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星辰妖皇傳 作者︰煙灰落定 ( 連載中 )

g3088657 2009-5-11 16:26:4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8 103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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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人間劫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大陣終啟

魔家四兄弟的介入,對于犬戎戰車群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四位身高九尺、腰大十圍,而又力大無窮的巨漢,不停地破壞著犬戎所屬戰車。伴隨著一聲又一聲野獸般地咆哮,或車散、或馬傷。有時甚至用手中降魔金剛杵將戰車高高挑起,遠遠地拋飛出去,砸向犬戎陣營。

    陣型散亂,士卒志氣被奪,漸漸抵擋不住商軍的攻勢。眼見犬戎各營節節敗退,姬雄欲哭無淚,心頭滴血︰這可是姬氏一族積累了許多年的精銳啊!經此一戰即便能勝,也要元氣大傷,非百年不得恢復。而且,犬戎的敵人不單單是大商。一旦衰落,那就是滅頂之災啊

    戰場廝殺慘叫聲持續不斷,煞雲盤踞上空,越積越厚,影響著雙方戰士的心境。狂暴、嗜血、殺戮,佔據了心靈的主導。李靖、魔家四將這樣的修為也不能豁免,微微受了些影響。只是陷入殺戮中的他們,絲毫沒有察覺。

    聞仲周身紅袍鼓蕩,面上紫氣一閃,將左近微小煞氣滅去,皺眉將目光投向半空盤踞的煞

    有古怪----平常戰場煞氣最多不過凝結成雲霧狀,是為“煞雲”。何來這緩緩流動的形態,已經有了漩渦的雛形。

    莫非……聞仲將目光轉向犬戎帥旗下。雲層之上,陸壓早早察覺到了不對勁,若不是想要見識見識這聞所未聞的手段,早出手將這四只小蒼蠅轟成殘渣。

    螻蟻罷了----陸壓心中不屑。聖人之下,也就只有鎮元子等聊聊數人能讓他陸壓忌憚一

    同一片天空下的不遠處,犬戎上師奇雷特同樣以審視螻蟻的目光觀察著戰場。嘴角逸出一絲笑意,柔聲勸慰︰“大王且放寬心,冥王大陣發動在即。此戰必勝無疑。”

    姬雄看著奇雷特老樹皮一樣的面容,以及那難看無比地笑容,勉強擠出一絲好看不到哪里去的苦笑。也不答話,又將目光轉向兩軍陣前,心中狠狠抽搐︰精銳盡喪。就是贏了這場戰爭,犬戎一族也免不了大難臨頭。

    奇雷特目光中也滿是憐憫。感同身受。部落的存亡與他無干,只是人口銳減,讓他大為心痛︰那可是信徒啊

    “這傻瓜還有些用處。”看向半呆滯狀態地姬雄,奇雷特心下誹腹。鄙視的神色一閃而沒。

    “桀桀桀……”夜梟般地笑聲響起。干樹皮老頭發起了狼外婆地善心︰“陛下族中勇士投入冥王地懷抱。本人感同身受。拼著折損神力。也要阻止這場災難。”

    言罷。口中念念有詞。黑煙升起。迅速凝成水滴狀。幽深詭異。在姬雄感激地目光注視下。奇雷特屈指一彈。電射向戰場上空盤踞地煞雲漩渦。沒入正中心處。

    漆黑如墨地煞雲迅速旋動起來。饕餮一般吞噬著周遭地負面能量----殺氣、死氣、以及……太陰精華。

    伴隨著四面升起地四朵小小黑雲。奇異地咒語各方而來。回蕩在戰場上空。恰似佛陀低語。又如魔誘眾生。

    “終于……”陸壓伸了個懶腰。慢吞吞地將手中地酒葫蘆收好。眼中夾雜著一絲興奮︰好戲終于開演了……

    聞仲收攝心神。閉目感悟著奇異地咒語。伴隨著識海深處那跳動地藍芒。聞仲若有所悟。靈光一閃間。微笑自唇邊綻放----老師在上。終于把握到一絲節奏。

    顧不上騎著中看不中用的小墨麒麟抖威風,聞仲騰身而起,飛臨數十丈高空,四下眺望。額前豎眼雷芒閃動,神威凜凜。

    果然……東南西北四方不遠處,各矗立一祭壇。色呈白玉,其上黑霧升騰,各有一黑斗篷男子主持。

    情知時間緊迫,聞仲深深吸一口氣,厲聲喝道︰“眾軍聽令上報國家,下安黎民,正是當時。殺殺殺”

    “殺殺!殺!!”大商將士齊聲吶喊,再不理會那詭異的咒語,三軍士氣攀升至極致。

    犬戎大軍抵擋不住這沖天殺氣,紛紛掩旗而逃。正當此時,李靖依靠魔家兄弟的大力支援,終于擊潰犬戎戰車。虎入羊群一般,在犬戎步軍中來回沖殺。

    “魔家兄弟各歸本陣,步步掩殺。此戰……不留降俘!!”商軍大勝,聞仲適時發出命令,盡快解決戰斗,以免夜長夢多。

    “什麼?!”聽到聞仲的格殺令,姬雄從戰車王座上一躍而起。面色鐵青,眼眸中閃爍著野狼一般的凶光,死死盯住聞仲,直欲將其生啖活吃。

    奇雷特訝然打量著半空中的聞仲︰不想還有這等英才。片刻後收回目光,側首安慰姬雄道︰“大王莫急。看,冥王大陣已經發動了。”

    話音剛落,東南西北四面祭壇上地祭司紛紛飛身而起,懸于十丈高下。回蕩在這片草原上的咒語驟然之間轉為高亢。

    煞雲漩渦越轉越急,猛然收縮,復又炸裂開來。化作黑色薄霧,籠罩著戰場所在地大片草原,緩緩滲入地下。

    似乎……沒什麼不妥。

    如此浩大的聲勢,沒來由地沒了動靜,聞仲深深皺起眉頭。睜開眉心靈眼,細細掃視著戰場。黑色霧氣似乎滲入了……

    不好!聞仲心中一緊,揚聲喝道︰“眾軍聽令迅速脫離戰斗序列,收兵歸于本陣。”

    魔家四將性情魯直,雖有些遺憾不能殺個暢快,只是聞仲聞大帥地命令高于一切,遂慢吞吞地約束士兵後撤。

    李靖精通兵法,縱使心中疑惑非常,也知道此時怠慢不得,立馬放棄追擊,約束眾將迅速執行命令。更何況,通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李靖早對自家這位聞大帥佩服萬分。不僅修為高深莫測,兼且胸有韜略,非常人可比。

    商軍脫離了戰斗,逐漸回歸本陣。犬戎軍士也得到喘息之機,總算沒有全軍覆沒。漸漸在帥旗下聚攏成陣型,穩住陣腳。

    大地顫動。巨大地白色骨架從地面升起,看樣子似乎是一只猛虎,雙眼位置的骨腔內,跳動著兩團綠色地火焰,分外詭異。

    令人不安的咒語停下了,懸于四面的祭司呼喝著一些聽不懂的音節,頻頻揮動手臂。伴隨著每一次揮舞,都會升起一具骨架,或人形、或獸形。

    “哈哈哈哈……”戰場上回蕩著姬雄張狂放肆的笑聲︰“三眼老賊,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嗚嗚……”姬雄旁若無人的嗚咽,一場大戰,生還者不足三成這可都是犬戎一族的精銳青壯啊王位姬雄已經不再指望,更多的是為部族命運的憂慮。

    “只願我族莫要就此衰落,姬雄百死無悔。”低聲地呢喃,這一刻,姬雄平生首次體會到了望著的胸襟。為著往昔所為深深地後悔,只是……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只能繼續往前走。

    “這些是………上古巫妖遺骸……”雲層上方的陸壓神色沉凝,收起了手中的酒葫蘆。神色倏地冰寒無比,周身氣息鼓蕩,四下雲氣凝結,兩軍戰場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回歸陣中的聞仲面色鐵青一片,狀似欲擇人而噬。身後李靖和魔家四兄弟亦感受到這股壓抑的殺氣,只覺陰寒刺面。

    緩緩闔上跳動著殺機的雙目,聞仲陰聲呢喃︰“攪擾亡者的安息,褻瀆死者的靈魂。不可饒恕,你們……該死”

    伴隨著宣言的終結,聞仲身形如風,飛掠向南方的祭壇。絲毫不遮掩周身殺氣,遇上攔路的便盡是抄起蛟龍金鞭,一下將之砸爛,暴起的雷芒更是恐怖,一觸之下就被攪成粉末。

    李靖搖頭嘆息,對自家大帥甩開大軍的行為十分不滿。為帥者,自當穩坐軍中帳,調略三軍,揮斥方遒。孤身闖陣?這算什麼----匹夫之勇罷了。

    大軍被團團圍困。無奈之下,李靖只能以副帥之職代行主帥事,傳令全軍結成防御陣型,靜觀其變、不得妄動。

    被聞仲鎖定的祭司,正是先前心神被聞仲所傷的那一位。心中大為恐慌,冷汗淋淋。雙臂更是急速揮舞連連,招出大片片的白骨怪物,企圖阻止這可怕對手前進的步伐。

    聞仲依舊急速前行,絲毫不見遲滯。雙發的實力相差太遠,兼且聞仲雷罰之力最善破邪。大片電光雷芒湧出,交織成網狀,罩向前方的白骨怪獸群。

    接觸雷光電網的骨獸,掙扎著、嘶吼著,卻無濟于事,始終掙不脫身上的束縛。雙眼位置的靈魂之火,迅速變得暗淡。清風吹來,搖曳之下,漸漸滅去。

    他終于到身前了……南方祭司心中的壓抑無以復加。面色蒼白,放大到極致的瞳孔,是那樣地呆滯一片。死寂的眼眸,清晰的金黃色長鞭映入其中,包裹著駭人的跳動雷芒,逐漸放大,直入那陰沉沉的天與血淋淋的地。

    終于要死了……好想念家中的妻兒……南方祭司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靜。當上祭司前的生活靜靜地自心田一一流淌,平平淡淡的,卻安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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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人間劫 第一百五十四章 窮瘋了他

聞仲手握蛟龍金鞭,攜雷霆萬鈞之勢,朝南方祭司頂門砸落。忽地一愕----這是何等清澈的眼神,帶著濃濃的……嗯,希冀與甜蜜。

    金鞭緩了一緩,終是堅定地落下。

    攪擾亡者安息----死

    褻瀆死者靈魂----死

    其情……可憫,其罪……難恕!!

    鮮血自額前淌下,南方祭司艱難地仰起頭顱,任由細雨沖刷著死寂的面龐。沉甸甸的烏雲入目,祭司眼中一絲哀傷滑過。

    終于要死了……只可惜,不能再擁抱一下那蔚藍無垠的天空。它是那麼美……那麼美……

    南方祭司掙扎著伸出雙臂,眼中的景色越發顯得灰暗。一抹鮮紅自天幕一隅落下,直蔓延至整片天空。湛藍的天空不見了,只剩下陰沉沉的天幕;祥和的草原不見了,只余下殺戮暴戾充斥。

    祭司眼中的鮮紅天幕更是如此。

    ……好累……

    疲憊襲來,南方祭司闔上眼簾,心神沉入無盡的黑暗。提至胸前的雙臂無力垂下,消瘦的身軀也隨之仰面倒下。

    聞仲將蛟龍金鞭橫在胸前。任由雨水沖刷著沾染其上地血污。眼中滑過一絲哀傷、一份懷念。此時此刻。想念起那孤懸海外地島嶼----東海蓬萊;還有那永遠是少年模樣地一襲青衣。

    甩了甩頭。甩去附著其上地雨水。心中地異樣心思也隨之而去。戰陣之上。不是你殺人。便是人殺你。容不得半點猶豫。師傅地諄諄教誨回響在耳畔。

    聞仲笑了。很開心地笑。抬手抹去蛟龍金鞭上水痕血跡。隨手一鞭。將腳下地白玉祭壇毀去。瞥了一眼岌岌可危地商軍陣營。而後騰身而起。頂著細雨。掠向東方。

    大商征北軍都是些凡夫俗子。怕是抵擋不了這些骨頭多久。要快些才是。

    行動如風、攻掠如雷。是為----風雷聞仲。報以關注目光地陸壓和奇雷特。不約而同地頷首贊許。

    奇雷特心中明白。不能任由聞仲這麼殺下去。沒有源源不斷地亡靈補充。是不可能圍困住商軍地。一旦聞仲盡誅四方祭司。那結局只有一個----頓開金鎖走蛟龍。

    破開重重白骨巨獸的包圍。聞仲毫不停滯地靠近東方祭壇。忽然心中一驚,飛身後退閃避的同時,瞥見一道白影自方才駐足處滑過。

    那是一根白骨長矛----好快的速度。

    目光向骨矛射來的方向探尋,只見一位灰衣老者飄飄而來,手執一根白深深的骷髏法杖。遍觀周身上下,尋不見半點法力波動。面枯如老樹,身形更是單薄得好似一陣風能吹了去。只有那一對幽深不見根底地眸子,顯出此老的不凡。

