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一次李國生可沒有臥鋪了。不是他捨不得錢,反正是能報銷的,可是為了趕時間,李國生只能選最快進京的車。鐵路就是這樣,要是不提前幾天訂票,臨時想買到臥鋪票的怕是只有鐵道部長才有可能。李國生當然不是鐵道部長,就連現在這張坐票,還得多虧他有軍官證,可以直接到軍人視窗買票,反正等他出了售票大廳的時候,告示牌上顯示這趟車的坐票也已經賣完了。
硬座車的條件是非常艱苦的,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按說最快的辦法當然是坐飛機,可是李國生的級別只能坐火車,要是他坐飛機回學院,飛機票的錢沒有地方報銷。
火車上的人本來就夠多的,可是到了下一站,又上來了一大幫人,幾乎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老早就有人來問過李國生,打聽他在什麼地方下車,為的無非是等他下車後好坐他的座,可惜李國生是到終點站的,那些人失望之餘只能接著往下問,盼著能找到一個比較早下車的位置等著,好能早一點得到一個座兒。為了少一點麻煩,坐在李國生邊上的那位老兄的手段就不錯,上車後就靠在凳子上閉目養神起來,說起來還不得不佩服他,或者是太累了,別看車上亂七八糟的那麼多人,這位老兄沒多一會就睡著了。
一位挺著大肚子的女人整個車上轉了一圈,好像也是在找座似的,不知怎麼的就盯上了李國生的這個座,結果一個車廂轉了一圈以後,徑直站在了李國生的座位邊上。
畢竟還要坐一個晚上的車,李國生本想著再過一會也休息一下的,可是當他發現對面座上的人都看著自己的時候,覺得挺奇怪的,還以為是自己的儀容有什麼問題,結果剛想檢查一下卻看到椅子邊靠著的孕婦。這一下,李國生明白為什麼對面座的人都盯著自己看了,誰讓自己穿著一身軍裝呢?別人就是沖著他這身軍裝來了。
沒辦法,李國生只好站了起來,讓過外邊睡著了的老兄走了出來。到了這個時候,他也只能這麼辦了。
“你坐吧。”李國生跟孕婦說了一句。
哪知道孕婦根本沒管他,看到李國生讓出坐來以後,直接用手推了一下靠在椅子上睡覺的那位。
“什麼事?”讓人不明不白的就給搖醒了,那位兄弟迷迷糊糊的,張口就問。
“你坐裏面行麼?我坐裏面不方便。”孕婦跟睡覺的那位商量。
本來讓人搖醒了挺不舒服的,一聽是這麼個事,那位老兄挺不高興的,不過當他看到已經讓到了邊上的李國生的時候,心裏的一口氣也就忍下來了。別人解放軍要上北京的都能把坐讓出來,自己挪動一下又怎麼了?再說坐到裏面還可以趴在小桌上睡覺,又不會有人打擾自己,何樂不為?於是嘴上哼了一句,挪到了裏面。
孕婦一屁股坐了下來,由始至終,她都沒跟李國生說一句話,甚至連正眼都沒看過李國生一眼,仿佛本就該如此,自己是給李國生面子才坐下的似的。
本來李國生還靠在椅子邊上的,他能讓出來,本就沒打算讓人感謝。可是坐在對面的乘客看不過去了,一臉無奈的看著李國生搖頭。這下,李國生也覺得挺不舒服起來,他突然覺得,自己站在這裏簡直有點給人當小丑的感覺。
眼不見心不煩,車廂裏人本就挺多的,與其在這擠著,還不如到車廂中部去,雖然那裏味道差一點,但是總比在這人擠人的好。李國生跟對面的乘客點了點頭,徑直往車廂中部走去。
畢竟是靠廁所比較近的位置,車廂中部沒幾個人,站累了可以四下皺一下或者蹲一下,這對于李國生來說還算是不錯的了。
最後一趟餐車已經過去了,吃飽了飯的人大多在聊了一會天之後昏昏沉沉的開始了休息。火車搖搖晃晃的,許多人很快就朦朦朧朧的睡了過去。李國生是沒有辦法了,畢竟穿著一身軍裝,他可沒法席地而坐,只能是站一會蹲一會。幸虧他的體力不錯,再加上這段時間在家裏休息得不錯,倒也不見得很累。
想想回家的這段時間,李國生覺得挺有意思的。除了跟許靜一起回了一趟家拜祭自己的父親,其餘的時間,基本上都是跟自己的高中那幫同學們在一起混。
本來魏強的爸爸是希望魏強大學畢業以後能當個幹部什麼的,也算是為他們家光宗耀祖了,可是隨著魏強爸爸的生意越做越大,加上擴招以後,大學生越來越不值錢了,幾乎一抓一大把,魏強爸爸的興奮勁也就過去了。幸虧魏強學的是企業管理,結果畢業以後,魏強的爸爸二話不說,直接把魏強抓到了自己的公司裏。當然了,魏叔叔也還沒有愚蠢到直接讓魏強當總經理的程度,而是一腳把他踢到下面的一家超市,讓他先當了個副經理,畢竟是自己家的生意,多熟悉一些沒錯。
