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星辰妖皇傳 作者︰煙灰落定 ( 連載中 )

g3088657 2009-5-11 16:26:4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8 103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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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人間劫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宿命相遇

時值盛夏,飛臨中天的金烏盡情揮灑著熱量,渾然不顧地上行人個個汗流浹背。唯有站在樹蔭下,享受那迎面送來的微風,喝上一口甘甜的井水,才能讓人感受到絲絲涼意。

    這一日,陳塘關下來了一位豐神俊朗的青年男子。一眾行人見到他,心中無不暗暗喝彩。只見這人身形魁梧,約有八尺;面容剛毅,劍眉星目。眉心一道醒目豎痕,身穿水合道袍、腰束絲絛、足蹬麻鞋。腰間懸掛著一柄墨黑長劍,隱隱透出些許靈性地青光。

    最怪異的,是這年輕人身後跟著一條神奇的黑犬,身形極為縴細,偏生又給人以矯健之感。說它神奇,乃是因為此獸雙眼清澈而有神采,靈動不下人類。至于認定是狗嘛……其一,外形大致類似;其二,瞧瞧,大熱天的,把舌頭伸出來直喘氣的不是狗是什麼?

    世間萬象,形于內而諸于外。眼力高明者,士紛紛認定這年輕道者心性堅韌不拔,磐石般無法撼動。乃是難得一見的良才美質。

    這青年正是奉師命入紅塵歷練渡殺劫的楊戩。

    腰間寶劍輕輕顫動,龍顏略帶些稚氣的面容浮現在識海中,嬌聲贊嘆︰“楊戩,你又進步了。本小姐的眼光真是不賴。”

    楊戩心中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龍大小姐過獎了,楊戩擔當不起。在下近來並無尺寸之進。”

    龍顏嬌俏的小臉上露出不忿神色,揮舞著縴巧的拳頭直嚷嚷︰“好你個楊戩!還想瞞我!流年上地青光是怎麼回事?當年初見,這劍本就是青光湛湛。後來本小姐搬進去。也就漸漸成了墨綠色。如今這劍又泛起青光,不是你法力精進了又是什麼?!你當本小姐是傻瓜嗎?!連家的變化都認不得?!本小姐怎麼會跟著你這個笨蛋小子!”

    一連竄地質問直讓楊戩頭大如斗。小聲嘀咕︰“我還後悔了呢,可惜不能退貨……”

    “你說什麼?!!!等回桃山定要告訴碧瑤媽媽。你欺負本小姐,讓她老人家狠狠地教訓你!”龍顏暴走,識海中一陣雞飛狗跳。好半天,楊戩許下無數承諾,才將龍顏大小姐安撫下來。

    “這小丫頭。跟細腰一樣,得順著毛擼。”擺平了龍顏,楊戩心中得意,刀削般剛毅的面容勾起一絲笑容。

    這一段時間楊戩忙著安撫龍顏。面上表情千變萬化︰苦澀有之、嬉笑有之、憤怒有之、哀傷有之、輕松有之、鄭重有之……

    沒注意看路。就進了陳塘關。舉目四望。周圍地人都對楊戩報以好奇地目光。眼中熊熊燃燒地八卦之火。直讓楊戩欲掩面而逃。

    “這一路行來。到處傳說紂王殘暴昏庸、殺妻滅子。眼下看來平民百姓有閑情逸致看熱鬧。生活應該還不錯。嗯……至少陳塘關是這樣。”楊戩訕笑著揉揉鼻子。心中有了結論。渾然不覺形象已經破壞殆盡。

    這時。從楊戩身下傳來地一聲稚嫩地童音將楊戩地思緒拉了回來︰“這位大哥。你好厲害。能把面皮功夫練到這般境界。你一定是高手吧?”

    楊戩臉色立刻垮了下來。低頭看去。只見一個六、七歲地垂髫童子。正扯著楊戩水合道袍地下擺。這童子生得粉雕玉琢。眉宇之間。自有一股靈動之氣。胸前裹一塊紅綾。右手腕上套一個金鐲。

    這童子正是哪吒。因天氣炎熱。準備去附近地九灣河洗澡。楊戩與哪吒是天生地朋友。在宿命地引領下。兩人相

    仙體初成!成就凡仙!楊戩眼中精光一閃而逝,隨即細細打量著年幼地凡仙。乾坤圈?混天綾?靠著蓬萊島上的記載,楊戩輕易認出了這兩件寶貝。這不是闡教門下太乙真人的寶貝嗎?難道是他地弟

    楊戩心中有了計較。蹲下身來,伸手捏住哪吒的嫩臉,笑眯眯地問道︰“小兄弟,你是哪家地孩子?要不要大哥哥送你回家?”

    哪吒一巴掌打掉楊戩的手,揉了揉被捏得有些發紅地小臉,瞪著楊戩怒道︰“哪個要你送回家?!本少爺正要去洗澡,快給本少爺讓開。好狗不擋道!”

    “咳咳咳……”楊戩一陣劇烈的咳嗽,著實被噎得不輕。就在此時,身後地細腰跳上前來,對哪吒低聲嘶吼著直呲牙。

    尖銳的牙齒,閃著森寒的光芒,在加上細腰實力不低,眼中滿是凶戾,小哪吒被嚇得踉蹌後退幾步。圍觀百姓認識哪吒,知道是總兵家的三公子。以為三公子要出事,害怕牽連上什麼麻煩,一哄而散。

    楊戩緩過氣來,見狀拍拍細腰的腦袋,懶洋洋道︰“細腰,別這樣。不過是一個小孩子罷了,欺負小孩子太丟人。”

    “嗚嗚……”

    細腰就地坐下,抬起一只前爪搭在額頭上,作了個丟人的動作。又伸出舌頭劇烈喘息幾下,對著頂上烈日叫喚兩聲,搖搖晃晃來回走幾步,意思是︰天太熱,我頭暈的厲害,不然才不會欺負小孩子。

    “哈哈哈哈……”楊戩開懷大笑,“好了,我相信你了,不過……”突然一個爆栗敲在細腰腦袋上,惡狠狠罵道︰“不準對師叔祖無禮!”

    “嗚嗚……”

    細腰靈性的眼中露出了然神色,嗚咽著將兩只前爪上下交疊,對著“東皇太一”拜了三拜。

    “哇!大哥!細腰它好聰明!居然會磕頭?!比我家的阿黃厲害多了!”哪吒又一次揪住了楊戩的道袍下擺,滴溜溜的眼珠子死死盯著細腰,漲紅了小臉大呼小叫。再厲害也是小孩子,剛才還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眼下又管楊戩叫上了“大哥”。

    楊戩心中好笑,高高抬起下巴,故作得意道︰“細腰當然與眾不同。要不是天太熱,我讓他表演烤肉給你看。”細腰曾跟隨陸壓一段日子,陸壓常常讓細腰侍候飲食,自然而然就學會了烤肉。楊戩和母親碧瑤一起嘗過幾次,味道還不錯。

    哪吒更是興奮,上前抱著細腰腦袋一陣磨蹭親熱。細腰感受到楊戩的善意,又恥于欺負小孩子,也就聽之任之,接受了哪吒的親近。

    片刻之後,哪吒仰起小腦袋,期待的目光投向楊戩,問道︰“大哥,細腰他會游泳

    楊戩一愣,遲疑道︰“應該會吧……我見過它在水面上跑,游泳沒見過,不過狗刨應該沒問題。”

    哪吒精神大振,興奮道︰“大哥,一起游泳去吧!帶上細腰。”接著,又摟住細腰分析起了游泳的好處︰“細腰啊,你看著天多熱,泡在涼爽的水中,多舒服啊!說不定還能來條烤魚……”

    聽得細腰眼中精光閃閃,連舌頭都忘了伸出來。

    楊戩笑吟吟地看著,任由一人一犬胡鬧。正對哪吒又興趣呢,借此親近親近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接著,一大一小一犬,奇異的陣容,在哪吒的引領下走向九灣河。楊戩在路途中借機套問著哪吒︰

    “我叫楊戩。小兄弟,你呢?”

    “揚大哥好。我叫哪陳塘關人嗎?”

    “是啊。我父親是陳塘關總兵李靖。”

    “是嗎?我看你挺厲害的,你師傅是誰?”

    “不知道。只見過一次,沒告訴我名字,一個古怪老頭。”

    到了九灣河,哪吒與細腰一人一犬去戲水,楊戩在岸邊找了一塊平滑的礁石,松松垮垮地坐在上面。

    倘若陸壓在次,定會大贊楊戩長進不少。不再是一板一眼、冷靜嚴肅的冰塊模樣。深究楊戩性情變化的原因,有以下兩點︰

    第一,自然是楊戩母親碧瑤的功勞。在母愛的溫暖下,再冰冷的堅冰也會融化。

    第二,則是龍顏的影響。龍顏能隨時進入楊戩的識海,性子又活潑地過分,對于楊戩性格轉變的功勞,不在碧瑤之下。

    蓬萊島太陽宮一脈師徒六人(包括小精衛),似乎都有些玩世不恭。陸壓曾經對這個問題做過深入的研究,罪魁禍首矛頭指向陸久。(當然陸壓是不敢聲張的。)

    耳邊傳來哪吒清脆的笑聲,楊戩眯起眼楮看去,河面波光粼粼,有些耀眼。神犬細腰正歡快地踏著浪頭飛奔,渾身上下黑亮的毛發恢復了活力,不再那麼干巴巴地耷拉著,粘在一起。

    哪吒玩的興起,解下混天綾抓在左手,又將乾坤圈握在右手中。小臉沉靜下來,低喝一聲,法力注入兩件寶物中。乾坤圈迅速張大到一個成年人合抱般大小,混天綾也長到一丈來長。

    混天綾甩動,帶起巨大的浪頭。哪吒一躍而上,站在浪尖上,平伸著右臂咯咯笑道︰“細腰,快跳!從這個圈子里跳過去。”

    細腰也大感興趣,助跑兩步,飛身跳起,從圈中鑽過,又落在浪頭底下,被一下子拍進河水中。

    哪吒哈哈大笑,左手頻頻甩動混天綾,掀起無數巨浪,一個高過一個。巨浪群追著細腰壓下,一次次將細腰砸進水中,灌了不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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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人間劫 第一百六十四章 巡海夜叉

陳塘關九灣河畔。

    楊戩依舊眯著眼躺在礁石上,懶洋洋地看著哪吒與細腰嬉戲。一人一犬玩得格外開心,迅速建立起交情來。

    哪吒站在浪頭上咯咯笑著,忽然被竄起的細腰撞下,嘰里咕嚕灌了幾口河水,劇烈地咳嗽起來。稍稍恢復,又追打著細腰。哪吒混天綾與乾坤圈齊出,法寶飛舞,可惜修為與細腰相差太遠,始終奈何它不得。

    九灣河乃是東海入口,順流而下,便是東海水晶宮。哪吒在九灣河戲水,揮舞著混天綾掀起無數波濤,水晶宮內蝦兵蟹將立足不穩,連東海龍王,也受到了不小的影響。龍王大怒,立時拆遷巡海夜叉前往查看。

    細腰悠閑地閃避著混天綾的糾纏,不是從一個浪頭跳到另一個浪頭。陪伴楊戩在灌江口練功時,練就的一手絕活,讓它輕松的應付著哪吒的手段。

    忽然前面出現一個巨大的漩渦,將方圓十里之內的河水吞噬進去。細腰險險避開,因倉促應對,顯得有些狼狽。哪吒也適時停下嬉戲,將法寶收好,小心戒備著突如其來地變化。

    漩渦炸開,升起十人合抱的水柱,高大數十丈。巡海夜叉立于其上,右手執一柄三叉探海戟,神情倨傲,頗有幾分威風。不過論丑陋,在楊戩所見過的人中倒是屈指可數,不愧是“夜叉”。

    “切不過是個未證仙道的小妖。”楊戩直起身來,掃了巡海夜叉一眼,不屑地撇撇嘴。又懶洋洋地靠上礁石,享受著灼熱的陽光。口中兀自嘟嘟囔囔。

    細腰地德性與它的主人一般無人,待看清來人。干脆跳到楊戩身邊去了,留楊戩一人如臨大敵般緊張戒備著。

    巡海夜叉施法按下浪頭,小心翼翼地控制在丈許高度。整個過程謹慎而緩慢,一番動作之後,居然噓出一口氣。顯然這家伙是法術頗為生疏。

    “這丑鬼如此小心,不會是擔心大水沖走了按上地居民吧?倒是挺富有愛心的……”楊戩窮極無聊,一邊撫摸著靠在身邊地細腰,一邊心下暗自誹腹。

    楊戩地猜測。雖不中。亦相距不遠。巡海夜叉是擔心岸邊不遠處地龍王廟。大水沖了龍王廟。老龍王豈不是要尋我地晦氣?丑鬼暗暗為自己思慮周詳得意不已。不由地咧嘴一笑。

    “呔!那丑鬼。你出來嚇我們做什麼?!”哪吒地一聲質問。將巡海夜叉從得意中拉了出來。想起來龍王交代地任務。丑鬼心中大怒。狠狠盯著哪吒︰這可惡地小鬼。端地討厭之極!難道他父母沒有教過他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地道理嗎?!