    萬軍之中從容而來的人,能是個凡夫俗子?那只有一個解釋----此老法力之高。遠遠在我之上。聞仲心下越發警惕,暗暗凝聚法力。以應對隨時可能到來的狂風暴雨。

    “犬戎國師,冥王座下死神奇雷特。見過商軍主帥。”死神奇雷特面帶微笑,右手撫胸一禮。神態悠然。

    冥王?死神?聞所未聞。然縱是敵對,也不能使了禮數。聞仲稽首以對︰“貧道蓬萊島聞仲見過。”

    陸壓與聞仲一般想法,立時飛身而下︰這個老頭,修為深不可測,不在貧道之下,不是現在的聞仲所能應付地。

    “蓬萊島?”奇雷特老頭微微一愕,旋即微笑道︰“久聞蓬萊仙府大名。妖皇陛下,更是與冥王陛下比肩的強者,本座何興,得見蓬萊島高第,榮幸之至。”老頭悄悄收起心中收聞仲為己用的想法。與光輝之神普西尼奧之間的聯系,在他與妖皇一戰後,完全沒了消息,恐怕凶多吉少。蓬萊島,妖皇陸久,不是他所能招惹的。

    言語之間,緩而不急,悠哉悠哉。源源不斷的白骨怪獸被召喚出來,商軍形勢越來越不妙,聞仲心中焦急,苦于無法擺脫。這看似一陣風就能吹跑的老頭,手中骷髏法杖不停擺動,所指方向,暗合聞仲氣機所向,端的難纏之極。

    師叔,怎麼緊要關頭,您老人家就沒影了?看來只有奮力一搏了。聞仲緊了緊手中蛟龍金鞭,出手在即。

    奇雷特的笑容愈發難看,干巴巴地老樹皮皺成一團。步步向聞仲逼近,排山倒海般的氣勢壓向對手,催促著聞仲出手,以能量層次來說,這個人遠不是自己地對手,看他能忍到幾時。縱使顧忌此人身後的蓬萊島,不敢下殺手,至少要他失去干預這場戰爭地能力。忽地心中一動,站定腳步。

    一道青色身影直直降下來,落在聞仲身前不遠處,將那份針對聞仲的威壓盡數接收過去︰“貧道蓬萊島聞仲,見過奇雷特兄。”

    妖帝陸壓,奇雷特還是撫胸躬身回過。

    “見過師叔。”聞仲大喜過望,上前躬身一禮,而後微笑道︰“有師叔做主,小佷就放心了。師叔再晚來片刻,聞仲怕是要吃苦頭。”

    陸壓擺擺手,笑罵道︰“好個憊懶地小子。快去做你的事吧。至于這位朋友,自然由師叔來招待。”說話間,轉過頭來,笑吟吟地看向死神奇雷特老頭。

    時間緊迫,聞仲也不多言。稍一點頭,就撲向東祭壇。

    奇雷特老頭面色一沉,反手之間凝成一支白骨長矛,破空擲向聞仲。陸壓微微一笑,右手拇指緊扣中指,屈指一彈。一朵跳動地火花飛出,滴溜溜撞上骨矛。一聲爆響過後,兩相化去。

    陸壓微笑道︰“奇雷特兄,背後偷襲,可不是正人君子所為。”

    奇雷特老臉一紅,強辯道︰“妖帝閣下取笑了。本座是死神,可不是什麼君子。剛才不過是邀有趣的小朋友切磋一下罷了。”

    “哦?”陸壓滿臉揶揄,暗罵這老頭臉皮不薄,面上不露聲色,接口道︰“既然奇雷特兄有意,就由貧道與你切磋一二,如何?”

    “本座正有此意。”聽得陸壓挑戰,奇雷特連忙接過,刻意忽略那詭異神色。作為冥王手下第一大將,除了那幾個老家伙,向來只有他欺負別人的份。橫行霸道慣了,哪容陸壓這嫩臉的家伙囂張。

    正巧陸壓也不是什麼善茬,小時候父親叔父罩著,長大了老哥罩著,一句話︰囂張慣了。

    張手放出一道護罩,正擋住陸壓彈出的一縷火花,心中暗罵︰“真是個不講規矩的家伙。”奇雷特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成片成片的骨矛灑向去,被陸壓揮出一片火光,燒得一干二淨,出言調笑︰“奇雷特兄,來點新鮮的瞧瞧。放心,貧道還承受得住。”

    要不是在這個該死的世界感受不到冥界的存在,本大爺早招出亡靈大軍,將這可惡的小子撕成碎片。奇雷特心中咒罵著陸壓,面皮一抽,算是一個微笑,陰聲道︰“妖帝閣下的要求,本座自當全力滿足。”

    心知沒有召喚術的亡靈魔法奈何不了陸壓,奇雷特收起骷髏法杖,擎出一把漆黑色的巨型鐮刀,合身揮舞著沖向陸壓。

    巨型的鐮刀,干枯瘦小的身材,別扭之極。

    陸壓心中好笑,卻也不敢小覷了這老頭。單是那身浩瀚的法力,聖人之下就沒幾個人有。張口噴出大片火焰,探手其中一提,取出一把流光溢彩的火紅色長劍,正是陸壓的本命寶劍,先天法寶----熾陽劍。經過這許多年的溫養,或許還遠遠及不上陸久的妖皇聖劍,天地間可堪比擬者,寥寥可數。

    奇雷特停下腳步,呆呆望著陸壓手中的熾陽劍,目光中掩飾不住的貪婪︰“這是……神器?主神器?不,不……單是這份靈性,也許……可以和至高無上的主宰,眾神始祖手中的創始神器相提並論。”

    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奇雷特目光中的貪婪愈發濃厚……創始神器啊

    一定是他大哥妖皇陛下賞賜給他的奇雷特心中狠狠定論,一時之間難以取舍︰搶下來吧,就得罪了妖皇;不搶吧,X的,也太對不起自己了。那可是創始神器啊,連冥王陛下都沒有的好東西。

    注意到奇雷特神色的陸壓,臉色忽然變得難看無比,心下惱怒︰這該死的老東西怕是個窮鬼,窮瘋了敢打本少爺寶貝的主意。定要將這老貨剁碎了喂狗

    奇雷特終于打定了主意---干了這種好東西不動心,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妖皇是厲害,動手之後找個地方多起來便是。信徒?還要屁個信徒。回去將這寶貝獻給冥王陛下,立馬升級成冥界的老二。到時候,定要那幾個混蛋好看

    不再保留實力,低喝一聲,渾身上下鑽出無數黑色霧氣,伸縮吞吐不已。揮舞著漆黑的巨型鐮刀,閃電般斬向陸壓。

    這老頭速度還挺快,陸壓神色凝重,挽出一片劍花迎向巨鐮。忽然身形一滯,覺得手臂沉重無比。那蛆蟲一般的黑色霧氣,順勢纏繞上陸壓。

    奇雷特露出整齊的白牙,陰陰一笑----還是一如既往地難看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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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人間劫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大戰暫息

死神奇雷特的黑霧討厭無比,陸壓用盡渾身解數----火燒、劍斬、法力驅散,皆是收效甚微。

    陸壓乃是三足金烏得道,天生速度絕倫。纏繞在身上的黑色霧氣,給陸壓帶來的困擾不小,卻不至于致命。騰挪之間,固然談不上游刃有余,卻沒有讓那碩大無比的巨型鐮刀擦到半點衣角。

    奇雷特連聲咆哮。在如此有利的形勢下,尚且不能建功,豈不叫人著惱。看著有驚無險地游走于鐮刀之下的陸壓,奇雷特不禁暗暗贊嘆︰這滑頭的小子真是韌性十足。

    久攻不下,奇雷特漸漸不耐。XX的,老子拼了!右手持鐮刀應付著陸壓,左手飛快打出一連串印訣,而後停住懸于左胸前,呲著白牙朝陸壓咧嘴一笑。

    “重力術。”

    該死的老樹皮!陸壓心頭一跳,狠狠咒罵。作為翱翔于天空的霸者----三足金烏,陸壓此時此刻才了解到一個詞的艱辛---舉步維艱。奇雷特的重力術,使得陸壓的雙腿似乎綁上了兩座大山,只能以略高于凡人的速度移動,已經成為奇雷特嘴邊的一塊肥肉。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這樣的感覺很不好。萬般無奈之下,陸壓擎出了保命的寶貝----先天靈寶離地焰光旗。陸壓很沮喪,長長嘆息一聲︰修行還不夠啊!

    寶旗祭出,立時幻化出億萬火蓮,將陸壓牢牢護在中央。黑色霧氣被靈寶切斷與奇雷特的聯系。脫離了死神的控制,這東西好對付多了。陸壓奮起法力,將纏繞周身地霧氣震散,煉化與靈寶結界內。死神鐮刀滑過,始終破不開這層防御。為火蓮所阻。

    又是一件!窮鬼死神目瞪口呆,徹底放棄了攻擊。望向陸壓的眼神無比哀怨︰這家伙這麼多好寶貝,天知道還有多少。

    陸壓神清氣爽,猶自不忘狠狠咒罵老樹皮奇雷特。陸壓暫時想不到辦法應付“老樹皮”的詭異能力;奇雷特也破不開離地焰光旗的防御,兩相僵持下來。

    正當此時,聞仲的呼聲傳來︰“師叔,大軍久戰疲憊。且先回營休息,來日再戰。”原來,聞仲已經依次掃滅四座祭壇,誅殺四大祭司。少了召喚之人,骨獸不再增加,商軍壓力大減,在聞仲地帶領下。殺出重圍。

    陸壓聞言。拱手道︰“奇雷特閣下,我師佷喚我回去。我二人來日再分高下可好?”

    奇雷特此時也沒了再斗下去的興致。輕輕頷首道︰“妖帝閣下所言極是,本座正有此意。就此別過。”言罷,甩甩衣袖。飄然而去。陸壓收起離地焰光旗,掏出酒葫蘆狠狠灌上一口。長長舒出一口氣,心下誹腹︰這老樹皮,從背後看還是有本少爺幾分風采的。

    這時,聞仲靠上來,竊笑道︰“師叔,這老家伙不好應付吧?您連離地焰光旗都祭出來了。”

    陸壓白了這毫無主帥風度的師佷一眼,復又灌上一口酒。忽然,陸壓瞪大了眼楮,仿佛中了定身法一般,維持著灌酒的姿勢,久久無語,任由馨香的美酒滑落下頷,灑在衣襟上。

    聞仲不明所以,上下打量著陸壓,擔心道︰“師叔,您是不是受了什麼暗傷?可要弟子送您回蓬萊島。”

    “屁個暗傷!憑那塊老樹皮還奈何不了本少爺!”陸壓暴跳如雷,轉而又長長嘆一口氣,無限懊惱︰“祭起離地焰光旗過後,師叔要是用斬仙飛刀對付他就好了,怎麼當時就沒想到呢。”

    聞仲登時愣住,與陸壓相顧無言。

    草原一戰,大商征北軍折損士卒萬余,受傷無數。損失固然慘重,卻還未傷筋動骨,損及根本。

    反觀犬戎一方,十停人馬去了七、八停,部族精壯所剩無幾,可謂損失慘重。整個犬戎部落沉浸在失利的痛楚與部族未來地擔憂中。

    是夜。

    撤軍之後,聞仲召集眾將帥帳議事,部署戰後事宜。至于陸壓,早早鑽進聞仲安排的大帳中灌酒去了。

    魔禮青抱拳進言︰“大帥,此役我軍擊潰犬戎主力,大勝而歸。若不是那些骨頭從中作梗,依末將所見,我軍損失甚至不足三千。”

    眾將紛紛頷首,同意魔禮青所言。

    李靖面帶憂慮道︰“今日一戰,犬戎一族已經無法湊出大部兵力,不足為慮。只是那些詭異手段,著實令人防不勝防。”

    眾將皆憂心不已。魔禮壽出列抱拳道︰“大帥,末將有異獸花狐雕一只。今夜派去犬戎軍帳,打探敵軍虛實。若覓得機會,便吞吃了那老樹皮,豈不是一了百了。”

    “好!”聞仲眼神一亮,拍案而起︰“如此就有勞魔禮壽將軍,放出花狐雕打探軍情。不過,吞吃就免了。那老樹皮法力神通遠在本帥之上,不是花狐雕能應付的。如此異獸,莫要枉自送了性命。”

    “遵命,末將謝過大帥。”魔禮壽驚出一身冷汗,連連向聞仲致謝。少時,從隨身豹皮囊中掏出花狐雕,吩咐幾句,將其放出。

    眾將見那花狐雕靈異,皆出言稱贊。喜得魔禮壽抓耳撓腮,仿佛那花狐雕是他兒子一般。眾將紛紛大笑,鬧做一團。

    笑鬧一陣,聞仲抽出一支令箭,喝道︰“黃滾將軍。”

    “末將在。”黃滾斂容出列,慨然應和。

    聞仲柔聲吩咐︰“有勞黃將軍安排巡夜事宜,不可怠慢。今夜口令,嗯……就定為老樹皮。”

    營帳中又爆出一陣大笑,黃滾含笑接過令牌,徑自出賬安排。

    聞仲止住眾將,出言道︰“今日一戰,眾將辛苦,各計大功一次。待我軍得勝回朝,本帥自會奏明陛下,為各位將軍請功。”

    “謝過大帥。”眾將齊聲稱謝。

    聞仲擺擺手說道︰“眾位將軍且回去好生休息,莫要誤了明日點卯。”

    眾將又是一禮,魚貫而出。

    次日,軍中點卯,眾將齊聚帥帳議事。陸壓坐于聞仲側後處,悠哉悠哉,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美酒。眾將心中羨慕,卻沒這個待遇。

    聞仲問魔禮壽道︰“魔禮壽將軍,那花狐雕可曾回來?”

