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骨戒指 作者︰鱷龍 (連載中)

moneyau 2009-4-15 01:24:3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2 115864
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09-7-26 10:45 編輯

內容簡介

三個盜墓賊掘開一座古墓。當他們撬開棺材後,赫然發現裡面的女屍並沒有腐爛,兩隻眼楮睜得圓圓的,一幅死不瞑目的樣子。三個人嚇了一大跳。老實說,在多年的盜墓生涯中,他們從沒見過這種情景。但由於職業的本能,他們並沒有就此罷手。

  他們開始搜刮女屍身上的首飾,但是,她手上戴的一玫戒指無法取出,好像跟手指長在一塊似的。最年輕的盜墓賊急了,掏出鋒利的匕首,「喀嚓」一聲,將女屍的整隻手指切了下來,切斷之處赫然流出殷紅的鮮血,把斷指和戒指都染紅了……

  經過一翻周折,這玫神奇的戒指落到聰明絕頂的戒癡和尚手中,從此在他的手指裡生了根,他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控制住了,劫難與奇遇拉開了帷幕……

  「千年女魔,死而不僵,從此紅塵,漫天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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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圓月寺 第1章 散發著淡淡血腥味的戒指

       三個盜墓賊掘開一座古墓。當他們撬開棺材後,赫然發現裡面的女屍並沒有腐爛,兩隻眼楮睜得圓圓的,一幅死不瞑目的樣子。三個人嚇了一大跳。老實說,在多年的盜墓生涯中,他們從沒見過這種情景。但由於職業的本能,他們並沒有就此罷手。

  他們開始搜刮女屍身上的首飾,但是,她手上戴的一玫戒指無法取出,好像跟手指長在一塊似的。最年輕的盜墓賊急了,掏出鋒利的匕首,「喀嚓」一聲,將女屍的整隻手指切了下來,切斷之處赫然流出殷紅的鮮血,把斷指和戒指都染紅了。

  三個人又嚇了一大跳,於是趕緊收拾東西,倉皇逃跑了。

  回來後,三個人將所有的寶貝都攤在桌子上。看到那截血淋淋的斷指還在流血,不由得頭皮發麻,其中一個人建議把它扔了,但那個動手切指頭的年輕盜墓賊膽子大,他不怕,硬是用鐵鐘將那半截手指敲碎,取出了戒指。另外兩人害怕了,不敢要,於是戒指歸年輕盜墓賊。

  他用了八盆清水,才好不容易把戒指上的血跡洗乾淨,可是戒指上始終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無論他怎麼洗都洗不掉。他想,不管它了,過一段時間,血腥味應該會自動消失。

  仔細端詳這玫戒指,發現它形狀怪異,質地不俗,不像凡塵之物,憑直覺,他斷定這玫戒指一定價值連城,於是給金戒指拍了照,放到網上賣,說是祖傳的寶貝,標價¥3萬8。

     有個古董商彼有眼光,看到網上的圖片後便想看實物,於是專程從別的城市過來,約年輕盜墓賊在某咖啡廳見面。

  年輕盜墓賊把戒指放進一個小小的首飾盒,塞入手提包,鎖好門,出去了。

  當他穿過大馬路的時候,一輛大卡車呼嘯而來,將他捲入車輪下,立時血肉模糊。他的手提包也被撞飛了出去,掉在人行道上。手提包的搭扣被震開,首飾盒掉了出來,盒蓋彈開了,露出了戒指。

  剛好有個撿破爛的中年男子經過,只見他迅速取走戒指……

  從此,這玫戒指便開始在無數人的手中轉來轉去,可是無論誰踫到這玫戒指,必定會遭受意想不到的災難,好像戒指中了魔咒一樣。

  腥風血雨,天災人禍,層出不窮,弄得到處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有人燒香拜佛,有人遷墳做法,有人貼符鎮邪,有人設壇驅魔……

  可就是沒有人知道︰這一切災難都是那玫指帶來的!戒指依然在人們手中轉來轉去,禍患還在繼續,災難還在漫延。

  後來,戒指落入一家人的手裡,在災難還沒有發生的時候,一個老僧模樣的人經過他家門口,向他們化緣。那一家人給了老僧一些錢,那老僧忽然說道︰「施主,貴府有很重的怨氣,最近踫到什麼怪事了?」

  全家人一怔,驚愕不已,於是將吃麵包吃到戒指的怪事告訴了老僧。並把戒指拿出來給他看,老僧看到戒指,看到戒指上面的圖案,再聞一聞戒指,臉色立時大變,駭然道︰「千年女魔,死而不僵,從此紅塵,漫天血光。你們趕快把這玫戒指送到寺廟的功德箱裡,讓寺廟的大德們處理,切記,不要告訴任何人,否則後患無窮。」

  老僧說完便走了。

  一家人面面相覷,最後決定遵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偉大原則,當天就把這玫來歷不明的戒指,投入圓月寺大殿的功德箱裡。

  全家人從此不敢再提及此事。
急事,慢慢的說;沒發生的事,不要胡說;做不到的事,別亂說;傷害人的事,不能說!社會學家Zygmunt Bauman的名言 -  Desire does not desire satisfaction.  Desire desires desi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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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eyau 發表於 2009-4-15 01:28
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09-7-26 10:48 編輯

第一卷 圓月寺 第2章 師徒倆

   圓月寺是遠近聞名的一座古寺,四周長滿高達數十米的千年古樹,正面的大雄寶殿雄偉莊嚴,裡面三尊貼金大佛高達五六米,四壁羅漢彩塑千姿百態,或跏趺而坐,或運氣練功,或悠閑自在。

  藏經閣裡收藏著數不清的佛學典籍;放生池裡游弋著數不清的魚蝦龜鱉,天龍泉泉眼裡的泉水常年流湧不絕,清澈冰涼;許願樹下的土地被善男女們虔誠的腳步踏平得如同水泥地面,樹枝上掛滿形形色色的錦囊,錦囊裡寫著數不清的願望;巨大大香爐裡香煙裊裊,檀香四溢;積善箱裡堆滿大大小小不同面額的鈔票和硬幣……

  圓月寺雖然是遠近聞名的一座古寺,但香火卻日益稀少,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有比較多的香客上山燒香拜佛,可見人們的信仰正漸漸發生變化。

  寺裡住著兩個和尚,一個是年近古稀的老和尚,法號「不癡」;另一個是他的徒弟,今年十八歲,法號「戒癡」。沒有人知道他們什麼時候來到圓月寺,也沒有人關心他們從哪裡來,人們關心的只是自己的生活。

  師徒倆相依為命,靠著微薄的香油錢度日,整天燒香打坐,唸經參禪。接待著前來燒香拜佛的善男信女,打理著清冷幽靜的小寺廟。後院有幾分菜地,師徒倆在不同的季節種上各種時令菜,閑時養養花,喂餵魚,日子過得倒也輕鬆自在。

  這天,師徒倆做完功課。

  戒癡問不癡︰「師父,有一件事弟子想不明白︰佛家的代表作是《金剛經》,道家的代表作是《道德經》,儒家的代表作是《易經》,基督教的《聖經》,伊斯蘭教的《可蘭經》等等,為什麼每一家的代表作都是經?」

  老和尚解釋道︰「所謂經,是具有典範性的意思,所以每一家都把自己領域內具有典範性的著作稱之為經。」

  戒癡似有所悟︰「難怪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啊。

  戒癡又問︰「師父,《俱捨論》卷六里面有『燈焰涅盤』,燈焰我知道,涅盤是什麼意思?」

  老和尚答道︰「涅盤就是圓寂。」

  「圓寂又是什麼?」

  「圓寂就是滅度。」

  「滅度又是什麼?」

  老和尚再也忍不住了︰「總之,就是俗家人所說的『死』。」

  戒癡奇怪地問︰「不就是死嗎?為什麼我們佛家整出那麼多概念?是自欺還是欺人?」

  老和尚瞪了他一眼,生氣地說︰「你呀,就是冥頑不化。」

  戒癡狡黠地笑道︰「師父,您犯戒了。」

  「胡說,為師好端端的,犯什麼戒?」

  「犯嗔戒。」

  「你……,哼!」

  「好了,弟子這就去煮飯,師父您消消氣。」

  戒癡說完,嬉皮笑臉地走了,老和尚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大殿後面的轉角處,搖搖頭,嘆了口氣,黯然道︰「戒癡啊戒癡,不知你的俗氣什麼時候可以消除。」

  不一會兒,飯菜熟了,師徒倆坐在簡陋的餐桌上用齋飯。

  老和尚夾了一口青菜正往嘴裡送,忽然看到戒癡邊吃邊用指甲摳腳丫,老和尚怒道︰「戒癡,你的壞習慣什麼時候能改?快把手放下來,端著碗吃飯。」

  戒癡做了個鬼臉,乖乖放下腳,端起碗,忽然驚訝地說︰「師父……。」

  老和尚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別說了,為師知道你想說什麼,每次都是同樣的理由。」

  「師父,弟子不是想解釋,弟子……」

  「好了好了,快吃飯吧。」

  「可是師父您……」

  「行了,別你你我我了,為師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吃飯的時候不要摳腳丫,不要講話,不要想東想西……」

