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注定成魔 作者︰老槍在手 (連載中)

dj0425 2010-3-16 17:28:1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01 136982
dj0425 發表於 2010-3-16 17:32
第十三章 他叫夜

  命運,有意思的命運。原本毫無關聯的兩個存在,卻在它的玩味之下,緊緊聯繫在了一起……

  「獵魂」,其實還是有副作用的。

  當撒加睜開眼睛時,他看見了兩張臉,大的那張滄桑堅毅,小的那張可愛乖巧。

  他完全懵了,他不知道這是哪裡,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誰。他的腦子現在等於是一張白紙,或者說,是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這就是「獵魂」帶來的副作用,將撒加兩歲以前的記憶統統的抹掉了。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烈開口了。

  撒加張嘴本能地想要做出反應,可他發現自己無法說話,只能靠聲帶振動單純的發出聲音,如同嬰兒的啼哭。

  烈怔住了,隨即他反應過來,這狀況有可能是母親的那個魔法造成的。也好,這個男孩忘記了過去,思維成了空白,這樣他說不定就失去了那種恐怖的能力,或者,不會變成母親所說的帶來毀滅的魔鬼?

  烈笑了,他看著撒加純凈無比的眼睛,心裡產生了濃濃的父愛……當年帶回娜是受人所托,其實他內心深處是想要個兒子,這樣就可以學習他的鬥氣武技,還可以陪他幹很多男人之間才可以干的事。當然,他也非常的愛娜,只是還有點遺憾,不過,現在老天爺賜給了他一個完美的禮物,他的心願,也終於得償。

  「爸爸,他好傻哦,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哇哇的哭嘢!這麼大了還哭鼻子,羞羞!」娜嘟起小嘴,伸出可愛的小手指,在自己吹彈得破的小臉上刮了幾下。

  看到娜可愛的樣子,烈不禁莞爾。「娜,別這樣,你都七歲了,弟弟還小。」

  「弟弟?!他!?」娜睜大了眼睛,指著突然又一臉傻笑的撒加。

  「對,他是你的弟弟了,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你可不許欺負弟弟喲。」烈笑道,他看著嘿嘿直樂的撒加,心裡充滿了憐愛,「唔……你還沒有名字呢,我的兒子!哈哈,你看你,就知道傻笑。」烈伸手,把撒加抱在懷裡,他這時才發現,原來這個男孩長得很漂亮,白皙的皮膚,小巧挺直的鼻樑,如夜空一樣深邃的眼眸,還有一頭漆黑柔順的秀髮。

  「黑色的眼睛,黑色的頭髮,你又是在黑夜中降臨到我身邊,嗯,就叫你『夜』吧。」

  「嘿嘿,娜,你弟弟比你那個時候還要可愛喲,你看他多漂亮。喂,你幹嘛,不要揪你弟弟的臉!什麼?你要比比看?我的寶貝女兒,這麼比可不行!娜,你站住!你要帶他到哪裡去,夜剛剛醒,身體需要休息!你給我站住!聽見沒有!」

  ……

  常常在說,世界有一個天平,它會衡量每一個生命的得失,然後選擇賜予或者剝奪。

  撒加.波拉克。奧丁聖日曆 3012年2月9日,剛剛兩歲零六天。

  六天,他經歷了很多人一輩子都沒有經歷過的痛苦。

  父母雙亡,身體幾乎毀滅,在生死之間徘徊數次。

  但,一個強大至極的靈魂卻用自己的忘卻幫助他選擇了「遺忘」。

  新的生命。

  從「撒加」到「夜」,從一個五級戰士的父親到烈火劍聖的父愛。

  也許,這是那個叫「七夜」的未知存在,用他無法磨滅的意志,在一個新的生命歷程中,書寫的關於夜的序章。

  ……

  戈亞——

  這是奧菲拉爾最神聖的地名。

  聖城……戈亞神聖的本源。它是那樣古典,那樣滄桑,那樣宏偉,那樣深沉,並且伴隨著亙古而來的氣息。

  聖塔。

  永遠那麼高高在上,永遠那樣,俯視著眾生。十二聖殿匍匐在它的身邊,像一群忠實的信徒。

  聖塔第九層。一條華麗的長廊盡頭是一面金色的鑲滿寶石的墻壁。墻壁正下方,一扇由鉑金打造的門緊緊閉著,一個身穿黑色魔法師長袍的冷酷年輕人正恭敬地站在門口。

  「巴達爾。我不是說過,如果沒有重要的事就不要來打擾我嗎?」房內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

  「大人,這件事很重要。」巴達爾失去了以往的冷酷,他站在那裡,身體微微彎曲,腦門上全是細小的汗珠。

  好強的壓迫感!僅僅是隔著門傳來的聲音,身為十二聖殿之一暗聖殿殿主的巴達爾就有點頂不住了。

  「哦?我告訴過你們,我現在處於的狀態必須要切斷與外界的聯繫。如果強行打斷的話,你,應該知道後果。」聲音中挾帶的壓力消失了,但卻更讓人心寒。

  「大人,那裡,被開啟了。」此言一出,巴達爾明顯感到,裡面的人沉默了……

  十幾分鐘以後,門,開了!