    魔禮壽滿臉的欣喜,大笑道︰“回大帥,剛回來不久,末將已經問過,容末將細細稟奏。”

    聞仲精神一振,滿臉堆笑︰“速速報來。”

    “得令。”魔禮壽抱拳應一聲,然後說道︰“那犬戎部落,祭司共有八人。昨日兩軍交戰,大帥斬殺四人。其余四人,正在北方與鬼方交戰。姬雄與老樹皮已經發出詔命,召回四位祭司,以應對我軍攻擊。”

    頓了頓,繼續說道︰“他們業已決定撤回犬戎王都,依城牆之力抵擋我軍攻勢。另外,王都據說有刻畫好的法陣。祭司一到,就可以輕易使用。”

    “很好,情報非常及時,記魔禮壽將軍大功一件。”聞仲在功勞簿上為魔禮壽添上一筆,隨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右手食指無意識地叩擊著桌面,喃喃自語︰“鬼方……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這鬼方麼……”陸壓出言,將眾人地注意力都吸引過去,繼續說道︰“貧道倒是有一些了解,與我們蓬萊島也有那麼點關系。就由貧道走一遭,替師佷結下這個外援。”

    “弟子謝過師叔。”聞仲心中疑惑︰與蓬萊島有淵源?我怎麼不知道?

    陸壓傳音道︰“莫要再多想了。這鬼方乃是巫族遺脈,當年九鳳失蹤後遷徙到此。你老師與巫族後土娘娘交情深厚,自然算得上淵源。”

    聞仲恍然大悟,細細盤算著如何利用這層關系。目光掃過魔家四兄弟,心中一動,問道︰“魔禮青,你兄弟四人可識得變化之數?”

    魔禮青與三位兄弟互相打量,眨巴眨巴牛眼問道︰“變什麼?”“變成犬戎族那幾位祭司如何?”聞仲一臉希冀。

    魔禮青聞言,雄壯地身軀漸漸收縮。九尺雄軀,成了犬戎祭司那等干瘦模樣,仰首說道︰“短時間內不成問題,只是三日開外,末將便控制不住身形。”

    魔家其他三兄弟齊聲說道︰“我等也是如此。”

    聞仲大喜,拍案而起道︰“三日,足夠了!”

    陸壓插言道︰“是否要這四個傻大個假扮祭司混入城中,里應外合?”

    “師叔英明!”聞仲立時翹起大拇指送到陸壓眼前,馬屁隨之奉上︰“師叔不愧是蓬萊島僅次于老師的領袖。”

    在懷中掏摸一陣,取出一張陣圖來,雙手獻于陸壓說道︰“這是大師兄送于我地四相陣圖,煩勞師叔路上教授魔家四兄弟。一來,增加魔家兄弟自保的本錢,萬一事敗,也能保住性命。二來,哼哼……我要犬戎那些混賬好看!”

    “師佷放心便是。”陸壓嘿嘿一笑,將陣圖納入懷中。目光掃過魔家四兄弟,微笑道︰“這四哥小子倒是好人選。魔禮青主生、魔力紅主死、魔禮海主防、魔禮壽主攻,正合四相之數。”

    聞仲微笑頷首︰“正如師叔所言,弟子正是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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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人間劫 第一百五十六章 聞仲算計

上回說道聞仲將得自雲中子的四相陣圖交于陸壓,委托陸壓在前往鬼方的途中,教授魔家四兄弟四相陣法。

    魔家四兄弟大喜過望,喜滋滋地上前拜謝︰“多謝道君前輩,多謝大帥。”三皇帝師雲中子的大名,誰人不知、哪個不曉?此君以陣法入道,最擅長的就是陣法。四相陣法,瞧瞧,光聽這名兒,就知道是了不得的好東西。

    四人相互擠眉弄眼,越發肯定了當初追隨聞仲的抉擇,尤以老大魔禮青心中最是得意。眾將見得這四個活寶的憨態,齊齊爆笑出聲,上前道喜。

    是日,陸壓帶上魔家四將趕赴北方。五人走後不久,探馬來報,犬戎全軍拔營,緩緩往王都方向一動。

    聞仲即刻傳令︰全軍綴上犬戎大軍,相隔十里,追擊犬戎殘部。

    如此,兩軍一先一後,走走停停,花費了十多日功夫,趕到犬戎王都。途中,兩軍相安無事,未曾接戰一場。犬戎殘部開進城中,大商征北軍駐節城外。

    商軍帥帳門口。

    聞仲立在門口,看著不遠處的黃滾。安排糧草、布置營房、安排防務、過問伙食、查問崗哨……一切做得井井有條。不禁出聲贊嘆︰真是一員良將啊!

    自北征以來,黃滾從未得到過任何出戰機會,卻毫無怨言,打理著三軍後勤事務,將一切整治得恰到好處。務實、嚴謹、任勞任怨。此人,正是大軍不可或缺的人才。

    這時。黃滾注意到帥帳門前的聞仲正看向他,一路小跑過來見禮︰“大帥,末將正安排防務,請大帥指點。”

    聞仲聞言笑道︰“黃將軍做得很好,本帥不及黃將軍多矣。將軍真將才也。”

    “大帥此言大善。”李靖踱步至兩人身旁。乃出聲附和聞仲所言。

    黃滾微羞一笑,抱拳謝過兩人。

    聞仲注視著黃滾微微一笑,目光中飽含著濃濃地欣賞。忽然想到黃滾地兒子黃飛虎,一個很有精神的小伙子。心中一動,對黃滾說道︰“以本帥看,令郎飛虎資質頗佳。待蕩平犬戎、班師回朝歌後,本帥奏請師尊。將令郎收歸門下可好?”

    黃滾大喜,身體控制不住地哆嗦起來,顫聲道︰“大帥恩德,末將無以為報。\\/\來世當結草餃環,以謝大帥恩典。”說話間,作勢俯身下拜。

    聞仲扶住黃滾胳膊,大笑道︰“黃將軍不必如此。本帥瞧那孩子順眼。一切等班師回朝後再說。”

    “大帥所言極是。”黃滾重重點頭。仍掩飾不住心中的感激之意。李靖上前恭賀,言語之間。不乏酸澀羨慕。

    十多日後,聞仲正與眾將帥帳議事。探馬來報︰北方一支犬戎大軍開進城中,鬼發大軍距犬戎王都三十里。這時。陸壓掀簾而入,身後有一位紅發中年跟隨。乃是鬼方現任族長鬼焰。

    聞仲大喜,延請陸壓入座,又為鬼焰設一客座,笑問道︰“師叔與鬼焰族長同來,可是諸事已安排妥當?”

    陸壓微笑頷首,將此行經過一一道明。

    陸壓與魔家四兄弟抵達鬼方過後,立刻與鬼方大軍聯系接洽。大軍統帥正是鬼焰,與陸壓有過一面之緣。但年曾在人族投毒,為陸壓所阻。若非蚩尤及時趕到。恐怕會丟了性命。九鳳敗于燃燈、太乙真人之手,失蹤以後,巫族余部就由鬼焰統帥,避居北方。

    因缺少頂級高手壓陣,鬼方倍受犬戎欺壓。年復一年,鬼方數次被迫北遷,生息之地銳減,度日維艱。兩人相見,陸壓道明目的,並將現時形勢詳細解說,與鬼方一拍即合。鬼焰立時決定,與聞仲合作,聯兵討伐犬戎。

    當夜,陸壓、鬼焰攜魔家四將潛入犬戎軍營,一舉擒獲四位祭司。立時拷問出行事細節,諸如姓名、言語習慣、動作、教義、禁忌、住所、飲食、家人、法力手段……等等,並留魔家四兄弟假扮。

    次日,犬戎大營遣使赴鬼方大營求和,為鬼焰所拒,斬殺使節立威。迫于王命,犬戎大軍依然開拔,趕回王都。鬼方大軍餃尾追擊,不與接戰,直到王都城下駐扎。

    聞仲聽陸壓娓娓道來,心中喜不自勝。立刻傳令設宴,為陸壓洗塵,並為遠道而來的鬼焰接風。

    諸將作陪、賓主盡歡。聞仲把臂密謂鬼焰︰“鬼焰族長,待平定犬戎,聞仲定當奏明我王陛下,劃定足夠地領土予鬼方休養生息。大商鬼方,永世交好。”

    “如此,鬼焰先行謝過聞大帥,飲勝!”鬼焰大喜,舉杯勸酒,一飲而盡。

    聞仲含笑舉杯相和。

    又過了兩日,犬戎遣使下書約戰,來者還是先前的使節---犬戎二王子“一只耳”。或許是遭逢敗績,神色收斂許多,不似上回那般驕狂倨傲。行事之間,進退有據,頗有幾分氣度。

    聞仲微微頷首贊許。這“一只耳”居然還有膽量前來下書,勇氣可嘉。且氣度神采大為精進,不愧為公孫軒轅的嫡派子孫。

    “一只耳”微一躬身,將戰書奉上,呈交商軍主帥過目。

    聞仲展卷掃過,戰書如下︰

    字喻商軍主帥聞仲︰

    大商貴為天朝上國。然不思仁義,派兵欺壓我犬戎小邦。犬戎合族,不堪其辱,奮起抗爭。本王與閣下會獵與草原,不分勝負。本該兩相罷兵,奈何閣下欺人太甚,勾結鬼方匪類,兵寇我王都。為今呈書閣下,望兩相罷兵。如若不然,明日會戰與城下,玉石俱焚。

    犬戎大王姬。

    聞仲嗤笑一聲,將戰書擲回“一只耳”懷中,不屑道︰“一派胡言。犬戎王都的城牆浪費了,只要將你們大王的臉皮扒下來支上就足夠了。”

    帳中諸將紛紛出言嘲笑。

    “一只耳”大怒,偏生不敢發作,沉聲說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聞大帥此言太過。戰與不戰,大帥一言而決。”

    聞仲微笑道︰“好。明日辰時,本王在城外恭候。”

    “如此,本使告辭了。”“一只耳”拱手告退。

    “恕本帥不遠送。”望著“一只耳”遠去的背影,聞仲出聲贊嘆道︰“知恥而後勇。此子倒是不凡,強過他那老爹甚多,將來必不是易于之輩。”

    李靖盯著“一只耳”的背影,若有所思。忽然進言道︰“請大帥準末將就地擒殺此子,已絕後患。”

    聞仲微笑搖頭,擺手道︰“此子暫時殺不得。”

    “大帥,用兵之妙、因地制宜。”李靖抱拳勸誡︰“所謂兩國相爭,不斬來使。不過是個幌子。失此良機,犬戎在此子引領下,必然坐大。”