  戒癡不再吱聲,悶頭吃飯。

  吃完飯後,戒癡放下筷子,狡黠地笑著說︰「師父,您又犯戒了。」

  老和尚吃驚地問︰「你又胡說什麼?」

  「您吃犖了。」

  「吃犖?!這裡只有青菜和白米飯,哪來的犖菜?」

  「您剛才吃的那口青菜裡有一隻肥大的青蟲,那不是犖菜麼?」

  老和尚一聽,胃裡翻江倒海,噁心欲嘔,埋怨道︰「你……,怎麼不早說?」

  戒癡萬分委屈狀︰「怎麼說?弟子剛剛開口,便被師父活活地打斷了話頭。」

  「你……,為師遲早會被你活活氣死。」

  「師父說話怎麼像俗家人?只有俗家人才會說到死字,我們應該說捏盤、圓寂或者滅度,不是麼?」

  「你……」

  老和尚氣得說不出話來,戒癡則似笑非笑地看著師父。

  下午,太陽火辣辣的,知了在樹上拚命地叫著。師徒倆在寺廟的後院裡給菜地澆水,戒癡擦了擦滿頭滿臉的汗珠,不解地問︰「師父,我們這樣做是不是太自私了?」

  「你說什麼?誰自私了?」

  「菜,我們自己種;米,我們花香客們的香油錢,我們只為自己而活,這不是很自私嗎?」

  「沒有啊,我們不是天天為那些前來燒香拜佛的善男信女們唸經祈福嗎?」

  「我們為人家唸經祈福真的靈驗嗎?」

  「怎麼不靈驗?你看到昨天來的那一對新婚夫婦沒有?」

  「看到了,怎麼了?」

  「他們就是來還願的。」

  「還願?」

  「是啊,他們婚前曾經到這裡嗑過頭燒過香,我們為他們唸經祈福,祝他們婚姻幸福,這不,他們回去之後,很快便結婚了。為了答謝佛主的厚愛,他們昨天就來還願了。」

  「是嗎?可是師父,我去山下買水果的時候,經常聽到某某人和某某人結婚的消息,在這裡也經常聽到山下的聖諦鎮人結婚慶典的鞭炮聲,卻不見人家在這裡燒過香拜過佛,這是怎麼回事?」

  老和尚拉下臉,不高興地說︰「戒癡,你這麼說是謗佛,你知罪嗎?」

  戒癡問︰「師父,謗佛是什麼意思?」

  「謗,指惡意攻擊別人,或者說別人的壞話,謗佛就是說佛的壞話。」

  「師父,弟子這就叫謗佛?德山宣鑒禪師曾經在法堂上說︰『我這裡沒有佛,沒有祖,達摩是老臊胡,釋迦牟尼是干屎橛,文殊、普賢是挑糞工,什麼等覺、妙覺都是凡夫,菩提智慧、涅盤境界都是系驢的木樁。十二類佛經是閻王簿,是擦瘡的廢紙,什麼四果三賢、初心十地都是守墳的鬼,自身難保。』這叫什麼?還有,丹霞禪師到一個寺院裡住宿,竟在佛殿裡將木雕的佛像取下來燒火取暖,這又算什麼?」

  「他們跟你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難道參禪還分等級?」

  「唉!不是分等級,悟就是悟,不悟就是不悟,悟與不悟的境界大不一樣,他們悟了,在他們眼裡沒有佛,也沒有眾生;你沒悟,則滿腦都是佛,滿眼都是眾生,怎麼一樣呢?你好好想想吧!你的火候還差得很遠呢。」

  「師父的意思是︰悟,怎麼樣都行;不悟,怎麼樣都不行?」

  「也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

  「這……,別說那麼多廢話了,快去把水挑過來!」

  戒癡應了一聲,挑起空桶,往天龍泉那邊走去。對於師父的理念,戒癡覺得越來越經不起推敲了,對於書中所記載的佛法精粹,戒癡也覺得越來越看不明白了。

  老和尚望著戒癡高大魁梧的背影,18年前的情景又一幕幕浮現在腦海中……
moneyau 發表於 2009-4-15 02:19
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09-7-26 10:49 編輯

第一卷 圓月寺 第3章    質疑

  18年前的一天早上,老和尚像往常一樣早早就起來了,當他拿著掃把,打開寺門的時候,發現門外台階上放著一個包裹,他走過去一看,發現包裹裡面竟裹著一個一兩個月大的嬰兒。

     當時,這嬰兒不哭不鬧,安安靜靜地在包裹裡睡覺,好像放心地將自己的命運交給了老天。

  老和尚收養了這個嬰兒,給他取了個法號叫「戒癡」。

  好在那時,圓月寺香火很旺,有足夠的錢給他買奶粉吃。


  小戒癡很聰明很可愛,不管是學走路還是學說話,他都學得很快,老和尚看在眼裡喜上心頭,把他當作自己的兒子看待。到了上學的年齡,便把他送到聖諦鎮去讀書。

  小戒癡漸漸長大了,到十二三歲時,居然有一米六七的個頭,足足比老和尚高出半個頭。他身材高大魁梧,面容英俊瀟灑,特別是兩個大耳垂最引人注目,很像釋迦牟尼的耳垂。曾經有香客跟他開玩笑說︰「戒癡,你是不是太調皮了,不聽師父的話,經常被師父揪耳朵,時間長了就變成這個樣子了?」戒癡急忙辯解道︰「沒有啊,師父很疼我的,怎麼會揪我的耳朵?那是因為我思考問題時,經常習慣性地用手捏捏耳垂,才會變成這樣的。」

  讀完中學後,戒癡便不肯再讀下去,並不是他學習不好,他的學習成績一直保持在全班前三名。而是他覺得讀得沒意思,老和尚也不強求,於是就讓他精讀佛經,並給他講解佛經的精妙之處,打算將來在自己圓寂之前把衣缽傳授給他。

  戒癡對於佛教典籍悟性很高,而且往往有自己獨特的見解,可是他的見解卻透著一股邪氣。

  剛開始時,老和尚並不以為意,到後來,隨著閱讀量的增加,戒癡竟開始懷疑某些著名佛經典籍裡面所記載的內容,並振振有詞地反駁,這些言論讓老和尚吃驚不已。

  有一次,戒癡看了《百喻經》之後,對裡面描寫捨身飼虎、割肉喂鷹與及捨子濟人的行為非常不理解。戒癡對老和尚說︰「摩訶薩青王子(菩薩化身)看到雌虎因飢餓難耐,要吃掉小老虎,王子菩薩心腸大發作,於是用自己的肉身餵飽了老虎,這不是助紂為虐麼?須知,老虎吃完王子的肉身,過不了多久還是會餓的,小虎一樣在劫難逃,難道神通廣大的菩薩就沒有更好的辦法嗎?比如念動咒語,讓老虎變成素食動物,或者給老虎講故事,告訴雌虎,小虎是它生命的延續,激發它的獻身精神,讓它捨身飼小虎,不就行了?留下自己這條命,目的也是為了幫助更多的人。」

  還有一次,戒癡看了《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廣大圓滿無礙大悲心陀羅尼經》之後,說道︰「書裡說到『誦此陀羅尼者,身是十二藏;誦此陀羅尼者,現生能得十大利益;誦此陀羅尼者,得十五種善生︰誦此陀羅尼者,不受十五種惡死……』,這個……,是不是有點太那個了吧!比王婆還要厲害。」

  又有一次,戒癡看了《地藏菩薩本願經》之後,說道︰「書中講,『有一婆羅門女,母信邪,常輕三寶,不久命終,魂神墮在無間地獄。婆羅門女知母在地獄受苦,遂變賣家宅,獻錢財供養於佛寺。後受覺華定自在王如來指引,夢遊地獄,見鬼王無毒,求得母親得脫地獄,婆羅門女醒來方知夢遊,便在自在王如來像前立弘誓願……』這個故事暗示著︰你不相信我,就算你在世時我拿你沒辦法,死後也要折磨你,這……,未免太小氣了吧,人家信就信,不信就不信唄,為什麼非要做得那麼絕?佛教不是講寬宏大量,慈悲為懷嗎?這宣揚了什麼精神?為什麼搞得跟邪教一樣?」

  老和尚對於戒癡的種種質疑,只覺得汗流夾背,深深為他的來生「業報」擔心不已,因為老和尚浸淫佛經數十年,深知不信佛、謗佛甚至毀佛者,必不得好死,就算死後也會入地獄,上刀山,下火海,吞鐵珠,撕腿揪頭,挖眼挑筋,一樣一樣來。受盡非人的折磨之後,哪怕投胎再世為人,也不放過,輕者投胎貧苦家庭,永遠在溫飽線下掙扎,重者投胎變成豬狗牛等等牲畜,任人踐踏宰割。

  每次老和尚跟戒癡講解「業報」的這些道理,戒癡總是委屈的說道︰「這不是詛咒麼?簡直比法老的詛咒還要惡毒。」老和尚一聽,無話可說,黯然走開了,事後拚命地為他唸經,希望能籍此幫他消除部份業障。

  特別是現在,戒癡越來越喜歡跟他頂嘴了,而且每一次老和尚都被他駁得啞口無言,雖然明知道他是耍嘴皮子強詞奪理,卻又拿不出足夠的理由加於辯駁,反而被他駁得灰頭土臉面紅耳赤。

  唉!他終有一天會離開圓月寺的,他本不屬於這個地方的人,老和尚想著想著,竟無語哽咽。

  ……

  「師父,你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戒癡挑來了一大桶水,看到老和尚站在那裡出神,於是問道。

  「沒什麼,把擔子放下澆水吧,看,太陽都快把菜葉烤焦了。」老和尚說。

  戒癡邊澆灌邊問︰「師父,性是什麼?弟子很想見識見識。」

  老和尚白了他一眼︰「戒癡,你不覺得你最近越來越不像話了嗎?什麼都問。」

  「為什麼不能問?」

  「因為『性』是俗家男女所做的齷齪事,佛門中人禁止談論這個話題。」

  「不會吧,達摩祖師不是講『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嗎?師父怎麼說佛門中人禁止談論有關性的話題?不見『性』,弟子又怎麼能成佛?」

