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武雙全 作者：蒲草 (連載中)

第十六章 舍友很重要 2

　　非奇聽到斬念怪異的語氣，抬頭一看，陷入錯愕的斬念，雙目無神，震驚的對著空氣無語。非奇嘴角微揚，帶著不太明顯的笑意，伸手，拿出一堆堆的食材。

　　「拿好！」非奇冷漠的聲音響起，他將手中的各種食材塞進斬念的懷中，斬念無意識接下了成堆的食物。

　　當非奇將需要的食材都拿好後，他俐落的站起身，走向火爐邊，右手放到一顆暗紅色火系晶核處，白光一閃，那暗紅的色澤旋及鮮明起來，空氣的溫度隨著點燃的火爐緩緩升起。

　　「非……奇，你……」終於反應過來的斬念疑惑看著非奇，輕聲問道。

　　「把食物拿過來。」非奇回過頭來，平靜看著斬念道。那低沉的聲音在溫暖的廚房裡，顯得格外冰冷，宛如春季裡的刺骨寒風，格格不入。

　　「好！」斬念滿懷疑惑，卻不再多言。他快步走到非奇的身旁，懷中穩穩捧著他認識卻不知其做法的各種美味食物。

　　「非奇，你到底……」斬念剛走到非奇旁，不死心決定再問一次，但他再度被眼前的景象給嚇住了。

　　非奇從容拿出一長約十八公分、寬有八公分的方形刃，他右手拿刀，左手從斬念的懷中拿起一個個大型固體的食材，他左手一放下食物，立刻拿下一個食物，寒光閃爍，原先的食物已成絲狀、條狀、碎末狀等，置於不同的容器中了。

　　食物一個接一個，已切好的食材，周邊還有一層淡淡的藍色光芒，斬念稍加感應，竟是輕微的水元素。非奇為了鎖住食物的水分，保持食物的鮮美度，他那快速切割的方形刃其上，正佈滿一圈小小的水寒術，每劃下一刀，那切割處的水元素都會附著於食物刀口上，所以即使切成了碎末狀，食材也不因此而走味、變色。

　　原本毫無一物，乾淨到發亮料理台，此刻，被滿滿的碗碟所侵占，每一個碗碟中，都有經過刀工處理的原料。

　　非奇快速拿出各類鍋碗瓢盆，神奇而迅速的將切好的材料，依不同順序加入，一道道味香色美的佳餚出爐，斬念光用聞的，已猛嚥口水，雙眼根本無法從出爐的菜色中移開，他專注而認真的看著它們。

　　當非奇將料理台上的最後一劑食材加入正熱炒的鍋中，斬念已迫不及待的來回踱步。

　　最後，所有非奇拿出來的食材以烹製完成，色香味俱全的在客廳的桌上，飄香四溢。非奇面無表情的坐了下來，斬念也跟著坐下，但他卻睜著一雙無比好奇的眼睛，盯著非奇。

　　非奇眼角肌肉微抽，他怒視斬念一眼，冷哼道：「吃飯！」

　　斬念忍不住問道：「非奇，你……怎麼這麼會做飯？我是……你看起來好熟練喔？」

　　非奇臉色一黯，斬念的心靈之眼也無法感受到任何情緒，整個客廳的氣氛陷入沉默。

　　突然「叩！叩！小念在嗎？我是倫多加。」，倫多加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斬念立刻起身，輕聲對非奇道：「是我同伴倫多加，我去開個門。」

　　非奇臉色恢復正常，輕輕點頭，一如初見時的冷酷。

　　斬念一開門，只見倫多加和高壯的褐髮男子尤沙，正愁眉苦臉地站在門口。倫多加無奈皺眉，請求道：「小念……你會做飯嗎？」

　　斬念還沒回答，倫多家身旁的尤沙鼻子動了動，雙目詫異，不敢置信又吸了一大口氣，興然大笑，失聲道：「哈！好香！」

　　倫多加鼻子猛聞，亦急忙點頭，焦急道：「小念，你會做飯？太香了！天啊！」

　　倫多加和尤沙完全按照肚子的指揮，迅速走到了香味的源頭，斬念低頭笑了笑，也沒打算攔他們，跟著他們一起進來了。

　　「這些菜都不是我做的，是非奇做的。」斬念邊走邊解釋道，他微笑抬頭看向非奇，卻見非奇平淡無奇的表情，隱隱發出微弱的殺氣。

　　「哇！非奇，你太厲害了！」倫多加由衷讚嘆，雙眼不離滿桌香噴噴的飯菜。尤沙更是舉起手來，想要試嘗一口，他們一群人為了這學院測試，都餓了整整一天了，這兩個被飢餓沖昏頭的傻小子完全沒在意非奇那隱現的殺意。

　　唰！直線的黑光一閃，空氣中一陣血腥味飄散，尤沙停在盤上粗壯的手被硬生生劃出一道口子，鮮血直流。

　　「你幹嘛這麼做？放開我。」倫多加直跳起身怒罵，企圖抓住非奇，但中途被斬念擋下了，斬念抓緊倫多加舉起的緊握雙拳，腰下用力，下盤穩扎在地面。

　　「冷靜點，倫多加。讓我先給尤沙治傷。」斬念冷靜吼道。倫多加掙扎片刻，旋及深深吐氣，鎮定下來。

　　斬念看倫多加冷靜後，立刻念咒，一個光療術施與尤沙，溫暖的黃色光球在尤沙的手上旋轉、發光，傷口的血慢慢止住，漸漸癒合了，尤沙的臉色也好了不少。倫多加看著尤沙的傷好了之後，他直視著從頭到尾冷然的非奇。

　　「為什麼？」倫多加平靜道出這三個字，面容嚴峻。

　　非奇毫無反應，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卻散發出隱藏的強烈殺氣，倫多加只覺自己如汪洋中的小船，搖晃不定，宿舍的溫度再度下降。

　　「倫多加，算了。是我不對，我沒問就伸手偷吃。」尤沙拉住倫多加，低聲道。倫多加依然盯著非奇。

　　「倫多加，你帶尤沙去找魔部的馬丁吧！他會做飯。」斬念走到倫多加身旁道，稍稍暗地推他一下，希冀般的眼神看他。

　　「哼！」倫多加看斬念一眼，冷哼一聲，帶著尤沙扭頭走人，這兩人來的快，去得也快。

　　當這兩人走後，斬念感覺非奇的殺氣收斂了，表情也較為和緩，不至於同剛才般生硬。

　　「非奇……」斬念輕柔的語氣一響，非奇的身子一顫，衣袍邊的拳頭緊緊握住。

　　斬念心下嘆氣，摸了摸有些沉重的頭，柔聲道：「吃飯吧！」

　　非奇驚訝看著斬念，從訝異到深刻的看著斬念，眼神的轉換非常的迅速，斬念甚至沒看清楚非奇的眼神，他便低頭，開始用餐。斬念眼角一瞥，他好像看到非奇淡淡的微笑。這種笑容……讓他莫名的心痛。

第十七章 識破 1

　　新生測試終於告一個段落，從早上開始準備，中午進行測試，下午又開會研討，負責測試的老師們也餓的前胸貼後背，埋首美食了。

　　原先為測試學員開會的會議室大樓，現已空無一人，整齊擺好的桌椅彷彿從沒動過。這棟莊嚴大樓的一樓，正是奧斯特學院院長及副院長的辦公室，此刻副院長的辦公室一片漆黑，倒是院長的辦公室燈火通明。

　　奧斯特學院的院長艾爾斯先生，他有一頭著名的白髮，不知從何時起他已頭髮全白，連他周圍的親朋好友也不甚清楚，著實令人無比好奇。艾爾斯既是位有名的學者，同時也是位知名的魔法師，之所以稱他為知名的魔法師皆因其年少還是大魔法師時，曾為救人而連斃五名同階級的大魔法師，這個數字不可謂不驚人，當時可說技驚四座。畢竟以一人之軀敵五人之強，就是更高階級者亦不敢輕言取勝，孰料竟在同一階級中，順利擊倒五名同級敵手，這其中的秘辛至今仍是個謎。

　　當年還是個大魔法師的艾爾斯鋒芒畢露，導致只要是跟他差不多實力者一律不跟他比武，使的眾人無法再窺探艾爾斯的真正實力。尤其現在的艾爾斯已是魔法師的最高階級──魔導師，敢跟他比武的又有幾個呢？

　　與艾爾斯相比，奧斯特學院的副院長──巴恩斯，顯得較正常些。塊頭魁梧的巴恩斯，從小就是習武的天才，不僅任何武技隨時上手，連其中精髓亦能深領其旨。他家裡非常貧窮，沒多餘的錢參加各大學院考試，再好的武技也只是鄉下武者的粗淺武學或江湖中人的各類奇招，而適時正是夏威帝國與和頓帝國前線緊張時期，所有四十歲以下男子一律從軍，巴恩斯就入伍了。

　　巴恩斯一進軍營，訓練期間就被長官看上，列為重點培育的對象。別人體力完畢也許可以喘兩口氣，可是巴恩斯必須繼續做正常軍人兩倍的訓練，其餘的武技練習亦是如此；同時還有專家來教授他軍法，但巴恩斯委實懂得並不多，複雜的軍事理論他根本記不清楚，於是講沒一個月，軍中上層就放棄了。