    “本帥正要他坐大!”見得李靖愕然神色,聞仲眼眸中閃過微不可察地失望神色︰“李將軍知兵事、精策略,惜乎不觀大略。”

    李靖心頭依然疑惑非常︰“請大帥指點。”

    聞仲指點案上地圖,朗聲道︰“明日一戰,本帥定要將那姬雄擒拿,帶回朝歌交由大王發落。犬戎群龍無首,久後必為鬼方吞並。”

    頓了頓,聞仲繼續說道︰“國與國之間,哪里有永恆的盟約,不過是利益使然罷了。本帥雖與鬼方結盟,但統一的北方草原,並不符合大商的利益。只有讓他們實力相當、相互攻伐,才能保證大商北部邊境安定。而此子的存在,正合本帥心意。”

    李靖恍然大悟,口服心服︰“大帥深謀遠慮,末將佩服之至。”一旁聆聽的黃滾,也將崇慕的目光投向聞仲。

    三人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

    聞仲抽出一支令箭,捋須微笑道︰“黃滾將軍。”

    “末將在。”黃滾肅然應命。

    “煩勞將軍往鬼方軍營走一遭,約定明日辰時,城南門下匯合,共擊犬戎。”聞仲遞出令牌,交由黃滾領命而去,心中再次贊嘆︰此人中規中矩、一絲不苟,確是守御一方地良才。

    當夜,帥帳中燈火通明,聞仲斜靠在帥位上,右手食指輕輕叩擊著桌面,心下盤算︰諸事底定,無甚大礙。只有那“老樹皮”頗為棘手……此事,還要尋師叔商議。

    聞仲星夜前往拜訪陸壓,制定應對之策。

    聽陸壓細細描述那些詭異地手段,諸如纏繞的黑色霧氣、“重力術”。聞仲陷入了沉思之中,細細推演敵我雙發地優劣。

    良久,聞仲心有所得,向陸壓請教︰“師叔,大軍由魔家四將內應,李靖統帥,還有鬼焰一旁照拂,當自無礙。奇雷特此人頗為詭異,手段也是聞所未聞,就由弟子在一旁掩護師叔。那重力術弟子不甚了了;可那纏人的黑霧,弟子雷罰之力一出,當能輕易破去。到那時,師叔乘機取他性命。猝不及防,此人必死無疑。”

    頓了頓,聞仲露出為難神色︰“只是……要師叔與弟子聯手,傳揚出去……”

    “明天那老樹皮死定了!”陸壓大喜,隨即笑罵道︰“你這小子,怎生忘了你老師地教導。名聲這玩意兒,什麼都不是。實力!只有實力才是根本。虛名于我輩如浮雲,無須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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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人間劫 第一百五十七章 誰人中計

翌日。

    朝陽初升。

    聞仲攜鬼焰出戰,會師犬戎王都南門下。高踞墨麒麟,身旁陸壓壓陣。大軍士氣高昂,只待大戰一場、徹底蕩平犬戎,班師回朝歌與親人團聚。

    城門洞開,犬戎大王姬雄手執寶劍、懷抱令旗,身邊伴著一塊老樹皮,率領大軍緩緩行出,于城門前列陣。二王子“一只耳”按劍立于城牆之上,顯然是得了姬雄青睞,被選為繼任者。

    奇雷特飄然行至兩軍中央,手中碩大無比的巨型鐮刀直指帥旗方向,厲聲喝道︰“陸壓、聞仲小兒,可敢上前與本座一戰?!”

    陸壓縱聲長笑,悠然前行︰“有何不敢?就你這塊老樹皮都不嫌丟人,本少爺風流倜儻,有什麼好怕的。”

    “老樹皮”登時暴跳如雷,按耐不住咆哮連連。

    大商、鬼方陣營軍士聽陸壓說得有趣,紛紛大笑鼓噪。就連犬戎軍陣,也又許多軍士忍不住笑出聲來。

    聞仲微微一笑,將懷中令旗交予身後李靖,囑咐道︰“李將軍,此戰就由你坐鎮號令三軍,本帥陪師叔去會會那老兒。切記!依計行事。”

    “大帥放心。”李靖雙手接過。

    聞仲將墨麒麟驅回大營,如風般閃到陣前揚聲喝道︰“奇雷特老兒,此處大軍盤踞,不便我輩施展神通,可敢另行覓地,決個高下?”

    陣後姬雄大喜。此議正中下懷。戰前所定計策,就是要他設法纏住陸壓和聞仲,好讓四位祭司施展陣法。帝都準備許久,可召喚出無數凶惡巨獸,一舉殲滅大商、鬼方這兩支大軍。

    大軍覆沒。即便陸壓和聞仲這兩人,神通再大、手段再高,也不好對凡人下手。犬戎不僅能贏得此戰,還能一舉稱霸北方草原,休養生息。數十年後,未嘗不能南下牧馬、問鼎中原,再現有熊姬氏一族的輝煌。

    姬雄暢想美好未來時。奇雷特也有些不敢置信,還帶著三分警惕。怎會有這等好事?莫不是準備了什麼手段來對付我?……嗯……定是如此!不能傻乎乎地跟著兩個小鬼走。這地方嘛……還得本神來找。

    打定主意,奇雷特飛身而起,往北方投去,身影遠遠傳來︰“有膽子跟本座來,本座替妖皇陛下代勞,好好教訓你們。”

    陸壓和聞仲也不理會老樹皮的挑釁。相視一笑。同時騰身而起、隨後追趕。

    約摸過了盞茶功夫,姬雄高高仰起寶劍。高聲呼喝︰“四位法師,還不快快現身。更待何時?!”

    四條消瘦地身影從戰場四周緩緩升起,飄飛至犬戎軍陣東南西北四方。李靖鬼焰等人只是含笑而立。任由他們行動。

    姬雄心下疑惑非常,莫不是上師傳了他們什麼新的厲害陣法?怎地圍繞我軍布陣?當下揚聲催促︰“請四位法師快快行事。一舉夷平敵軍。”

    這時,東邊的那位法師突然放聲大笑,聲如洪鐘、豪邁之極,與其瘦小的身軀極不相符。

    “真是笑死我老青了。這笨小子居然還在指使我們,傻透了他。”

    南邊的法師也出聲附和︰“大哥所言極是,這小子沒治了。”

    “虧得他還是大王,犬戎沒救了。”

    “正是正是,就他這豬腦袋,還不如我老海。”

    西北兩位也隨聲附和。

    到了這份上,姬雄就是再傻也知道事情不對勁了。凌厲地目光定向東邊那位法師,厲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

    魔禮青早已不耐,將身上的黑斗篷一把扯落,身軀脹大,漸漸恢復那身高九尺、腰大八圍的雄壯身軀。祭起青雲劍,露出兩側犬齒,朝姬雄獰笑道︰“本將魔禮青!怎麼?不認識了?”

    中計了!姬雄如何認不得魔禮青,揮舞著手中寶劍疾呼道︰“傳令!大軍回城!”

    “想走?!哼哼……”魔禮青俯視著紛亂的犬戎大軍,不屑地冷笑。

    其他方位,魔禮紅祭起琵琶、魔力海祭起混元珍珠傘、魔禮壽祭起花狐雕。四兄弟腳踏祥雲,四面將犬戎大軍圍住。

    東方青龍主生、南方朱雀主死、西方白虎主攻、北方玄武主防,陣法----四相。

    犬戎大軍四方騰起四聖獸形象虛影,結成一口倒扣的大鍋,將犬戎大軍罩了個嚴嚴實實。\\/\別說是人,就是只蒼蠅,也飛不出去。

    李靖見時機已到,手中令旗一揮,喝道︰“傳令︰全軍攻城!”

    “完了……全完了……”寶劍自手中滑落,犬戎大王姬雄眼眸中,除卻迷茫、就是呆滯,再找不到其他顏色。

    奇雷特與陸壓、聞仲三人,一先兩後,一路往北疾飛。直到數百里開外,奇雷特按下雲頭,轉身等候陸壓兩人到來。

    “老樹皮,是否年老體衰,才這麼點路就飛不動了。”人未到、調笑先到,陸壓的幽默。

    不過很顯然,奇雷特並不喜歡這種陸壓式的幽默,右手提著漆黑地巨鐮,眯眼看著並肩走來的兩人,出言譏諷道︰“身為強者,卻沒有半點強者應有的氣度。陸壓啊陸壓,你真是丟盡了妖皇陛下的臉面。”

    陸壓和聞仲相視一笑,不以為意。九哥(老師)曾經說過,斗法爭勝,自然講究氣度風采。而生死相搏,無所不用其極,談什麼風度?可笑之極!

    若是換了九哥(老師)來,只怕未及動手,這老樹皮就要被氣死。

    兩人不屑辯駁,陸壓虛空一抓,招出先天法寶熾陽劍,微笑道︰“逞什麼口舌之利,手底下見真章便是。”

    “星火燎原!”說話間,陸壓出手強攻。手中長劍揮灑出點點火光,順勢一引,全數罩向不遠處的對手。聞仲並未出手,手提蛟龍金鞭在一旁掠陣。

    奇雷特下了一大跳,收手印訣飛舞,飛快結出一個透明的黑色防護罩,擋住了大部分攻擊。只因出手不及,有不少點火光打在干瘦的身軀上,刺痛非常。那灰色地法袍,也成了千瘡百孔地洞洞裝。

    “看不出你這小身板還挺耐打的。”陸壓調笑一聲,手下毫不停歇,劍招繼續跟進。

    “火雨流星!”靈異地火紅長劍翻飛,海量火性靈氣向身邊凝聚,結成無數個嬰兒拳頭般大小的火球,每一個火球都蘊含著絕大威能,兀自沉沉浮浮。

    陸壓輕輕一笑,長劍揮舞引導,將漫天火球串聯成一字長蛇陣。探手虛刺,火球長龍筆直沖向奇雷特。

    老樹皮側身閃避,火球自身邊呼嘯而過。陸壓地笑容越發燦爛,劍訣回轉,長龍豁然改向,頭尾幾近相餃,團團圍繞著干瘦老頭飛舞。忽然來了個神龍擺尾,又恢復成筆直狀,繼續沖向奇雷特。

    左手印訣翻飛,加持著防御結界。右手執定死神鐮刀,全力撥打著前僕後繼飛來的火球。干巴巴地老樹皮平添了許多褶皺,這些火球,他們會爆!每格擋一個火球,奇雷特的手臂就震動一次,無數次過後,酸麻地感覺幾乎讓他握不住這巨型兵刃。

    連綿不絕的爆炸聲響起,奇雷特終于遮攔不住那無窮無盡的火球,正面撞上了防御罩。氣浪激起周遭煙塵,十丈方圓盡數被籠罩。

    爆炸漸漸平息,微風吹來,塵煙散去。陸壓默默回復著法力,將目光投向爆炸的中心。防御結界早早毀去,只見一個衣衫襤褸的焦黑狀事物,不禁嗤笑出聲︰“老樹皮就夠寒磣的了,現在更好了,成了焦黑的老樹皮。”

    奇雷特氣急攻心,一口心血噴出,咆哮道︰“陸壓小賊,今日定要將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說話間,又是一口鮮血噴出,不加理會。低喝一聲,周身騰起黑霧,揮舞著鐮刀殺向陸壓。

    聞仲看得心中嘆服︰此人果然經驗老道。此時此刻療傷,只會送了他的老命。

    陸壓法力未復,持劍架住了鐮刀,卻避不過纏繞上來的黑霧。奇雷特獰笑道︰“小子,你死定了!”奇雷特已經決意擊殺陸壓。至于聞仲,法力相差太多,不足為慮。

    這時,聞仲動了。風一般的身形,眨眼間切到兩人身側,驚雷乍現。藍紫色的雷光將纏繞在陸壓身上的黑霧盡數滅去,奇雷特身上的黑霧也折損不少。

    奇雷特大驚,調轉鐮刀一磕。聞仲抵擋不住那渾厚的法力,橫線飛跌出去,一小口鮮血噴出,受了點輕傷。

    陸壓擺脫了奇雷特的黑霧,眼見聞仲受傷,胸中怒火大盛。強提法力,手中長劍低垂,一字一頓道︰“焚!天!滅!地!”