    巡海夜叉聽得怒火中燒。卻不好對一個小孩子發作。冷哼一聲。瞪起那雙銅鈴大笑地眼楮。來回掃視著周遭區域。心思急轉︰沒有其他人。那麼就是這兩人一犬中地一個了。首先。將罪魁禍首哪吒排除在外——這兒麼小地孩子能干什麼。還帶著肚兜和長命金環呢。其次。這黑狗雖然模樣怪異。卻很瘦。想來也不過是普通地狗罷了。

    這丑鬼嘀嘀咕咕。對自己地聲音絲毫不加掩飾。以楊戩地神通。自然聽了個真切。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巡海夜叉眼力確實不怎麼樣。細腰倒也罷了。這等異獸。認不得也不奇怪。只是錯將哪吒這元凶當成普通地小鬼。那就太不應該了。乾坤圈長命鬼金環?混天綾肚兜?

    “不知道如果太乙真人在此處。會是什麼光景?”楊戩腦中漫無邊際地溜著號。覺得這自以為聰明地丑鬼夜叉實在笨得好笑。不禁起來戲弄他一番地心思。

    那麼就只有這個年輕人了……巡海夜叉鎖定了目標。目光落到楊戩身上。長得一般般(他眼中地人類地都一個樣。不相信?你找一帥一丑兩只地青蛙我看看。)。水合道袍。腳踏芒鞋。眉心一道豎紋……等等!這打扮怎麼這麼耳熟?丑鬼心中念頭急轉。陷入沉思之中。

    楊戩當年曾在東海龍宮大開殺戒,被四海水族稱為“殺神”,凶名遠播。只是年代久遠,還是大禹年間地事。雖然殺神的裝束樣貌在水族中偶有流傳,可是除了少數老一輩中人,沒人能當面認出來。

    這巡海夜叉乃是小輩中的小輩,又是個有些小聰明的笨蛋,自然認不得楊戩。丑鬼夜叉冥思苦想,也沒什麼結果。索性不再多想,手中三叉探海戟一擺,指定楊戩喝道︰“大膽狂徒,竟敢在此掀起波濤,驚擾東海龍宮。還不從實招來,隨我回龍宮請罪?!”

    “將軍!冤枉吶!小道哪有這般本事?就算有,也不敢招惹龍王爺和將軍您哪!”楊戩哭喪著臉,連聲訴苦。一口一個將軍,巡海夜叉不過是小頭目,平日里哪有如此對待。直叫得這丑鬼心花怒放,越看越覺得楊戩順眼。準備放過楊戩,回宮復命說沒發現作惡之人。

    楊戩未曾料到︰這一番言語動作,不單騙過了有些蠢笨的巡海夜叉,也將另一人徹底瞞過。

    見不得楊戩哭天搶地的模樣,哪吒跳將出來,指著巡海夜叉喝道︰“那丑鬼!是本少爺在此戲水,與揚大哥無關。”說著,又解開混天綾連連舞動,無數浪頭前僕後繼往巡海夜叉洶湧而去,將他狠狠埋下。

    “小笨蛋!沒見本少爺就要將這丑鬼糊弄回去了嗎?”楊戩撇撇嘴,很是不屑哪吒的智商,心下誹腹。

    可對于哪吒的義氣,楊戩還是很欣賞的。化作流光投向水面上的哪吒,身後拉出一溜長長的殘影。

    “啪!”一巴掌拍在哪吒腦門上,楊戩罵道︰“小鬼!你笨死了!難道那丑鬼廢柴還能傷了本少爺不成。”

    一旁細腰也汪汪兩聲,看向哪吒的目光中滿是嘲諷意味。哪吒自知理虧,垂首默默無語。耳邊又傳來楊戩的聲音︰“不過嘛……也說明了本少爺的表演以假亂真。”

    看著楊戩自戀的表情,哪吒哪里見識過這等陣仗,手搭著腦袋一陣暈眩,與細腰同時翻了個白眼兒。

    巡海夜叉終于從水中爬了起來,倒拖著三叉探海戟,神色頗為狼狽。惡狠狠地瞪著哪吒,將手中兵器一頓,大聲咆哮道︰“該死的小鬼!本將軍不會放過你的!”

    見巡海夜叉仍念念不忘自己奉上的稱號——“將軍”,楊戩心中無言以對,暗笑這丑鬼虛榮到了極點。

    哪吒很是義氣地上前兩步,將楊戩和細腰擋在身後,操著稚嫩的嗓音喝道︰“那丑鬼!你待怎樣?你家小爺一人接下。”

    巡海夜叉被哪吒一口一個丑鬼氣得火冒三丈,挺著手中三叉探海戟當胸刺去。凌厲的氣勢分開水浪,直往哪吒襲來。

    雖然已經成就凡仙,可畢竟還是個孩子,也沒有任何對敵經驗可言,哪吒小臉變得煞白,頓時有些驚慌失措。正當此刻,耳邊傳來楊戩的聲音︰“不要怕,使勁兒打他。”哪吒稍稍鎮定,祭起乾坤圈,砸向迎面而來的巡海夜叉。

    乾坤圈乃是乾元山金光洞鎮洞之寶,出自闡教聖人之手,威力浩大。可憐巡海夜叉未及躲閃,就被法寶的氣勢死死壓住,動彈不得。乾坤圈砸到,一聲脆響,胸前凹陷了一大塊,不知斷了多少根肋骨。

    巡海夜叉口噴鮮血倒飛回去,跌入河中,而後慢慢地沉了下去,再沒有氣息。

    這丑鬼死定了。楊戩輕輕搖了搖頭,瞥了瞥哪吒,正見他呆呆地握著乾坤圈,小臉上滿是驚恐和呆滯。心中嘆息一聲,楊戩走上前去,厚實的手掌蓋住他的小腦袋,使勁揉了揉,溫言道︰“小子,這世上本就如此。弱肉強食,不是你殺人,就是人殺你。”

    哪吒似懂非懂,眨巴眨巴眼,皺著小眉頭定定望著楊戩。

    “我跟小孩子說這些做什麼?”楊戩自嘲一笑,蹲下來抓住哪吒的肩膀,正色說道︰“你要好生記住。若是有人打你,你就像剛才那樣打他。千萬別猶豫,否則死去的人便是你!”

    陰森森的話語直叫小哪吒打了個寒磣,忙不迭上下搬動小腦袋應道︰“楊大哥,我知道了。我去洗洗乾坤圈,沾了那丑鬼的血,髒死了。”

    “等等!”楊戩忽然覺得哪吒有些不對勁,凝神細細打量著。一雙虎目精芒暴閃,凌厲的氣勢讓哪吒不敢正視。

    沒發覺什麼異常,楊戩捏起一個劍訣,往眉心一抹。閃耀著白色朦朧光暈的第三只眼張開,放出一道白光籠罩哪吒全身,而後逐漸收縮到哪吒眉心位置。

    細腰聰慧通靈,弓起身軀作勢欲撲,小心為楊戩戒備著。

    哪吒沒有感到絲毫不適,好奇地打量著楊戩眉心的豎眼。伸出小手欲摸,可惜與楊戩手臂的相比太短,連下巴都夠不著。

    那是一團血煞之氣,盤踞在哪吒眉心位置。逐漸淡去不少,忽然又隱沒不見。楊戩凝神細細觀察,全神靜靜思索著血煞之氣的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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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人間劫 第一百六十五章 如此殺劫

金烏漸漸西沉。

    九灣河畔,楊戩獨自坐在礁石上思索著。哪吒和細腰恢復了活潑,在九灣河中追逐嬉戲。一切又回到了原本的軌跡,巡海夜叉的到來,似乎並沒有什麼影響。

    追逐中的哪吒,似乎又發現了乾坤圈上殘留的血污,將它浸入水中細細濯洗。威力浩大的法寶,在水中帶起陣陣暗流洶湧。

    水晶宮中,重新坐定觀賞歌舞的東海龍王傲廣,再一次被打斷了雅興。翩翩起舞的蚌女,被又一次襲來的吹得東倒西歪。

    “!”敖廣將華麗的金杯重重摔到地上,滿面怒容地咆哮︰“誰?!是哪個如此大膽?竟敢屢次戲耍我東海龍宮?!”

    滿殿龍子龍孫、水族臣眾,個個噤若寒蟬。龍王三太子敖丙,平日甚得老龍王寵愛,此時跳將出來喝道︰“巡海夜叉何在?!這點小事都辦不好,要他何用!”

    “報!”一名小蝦兵疾步跑進殿來,跪地稟報︰“啟奏陛下,九灣河東海入口處發現巡海夜叉屍體。”

    “什麼?!巡海夜叉乃是凌霄寶殿御筆點差,何人膽敢將他打死?”豁然站起,一掌將身前御案拍成兩截,鐵青的龍顏越發猙獰。

    “父王息怒!”三太子敖丙抱拳慨然道︰“待孩兒點兵前往查看,定賊人拿來,交予父王處置。”

    調集大軍,牽來逼水獸,提來畫戟。浩浩蕩蕩開出東海水晶宮。

    哪吒正撲倒細腰,將那乾坤圈硬往它脖子上套。細腰頻頻晃動腦袋。始終不叫那頑皮童子得逞,一人一犬糾纏不休。楊戩立于一旁笑吟吟地看著。也不勸阻。

    歪了歪脖子看一眼那垂暮夕陽。楊戩微笑道︰“你們別鬧了。哪吒。天色已晚。你該回家去了。”

    哪吒依言停下手來。不舍道︰“往常都是我一個人玩耍。今日有楊大哥和細腰陪著。多了許多滋味。今日一別。不知是否還有相見之期……”

    低落地情緒感染了細腰。上前去腦袋蹭了蹭哪吒。口中嗚嗚有聲。也對新解釋地小朋友極為不舍。

    哪吒眼神一亮。苦瓜似地小臉舒張開來。仰起小腦袋開懷笑道︰“楊大哥。莫如你和細腰去我家做客可好?我爹爹最是好道。往日里來家中騙吃騙喝地道士不知凡幾。似楊大哥這般高人。我爹爹定會將你奉為上賓。”

    細腰汪汪兩聲。上下其首。又身子一歪倒下。做了個安然入眠地動作。勸說楊戩留下。讓人為之捧腹。

    楊戩尋思著。陸久只是要求他下山游歷。並未限定行止如何。結識了哪吒這小朋友。興之所至。提留幾天也無妨。更何況。這小小凡仙身上。一樁有意思地事情還沒弄明白。當下順著哪吒地意思答應下來。

    哪吒鼓掌雀躍不已,脆生生道︰“那楊大哥我們快走吧。晚膳時間快到了,慢了趕不上,我娘親的手藝可好牽著他的小手正要回陳塘關。

    “汪汪!”身後傳來細腰不安地嘶吼。楊戩聞聲回首望去,但見極東大海方向,一道白線飛速移來,頃刻之間便來到近前。定楮一看,乃是一隊水族腳踏波濤而來。

    分開水勢,只見一員小將提戟駕馭逼水獸,正是龍王三太子敖丙。縱獸一躍來到楊戩近前,挺戟喝問道︰“爾等何人?可曾見我水晶宮巡海夜

    楊戩輕輕拍打著哪吒的小腦袋,盯著他似笑非笑道︰“麻煩來了。”

    哪吒強著細小地脖頸,倔道︰“我惹的麻煩,自然由我打發,絕對不會給楊大哥添任何麻煩。”

    敖丙見兩人自顧自說話,完全不把他放在眼中,心下勃然大怒。此人在龍宮深得老龍王寵愛,一貫驕縱,哪受得了這等輕視?當下厲聲喝罵︰“兩個小雜種,難道沒有聽到本太子的問話嗎?!”