　　雖然周遭的人總對巴恩斯說可惜，不然也許他已經是將軍級的人物，但他絲毫不以為然，巴恩斯甚至認為自己非常幸運，能一頭栽進武學的大海裡徜徉，這遠比任何一場戰爭都要吸引他。退伍時，巴恩斯已經是天空騎士，他出來獨自遊歷時，認識了艾爾斯，兩人一同建立了奧斯特學院。

　　現在，這傳奇般的兩人正坐在奧斯特學院院長的辦公室，輕鬆用著簡樸的晚餐。

　　奧斯特學院院長的辦公室，堆滿了各類書籍，路面上僅有一條窄小約三十公分寬的小路蜿蜒，看似凌亂的書堆，實則亂中有序的排列，當然這神秘的順序只有親愛的學者大人艾爾斯先生了解。

　　「艾爾斯，你看我那徒弟多好，虎頭虎腦的！」巴恩斯笑咧咧的張大嘴，雙瞳彷彿陷入愛情的少女般，發出燦爛光芒。

　　艾爾斯輕輕微笑，都到他們這把年紀，四十多歲了，說老還不夠格，說年輕也不夠準確，但徒弟卻不可少的，只可惜這徒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啊！巴恩斯這傢伙也總算找著了。

　　「確實不錯。」艾爾斯給出他認為最合理的答案，事實上，如果連八條白線的武學天賦不算好，那極佳的定義又是什麼呢？

　　「什麼不錯，你都沒注意到啊！八條，八條白線耶！呵呵……」巴恩斯激動盯著艾爾斯，右手不忘伸出比著「八」，自己還看著手勢傻笑。

　　艾爾斯則不再出聲，眼裡堆滿笑意。

　　當兩人融洽用餐時，辦公室的門打開了，兩位花白長鬍鬚的老人出現在門口，這兩位老者均微笑著走了進來。

　　「我說，艾爾斯啊！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沒告訴我們兩老的啊？」紅髮老者的小眼瞇成一線，揪住艾爾斯的視線不放。

　　「沒告訴？艾爾斯，你又瞞大家什麼秘密？」巴恩斯終於從徒弟兩個字中掙脫，皺眉問道。正因為巴恩斯周邊環境影響，導致他所受的教育不多，常成為艾爾斯欺負的對象，因此只要是「艾爾斯又騙人」之類的話題，他絕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聆聽。

　　艾爾斯抬頭，看向沒說話的藍髮長者，見他面容沉靜，雖是嘴角掛著笑意，嚴厲的視線卻投注在艾爾斯他身上。

　　「那個……其實也沒甚麼大事。我只是覺得今年一年級學院的學生素質蠻高的。」艾爾斯低頭吃飯，邊說邊道。

　　「呵呵……這個當然，像尤沙就是，跟我一樣的土系戰士，不僅天賦高，連身材都跟我極為相像，還有……」巴恩斯開心道，不停愉悅陳述，直至藍髮長者喊停！

　　「首先，先恭喜巴恩斯即將收到一名好弟子，相信他絕不會讓你失望。」藍髮長者平穩道，巴恩斯臉微微發紅。

　　「至於艾爾特，我猜你已經知道那黃髮英俊少年的身分了吧？我和炬特都十分好奇，還煩請你告知我們兩老，謝謝。」藍髮長者凝重道。紅髮長者炬特亦嚴肅起來。

　　艾爾斯無奈一笑，悄悄說出自己的揣測。他直言道：「我猜那斬念，就是那黃髮英俊男子，應該是……這次龍族的龍王子。」

　　「龍王子！」

　　「不會吧？」

　　除艾爾斯外，巴恩斯、炬特及藍把長者海嵐都雙眼瞪大，滿臉震驚。

　　「巴恩斯，還記得五年前，那次在海岸邊界處，不是有人進化成高級戰士時，吸引到所謂的天地正氣嗎？」艾爾斯冷靜問道。

　　「五年前？高級戰士？有點印象，還有……天地正氣！啊！我想起來了，那次你正是對我說這升級的人是龍王子，原來就是他喔！」巴恩斯吃驚失聲道。

　　「海嵐，你剛也聽到什麼天地正氣了喔？」炬特不相信揉著自己的耳朵，詫異道。

　　藍髮長者海嵐點頭，旋及又道：「炬特，要不我們……」，藍髮長者海嵐與炬特交換眼神。

　　兩個認識算幾十年了，所以哪怕一個眼神，都能馬上心領神會。

　　等艾爾斯和巴恩斯抬起頭時，這兩位老人已經不在現場了。

　　「這兩人……」艾爾斯搖搖頭，轉眼也消失在原地。

　　至於剩下的巴恩斯，則迅速掃空所有盤中的剩菜後，也跟著不見了。

　　燈火通明的院長室，此刻卻沒有任何人。

第十七章 識破 2

　　圓木餐桌上的食物一掃而空，空氣中洋溢著殘餘的香味，所有盡空的碗盤無聲訴說飯菜的美味。

　　面容微紅，幸福微笑的斬念，輕輕放下手中的刀叉，拿起膝上的巾帕，緩慢擦拭，他閉了閉眼，柔聲道：「非奇，你的廚藝真的是一流的。」

　　非奇沉默點頭，臉上的線條平和不少，但淡淡的冷意依然隱現，只是埋藏在深處。

　　斬念抬頭，看著冷漠的非奇，心中充滿無數疑問。

　　為什麼他要幫我做飯呢？為什麼他有那麼濃厚的殺意呢？為什麼他曾表露出悲傷徹骨的心情呢？斬念的疑問不斷在心頭盤桓。

　　「你幹嗎皺眉？」非奇低聲道。朝下的眼瞼隱隱藏著小小的懼意。

　　斬念沒有注意到，他只是突然驚覺原來自己想問題想的太投入，皺起了眉頭。

　　「那個……沒什麼啦，只是我不會做飯，如果以後都是這樣用餐，我可能幫不上忙。」斬念看了看桌上的空盤，臨時問出了這個問題。雖然斬念心中有數不清的疑問，但他知道有些問題，必須人家親自願意告訴你，強迫不是朋友該做的事。

　　非奇嘴角似乎稍一揚起，斬念剛要仔細看，他又恢復正常，那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淡表情。

　　非奇直視斬念，平靜的看著他，看了好一會兒，看到斬念都有點寒毛豎起，他才開口道：「你會打掃吧？」非奇邊說，邊指像廚房旁那些清掃工具。

　　斬念俊臉微紅，才想到這麼大的宿舍確實需要人負責打掃的，不由小窘。他稍稍點頭道：「沒問題，那我負責打掃好了。」

　　非奇又看了斬念好幾眼，那些目光中參雜著絲絲的好奇。斬念敏感的心靈之眼瞬間感受到。斬念直言道：「非奇，你有什麼事要問我嗎？」

　　非奇略一驚，沉默一下，旋即低聲道：「你為什麼不怕我？」

　　斬念愣住了。他暗道：這是什麼問題啊？

　　非奇見斬念沒回答，又繼續問道：「你不覺得我很可怕嗎？」

　　斬念突然感覺到非奇語氣中那小小的顫抖，心裡有著無比的期待與害怕，他回過神來，認真看著非奇，回答道：「不，非奇，你不可怕啊！你很善良！」

　　僅管非奇剛剛才對倫多加和尤沙起了殺意，非奇剛剛才出手傷了尤沙，但斬念一直記得非奇那份為離去落選學生的悲傷，沉痛的難過讓斬念差點被其中的情緒所淹沒，這絕對不可能是虛情假意，至少在斬念看來，那一刻的非奇也許才是真正的非奇。

　　非奇全身一震，他臉部肌肉微微顫動，心靈卻是平靜的，斬念感覺不到任何情緒。

　　突然，非奇轉頭，望向門外，冷聲道：「誰？」

　　「哈哈……小娃兒的感覺真敏銳啊！」

　　「比另外那個有兩個什麼眼的傢伙還強呢！」

　　門口出現兩位白鬍鬚老者，一位紅髮，火紅參雜著白絲的眉毛微抬；一位藍髮，散發出如海洋般沉穩無波的氣息。

　　斬念心下一震，剛剛所謂的「兩個什麼眼」不會是指他的靈魂之眼跟心靈之眼吧？這兩位氣勢不凡的老者到底是誰？

　　非奇原本平和的臉再度陷入冰冷，他周遭連帶周圍的暗元素跟著蠢蠢欲動，整個空間的光線默默暗了下來。

　　「呵呵……」紅髮老者摸摸鬍子，微笑道：「放輕鬆！放輕鬆！」

　　整個房間紅光一閃，一秒不到的時間，全部的火元素瞬時沸騰，斬念和非奇只覺全身一暖，空氣再次陷入平和，兩人臉色大變。

　　絲毫不見這位紅髮老者施展精神力，怎麼一息間竟有此等動靜，雖說宿舍不大，但是舉手投足之間就能牽動所有的火元素，這……會不會太驚人啦？

　　正當斬念和非奇還在詫異中，藍髮老者摸摸自己的鬍鬚，兩眼掃過斬念與非奇，輕聲道：「這樣就驚訝啦？」

　　唰！這次寒風過境，涼意穿透他們的全身，讓剛才溫暖的兩人不禁一顫，卻又瞬間恢復，這種極大的落差，讓斬念和非奇幾乎無法適應，要不是他們兩人自治力極佳，現在早成猴子東抓抓西撓撓，向北跳向南蹦了。