  「……」老和尚又一次啞口無言。

  半晌之後,老和尚黯然神傷地說︰「戒癡,看來為師無法渡你了,你得找另一個師父點化才行。」

  戒癡不解地問︰「師父,弟子現在不是挺好的嗎,師父想將弟子點化成什麼東西?石頭,木頭?還是泥土?」

  「……」老和尚再一次啞口無言。

  忙了一陣之後,終於澆完了菜地,師徒倆坐在樹蔭下休息。

  這時,一隻肥大的蒼蠅飛了過來,在老和尚頭頂盤旋一陣之後,落在他的禿頭上,戒癡慢慢舉起手掌,輕輕說︰「師父別動,讓我來。」

  老和尚連忙擺了擺手,把蒼蠅趕跑了。

  戒癡埋怨道︰「師父啊,叫你別動你就別動嘛,你看,它已經跑了。」

  老和尚白了他一眼︰「戒癡,為師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出家人不可殺生!否則會入地獄。」

  戒癡做了個鬼臉,坐到一邊去了。

  過了一會兒,那只肥大的蒼蠅又嗡嗡地飛來了,它在戒癡的禿頭盤旋了一會兒,落到他脖子上,戒癡大喜,悄悄抬起頭手掌,慢慢靠近,再靠近,再靠近……,突然,「啪」地一聲脆響。

  戒癡眉飛色舞地叫起來︰「師父,師父,我打死它了,我打死它了。」

  老和尚雙手合十,念了一句佛號,說道︰「戒癡,為師剛剛跟你說過,出家人不可殺生!否則會入地獄,你怎麼不聽呢?」

  戒癡屈起食指用力一彈,「嗖」地一聲,蒼蠅的遺體像一支利箭一樣射到遠處去了,他拍拍手,大義凜然地說︰「師父別難過,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老和尚長長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道︰「唉!戒癡啊,真拿你沒辦法,你總是喜歡強詞奪理。」
moneyau 發表於 2009-4-15 02:57
第一卷 圓月寺 第4章 惡少

       戒痴嘎嘎地笑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湊近老和尚耳邊,神秘兮兮地說︰“師父,跟你說個事。”

  “什麼事你說。”

  “最近你有沒有發現寺里有些不安寧?”

  “胡說!有什麼不安寧的?”

  “最近深更半夜,經常有女子的抽泣聲從大雄寶殿里傳出來。”

  “阿彌陀佛,佛法莊嚴,大雄寶殿是個什麼地方,怎麼會有這種事!戒痴,注意口孽。”

  “這件事千真萬確,是弟子親耳听到,只是半夜三更的,不敢起來看。”

  “那是心魔,你心里想听到什麼便能听到什麼,其實什麼都沒有。好了,別胡說了,你馬上收拾好工具,到山腳下李施主的檔口里買些供果上來吧。”

  戒痴和尚見師父死活都不相信,不再說什麼,便下山買水果去了。

  李施主就是李老實,沒有人知道他從哪里來,只知道他在圓月寺山腳下賣水果已經有好多年了。去年還帶來了老婆和女兒,他的女兒剛剛讀小學一年級。一家三口便靠著這個水果攤謀生,可惜聖諦山圓月寺不是名剎,香火不旺,否則他一家的日子也就不會這樣窘迫了。

  出了寺門,戒痴沿著熟悉的石級往山下走,很快就看到了山腳下李老實的果攤,忽然發現他那間簡陋的水果棚前圍了一圈人,還遠遠听到有人大聲喧嘩,怎麼回事?難道有好戲看了?戒痴趕緊加快了腳步,他雖然已經十八歲了,可童心未泯,喜歡看熱鬧。

  戒痴很快便來到水果攤前,只見李老實躺在地上,滿臉都是泥巴和鮮血,地上滾了一地的水果,旁邊還有一些路人站在那里看熱鬧。

  水果攤旁邊站著幾個穿著怪異,頭發染成亂七八糟顏色的男青年,大家都知道那伙人正是聖諦鎮的小混混。

  “死老鬼,今天咱哥們幾個就把你的棚給拆了,看你以後怎麼騙人!”為首的一個高個子男青年嘴里叨著煙,惡狠狠地說道。此人正是劉鎮長的公子劉裕,是個臭名昭著的惡少。

  那根煙在劉裕嘴角掛著,隨著他的說話聲一抖一抖地。

  “別以為你名叫李老實便表示你是老實人,做生意的人都是奸商,沒有一個好東西,”一個小混混叫道。

  “我……根本……沒……沒有扣稱,”倒在地上的李老實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還說沒有,還說沒有,”一個矮個子的小混混走過來,邊說邊用腳踹李老實。

  戒痴見狀,趕緊走過去制止︰“這位施主別打了。”

  那伙人認得他是圓月寺的和尚,于是都笑了︰“小和尚,這時不關你的事,別在這里礙手礙腳了,滾回山上念經去吧。”

  “今天的功課已經做完了,貧僧下來買水果,各位施主怎麼可以隨便亂打人?”戒痴辯解道。

  “怎麼?想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啊?你以為你是誰啊?這里是圓月寺,不是少林寺,別以為自己長得高大就想強出風頭,告訴你,在這里沒有人會怕和尚的,快滾吧。”一個小混混罵道。

  戒痴不理他,輕輕扶起李老實,讓他坐了起來,幫他擦去嘴角的血。正要扶他站起,猛然覺得後背一陣劇痛,身子往前一撲,臉重重地摔在地上。頓時眼冒金星,整個臉頰熱辣辣的痛,鼻子咸咸的。

  “這只是警告,快滾吧,”一個聲音在他後面冷冷地說。

  圍觀的人個個搖頭嘆息,大家都知道這伙人惹不起,因此也沒有人敢站出來說句公道話。

  戒痴慢慢爬起來,手一摸,滿手粘乎乎地都是血。他不由得悖然大怒,“忽”地一下站得筆直,握緊拳頭,雙目圓睜,一步步朝那人走去。他雖然是佛門中人,本不應該生氣,而且老和尚經常告誡他︰不管在何種場合,都不能與人家產生沖突,萬事以和為貴,退一步海闊天空。但戒痴正值年少氣盛,而且看到李老實被人欺負,哪管得了那麼多,現在在他的雙眼里只有那個人的身影,他的頭腦里只有一個念頭︰揍扁他!

  暗算戒痴的是一個瘦瘦小小的家伙,此時看到高大魁梧的戒痴怒目圓睜,雙手握緊拳頭走過來,不由得大吃一驚,禁不住連連後退,旁邊的幾個小混混也呆住了,他們沒想到這個高大的和尚會生氣,更沒想到他生氣的樣子是那麼的可怕,就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

  戒痴的這些意外的反應超出了他們的想像,因此,他們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那個瘦小的家伙腳下拌到一塊小石頭,“撲通”一聲,跌個四腳朝天,隨後慌忙爬起來,樣子狼狽之極。圍觀的眾人不由得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其他小混混見狀,迅速圍了過來,作勢與戒痴展開殊死搏斗。

  戒痴也豁出去了,決定放手一博,雖然他整天只是吃齋念佛,沒練過什麼武功,但他身材高大魁梧,再加上平時劈柴挑水,力氣倒也不小,打起架來絕對不會吃虧。對方雖然人多,但都是游手好閑之輩,欺軟怕硬之徒,而且手上又沒有家伙。

  “你們這是干什麼!”眼看著這一架在所難免,突然一聲輕脆的聲音從圍觀的人群里傳了過來。

  戒痴和那伙小混混都不由得一怔,回過頭看時,卻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從人群里擠了進來,面對著那幾個小混混說道︰“欺負一個老實人,還想打和尚!你們就只有這個本事嗎?”

  “唷,今天究竟怎麼了,強出頭的人還真多,”一個小混混說道。

  “哈,人家是英雄救美,你這算什麼?”另一個小混混嘲笑道。

  “你是美人救英雄?這里可沒有英雄,一個是老頭,另一個是和尚。”

  “是不是看到這和尚長得英俊啊?”

  “人家可是出家人,別造孽緣啊。”

  “難道是看上了我家老大?”

  “哈哈哈……”

  小混混們邊說邊肆無憚忌地狂笑。

  劉裕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女孩,只見她穿一身淺藍色牛仔套裝,美目圓睜,一幅大義凜然神聖不可侵犯的樣子,他笑了︰“小妹妹,你是剛到聖諦鎮來的吧?你可能還不知道我有個規矩︰我什麼人都打,就是不打女人,你走吧。”

  女孩子也笑了︰“好規矩,混亦有道,看來你還沒有壞透,今天本姑娘就放你一馬吧。”

  被她這麼一攪和,原本劍拔弩張的局面頓時散了。

  劉裕抓起水果攤上的一塑料袋隻果,往李老實前面一擲,大聲說︰“隻果我不要了,我們走!”