    楊戩聞言眼神一寒,精光一閃而沒。周遭十丈方圓之內,寒氣大作,水面結起一層薄薄的冰,瞬間又化去。楊戩自幼由母親撫養長大,從未見過父親,至今也不知道父親是何人。“雜種”這個字眼,深深地觸犯了楊戩的禁

    龍有逆鱗、觸之者死。

    楊戩,更是如此!

    不再顧慮蓬萊島與四海之間的統屬關系,楊戩盯著敖丙地目光不帶絲毫感情,仿佛那是一件死物。

    “師傅知道了,也不會怪罪我的……”楊戩心中如是為自己開脫。

    敖丙不明厲害,只是微微生出些怯意。座下逼水獸卻憑著獸性的直覺感應到了楊戩地殺意,被嚇得後退了一小步。

    如此一來,敖丙更是難堪。尊貴的龍王三太子覺得他那份高貴和威嚴被這畜生丟盡,跳將下來一腳將逼水獸踹回水中,猶自罵罵咧咧︰“該死地畜生。”

    走到楊戩等人近前,將一大一小兩人討厭的神態收入眼底,心中越發覺得他們可疑。手中寶戟重重一頓,喝道︰“你們來九灣河做什麼?”

    楊戩淡淡微笑著,掩飾不住那份冰寒地殺意。哪吒嗤笑一聲,稚聲答道︰“我父李靖,官居陳塘關總兵。守護一方水土,護佑萬千黎民。本少爺來這九灣河中戲水消暑,與你何干?”

    “呃……”敖丙被噎得不輕,狠狠瞪了哪吒一眼,龍王三太子的驕傲,讓他無法跟一個小孩子計較。

    眼珠子咕嚕咕嚕轉幾圈,將矛頭轉向楊戩,咬牙切齒道︰“依本太子所見,東海水晶宮巡海夜叉失蹤,與你脫不了干系。隨本太子往龍王架前走一趟吧。”

    楊戩上下打量著敖丙說道︰“看來你還有那麼點兒小聰明。不過,東海水晶宮我就不去了,龍王要見我,你叫他自己來哪吒家中尋我。嗯……我去李將軍府中作客,還未曾準備禮物,請三太子打賞一樣東西。”

    “嗯?”敖丙心頭一愕,隨後昂首挺胸傲然道︰“說來聽聽。我龍族富有四海,打賞你也非不可。只要你跪地叩求,本太子自會考慮。”說完,兀自放聲大笑,身後那些蝦兵蟹將也隨聲附和。

    楊戩嘴角勾起一絲森寒地笑容,悠然說道︰“聽聞龍族全身都是寶,借你龍筋一用,送于李將軍為禮。”

    “氣殺我也!匹夫安敢如此無禮!”三太子大叫一聲,挺戟當胸刺來。那長戟乃是東海龍宮所藏,罕見的神兵利器。戟身推進,帶起數縷厲風,嗤嗤作響,頗有幾分威勢。

    于戟尖堪堪及體之際,楊戩抬起右手,不帶一絲煙火氣,似慢實快。屈指一彈,敖丙只覺一股大力自戟身傳來,再拿捏不住,長戟脫手飛出。

    這一刻,敖丙的視野中只余楊戩那修長有力的右手。忽地眼前一花,一柄長劍出現在手中——手柄漆黑,劍身泛起淡淡的青色光暈,透著說不出的靈性。

    “好劍!”敖丙也不明白,值此生死一瞬之際,為何還有閑情品評寶劍優劣。一朵絢爛的劍花在眼簾前綻放——牡丹,青色而有靈性。夕陽晚照,在風中搖曳,甚至能看清那花朵上的露珠。

    青色的牡丹透胸而過,絲毫無損地出現在敖丙身後。清風一吹,化作點點光雨逐漸散去。

    “好快!”敖丙轉頭瞥一眼出現在身後的楊戩,仰天轟然倒下,全身上下找不到半點傷痕。三個呼吸過後,敖丙徹底沒有了聲息,現出了四爪白龍原形。

    四海龍族,五爪為尊。四海龍王都是五爪。這三太子能在如此年紀達到四爪之境,難怪能受東海老龍王寵愛。

    楊戩緩緩將流年寶劍收歸鞘中,淡淡立在原處。清風吹起額前的發梢,將他那英俊硬朗,近乎冷酷的面容完全展現在眾水族面前。

    “三太子死了!”

    “這人是妖魔!”

    “快去稟報龍王陛下!”

    “不要殺我!”

    “快跑!”

    “我還不想死!”

    成千上萬的水族蝦兵蟹將,轟然做鳥獸散。只有狼藉的河岸,還有地上靜靜躺著的龍王三太子敖丙,昭示了他們曾經的存在。

    哪吒生來膽量極雄,走上前來圍著三太子的遺體亂轉,並不時地伸出手指戳來戳去。

    楊戩靜靜站立著,刀削般的俊臉上滿是驚心動魄的紅暈,尤其是額頭,業已泛起淡淡那的暗紅。

    “原來如此……神仙殺劫……竟是……如此……”楊戩喃喃自語。眉心的盤踞的暗紅逸散小半,在空中消于無形。靈台一陣清明,楊戩心中忽然升起一種“天地萬物了然于胸中”的奇異感覺。

    難怪這段時間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總想著將那些看不順眼的東西從這個世上抹去。算算日子,大約是從下山那天開始,想必是受了這煞氣的影響。

    楊戩心中了然,神仙殺劫眾人,個個身有這種用色煞氣,當殺戮足夠時,就能消去這股煞氣,安然渡劫。若是一味躲避于洞府,煞氣不除,早晚為之所累。忽然想起了安坐于終南山中的大師兄雲中子,楊戩覺得有必要走上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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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人間劫 第一百六十六章 渡劫之法

金烏漸漸沉沒于西方,哪吒上前扯了扯楊戩的前襟,脆生生說道︰“楊大哥,時間不早了,我們快點回去吧。晚了吃不上母親做的菜,還會被父親責罰。”

    楊戩蹲下身來說道︰“楊大哥身有要事,不能去哪吒家作客。”哪吒稚嫩的小臉上滿是失望,忽又聽楊戩說道︰“不過不會太久。哪吒幫楊大哥照看一下細腰好嗎?”

    哪吒先是失望,而後臉上堆滿了笑容。

    “汪汪!”細腰帶著不滿吼叫一聲。楊戩拍拍他的腦袋柔聲說道︰“細腰聽話,先跟哪吒回去,我很快就來找你。”

    “汪!”細腰表示明白,雖然眼中也仍然飽含著濃濃的不舍。

    哪吒匆忙欲回,楊戩出言攔著,指著敖丙橫陳一邊的屍體微笑道︰“大哥人雖然不能到,可也不能失了禮數。禮物還是要帶上的,你稍等片刻。”

    楊戩虛指一劃一勾,將敖丙的龍筋取在手中,信手將屍身揮落水中。隨即轉過身來將龍筋遞給哪吒,微笑道︰“龍筋拿去,代大哥問候令尊令慈。”

    哪吒裂開小嘴應下,可愛的腦袋頻頻上下運動。

    細腰跟著哪吒走了,長久以來第一次和楊戩分開,三步一回頭,漸漸淡出楊戩的視線。

    楊戩直目送他們離去,方才淡淡一笑,抽身離去。

    哪吒帶著細腰回家,正值晚膳時間,徑直趕往飯廳。

    李靖正與正妻用餐。見哪吒進來。身後還跟著一條怪異地黑犬。毛色光亮。身形縴細而有力。頗為神駿。心中奇怪。不禁多看了幾眼。

    哪吒向雙親問候過。很高興地向他們提起結識了一位楊大哥。並且介紹細腰給二老認識。細腰兩只前爪交疊。對李靖和殷氏夫人拱拱行禮。

    見到如此通靈地黑犬。殷氏手掩其口說不出話來。李靖強壓著驚異頷首還禮。心念急轉︰好一頭異獸!楊戩?這個名字似乎在哪里聽說過……怎麼想不起來了。

    三人一犬在餐桌上用膳。總兵府內地僕人們。尤其是負責上菜地僕人。紛紛懷疑自己是否昨日夜間睡眠不足。什麼時候狗能在餐桌上用膳了?更離譜地是——你可曾見過頷首致謝地狗?

    飯後。哪吒將龍王三太子地龍筋交給李靖︰“父親。這個給您。很解釋。做條鞭子不錯。”

    “龍筋?!”李靖接過。仔細查看一陣。眼前一亮。追問小兒子道︰“如此神物。從何而來?”

    “楊大哥送的。”哪吒不敢說出日間之事,推到楊戩頭上︰“楊大哥有急事要辦。不急拜會父親,托我奉上這龍筋問候父親。”

    “嗯。不錯。”李靖撫摸著兒子的小腦袋,心中滿意之極。雖然還未見面,卻對楊戩印象極佳。正因為如此,在李靖的特意關照下,細腰在總兵府受到了貴賓般的招待——食物不是生肉,是精心烹調地山珍海味;臥室不是狗窩,是上等客房;休息有僕人打扇;毛發有婢女梳理……再加上有哪吒陪伴著說話玩耍,一切是那麼的美好。

    細腰稍稍有些遺憾的事,殷氏夫人一介凡人,始終很是畏懼于它,不像楊戩母親碧瑤那般把它當成兒子疼愛。

    東海水晶宮。

    三太子敖丙遺體陳列大殿中央,老龍王扶屍大哭,聞著傷心、見者落淚︰“敖丙孩兒,你怎忍心丟下老父?英年早逝,天妒英才啊……”

    痛苦良久,老龍王收起眼淚,面上凶光閃閃,殺氣直讓廳中所有人瑟瑟發抖,紛紛跪地頓首。

    老龍王靈台逐漸清明,抓起一旁跪地的蟹將,將之舉過頭頂,寒聲問道︰“說!是誰殺了我敖丙孩兒?”

    蟹將被老龍王瞪得心底冰涼,結巴著回話︰“稟……稟報……報陛下,不……不……知道。”

    “不知道?!”敖廣一怒之下,將蟹將狠狠摜到三丈開外的牆上,活活震死。

    再次抓起另一名蝦兵頭領,厲聲喝道︰“你說!誰這麼大膽殺了我孩兒?我要將他碎屍萬段,拘其生魂日日折磨,叫他永世不得超

    蝦兵為老龍王凶殘的手段所懾,害怕自己落得和先前那蟹將一樣下場,流利道︰“那人小地不認識……不過,他身邊跟著一個六、七歲的童子,自稱是陳塘關李靖的兒王地聲音越發詭異難測,陰森道︰“那小子即便不是同謀,也脫不了干系。”

    敖廣將蝦兵丟到地上,厲聲喝道︰“傳令!集結大軍!一炷香不到者,夷全族!一炷香之後,兵發陳塘關!!!”

    大太子上前進言道︰“父親!三弟慘死,孩兒感同身受。可是,您大軍進犯陳塘關,恐人皇面上不好看哪!”

    “胡言亂語!”傲廣狠狠給了大兒子一巴掌,戟指喝道︰“你平日素與丙兒不和,可是心生怨恨,不願報仇?”

    大太子膝行抱住老龍王雙腿,大聲叫道︰“父親!我與三弟乃是親生兄弟,豈有不思報仇雪恨之理?!孩兒乃是為了我東海龍族一脈考慮

    一眾龍子龍孫、龍姑龍婆紛紛上前勸阻,或大聲哀求、或跪地哭泣,直鬧得廳中亂成嘴!!!”老龍王振臂大呼,將所有聲音壓下,頹然一嘆,說道︰“眾卿家所言極是,本王不發兵便是。”

    “陛下英明!”廳中眾人出聲齊贊,或如釋重負、或心有余悸。

    “不過……”敖廣的聲音又將眾人地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三太子的仇一定要報!本王即刻前往陳塘關,看那李靖如何交代!”

    大太子出言附和︰“父親所言極是!三弟大仇,不可不報!三弟乃是玉帝親點行雲布雨之神,父親可命人將此事報上天庭,請玉帝派下天兵天將緝拿凶手!”