　　紅髮老者笑意更甚，他笑道：「海嵐，你太不夠意思了！試驗小朋友也不跟兄弟說一聲，那我重來一次好了！」

　　也不見紅髮老者有何舉動，紅光再閃，這次的紅光帶著上下的律動，快速閃過，同時兩聲大叫，響徹整棟宿舍。

　　「啊！」只見斬念和非奇全身一縮，跳到空中。

　　斬念與非奇雙腳一落地，全身皮膚都紅通通的，樓梯上響起一個個腳步聲，斬念和非奇一抬頭，只見藍髮老者右手一揮，水藍色半月彎的波痕擊向樓梯間處，片刻吵雜聲響起。

　　「奇怪！怎麼過不去！」

　　「好像是水元素組成的一層界。」

　　「讓開，我來打開！」

　　「轟！碰！」

　　「不行，沒有用。」

　　「小念，你還好嗎？」

　　斬念認出最後一句話是倫多加問的，估計他已從馬丁、馬克那兒拿到吃的了。

　　「小念，你怎樣啦？」

　　「小念，說句話！」

　　大哥？二哥？怎麼他們也來了？斬念認出這兩個聲音是馬丁和馬克的了。

　　「咦！炬特，樓梯那兒有兩個你會感興趣的小傢伙。」藍髮老者海嵐出聲道。

　　「感興趣，我看看……咦？有意思有意思。」紅髮老者炬特裂嘴微笑，摸了摸他那膨起的鬍子，不停點頭。

　　「碰碰碰碰碰！」更大的聲響從樓梯處傳來，燒焦的味道飄散過來。

　　「可惡，居然連一點痕跡都沒有，這什麼鬼魔法界啊？」馬克怒罵道。

　　藍髮與紅髮老者雙目一抬，笑意更濃。紅髮老者炬特悠然道：「太有意思了！太有意思了！」

　　剛出魔法森林時，馬丁與馬克靠著得到的火系晶核，將原本需一年的修練時間，濃縮再濃縮，才得以在葛倫奇的拍賣會前，達到了火系大魔法師的境界。如今兩位初階火系大魔法師的聯手攻擊，居然連個結界的痕跡都無法留下？

　　斬念聽其聲音，再聞著空中明顯的燒焦味，這分明是火系魔法中濃縮版的火彈術，以馬丁、馬克現在的實力，將攻擊集中一點連續攻擊的連擊彈，至少可以留下一點痕跡吧？這種集中攻擊的強度，可不是普通的火球魔法可以媲美的，這種破壞力絕對可以破除掉魔導士的結界，就是魔導師的結界都可以一點點的痕跡啊！至少聽說龍族火系長老紅靈的火系結界，就沒能毫髮無傷的擋住兩人聯手攻擊。

　　難道這藍髮老者海嵐的結界已超過魔導師了嗎？斬念被自己的想法震攝住，兩眼瞪大看著藍髮老者海嵐。

　　「兩位長老，對這屆的新生還滿意嗎？」低沉悅耳的聲音響起。

第十八章 各自談話 1

　　「呵呵……不錯！不錯！」紅髮老者炬特吹起他長長的白鬍鬚，點著頭道。

　　藍髮老者海嵐則滿意的笑著。

　　斬念和非奇看向原本空無一人的門口，霎時出現了一位白髮的中年男子，月光的映照下，雪白的髮絲宛如純潔少女的白紗，黃眸在黑夜的襯托下，則像天上的星光，隱隱閃爍。

　　這種感覺……斬念看著眼前的白髮男子，竟不由自主想起了保羅爺爺，那種相似的氣質，壓抑的憂鬱，淡淡的哀傷，智慧的雙眸，這些無一不是保羅爺爺身上的特質，本以為世上再也不會有人像保羅爺爺般，難以捉模，不料人類社會竟出現此一人物。

　　非奇目不轉睛看著白髮男子，深黑的眼睛看不出絲毫情緒，但他的衣袖微微震動。

　　白髮男子並未留意到非奇，反倒是直打量斬念，兩眼充滿著好奇，彷彿小孩有了甚麼新鮮的小東西般，盯著不放。

　　「小念，你還好嗎？快出個聲啊！」外頭傳來馬丁的呼喊聲。語氣焦急不已。

　　斬念看看眼前的三位，兩位老者均摸摸鬍鬚，目視別處，而白髮男子則輕輕一笑。於是斬念趕緊回聲道：「大哥，我沒事！」

　　「太好了！那小念，這樓梯間的水系結界到底是什麼玩意？」馬克大大鬆了口氣，旋即急忙問道。

　　斬念無語看向藍髮老者海嵐，希望他能將結界解開。雖然他現在滿肚子的問題，但先讓大哥、二哥他們放心才行。

　　「行了，小朋友們都回去吧！那兩個紅髮的來這兒一趟。」海嵐隨手一揮，空氣中的水元素微動，兩個飛奔的腳步聲傳來。

　　「等等！等等！那個褐髮的大個兒也過來。」門口處，白髮男子的身旁出現一魁梧的褐髮中年男子，他立刻出聲道。

　　斬念和非奇再次一顫，海嵐的實力他們已見識過了，見其再次揮手撤去魔法也不足為奇，但這褐髮的中年男子竟無動機出現，適才隨口一喊，那恐怖雄厚的土系鬥氣息捲四方，所有的土系元素拋去原本沉穩的本性，紛紛亢奮起來。

　　斬念錯愕想道：什麼時候竟冒出了這麼多的強者？褐髮男子至少也是天空騎士甚至是劍聖級別，而那白髮男子看起來絲毫不簡單，至於兩位老者，他已懷疑他們是超越魔導師的存在了！

　　隨著腳步聲的停止，馬丁、馬克和尤沙都來到了斬念宿舍的門口。但他們也不是傻瓜，一看就知道在場四個人物都不簡單，不敢猛撞開口問話。

　　馬丁、馬克一看斬念沒事，立刻放心不已，但看著眼前這三個不知是敵是友的怪異人事，卻也暗暗擔心。

　　尤沙一到，褐髮中年男子立刻走到他身邊，兩手不停拍打尤沙的身體，一下下均是沉悶低聲的迴響，連斬念都不禁佩服尤沙肌肉的結實度。

　　「那個……先生，您能不能別老打我，雖然不痛，但很癢啊！」尤沙忍不住扭動身子，整張臉因憋笑而漲紅。

　　「哈哈……好！好！我不打了。那兩位長老，艾爾斯，我帶他先走一步啦！」褐髮中年男子話音一落，他與尤沙已消失在原地了。馬丁、馬克反應不及的雙手抓住了空氣，錯愕不已。

　　這是失傳已久的時空挪移術？還是因速度過快的憑空消失？斬念寧可相信前者，因為一人速度過快的憑空消失，斬念知道，但帶著兩人一起憑空消失？那他寧可選擇相信失傳的時空挪移術再現，畢竟他自己就悟到了海族的游魚身法。

　　「別羨慕！」紅髮老者炬特微笑看著錯愕的馬丁、馬克，一眨眼已出現在他們背後，他雙手提住兩人的衣領，也跟著消失了。

　　斬念驚呼堵在喉中，但已來不及，現在他是急在心裡，卻無能為力，有時實力上的差距就決定了弱肉強食的情形。不過魔法師的速度有這麼快嗎？難道這紅髮老者炬特還是個戰士？階級不低的戰士？

　　斬念的思緒被弄得一團亂，頭開始發暈，看了看已消失的馬丁、馬克空位，他實在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

　　「艾爾斯，龍族那小子就交給你囉！」藍髮老者海嵐輕聲道，隨即他與非奇都消失，而側邊房門「啪！」被關上了。

　　龍族小子！斬念臉色大變，難道他的身分已經曝光了？斬念當下戒備，謹慎鎖定艾爾斯，全身快速進入戰鬥狀態。

　　「別緊張！」白髮男子艾爾斯低聲微笑道。

　　斬念全神貫注，絲毫不敢輕視，不料，「唰！」、「碰！」。

　　斬念臉色發白，看向周圍熟悉的擺設，此處竟是他的臥房，而門已然掩上，僅僅一瞬間，他已被帶到了臥房。很明顯，對方的實力根本無法讓他逃脫，更何況他也不會棄大哥、二哥他們不管，只能將一切希望壓在黃祥長老身上了。

　　斬念想通後，立刻鎮定下來，靜靜觀察艾爾斯。

　　艾爾斯眼中閃過嘉許，確定斬念平靜後，他道：「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是五年前於和頓地國與海交接的邊界成為了高級魔武士吧。」

