的喘息。高明是兩個人裏唯一還有力氣站著的那個,舔了舔乾燥的嘴唇,隨手從黑色迷彩軍裝口袋裏拿出幾條巧克力,然後隨手仍給身邊同樣身穿一身黑色迷彩軍裝的護士。
護士接過巧克力,然後艱難的抬頭問道︰“醫生,我真的跑不動了,趁你還有力氣你先走吧。”
高明強迫自己做了幾個深呼吸,讓自己恢復體力的同時保持冷靜,說話的時候滿是鼓勵的口氣︰“再堅持一下,從這裏往東還有不到五公里就能看到界碑。”
護士咬牙想站起來的時候腿上一軟又坐了回去,清秀的小臉上一陣無奈的表情,似乎已經放棄了。
高明眼睛裏瞬間燃起怒火,在心裏咒罵這些不開眼的綁匪,即便是獨自面對一整個連的游擊隊武裝他也從來沒有怕過,現在,他卻不得不考慮到這個女孩子的安全,連夜逃到這麼靠近邊境的地方。
事情發生的實在太突然了,讓他在及為倉促的情況下,失去了尋求支援的機會。以他強硬的性格來說,絕不肯允許自己的戰友,就這麼落入窮凶極惡的綁匪手裏,然後再去支付所謂昂貴的贖金。
半小時後,年輕的女護士不得不強撐著疲乏的身體爬了起來,在醫生絕情絕義的大聲呵斥下,獨自順著帕米爾高原綿延的山路,東倒西歪的蹣跚前進。而代號醫生的男人固執的選擇了留下來,獨自阻擋身後十公里範圍內大批追兵。
從背上解下狹長的布袋,除掉偽裝的時候赫然是一把88式狙擊步槍,土黃色槍身上甚至配備了專業的八倍光學瞄準鏡。就好像有人經常提到的一個說法,想要在這裏行醫救人,你首先要學會開槍,最好是這種有效射程在一千米左右的狙擊步槍。判斷好方向手腳並用爬上一處山坡,中國男人清冷的眼神裏,露出些許冰冷的寒意,在這刻他不是一個外科醫生,他首先是一個冷血的士兵。
視野良好,風速五,山坡下兩輛破舊不堪的卡車出現在視野裏,車頂上假設的大口徑重型機槍清晰可見。高明眯起眼睛用手去調整準星,拿慣了手術刀的纖長的手指熟練的扭了幾圈,槍上肩膀瞄準目標。
數秒鐘後一聲清脆的槍響劃破長空,八倍瞄準鏡裏清晰的看到,八百米開外正在車頂上警戒的機槍射手一頭栽到車下。高順嘴角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滿意的拍拍槍身然後翻滾下山,一路順著山路狂奔開溜。
他才不會蠢到再去打下一個目標,在這種距離上這麼開闊的地帶,對方的重機槍可以輕易的把他打成馬蜂窩。事實證明瞭他的明智,十幾秒鐘後他先前藏身的山坡上彈如雨下,大口徑的機槍子彈潑水一般掃射過去,當然打不中任何目標。
狹窄的山路上對方胡亂射擊了半天,又吵鬧了半天才紛紛上車,一路瘋狂的追了過來,十分鐘後又一發高處射來的子彈,準確的穿過車窗玻璃命中司機,頭車在空曠的高原上橫中直撞了好半天才翻倒,車廂裏十幾個灰頭土臉的悍匪氣急敗壞的爬了出來,再次發泄性質的胡亂射擊起來。
如此追追打打天色逐漸黑了下來,高明也打光了所有十發子彈,因為地形限制卻是再也沒有命中任何目標。夕陽剛剛落下地平線後不久,高明一個踉蹌滾過中阿界碑,沒頭沒腦的奪路狂奔,趕在一串機槍子彈掃過來之前,一頭紮進漆黑的夜色裏。
千辛萬苦爬進一處窪地,高明仰躺在地上劇烈的喘息,眼前一陣發黑卻是心情暢快,總算是回到自己的地盤上了。他的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多久,身後追兵顯然被他徹底激怒,居然是大大咧咧的把卡車開過邊境線,一路肆無忌憚的繼續開槍。
高明啞然之餘不得不硬著頭皮爬了起來,藉著夜色的掩護東躲西藏,賭一賭他的命是不是夠硬。眼前再次發黑的時候,耳邊警犬咆哮的聲音清晰可見,然後是邊防士兵警告性質的射擊,雙方短暫接火後,暴怒中的大鬍子悍匪們不得不收斂火氣,心不甘情不願的退出國境線。
高明咬牙站起來的時候,幾乎要感動到仰天長嘆,來表達死裏逃生之後心裏的暢快。突然一陣警覺,一條齜牙咧嘴的警犬兇猛的撲了過來。高明駭然之餘別無選擇,手腕一抖過後一聲慘嚎,兇猛的警犬脖子中刀,抽搐幾下然後斷氣。高明默立當場眼神一黯,看了看手中一把沾著血跡又很小巧的不銹鋼小刀,卻是由衷的露出苦笑。在這種情況下他別無選擇,要麼自保要麼被這條兇猛的大狗撕成碎片。
身後十步遠的距離上赫然傳來一聲慘然的驚呼,隨即是拉槍栓的聲音,高明嘴角再次露出苦澀的表情,無奈帖著地面翻滾出去,同時射出手裏唯一的一把小刀,又是一聲慘痛的悶哼,正要開槍的士兵肩膀中刀,一串子彈胡亂射了出去。
然後有人大聲呵斥︰“都給我停手,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開槍!”
高明心裏一松很明智的雙手抱頭,撲通一聲跪到地上,任由身後追過來的邊防士兵把他五花大綁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