    敖廣聞聽此言,眼前一亮,給大太子一個贊許地眼神,說道︰“嗯,此言有理。待我從陳塘關回來再細細斟酌。”

    老龍王急不可耐,說話間便騰雲而去。

    朝陽初升,終南山腳下,楊戩抬頭仰望著。他曾在這里生活過許多年,有著許許多多的回憶。片刻之後,拔腿往山頂趕去。

    對于亦兄亦父地雲中子,楊戩始終心懷敬意。當他無意中得知神仙殺劫的真相過後,第一時間就想起了悠然于山中的雲中子。

    自家師弟到訪,自然不需要童子通報,楊戩徑直來到洞府外的青松下來見雲中子。

    多年不見,雲中子風采仍然一如往昔,身著月白道袍、足踏雲履,自有一股寧靜祥和的神韻。

    楊戩上前見過,拱手道︰“多年不見,大師兄風采更勝往昔,小弟佩服之至。”

    雲中子起身相迎,上下打量一番,頷首微笑道︰“三師弟修為大有精進,如今已不再為兄之下,倒叫為兄汗顏。”

    兩兄弟相互寒暄,而後相對坐于案前。雲中子伸手為楊戩沏上一杯茶,推至跟前說道︰“這是為兄自蓬萊島移植來的野茶,乃是為兄親手烘焙,三師弟來嘗嘗。”

    “好茶。”楊戩細細聞其香,小飲一口,贊道︰“大師兄好手藝,小弟卻是學不來這番雅致。”

    雲中子淡然一笑,不以為意,悠然道︰“三師弟此來終南山,可是有事尋為兄?”

    “正是。”楊戩正色答道︰“小弟有一重大發現,特來請教大師兄。”

    “哦?三師弟與我兄說道說道。”雲中子來了興致。

    接下來,楊戩將自己的發現和推斷一一說給雲中子聽,並將自己的切身體會和心得也一柄奉上。從朝陽初升,直講到日暮西沉。

    雲中子靜靜地聽著,神色絲毫未變,始終是一副淡淡然的模樣。待楊戩說完,雲中子放下手中茶盞,噙著一絲微笑欣慰道︰“師弟能有此見地,老師定當大感欣慰。”

    楊戩面上泛起淡淡的羞紅,訕訕而笑。

    “三師弟所言,為兄也是早有察覺。”雲中子搖了搖頭,站起身除下鎮神簪,眉心浮現淡淡的暗紅,比之楊戩所見暗淡不少。

    楊戩訝然問道︰“師兄,這是……怎會如此暗淡?”

    雲中歸攏散發,重新用簪子束起,微微笑道︰“就是你所言之煞氣,為兄多日清修化解,就成了這般模樣。”

    楊戩大感佩服︰“如此手段,師兄真大才也!小弟此來,本事請師兄下山渡劫。如今看來,倒是小弟冒昧領。”雲中站起身來,走到山崖邊眺望著夕陽,聲音空靈飄渺︰“為兄得老師庇佑,身具數樁大功德,萬千劫難不加于身。此法,也只有寥寥少數人適用。”

    楊戩大奇道︰“莫非還有人能有師兄這般功德?”

    雲中子搖頭道︰“並非如此,師弟想岔了。大千世界,際遇多多,說不得有多少奇人異事。殺劫雖然廣大,卻未必沒有其他化解之策。”

    楊戩若有所思,微不可察地頷首贊同。而後兩兄弟笑談風雲,楊戩心中記掛著細腰,不久後告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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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人間劫 第一百六十七章 又是三眼

陳塘關總兵府上,一切似乎都回歸了封神原本的軌跡。東海龍王敖廣上門尋釁;哪吒往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處求救;南天門前哪吒痛毆老龍王;東海敖廣放話要遍邀四海龍君齊上門來討公道。

    而此時,楊戩正在前往陳塘關的路上悠哉悠哉。沒什麼事,自然用不著那麼急趕慢趕地……累得慌。

    這一日,哪吒被因被父親李靖責罰,煩悶之下來到陳塘關城門樓子上納涼。正覺得無聊,忽然見到一張寶弓置于關上。

    好奇之下,哪吒上得前去拿在手中一看,正是軒轅黃帝留下的乾坤弓。四下士卒紛紛出言稱贊,這寶弓已經許多沒人能提起,極力勸說哪吒開弓一試。

    哪吒小孩子心性,經不住眾人攛掇,一腳踢起一只震天箭。抄在手中搭上弓身,低喝一聲︰“開!”乾坤弓登時被拉成了滿月。

    眾將士交口稱贊,皆言道將門虎子,李靖將軍後繼有人之類的話語。

    這時,楊戩正走到城牆下,遠遠瞧見哪吒那小小的身影正拉著一張巨大的弓,得意洋洋地向周圍士卒說著些什麼。

    快步走上城樓,楊戩好奇道︰“哪吒,你刷什麼把式

    哪吒聽聞楊戩的聲音,驚喜之下,手上勁道一松懈,一,瞬間沒了影子。

    尚且不知道自己又惹下了大麻煩,哪吒毫不在意。將手中震天弓甩回原處,快步跑到楊戩近前親熱道︰“楊大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和細腰可想念你了。”

    楊戩心中也很是歡喜,自初見時,就對小哪吒有著說不出地好感,聞言習慣性地揉揉哪吒的小腦袋。微笑道︰“大哥也很想念你。對了,適才你作什麼怪?”

    哪吒蹬蹬蹬又跑去將震天弓提來,獻寶道︰“這是陳塘關的鎮關之寶乾坤弓。很厲害的寶弓,我費了好大力氣才能拉開,據說是軒轅黃帝留下的東西。楊大哥,你來試試?以你地神通。肯定沒問題。”自從見識了楊戩斬殺三太子敖丙的手段過後,哪吒就對楊戩極為崇拜,有一種近乎盲目的信心。

    哪里知道。楊戩聽說是公孫軒轅留下地東西,打心眼里不願意接觸。只是拍了拍哪吒的小腦袋推脫道︰“大哥來時趕路累了,我們改日再試

    哪吒微微有些失望。卻沒有強逼楊戩開弓,遂將之送回原地。楊戩轉移話題道︰“怎麼沒見著細腰?”

    哪吒沒好氣道︰“那家伙有人伺候著。在家中享福呢。”說著,將細腰所受種種待遇一一道明。聽得楊戩到狗還能這樣生活……

    “那你呢?怎麼一個人跑到城門樓子上來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楊戩覺得自己很不了解小孩子的心思。

    哪吒支支吾吾不願多言,被追問不過,才推說自己心中煩悶,跑出來透透氣。楊戩是何等人物,豈是區區一個小孩子能騙過的?心中明了這小子是遇上了麻煩。

    楊戩當下板起臉,故作嚴肅道︰“哪吒,楊大哥沒有兄弟姐妹。你既然認我作大哥,我就將你當成親生弟弟。兄弟之間,自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有麻煩,應該說與大哥知曉,一同參詳才

    哪吒心中感動,只覺楊戩比那兩個親生哥哥還要親近許多。猶豫片刻,還是決定不能連累新認地大哥,連連否認有麻煩。

    楊戩別有深意地目光打量著哪吒,見這小子不敢與自己對視,心下了然。指著眉心位置淡淡說道︰“哪吒,我這第三只眼你曾經見識過。此乃天生靈眼,除卻特殊功效之外,但凡天生靈眼,都有一項基本能力。那就是……只要消耗足夠的法力,這眼楮上察三十三重天,下探九幽地府。三界之內,除了諸天聖人府邸和三十三天外混沌,萬物明了于心,無有遺漏。”

    頓了頓,楊戩問道︰“難哪吒漠然無語,良久方才將最近發生的事件,竹筒倒豆子般一一道明。

    楊戩聽完後勃然大怒,寒聲說道︰“東海龍王……哼!這老小子怕是忘了當年地教訓了,要好好給這老泥鰍長長記性。”

    話中的殺意讓哪吒驚心不

    猛地察覺到自己地失態,楊戩回過神來,拍拍哪吒的肩膀問道︰“你沒報大哥地名號嗎?那老泥鰍應該沒這麼大膽才是。”

    “我自然不能連累了大哥。”哪吒很是義氣地回答,接著又好奇道︰“怎麼那條老泥鰍很怕大哥嗎?”

    “很多年前的一件往事有過接觸。”楊戩臉上滿是回憶,玩味道︰“想想還是大禹年間地事,不知道那老泥鰍是否還記得我。”

    哪吒心下愕然,總算是明白了︰自己這便宜大哥算然樣貌不大,內里卻是個老妖怪。搞不清楚到底是自己佔了他的便宜;還是他佔了自己地便宜。

    就在這種迷迷糊糊地狀態中,哪吒將楊戩帶回了家。李靖最是好道,聞訊來見。廳外遠看,只覺得楊戩儀表堂堂、風采不凡,心中不由起了親近之心。

    也是因為哪吒沒有供出殺龍王三太子的人是楊戩,東海老龍王一味尋哪吒的麻煩,未及說明殺子仇人另有其人。準李靖會是什麼反應。

    踏入廳中,李靖率先拱手笑道︰“道兄蒞臨寒舍,李靖不勝榮幸。”近前一莫非也是三只眼?——一語中的。

    楊戩一稽首還禮,微笑道︰“貧道與令公子投緣,兄弟相稱。如此算來,李將軍還是貧道的長輩。”

    “豈敢豈敢……”李靖連連擺手,推辭道︰“我輩修行中人,若非是同門中人,多以修為論輩分。楊道兄修為遠遠在我之上,李靖豈敢僭越。”

    李靖可不是哪吒這樣的黃口小兒,從楊戩的起居氣勢和那琢磨不透的法力,再同熟悉的聞仲、太乙真人等人比較,就能大致判斷出楊戩的修為。遠高于自己那是肯定沒地說,甚至是……不下于聞仲和太乙真人兩位。

    金仙?!李靖被自己的推論嚇了一跳——我新認的大哥是金仙。有了金仙相助,至少能跟東海龍王周旋一二,哪吒的小命就有了保障。

    由于出生時太乙真人交代了來歷,李靖也就沒把哪吒當妖怪,始終疼愛有加。嘴上罵得狠,李靖內心中還是很心疼自己的兒子的。

    最後,李靖和楊戩決定各交各的︰楊戩與李靖互稱道友,與哪吒兄弟相稱。

    楊戩和李靖都是見聞廣博人談笑風生,天南地北亂扯一通,頗有相見恨晚的架勢。待兩人漸漸熟悉,李靖又將平日修煉方面的疑問一一請教,楊戩逐個解惑、對答如流。見解之精闢玄妙,直讓李靖得益匪淺。

    哪吒聽得昏昏欲睡,不一會兒就覺得眼皮重如泰山。一只胳膊撐著小腦袋一點一點,打起了瞌睡。

    李靖見狀,一聲厲喝將哪吒驚醒過來,教訓道︰“你這孩子,楊道兄講解上層道法精義,你居然不聽玄妙,真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楊戩將哪吒拉到身邊,揉著他的腦袋說道︰“將軍苛求了。哪吒不過是個孩子,性子又活潑,哪里又能體會我等清淨修持之心。”

    李靖老臉一紅,若是當年他能清淨修持,哪里會被師傅度厄真人趕下山來。這麼多年了,還是沒有突破天仙的門檻,連自己七歲的兒子都比不

    想到哪吒,李靖又是一陣頭疼,不是唉聲嘆氣。楊戩心下了然,說道︰“李將軍,如果是為了哪吒得罪了東海龍宮一事,大可不必如此擔憂。那東海老泥鰍,也算不上是什麼麻煩,下次他再來時,貧道替將軍打發了便是。”

    頓了頓,又開口說道︰“貧道也不瞞李將軍,東海龍王三太子乃是貧道所殺,龍筋無論是道義還是情理,貧道都責無旁貸!”