可憐的魏強讀大學的時候放假了還可以放開了玩,可是畢業了,別說玩的時間沒有了,就連家都不讓他回了。用魏強爸爸的話說,吃點苦沒壞處,再說只有這樣別人才不知道他們父子的關系,他還指望魏強多留點神,幫他注意著點自己的手下,看一看有沒有誰搞鬼的。結果我們的魏強同志欲哭無淚,唯一的安慰就是每天晚上回來跟李國生訴苦。
李國生住魏強這裏是他還沒回來的時候魏強就跟他說好了的。整天不光要幹活,還得幫著老爸盯著別人,魏強實在是挺累的,每天早出晚歸的,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再說他爸擔心有人認識魏強,把他給安排到了一個比較偏僻的分店。當聽說李國生要回來了,魏強連忙給李國生打電話,然他回來了陪自己住。李國生反正也無所謂,所以回來的時候連位址都留的是魏強住的地方。
于揚、王珍他們幾個回來後都挺忙的,聯系工作、找接收單位等等,不過一到了晚上,魏強和李國生住的地方就成了他們的天下,一幫人聚在一起,談天說地的,順便幫魏強消滅一些過了期的啤酒。別看啤酒是過期的,可是喝起來沒什麼區別,最關鍵就是便宜,一箱才10塊錢。每天晚上,這幫人都能整下去好幾箱,累了困了就直接往地上一躺。別看魏強給發配出來了,但是家裏還是很關心他的生活的,鐘點工每天都會把木地板清理得幹幹凈凈的。
李國生正想著回家後有趣的事,兩個穿得很“威猛”的傢伙從他的身邊走了過去。也許是看慣了軍裝的原因,對於他們這樣的穿著打扮,李國生實在有點不習慣,不由得多看了兩眼。結果李國生發現,這兩個人晃晃悠悠的沒走多遠,就在李國生讓出來的位置附近停了下來,仿佛根本不認識似的,兩個人一前一後面向著李國生原來的位置靠在了椅子上,不斷地四下打量著,看到有人往他們這邊看,就不停的用眼神警告著別人。有些乘客還沒有睡著的,但是看到這兩個就差臉上沒印上我是壞人字樣的人以後,一個兩個都把頭扭到了一邊,裝做什麼都沒看見的樣子。
別人裝做看不見,李國生可不能裝做看不見,他的行禮還都放在行李架上,再說他現在的這個位置是最不容易引起注意的。
李國生仔細看過去,只見剛才他讓出來的位置上,那位老兄還睡得好好的,而那名孕婦在這兩個人進來以後開始動了起來。她伸手從衣服下面抽出了一個挺大的媽咪袋出來,頓時,凸起的肚子癟了下去。然後輕手輕腳的將身子探過那位睡覺的老兄,偷偷的拿他放在身子與車廂板之間到手提袋。
這下,李國生明白了,什麼他媽的孕婦,根本就是扒手裝出來的,所有的一切不過就是為了那個老兄的手提包!李國生這個氣啊,自己本來以為那個女的是一個孕婦,結果給他讓了座,誰知道委屈了自己這麼久,竟然是給扒手創造了條件。
考慮了一下目前的狀況,明顯的,扒手有三個人,但是那兩個人沒有動手,李國生也不能把他們怎麼樣,不過李國生有把握,只要他們敢動手,自己這四年偵察與特種兵指揮專業可不是白學的,要想放倒他們是很簡單的事。要想懲奸除惡,關鍵是要有證據,李國生決定,等假孕婦一得手就出手制服她,那兩個同夥不動手就算了,要是動起手來,全把他們放倒就是了。
假孕婦顯然不是第一次幹這個事了,手法很老練,沒費什麼功夫,睡覺那位兄弟的手提包就到了她的手上。幾乎同時,她的另一隻手打開了媽咪包,手提包被迅速丟了進去,接著就交給了壞人中的一個。
眾目睽睽之下,扒手很順利的得手了。假孕婦若無其事的站起身來,是到了他們該撤退的時候了。
“站住!把東西交出來!”李國生堵在了車廂連接處,一步步走了過去。<p> 火車上的扒手對付起這樣的情況是很有經驗的。一看李國生走了過來,女扒手和另一個同夥往前一站:“怎麼了?怎麼回事?什麼東西?”,趁著這個空擋,另一個拿著包的扒手回身就往車廂的另一邊跑。
李國生這下著急了,抓賊見臟,要是給他們把東西給拿跑了,自己幹的就沒意義了。
“別跑!”李國生跑動了起來。
假孕婦和她的同夥一見,倆個人往過道上一橫,打算攔住李國生。
火車的過道本來就窄,現在一下橫上了兩個人,根本就沒有路了。李國生一看不對勁,腳下發力,用力朝著女扒手的方向撞了過去。他的意圖很簡單,那個女的,看過去連100斤都沒有,李國生這麼撞過去,就算她再怎麼強壯,也會給撞開,除非她閃開。李國生相信,女扒手看著他這麼撞過去,只要害有一點怕死,肯定會躲開的。