  水果袋重重落在地上,塑料袋破了,一個個圓滾滾的隻果在地上到處滾。

  看到那伙人走遠,圍觀的人群也漸漸散去了。
moneyau 發表於 2009-4-16 00:09
第一卷 圓月寺 第5章 心魔已生

    戒癡扶起李老實,幫他拍掉身上的塵土,問道:「李施主沒事吧?」

    李老實感激地說:「我沒事,我沒事,倒是連累了小師傅。」

    戒癡在李老實的水果棚子裡滔了一盆水,順手取下掛在竹竿上的毛巾,端到李老實面前:「李施主,你先洗把臉吧。」

    在李老實洗臉的時候,戒癡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那個女孩也不見了。他幫李老實將地上的水果一個個揀起來,擺在水果架上,又拿出掃把,把地上的東西掃乾淨,自己也拍干凈僧袍上的灰塵,洗了把臉。叫李老實稱了幾斤蘋果,李老實死活都不肯收他的錢。

    兩個人推搡了一陣,最後,戒癡乾脆將錢丟到水果堆裡,提著水果袋跑上山去了。

    回到寺廟裡,老和尚正在掃地,看到他滿臉的傷痕,額頭上還腫起了一個大包,便問道:「戒癡,怎麼了?跟人打架了?」

    戒癡笑了笑,說道:「師父,弟子又不會武功,怎麼可能跟別人打架呢?」

    老和尚半信半疑:「那你臉上傷是怎麼回事?」

    戒癡解釋道:「弟子剛才下山時,不小心摔了一跤。」

    老和尚埋怨道:「你呀,都十八歲了,還像個小孩子,走路都走不穩,真是的。」

    戒癡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老和尚說:「好了,別愣著了,把水果放下,幫我清理積善箱吧,」

    在整理積善箱的時候,戒癡在一堆零錢裡發現一個紅布包,他認得那是袈裟的布片,心裡充滿狐疑:這是什麼東西?怎麼有人把這東西丟在積善箱裡?於是趕緊打開一看,裡面竟然包著一玫奇特的戒指。

    戒癡看到這玫戒指形狀怪異,質地不俗,不像凡塵之物,不由得讚歎道:「哇……,師父,這玫戒指真漂亮,不知是哪位女施主留下呢,真是有心了。」

    老和尚一看,又歎了一口氣,搖搖頭道:「哎,都十多年了,想不到你的塵緣還是沒斷,看來真的有必要給你找過另一個師父了。」

    戒癡不理會他,拿起戒指便往自己左手食指上套。

    戒癡戴上戒指,賞玩了一陣之後。便想取下來,可是,無論他怎麼取,就是無法取下來。剛開始他並不以為意,認為那只是指關節卡住了戒指,便使勁推,想把戒指推出來,可是戒指好像在他手指上生了根似的,竟無法推出來。

    「哎,真是的,洗手間裡有香皂,用香皂抹一抹就可以取出來了,」老和尚說道。

    戒癡趕緊到洗手間去,按老和尚說的,把手沾濕了,用香皂抹一抹,可是無論他怎樣抹,怎麼推,怎麼擠,戒指就是無法取下來,他急得滿頭大汗。

    看到他這樣,老和尚說道:「哎,算了吧,別硬拉,手指會扭傷的,你就先戴著吧,什麼時候脫下來便什麼時候還給為師。」

    戒癡可不這麼想,他覺得這件事不簡單,因為他剛才戴的時候明明很鬆,沒理由現在突然變得這麼緊。不過既然師父這麼說,那就先戴著吧。

    戒癡仔細端詳著這玫戒指,只見它形狀怪異,質地不俗,上面雕刻著一些奇怪的圖案和一些奇怪的文字,字體象蚯蚓一樣彎彎曲曲,很像甲古文。

    看著看著,戒癡忽然間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從戒指上散發出來。不會吧,戒指上面怎麼會有血腥味?難道是我沒洗干凈?於是他又跑到洗手間去,用香皂洗了半個時辰,擦乾後一聞,血腥味依然如故。戒癡百思不得其解,後來想到今天被別人打傷了,鼻子曾經流過血,可能是鼻腔裡還有淤血的緣故,這麼一想,心裡便坦然了。

    晚上,打坐的時間到了,戒癡跟往常一樣盤腿坐在蒲團上。誰知剛剛閉上眼睛,就被一股強烈的意念控制住了,頭腦裡升起各種各樣駭人聽聞的念頭:殺死那幫小混混,強姦那個身穿淺藍色牛仔套裝的女孩,手刃身邊的師父,火燒圓月寺,殺向聖諦鎮,血洗紅塵……。

    戒癡嚇了一大跳,猛地睜開眼睛,那股意念馬上消失了。香案上仍然香煙裊裊,大殿裡依舊檀香陣陣,四週一片莊嚴肅穆。可戒癡的心卻「彭彭彭」地狂跳不已,額頭冷汗狂飆,面如土色,他完全被自己恐怖的念頭嚇壞了。

    「殺人」是佛門中人想都不會想到的詞彙;「強姦女孩」是佛門中人絕對不會產生的念頭;「手刃恩師」、「火燒寺廟」……,任何一個念頭都讓他心驚肉跳,任何一個念頭一旦成為事實,足以毀滅他的一生,使他墜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特別是「手刃恩師」這個念頭,更是令人髮指。聽師父講,自己還在襁褓裡的時候,便被人遺棄在圓月寺大門口,被師父看到抱回來撫養成人,至今已經十八個年頭了,如今自己竟然想到「手刃恩師」!怎能不叫他膽戰心驚?

    戒癡靜靜地坐著,讓心情慢慢平靜下來,然後再慢慢閉上眼睛。誰知,眼睛剛一閉上,那些可怕的意念又來了,頭腦裡各種各樣駭人聽聞的念頭在腦海中層出不窮。他不敢再想下去,於是迅速睜開眼睛,惡念馬上又煙消雲散了,他坐在那裡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用衣袖拚命擦額頭上的冷汗。

    老和尚早已經留意到戒癡的動靜,當他睜開眼睛,轉過頭看時,只見在微弱的燭光下,戒癡滿頭大汗,面如土色,好像大病發作一般。

    老和尚關切地問:「戒癡,你今天怎麼了?生病了嗎?要不要去看醫生?」

    戒癡連忙說:「沒……沒有……沒什麼,弟子只是……只是有點心神不寧。」

    老和尚歎了口氣,說道:「十多年來,雖然你生性頑皮,可定力一向很好,一閉上眼睛便能入定,今天到底怎麼了?有什麼心事可以跟為師講啊?」

    戒癡怎麼回答?難道說我想殺你?我想強姦女孩子,我想火燒圓月寺?……

    出家人不打誑語,但可以不語,戒癡選擇了不語。

    老和尚搖了搖頭,又歎了一口氣,說道:「這幾天,為師一直想一個問題,是否把你送到壁龍寺嚴淨大師那裡去。」

    戒癡一聽,急得快哭了:「師父,你不要弟子了?」

    老和尚道:「不是為師不要你,自從那年為師把你抱到寺裡來,你已經是為師的兒子了,為師怎麼忍心不要你?只是為師覺得……。」

    「覺得怎麼樣?」

    「覺得我們的父子關係超越了師徒關係。」

    「那又如何?」

    「老師往往教不好自己的子女。」

    「可是師父已經教會了弟子很多東西了。」

    「那只是日常生活的東西,不是人生的感悟。」

    「師父……」

    「戒癡,人的內心就像一片大海,為師用一支折斷了的筷子去攪你內心裡的那片大海,十八年了,可是你依然波瀾不驚,看來你在為師這裡注定得不到悟入的契機了。」

    「可是……,師父,弟子捨不得師父。」

    「你看你,又執著了,記住:捨即是得,得即是捨,世上沒有捨不得的東西。」

    「可是弟子從沒出過遠門。」

    「所以你更應該出遠門。」

    「弟子還沒思想準備。」

    「在你生下來之前,難道你有思想準備了嗎?」

    這一回,輪到戒癡無言以對了。
moneyau 發表於 2009-4-16 00:11
第一卷 圓月寺 第6章 苦別離

    老和尚繼續說道:「生活便是走著瞧,所謂走著瞧,即是邊走邊瞧,不是瞧好了才走,因為既然是瞧,便意味著有了一個既定的角度,他日隨著時間、地點和性格的變化,看問題的角度自然不同,得到的結論自然也會不同。」

    戒癡低下頭,靜靜地聽老和尚講話,他往日的詼諧幽默和嬉皮笑臉的神態蕩然無存,那些惡念終於觸動了他的內心,讓他開始產生了負罪感。

    老和尚見他沉默不語,繼續說道:「戒癡,你說最近深更半夜,經常聽到大雄寶殿裡傳出女子的抽泣聲,那是你的心魔;你說,你下山不小心摔了一跤,那是你的誑語;你看到戒指便想到了女施主,那是你塵緣未斷;你很高興地將戒指戴在手上,那是你的貪念在作祟;現在,你打坐心神不寧,大汗淋淋,證實你心魔已盛。為師擔心你入魔,故而決定讓你去壁龍寺找嚴淨大師。嚴淨大師是為師的多年好友,他修為比為師高深,相信你到了他那裡之後,一定有所改變。」

    戒癡忽然覺得難分難捨,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誰知,眼睛剛一閉上,那股強烈的意念又緊緊抓住了他,腦海中,各種罪惡的念頭又紛至沓來,一個女人陰森森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好像晴天霹靂一樣:「好,好,好,我都快悶死在這裡了,還是老禿驢識趣,你要離開這個鬼地方,馬上離開這個鬼地方,否則我借你的手,殺光這裡所有的人,讓你永世不得翻身,哈哈哈……」

    戒癡心頭大駭,猛地睜開眼睛,緊張地前後右左看看,想辯明那聲音的方向,可是除了身邊的師傅之外,周圍一個人影都沒有。

    難道真的如師父所說的,是我的心魔在作怪?還是因為自己質疑佛經而引起的思想忞亂?或者是自己平時口無遮攔,得罪神靈?……

    戒癡越想越煩燥,腦袋裡的思緒亂成一團。

    「阿彌陀佛。」老和尚看到戒癡失魂落魄的樣子,雙手合十,誦了一句佛號,說道:「戒癡,既然你無法入定,不如去睡覺吧。」

    戒癡回到寢室,草草洗瀨完畢便上床睡覺了。

    可是他卻無法合眼,因為一合上眼睛,他的頭腦便被那些可怕的念頭所淹沒了。

    如此在床上輾轉反側了一夜,到天快亮的時候,他終於下定決心離開圓月寺,離得越遠越好,時間越快越好,今天早上處理好一切,下午就動身。因為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自己很快便被那股意念控制住,到時,恐怕會做出驚世駭俗的惡行,那就晚了。到了外面,大不了一死,以斷絕惡念。

    想到這,他馬上翻身起床,拿了掃把出去掃地了。

    這時,天剛朦朦亮,樹上的小鳥開始在枝頭嘰嘰喳喳地叫了。

    戒癡剛掃完大院,老和尚也起來了,看到戒癡眼睛紅紅的,關切地問:「戒癡,看你眼睛紅紅的,滿臉疲倦的樣子,昨晚是不是失眠了?告訴為師,你究竟怎麼了?」

    「師父,弟子已經決定離開圓月寺了。」

    「哦,打算什麼時候動身?」

    「今天下午。」

    「這麼快?」老和尚顯然覺得很意外,按戒癡以往的性格,他決不會這麼爽快地答應,就算答應,最少也要磨蹭十天半個月,現在他居然這麼爽快地答應了,並且決定今天就起程!