    李靖蹭地跳了起來,又緩緩坐下。聞聽楊戩承諾,一肩擔過這麻煩,李靖心中長長噓出一口氣︰自家孩兒總算沒了凶險。見楊戩一派輕松,李靖真正放下心來︰此人雖然口氣大得沒邊,卻也不像是誇誇其談之輩。

    楊戩表示想去探望一下細腰。李靖談性正濃,熱情地拉著他請教道法精義,楊戩無奈陪著。當然,還有生活在父親高壓下的可憐小哪吒。

    接下來的交流中,楊戩特意照顧了小哪吒的感受,不時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玩意,講解些粗淺的煉器和禁法布置之道。雖然都是些生活用品,例如︰房子,烤肉架、酒壺、茶杯、椅子……等等,卻個個精致實用,引得李靖和哪吒連聲贊嘆。

    哪吒興趣大生,悄悄湊近楊戩輕聲說道︰“楊大哥你真是了不起,改天教我煉器好嗎?”李靖豎起了耳朵,顯是聽到了兒子的話,其實也正是他心聲,只不過拉不下臉來相求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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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人間劫 第一百六十八章 殺徒之仇

上回說到哪吒被楊戩那些“法寶”勾起了想學煉器的心思,纏著楊戩要學。

    楊戩微笑回道︰“大哥這些不過是微末伎倆罷。我大師兄才是天縱之才,陣法煉器樣樣精通。難得哪吒想學,大哥自然傾囊相授。只是,陣法之道頗為繁瑣,哪吒要加倍努力了。”

    “嗯!”哪吒重重點頭,小臉通紅。

    李靖期期艾艾問道︰“楊道兄,不知尊大師兄是哪位高人?”

    楊戩臉上露出恭敬神色,站起身來肅然答道︰“貧道大師兄乃是,終南山玉柱洞雲中子是也。”

    “雲中子?上古三皇帝師雲中子上仙?”李靖輕呼出聲,又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仙長與我大商太師聞仲如何稱呼”

    楊戩依然恭聲答道︰“那是我二師兄。老師門下共有弟子三人,貧道排行最末。”說話間,還朝蓬萊島方向拱拱手。

    李靖再不敢居于首位,連聲延請楊戩這位“仙長”坐于最尊位,自己在下首相陪,抱拳道︰“末將曾隨聞大帥北征犬戎,多得大帥耳提面命。還有幸拜見過道君前輩,他老人家風采至今歷歷在目。”

    “陸壓師叔嗎?”楊戩有些意外,唏噓道︰“倒是好些年沒見了……”言語之間,滿是懷念。眾人之間的關系越發親近。恰逢晚膳時間,李靖鄭重其事地命人請殷氏夫人出來拜見楊戩。

    在李靖的堅持下。楊戩高踞上首,與李家一門三人共進晚膳,再加上被僕人請來地細腰,其樂融融。

    膳後,細腰擠到楊戩身邊。楊戩拍拍它的肚子,出言調笑︰“你這家伙,在李將軍府上倒是享受地緊。瞧瞧,這哪里還是細腰?都快成粗腰嘍!”

    細腰聞言,頓時伸出爪子捂住雙眼,嗚嗚害羞不已。眾人見狀大笑。就連殷氏夫人,也一掃往日的畏懼,掩口而笑。

    這時。半空中傳來一聲大呼︰“李靖出來見我。”

    只見一道姑眉目如畫,斜跨青鸞。金霞蕩蕩,彩霧緋緋。端地是神仙眾人。只是那顧盼之間的一點煞氣,讓這份出塵祥和。多出些許本不該有的瑕疵。

    “石磯娘娘!”李靖抬頭一看,立時驚呼出聲。倒身下拜︰“弟子李靖拜見。不知娘娘鳳架親臨,有失迎迓,望乞恕罪。”

    石磯娘娘飄然而下,手握一支長箭,杳杳婷婷行至李靖跟前,圓睜鳳目說道︰“你行得好事!尚在此巧語花言。”

    李靖不知何事,真是平地風波,疑惑道︰“娘娘,弟子今得何罪?”石磯娘娘將手中金黃色長箭擲向李靖,寒聲說道︰“你恩將仇報,射死我門人,你還故推不知?”

    李靖慌忙接過,乍一看,只覺得頗為眼熟。待細細審視,翎花下有名諱“鎮陳塘關總兵李靖”字號。

    石磯娘娘波瀾不興地聲音灌入耳中︰“李靖,當日你仙道難成,乃是貧道向度厄道友說情,你方才得了這份人間富貴。今不思報本,反起歹意,將我那徒弟碧雲童兒射死,是何道理?”

    李靖額頭大汗淋灕,慌忙解釋道︰“此乃震天箭,軒轅皇帝傳留,至今為鎮陳塘關之寶,誰人拿得起來?這是弟子運乖時蹇,異事非常。望娘娘念弟子無辜被枉,冤屈難明,容弟子查明射箭之人,拿將過來來,以分皂白,庶不冤枉無辜。如無射箭之人,弟子死甘瞑目。”

    聽到此處,楊戩心下嘆息一聲︰麻煩來了……哪吒這小子,真是個惹事精。瞥一眼哪吒,這小子身子扭來扭去,戰戰兢兢地躲在殷氏夫人身後。

    聽完李靖一番情真意切的言語,石磯娘娘臉色稍稍轉晴,語氣放柔和道︰“如此,你且查來。你若查不出來,我問你師父要你!且速去。”

    這時,哪吒從母親身後走出來,垂首輕聲說道︰“父親,您不用去了。這箭……怒,戟指罵道︰“東海龍王三太子一事,尚未妥善處置,今又惹這等無涯之禍!我……我……”言語無以為繼,到底是親生兒子,始終說不出絕情的話來。

    哪吒慨然說道︰“父親但請放心。一人做事一人當,此事孩兒一力擔當,不敢連累父親母親。”

    聞言,李靖張口欲言,卻說不出話來,眼中滿是濃濃地不忍之意。殷氏夫人上前來,摟住哪吒,只是嗚咽著默默垂淚。

    楊戩心頭暗贊,哪吒小小年紀,能由此擔當,殊為不耐煩地擺手,目無表情道︰“既然事情已經查明,這小子就由我帶回去處置,此事到此為止。”

    “且慢!”楊戩身後跟著神犬細腰緩步行出。朝石磯娘娘稽首道︰“貧道楊戩,石磯道友有禮。”

    “楊戩?”石磯娘娘頗為意外,細細打量著眼前的年輕道人,赫然見眉心那醒目的豎痕,訝然問道︰“可是蓬萊島妖皇聖人三弟子?貧道還禮。”

    “正是貧道。”楊戩面帶歉意說道︰“道友喪徒之痛,貧道感同身受。說來此事還是貧道的不是。若非為貧道言語所驚,哪吒也不至于失手錯傷令高徒。”楊戩提及徒兒碧雲,黯然說道︰“往事已矣。道友放心,貧道今日只拿哪吒一人,不會牽連他人。”

    楊戩無暇計較石磯言語中地狂妄,問道︰“不知道友準備如何處置哪吒?”

    石磯眼中掠過一絲狠毒,一字一頓道︰“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聽聞此言,殷氏夫人緊緊摟住哪吒,放聲大哭。哪吒掙扎著欲跳起,卻擔心傷及母親,訥訥黯然無語。

    “可否看貧道薄面,從輕發落。”楊戩出言求情,拱手道︰“娘娘,依貧道之見,不如這樣處理。哪吒誤傷尊徒,責令他往墳塋前叩頭祭拜。再交由李將軍幽禁府中,嚴加管教。”

    “你……哼!”石磯娘娘見楊戩一意偏袒哪吒,扭頭憤憤不語。只是似乎心有顧忌,發作不得。

    楊戩見狀,稍稍靠前溫言勸慰道︰“娘娘,這大千世界,萬事皆有定數。如今正逢神仙殺劫,尊徒命途苛孑,未嘗不是命數使然,何苦為難一個小小孩童呢。”

    泥人尚有三分火性,石磯娘娘勃然大怒,指著楊戩鼻尖喝道︰“楊戩!你這是何意?我那碧雲徒兒就白白喪命不成?!”

    “還請娘娘高抬貴手,李將軍一家定會朝夕祭拜,祈佑尊徒早日輪回。”楊戩不溫貧道定往蓬萊島拜求老師慈悲,尋得尊徒轉世之身,再入娘娘門下。”

    “此事斷無可能!”石磯娘娘一口拒絕,斬釘截鐵道︰“殺徒之仇,豈能不報!楊戩!面上,貧道讓你三分,莫要以為貧道怕了你!”

    石磯娘娘態度強硬,楊戩幾番勸說不成,一張俊臉頓時拉了下來,強壓心頭怒火道︰“娘娘還是三思為妙。莫要為一時意氣,壞了蓬萊島與金鰲島之間的情面。”

    石磯娘娘是個寧折不彎的性子,放下對楊戩地顧忌,嗤笑一聲,不屑道︰“我截教萬仙來朝,區區一個蓬萊島,還不曾放在心上。”

    楊戩頓時面沉如水,眼中泛起森寒的殺機,陰聲喝道︰“石磯!管好你地嘴巴,莫要口出妄言、招惹災禍。若非面上……哼哼!”

    “你待怎樣?!”石磯娘娘針鋒相對、絲毫不讓,卻也不是一味魯莽之輩,悄悄放出一張傳訊玉符。

    楊戩對周遭情況了如指掌,絲毫不加理會,雲淡風輕吐出幾個字︰“就地斬殺。”

    事情進行到這份上,已經不是楊戩或者石磯娘娘能終止的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石磯娘娘深深明白這個道理,怯戰畏死,徒自丟了截教地臉面。

    石磯娘娘冷靜下來,淡淡如此,你隨我來吧。”說完,兀自跳上坐騎青鸞,往無人深山飛去。

    “放心,貧道去去便回。”楊戩朝李家三人寬慰一笑,縱身緊隨而去,細腰再後跟上兩人。

    不久後,石磯娘娘來到一處山谷,谷中突兀立著一塊巨石,便落將下去。青山環繞、郁郁蔥蔥,潺潺小溪自高處流下,穿谷而過。溪水撞擊在山石上,叮咚怡神。她靜靜立在巨石等待著楊戩到來,手撫如雲秀發,神情淡然、無喜無悲。

    楊戩負手御風而來,來到近前按下雲頭,舉目四望,出言贊嘆道︰“此地山清水秀、景色怡人,娘娘為自己找到如此上佳埋骨之地,著實費神不少。”

    石磯娘娘嫣然一笑,將額前散落的秀發歸攏,柔聲道︰“楊道友,為何不是道友地葬身之地?”

    楊戩淡淡一笑道︰“如此,貧道豈不是還要感謝你。”

    兩人額前隱隱泛起淡淡的紅光,目中神光如電,交擊在一起,各自不讓分毫。收斂起笑容,異口同聲道︰“開始

    平地風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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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三人之會

金鰲島。

    多寶道人嘴角掛著一絲柔和的微笑緩緩走出碧游宮。忽然瞥見天邊直直飛來的一點光芒。眉頭一皺。招手攝入掌中。略一查看。神色大變。騰身往西飛去。

    乾圓山金光洞。

    太乙真人正凝神參悟玄妙。忽然一陣心血來潮。掐算片刻。臉色倏的一變。閃身便出了洞府。直往陳塘關方向投去。

    趕到李靖府中。太乙真人問明原委之後。悵然一聲長嘆。心中暗自後悔。不該坐等石磯上門。被楊戩搶了去。怎麼渡殺劫。

    而後。順著兩人離去方向飛去。心中還有一絲期盼︰興許還來的及……不由的。身法又快速少許。

    無名山谷。

    碩大的巨石上。楊戩和石磯娘娘相對而立。

    “劍來。”石磯娘娘張手一聲低喝。掌中現出一柄闊劍。揮舞幾下說道︰“劍名太阿。乃是出自我截教大師兄多寶道人之手。”說著。眼中露出崇慕神色。截教萬仙。除了一脈嫡傳弟子。其他都是道友相稱。輩分極為混亂。

    獨有多寶道人。威望甚高。的萬仙敬服。公推為當之無愧的大師兄。對教中弟子頗為和善。平日常應人之求。煉制些兵刃法寶。

    楊戩緩緩抽出腰間長劍。淡淡的青色光芒。靈性迫人。挽起一朵劍花。楊戩說道︰“劍名流年。老師所賜。”

    兩劍相較。太阿失色不少。石磯心中不忿。嘀咕一聲︰“不就是有個好老師,才得了一柄好劍嗎?”言語之間。不乏嫉妒羨慕之意。

    “一柄好劍。還需要與之匹配的劍術。”石磯娘娘嬌斥一聲。進身擊劍。狠狠斬向楊戩腰間。

    “你錯了。不是劍術。是劍道。”楊戩手腕轉動。長劍推刺。帶起尖銳的風聲。準確的點在劍身側面乏力處。將之蕩開。化解著凌厲的一劍。

    “一派胡言!”石磯娘娘不忿。揮劍連連劈斬。氣勢磅礡。縴弱的身體。揮動碩大的劍身。顯的那麼的不相稱。卻又理所當然。

    楊戩手中長劍揮灑。帶起道道淡青色的光輝。隨意而合理。每次都能準確的擊中石磯娘娘劍勢疲軟處。輕易將之化解。

    “你還不明白嗎?”楊戩輕松應對著石磯娘娘的攻擊。含笑悠然道︰“世間萬物。皆行其道。水有水道、火有火道。劍。自然有劍道。你劍術精奇、技法純屬。卻不明大道。殊為可惜。”