    火性靈氣以熾陽劍為中心匯聚,漸漸形成漩渦。火紅的長劍越發奪目。從明亮、到耀眼、最終刺目難見。陸壓揮劍攔腰斬去。

    奇雷特將死神鐮刀豎在身側招架,無量火元素注入其中,漆黑冰冷的死神鐮刀瞬間變得光華奪目、燙手。伴隨著一股燒焦的味道,奇雷特干枯的雙手嗤嗤作響。

    鐮刀內的火性法力依然躁動,片刻後轟地一聲炸開。鐮刀斷作數截,陸壓口吐鮮血,遠遠拋飛出去----終于壓制不住法力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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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人間劫 第一百五十八章 準提進補

朝陽照耀的草原一角。

    三人成品字形躺在草地上︰一人昏迷、兩人咳血。

    陸壓稍稍穩定傷勢,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跡,正色說道︰“奇雷特,事到如今,你還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時?”

    聞仲此時清醒過來,起身與陸壓並肩站立。

    奇雷特看了一眼完全報廢的死神鐮刀,目光中帶著觸目驚心的沉痛與傷感。淒涼一笑,奇雷特失落道︰“陸壓……咳咳……你贏了。只是……並不……咳咳……光彩。”

    “勝者王侯敗者寇。生死相搏,談什麼光彩?迂腐!”陸壓皺了皺眉頭,繼續說道︰“奇雷特,收起你的小心思吧。是戰是降一言而決,本少爺可不會給你時間恢復法力。”

    “終究還是瞞不過你……咳咳……”奇雷特慘然一笑,干巴巴的老臉上紅暈閃動,一身傷勢似乎恢復了七七八八。傲然一笑,奇雷特昂首道︰“本不想不出這麼沉重的代價,只是為了活命,不得已而為之。現在,你們還要殺我嗎?”身軀一挺,一股陰森的氣勢磅礡而出。

    聞仲心中不甘,抬手往眉心一抹,現出雷芒跳動的豎眼,凝眉細細觀察一陣,失笑道︰“險些被你騙過。就你這具千瘡百孔的身體,還能動手嗎?”

    奇雷特無奈苦笑,整張老樹皮都糾結在一起,直勾勾盯著聞仲眉心的豎眼嘆息道︰“沒想到你法力不行,神通卻是不凡。難以動手,逃跑卻是絲毫沒有問題。”

    陸壓默默取出一個黃皮葫蘆,只見一道白光旋轉。透著無邊的凶煞之氣。意味深長地瞥了老頭一眼,微笑道︰“你大可一試,看看能否脫出我的手掌

    奇雷特被斬仙飛刀嚇了一跳。苦笑道︰“你究竟還有多少寶貝。先是那柄劍,靈性十足,就是冥王陛下也不曾擁有。再有那桿旗和這只葫蘆,雖說不如寶劍珍貴,卻也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

    眼神漸漸死灰一片。喃喃自語︰“面對這樣地寶貝。我還能走掉嗎……”

    陸壓和聞仲目瞪口呆。這老家伙什麼眼光?先天靈寶離地焰光旗和殺力十足地斬仙飛刀不如熾陽劍?對陸壓來說確是如此。可就旁人而來。應該是掉個個兒才是。

    兩人確認不知。奇雷特習慣以法寶地靈性確定品質高低。習慣而已。若是讓他見到陸久地妖皇聖劍。肯定高呼天下第一靈寶。

    深深吸一口氣。奇雷特冷靜下來。灑然笑道︰“雖說逃掉地機會不高。可我還是願意一試。逃。是九死一生;不逃。是十死無生。值得一搏。”

    陸壓、聞仲兩人一愣。奇雷特眼中暴起一團精光。電射而去。

    揭去葫蘆蓋。陸壓打了一躬。口中念道︰“請寶貝轉身。”葫蘆口騰起三尺白色毫光。上又一物。有眉有眼。肋生雙翅。白光罩下。將老頭定在原處。雙眼無神。震翅之間。電射向奇雷特離去地方向。

    眼看即將斬下奇雷特的頭顱,一枝閃爍著七色光華的樹枝憑空出現。懸浮在奇雷特頂門上方。清音陣陣、祥雲自生,八部天龍法相若隱若現。斬仙飛刀連續沖擊三次都沒能突入防護罩內,待奇雷特恢復清明,又鑽回葫蘆中。

    “這不是西方準提聖人的七寶妙樹嗎?”陸壓、聞仲對視一眼,靜觀其變。

    這時,西方天際有一人悠然踏雲而來,似緩實急,轉眼間便來到眼前。白衣芒鞋,一頭長發整齊地順在腦後。額前一團玄奧印記,叫人看不真切。把手一招,七寶妙樹飛入掌心。微微轉動,沁人清香撲鼻而來。

    “西方教準提見過兩位道友。”來人微笑頷首,風度極佳。

    果然……陸壓、聞仲齊齊上前叩拜︰“蓬萊島門下陸壓(聞仲)叩見準提聖人,不識聖人當面,祈望恕罪。”

    妖皇聖人陸久與準提道人不睦,人所共知。只是聖人畢竟是聖人,尊嚴不容踐踏。同樣道理,聖人之間的恩怨只能是聖人之間解決。倘若找小輩尋釁,有失聖人體面,定會遭到所有聖人共同抵制。

    “兩位道友免禮。”準提道人含笑以對。

    “準提聖人?”奇雷特驚魂未定,被斬仙飛刀的威能嚇得不輕。方才清醒過來,就上前拜謝︰“奇雷特謝過閣下救命之恩。”

    準提道人微笑頷首︰“免禮。”

    奇雷特起身,抬頭注意到準提道人眉心的玄奧印記,呆了一呆。而後大喜過望,失聲驚呼︰“拉……”

    聲音戛然而止,為準提道人森寒的目光所阻。準提道人手中七寶妙樹輕擺,吩咐道︰“你且站過一邊。”

    換上一副淡淡地笑容,準提道人柔聲道︰“兩位道友。此人為禍人間、攪擾亡者,罪大惡極。然貧道與師兄阿彌陀佛同為西方教主。當年成道之時,曾發下大宏願,欲渡盡眾生。兩位道友可否看在貧道面上,容貧道將此人渡往西方清淨之鄉、極樂世界。貧道擔保此人不再為惡。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善哉,善哉。”

    準提道人言語客氣,卻有著不容拒絕的意味。若是兩人從善如流,自然是皆大歡喜;若是兩人不識抬舉,那也好辦,簡而言之,四個字----以力度之。先請你見識一下什麼是力,在渡往西方。

    秉承陸久多年的教導,陸壓和聞仲自然識趣地緊。先奉上幾句諸如“教主宏願”、“佩服之至”之類的廢話,再恭請準提道人自便。

    準提道人極有風度地朝兩人微微頷首,攜奇雷特架起祥雲,電射向西方,轉眼消失于天際。

    陸久連聲嘖嘖贊嘆︰“天下速度第三,果然名不虛傳。”

    “師叔。”聞仲皺眉道︰“這準提道人顯然與奇雷特老樹皮是舊識,如此交給他真是不甘

    陸壓長長嘆息一聲,無奈道︰“實力不如人,如之奈何?不成聖,終是草木螻蟻。不要再想了,多想無益。如何應付準提道人,是你家老師的事。回去吧。”

    聞仲有氣無力地點點頭。一場辛苦,到頭來被準提撿去了便宜。值得安慰的是,犬戎問題解決了七七八八,只剩下最後的收尾工作。李靖哪邊,應該也差不多了吧……

    靈台方寸山準提道場。

    準提道人揮退所有侍候童子,奇雷特上前拜倒在地,叩首道︰“拉斐爾大人,奇雷特叩謝您的救命之恩。”

    準提道人搖頭微笑,伸出一根潔白修長的手指︰“其一,我不是什麼拉斐爾。我是準提道人。西方二教主,準提聖人。”

    奇雷特恭敬道︰“是地,準提大人。”

    “其二……”準提輕輕晃動兩根手指,依舊溫馨微笑︰“誰說本聖人要救你的性命?”

    奇雷特連忙跪下,叩首連連道︰“拉斐……不,準提大人。雖說您與冥王陛下素來不和,可是在下始終是對你您恭敬有加地呀。看在同為至高無上地主宰麾下,請放過我吧。奇雷特定會對您奉上忠誠。”

    “哈哈哈哈……”準提道人忽然放肆地大笑起來,直笑得前俯後仰。良久過後,方才停歇下來,淡淡道︰“你又錯了。第一,你的忠誠一文不值;第二,與冥王地那點恩怨不值得我放在心上;第三,主宰,我並不放在眼里;最後……”

    準提道人露出一個狼外婆的微笑︰“我連光輝之神普西尼奧都吞噬了,還會留下你嗎?”

    奇雷特驚駭欲絕,以平生最快地速度向外飛掠。耳邊傳來那可怕的溫柔嗓音︰“聽了我這麼多秘密,還想跑嗎?在速度掌控著面前,你跑得掉嗎?”平和溫柔地語氣,奇雷特卻聽得毛骨悚然。

    一掌將奇雷特的軀體震成齏粉,只余黑霧繚繞的神格懸浮在半空中。準提道人自言自語道︰“雖說這個神格弱小了一些,至少也能補補身子。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當陸壓和聞仲感到犬戎王都的時候,李靖已經攻破城池,將犬戎高層一網成擒,隔離羈押。並且迅速布置城防,留小部駐守城池,大部分與鬼方合兵,包圍困于魔家兄弟四相陣中的犬戎大

    李靖雙手奉上令旗,將指揮權移交給聞仲,問道︰“大帥,那老樹皮怎麼樣了?”

    “那老樹皮已經無法再作惡,李將軍辛苦。”聞仲接過令旗,打量一番陣中情況,沉聲喝道︰“魔家四將,解開陣法。”

    片刻後,四聖獸幻象斂去無蹤,魔家四將收起法寶,靜靜走到聞仲身後。

    聞仲微笑頷首︰“四位將軍辛苦了。”四人憨厚一笑。

    姬雄面色灰敗,似乎蒼老了二十歲。雙目茫然盯著王都,不見半點神采。

    聞仲揚聲喝道︰“姬雄!事到如今,還不速速下馬受縛,難道你要連累犬戎全族為你陪葬嗎?!”

    姬雄身軀猛地一震,仰天默默嘆息,苦澀的淚水順著臉頰流下。良久過後,姬雄翻身下馬,撿起掉落地上的寶劍,雙手捧過頭頂,曲膝跪下。膝行至聞仲駕前,抬頭仰望,正對上聞仲居高臨下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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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走個過場

聞仲與姬雄對視良久。終于嘆息一聲。抓過寶劍。那是何等淒涼的眼神----哀大。莫過于心死。

    將寶劍交予身後左首的魔禮青。聞仲對姬雄說道︰“犬戎可以存在。這是我答應女魃的。你必須隨我回朝歌。聽候大王發落。犬戎大王之位。就由你的二兒子繼承吧。”

    姬雄重重頓首。嗚咽無聲。聞仲揮手吩咐軍士將姬雄打入囚車好生看管。干糧食水。勿使有缺。

    大商帝乙十六年。

    征北大圓帥聞仲平定犬戎。重新劃定北方草原勢力範圍。以犬戎王都以北一百里為界。南屬犬戎管轄。北為鬼方疆界。犬戎保住了部族。不至于滅亡;鬼方疆域擴大了二十倍。得到大片優良牧場----皆大歡喜。

    是年冬。會和魯雄張桂芳部。大商征北大軍回師朝歌。帝御駕出城三十里迎接。與征北大圓帥聞仲同車而歸。晚間慶功宴。帝與眾將士皆大醉而歸。

    次日早朝。征北大元帥聞仲進功勞簿。帝龍顏大悅。依簿封賞。

    晉聞仲天下兵馬大元帥。

    晉李靖陳塘關總兵。

    晉黃滾界牌關總兵。

    晉魯雄左軍上將軍。

    晉張桂芳青龍關總兵。

    晉魔家四將加夢關總兵。四人堅持不受。一意追隨聞仲。帝改封四人中軍四大將。隨侍聞仲左右。

    數日後。聞仲傳信蓬萊島請得恩準。將黃滾之子黃飛虎收歸門下。

    大商帝乙十七年春。

    帝乙生參子︰長曰微子啟、次曰微子衍、三曰壽王。帝游於御園。領眾文武玩賞牡丹。內飛雲閣塌了一梁。壽王飛身而出。托梁換柱。力大無比。首相商容、上大夫梅伯、趙啟等。上本立東宮。乃立三子壽王為太子。

    加聞仲為太子太師。教授太子兵法、武藝、韜略、治國之術。

    同年。李靖黃飛虎成婚。聞仲道賀。

    大商帝乙二十三年。

    東宮原配太子妃姜氏誕下皇長孫殷郊。帝大慶之。

    (以上時間為推算杜撰。)