    老和尚不禁覺得有點依依不捨,他畢竟與戒癡朝夕相處了十多年,兩人早已情同父子,如今要分別,怎麼會不令人感慨呢?不過,老和尚畢竟是修行之人,對世事早已經看淡了,感慨之情只在他的心裡停留了一會兒,便溜走了,或許,這正是《金剛經》裡所說的:「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老和尚不明白:昨天白天還生龍活虎,談笑風生的戒癡,到了晚上便有那麼大的變化,而今天下午便要離開圓月寺,真是匪夷所思。

    或許,這是戒癡的宿命。

    戒癡深情地望著師父,哽咽地說:「師父,弟子這就去弄早餐...
    老和尚點點頭。

    早餐做好了,師徒倆像往常一樣坐在簡陋的餐桌上用齋飯。

    平時吃飯的時候,戒癡總是有很多小動作,一會兒摳腳丫,一會兒滔滔不絕地說話,而且還喜歡開一些古靈精怪的玩笑。每當這個時候,老和尚總是不怨其煩地教他:吃飯的時候不要摳腳丫,不要講話,不要想東想西……

    可是今天,戒癡卻規規矩矩地吃,老和尚反而覺得有點不習慣了,想想今天下午就要分別,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面,不禁有些心酸了。

    這時候,老和尚多麼希望戒癡像往常一樣有說有笑。

    吃完飯後,戒癡便在寺裡到處逛,這邊看看,那邊摸摸,好像正在與圓月寺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道別。

    圓月寺沉浸在離別的氣氛之中,

    撫摸著高達數十米的千年古樹那粗糙的樹皮;凝望著大雄寶殿裡面的三尊貼金大佛和四壁形態各異的羅漢彩塑;目光從藏經閣裡一排排佛學典籍掠過;看著放生池裡自由游弋著的魚兒龜兒;雙手沉浸在天龍泉泉眼裡流出來的泉水,感受它那徹骨的冰涼;抬頭望著許願樹上掛著的形形色色的錦囊……

    這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戒癡一次次差點掉下眼淚,可他卻一次次忍住了。

    最讓戒癡放心不下的還是師父,雖然平時師父總是無辜地成為自己開玩笑的對象,但是所有的玩笑都是善意的玩笑,就像兒子跟老爸開玩笑一樣,那是天倫之樂。不知道自己走了之後,師父他一個人怎樣生活?

    又是一餐沉重的午餐,只是菜色比平時多了很多有髮菜、青菜、雞蛋、豆腐、胡蘿蔔,還有香茹和木耳,幾乎是一席羅漢全齋!把小小的餐桌擺得滿滿的,連個空碗都放不下。

    這是老和尚親自到聖諦鎮買回來的,也是老和尚親自下廚製作出來的,戒癡想幫忙,被他轟了出來。

    吃飯時,老和尚不停地往戒癡碗裡夾菜,戒癡眼圈紅紅的,默默地吃著。

    吃完午餐後,戒癡便回房間收拾行李,出家人的行李非常簡單,只花十多分鐘便收拾好了。

    接下來,戒癡便想方設法取下那玫戒指。是啊,既然要出遠門了,總不能把人家的戒指一起帶走吧?可奇怪的是,無論他怎麼弄,就是取不出來。到最後,手指腫了,戒指更沒指望取得下來,除非用刀子把整隻手指切下來。

    老和尚見狀,無限憐憫地說:「戒癡,取不下來就算了吧,你先戴著,他日取下來之後再給為師吧。」

    戒癡越來越覺得這玫戒指很古怪,他開始懷疑自己的所有惡念正是因它而起的,因此非常討厭它,可是卻拿它沒辦法。

    老和尚給了戒癡一些盤纏和一封信,對他說:「壁龍寺就在梵淨市大渡山上,你到那裡之後,把這封信交給嚴淨大師就行了,他自然會把你安頓下來。記住,到了那裡以後,不要像在圓月寺那樣懶散,說話要有分寸,要嚴肅一點,不要嬉皮笑臉,不要跟師兄弟們爭辯,不要跟嚴凈大師頂嘴,手腳勤快一點,麻利一點,要遵寺規,不要胡作非為,吃飯的時候不要摳腳丫,不要講話,不要想東想西……」

    要是在平時,如果師父像現在這樣嘮嘮叨叨的,戒癡早已經不耐煩了,可是現在,他忽然覺得師父很可憐。

    戒癡唯唯諾諾,不敢耽擱,含淚告辭而去。
moneyau 發表於 2009-4-16 00:19
第一卷 圓月寺 第7章 那女孩一直不停地哭

    走到圓月寺牌匾的時候,戒癡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像決堤的洪水般嘩啦啦地滾下來。他不敢回頭,因為怕自己一回頭,就再也不想走了,如果走不了,後果將不堪設想。

    雖然說「男子漢流血不流淚,」雖然說「出家人四大皆空,」可是戒癡畢竟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小伙子,一直跟師父住在聖諦山上,他所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距離這裡只有幾兩公里的聖諦鎮中學,如今要離開年近古稀的師父出遠門,怎能不傷心難過呢?

    戒癡哭著下了聖諦山,沿著山腳下一條偏僻的羊腸小道往大馬路走去。大馬路那邊有個公共汽車站台,只要在那裡等一會兒,便有一輛前往縣城的公共汽車從聖諦鎮開出來。

    戒癡傷心欲絕地低著頭趕路,走著走著,忽然聽到一陣陣哭泣聲隱隱傳來。他馬上停住腳步,側耳傾聽,沒錯,是女孩子的哭泣聲。是從路邊的一個小山洞裡傳出來的,戒癡一時好奇心起,於是將背上的包裹放在路邊的石頭上,然後瞄下腰,躡手躡腳地摸近洞口,輕輕撥開洞口的雜草,探頭往洞裡瞧。發現這是一個斜斜向下的山洞,在距離洞口大約十多米處有一塊平地,平地上有幾個人,或坐或站,由於光線比較暗,看得不是很清楚。

    隱約可見一個頭髮蓬亂,衣衫不整的女孩,正坐在地上掩面而泣。女孩旁邊站著幾個男青年,仔細數了一下,共五個。個個穿著怪異,頭髮染成亂七八糟的顏色,赫然正是昨天打李老實的那伙小混混,劉鎮長的公子劉裕也在其中。

    這時,一個高高瘦瘦的小混混嘴裡咀嚼著東西,口齒含混不清地說:「老大,昨天我還覺得很奇怪,你什麼時候有不打女人的規矩了?現在我終於明白了。」

    「竹竿,你明白了什麼?」一個矮個子小混混問。

    「在這麼多人面前,如果我們動了她,事情鬧大了,恐怕不好看,你看現在,多好?」那個叫竹竿的高高瘦瘦的小混混答道。

    矮個子小混混轉過頭問劉裕:「老大,現在怎麼辦?吃也吃了,搞也搞了,爽也爽了,是不是放了這娘們?」

    「放了她,找死啊你!」劉裕用力把手上吃剩下的東西往地上一擲,大聲說,「難怪大家叫你傻逼,你說話都是不經過大腦的。」

    「不能就這樣放了她,如果確認沒有人看到的話,一不做二不休……」竹竿說著伸掌架在自己的脖子,作勢一抹。眾人當然會意,就連趴在洞口偷聽的戒癡也知道竹竿這一抹是什麼意思,他心頭一震:先輪姦,後殺人滅口,好歹毒!