    聞言。石磯娘娘的攻勢越發猛烈。似乎要將楊戩的嘲風奚落。統統砍碎。楊戩幽手中流年劍一陣奇異的顫動。劍光絢爛交錯。憑空勾勒出一朵素雅的白菊。

    石磯娘娘被巨大的力道遠遠震飛出去。嘴角溢出一絲鮮血。細碎的崩裂聲接踵而來。手中的太阿寶劍。似乎自一瞬間爬慢了劍身。悄然崩碎。

    這些。石磯娘娘都沒有理會。只是出神凝望著。那懸浮于空中的素雅白菊。口中喃喃自語︰“這就是上乘劍道

    山風將楊戩的聲音送到石磯娘娘耳畔︰“初窺門徑罷了。白菊一朵。以悼念娘娘在天之靈。”

    石磯娘娘心中泛起難言的苦澀。長久以來引以為傲的劍術。甚至多寶道人也因此送了自己一柄太阿寶劍。原來……什麼都不是……

    心中的驕傲被徹底擊潰。石磯娘娘陷入了崩潰的邊緣。整個視野中只剩下一個人楊戩。心中也充斥著一個信念殺了他。

    瘋子是可怕的。楊戩眼前的這個女人無疑就是。原本美麗的鳳目毫無神采。直余下無盡的死寂。飛身而起。一方巴掌大的錦帕憑空出現在石磯娘娘手中。旋轉著急速放大。正是石磯娘娘護身至寶八寶龍須雲光帕。

    空洞的眼神中掠過一抹瘋狂。合身推著雲光帕壓下。帶起強大的風壓。楊戩只覺壓力劇增。仿佛置身萬丈海底。磯娘娘透支全身法力的支持下。還有逐漸增大的趨勢。

    “瘋女人!”楊戩狠狠咒罵一聲。也知道如果這麼等待下去。就算不死也要重傷。奮力躍起。劍鋒指向直直壓下來的八寶雲光帕。

    劍過、寶毀、人分。

    楊戩與石磯娘娘背向而立。相聚不過三丈之的。八寶龍須雲光帕碎成片片流光。在兩人之間的空間灑下一陣光

    感受著眉心煞氣絲絲逸去。沒有半點殘留。楊戩只覺的靈台前所未有的清明。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悅。剛毅的臉上浮現出歡欣的笑容。只要回去苦修一段時間。未嘗不能踏入羅仙境界。

    時間掌控者是最不缺法力的陸久語。

    一道黑影竄到楊戩身邊。正是腳程稍慢。循著氣味趕來的神犬細腰。

    “劍下留人!”

    “手下留情!”

    伴隨著兩聲大喝。一灰一青兩道人影先後趕至。言語有異、心意卻一。楊戩沒有轉身。卻能從兩人周身彌漫的氣勢。大致分辨出是誰。

    柔和的那一位。應該是截教多寶道人石磯娘娘先前的傳信是給他了楊戩如是想;凌厲的那一位。應該是闡教太乙真人能又這樣的氣勢。而且和這事有些關系的。也就是這位了。他不會怪罪我劫道具”吧楊戩一語中的。

    楊戩轉過身來。面上古井不波。目光掃過太乙真人。落在多寶道人身上。他斜抱著石磯娘娘。雖然只是一個背影。卻能讓人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哀傷。

    石磯娘娘是笑著去世的。楊戩能看到一部分她的笑臉。不知是因為什麼。

    漸漸的。石磯娘娘的屍身淡去。只余下一塊流光溢彩的頑石浮現在半空中。經歷過盤古開天。踫撞過的風水火。出于混沌的一塊頑石。

    在這一剎那。楊戩徹底明白了明白了他和石磯娘娘之間的因果。那份繼承自母親的因果;也明白了殺劫的真意。了結因果方能化解煞氣。安渡殺劫。

    難怪。太乙真人要如此煞費苦心。借哪吒與人結下因果……楊戩心中釋然。如果隨便殺幾個人就能渡劫。神仙殺劫也不會讓各教圓首如此憂心多寶道人、楊戩。出身不同教派的三人。後一輩中的佼佼者。分三方據立在大石上。涇渭分明。

    多寶道人將頑石小心翼翼的收入懷中。同時問楊戩道︰“你為何要殺她?”語氣淡淡的。不帶絲毫感情。

    因為要渡殺劫……雖然這個是最重要的原因。楊戩卻沒有傻到直說。同樣淡淡的回答于盡。我收不住手。”

    多寶道人點點頭。接受了這個解釋。心下了然。楊戩並沒有出全力。否則石磯支持不了這麼久。石磯的死因他查看過。乃是體內法力紊亂相沖而亡。而且。兩人最後交手的情景多寶道人看到了。楊戩並沒有下死手。

    “那麼。為什麼要交手?”多寶道人繼續追問。仍然沒有轉身。

    多寶道人高傲的做派。直讓楊戩心頭火起楊戩。同樣是個驕傲的人。一旁太乙真人只是靜靜的看著。絲毫沒有插入兩人之間的意思。

    “蓬萊島的尊嚴不容輕侮。”楊戩冷冷說道。

    多寶道人旋風般轉過身來。聲音有如寒冷的北風︰“難道我堂堂截教便是好欺負的嗎?”周身氣息柔和不再。空曠的山谷為多寶道人的狂暴所盤踞。充斥著濃濃的肅殺。

    楊戩緘默不語。目光與多寶道人交擊在一起。氣勢隨之爆開。劍氣沖天而起。與狂暴的對手分庭抗禮。

    太乙真人不甘寂寞。抑或是在兩股氣勢下不的不抗爭。也將鋒銳的氣勢放開。謹守所處一方區域。

    “昔年。多寶曾的妖皇聖人耳提面命。指點良多。至今感念于心……”沉默許久。多寶道人夢囈般輕聲呢喃︰“水族之亂。多寶獨木難支。也是道友師兄弟三人鼎力相助。方能將九龍斬殺。破去大陣。”

    隨著多寶道人緩緩收斂氣勢。楊戩和太乙真人也不再堅持。等待著多寶道人接下來的言語。山谷又重新恢復了平靜。翠綠的山林。潺潺的溪水。無不隱現清寧祥和。

    “我截教雲雲眾仙。向來親如兄弟姐妹。石磯一直很努力。苦修劍術。我至今仍然清楚記的。將太阿劍送予她時。那歡欣雀躍的模樣。”多寶道人從回憶中清醒過來。一瞬不瞬的盯著楊戩說道︰“你殺死石磯。我定不會與你干休……”

    太乙真人聽聞多寶道人語氣有所轉變。不甘兩人就此和解。心思急轉。一稽首開口說道︰“多寶道兄。此事……”

    多寶道人掃了太乙真人一眼。似笑非笑道︰“太乙道友不必多言。”轉而對楊戩說道︰“看在截教與蓬萊島向來交善的份上。今日我不再追究。他日相見。是敵非友!”

    楊戩聞言灑然笑道︰“多寶道兄不必客氣。若有興致。楊戩奉陪便是。”

    看著楊戩躍躍欲試的目光。多寶道人啞然失笑。搖了搖頭。徑自破空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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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陰謀之始
    四海龍王黯然而去,帶著滔天潮水和無數蝦兵蟹將。他們開罪不起蓬萊島,便是楊戩這殺神他們也惹不起。上位者總是更注重族群的整體利益,與四海龍族的繁衍生息相比,區區一個東海三太子,著實算不得什么。

    驚魂甫定,哪吒便跳將起來,摟住楊戩的脖子嚷嚷:“楊大哥,你好厲害。你一來,那四條老泥鰍馬上狼狽而逃。”

    楊戩拍拍哪吒的小腦袋,微笑道:“這是楊大哥背后有整個師門做靠山,他們不敢開罪蓬萊島,只能退讓。”

    哪吒似懂非懂。

    楊戩將哪吒放下來,一手按著他的小腦袋責備道:“哪吒,你怎么能不愛惜自己,橫劍自盡呢?日后切不可如此沖動,遇事當三思而后行。”

    “嗯,哪吒記下了。”哪吒黯然垂首,低聲道:“大水淹死了好多人,哪吒不想連累更多的人。日后,定要將這四條老泥鰍抽筋扒皮,給這許多人報仇雪恨!”

    哪吒死死捏緊小拳頭,稚嫩的小臉上,滿是堅定。

    楊戩頷首贊許,柔聲道:“那你要學好本事才行。\\\\四海龍王,也不是什么軟柿子,可以隨便拿捏。”

    “哪吒會努力的!”小腦袋上下晃動。

    這時,李靖夫婦上得近石磯的麻煩已經解決了,不會再有任何麻煩。”

    李靖連聲道謝。楊戩蹲下身來,抓著哪吒的肩膀說道:“小兄弟,太乙真人要我轉告于你,即刻往乾元山一行。大哥要回蓬萊島一行,稟過四海之事。兄弟日后有暇。可來灌江口尋我。”

    楊戩帶著細腰,在哪吒戀戀不舍的目光相送下,告辭離去。

    蓬萊島太陽宮。

    陸久雙眼微闔,端坐于云床之上,貌似神游天外。緩緩睜開雙目,輕輕嘆息一聲。陸久的眼神漸漸迷離。近日心緒越發不寧,似乎預示著禍事地臨近,偏偏天機紊亂,看不真切。

    這時,有默言來報,楊戩在宮外求見。

    陸久收拾心情,淡淡說道:“叫他進來。”

    “弟子楊戩拜見老師。”楊戩進得殿來,躬身行禮。陸久不喜跪拜。\\/\故而蓬萊島弟子從不在老師座下曲膝。

    “你不在紅塵有力,來蓬萊島何事?”陸久問道。

    楊戩恭聲將下山之后的行止,事無巨細,一一稟報。沒有絲毫隱瞞。然后,又將自己對四海形勢地憂慮、與截教關系的變化,和盤托出。

    陸久靜靜聽著,神情始終是一副淡淡然的模樣,沒有絲楊戩躬身而立,不時瞥上一眼陸久。戰戰兢兢地等待著乃師開口。行事由心固然快意,然則終是損及蓬萊島利益。心下忐忑。

    約摸過了盞茶功夫,楊戩終于等來了陸久的聲音:“楊戩。你做得很好。”

    乍聞此言,楊戩喜出望外。脫口而出喚道:“老師……”

    陸久伸手止住言語,從云床上起身,緩步來到楊戩身前,微笑道:“你做得很好。日后行事,當如此次一般,不必瞻前顧后,萬事由心即

    負手行至殿門處,望向門外悠然說道:“修行中人,境界為上。何為境界?不過是一個心字罷了。心有羈絆,安能得以寸進?”