    大商帝乙三十年。

    帝乙在位參十年而崩。臨終前托孤與太師聞仲。立壽王為天子。名曰紂王。都朝歌。是為紂王圓年。

    中宮原配皇後姜氏、西宮妃黃氏、馨慶宮妃楊氏。參宮後妃皆德性貞靜、柔和賢淑。紂王坐享大平。萬民樂業;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四夷拱手、八方賓服。八百鎮諸侯盡朝于商。有四路大諸侯。率領八百小諸侯︰東伯侯姜桓楚。居於東魯;南伯侯鄂崇禹;西伯侯姬昌;北伯侯崇侯虎。每一鎮諸侯。領二百鎮小諸侯。共八百鎮諸侯屬商。

    同年。陳塘關總兵李靖忽聞家人來報。其妻生產在即。大喜過望。連忙跨馬飛奔趕回家中。原配夫人殷氏。懷孕三年零六個月不見生產。曾請教老上司聞仲。掐指一算。但笑而不語。

    與此同時。陳塘關內來了位清奇道者。一身灰布道袍。周身氣息含而不露。隱隱透出幾分凌厲。

    李靖趕到家中。有僕人匆忙來報。說是夫人誕下一個妖怪。李靖聽說。急忙來至香房。手執寶劍。只見房里一團紅氣。滿屋異香。有一肉球。滴溜溜圓轉如輪。李靖大驚。朝肉球上一劍砍去。劃然有聲。分開肉球。跳出一個小孩兒來。遍體紅光、面如傅粉。右手套一金鐲。肚皮上圍著一塊紅綾。金光射目。

    李靖駭異非常︰天生攜帶法寶者。必然不是凡人。上前一把抱將起來。分明是個好孩子;又不忍作為妖怪。壞他性命。乃遞與夫人看。彼此恩愛不舍。各各歡喜。

    這時。僕人來報。門外有道者求見。李靖本是道門。不敢忘本。延請至廳中相見。乃見一灰衣道者。氣勢不凡。

    一番寒暄過後。來人道出來歷。乃是闡教門下。十二金仙之一。乾圓山金光洞太乙真人是也。

    李靖大喜過望。說道︰“靖當年曾在聞仲大帥那里聽說過道長的威名。大帥推真人為闡門十二金仙之翹楚。今日一見。大慰平生。”

    “聞仲嗎……”太乙真人喃喃自語。又提出收李靖三子為徒。李靖自無不許。答應下來。命人引來與太乙真人相見。

    太乙真人取名為“哪吒”。指哪吒身上二寶微笑道︰“此子來歷不凡。當年乃是貧道送其投胎轉世。此二物為我洞中鎮洞之寶。金鐲是乾坤圈。紅綾名為混天綾。”

    李靖亦微笑應道︰“犬子與道長有緣。乃是他的福分。”

    紂王七年春二月。

    北海袁福通等七十二路諸侯造反。太師聞仲奉敕北征。留弟子黃飛虎為兵馬大圓帥。總督全國兵馬。(黃飛虎與紂王同拜聞仲為師。用同門之誼。故而能得紂王信任倚重。)

    紂王七年三月十五。

    適逢人間傳聞女媧誕辰。紂王進香女媧宮。為女媧娘娘容顏所迷。留下了著名的淫詩︰

    鳳鸞寶帳景非常。盡是泥金巧樣妝。曲曲遠山飛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梨花帶雨爭嬌艷。芍藥籠煙騁媚妝。但得妖嬈能舉動。取回長樂侍君王。(寫得不錯。還挺押韻地。)

    女媧娘娘大怒。降下三個妖精來斷送成湯江山︰一個是千年狐狸精。一個是九頭雉雞精。一個是玉石琵琶精。

    紂王七年夏四月。

    冀州侯甦護反商。最終戰敗。無奈獻女妲己求赦。路過恩州驛。千年狐狸精害妲己。佔據其肉身。被送入宮中。

    紂王七年夏。(沒找到具體時間。下著雷陣雨多半是夏天。)

    西伯侯姬昌奉詔進京。路過燕山撿到一名嬰兒。有普陀山落伽洞慈航道人。乃闡門十二金仙之一。嬌柔若女子。慈航道人將此子收歸門下。並取名為雷震子。約定日後相見。

    西伯侯進京之後。被囚麥里城。

    昆侖山玉虛宮。

    圓始天尊端坐八寶雲光座上。閉目神游太虛。一旁有白鶴童子伺候。心中一動。圓始天尊睜開了他那雙包含著宇宙萬千的眼楮。長長嘆息道︰“是時候了……”

    白鶴童子不解。卻不敢說出心中的疑問。正思索間。耳畔傳來原始天尊的聲音︰“去請你師叔姜尚前來。”

    “尊法旨。”白鶴童子匆匆趕往桃園。尋見姜子牙。口稱︰“師叔。掌教老爺有請。”

    姜子牙來到玉虛宮中。拜倒在原始天尊法座前。叩首道︰“弟子姜尚拜見老師。老師聖壽無疆。”

    “免禮。”原始天尊睜開雙眼。問道︰“子牙。你來我玉虛宮中多少年了?”

    姜子牙掐指而算。片刻後回道︰“啟稟老師。弟子三十二歲上山。如今七十有二。虛度四十載整。”

    圓始天尊悵然嘆息一聲。而後幽幽道︰“你生來仙緣淺薄。仙道難成。只可受人間富貴。成湯氣數將盡。周室當興。你可下山扶助明主。與我代勞封神。身為將相。也不枉你上山修行四十年之功。玉虛宮也不是那你久居之地。早早下山去吧……”

    姜子牙如遭雷擊。搶地叩首痛哭︰“弟子苦熬歲月。如今也是修行有年。雖是滾芥投針。期望掌教老師大發慈悲。指迷歸覺。弟子情願在山苦行。不敢奢望貪戀紅塵富貴。望老師不棄收錄。”

    原始天尊目無表情道︰“你命緣如此。必聽乎天。豈得違拗?”

    姜子牙戀戀難舍。只是哭天搶地。一旁南極仙翁看不過。上前勸說道︰“子牙!機會難得。時不可失;況且天數已定。自難逃脫。你如今雖是下山。待你助老師封神。成就大功。自有上山之日。”

    姜子牙聽得南極仙翁所言。只覺眼前一亮。心下打定主意︰我姜尚定要再回玉虛宮。勤修道法。成就逍遙真仙。默默叩首退出玉虛宮正殿。回桃園中收拾琴劍衣囊。

    臨行前。姜子牙前來拜別原始天尊。跪地叩問︰“弟子尊老師法旨下山。將來歸著如何?”

    原始天尊瞥上一眼。回道︰“你下得山去。我有八句偈語。日後自有應驗︰一十年來窘迫鄉。耐心守分且安然;溪石上垂竿釣。自有高明訪子賢。輔佐聖君為相父。九參拜將握兵權。諸侯會合逢戊申。九八封神又四年。”說完。闔目不再言語。

    姜子牙心中大是悲苦。連連九叩首。咚咚有聲。叩畢起身。不顧額頭青腫。痛苦蹣跚往外行走。

    原始天尊感念姜子牙心思至純。大為不忍。稍一猶豫。喚住他說道︰“你如今雖然下山。日後還有上山之日。”

    姜子牙大喜。再次拜辭原始天尊。又辭別眾位道友。背起行囊出了玉虛宮。南極仙翁一路相送。行至麒麟崖所在。吩咐姜子牙道︰“愚兄就送到此處。子牙師弟。前途多多珍重。”

    姜子牙感念南極仙翁情誼。深深一揖到地︰“師兄放心。子牙記下了。”言罷轉身。大袖飄飄。灑然下山而去。

    姜子牙踏出昆侖山地界。天道大勢開啟。天地間立時風雲變色。天機紊亂。除卻自身相關事宜能偶爾有所感應。余者皆不可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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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陸久憂慮

姜子牙下昆侖山。神仙殺劫的齒輪正式開始轉動。天機亂作一團。諸天聖人皆有所感應。各自動作不提。

    蓬萊島太陽宮。

    陸久依然如往昔習慣。與陸壓相對坐于扶桑樹下的石桌前。注視著初升的朝陽。自斟自飲。三足金烏。喜陽光。本性如此。即便是聖人也不能免俗。忽然心中一動。喃喃道︰“終于要開始了嗎……”

    陸壓心有所感。明白乃兄說得是什麼。默默飲酒。只是那手中酒杯微不可察的一次抖動。讓陸久明白。自己這位兄弟的內心並不平靜。

    是啊……準備了這麼久。妖族是該有所動作了。讓妖族恢復昔日的榮光。君臨三界。不正是自己這位兄弟的心願嗎?

    陸久再次將目光轉向初升的朝陽。父親和叔父……應該也是這麼想的。陸久心中猶豫的天平。又一次傾斜。

    “來得真不是時候啊……”陸久悵然嘆息。自己還沒有想到了結因果的方法。大劫在這時候開啟。難道預示著什麼嗎?陸久又是一聲長長嘆息︰在劫難逃了嗎……

    陸壓關系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的兄長︰“九哥。有什麼棘手的事嗎?”

    察覺到自家兄弟真摯的目光。陸久搖了搖頭。將心中的煩悶壓下。微笑道︰“小十。這些事就讓為兄來處理吧。”

    陸壓點點頭。端起酒杯輕輕嘬一口。心下了然︰九哥不告訴自己。自然有他的道理。還是太弱啊。有些事情完全幫不上忙。

    陸久上下打量著陸壓。心中滿是欣慰︰幸好小十已入得至仙境界。不在神仙殺劫之內。就算自己有什麼以外。這一次他也能安然度過。

    忽然想起一事。陸久左手一翻。取出一片玉符捏在手中。右手食指凌空虛劃。而後屈指一彈。玉符升上長空。直往西邊大陸飛去。

    迎上陸壓探尋的目光。陸久微微一笑。舉杯邀陸壓共飲︰“無甚大事。楊戩那小子身在大劫之內。為兄讓他入紅塵走上一遭。如今大劫剛剛開啟。還沒什麼危險。乘機度過殺劫為好。而且。修行……並不只是一味潛修。”

    “也是。那小子如今的法力。已經不下于聞仲了。”陸壓啞然失笑。暗贊自家哥哥好算計。舉杯與陸久相踫。一飲而盡。

    “時間掌控著是永遠不會為了法力發愁地。”陸久沒頭沒腦地咕噥一句。執壺添滿兄弟二人的酒杯。自顧自說道︰“我蓬萊島一脈嫡傳弟子三人。雲中子身具無量功德。福澤深厚。為兄不擔心;楊戩的時間能力大有精進。倘若一心要逃。恐怕沒幾個人能取他性命;只有聞仲這小子。俗事因果纏身。為人又死心眼。難辦吶……”

    聽著不是味兒。這神情語氣。似乎是在……交代後事嗎?陸壓心中悚然一驚!急急抓住陸久的手臂問道︰“九哥。可是出什麼大事。嗯?”

    “小十啊!這一次。恐怕還不是我們出手的時機……”陸久答非所問。迷離的雙眼直勾勾盯著初升的金烏。滿是茫然與掙扎。叔父……

    陸壓愕然以對。張口欲言。又吶吶無語。

    陸久並不理會。起身踱步至扶桑木下。隨意這下一根樹枝。慢慢走回來坐下。將樹枝托在掌心細細打量。

    琢磨一陣子。陸久左手微抬。金黃色的樹枝憑空飛起。直直豎立在空中緩緩轉動。右手駢指成劍。射出約摸一尺來長的劍氣。吞吐不息。

    或劈、或砍、時刺、時削。帶起一片絢爛地光華。去除末枝。削去不平。細細雕琢。片刻之後。劍光斂去。現出形貌素雅的扁平棍狀物。

    “原來是劍鞘啊。”陸壓恍然大悟。只是不明白自己這位聖人兄長。怎麼忽然又閑情做起劍鞘來了。

    陸久微微一笑。張手虛空抓出一柄金黃色的長劍。尊貴、華麗。又透著無與倫比的靈動。正是妖族聖器。名震三界地妖皇聖劍。揚手將之插入方才完工的劍鞘中。悄無聲息。嚴絲合縫。劍與鞘渾然一體。華麗、尊貴盡數遮掩。只余下淡淡的樸素、隱約的靈性。

    撫摸一陣。將劍擱在桌上。陸久眉頭沒腦地說了一句︰“風要起了……”

    這時。小精衛一蹦一跳行來。雙臂纏繞著漂亮的紅綢。正是先天法寶----離火紅綾。一成不變地有些嬰兒肥地小臉上。寫滿了歡愉。見到陸壓。寶石般的眸子一亮。撲到懷中一陣撒嬌。稚嫩地聲音源源不斷襲來︰“師傅。精衛好想念您。連最喜歡的黃中李都吃不下了。您都不疼精衛。這麼長時間都不來看看精衛……”

    精衛掰著手指一件件數落。大有一發不可收拾的架勢。陸壓連忙打斷道︰“還不給你師伯見禮?!”