　　艾爾斯的語調下抑，這是肯定句。

　　斬念小小詫異，不過想起對方若真知自己身分，那知道這件事，也不足為奇。斬念輕輕點頭。

　　「知道我怎麼猜出你是龍族的嗎？」艾爾斯微笑問道。他發覺他越來越喜歡這聰明而冷靜的孩子。

　　斬念低頭沉思，片刻，不太確定答道：「我猜應該是因為我龍族的隱息術練不到家，才被你看出來的吧？」

　　艾爾斯眉毛一抬，反問道：「那你是什麼時候修練隱息術的？」

　　斬念遲疑一下，答道：「兩個星期左右。」

　　艾爾斯微微笑，卻輕輕搖頭道：「不是因為隱息術的關係。還要再猜猜嗎？」

　　斬念再細想，卻想不到任何可能，當然他腦海中閃過一個可能性不高，卻十分嚴重的猜測，但他下意識否定，於是略一搖頭。

　　艾爾斯慢慢收斂起笑容，正色對斬念道：「因為氣息，更準確的說法是靈魂。五年前，你升級成高級魔武士的時候，凡是靈魂力夠強者，均可透過靈魂之眼來查探到你的靈魂氣息，每個人靈魂氣息都是獨一的，所以絕不可能發生重複或第二個相同的靈魂。」

　　「原來是這樣，這麼說靈魂氣息有分各個種族嗎？不然您怎麼知道我是龍族的。」斬念疑惑道。

　　艾爾斯淡笑搖頭，平和道：「不，你錯了，靈魂並不能看出種族，事實上每個種族乃至所有生命的靈魂組成都是一樣的，但氣息及靈魂強弱等有不同程度上的差異。為什麼能猜出你是龍族的道理很簡單，因為你升級成高級魔法師時，那沖天的六道魔法元素，試問這個世界上除了龍族皇室血脈，還有哪個生命能修習成全系魔法師呢！」

　　斬念恍然，還好不是他心中那最壞的想法。如果艾爾斯是透過龍族管道得知自己的消息，那麼返回龍族的爺爺一定發生甚麼重大事情，不然他的事是不會浮上檯面的，如今不是龍族內部問題，斬念著實暗鬆一大口氣。至於精靈森林進行洩密的可能性近乎零，畢竟知道他身分的人少之又少，害了龍族王子，對精靈族完全有害無益，精靈族是不可能去做這麼愚蠢的事。

　　不過靈魂與靈魂間的本質居然是一樣的，這確實令人無比好奇，種族外觀上有那麼大的不同，為什麼靈魂的本質卻是一樣的呢？

　　艾爾斯見斬念陷入思考，他平靜看著斬念一下，旋即空氣一緊，斬念只覺全身一冷，他抬頭看向艾爾斯，艾爾斯正非常嚴肅看著他。

　　「龍族王子，容我問你一個認真的問題，你到底來人族做什麼？」艾爾斯的雙眸直視斬念，此刻斬念只覺自己的心被這雙眼給看透，他似乎赤身裸體的呈現在艾爾斯的眼前，沒有秘密，沒有謊言。

第十八章 各自談話 2

　　斬念如被猛虎緊釘的綿羊，無法動彈；如水晶球前的煩惱者，被預言家看透；他彷彿陷入泥沼，無法掙脫那雙深邃的黃眸，他嘴輕輕開啟，他有預感他將把此生十五年的歷史訴盡，他掙扎著、吱唔著。

　　「孩子！」青光從斬念左手腕上那青色手環直衝大腦，如雷轟般鳴起這低沉的嗓音。

　　斬念迷茫混沌的雙眼頓時清澈，艾爾斯心下微震，從沒人能逃脫他的心靈測試，這少年……怎麼可能？

　　斬念一醒，立刻意識到剛剛的情況，他馬上感激道：「謝謝您，保羅爺爺！」

　　「不用客氣，孩子，你剛剛差點著了他的道。」保羅爺爺的聲音在斬念腦海中響起。這股聲音，帶著點淡淡喜悅。

　　「是的，剛那種感覺好可怕，好像被人擺布般……」斬念回想起來，仍心有餘悸。

　　「事實上，那人用的手段正是心靈之眼的一種運用方法，可以來測試他人的心靈，不管他問甚麼問題，被測試者或稱為被操控者都會說出真實的答案來。這種方法的再高階運用，就是魁儡術了，不過心靈之眼的魁儡術與暗系魔法的魁儡術大大不同，暗系魔法的魁儡術乃是透過暗系魔法的腐蝕性，一點一點的侵蝕他人靈魂，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才能完全掌握他人的靈魂；可是心靈之眼的魁儡術則不然，它是從根本上直接抹去他人靈魂，完全的被操控。」保羅語氣嚴肅道。

　　斬念聽完，一陣顫悚，不論是哪種魁儡術都是斬念所無法想像的。操縱別人？多可怕啊！看來眼前的白髮男子艾爾斯絕對不會是好人……斬念心道。

　　「不是好人？呵呵……孩子，如果你有一把很銳利的寶刀，那麼你會把它丟掉不用它傷害人，還是帶著它來保護人？」保羅輕聲道。

　　斬念剛聽完前一選項，正要選擇，可是後者卻讓他遲疑了。

　　保羅續道：「很多東西，用之正則正，用之邪則邪，端看用的人罷了！」

　　咚！簡單的一句話，卻像巨鐘作響，大鼓擊敲。他的善良有時會是一種錯誤，像傀儡術這種看似恐怖的法術，其實若施法者心地純正，那施展出來，不外乎是為大義大是而做的事罷了。

　　「孩子，你想想，眼前這人為何中年就已白了頭髮呢？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經歷，切不可只憑片面事實就妄下斷語。」保羅語重心長道。

　　「是的，保羅爺爺。」斬念看看艾爾斯的白髮，純白的髮絲如上等的白緞，若不是有什麼極大煩惱或悲傷，又豈會中年已白頭呢？唉！他居然跟那群貴族一樣，只憑外在就亂下評論，真是……

　　「行了，別自責了！孩子，老老實實回答他的問題吧！他是值得你信賴的人。」保羅的聲音漸漸轉小，為這段心靈對話畫下句點。

　　艾爾斯看斬念久久不回神，頭朝的地上不說話，還以為斬念出了什麼事，即有可能是因為剛才他是以自身的靈魂之力相抗衡而掙脫心靈測試，若因此而靈魂受傷，那就是艾爾斯也沒辦法啊！

　　「醒醒，」艾爾斯走至斬念身旁，輕輕搖晃，擔心道：「怎麼了？斬念。」

　　斬念抬起頭，微笑，輕聲道：「沒事，我很好。」

　　艾爾絲仔細觀察斬念，確定斬念沒事後，才退回到他原先站立的地方。

　　斬念正眼看著艾爾斯，右手放上左胸膛，正對心臟，他認真回答道：「先生，對於您的問題，我完全真實的告訴你。我來到奧斯特學院，只有兩個原因，一個因為我需要學習人族學院的知識，增廣自己的實力；另一個則是因為我以前兒時的玩伴在這裡，他是現正讀三年級的亞瑟。」

　　艾爾斯一見斬念將右手放到心臟處，小吃一驚，這一舉動在諾亞大陸意謂著「我將完全真誠的對你說」或者「我所說的全是事實」的意思，這所代表的是以個人名譽來說話，倘若說謊，即表示個人信譽的破產，受騙者有資格將欺騙者額頭烙上一手掌形的紅印，做為證據。

　　艾爾斯心下嘆氣：看來剛才自己是多此一舉，這少年根本不需要我用心靈測試，不愧是龍族的王位繼承者。

　　「原來如此，既然三年級的亞瑟是你朋友，那你小時候不是在龍島長大的嗎？」艾爾斯輕聲問道，提出好奇之處。

　　斬念臉色微黯，稍稍點頭，卻不多加解釋。

　　艾爾斯也就不再詢問，他再度開口道：「那歡迎你來到奧斯特學院，親愛的龍族王子。我是奧斯特學院的院長，艾爾斯。之前你看到的褐髮中年男子是奧斯特學院的副院長巴恩斯，紅髮老者是長老炬特，藍髮長者是長老海嵐。」

　　斬念微微鞠躬，他大概也猜出艾爾斯的身分不簡單，所以院長的答案並沒超出斬念的估計。

　　斬念抬頭，恭敬詢問道：「院長先生，如果可以希望院長容許我隱瞞我龍族的身分。」

　　「呵呵……這個當然。反正你只是來學習的，與種族沒有任何關係。」艾爾斯柔聲道。

　　「謝謝您！」斬念發自內心謝道。一切都很順利，不論是在精靈森林的弓學院，海族的深海部對，或是人族的奧斯特學院，斬念都深深感激自己能有福遇到這些貴人，正是因他們才有了今日的斬念。

　　「那我就先……」艾爾斯原本溫和的說著，突然卡住，他微紅的臉龐瞬間蒼白，眼中充滿震驚與不可置信，嘴裡低聲念道：「不可能……沒可能的……」

　　「唰！」艾爾斯消失在斬念眼前。

　　「碰！碰！」兩陣門聲響起，前一個是斬念的臥房門，後一個則是非奇的臥房門。

　　艾爾斯進去了非奇的臥房？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斬念愣愣望著非奇的房門，默然思考。

　　突然，斬念瞳孔一縮，全身淡淡散發出了六色光芒，他看向非奇緊閉的臥房門。

　　好強的殺氣！斬念心裡暗道，身上六色光芒的顏色又加深許多。有時候，單單是殺氣就可以把人致死。但依此強度來看，若是院長艾爾斯或是海嵐長老來釋放的話，估計他也來不及施展龍王甲了，所以……是非奇嗎？

