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自作孽(一)
三千大軍有步有騎,在前面幾個將校的引領下湧入洛陽城,那陣勢,讓城頭上的城門軍們看的無不臉色發白。
沉靜的夜色裡,透過點點火光從城牆上望下,西涼兵們的一雙雙如狼似虎的眼睛,凶光四色。
氣勢,西涼鐵騎就算是下馬不行,也自有股凌厲的氣勢,根本不是他們這些沒上過戰場,安逸繁華的洛陽城門軍所能比擬的。
一些有幸見過血的老兵無不感到慶幸,他們的將軍是英明的,早早的投了董卓。
與董卓這個殘狼為敵,打死他們也乾不過董卓手下的這群嗷嗷叫的群狼。
也讓他們明白了董卓為什麼狂,因為他手下有這群西涼兵。滿朝文武為什麼如此懦弱,因為他們大多重命。
當年光武皇帝手下的一群文武之臣如何了得,現在怎麼就成了這幅模樣。
疑惑不解的不僅有這些低層的士卒,還有大漢帝國名義上的主人,落魄到被臣子挾持的漢少帝劉辯。
何后寢宮內,佈置依舊奢華,四周照樣是宮女成群,但今天的何太后,還是往日那個說一不二,有何進這個哥哥支持可以說是這個大漢國實際上最高統治者的何太后嗎。
直到這個時候,何太后才深深後悔當初沒有盡誅十常侍,現在何進死了,誰還理她這個深宮中的寡婦。
“母后,兒臣…..兒臣該如何事好啊。”趕走了所有宮女,母子兩呆呆的坐在床沿上,劉辯眼中的淚水如泉水般湧下,哭訴道。
這時的何太后也是心亂如麻,自從十天前吳匡放入一批西涼兵後,董卓的兵力一波波源源不斷的從河東趕來,他的腰桿就像是被加了一塊塊固定板,直的很。
衛尉才做了十幾天,今天早朝時他就自請太尉了,那可不是掌握著幾千兵的衛尉,而是全國兵馬的掌握者,權力之大,要是被董卓掌握,這篡漢的王莽他還不是做定了嗎。
但文武百官除了盧植、楊彪等幾個少數大臣反對外,都沉默無語,一氣之下,劉辯當庭拂袖而去,但他能感覺到董卓的眼光如兩道寒芒,深深的刺痛著他的背脊,那種如墮冰窖的感覺讓他深深的惶恐。
這光武皇帝創立的大漢,兩百年都還沒到,怎麼就變成了這幅模樣。
君無威儀,臣無氣節,難道,他真的會是亡國之君嗎?亡國之君豈有活路?想到這裡,劉辯越發害怕起來。
漢靈帝說他輕佻而無威儀也不是沒什麼道理,劉辯這一害怕,這臉色就青的駭人。
“皇兒莫怕,你是大漢皇帝,再怎麼樣他董卓能廢了你嗎?王莽的前車之鑑可是不遠哪。”到底是女人,這一點,何太后還沒有劉辯想的遠。
但有一點她卻想的更深,廢,廢,何太后本艷麗的臉蛋立刻變得猙獰起來,拉著劉辯的手急聲道:“皇兒,你到底年紀大了,有自己的心思,董卓恐怕容不得你。”
說著,何太后高聳的胸脯急劇起伏了幾下,深深的吸了口氣,平息了下心情,咬牙切齒道:“哀家這裡還有些見血封喉的東西,待會你叫劉協過來,拌菜餵他吃了。”
深宮中的女人,對於一些情況都有敏銳的觸覺,細細一想就能品味出其中的可怕。
他沒了丈夫,沒了兄弟,要是再沒人兒子,她還剩下什麼?
“什麼。”劉辯驚聲道,繼而以不可思議的眼神望著自己的母親,貴為大漢國皇太后的女人,居然要毒殺她的庶子。
“不行,皇弟才九歲,正是年少無知的時候。”驚訝之後,劉辯激烈反駁道。
“年少無知?”何太后一聲冷哼,俏臉緊繃,森寒道:“你趕確定這些年他沒有被宮裡那些閒言碎語給激起凶狠?”
“母后是說?”遲疑了一下,劉辯道。
“沒錯,他的生母王美人正是哀家派人毒殺的。”一字一句,何太后向劉辯道出了宮廷內赤裸裸的血腥與殘酷。
聽何太后如此說,劉辯沉默了,他也隱隱的聽說過這件事,但他也是從小生在這帝王之家的,從宮人們的零言碎語種就能分辨出真假來,何太后毒殺王美人他是信了六成。
但何太后今天直言不諱的說了出來,還是讓他感覺到一陣心涼,這,就是后宮之爭吶。
“劉協是兒臣的皇弟。”沉默了小會,劉辯乾澀道:“兒臣下不了手。”
頓了頓,劉辯又辯解道:“何況朝中還有袁紹這些將軍在,西園八軍也還有幾萬士卒,董卓是不會輕易拿兒臣如何的。”
“哼,怪不得是你父皇生的,你這個性子,跟他是一個模樣兒裡刻出來的。”冷哼一聲,說完,何太后淡淡道:“夜深了,皇兒明天還要早朝,也該歇息了。”
“穗兒,穗兒。”何太后轉頭朝門外大叫道。
剛才母子倆只能算是小聲細語,何太后這聲可是極為尖銳,很有洞穿力。
吱呀一聲,緊緊關閉著的大門,緩緩打開,一位身材高挑,面色卻平常的宮人,小步走到何太后的跟前,屈身道:“娘娘有何吩咐?”
“夜深了,你帶皇帝下去歇息。”何太后吩咐道。
“這。”劉辯面色更青,劉辯也不蠢,何太后的態度足以表明她這是要繞過他,對劉協下手。
“皇兒要記得,哀家這都是為你好。”何太后的面容忽然一柔,輕輕的為劉辯擦拭了下臉上的汗水,柔聲道。
說完不再看臉色紅一陣,青一陣的劉辯,轉頭給了穗兒一個眼色。
能待在何太后身邊,穗兒也是個靈巧過人的主,一見何太后眼色,立刻走到劉辯身邊,輕聲道:“陛下跟奴婢來。”
“母后,兒臣還是請您手下留情。”祈求似的道了一聲,劉辯朝穗兒看了眼,落寞的跟著她走出寢宮。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穗兒才獨自一人返回到何太后宮中。
不知何時,何太后的手中就多了一隻瓷瓶。 “找可靠而健壯的宮女,去為陳留王準備吃食,這個你拿著,其他也不用哀家多說了吧。”
心裡一震,穗兒面上卻不顯,淡淡的接過瓷瓶,點了點頭,告退而去。
“陳留王又如何,凡是威脅到我皇兒的,都得死,哼。”何太后展開一個甜美的微笑,說出的話卻讓人心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