看到李國生坦克一般撞過來,女扒手嚇壞了,慌忙往邊上一閃,不過她的反應也不慢,李國生從她身邊過去的一瞬間,她一把扯住了李國生的衣服:“你幹什麼?解放軍耍流氓了!”一邊說,她還一邊將自己的衣領拉開了個大口子。
李國生本來還不想跟女人動手的,可是這一下,要是不馬上擺脫這個女人,那個拿著包的同夥就要跑了。
這邊女扒手跟李國生糾纏著,那邊的另一個同夥一愣之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摸出了一根水管出來。一邊叫嚷著:“解放軍挑釁婦女了!”一邊揮舞著水管撲了上來。
李國生本想著擺脫這兩個人就算了,可是那個女人和他同夥的叫出來的:“解放軍調戲婦女”的話,逼得他無論如何都必須抓到賊,否則,他就得背上這個黑鍋了。
女扒手用力拽著李國生的手,竭盡全力阻撓著他去追自己的同夥,另一個同夥的鋼管對著李國生的頭就砸了下去。
頓時,李國生頭上的血一下就冒了出來。要是放到一般人身上,光是疼痛就夠受的了。可是李國生正好沒有這方面的影響,不過這一下已經給了他足夠的出手理由。
為了盡快擺脫這兩人的糾纏,李國生想都沒想,揮手一個肘擊,直接撞到了那個拿鋼管小子的肚子上,接著回手一掌拍在了女人頸部血管的動脈竇上,這兩下乾脆利索,一下子,什麼阻攔都沒有了。
“看住這兩個傢伙!”不少乘客已經反映了過來,別看剛才的時候沒有人敢說話,但是現在這兩個傢伙都癱在了地上,任何時候,痛打落水狗的事總是有人幹的,聽見李國生的招呼,頓時,幾個彪形大漢撲了過來。
在火車上想跑得是很困難的,主要是人太多了。拿著包的扒手在前面跑等於說幫李國生開了路,清醒過來的乘客一看到滿臉是血的李國生,躲得不知道有多快。沒一會,那個扒手就給李國生追了個前腳貼後腳,眼看著沒法跑了,再說李國生的樣子也太嚇人,那個小偷乾脆老老實實的把包一丟蹲在了地上。
其實扒手們的計劃是很好的,只要扒竊成功,他們就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躲在廁所裏,將偷來的貴重錢物取出來,然後丟掉手提包。他們也不是沒有考慮過被事主發現或者有人多管閑事,碰上這樣的問題,當然是分兩個人出來拖延時間,另外一個人趕快到廁所將贓物丟掉,只要沒有了贓物,就算是員警抓到了他們也沒有辦法。可惜的事,今天李國生的動作太快,根本就沒有給他們處理贓物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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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國生是被鐵路公安處的警車送回到指揮學院的。當公安處的員警知道李國生的傷口是在沒有麻藥的情況下在車上縫合的時候,都大吃一驚,在他們看來,這簡直跟關公的刮骨療傷差不多了。其實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火車上的急救箱只是處理緊急情況的,就算配有麻藥也沒有人敢用,反正李國生也不怕疼,於是直接讓播音室請來的乘客醫生直接幫他縫合。
本來李國生的頭發就不長,剃頭是簡單的事,可是當醫生拿起縫合針的時候,他的手都在打顫。當了這麼多年的醫生他可是第一次在沒有麻藥的情況下幫人縫合。
“不用擔心,你放心大膽幹就是了。”李國生安慰著醫生。他的殘疾證沒帶,就算帶了,他也沒打算拿出來。誰都不會願意讓別人知道自己有殘疾的。
等李國生傷口縫合好了以後,整個餐車裏已經沒剩幾個人了。不過過來看的人可不少,基本上,所有當班的列車員都看到了這一幕。頓時,當兵的都是好樣的這句話在列車上傳開了。這天晚上,李國生是在這趟車的軟臥裏過的。這個房間本來是為了以防萬一專門留下來的,於是成了李國生的包房。
鐵路公安處處長送李國生到指揮學院還有另一個目的,他們要給李國生請功。在被三個扒手扒竊的手提包裏面,除了合同和2萬元的現金以外,還有一張120萬的現金支票和身份證等證件,換句話說,要是扒手們能趕在掛失之前,是完全有可能利用事主的身份證把這筆錢取出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