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一章 莫雷
夜已深，半輪殘月斜掛在西方的夜空，稀稀疏疏的星辰無力的眨著眼睛，夕陽城堡被一層朦朧不清的夜色籠罩在其中，幾扇窗戶透出一點燭光，落到外面的廣場上，四下裡安靜無比。
在城堡寬敞的會客廳中，橘紅色的燭光飄搖著，雷雷和安吉拉並肩坐在柔軟的沙發上，兩人面前坐著一臉憂心和震驚的莫裡雅，她懷抱著小女鬼愛麗絲，而在莫裡雅身後，則擠滿了數百個安靜異常的幽靈，它們以各種姿態漂浮在半空中。
這些幽靈目不轉睛的盯著如同頑童一樣在東摸摸西看看的老莫雷，目光中充滿了渴望與羨慕，對於沒有實體的幽靈來說，讓再次觸摸到物體，是如何令「鬼」愉快的事情呀？
「……好了，事情的大致經過就是這樣了。」雷雷簡單的將今天晚上的事情解釋了一遍。
莫裡雅臉上的震驚如同凝固了一般，她灰白色的眼珠死死盯著雷雷，彷彿要用眼光將他生吞活剝了一樣，過了好一會，她才緩緩說道：「您的意思是，你能用那個定魂液讓這裡所有的幽靈都獲得實體，找回漸漸遺失的記憶？」
雷雷怡然點頭：「是的，我相信他們都能獲得一次新的生命，老莫雷先生……呃，他服用的份量多了一點，所以返老還童了，只要我將定魂液稀釋到一定比例，所有赫德家族的幽靈都將恢復記憶，並且重新擁有實在的身體，不過……」
「不過什麼？」莫裡雅一臉急切的追問。
雷雷淡淡一笑：「不過，這似乎並不符合亡靈的規則，你知道，這個世界上充滿了規則，打破規則或許會帶來極其可怕的後果，而且，這樣做似乎對我沒有任何好處。
莫裡雅灰白色的眼眸中急切的光芒黯淡了下去，她知道雷雷說的是事實，世間萬物都有著自己的規則，老去的萬物都會死去，靈魂回歸冥界，殘留在這個世界中的靈魂變成幽靈，失去對前生的記憶，然後進化成另外一種智慧生物，這就是規則，打破規則就會引起無窮的變數，一個正常的魔法師是不會去試圖打破規則的，只有亡靈法師才會去打破亡靈的規則，代價是將靈魂獻給冥神哈迪斯。
更何況，正如雷雷所說，他能有什麼好處呢？
氣氛變得有些沉悶，只有剛剛擁有了身體的老莫雷還興奮的走來走去，他摸摸這樣，又摸摸那樣，不停的感慨著：「那些該死的強盜，他們掠走了我們的財富，我們的榮譽，我們的生命，甚至連我最喜歡的油畫也掠走了！真是該死！這個地方原本應該掛著赫辛大師的名畫『春之贊禮』，現在沒有了，就連地板上厚厚的羊絨地毯他們也沒有放過，神靈啊，那可是昆士拉的異族人用鐵腳山羊的毛編製的，能保存一千年，天啊，天啊……」
雷雷好笑的看著三歲幼童一樣身體的老莫雷，聽到他連篇的抱怨，不禁說道：「好了，莫雷先生，包括這個城堡現在都是我的了，更何況其他東西，你已經死了，而且已經死了一百多年了，你和以前的莫雷-赫德完全不一樣了，明白嗎。」
聽到他的話，幼童霍然轉身，可憐的老莫雷還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身體，於是啪嗒一聲摔倒在地板上，引起後面的幽靈們一陣陣羨慕的低呼聲。
「哦，主人，我親愛的主人，萬能的主人，至高無上的主人，夕陽城堡能歸於您的麾下，那是我們赫德家族的榮幸，請您千萬別這樣說。」老莫雷一邊有些笨手笨腳的爬起來，一邊說道：「尊敬的主人，您說的對，我已經死了，您能允許我這樣一個無用的幽靈為您效忠嗎？」
冷場，絕對的冷場，包括莫裡雅在內，所有人都用震驚的目光看著一臉虔誠的老莫雷，雷雷更是驚訝萬分，難道定魂液還有洗腦的作用，這個老鬼發什麼神經，竟然叫自己為主人！
「哦，看來您是不願意，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您一定不會願意的，像您這樣強大的魔法師，怎麼會願意我這樣渺小的幽靈匍匐在您偉大的身影前呢？」老莫雷哀怨的歎息著，蒼老的聲音中有著掩飾不了的失落，這讓所有人更加震驚了。