    精衛皺皺精致的鼻子。哼聲道︰“師伯雅量高致。豈比那些個俗人。才不會在乎這些俗禮呢。”說著。還是很乖巧地給陸久、陸壓兩兄弟見禮。

    陸久微笑頷首。全盤笑納了小精衛的馬屁。

    陸壓哈哈大笑。戲謔道︰“沒想到小精衛學會了逢迎拍馬。哈哈哈……”忽地停了下來。面色古怪道︰“小家伙。你是在諷刺為師是個俗人咯?”

    精衛本是笑吟吟的嬰兒肥小臉耷拉下來。嬌嗔道︰“師傅!精衛不是這個意思。精衛這麼乖。您怎麼能冤枉精衛呢。”

    陸壓看著精衛故作苦悶的小臉。心中哭笑不得。告饒道︰“是師傅不好。師傅不是有事嘛。再說小精衛去了你父親那里。師傅回來了也沒見著你呀。”

    陸久拍拍精衛可愛地小腦袋。柔聲說道︰“是你師傅不好。別理他。他本就是俗人一個。”兄長開口。陸壓只得苦著臉接下這個稱號。

    “本來就是師傅不好。”小精衛嘟嘟囔囔。勉強接受了陸壓的解釋。笑逐顏開。

    陸壓噓出一口氣。翻手取出一只晶瑩剔透的小玉瓶。托到精衛面前微笑道︰“看看。這是為師特意給小精衛準備的禮物---百花精露。這百花精露可是好東西。為師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不僅味道好。而且。還能滋養容顏。”

    “真的?!”小精衛大感興趣。小心翼翼地將玉瓶捏在小手心。視若絕世珍寶。眼中神光湛湛。貪婪地上下掃視。嬰兒肥的小臉上掛滿了傻傻的笑容。

    陸久、陸壓兩兄弟心中大汗。美貌。果然是所有女人最大的願望。連“小女人”也不例外。

    精衛醒悟過來。小臉登時羞得通紅。訕訕而笑。又撲進陸壓懷中撒嬌。連綿不絕地說著感激的話語。

    陸久看兩人笑鬧一陣。便抓起擱在桌上地妖皇聖劍。在陸壓擔憂地目光相送下。默默轉回太陽宮中。端坐雲床。無上權利的象征。配上新制劍鞘地妖皇聖劍。隨意擱置一旁。雙眼微闔。似乎是在神游太虛。完美無暇的手偶爾掐動。又好像正算計著什麼。

    灌江口。

    楊戩一如既往。腰懸寶劍走向江面。粗布麻衣。絲毫遮掩不住卓爾不群的氣質。舉手投足之間。彰顯著一種契合。與周圍環境兩相宜。與天地萬物同呼吸。身邊神犬“細腰”越發神駿通靈。毛色黝黑發亮。歡快地前後跑動。並不時地叫喚兩聲。

    抽出晶瑩墨綠的流年寶劍。隱隱有龍紋浮現其上。楊戩靜靜立于水面。隨著波瀾上下起伏。此起彼伏的浪花。不曾沾濕半點鞋面。

    汪……汪!斜長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提起縴縴前爪拍下。濺起一片高高的水花。水珠曝露在初升的朝陽下。晶瑩剔透。無力抗拒大地的呼喚。復又落下。

    楊戩面上掠過一份寵溺的笑容。手中流年劍寫意揮灑。奇異的顫動中。點綴出絢爛的劍花。懸浮于身前的江面上。

    水珠穿過劍花。仿佛虛幻一般。無有分毫折損。匯入滔滔江水。奇異地沒有多出半點漣漪。如果說陸久的劍。是摧毀一切的;那麼楊戩的劍。就是波瀾不興的潤物無聲。

    龍顏嬌憨的面容憑空浮現在楊戩的識海中︰“楊戩。你終于開創了自己的劍道。精妙的力道打入水珠。將落水的沖進恰到好處地化解。這種順勢而為。又妙至巔峰的融入。可見你對天地自然已經有了很深的了解。楊戩。你真是了不起!當初本小姐跟你出來真是太明智了!”

    楊戩微微一笑。又回憶起初見時的場景。

    這時。東極天際出飛來一抹流光。

    蓬萊島老師傳信?楊戩心下了然。招手將玉符攝入掌心。細細查閱一番。斂容向蓬萊島方向拜禮。

    下方傳來嗚嗚聲。“細腰”正用秀氣的腦袋磨蹭著楊戩的小腿。狹長秀氣的眼中透著探尋之意。

    楊戩俯身順著毛發撫摸兩下。拍拍細腰的腦袋。柔聲說道︰“好了。不要鬧了。老師法旨。命我即刻下山行走。走吧。我們去辭別母親。嗯。還要拜托梅山六兄弟多多照應桃山。”

    一人一犬。在朝陽下拖出兩道長短不一的影子。往東邊桃山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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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謀劃後事

蓬萊島太陽宮。

    盤膝雲床之上的陸久緩緩睜開雙目。長長噓出一口氣。神情滿是憂郁。

    要早做準備才是……陸久輕輕一點頭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吩咐一旁侍候的默言道︰“去將英招請來。”

    “尊法旨。”默言領命而去。

    片刻後。英招匆匆趕來。于雲床下躬身道︰“臣英招。見過陛下。陛下聖壽無疆。”

    陸久一手虛抬。示意免禮。出言問道︰“英招。招妖幡可曾隨身攜帶?”

    英招乃是精明之輩。聞弦而知雅意。從懷中取出招妖幡。雙手奉上︰“寶幡在此。請陛下過目。”

    陸久接過。微笑頷首道︰“英招。你很不錯。本皇既命你為妖族重臣之首。自不能缺了你稱手法寶。”

    “嗯……”陸久略一思索。揮了揮袍袖。一本古樸書籍、一張小弓和一片玉符飄飛至英招身前︰“此寶名為釘頭七箭書。乃是我妖族有數的至寶。用法在玉符中有詳細記載。此寶取人性命于無聲無息之間。威力極大。且頗為惡毒。你要記住。切不可濫用。否則必遭天譴。切記!切記!”

    英招雙手接過。恭敬道︰“臣謹記陛下教誨。”

    陸久揮手命英招回去。吩咐身後默言、紅袖道︰“本皇皇宮一行。宮中有事。可報于妖帝決斷。”

    “謹尊陛下吩咐。”兩人恭聲應下。

    陸久點點頭。身化流光。投向三十三天外。

    趕到媧皇宮外。恰逢宮中執事彩衣仙子立于宮門之前。彩衣仙子久隨女媧娘娘身邊。知道陸久這位妖皇平易近人。上前盈盈見禮道︰“拜見妖皇陛下。陛下聖壽無疆。”

    陸久微笑頷首。問道︰“娘娘可在宮中?”

    “娘娘知陛下要來。特命小婢在此迎候。陛下請雖小婢來。”彩衣仙子恭聲回話。而後當先引路。將陸久請進宮來。

    見得女媧娘娘。陸久施禮道︰“許久不曾拜見娘娘仙顏。娘娘風采更勝往昔。”

    女媧娘娘眼波流轉。橫了陸久一眼。嬌嗔道︰“是啊。許久不見了。小九你還是這般憊懶。”

    陸久嘿嘿一笑。在女媧娘娘的延請下坐于客位。灑然道︰“自當年紫霄宮初見。長久以來。娘娘待我親厚如子佷。我來了娘娘這媧皇宮。自然如同家中一般。要那許多拘束作甚。也就是親近如娘娘。才會這般隨意。”

    聽完著一番話。感受到陸久心意。女媧娘娘大為受用。聖人悠悠無邊歲月。有親近之人在身邊陪伴。再好不過。聖人。更是女人。胸中母性泛濫。女媧娘娘望向地眼神越發慈和。柔聲說道︰“小九心意。我自然明白。”

    兩人不再說話。濃濃的親情充斥屋中。侍奉一旁的金羽仙子和彩衣仙子。為兩位聖人所感。不禁眼圈一紅。

    約摸過了盞茶功夫。女媧娘娘率先打破沉默。笑靨如花問道︰“小九此來。可有什麼要事?”

    “這一來嘛。自然是看望女媧娘娘。二來。則是將這件東西送來媧皇宮。”陸久話語聲落。從懷中掏出一面黑漆漆的小幡。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妖族文字。

    “招妖幡?”此寶出自女媧娘娘之手。她自然認得。訝然問道︰“你將這東西送來我這里作甚?”

    陸久微笑道︰“我已命英招窮搜天下。將所有妖族真靈印記其上。此幡掌控億萬妖眾生死。娘娘為妖教教主。自然應當交由娘娘執掌。”

    女媧娘娘心懷大慰。溫言笑道︰“小九心中敬我。我自然明白。只是此幡。你還是收回去吧。”

    見陸久還要說些什麼。女媧娘娘玉手輕擺。插言道︰“我妖族有三聖。紅雲道友性情疏懶。向來不管妖族之事。我天性喜歡安靜。也少有理會族中事務。唯有小九你。道行高深。又精通算計。楚。以妖皇至尊統領妖族。實至名歸。”

    頓了頓。女媧娘娘嬌笑道︰“說來我還要感激小九。若非有你。這些麻煩事多半還要落在我手上。終日殫精竭慮。我可沒有小九那般神通。揮灑自如、游刃有余。”

    陸久垂首默默聽著。忽然抬起頭來。露出一絲苦笑。澀聲道︰“娘娘有所不知。近來我時常心緒不寧。怕是劫數不遠。妖族之事。還需煩勞娘娘多多擔待。”

    女媧娘娘聞聽此言。心中悚然一驚。素手掐算一番過後。皺起秀氣的眉頭。苦惱道︰“天機紊亂。算不分明。不過。小九你還是小心為上。你地因果。太多了……”說完。悵然長嘆。似乎要將心中煩惱嘆出。

    陸久心下嘆息︰原來女媧娘娘也清楚。那麼其他幾位聖人。多半是在坐等我遭受劫數

    媧皇宮又陷入沉默之中。良久方才響起它美麗的女主人地聲音。帶著些許滄桑︰“當年。我妖族在你父親和叔父統領下。稱雄一時。與巫族二分洪荒。可惜天妒英才。帝俊東皇兩位陛下英年早逝。巫妖大戰過後。就是小九支撐了妖族整片的天空。使我妖族無人敢惹。得以修養生息、恢復元氣。此小九之功也。可如今……”

    女媧娘娘語不成聲。風華爬上一絲疲憊。繼續說道︰“好吧。這招妖幡暫時留在我這里吧。不過。小九有事。我定不會袖手旁觀。”言語之間。滿是堅定。

    陸久連聲稱謝。順勢奉上招妖幡。其實。陸久心中並不希望紅雲老祖和女媧娘娘兩人插手他的劫數。有他們二人在。萬一有什麼閃失。還能照拂蓬萊島一二。雖然進取不足。卻也不至于被人欺壓。

    經過這一番談話。兩位聖人心情大壞。各自無言。

    彩衣仙子心思靈巧。仗著平日里女媧娘娘地寵愛。開口說道︰“娘娘。小婢日前見後園中仙茶長成。不若采來沖與妖皇陛下品嘗。還有娘娘親手釀造的清寧素酒。算算也夠

    女媧娘娘眼神一亮。暗贊彩衣貼心。假意嗔怪道︰“你這丫頭。既然知曉。怎麼不早些備下。”

    彩衣仙子明白女媧娘娘心意。抿嘴一笑。與金羽仙子攜手出去準備不提。

    宮中女媧娘娘與陸久兩人也刻意談些輕松的話題。陸久將蓬萊島上的趣事挑些說給女媧娘娘聽︰可愛的小精衛、無賴的陸壓、刻板的雲中子、死心眼地聞仲。還有楊戩那條神犬“細腰”。

    女媧娘娘被陸久逗得嬌笑連連。心中好生向往。

    陸久察言觀色。微笑道︰無事。可常去我蓬萊島走動走動。也好讓底下的小輩們盡盡孝心。”

    眼見女媧頗為意動。繼續勸說道︰“娘娘乃是上古神女。功德冠絕天下。又對我等晚輩慈和關愛。我座下弟子無不敬仰娘娘。若不是弟子們修為不夠。上不得三十三天外。怕是早早就來打擾娘娘清淨。”

    女媧娘娘被陸久這小子的花言巧語哄得心花怒放。連連擺手嬌笑道︰“不打擾、不打擾!小九這次來怎地不帶上弟子們。你那幾個弟子我知道。個個是天縱之才、出類拔萃。諸天聖人又有哪個不羨慕的。”

    忽然憶起一事。女媧娘娘說道︰“聽聞你門下二弟子聞仲。現為下屆商朝重臣。我遣下三個小妖去迷惑人皇。不知他會否怨我?”