    楊戩亦步亦趨跟隨乃師,躬身受教。\\/\

    時光飛逝,轉眼到了紂王十一年,歷史的車輪順著應有的軌跡前進。紂王殘暴如昔,哪吒還是大鬧了東海龍宮,就在上山三年之后——紂王十年。

    老龍王顧忌楊戩情面,還有哪吒身后地闡教也是不好招惹,不敢出手反抗。堂堂真仙頂峰的修為,任由哪吒區區一介新晉金仙胡鬧,將東海水晶宮鬧得雞飛狗跳。龍宮上下,包括敖廣在內,個個重傷。

    太陰星。

    廣寒宮。月桂樹下,一道曼妙身姿端坐,周身包裹著一層薄薄的冰霜,似乎在流動。隱約可見那絕色傾城的容顏,微微輕顰的娥眉。正是這廣寒宮的主人——嫦娥。

    吳剛肩頭坐著玉兔,在不遠處靜靜看著。目光中盡是擔憂,細細審視,還能挖掘出一絲癡迷。

    小姐啊……這已經是第三回,也是最后一回了。但願您早日大功告成,不用再遭受這般苦楚……吳剛心中祈禱。第無數次祈禱。

    冰霜盡數滲入體內,嫦娥睫眉輕輕抖動,緩緩睜開雙眼。\\\只見冰藍色的離芒倏地從其中射出,直有丈許遠近,吞吐不休。周遭空氣似乎被凍結,死寂一片。

    待嫦娥收斂力量,吳剛上前賀喜道:“恭喜小姐大功告成。”

    “辛苦你了。”嫦娥頷首輕笑,面色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雖然風姿不減,卻再不似往日那般明艷照人。

    如此輕輕一聲問候,吳剛愣愣不知所言。在這一刻,他心中升起無與倫比地幸福感,只覺得不管嫦娥讓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嫦娥伸手去抱吳剛肩上的玉兔,又是一年沒有和她相處,有些不習慣。玉兔似乎對那雙纖纖玉手有些畏懼,從肩頭跳到頭頂,躲閃開來。動作一滯,嫦娥眉宇之間掩飾不住地泛起黯然,輕聲呢喃:“你也嫌棄如今的我嗎……是啊,我自己都有些討厭……”

    吳剛心中一酸,抓住頭頂地玉兔,塞入嫦娥手中,笑道:“小姐,玉兔只是太久沒見到您,有些生分,一會兒就好。”

    嫦娥接過,抱在臂彎輕柔地愛撫,卻始終感受到玉兔的身體在瑟瑟發抖。\\悵然嘆息一聲,放開束縛任由玉兔離去,心中默默道:罷了,既然你這么害怕,我就不勉強了。

    吳剛將一切都看在眼中,擔心道:“小姐,要不……算

    嫦娥收拾心情,目中彌漫的水汽迅速斂去,正色道:“正是要緊。既然選擇了這條道路,斷不會半途而廢。而且,事到如今,也容不得我們后悔了。”

    沉吟半晌,繼續道:“吳剛,你去拜訪曾見過的白衣人,告訴他,行動就在明日。然后轉道三仙島,務必請得碧霄仙子來廣寒宮做客,就說我釀造了新的月桂酒,邀她一同品嘗。”

    “遵命,吳剛這就動身。”吳剛回一聲,應命而去。

    吳剛遠行、玉兔驚避,在這清冷地廣寒宮中,嫦娥孑然獨立,越發顯得孤寂。蒼白的臉上滿是彷徨與掙扎,她地心,未必如己身所言那般堅定。碧霄聽得嫦娥著吳剛帶來的邀請,雀躍不已,當下便答應赴約。

    瓊霄將她拉往一旁,勸說道:“三妹,適逢神仙殺劫,還是莫要出島為妙。待殺劫過后,二姐便由得你。”

    “三妹,你可還記得碧游宮前掛地一幅對聯?謹閉洞門,靜誦黃庭三兩卷;身投西土,封神榜上有名人。投身紅塵容易,想要脫身,那就千難萬難。”云霄的聲音插入其中,一同勸阻碧霄。

    碧霄聞言,心中頓時郁郁不樂。以前還能往蓬萊島走走,可大姐云霄失憶之后,與蓬萊島地往來就少了許多。至于金鰲島,幾年前楊戩殺了石磯,島中弟子憤恨非常,若不是幾大弟子壓著,怕是早上蓬萊島討公道了。連帶著對與蓬萊島交好的三霄、趙公明、金靈聖母等人,也沒什么好臉色。

    苦悶中,碧霄忽然靈光一閃,笑靨如花道:“大姐二姐,碧霄並非身入紅塵。廣寒宮孤懸天外,此行不過會嫦娥仙子一人,哪算什么喧囂紅塵。兩位姐姐放心便

    云霄瓊霄兩位娘娘不語。一來,碧霄所言,確是有些道理;二來,兩人對碧霄極是疼愛,不願意勉強,束縛了她地性子,于日后修行有害無益。

    隨后,碧霄來到吳剛身當如約而至。

    吳剛完成嫦娥交代,送了口氣。若是碧霄不肯前往,倒是沒什么辦法。這三位,可不是他能應付的。而后起身告辭,回轉廣寒宮。

    昆侖山玉虛宮。

    原始天尊高坐云床,手中捏著一片小小的玉符,眼神迷離,似緬懷,又似憧憬。口中喃喃自語:明日,成敗便在明日……

    一旁南極仙翁聽得一頭霧水,摸不著頭腦。縱是他跟隨原始天尊無數年,此刻也是不知他這位老師的心思。

    原始天尊是高傲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種“傲”更甚于他的師弟通天教主。通天教主能夠旁人強于他,視之為將要超越的目標。而原始天尊則不然,更樂于抹殺對手,不擇手段地抹殺。

    妖皇聖人陸久這些年高踞眾聖之首,睥睨天下。且輩份比其他諸聖低一輩,以原始天尊的個性,如何能容忍一介小輩壓在他頭上。更過分的是,陸久多次與原始天尊為難,壞闡教好事,叫他如何能不心生怨恨。

    但凡心思深沉之輩,大多善于忍耐,元始天尊亦是如此。無數年悠長歲月,他一直忍耐著,如今,機會終于來

    原始天尊心中暗暗發狠:這一次,定要陸久那小輩,永世不得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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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太陰星廣寒宮門前。碧霄早早前來赴約。正遇上正往宮門處行來的嫦娥。身似清風拂柳。曼妙無方。

    嫦娥精心裝扮的面上泛起醉人的微笑。一手搭上碧霄的胳膊柔聲道︰“正要來迎候碧霄妹妹大駕。不想妹妹卻先到

    “嫦娥姐姐言重了。”碧霄俏生生的臉上亦是布滿了笑容。嬌聲說道︰“碧霄與姐姐相交多年。何需如此客氣。又不是什麼外人。”

    嫦娥頷首微笑道︰“妹妹所言甚是。如此倒是姐姐的不是了。只盼妹妹常來廣寒宮坐坐。當是三仙島一般。”

    碧霄接口應下。忽然神情一愕。一瞬不瞬盯著嫦娥許久。而後又左顧右盼。似乎在找尋著什麼。

    嫦娥輕推一下碧霄。奇怪道︰“妹妹。你怎麼了?找什麼呢?”

    “姐姐。今天可曾請其他客人?”碧霄看著嫦娥問道。純淨的眼眸中滿是期盼。

    “其他客人?”嫦娥鳳目中掠過一絲驚慌。而後掩飾道︰“妹妹怎麼了?今日姐姐就請了妹妹一人。”

    “騙人。”碧霄撅起櫻桃小嘴。輕聲嘟囔︰“那姐姐裝扮得這麼漂亮做什麼?”

    嫦娥心中一驚。還有少許慌張︰是啊。我打扮做什麼……

    兩人各有心思。相對無言。嫦娥開口說道︰“姐姐真的只請了妹妹一人。再沒有其他客人。”

    “是嗎。”碧霄有氣無力地應一聲。神色沒落。毫不掩飾心中的失望。

    “來。這邊走。姐姐在月桂樹下準備了美酒。”嫦娥見狀。強拉著碧霄的胳膊往宮內行走。春風滿面道︰“難得我們姐妹相見。可不要壞了氣氛。若是妹妹再拉著臉。姐姐過會兒可要罰你地酒。”

    二女推杯換盞喝了許多酒。風情不同的兩張俏臉上。滿是醉人的酡紅。相互勸飲著。推諉著。笑鬧成一團。

    嫦娥舉杯相邀碧霄︰“來。妹妹。姐姐敬你一杯。多虧了你願意來我這廣寒宮。稍解姐姐心中寂寞。干!”

    “干!”兩人輕輕一踫。各一飲而盡。接著衣袖掩面的時候。嫦娥鳳目中精光一閃。哪里有半點醉意。

    放下衣袖。又是一副醉眼朦朧地樣子。執壺行至碧霄身邊。一手為她斟酒。一手按在她背後。柔聲歉然道︰“碧霄。姐姐真地當你是親妹子。只是。為了報仇。不得不如此。希望妹妹將來能原諒姐姐。”

    說著說著。嫦娥玉容滑過一串珍珠。不禁捫心問︰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報仇?原諒?”碧霄喝許多酒。又不曾運用法力化解酒氣。已經有些不清醒。醉醺醺說道︰“姐姐。你在說什麼呢?碧霄怎麼聽不明白。”

    正在這時。碧霄元神一陣刺痛。只覺得一陣刺骨冰寒從後背襲來。正要祭起日月精輪。忽然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知覺。

    嫦娥斂起笑容。正色喝道︰“吳剛!”

    一道人影從遠處趕來。眨眼來到近前。躬身道︰“小姐。有何吩咐?”

    嫦娥眼眸中掠過一絲猶豫。瞬間為堅定所取代。肅然道︰“你去蓬萊島太陽宮。稟報妖皇聖人。碧霄仙子在廣寒宮遭遇意外。全身被冰封。請妖皇陛下素來救助。”

    “是。”應一聲。吳剛迅速離去。

    吳剛走後。嫦娥一只素手輕輕撫摸著碧霄被冰封的俏臉。淚眼婆娑道︰“對不起。碧霄妹妹。姐姐身負大仇怨。對頭又太過厲害。姐姐也是迫不得已……”聲音斷斷續續。蘊含著濃濃地悲傷和無奈。

    蓬萊島太陽宮。

    陸久秉承多年的習慣。獨坐在扶桑樹下小酌。默默等待著朝陽升起。對于當年未能救得帝俊太一。他心中遺憾依舊。將仙府安在這東海蓬萊島。不無緬懷之意。

    東方。乃是金烏升起之地。

    腳步聲響起。陸久不需回人是誰。整個蓬萊島。也只有他兄弟陸壓。保持著與他相同的習慣。

    “九哥。”陸壓手托一塊碩大的石頭。飄然而來。招呼一聲。在陸久對面地石凳上落座。

    “嗯。”陸久應一聲。瞥了他一眼。微笑道︰“怎麼。精衛那小丫頭還在埋頭研究煉器嗎?”

    “是啊。”陸壓頹然一嘆。透出些許疲憊。接口出聲抱怨︰“那小丫頭終日搗鼓那些古怪的玩意兒。偏偏不己出去找材料。就知道為難我這師傅。這不。一大早就給小丫頭挖來的深海寒石。”

    陸久似笑非笑地看了陸壓一眼。心下了然。己這兄弟就是來訴苦地。若非如此。這麼塊石頭。收入芥子空間就是了。托在手上做什麼。

    陸壓被乃兄詭異地目光盯著。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訕訕笑道︰“九哥。要不然。你去說說精衛?那小丫頭最是敬重你。定會乖乖聽話的。”

    “你己地弟子。己管教。為兄就不摻和了。”陸久捻起酒杯。美滋滋小飲一口。嘖嘖贊嘆道︰“這清寧素酒。真是好東西啊!下次去媧皇宮。定要跟女媧娘娘再多求上一些。”

    陸壓看得眼饞。抄起酒壺給己斟上一杯。仰頭一飲而盡。連聲大呼暢快。而後壺。

    陸久看得連連搖頭。大為心痛。瞬間發動時間加速。以比陸壓快上一線的速度奪過酒壺。喝道︰“似你這等牛嚼牡丹。俗世劣酒即可。莫要再來糟蹋為兄地寶貝。”

    陸壓心中大苦。取出己的酒葫蘆猛灌一口。愣愣出神。陸久見狀。也覺得己有些過分。運起話題轉移。柔聲說道︰“小十。精衛那小丫頭既然喜歡煉器。不如為兄送她去瀛洲島紅雲兄長處。請他調教一二。不知你意下如何?”

    陰霾盡去。陸壓眉開眼笑。一臉討好地說道︰“九哥之意。小弟萬分贊同。”

    雨過天晴。陸久輕輕一笑。捏起酒杯欲飲。這時。手臂沒來由地顫動一下。酒杯手中滑落。

    “!”玉杯摔在地上。花開遍地。

    霎那間。風雲湧動。陸久眼中精光暴閃。龐大的氣勢透體而出。直將身邊的陸壓推出十丈開外。直撞到扶桑木軀干上才止住。抑制不住噴出一小口鮮血。一干石桌石凳。包括陸壓的那塊深海寒石。統統被壓成粉末。

    怎麼可能?!堂堂妖皇聖人。怎麼可能?!!!

    莫說是成聖之後。就是化形之後。也從未發生過酒杯手中滑落。這太可笑了!便是人間十歲孩童。也不會如此。與虛空合一的聖人;對身絕對掌控。不死不滅的聖人。又怎麼會如此?!

    陸久暴怒。眼中精芒閃爍。滿是擇人而噬的凶光。

    瀛洲島。

    紅雲入定中醒來。面色大變。霎那間不見了身影。

    金鰲島。

    通天教主目光投向蓬萊島方向。滿是疑惑︰他怎麼了?