    「不不不,搞了她最多蹲幾年號子就沒事了,要是殺了她,可要吃花生米的,我不幹,我不幹,」傻逼連連擺手,堅決反對竹竿的建議。

    旁邊另一個小混混插嘴道:「傻逼,你知不知道強姦犯在號子裡是什麼待遇?」

    傻逼搖搖頭。

    那人說:「教教你吧,免得你以後凈說傻話。不管犯什麼事進去,所有犯人最討厭的就是強姦犯,特別是輪姦的,在號子裡只能充當其它犯人的洩慾工具,那是生不如死,你要不要試試?」

    傻逼不敢吱聲了。

    劉裕用袖子抹了抹嘴巴,罵道:「全他媽的沒鳥用,怕個鳥,就在這裡宰了她,扔洞裡去,把手腳搞干凈一點,別留下禍根,就這樣。老子就不相信在聖諦鎮還有人敢懷疑到老子頭上。」

    竹竿趕緊附和道:「對對對,老大說得對,沒膽就別出來混,出來混就別縮手縮腳的,我上次帶一個小妹到這裡開苞,仔細查看過這個山洞,裡面有一個深潭,水很深很深,我檢一塊石頭丟下去,半天才聽到水聲,等一下我們把她弄死後,丟潭裡去,乾乾淨淨地。」

    女孩哭個不停,任憑這夥人在旁邊商量著如何處理她的後事,她好像沒意識到自己將面臨死亡的威脅。或許,她已經意識到了,只是現在她的心已經死了,要殺要刮都不掙扎。

    「傻逼,到洞口看看,」劉裕說道。

    「好。」傻逼應了一聲,便往外走,趴在洞口草叢中的戒癡大吃一驚,慌亂中,看到洞口附近有一塊大石頭,於是趕緊瞄著腰,溜到大石頭後面藏好。

    戒癡剛藏好身,傻逼已經走到洞口。這裡地處偏僻,除了聖諦鎮的趕集日,平時很少有人經過,可能正是由於這一點,這夥人才選擇在這裡做事。

    傻逼朝四下裡張望了一會兒,發現沒什麼人影,於是回過頭輕聲地對洞裡的人說:「周圍沒人。」

    「好,快點進來,」劉裕在洞裡說。

    傻逼的腳步聲往洞裡去了。

    戒癡雖然很害怕,但他絕不是那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人,」他已經暗暗下了決心,這件事一定要管,管不了也要管。他打定主意:到生死關頭時,便大聲喊叫,雖然不一定有人剛好經過,然後趕過來營救,但最起碼會嚇壞洞裡的那幾個人,所謂「做賊心虛」,只要他們心虛,作鳥獸散,便救了那個女孩。

    正琢磨中,忽然發現有點不對勁,洞裡除了那個女孩子的哭泣聲之外,竟然聽不到那夥人的說話聲。會不會距離太遠聽不到?戒癡從大石頭後面溜了出來,悄悄走到洞口,趴在剛才的地方,正要撥開洞口的雜草繼續偷聽。

    猛然覺得眼前光線一暗,一個巨大的黑影朝他撲了過來,他心中大駭,還來不及叫出聲,嘴巴便被一隻巨掌摀住了,接著身子被人提起,往洞裡拖去。

    只聽到劉裕狠狠地罵道:「呸!真他媽倒霉,又是這個死和尚。」

    提著戒癡進來的那個人可一點都不含糊,三兩下就把他的手腳綁了,看來這夥人是早就有準備。

    戒癡的嘴巴依然被人死死捂著,作聲不得。眼見劉裕三兩個脫下襪子,丟給竹竿,竹竿會意,接過襪子便往戒癡的嘴裡一塞,戒癡只覺得一陣鹹魚味撲鼻而來,差點嘔吐。可是他沒時間嘔吐,因為嘴巴裡已經塞進了一團東西,不用問,當然是劉裕的襪子。

    塞完襪子,竹竿笑著說:「和尚,我老大對你不錯了,臨死之前還餵你吃一頓鹹魚,好口福啊。」

    那伙小混混聽了這番話,都吃吃地笑了起來。

    戒癡看了看旁邊還在哭個不停的女孩,只見她披頭散髮,全身上下到處是泥巴,整個臉埋在自己的手掌裡,哭得死去活來。藉著洞裡微弱的光線仔細一看,赫然發現她穿著一身淺藍色牛仔套裝,正是昨天在李老實水果攤前站出來制止這伙小混混的女孩!

    戒癡這一驚,非同小可,想起剛才聽到竹竿說的第一句話:「老大,昨天我還覺得很奇怪,你什麼時候有不打女人的規矩了?現在我終於明白了。」

    竹竿剛才明白了,戒癡現在也明白了。
moneyau 發表於 2009-4-16 00:21
第一卷 圓月寺 第8章 破戒

    「死和尚,別以為我真的是傻逼,剛才在洞口,老子一見洞口草地上被壓了一窩新鮮的印子,老子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只是不知道哪路人馬,想不到又是你這死和尚。呸!」傻逼罵道。

    竹竿看到剛才的調侃引得大伙樂了一把,於是又說道:「死和尚,你可真會為自己尋找風水寶地啊,果然有點道行,佩服佩服!」

    眾人又是一陣吃吃地笑。

    洞壁的一個角落裡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個酒瓶,散發出濃濃的白酒味,兩個小混混還在啃著雞腿。

    「這和尚怎麼處理?」一個小混混問。

    「當然一起做了,難道你想留下一個證人?」有人說道。

    這時,正在啃著雞腿的一個人弱弱地問:「老大,一個就算了,現在兩個,這事越鬧越大了,本來只是想爽一下,誰知現在……」

    「老五,你怕了?哼!再囉嗦一句我連你一起扔水潭裡去,信不信?」劉裕怒喝道,」你們兩個別他媽的吃個不停了,快點幹活,把這娘們的手腳也綁了,誰把襪子脫下來用一用。」

    話聲剛落,那兩人丟掉手上的雞腿,一個過來綁那女孩,另一個馬上動手脫襪子。

    很快,女孩子的手腳被綁得像粽子一樣,嘴裡也吃了「鹹魚」,她的哭聲在喉嚨中嗚嗚作響。

    「老大,好了,接下來怎麼做?」有人問。

    「老大只會玩女人,不會玩男人,特別是和尚,兄弟們想看個痛快的話,全都聽我的,一定不會讓兄弟們失望。」站在旁邊的竹竿插嘴道。

    劉裕看了看竹竿,說道:「好,你來吧。」

    「大家看看這死和尚,一幅殺身成仁的德性。」竹竿說道,「如果這樣殺了他,未免太便宜他了。」

    所有人都靜靜地聽著。

    竹竿奸笑著說:「和尚不是寧死都不破戒嗎?我們不如先讓他破盡所有的戒,再讓他含恨而死,讓他沒臉去見佛主,大家說這樣好不好玩?」

    「好玩好玩,」旁邊的幾個小混混頓時興奮起來,個個隨聲附和。

    「和尚有什麼戒?」劉裕問。

    「一不殺生,二不偷盜,三不邪淫,四不妄語,五不飲酒。這五戒,是佛門眾弟子的基本戒,不論出家在家皆應遵守的,我們就讓他破這五戒,」竹竿答道。

    「還有,不能吃犖,只能吃素。」傻逼補充道。

    「好,拿雞腿來。」劉裕獰笑道。

    「老大,怎麼不按順序來?先讓他殺生啊?「

    「傻逼,要他殺誰?殺你?」

    「讓他殺這娘們啊!」

    「你他媽的做事就不會動腦筋,要他殺她,需要解開他的手,給他匕首,他會先宰了你。」

    「和尚不會殺人的。」

    「好啊,那你來試試。」劉裕把刀遞給傻逼。

    傻逼退後一步,低下頭,不敢吱聲了。

    「拿雞腿來。」劉裕又獰笑道。

    「好,老大,只剩下最後一個了。」一個人回答。

    於是有人把雞腿遞給他。

    劉裕接過雞腿,一隻手迅速拔下塞在戒癡嘴裡的襪子,另一隻手迅速把雞腿塞進他的嘴裡,然後又馬上把襪子塞回去。

    戒癡舌頭頂著雞腿,一絲甜甜的味道在他的舌頭上散發開來,肉味刺激著他的味覺細胞,味覺細胞受到刺激,分泌出大量口水,嘴裡的口水越來越多,最後,他終於禁不住嚥了幾口。戒癡從小到大從沒嘗過肉味,如今一嘗,覺得這雞腿味道真是美妙無比,心中不由得又驚又喜又怒又羞愧,百感交加,禁不住流下兩行眼淚,祭奠他十八年來的素食生涯。

    「和尚哭了,和尚真的哭了,有意思,真有意思,來,拿酒來,」劉裕肆無憚忌地哈哈起來。

    有人遞給他一個酒瓶,劉裕擰開瓶蓋,聞了聞,叫道:「把他按倒在地上。」

    馬上就有兩個人上前一步,把戒癡按倒在地,並讓他臉朝上。劉裕把酒灑在戒癡的臉上,戒癡兩隻眼睛被酒精澆得火辣辣的痛,鼻孔裡也流進不少酒,弄得他快要窒息了,酒液滲進塞在嘴巴裡的臭襪子,鑽進戒癡的嘴巴,慢慢沿著他的喉嚨往下流,嗆得他直咳個不停,可惜嘴裡有雞腿和臭襪子,咳不出來,手腳又被綁得緊緊的,身上還被兩個人按住,根本無法動彈,氣得他七竅生煙,心裡暗暗發誓:一旦有機會,把這夥人全殺了,一個都不留。

    「哈哈哈,果然有意思,把那個女的拖過來,將他們面對面綁了,」劉裕狂笑起來,興奮得滿臉通紅。

    一夥人七手八腳地把戒癡和那個女孩面對面綁在一起,戒癡的臉緊貼著那女孩的臉。那女孩哭了這麼長時間,臉上滿是鼻涕和眼淚,弄得戒癡滿臉濕濕的,滑滑的,鼻子聞到陣陣少女的清香,令他心神蕩漾。

    戒癡今年十八歲,在這十八個春秋裡,每天除了吃齋飯、念佛經和敲木魚之外,從沒接觸過女性,頂多只是看幾眼到圓月寺來燒香拜佛的女施主,從沒碰過女性的身子。有一次,兩個年輕漂亮的女施主經過他身邊時,其中一個有意無意地碰了他一下,嚇得他像觸電一樣彈開幾米,惹得那兩個年輕漂亮的女施主笑得花枝亂顫。戒癡則羞得滿臉通紅,趕緊雙手合十,一邊念著「阿彌陀佛,」一邊快速地離去,頭也不敢回。