    陸久臉色頓時有些難看。寒聲說道︰“那殷壽不過一介凡夫俗子。不知天高地厚。膽敢辱及女媧娘娘。若是顧忌老君顏面。我當時就下界去將這狂徒一巴掌拍死。拘其魂魄日日以太陽真火伺候。”

    話音一轉。又對女媧娘娘說道︰“至于聞仲那小子。脾氣秉性我最是清楚不過。他要是得知此事。定會為女媧娘娘出氣的。他手中可是有上代人皇賜下的打王金鞭的。”

    一番言語聽得女媧娘娘回嗔作喜。胸中的郁郁之氣不翼聲低語︰“真是羨慕小九。門下有這等佳徒。”羨慕之意。溢于言表。

    陸久嘿嘿一笑。朗聲說道︰“娘娘何必如此。我已算定。娘娘不久之後定有佳徒承歡膝下。”

    “哦?”女媧娘娘來了興致。喜道︰“我知小九想來算無遺策。想來此言不假。不知我這弟子身在何處?”

    這時。金羽彩衣二人已將仙茶、清寧素酒備齊。盛于杯盞之中。奉上女媧娘娘與陸久享用。陸久嗅上一口。只覺仙茶清新芬芳。素酒沁神醉人。迫不及待地端起酒盞嘬上一口細細品味。一股別樣的清寧在舌尖環繞。直沁入心底。

    “好!堪稱絕品仙釀。”持盞一飲而盡。陸久喝彩一聲。

    女媧娘娘抿唇淺笑。不可方物。嬌聲道︰“我就知道小九定然先嘗這清寧素酒。”促狹地眨眨眼。問道︰“比那廣寒宮地月桂酒如何?”

    金羽彩衣二人聞言皆掩口而笑。

    陸久老臉一紅。強自鎮定。腆著臉說道︰“自然更勝一籌。聽彩衣方才所言。這清寧素酒乃是娘娘親手所釀。不知可否給我裝上一葫蘆。留著慢慢享用?”
pass999540 發表於 2011-1-11 18:17
第二卷 人間劫 第一百六十二章 弟子何在

上回說到陸久品嘗女媧所釀清寧素酒,推之為絕品仙釀,更勝嫦娥所釀月桂酒,乃厚顏討要。

    聽得陸久稱贊,女媧娘娘心中歡喜,笑靨如花道︰“小九欺我不成。你那青玉葫蘆,便是將四海之水盡數裝入,也不見滿。我這清寧素酒,哪有這許多……”

    陸久渾不在意,取出一個普通的青皮葫蘆,在掌中晃了晃,隨意道︰“豈敢豈敢。娘娘釀制不易,小九豈能貪心,普通葫蘆即可。”

    “咦?”女媧娘娘見葫蘆有異,抄手奪過,放在掌心細細把玩,連聲贊嘆︰“這葫蘆倒是別致!不僅強行開闢了芥子空間,就連這禁法也下得頗為巧妙。恆溫陣、闢塵陣、星光接引陣……這是西方教的金剛咒?你可真是……嗯?這是什麼禁制?我卻是未曾見識過……”

    金羽彩衣二人目瞪口呆,居然還有娘娘不認識的禁法?不知道該佩服這位妖皇陛下神通廣大呢?還是他的不務正業,連個酒葫蘆也能這麼折騰。

    陸久老臉微紅,期期艾艾解惑道︰“這是時間禁制。外界一天、葫蘆中一年。”

    女媧娘娘細細品味一陣,連聲贊嘆陸久手段高明。隨後將葫蘆遞給彩衣,吩咐去裝滿仙酒。

    這時,陸久放下手中茶杯,揚聲說道︰“這仙茶也是極品,給我包上一些,帶回蓬萊島去給我那兄弟看看眼,也學學娘娘這份雅致。免得這小子整天只知道灌酒。”

    彩衣快步跑出宮門,忍不住笑出聲來。金羽也是面色古怪。唯有女媧娘娘深知這小子做派,不以為意。

    兩位聖人品著仙茶。悠閑地說些趣事。漸漸又將話題引到門人弟子上來,女媧娘娘又一次追問︰“小九先前所言。不知我那弟子現在何方?”

    陸久悠然品著仙茶,慢條斯理道︰“昔年娘娘地仙界行造人之大功德,就在那十洲祖脈,花果仙山……娘娘可還記得那山頂的巨石?”

    微微一愕。女媧娘娘歡欣道︰“小九果真好見識。此石乃是當年煉石補天地五彩神石所化。又得仙山祖脈滋養。久後必有生靈孕育。資質絕佳、天生神通。我妖族又將得一大才。”

    陸久接口續道︰“此妖乃娘娘掌中所出。定然敬娘娘如母。娘娘可收歸門下。如此。娘娘既得佳徒、兼得麟兒。豈不是兩全其美?”

    “小九所言甚是。”女媧娘娘聞言大喜。玉指輕輕掐動。顰眉道︰“不知此子何時能得降生。真想看看他地模樣。如今天機紊亂。連我也算不分明。小九神通遠勝于我。且替我算上一算。”

    我自然知道這鼎鼎大名地齊天大聖美猴王……陸久謙遜幾句。心下暗笑。手中裝模作樣掐動幾下。淡淡說道︰“我也算不分明。娘娘若是著急。我這就下界去。以時間禁法之力。想來不久就能出

    女媧娘娘連忙阻止。理了理額前秀發責備道︰“小九莫要如此。揠苗助長。並非什麼好事。說不定會傷及那孩兒靈智。更何況。你因果糾纏。幾近不可了解。怎地行事仍這般肆無忌憚。日後你要謹記。莫要再由著性子胡來。”

    “小九記下了。”陸久訕訕而笑。稍稍欠身以示聆聽教誨。摸了摸鼻端言道︰“還是娘娘思慮周詳。讓那孩兒多經歷些也好。”

    忽然又故作擔憂狀︰“還有一事好叫娘娘得知。當日娘娘走後不久,準提道人曾現身,指定這孩兒與他有師徒之緣。我妖族中人何時輪到他做主?當時與他大戰一場,逼準提道人立下誓言——不踏入東勝神州收徒。”

    頓了頓繼續道︰“只是只是這準提道人向來口碑不佳,我擔心他另有詭計,將娘娘地弟子哄騙了去。”

    陸久這廝蔫兒壞,生怕女媧娘娘性子柔和,被準提道人將孫悟空收入佛門,進而使得女媧娘娘將來對佛門心軟。在“娘娘的弟子”五個字上加重語氣,誘導女媧娘娘地觀感。

    “西方教準提聖人嗎?”女媧娘娘掩口嬌笑,神色古怪道︰“這位道友的為人我平日也有所耳聞,倒是不可不防。”天機紊亂,女媧娘娘也算不出孫悟空本該入準提道人門下,護佑佛法東傳,大興佛門。聽信陸久挑撥言語,心中對準提道人有了芥蒂。

    眼見目的已達,陸久心中大定,又與女媧娘娘閑聊一陣。而後收好彩衣準備好的清寧素酒和仙茶,起身告辭。

    臨別之際,女媧娘娘叮嚀再三,囑咐陸久小心行事,有需要就來媧皇宮求助。情真意切,倒讓陸久有些不好意思,頻頻頷首應諾。

    天界。

    此時,神仙殺劫初起,周天星君問曾歸位。玉皇大帝勢力薄弱,手下仙神缺缺,遠不能與洪荒妖族天庭相提並論,尚且不足以佔據整個天界。

    一處靜僻角落,雅致院落掩于青山深處。

    樸實的青年沿著山間小徑拾階而上。路旁景色幽幽、泉水叮咚,卻驅不走他眉宇間濃濃地憂愁。這青年不時長吁短嘆,一張老實巴交的臉上滿是郁郁神色,不禁叫人生出同情之意,正是廣寒宮中的吳剛。

    小姐已經第二次被冰凍住。前次用了一年方才行動自如,這一回……不知道需要多少時日?廣寒宮中的生活清冷寧靜,吳剛很滿足。更何況,時不時能見到嫦娥那艷絕天下的嬌顏,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吳剛對嫦娥敬若天人,心中那點小小地幻想,漸漸黯然褪色。抑或是……深深掩藏。小姐有什麼吩咐,照做就是了——在莫名的小心思驅使下,吳剛如是想。

    立于大宅前,沒有門童守候,也無僕人侍候,古樸而清幽。吳剛揚聲問進︰“敢問主人可在府中,廣寒宮吳剛前來拜會。”

    大門緩緩而開,低沉平穩的聲音從不遠處地主廳傳來,回繞在耳畔︰“佳客臨門,請進來與老夫一會。”

    吳剛舉步前行,來至廳內,只見四壁樸素,不見任何飾物。僅有兩個黃布蒲團,一張竹制幾案,案上置一香爐,陣陣輕煙升騰。對面蒲團上端坐一人,白衣勝雪,面龐籠罩在一團光暈之內,看不清楚,也分辨不出年齡。幾案靠近那人右手邊的一角,隨意擱置著一根樹枝,青翠欲滴,仿佛剛剛采摘下來一般。

    那白衣人示意吳剛在另一個空蒲團上就座,淡淡道︰“老夫居處簡陋,叫小友見笑

    吳剛謝過座,拱手道︰“前輩何其自謙。山不在高,有仙則名。前輩清居仙山,靜心修持,要那等俗物作甚。前輩高風亮節,晚輩佩服之至。”

    白衣人訝然,微笑頷首道︰“小友好見識。老夫那兄長常有言︰一切浮華,皆是有礙修行之物。若得機會,老夫定引你去見我那兄長。”

    “多謝前輩抬愛!奈何晚輩性子疏懶,習慣了廣寒宮地生活,只能辜負前輩好意了。”吳剛委婉拒絕,在對方別有深意的眼神下,恭聲說道︰“我家小姐正閉關修煉,不能前來問候前輩,特命晚輩前來稟告︰距離大功告成之日,還需三、四載光陰。”

    白衣人聽後,兀自沉吟不語。良久之後,方才開口說道︰“煩勞小友恢復嫦娥仙子,就說……老夫已經知曉……”

    吳剛點點頭,行禮道︰“晚輩明白。就此拜別前輩。”言罷,起身一揖到地,緩緩推出廳外。

    吳剛走後不久,白衣人面上光暈一陣波紋浮動,好似雨滴投入平滑如鏡地湖面一般。光暈漸漸變淡、斂去,現出那人真容——正是西方二教主準提道人。

    準提道人將手邊七寶妙樹執于掌中,無意識地輕輕擺動。陣陣清音禪唱忽起,伴隨著祥雲瑞氣浮現,如同畫龍點楮一般,將樸素的大廳點綴得超凡脫俗——好一派神仙福地。

    然而這一切似乎與準提道人沒有絲毫干系,只是習慣性地撫摸著手中證道至寶,眼神神秘而幽深……滿是迷離……

    “陸久啊……陸久……非是我準提定要算計你,怪只怪你行事太過肆無忌憚,不將絲毫聖人規矩。封神大劫已經開啟,自然容不得你四處搗亂,破壞我們地計劃。人生得一知己,不易;而得一對手,更是難求。想來以你聖人之身,也不至于無法翻身。我等只不過讓你消停一陣子罷了……”準提道人喃喃自語,眼神也逐漸變得清明、銳利。

    坐落于半山腰的院落,依然是清清靜靜,超凡脫俗。將要抵達山腳時,吳剛轉頭遠遠眺望,只見滿山仙禽飛舞、珍獸奔逃,爭相離開這仙境死的神仙樂土。

    吳剛大感驚奇,恍惚之間,異樣的直覺自心田浮現。他隱隱約約覺得,那份清幽平和一去不復返。取而代之的,則是孤傲、肅殺,以及……無邊的寂寞……

    腦海中忽然升起屋中那人的影像,依舊是白衣勝雪,看不清模樣。雖然說不出哪里不同,只是覺得這人改變了許多……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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