「田法師，希望您能解釋一下，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荒唐的事情？」莫裡雅盡量控制著自己的音量不因為極度的憤怒與震驚而尖銳，但是她顫抖的身體中那洶湧的怒火卻是怎麼也掩蓋不了的。
「我也不知道。」雷雷很乾脆的回答，雖然他並不懼怕一個老婦人的怒火，但也沒有必要去激怒對方：「現在，我和您一樣驚訝，莫裡雅女士，我想你應該去問這位莫雷先生吧。」
他的話音才落，老莫雷已經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他稚嫩的小臉上充滿了憤怒，伸出一隻粉嫩的小手指著莫裡雅叫道：「你竟然干用如此無禮的態度與主人說話，真是該死呀，讓我想想，對了，你叫莫裡雅對嗎？哼哼，還是我們赫德家族的成員，現在我宣佈，鑒於你狂妄無禮的態度，我，莫雷-赫德以家主的名義，驅逐你出家族，以後族譜上將不會再有你的名字，你將無法享受到家族的任何財富，以及……」
說到這裡，幼童口中發出的蒼老聲音戛然而止，他眨巴眨巴眼睛，想起來自己的家族似乎已經消失了，就連身處的城堡也是屬於主人的，至於什麼財富之類，早就如同烈日下的薄霧一般蒸發不見了。
「好了，莫雷先生，你的心意我很感動，現在，還是回答莫裡雅女士的問題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實上，我也很好奇。」雷雷哭笑不得的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是的，主人，事情是這樣的……」老莫雷恭謹的朝雷雷鞠躬，然後一臉沉思的回憶著，漸漸的，他臉上的神色變得迷茫起來，口中輕輕念道：「事情是這樣的……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為什麼呢……對了，我已經死了，忘記了很多東西，貝拉呢，我的貝拉呢，啊，讓我想想……」
雷雷與莫裡雅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看來定魂液的副作用就是會讓靈魂的記憶和思維出現混亂，這實在不是個好消息。
莫雷現在確實一片混亂，他的記憶恢復了，但是在這個恢復的過程中，他也遇到了一些麻煩，生前死後的記憶混雜到一起，就好像凌亂的碎片，想整理出個完整的脈絡略有困難，還好，他沒有花多長時間。
「啊，我明白了。」老鬼恍然大悟一般，因為激動，差點摔倒在地上，他揮舞著粉嫩的手臂叫道：「主人，我明白了，在記憶恢復的時候，我的腦海中傳來一個意識，那就是，您是我至高無上的主人，一生的主人，永遠的主人，除非我的靈魂消散，否則，我都將效忠於您。」
這個答案讓雷雷大吃一驚，也讓莫裡雅蒼白的臉色又白了幾分，一滴定魂液竟然能讓一個鬼魂認主，這是什麼道理？
雷雷心中隱隱猜到一點答案，他在煉製定魂液的時候釋放了一點念力在其中，這是《詛咒之書》中提到的煉製定魂液的關鍵一步，很顯然，這也是事情的關鍵，正是那一點念力讓定魂液產生了變化，在強化幽靈體質的同時也起到了類似契約的作用，也就是說，只要服下了定魂液的幽靈就會自動認主。
「這是個意外的發現。」雷雷有些抱歉的看了莫裡雅一眼，雖然他想控制這幾百個幽靈，但是成為幽靈的主人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情了，聽起來就好像邪惡的亡靈法師一樣，更別提時刻被這些幽靈圍繞的難受了，所以雷雷並不覺得這是什麼可喜可賀的事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