　　這種殺氣，斬念皺了皺眉，他很熟悉，每次他回想起龍族暗系長老黑羽時，他都會散發出這種不死不休的殺意。

　　這種比死亡更陰沉的殺氣，悲觀中透露出無盡的絕望，這……就是非奇心中埋藏的秘密嗎？

第十九章 湖旁 1

　　門外的殺氣衝天，房內的氣氛凝重。

　　艾爾斯滿臉恐慌，快速移動到非奇房內，無視那層白色的隔音界，長驅直入。只見海嵐站在衣櫃旁，看向艾爾斯的眼神充滿無奈與悲傷，而著黑衣的非奇則背對著他們，面向窗戶，似乎在遠眺卻又殺意四散。

　　艾爾斯轉頭看著海嵐，面容掙扎。

　　「長……長老，您……您剛說的是真的嗎？」艾爾斯的聲音禁不住顫抖，純白的寬大衣袍，亦微微振動。

　　藍髮老者海嵐緩慢卻沉重的點頭，艾爾斯連退三步，目光留在不知名處。

　　「不……不可能的，她……她怎麼……」艾爾斯喃喃自語，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硬是不肯掉下來。

　　「是這孩子告訴我的。」海嵐面露沉痛，趕忙上前扶助恍惚的艾爾斯，輕聲說道。

　　艾爾斯慢慢抬頭，看著那始終默不吭聲的背影，孤傲而冷絕的氣質，這感覺與她相隔何等遙遠，卻又莫名的熟悉。

　　「海嵐長老……為什麼……為什麼要輕信一個不肯以真面目見人的傢伙？」艾爾斯不會相信的，除非他親眼看見，否則他永遠也無法相信這個事實，那曾經成天跟在他身後的溫柔女子，竟已……

　　非奇全身一震，殺氣略微收斂，依然不開口說話。

　　海嵐長嘆口氣，輕輕搖頭，他知道其實艾爾斯已然接受，只是心靈幾十年來的愛，又豈是三、兩句話可打發的呢？如今提出這對他們有心靈之眼的人來說如同虛設的問題，無非是逃避罷了。

　　到了他們這個層級的人，只要靈魂之眼突破一次瓶頸，像非奇這種看似高級的偽裝術，也不過是小兒科，所以他們一看到馬丁、馬克自然能看到那被魔法所隱藏住的耳朵，至於斬念的龍族化為人形，這種龍族的千年傳承，則可能要到靈魂之眼突破第二次的瓶頸才看得到吧。

　　海嵐眼神一銳，直盯艾爾斯道：「艾爾斯，你感受的到他說的話是否真實，不是嗎？告訴我，你的心靈之眼認為這孩子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海嵐決定當機立斷，如果艾爾斯在這刻躲避掉，那只會永遠是個心結，而修練時，這心結絕對是可怕的未爆彈。

　　艾爾斯抿了抿唇，沉默不語，低下頭，不肯回答問題。

　　「艾爾斯，你回答我！這孩子說的到底……」海嵐語氣加強，嚴厲問道卻被艾爾斯打斷。

　　「你是誰？告訴我，你到底是誰？菲……菲雅是你什麼人？說清楚，都拜託你，拜託你，說清楚……」艾爾斯語帶哽咽，痛苦看著背對的非奇，這「菲雅」兩字一出，他隱忍的淚終究流下了。

　　海嵐別過頭，不忍觀看，他輕輕移動步伐，離開非奇的房間，只在門口默默守住。

　　非奇依舊不語，但他身上的暗元素隱隱消散，漸漸的，一束高扎的馬尾出現，如黑浪般自然平順的波浪黑綢，在白色的束髮絲帶下柔順晶亮；原本合身的黑袍慢慢寬大，腰身處有了明顯的凹陷，上背部的衣袍也縮緊。

　　艾爾斯一看到那長柔帶捲的黑髮，立刻閉緊雙眸，拳頭握的死緊，不住搖頭。

　　良久，艾爾斯重重吐了口氣，眼神悲傷而心疼，他走到非奇身邊，輕柔滑過那熟悉卻陌生的秀髮，柔聲道：「辛苦你了，孩子。」

　　非奇一顫，艾爾斯慢慢步出非奇的臥房，關上門，海嵐撤下隔音界，跟著艾爾斯一同消失在黑夜的盡頭。

　　「滴答！滴答！」水滴打落在地板的聲音，斬念的手在非奇的房門前，停住，最終仍沒敲下去。

　　這一晚，絕對是漫長的一夜，至少對某些人來說。

　　這日清晨，斬念一練完氣，立刻起身，打算去看看馬丁、馬克。他剛打開臥室門，香氣撲鼻，圓桌上已擺上熱騰騰的飯食，令人垂涎三尺。

　　斬念掃視一周，沒瞧見非奇，輕敲非奇的房門也沒有回應，難道他出去了？

　　斬念將這頓豐盛美味的早餐解決，將用餐的碗盤洗好便來到下一層樓。

　　他運起靈魂之眼，察看到尤沙已然回到宿舍，心下安心不少，可是沒看到馬丁、馬克本人他依然有些擔心，於是他走出了魔武宿舍。

　　由於斬念自己也不知道一年級魔班的宿舍位置所在，所以他就邊散步邊尋找。

　　奧斯特學院真是個好地方！斬念心裡暗道。清晰的空氣，豐沛的元素，別緻的美景，讓他這小小的散步就走了好遠好遠。

　　路上有著不同的翠葉鮮花，爭相怒放，不少的昆蟲亦已出門覓食，陽光從山後隱隱浮現，為原本深黑的夜添加新的色彩。

　　龍族喜愛居住於洞穴，而洞穴通常在山中，能容納下他們體型的洞穴，更是世間罕見，絕對要在高處的深山裡，才可能找的到。正因為洞穴的稀少，導致龍族也只有王族及長老們能住進洞穴，其他無一例外必須居住龍築屋。龍族喜愛洞穴不僅因為洞穴讓他們感到安心，同時也熱衷於洞穴外的自然美景，這樣自然不加修飾的環境正是他們所喜愛的。

　　理所當然，奧斯特學院在斬念看來，自然是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漸漸的，水元素的氣息增加了，一半海族血統的斬念輕易感受到，水元素們亦在斬念身上嗅到熟悉的感覺，紛紛群聚了過來。

　　這一刻，斬念彷彿回到了小時候，第一次遇到元素們，還稱它們為小球球，一粒粒的小球球跟斬念開始追逐，你追我躲，可說是玩的不亦樂乎，其它的元素更是按捺不住，尤其是火元素，幾乎一馬當先一起加入戰局，六方鼎力，實在好不熱鬧啊！

　　突然，樂聲悄悄的響了，從不遠處的湖邊飄了過來。無盡的哀傷通過空氣，散向四方，斬念聽到也感受到了。這種哀傷，彷彿竭盡全力的付出，最後仍然失去了一切般，沉痛而悲傷，彷彿低聲的哭泣，又彷彿小聲的呢喃。

　　樂音漸小，最後停止了。

　　斬念看了看四周的各色小球球，知道雖景物依舊，但早已物是人非，他已不當年的他，而他身後也不再有等候他回去吃飯的家。

　　腳步聲傳來，斬念抬頭一望，看見非奇著飄逸的黑袍走來，不知是天氣冷還是怎麼的，他覺得現在的非奇格外真實而脆弱。

第十九章 湖旁 2

　　「你……」非奇冷漠的聲音響起，複雜看著斬念。

　　非奇說了一個字，卻又不繼續說，讓斬念一頭霧水，他眉頭微抬，示意非奇說下去。

　　非奇輕輕搖頭，只小聲道一聲：「謝謝。」

　　斬念更是不明究理，但見非奇又再度變成了冰塊的撲克臉，他只能點頭。

　　樂音又再度響起，悲傷的氣味更濃，道不出的沉痛，飄盪在空氣裡，來回盤旋。

　　非奇舉步，走向樂音的源頭，斬念也跟了上去。兩人往湖的中心處走去。

　　斬念低著頭走著，越想越好奇，實在有些不太明白，非奇為何向他道謝，於是斬念正要開口詢問時，非奇的腳步停下。

　　斬念一抬頭，一座澄澈而天藍的湖泊進入他的視線，美麗樹林的倒影在湖面上悠然顯現，晨曦的微亮光芒倒映到湖面上，彷彿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曙光，但真正攫住斬念視線的，不是這些動人的景色，而是湖中那令人動容的人。

　　白髮在微風中柔柔擺盪，原本深邃的眼眸此刻悄然閉著，寬大的潔白衣袍也隨著風飛舞了起來，一片翠綠而小巧的葉在他嘴上，隨著手指的移動，響起了一個個輕妙的音符。艾爾斯在湖面的正中心，輕鬆站立在水面之上，默默吹奏著。

　　斬念這時想起保羅爺爺曾對他說的話，更確切的知道，也許真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即使他無法得知，但這些故事卻可能是哀傷而難過的。