    如今,竟然跟一個年輕女孩面對面靠得那麼緊,雖然兩個人都穿著衣服,且手腳被綁得緊緊的,可女孩胸前的兩個大饅頭卻毫不客氣地頂著戒癡的胸部,軟綿綿的溫潤潤的,有說不出的舒服。戒癡第一次體驗到女人的身體竟是這般的軟若無骨,胸部竟是這般令人心蕩神怡。

    只見女孩臉上大顆大顆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不停地掉下來,掉到戒癡的脖子裡,濕濕的,滑滑的,癢癢的,像螞蟻在爬,想用手去抓,卻又騰不出手來,那種感覺是語言無法形容的。

    在承受著異性肉體的誘惑時,女孩臉上悲痛欲絕的神情卻告訴他,此時她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戒癡不禁為之心碎,想想自己真是沒用,在人家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卻無能為力。最不可饒恕的是:自己竟在這個時候滿腦子的七情六慾,真是罪大惡極。

    想到這,連忙在心裡默念佛號。

    那夥人在旁邊像看激情戲一樣,看著眼前一男一女綁在一起的兩個身軀不住地扭動著,情形淫穢不堪,不禁爆發出一陣陣淫蕩的笑聲。

    「快看,和尚有反應了,」傻逼叫道。

    果然,大家發現戒癡的胯下已經鼓了起來,這一來,惹得小混混們更興奮了。

    「哈哈哈,原來和尚也不全是吃素的,」竹竿調侃道。

    他這句話將眾人的情緒帶到了另一個高潮。

    戒癡又急又怒又氣,身子扭得更厲害了。其實,如果兩個人就這麼靜靜地站著不動,情勢會相對好一些,越掙扎兩個人的身體摩擦得就越厲害,別說修行尚淺的戒癡和尚,就算是得道高僧也未必受得了,除非他發育不正常。

    戒癡正處於青春期的,平日的修行只是將情慾壓抑住了,一旦被挑起,將一發而不可收拾。當他感覺到胯下出現異常,心頭大駭,滿臉通紅,他知道女性的氣息已經將他的原始慾望挑起來了,不禁又氣又急,氣得滿臉通紅,雙眼冒火,卻不知如何是好。

    戒癡胯下之物直抵那女孩的私處,雖然隔了幾層衣服,卻絲毫沒有減弱那種欲仙欲死的感受,他第一次體驗到:原來肉慾竟是這般令人如癡如醉。

    那女孩子也明顯感覺到了,她驚恐地睜大眼睛,眼神裡充滿了憤怒、無奈和絕望,喉嚨裡的嗚咽聲更響了,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身軀扭動得更厲害了。她每搖一下頭,髮絲就像道姑的拂塵一樣,來回掠過戒癡的臉頰,弄得戒癡更是意亂情迷。

    戒癡拚命地掙扎,他的掙扎其實是佛與魔的鬥爭。佛,是他十八年來不斷被潛移默化的人生理念,而魔,正是人的肉體慾望。他意外地發現,原來修行並沒有使身上的魔消失,修行只會使身上的魔受到壓抑。

    旁邊的小混混們樂得手舞足蹈,最後竟為他們喊起加油來:「和尚,加油,和尚,加油……」

    突然,戒癡渾身顫抖……

    他知道,他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戒癡了,禁不住流下兩行眼淚,祭奠他十八年來的禁慾生涯。他想到了戴在左手食指上的那玫戒指,那玫散發著淡淡血腥味的戒指,想到了腦海中那個陰森森的女聲,他隱約感到:自己已經從佛道進入了魔道。

    「和尚,你已經破了淫戒了,」竹竿淫笑著說。

    「沒有沒有,我沒有,我沒有……」戒癡本能地辯解。

    「大家聽到沒有?這是誑語,恭喜和尚,你又破了一戒了,」竹竿不無得意地說。

    於是,那夥人又爆發出一陣狂笑。
moneyau 發表於 2009-4-16 00:25
第一卷 圓月寺 第9章 梅姑

    「行了,大家都別鬧了,趕快把兩人分開綁好,我們要盡快處理,免得夜長夢多,」劉裕道。

    一夥人七手八腳地把戒癡和那女孩分開,並分別綁好,讓他們坐在地上,聽候發落。

    劉裕掏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對旁邊的幾個人說:「你們都給我聽好了,我先出手,一刀了結,然後一個個輪流著來,每個人都給我捅幾刀,別他媽的日後說只圍觀沒動手。要是誰他媽的不敢動手,老子馬上宰了他,反正殺一個也是殺,殺十個也是殺,命就這麼一條,老子怕個鳥,」

    劉裕惡狠狠地說完,拿著匕首,走到戒癡面前,用匕首輕輕刮著他的臉,說道:「死和尚,別怪哥們心狠手辣,這是沒辦法的事,要怪就怪你自己運氣不好吧。」

    說著寒光一閃,匕首在空中劃了一道漂亮的手法 。

    看他的神態和手法,似乎不是第一次用這把匕首殺人。

    「阿彌陀佛,」戒癡最後誦了一句佛號,算是此生的最後一句遺言,可惜嘴巴被襪子塞住,遺言只能念給自己聽了。

    眼看著匕首就要插入戒癡的咽喉,劉裕突然停住了,匕首尖在距離戒癡的咽喉不超過兩厘米之處停住了,眾人愕然地望著他。

    「媽的,老子長這麼大了,從沒見過這種像死魚一樣的眼神,把這兩個人的眼睛給我蒙住,免得他們做了鬼還掂記著咱們。」劉裕沮喪地說。

    竹竿不知從哪裡弄來兩塊黑布,把戒癡和那女孩的眼睛蒙上了,那女孩子依舊淚流滿面,喉嚨哽咽不止。戒癡連破幾戒,萬念俱灰,忽然覺得死其實也是一種解脫,於是坦然面對,因此,他那坦然的眼神令心狠手辣的劉裕也受不了。

    戒癡被蒙上眼睛之後,那股強烈的意念馬上緊緊抓住了他,腦海中,那個陰森森的女人聲音又來了:「臭和尚,要是不想死就乖乖地站著別動,全身放鬆,不要有抗拒的念頭,讓我來對付他們。」

    其實不用她說,此時的戒癡,已經萬念俱灰,完全放棄了救生的念頭。

    「好了,老大,可以開始了,」竹竿說道。

    戒癡臉上忽然碰到一塊冰涼的東西,一定是劉裕又開始拿匕首在他臉上比劃了。這該死的東西,殺人都那麼講究套路,戒癡在心裡罵了一句,本來和尚是不應該罵人的,可戒癡現在連殺人的念頭都有,何況罵人?

    聽到眼前衣袂破空之聲,戒癡長歎一聲,引頸待割。

    突然,全身勁力瞬間爆發,右手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迅速伸出,一格一扳一擰一甩,只覺得一個人被拋了出去。在這電光火石之間,綁在他身上的繩索斷成一小節一小節,紛紛掉在地上。

    所有人都「啊」地失聲驚叫,驚叫聲過後,山洞安靜了下來,沒有任何聲音,時間好像定格了一樣。

    半晌之後,「嘣」地一聲悶響,黑暗的山洞深處遠遠傳來重物摔在洞壁上的聲音,過了一會兒,「撲通」又傳來重物落水的聲音。

    「哇……,」剩下四個小混混大叫起來,爭先恐後往洞外跑。

    戒癡身形一閃,雙手如閃電般上下翻飛,把一個個驚慌失措的小混混像丟沙包一樣丟進深洞裡去,山洞裡頓時響起一片慘叫聲。過了一會兒,「撲通」、「撲通」、「撲通」、「撲通」山洞深處遠遠傳來四聲重物落水的聲音。

    戒癡返回到原來的地方,忽然伸出左掌,拍在一個人的頭上,那人悶哼一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戒癡慌了,大叫:「你怎麼殺了那女孩?」

    腦海中,那女人陰森森地說:「臭和尚,誰殺了她?我只是擊昏她罷了。」

    戒癡質問道:「為什麼要擊昏她?」

    腦海中的那女人歎了一口氣,黯然說道:「我也曾經有過類似的經歷,不過我比她幸運。」

    「哦?」

    「因為我比她狠。」

    戒癡不吱聲,聽她繼續說下去:「她的處境我能理解,我擊昏她的同時,順便將她腦海中有關這件事的所有記憶全部抹去了,她將來不會有任何心理陰影,希望她能過上正常的日子。」

    戒癡雙手合十,誦了一句佛號:「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念完正要解開蒙住眼睛的布,那女人叫起來:「等等,我還有事情沒交待完。」

    「還有什麼事?」

    「地上的這位女孩。」

    「怎麼辦?」

    「背起她,扔到洞口外面的那個水窪裡。」

    「什麼?把她扔到水窪裡,為什麼?」

    「你這臭和尚,笨死了,扔到水窪裡只是一個說法,當然要讓她的頭擱在岸邊,身體浸在水裡,這樣她醒來後,便以為自己失足跌倒昏了過去,這都需要我來解釋,真是笨死了。」

    「好,我知道,可是那幾個人……」

    「我馬上去殺了他們……」

    「不不不,算了吧,至於他們能不能爬得上來,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哼!婦人之仁,這種人不殺,你會後悔的。」