    太陰星左近。

    兩人對視一眼。都能發覺對方眼眸中的喜悅︰天助我也!

    八景宮。

    老子神色一動。泛起狂喜神色。加大了煉丹火力也未曾察覺。丹爐爆開!

    媧皇宮。

    女媧娘娘俏臉瞬間煞白。血色褪得一干二淨。不及作只言片語交代。縱身往趕往蓬萊島。

    西天極樂。

    接引道人枯黃的面容掠過一絲喜色。瞬間斂去。繼續為眾弟子講經說法。彌勒、藥師等一眾弟子毫無所覺。

    怎會如此?陸壓被這一連串的情況弄得滿頭霧水。只清楚一點——他在世上唯一的兄長目前情況不妙。

    勁風依然猛烈。聖人的手段。即便是無意識的威壓。也不是陸壓能夠抵御的。陸壓奮力抗爭著。為了己唯一活著的兄長。

    小心翼翼地調整著己的位置。利用背後的扶桑樹。不壓力激增。陸壓不得不闔上雙眼。專心抵抗著狂猛的氣勢。並一點一滴地匯聚著法力。壓力越來越大。陸壓忽然意識到。這次可能回死。

    跑出這範圍。就能活下去!陸壓瞬間放棄了這誘人的想法。專心凝聚法力。心神沉入無生無死的境地。恍惚之間。陸壓忽然覺得己抓住了什麼。仔細琢磨。又不明所以。只是驚喜地發現。己能夠調動的法力多出不少……足夠了。

    “九哥!!!”迎著撲面而來的勁風。陸壓大吼一聲。隨即再無力抵抗。被遠遠吹飛出去。

    陸久彷徨于暴戾中的心神似乎看到了這一絲光明。順著他的指引。定心凝神。瞬間清醒過來。心中後怕不已。背後衣衫已經濕透。

    身邊紅影一閃。紅雲道人終于趕到。陸久面上露出感激神色。拱手道︰“多謝大哥趕來。小弟已無甚大礙。”

    紅雲道人上下打量一番。正色道︰“快說說。怎會如此?”

    陸久凝重道︰“女媧娘娘快到了。等娘娘來了再說。”說著。瞬間將昏迷的陸壓提在手中回到原處。從青皮葫蘆中倒出一顆丹藥喂陸壓服下。再以法力化開藥力。

    “嗯。”陸壓醒轉過來。見到陸久張口便問道︰“九哥。你怎麼樣了?”感動。頷首微笑道︰“已經沒事了。這次多虧有小十在。”
pass999540 發表於 2011-1-11 18:19
第一百七十三章 陸久入局


    陸壓聽到兄長無恙的答案,如仙音灌耳,心神登時一松。實因心中那根弦崩得太緊,心力消耗過度,有些昏昏欲睡。

    陸久從青玉葫蘆中倒出幾滴甘露,法訣一引,臨空幻化作一道靈符,打在陸壓眉心位置,沒入不見。

    陸壓精神頓時稍稍好轉。紅云上前來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朗聲道:“好小子,不愧是我賢弟的兄弟。咦?”

    細細打量陸壓一番,紅云與陸久對視一眼,齊齊面現笑容。

    “怎么了?”陸壓有些摸不著頭腦。

    陸久問道:“小十,你可有什么特別的感覺。”

    “沒有啊……”陸壓凝神細細查看一番,茫然以對。而后又恍然大悟,說出面對陸久威壓是的那抹靈光一現,向跟前的兩位聖人討教。

    紅云一巴掌拍在陸壓肩頭,大笑道:“好運的小子,你已經摸到了空明的門檻,日后修行,好生體悟諸般執念,便可水到渠成,成就僅次于混元聖人的空明境界。”

    陸壓面上現出狂喜,忽然收斂笑容,正色問道:“九哥,方才你可是修行出了什么岔子?”

    得見兄弟在如此關頭,尚且能強自鎮定,陸久欣慰頷首。舉目定定望向金烏,心中默念:父親、叔父,小十終,堪堪進入空明大門,為人處世也大有長進。你們看到了

    “九哥,九哥……”陸壓見兄長不答,只是愣愣出神,遂出言催促。

    陸久回過身來,搖頭道:“此事稍后再說。女媧娘娘聖駕將至,我等出去迎一迎。”言罷,帶頭出島迎候。

    三人將女媧娘娘迎至太陽宮中,分賓主坐下。陸久揮退了左右,陸壓迫不及待出言問道:“九哥。快說說,方才究竟是怎么了?”

    陸久目光掃過紅云和女媧娘娘。見二人雖未出聲,眼中都透著期盼,于是緩緩說道:“那是我心神失守,一時不能自拔。”

    “心神失守?”陸壓有些懵懂,紅云和女媧娘娘兩人卻是深明其中厲害,面色大變。

    紅云長長舒出一口氣,如釋重負道:“這次多虧了陸壓著小子……”

    女媧娘娘臉上泛起淡淡的陰霾,幽幽嘆息道:“小九驚才絕羨,遠在我等諸聖之上。只是。你修行的時日實在太短了……你在紫霄宮化形那天,我等諸聖就各自修行了無數年悠長歲月。故而,我們幾人心性遠堅定于你。”

    紅云道人也是頷首贊同。

    三位聖人各自沉默,陸壓完全插不上話。只有束手聆聽的份。修為不及,固然是原因之一。可是,誘因卻是那區區彈指之間的失神。陸久深深地陷入疑惑中,到現在仍然不明白原因何在。于是說了出來請紅云和女媧娘娘共同參詳。

    不過寥寥數語,大殿再一次陷入沉默之中。陸壓心中滿腹疑問。卻不敢出言打擾,心中憋悶。兀自喝著悶酒。三位聖人不加理會,各自沉思。

    莫非是……陸久心中靈光一現。露出歡欣神色,忽而又轉為憂愁。這不可思議的一下顫抖。莫非上天上天示警于我嗎?抑或是,大禍將至的征兆?如若不然,又怎么解釋那近乎奇跡地一抖呢?

    陸久心神激蕩,周身氣息劇烈波動,如何能瞞過近在咫尺的另兩位聖人?女媧娘娘開口問道:“小九,你這是怎么了?”紅云也是一瞬不瞬盯著陸久,面上滿是關切神色。

    陸久將心中所想一一道明,與紅云和女媧娘參詳。三位聖人各抒己見,不時說出自身想法良久之后,女媧娘娘釋然道:“如此看來,小九所想,有幾分可能。”

    這時,默言匆匆自宮外進來,見過三位聖人和陸壓后,急忙向陸久報道:“老師,廣寒宮吳剛在宮外等候,有十萬火急之事報上。”

    “來了。”陸久心中暗人對視一眼,開口道:“你去叫他進來。”

    片刻后,吳剛跟隨默言進得殿來,見有三位聖人高坐,不由愣了一下。連忙倒身下拜,口稱:“拜見妖皇陛下、女媧娘娘、紅云老祖,三位聖人聖壽無疆。”

    “罷了。”陸久淡淡說道:“你且說說,碧霄現下情況如何?”

    吳剛恭聲垂手道:“啟稟妖皇陛下,碧霄娘娘不慎被冰封于月桂樹下,我家小姐請陛下速速前往廣寒宮相救。”

    “兄長不可!”陸壓豁然起身,高聲說道:“九哥,當需謹慎才是啊。不若小弟代勞,將碧霄妹子接來蓬萊島,再由九哥出手救治。”

    見事態有變,吳剛忘卻心中對聖人的恐懼,伏地說道:“妖皇陛下,如今情況未明,尚且不知碧霄娘娘遭受何種意外,萬不可貿然移動啊。”

    陸久沉吟片刻,喚過陸壓交代道:“碧霄自當年初識,便與為兄親近。無數年悠長歲月,不曾有變。在為兄心中,碧霄便是親生妹子。如今妹妹遭來劫難,為兄豈能不前往相救。我走之后,蓬萊島便由你執掌,不可怠慢。”

    陸壓聞言,大聖應道:“九哥但請放心,小弟謹記。”

    欣慰頷首,陸久又將目光轉向兩位聖人說道:“娘娘和,陸久銘記于心。如今無甚大事,娘娘和兄長請先回洞府,我也要盡快趕往廣寒宮。”

    女媧娘娘和紅云告辭離去。臨別前,各自叮嚀陸久小心行事,若有需要,可往媧皇宮(瀛洲島)告知。\\/\陸久皆一一應下不提。

    動身在即,陸久又向陸壓細細囑咐一番,附耳輕聲道:“島中若有異動,當施以雷霆手段,不可姑息。倘若遇上難事,可往瀛洲島紅云兄長出求援。”

    陸壓連連頷首,目送乃兄離去。

    太陰星廣寒宮。

    往日清冷的月宮更顯淒涼,臨近月桂樹下,嫦娥正抱著一尊冰雕傷心不已。遠遠就能看到那起伏不已地香肩,還有隱約傳來的抽噎聲。陸久見狀,身形一閃來到冰雕之前,查看一番過后,側首問道:“嫦娥仙子,碧霄怎會成來這般模樣,你且細細道來。”

    嫦娥抽出一條雪白絲巾,掖了掖婆娑淚眼,掛著淚痕淒聲道:“好叫陛下得知。嫦娥近日釀得新酒,特請碧霄妹妹前來品嘗。我二人這在月桂樹下歡飲,忽然地上騰起一道白光,鑽入碧霄妹妹體內。嫦娥只覺得一陣寒意撲面而來,待回過神來,碧霄妹妹就成來這般模樣。”

    說著,又低聲嚶嚶垂淚不止。觀察著冰雕,又四下查看周遭環境。一番動作之后,又駐足冰雕之前細細思索。思慮良久,伸出一根手指,心念一動,有金黃色火焰騰起于指尖,跳動不已。

    小小火苗,卻散發著陣陣熱浪,輕易能感受其中爆炸性地威力,正是三足金烏一族的本命火焰——太陽真火,乃是威力最大的集中火焰之一。昔年洪荒大地,也因為陸久那九位兄弟下界玩耍,平添無數焦土。

    在嫦娥捉摸不定的目光注視下,陸久將跳動的火苗靠近冰雕,漸漸在碧霄手肘位置灼燒出一個窟窿,露出她那欺霜賽雪的肌膚。待太陽真火的力量漸漸耗盡,又迅速恢復到冰封狀態。

    陸久面上無喜無憂,掌心向上,右手平伸而出。低喝一聲,大片的太陽真火自掌心噴出,在主人小心的操控下,均勻地覆蓋上碧霄全身,無有遺漏。陸久手中印訣一轉,金黃色地火焰同時灼上冰層,緩緩推進。

    眼看著冰層逐漸消融,嫦娥的心漸漸沉來下去,生怕碧霄醒來說明一切。目不轉睛地關注著,心中的擔心似乎更甚于不動聲色的陸久。只是,眼眸中殊無關切之意,有地只是濃濃的擔心。陸久心中不似表面上那般淡淡然,時刻感應著火焰的進展,無暇顧及嫦娥的心思。消融,漸漸露出碧霄的輪廓,寒氣退卻至眉心,凝成一個光點,閃耀著冰藍色地光華。陸久收起太陽真火,轉瞬間,寒氣又卷土重來,再一次將碧霄冰封。嚴絲合縫,無有遺漏。

    嫦娥暗暗松來一口氣,眼波流轉,正見陸久微微皺起眉頭。心中猶豫片刻,而后上前說道:“陛下,嫦娥方才思得一法,或許可解碧霄妹妹為難。”

    “哦?”陸久聞言有些意動,淡淡道:“你且說來聽聽。”

    嫦娥深深吸一口氣,遇掌一翻托起寶珠。冰藍色光華流轉,散發著淡淡的含義。輕輕一笑,問道:“陛下,可還記得這件法寶?”

    “月華珠?”陸久微微一愕,面上泛起喜色。

    “不錯,正是昔年陛下賜給嫦娥地先天法寶月華珠。”嫦娥將月華珠托向陸久,正色道:“這月華珠與碧霄妹妹體內寒氣屬性相合。陛下以此寶施為,或可將碧霄妹妹體內寒氣收取。”

    陸久眼眸中透出濃濃的喜意。抬手伸向嫦娥遞來地玉掌,忽然發現她的主人猛地往后一縮。

    陸久愕然,目光飄向她那傾城絕色地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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