　　斬念自然而然將草地上的露珠扶去，緩緩坐了下來，他閉上眼睛，傾聽這首樂曲，這每一個音符，應該都是艾爾斯先生的故事吧！

　　非奇瞟一眼，見斬念已坐下，他再看看湖面上的那人，他也坐了下來。

　　兩人沒有再交談，但樂音卻已將他們連繫。有種悲傷，沒有經歷過的人是無法體會的，但恰巧的是，在場的兩位聽眾，他們都經歷過了。

　　風吹皺了湖面，揚起一摺摺的波痕，早起的鳥兒在這哀傷的氣氛裡，成了最佳的聽眾。

　　音樂依然在進行，不過非奇起身了，他望了望湖中的身影，再看向身旁閉眼的男孩，嘆了口長長的氣。慢慢的轉身離去，其實他很想問身旁那男孩：你為什麼昨晚停在房門卻沒有敲下去呢？你不好奇嗎？

　　這就是尊重嗎？不知道，他從來沒有感受過，但他覺得他喜歡這種感覺。非奇默然離去，在場的兩人都沒有發現，非奇轉過身的背影泛起了微微笑意。

　　天終於亮了，陽光越過了山巒，照亮了整個大地。艾爾斯睜開眼睛，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心下嘆氣，他平靜多年的心，仍敵不過她的消息。親愛的菲雅……

　　艾爾斯讓那片葉子，從自己的手中飄去，葉子乘著風，飛向不知名的目的地。他無聲看著藍天，長吐了口氣。

　　樂曲結束後，斬念睜眸，見艾爾斯眺望天空，他決定把這寧靜的空間留給艾爾斯先生，於是他站起身。

　　棉衣的摩擦聲，傳入艾爾斯的耳中，他轉頭，只見那黃髮少年在湖旁正要離去，看那少年身旁，另一處被壓過的草堆，是那孩子嗎？

　　斬念散步回到了宿舍，還差十分鐘七點，但魔武宿舍前已排滿了人潮。除了他之外，整整四十五個人都各聚一方，有四、五人一堆，有兩人一堆，當然也有一個人的。

　　斬念微微笑，老遠就看到兩個苦瓜臉站在角落，正兩人摸著自己的肚子，不住嘆息。

　　「早，倫多加，尤沙！」斬念走到兩人面前。

　　倫多加一看斬念神清氣爽的樣子，直言道：「你吃飽了吧！哼！」連一旁的尤沙都不免有些埋怨的看向斬念。

　　斬念看兩人眼中寫滿了兩個字：食物！看來這兩人的早餐沒吃飽呢！

　　斬念疑惑問道：「你們怎麼沒有去找馬丁、馬克？」

　　倫多加垮下肩，搖頭道：「他們魔部的學生是六點鐘集合出發去鍛鍊身體，所以我和尤沙到魔部宿舍時，已經沒人了。」

　　鍛鍊身體？斬念馬上想到這奧斯特學院是居於高山之上，海拔達四千多米，平常的魔法師來到此能站得住腳已經不錯了，可是魔部學生們還得在這裡學習、修練，普通的體力可不夠啊！他這龍族體魄之強，連到這山上也一點感覺都沒有，難怪他還疑惑了一下。

　　「所以你們都沒吃早餐嗎？」斬念又問道。

　　倫多加一聽，臉色一下子發青，不住搖頭。一旁的尤沙則稍一臉紅答道：「我們試做了一些餐點，但都不太能吃。」

　　「不太能吃？」斬念皺眉道。對於沒下過廚房的斬念而言，他還不太能體會到搞不清鹽糖所做出的料理是何等「美味」。

　　「別提了！」倫多加摀住嘴巴，吱唔著。

　　尤沙則低著頭道：「其實我覺得我們今天早上做的東西還蠻好吃的，像以前我和媽媽都只能吃地主給的發霉麵包，又硬又冷。而今天早上的食物雖然味道是怪了點，但好歹也是又熱又新鮮的。」

　　斬念和倫多加臉色一黯，不知該怎麼接話。沒有吃過所謂發霉麵包的他們，如何能體會這句話後所涵蓋的意義，也許就是吃了也無法體會，畢竟他們不像尤沙一樣，已經吃了整整十七年的發霉麵包了。

　　斬念抬頭，看向樹旁一個人的非奇，在樹影下獨站的他，顯得格外孤傲。如果非奇知道，那他會不會願意幫倫多加和尤沙做飯呢？

　　斬念離開倫多加和尤沙，來到了非奇的身旁，豈料非奇抬起頭來，直視斬念，那冰冷的雙眸毫無情緒，連帶溫度都下降了。

　　斬念深吸口氣，輕聲道：「非奇，你……可以幫忙倫多加和尤沙嗎？」

　　非奇不語，眼神依然冷淡。

　　斬念繼續問道：「非奇，拜託！也許你可以……」

　　「你吃過發霉的麵包嗎？」非奇突然插話。

　　斬念一愣，輕微搖頭。他知道非奇已經聽到他和倫多加、尤沙的對話了，畢竟他們也沒有用隔音界。

　　非奇轉頭看著尤沙，眼神掃過尤沙粗糙的雙手，又看向暗自焦急的斬念，緩緩閉了閉眼。他開口道：「我會教他們一個禮拜，學不學的會，就是他們的事。」

　　斬念立刻微笑道：「謝謝你，非奇！」

　　看著斬念開心的微笑，非奇身上的冷意消散不少。

第二十章 基礎很重要 1

　　「集合！」綠髮矮胖女子花蒂出現在魔武宿舍前方，白色擴音術一施展，原本熱鬧的廣場霎時鴉雀無聲。

　　「現在按照宿舍的號碼排隊，每排二十三人，開始！」綠髮矮胖女子號令一下，所有學生們立刻行動，斬念馬上跑到第一排，不料第二個位置已被人占去了。

　　斬念苦笑看向冷漠的非奇，非奇身上還有暗影術的剩餘元素痕跡，看來他低估非奇的決心，只能低著頭無奈嘆氣。一旁的非奇也沒好到哪去，整張臉繃的死緊。

　　綠髮矮胖女子花蒂心下暗笑：這兩個傻小子，難道以為排在最後就能不出風頭嗎？水晶，就是混入沙灘中，也掩飾不了那份燦爛的光芒！更遑論貨真價實的鑽石！

　　花蒂掃視一眼，見所有新生都就位後，直喊道：「出發！」

　　不到六十分鐘卻異常崎嶇的路線，其中僅五米的路程垂直落差竟達四米，而且竟無一是直路，路上充滿無數的大小石塊。所有的道路裡，十個中就有九個是拐彎而另一個則其陡無比，著實難行，雖只走了六十分鐘，卻讓些許體力不濟的學員們臉色發白，而原本當中不受影響的學員們，在看到面前的建築學院後，臉色也進入蒼白行列。

　　魔武學員的面前，赫然是一座粉紅色的宮殿，由夢幻般的粉色磚頭所堆砌，各個角落處，還繫上大紅的綢帶蝴蝶結，每個窗戶旁，有著潔白無瑕的蕾絲花邊，襯著米黃色的窗簾，整體的感覺如公主的寢室般華麗而可愛。

　　斬念呆住，非奇呆住，倫多加呆住，所有的魔武學員不論男女，無不瞪大眼睛，無語對著這座粉紅色的宮殿。

　　「這裡就是你們的學院了！」花蒂輕聲微笑道。

　　晴天霹靂！所有人的嘴呈現Ｏ形，不可置信的看向綠髮矮胖女子花蒂。倫多加失聲道：「不……會吧？」

　　綠髮矮胖女子笑意更濃，柔聲說：「不用懷疑，是真的！」

　　「天啊！」

　　當所有魔武學員們踏入五十人課桌椅的教室後，原本蒼白的臉色，瞬間提升到紫青的境界。

　　與粉紅色的宮殿磚頭搭配，殿內的牆壁也清一色的粉紅，而每張桌子鋪上勾針勾出的一塊塊鏤空純白絲織，椅腳配上鑲金邊以紅絲帶繫上的棉布緞，連桌上的每一本書還繫上一個個的大蝴蝶結，桌上的茶杯則是配以蕾絲杯套的銀製茶杯，整個房間飄滿了花香。

　　這……到底是哪裡？不會是哪位公主的宮殿吧？所有人心中同時閃過這一念頭。

　　「啪啪！」花蒂拍了拍手，銳利眼神環視所有人，冷聲道：「上課了，馬上找位置坐好！」

　　在場的男學員們，遲疑了一下，卻也馬上動身坐了下來。斬念選了靠窗最後一排的位子，雖然窗戶的蕾絲邊讓他卻步，但那窗外的自然美景卻深深的吸引他。倫多加坐到了斬念前面，尤沙則坐到倫多加的旁邊，而非奇則坐另一個角落，最靠後門的座位。

　　就定位後的學員們，有些女子鄙夷看著四周的擺設；有些女子則開心的四處瞧瞧、摸摸；男子們則全體冰山般坐在位子上。

　　「這棟建築物，名為粉色夢幻，這裡將為是你們未來一年的教室。當然如果你們這一年仍不夠努力的話，這極有可能會成為你們兩年、三年乃至四年的教室。」花蒂輕聲道。

　　「什麼？」

　　「不會吧？」

　　低語聲響起，一個個交頭接耳，最後轉而整齊看向花蒂，安靜無聲。

　　花蒂見所有人再次看著她後，續道：「每年都有所謂的學院大賽，每一屆學生都有各自的夢幻建築。你們這屆的夢幻建築就是各位身處的『粉色夢幻』，因為你們運氣不好，所以這屆的夢幻班級是由你們抽到，如果想擺脫這個場所，可以在學院大賽裡贏過其他班級，由墊底的班級來入住此處。」