    「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

    「改過自新?哈哈哈,好,你可別後悔。」

    「阿彌陀佛,佛家以慈悲為懷,得饒人處且饒人。」

    「行了,別囉嗦,先把這位女孩背到水窪邊,等一會要是有人經過這裡,你就成了淫賊了。」

    「等等,要是那夥人爬出洞口,那女孩沒醒過來怎麼辦?」

    「你這人真是囉嗦,我只讓她昏迷五分鐘。」

    「哦,知道了,不知道前輩怎麼稱呼?」戒癡問。

    通過剛才的一番對話,戒癡知道自己腦海中的那女人雖然心狠手辣,但善根未斷,還有憐憫之心,於是對她產生了一絲敬意。

    「別前輩前輩地叫,酸死了,就叫我梅姑吧。」

    「梅前輩……」

    「臭和尚,叫我梅姑!」

    「可是……」

    「可是什麼?叫不出口嗎?」

    「好,梅姑。」戒癡說著便解下蒙在眼睛上的布,揉了揉眼睛,環顧了一下四周,腦海中的那個強烈意念便消失了,也聽不到梅姑那陰森森的聲音了。戒癡終於明白了:睜開眼睛,我是戒癡,閉上眼睛,我便被梅姑控制了。可是梅姑從哪裡來?一定是那玫可惡的金戒指。

    想到這,不由自主地抬起左手,看了看戴在食指上的那玫戒指,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時,忽然聽到山洞深處有擊水聲,並有驚惶的喊叫聲傳來。戒癡嚇了一跳:難道他們還活著?當下不敢耽擱,背起昏迷在地上的那個女孩子,小心翼翼地走到洞口,像做賊一樣,先把頭探出去到處看了看。

    此時太陽已經落山,天快要黑了。他看到四下無人,這才背著那女孩快步跑到水窪邊,水窪的水很淺很髒很渾濁,他們的到來驚起幾隻青蛙,有的跳進水窪中,消失在渾濁的水裡,有的跳進草叢中,不見了。

    戒癡照著梅姑的吩咐,把女孩放下,把她的下半身浸在水裡,上半身伏在岸上。這樣一來果然像極了不小心滑倒的場面。然後迅速返回到羊腸小道上,拍了拍僧袍上的污泥。他那青灰色的僧袍本來就不太干凈,這樣被弄髒了也不會覺得刺眼。

    做完這些事,戒癡在路邊的石頭上拿了背包,背好後便繼續往大馬路方向走去。

    快到大馬路時,碰到一個老農,肩上扛著犁耙,趕著一頭水牛迎面走過來。戒癡閃身讓開,心想:那女孩沒事了。

    走了幾十步,戒癡回過頭看了看,只見那頭水牛在小路邊低頭吃草,老農已放下肩上的犁耙,在水窪邊抱起那苦命的女孩。

    戒癡正看得出神,忽然耳邊聽到有人說:「喂,和尚,發什麼呆,讓開一下。」

    戒癡回過頭,發現一個中年男人挑著一大捆柴,從大路那邊來到了自己的面前,戒癡趕緊閃到路邊,讓那人挑著乾柴通過。

    見那女孩沒事了,戒癡完全放了心。
moneyau 發表於 2009-4-16 02:10
第一卷 圓月寺 第10章 在公共汽車上

    戒癡踏上大馬路,來到汽車站台,此時已經近傍晚時分,天色越來越暗了。

    等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看到兩盞像螢火蟲一樣的燈光並排著從聖諦鎮裡出來。燈光越來越亮,汽車發動機的聲音也越來越響。不一會兒,車子到他跟前喘息著停下了,車門打開,一個臉色黝黑的中年婦女從車窗裡探出頭來,大聲地問:「和尚,是不是到縣城去?上車啊,這是最後一班了。」

    戒癡趕緊上了車,車門在他身後「哐啷」一聲,關上了,汽車緩緩起動。

    車內頂燈開著,一排排乘客漠然地望著剛上車的戒癡和尚,目光裡流露出厭惡的神情,可能是因為看到他全身髒兮兮的緣故。戒癡沿車廂中間過道往後面走,邊走邊看,希望看到一個空座位。很快,他看到靠後面一點有一個空位,但是上放著一個精緻的女式挎包,一個打扮妖艷的美女坐在旁邊的位置上,正玩著手機遊戲。

    戒癡走過去,雙手合十,輕聲地對她說:「女施主,麻煩拿開您的包。」

    美女不理他,好像聽不見一樣,只顧玩著手機遊戲。

    戒癡提高聲音:「小姐,麻煩拿開您的包。」

    這回美女抬起頭來,她的眼影實在畫得太濃了,像是熊貓的眼睛,只見熊貓眼一瞪:「你剛才說什麼?誰是小姐?」

    戒癡覺得莫名其妙:「你不是小姐嗎?」

    美女突然站起來,「啪!」地一聲,狠狠地扇了戒癡一記耳光,大聲吼道:「流氓和尚,離我遠點。」

    戒癡挨了一記耳光,覺得莫名其妙。可他哪裡知道,時代不同了,這年頭,年輕漂亮的女孩子最討厭人家叫她小姐,哪怕是真正的坐台小姐也不喜歡人家叫她小姐,小姐一詞已經演變成妓女的代名詞了。現在,叫年輕漂亮的女孩子要叫「靚女」了,「同志」這個詞更用不得。

    這些變化,戒癡又是如何知道呢?所以他覺得這巴掌來得莫名其妙,但總不至於跟她扭打在一起吧,於是強忍著往裡面挪了挪,盡量離熊貓眼遠一點,車上發出一陣吃吃地偷笑聲,不知是笑戒癡還是笑那只熊貓眼。

    這時,忽然有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傳來:「一休和尚,我給你讓坐,你講故事給我聽,好嗎?」

    大家朝聲音方向望去,只見一個四五歲的小姑娘站了起來,對戒癡說道。

    旁邊一個婦女拉著小女孩子的手,微嗔道:「小倩,坐下,快坐下,別胡鬧。」

    戒癡走到小女孩身邊,雙手合十:「貧僧法號戒癡,不叫一休。」

    小女孩十分不解:「戒癡?!難道和尚從小就很癡嗎,怎麼現在要戒掉?」

    很多人都笑了起來,車廂裡充滿了歡快的氣氛。

    戒癡微微一笑,說道:「小妹妹很機靈。」

    正在這時,車廂忽然黑了下來,前後車燈也都全滅了,車的速度迅速慢了下來,司機藉著慣性,讓車子滑行,慢慢停在路邊,然後掏出手電筒,跳下車,開始排查故障。

    弄了很久還沒弄好,車上的乘客都不耐煩起來了,有幾個男青年大聲質問司機:「師傅,什麼時候弄好啊,已經過了一兩個小時了,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很不安全。」車上馬上有人附和起來:「是啊是啊,這裡經常發生團伙打劫的事,快點修吧。」

    司機回答得倒是輕鬆得很:「快了快了。」

    可是,又過了很長時間,車子還是無法啟動。

    車上的乘客都鼓噪起來,大家七嘴八舌地嚷開了:

    「不行就打電話叫另一部車過來接啊。」

    「要不就攔一部過路車請求援助啊。」

    「要不要大家下車推呀?」

    「你到底會不會修?都幾個小時了還弄不好。」

    ……

    那個臉色黝黑的中年婦女也不耐煩了,跑到馬路中間,用手電筒作信號攔車,可來往車輛很少,每半個小時左右才有一部車經過,而且,不是長途客車,就是長途貨車,沒有一輛肯停下來幫忙。

    又是一兩個小時過去了,有人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叫起來:「天啊,都6個小時了,快12點了,難道要我們在這裡過夜?」

    在黑暗的車廂裡,有人在聊天,有人在咒罵,有人在打盹,有人在唉聲歎氣,有人時而站起來,時而坐下來,有人在車廂過道裡來回走動,還有幾個下了車,消失在夜色下的樹蔭裡,想必是解決內急的問題,幾個男青年乾脆跑下車,幫司機拿工具,協助修車……

    那小女孩起初還跟他媽媽說話,後來不出聲了,可能在他媽媽懷裡睡著了。

    熊貓眼一直在玩手機遊戲,好像世上任何事都不關她的事。

    戒癡由於今天經歷太多事,而且昨晚一夜沒睡,早就困了,現在又站了那麼久,雙腳都站得快麻木了,於是放下背包,墊在屁股下,在車廂過道裡坐了下來,背包裡只有幾件更換的僧服,還有幾本書,不會坐壞的。

    戒癡剛一坐下,山洞裡的情景便一幕幕出現在他的腦海中,想想自己經歷的這件事,一點真實感都沒有,好像在做夢一樣。那五個人會不會死呢?應該不會,因為當時聽到山洞深處有擊水聲,並有驚惶的喊叫聲傳來。如果真的有人死了,我豈不是殺人兇手?雖然當時我被蒙著面,所有事情都是梅姑做的,可是說出來誰會相信?誰會相信自己手上的這玫戒指裡竟然隱藏著一個看不見的人?

    戒癡想著想著,不禁後背發冷,沒想到自己下山做的第一件事竟是殺人,如果讓師父知道後會怎樣呢?想到師父,戒癡的眼圈又紅了,從此他將一個人圓月寺,一個人種菜,一個人煮飯,一個年近古稀的老和尚守著一座古寺,這種情景真是讓人心酸啊。

    戒癡又想到了那個可憐的小女孩,她現在怎麼樣了呢?那個農夫和挑著柴的中年男人一定把她救起了,如果按梅姑所說的,已經將她腦海中有關這件事的所有記憶全部抹去了,她一定以為自己不小心摔倒了,真希望她將來能過上正常的幸福生活。唉!有時喪失部份記憶並不是一件壞事,它有利於人們忘記過去。

    戒癡又想到了自己的前途:到了縣城之後,要轉坐長途大巴前往梵淨市,在梵淨市裡打聽大渡山,然後就可以到壁龍寺找嚴淨大師了,這位嚴淨大師到底怎麼樣呢?會不會很嚴歷?我還會不會像以前一樣,活得自由自在?……

    戒癡想著想著,竟不知不覺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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