　　學院大賽！這四個字如電流般，瞬時穿透四十六人的大腦！這一剎那，四十六雙眼眸都亮了！

　　斬念閉眼，淡淡的微笑，雙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握緊又鬆開；倫多加滿臉笑意，周遭溫度卻毫無暖意；尤沙最為直接，雙拳緊握，眼眸燃起熊熊鬥志；非奇則默默的看向一旁，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花蒂低下頭來，暗自微笑。

　　待大夥兒都回神後，花蒂正色道：「這一個月，我們將把武技與魔法的基礎再牢牢實實的教一次，許多人的功力雖然夠高，但很多的運用手法及對基礎的領悟仍不夠扎實，所以老師們一致決定要為大家重新扎穩根基。」

　　不少人微言抗議，多數人面露不解，甚至少許人直接轉頭當沒聽到。

　　斬念卻心下贊成，畢竟他所學駁雜，魔法乃得自於精靈族，武技又來自龍族，但真正精練時，又成了海族，學了這麼多不同的風格，要形成自我的風格更是難上加難，若一切在重頭教起，也許他就能找出最適合自己的路子了。

　　而且花蒂老師也說的對，這個班上固然有許多天才，但確實有部分人的基礎有些偏差，像尤沙在武技上雖十分出色，但一些基本動作卻有一小部分的瑕疵，這些若不及早糾正過來，將來想再上一層樓，只怕難上加難！

　　「老師，我不認為我有需要改進的地方！」一位身著緊身紅袍的女子起身，直視花蒂。

　　這女子坐在第一排的中間，正是想好好學習的學員，從背影看，身材姣好，面容則看不清。斬念心道。

　　「沒有要改進的地方？呵呵……」花蒂一聽，不怒反喜，直笑不止。

　　紅袍女子被氣的全身顫抖，卻倔強等著花蒂的答案。

　　花蒂見紅袍女子不坐下，也慢慢停止笑聲，他右手指指了後方道：「斬念，你過來！」

　　斬念一發現花蒂看向他，馬上心知不妙，果然……

　　斬念慢慢走向前，站到花蒂的前方，略帶無奈看著她。

　　「琳達，妳也過來。」花蒂指向那紅袍女子。

　　紅袍女子琳達走了過來，斬念才看清楚原來是位秀氣的女子，只可惜身上的驕氣甚濃，直到現在仍不服輸的看著花蒂。

　　花蒂看了看四周，她離第一排的座位仍有長三米、寬八米的空間，她點點頭。將右側的窗戶打開，放上了三根半徑均為二十公分的木頭。

　　花蒂在走回斬念和紅袍女子琳達前方，直言道：「現在我同時教你們一個招式，由雙手平空發出，運用體內的鬥氣，將木頭的內部擊碎。」

　　「好！」紅袍女子信心十足看著花蒂，她知道也許她的天賦不比身旁的黃髮少年高，但是她這些年的修練成果可不是憑空得來的，天賦又算的了什麼！

　　斬念心下嘆氣，怎麼要當個平凡的學員都這麼難……但奧斯特學院會有平凡的學員嗎？

　　「準備好囉！」花蒂大喝一聲。

第二十章 基礎很重要 2

　　花蒂一聲令下，斬念與琳達立刻進入高度精神集中，雖然斬念一點也不想出風頭，但龍族的傲氣是不容他輕易放棄比賽。平時雖看不出斬念的好勝心，但有時，在適當的場合或狀況下，就會立馬現形。

　　斬念一路上，對貴族已憋滿一肚子的氣，看著下層人每天努力工作，卻仍苦不堪言受著奴役，工作的好，提供簡單到幾乎鄙陋的吃住，若工作不讓主人們滿意，不僅伙食沒了，更會出現刑責伺候或逐出莊園，類似的事情，比比皆是。

　　雖然倫多加及奇凡思的貴族氣息亦十分濃厚，但是紈褲子弟的奢侈靡爛卻為他們所不齒，也因此斬念和馬丁、馬克都非常喜歡這兩人。只是他們這樣的特性，卻造成了與其餘貴族之間無可彌補的鴻溝，不時，在他們臉上會出現落寞黯淡的表情。

　　看著滿身驕氣的琳達，斬念不敢妄下評價，但是他卻明顯從她身上感受到那股膨大的自信，不論是對貴族的洩氣還是為同學將來的成就，他都應該讓她看清並正確認定自己的實力才行。

　　斬念看向這三根超過頭頂的木棍，凝神冷靜。

　　花蒂喊完，身體如燕子一樣輕聲躍起，她在空中慢慢而似悠閒的旋轉三圈，突然，右手一出，深綠色的鬥氣霎時如疾飛的箭，直刺她身前的木棍，動作之俐落、快速，讓斬念嘆為觀止，不愧是奧斯特學院，這花蒂老師的實力至少也是中階的天空騎士了。

　　那飛速而尖銳的深綠色鬥氣一觸及木棍，出乎眾人意料，木棍輕晃一下，旋即又穩穩的繼續站立。

　　「咦？」琳達發出疑惑的聲音，接二連三的聲音也響起。

　　「怎麼可能！」台下此起彼落的驚呼。

　　「不會吧？」

　　「鬥氣箭明明刺中啦！怎麼會？」

　　花蒂看向身旁的兩位，只見琳達訝異看著木棍，而斬念陷入沉思。她心下暗嘆，看來修練基本功的時候，還得加修一門強化心理素質的課……

　　沒錯！斬念心道：那鬥氣精準無疑的刺中木棍，但木棍卻仍完整站立，只是輕晃一下，姑且不論木棍為何仍能站立，重點是那深綠色鬥氣的去處，只要知道鬥氣的去處，他相信他就能解開這一招的關鍵了。

　　花蒂緩步走向她身前的木棍，輕鬆拿起這木棍，將木棍旋轉九十度，學員們再次驚呼，瞪大眼睛看著木棍。

　　原本四十公分直徑的實心木棍，現在僅有外層約五公分的薄薄樹皮，剩餘的木頭全部消失，所有學員輕易看穿木棍的另一邊，粉色的牆壁。

　　學員們從震驚清醒後，他們的雙眸馬上雪亮，充滿著希冀，希望花蒂能將這份技藝傳授給他們。當然有個別幾人例外，像是非奇依然安靜坐在角落，不過右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桌面；倫多加的手停在下巴上，這是他思考時的標準姿勢；至於尤沙則用崇拜的眼光看向花蒂，但雙眼卻充滿的濃濃欲試試看的意味。

　　當花蒂一呈現出空心的木棍，斬念立刻知道鬥氣的去向，那如箭般的直刺鬥氣，破壞了內部實心木頭後，因能量耗盡，自然消失，但是這卻使斬念更加疑惑，為什麼原本直線前進的鬥氣在進入木棍後，能從水平轉向垂直路徑呢？這實在是匪夷所思。

　　鬥氣怎麼會轉彎呢？轉彎……轉……旋轉！

　　斬念靈機一動，立刻想起花蒂的那三次旋轉，緩慢緩慢的旋轉，她應該是……對，一定是在調整鬥氣箭旋轉的角度，雖然發出的鬥氣箭是直接射出，但其鬥氣箭本身應該是在旋轉的，所以在一觸及並刺穿木頭後，立刻進行轉彎。

　　這種道理很簡單，就像你將一個球高速旋轉，再將它直直的滑出去，當它一觸及某物或某個面後，一定不會往原方向反彈，而是往另一個方向去一樣。但像花蒂的鬥氣箭，由於成直線且頂部尖銳，所以一觸及木頭表面，會先刺穿才轉彎，而這轉彎的角度與力道，正是她在旋轉時所調整的。

　　斬念清楚原理後，不經一絲苦笑。即使他知道怎麼回事、怎麼形成，但是讓他一下就發出這樣看似簡單實則困難的招式，也需要磨練多時，不僅鬥氣轉彎的力道與角度，還有旋轉的速度以及鬥氣的控制量等。這些可不是看一次，就能做到的。

　　看著斬念苦惱的神情，花蒂心中暗笑：看來這小子是想通了，那麼他至少能讓鬥氣箭轉彎吧？呵呵……

　　這時，教室角落的敲打桌面聲也停止了，非奇原本低垂的眼抬了起來，看向斬念，雙手悄悄握緊。

　　「如何？動作都看清楚了吧？那麼就由琳達先開始吧！」花蒂開口輕聲道。

　　琳達抿了抿唇，輕輕點頭，看向身前的木棍，回想適才花蒂的動作，她心下一狠，反正她不知道那木棍到底怎麼弄成空心的，但照著模仿，應該會產生不一樣的效果，她還以為花蒂旋轉的慢動作是讓他們看清楚，但威力卻會減弱，於是她還加快了旋轉速度。

　　唰！紅色的鬥氣箭快速飛過，與此同時，斬念與非奇臉色一凝，而花蒂右手一抬，深綠色鬥氣極速釋出，當紅色鬥氣箭快觸及木頭時，深綠色的鬥氣瞬時將那木棍的四周圍住，斬念與角落的非奇暗暗鬆口氣。

　　碰！當紅色鬥氣箭一碰到木頭後，木頭立刻爆炸，幸好花蒂佈下防護界，否則如此突然的銳利飛速木片，台下的學員哪個能及時反應過來？所有人一想到後果，都不由冷汗直冒。

　　琳達臉色也是一片慘白，爆炸時，有一飛木片恰巧正面往她臉上直射，要不是有花蒂的防護界，她的臉估計已經毀了。想到這，她連身體都微微發顫。

　　看著琳達微顫的身體和恐懼的表情，花蒂就不再多說甚麼，要說等過一會兒再說吧！現在先來看看這黃髮小子的表現。

　　「琳達，完全失敗！斬念現在到你了，開始吧！」花蒂還多加了「完全」，因為這麼一來，只要斬念比琳達好一點，就不算失敗，頂多是「成功一半」。花蒂自滿一笑，對自己的想法顯然十分滿意。

　　斬念閉上雙眼，長長的吐了口氣。一睜眼，如平靜的湖水，無波無痕。

第二十一章 再到湖畔 1

　　閉眼的這一即短時間，斬念已在心中推演數次，如果他的想法沒有錯誤，那麼按照適才他所想到的方法，應該可以成功將木頭鑿空才是。

　　斬念慢慢走到定位，身體有些微微顫抖，很久沒有這麼有挑戰性的事情了！實在不得不讓人興奮。

　　斬念的步伐按著一定的頻率走動，彷彿大鼓般敲擊眾人的心臟，震起統一的心跳。黃髮飄逸，剛毅卻不失柔美的五官，有力而近乎完美的比例身段，讓不少台下的女子為之瘋狂。

　　此刻斬念既緊張又期待，他的雙手出現了冷汗，兩眼躍躍欲試，如烈焰的火燭般奪目燃燒。

　　斬念專注再專注，連周圍所有人的呼吸聲、心跳聲、肌肉收縮頻率，他都能清清楚楚的感覺到，這份強大的感覺範圍是他不曾有過的，但顯然斬念的心思現在無暇顧及其它，全身心只放在身前的木棍上。毫無疑問，在壓力的激發下，他靈魂之眼又更強了。

　　魔武學員們也全體陷入緊張，所有人都想知道這個在入學測試表現出眾的斬念，是否能成功演示這一連看都看不懂的招式呢？

　　不少人心裡都在偷笑，固然天份十分重要，但各行各業都一樣，沒有一定程度的汗水，可無法成功！在座誰不是萬中無一的天才，誰不是咬牙撐過那些艱苦訓練，為了上學院，不少人更是背負難以想像的巨大壓力。家庭成員的希望，這份沉重卻又甜蜜的負擔，誰又不是扛著呢？

　　思及此，台下的人們更是堅毅的看著斬念：不可能！

　　當自信成為盲目時，它就成了驕傲！

　　斬念瞳孔一縮，全身肌肉緊繃，他輕然躍起，一旁的琳達嘴角一勾：連模仿都不會模仿，看來不過須有其表。斬念跳得很高，與地面足足相差約兩米。

　　「哈哈……跳的高也不是這時候獻啊！」

　　「我們知道你行啦！不要逞強了！」

　　「哇！跳真高啊！哈哈……」台下的學員們笑成一片，更是期待斬念的表現了，所有人眼神都不敢轉，就怕錯過「精彩」畫面。

　　一圈！兩圈！三圈！四圈！五圈！六……

　　「天啊！他剛剛到底有沒有在看啊！」

　　「哈哈……他在跳轉圈圈舞！」

　　「轉喲！轉喲！轉喲！」

　　台下一片熱鬧，但教室角落的非奇，臉色越來越凝重，甚至連倫多加及尤沙也跟著嚴肅起來。而斬念身旁的琳達摀著嘴，兩眼滿是笑意，她身邊的花蒂卻盡是詫異。

　　這小子……居然真的看懂了？當年她至少花費了一個星期，才把這一招式看懂，而且還是在有老師暗示的情況下才明瞭，這黃髮小子……居然才看一次就……

　　四周的嚷嚷聲越來越大，但對斬念來說，他什麼也聽不到，現在的他，除了自己的心跳聲，周圍旋轉時與空氣的摩擦聲，以及體內逐步旋轉凝聚的鬥氣聲，他什麼也聽不到。

　　體內的鬥氣隨著身體的旋轉而旋轉，鬥氣的大小已被他限定，他的眼力經過近十年的苦修，大概能估模出花蒂適才鬥氣箭的鬥氣量，雖然有些投機取巧，但他已盡力而為了。

　　速度！速度！必須再快一些！斬念離地面只剩五十公分，他必須再加快三分之一的速度，他慢慢放鬆再放鬆，當雙腳即將觸地那一刻，腰部一緊，帶動全身迅速在轉了四分之一圈，一觸地，他正好面對著木頭。

　　時間、速度、位置、力道，正確！全部正確！花蒂駭然看向斬念，這才十六歲的青年，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唆！火光瞬間穿越眾人的視線。極速飛行的火紅色鬥氣箭，直奔木棍處。

　　角度……正確！花蒂盯緊木棍，她等待，等待看似不可能卻絕對正確的答案。

　　非奇嘴角微勾，淡淡的，轉瞬即逝，正如花蒂所看到的一樣，他也看到了，而他絲毫不感到奇怪。他不總是做些讓人吃驚的事嗎？

　　喀！刺穿！鬥氣箭穿過木棍表層，台下的學員們不少已摀好了耳朵，琳達更是不落人後的躲到台上的角落。

　　咚咚！木棍搖晃了幾下，又穩穩的站立了。

　　難……難道……不會吧？所有人嘴巴大開，直視著那已靜止的木棍。

　　全場寂靜。

　　成功了嗎？汗水從斬念額間滑下，疲憊已隱現眼底，他全身的肌肉對他發出強烈的抗議，為了精準的控制那鬥氣箭，他確實盡了全力，事實上可說是超長發揮了。

　　那種專注達到極致，整個世界只有自己的感覺，他第一次感覺到，很奇妙，卻也很危險，因為他切掉了與外在的連繫。但這份危險也換來了高度的集中，他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可以完成這麼高精準度的招式。

　　花蒂走到斬念的木棍旁，一看，抽氣聲起。這小子……真的成功了！

　　所有學員都看著花蒂，緊張不已，難道真的成功了嗎？

　　花蒂輕鬆捧起了木棍，非常明顯的空洞出現在眾人面前，樹層內表皮光滑，正如花蒂所做的一樣，神奇到不可思議。

　　怎……怎麼可能？瞎矇的吧？

　　瞎矇？證據已結結實實在眼前呈現，連過程都在身旁發生，怎麼矇？

　　所以說……他真的成功了！

　　看向台上的黃髮少年，從一開始的詫異、質疑，到最後的認可、接受，這一過程奠定了日後斬念在魔武班的地位。雖然還不至於完全信服，但影響力已然存在。

　　但若真要區別花蒂的木棍與斬念的木棍，那唯一的不同是斬念鑿空後的樹皮厚達十公分，比花蒂多出了五公分，但這又有甚麼好計較的呢？對於連招式原理都搞不清的台下學員來說，完成才是最重要的。

　　斬念看著那厚了一倍的樹皮，暗自臆測應該是他鬥氣箭密集度不如花蒂，導至在飛行途中流失到一些能量。他畢竟還是大地騎士初階，鬥氣密集度是比不上中階天空騎士花蒂的，這很正常。思及此，斬念才終於感受到成功的喜悅。他微微一笑。

　　「斬念，成功！兩位可以回位了。」花蒂一邊喊道一邊將木頭擊碎片收了起來。

　　「做得好！」倫多加用力拍了斬念的肩，斬念點點頭。

　　「斬念啊！你可不可以說說你是怎麼做的？我怎麼想都想不出來。」尤沙轉過頭來道，滿臉困惑，右手摸摸腦袋瓜子，兩眉皺的死緊。

　　「安靜！」花蒂正色道，倫多加與尤沙才轉頭坐好。

　　正當花蒂在台上解釋這個招式的施展過程時，斬念無意識看向非奇，只見非奇恰巧看著他，並朝他點了點頭，斬念也回以微笑。

　　「……所以這個招式就是這樣來的，有沒有同學有問題。」花帝問道。

　　當聽完沉長的解釋過程，所有學員更是了解為何連花蒂都會對斬念的完成感到驚訝，因為就是他們聽完後，都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做到，或者說如何能做到。想起斬念在入學測驗的威風，難道真與天賦有關？

　　不少人心情沉重起來，一人舉起手來問道：「老師，完成這一招式是不是與天賦有直接的關連呢？」此人正是琳達。

　　花蒂微笑搖頭道：「天賦不能決定你們是否能練好這招式，也許有一點幫助，但並不能完全主導。完成這一招式需要三個條件：一精準的控制力，二集中的注意力以及三冷靜的耐心，只有足夠的耐心才能在第一步轉圈調整鬥氣速度時，達至最佳。」

　　台下的學員們終於會心一笑。

　　但花蒂心下卻悄聲道：但若要看一遍就施展出來的話，還得另外添加兩個因素，那就是靈活的肌肉收縮能力以及絕對捕捉的眼力，而這兩者都跟天賦有著重大關係。

　　花蒂看向斬念，心下仍是翻騰不已，難怪……難怪院長將今年的新生主題訂為：新的世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