  金色的強光照得巴達爾幾乎睜不開眼睛,他剛剛好過一點的心臟,又開始劇烈的跳動,像是要碎掉的感覺。

  強光消失後,一個人影出現在巴達爾的身後。

  「跟我來。」沒有了門的阻隔,這聲音真實了許多。

  是女人的聲音!巴達爾口中的「大人」,這位僅僅開口說話就讓他難於呼吸的超級強者,竟然……是個女人!

  「是,大人。」巴達爾轉過身去,小心地跟在那曼妙的身姿之後,消失在了長廊中。

  ……

  奧丁聖日曆3015年7月。

  冰雪峽谷迎來了它一年僅僅十天的夏季。

  不過,這個夏季也是相對的,沒有讓人煩躁的悶熱,也沒有避暑乘涼的概念。和一年中都是冬天的其它日子相比,這十天裡還算充裕的陽光,是峽谷中生物難得的享受。

  7月,也是這塊被冰雪遮蔽的土地上唯一不會下雪的一個月。

  塔羅納的夏天是美好的,這裡陽光滿地的日子要比其它地方持續的久一點,而且那為數不多的綠地上,已經開滿了琳瑯滿目的花朵。森林中的樹木抖落了伴隨它們一年的銀妝,露出了一抹新綠的容顏。

  撒加來到塔羅納已經三年了。哦,他現在叫「夜」了,還是妖族族長烈的「獨生兒子」。

  說實話,三年時光,無憂無慮,除了奶奶每次看到他都特別嚴厲、讓他有點害怕外,日子過得還是很滋潤的。

  這天早上,陽光很早就光臨了塔羅納,五歲的夜,已經被父親給提出了被窩。

  「老爸,好早哦,我還要睡。」夜穿著小短褲,上身赤裸著,睡眼惺忪的站在屋外的空地上。

  「夜,我告訴你,不止是今天,從現在開始,你以後每天都要起這麼早。」烈一臉嚴肅。

  夜小小的身體打了個哆嗦,他老爸的這句話,讓他很快清醒了過來,「不會吧?不能睡懶覺了?夏天過了?」

  烈看到夜的樣子,很想笑,但他的臉上依然是那副嚴厲的表情。他知道,這幾年,夜已經被他寵壞了,可今天不一樣。今天,烈已經準備要讓夜開始修煉武技了,要不嚇嚇這個小東西,他絕對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老爸,我愛您!」夜張開小手,小丫子撒歡,撲向了烈的懷抱。

  「你給我站好!」烈雙眼一瞪,生生把夜嚇回了原地。

  夜這下老實了,平時不管他闖了再大的禍,只要此招一出,必定化險為夷。包括前幾天他把隔壁莫叔叔的魔獸「鐵甲」的尾巴給燒了,莫叔叔找上門來,老爸開始很生氣,都快要捶他了,結果他來這麼一下,老爸的臉立刻就冰雹轉陣雨,然後很快就放晴了。

  要知道,莫叔叔是一個很厲害的九級水系魔法師,可就是不經打,好不容易抓到了一隻皮厚肉糙的地系八級高階魔獸鐵甲龍,高興的不得了,寶貝得跟什麼似的,結果被夜一把火燒成了重傷。

  鐵甲龍最怕的就是火……奇怪的是,不論外型多恐怖多兇悍的魔獸,只要看到夜,立刻就變得比小狗還乖,老老實實任他折磨。不過這也僅僅侷限於塔羅納所在的這塊地方,就夜那副小身板也跑不了多遠,經過這幾年,列和欏發現了,夜和其它孩子比起來,除了懶點調皮點以外,並沒有什麼不同。

  烈心裡也十分不忍,但他的理智告訴他,如果今天不給這小傢伙立威,保證他明天就能把修煉的事拋到腦後,繼續在塔羅納混他的地皮。

  為了專心教導夜,兩年以前,娜就跟隨奶奶欏學習魔法了。當然了,這並不是烈偏心……也許,他內心深處也承認,他對夜的確是要偏心一些,不過這也是另有原因的,那是一個只有烈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娜放棄修煉武技還有兩個原因,一是奶奶欏認為娜對於精神方面的悟性不錯,而且身為精神系的聖魔導,運用靈魂力的大師,她也清楚娜的身體並不適合修煉武技和鬥氣;二是,娜自從上次知道是奶奶救了夜之後,對魔法產生了巨大的興趣,早就把武技修煉扔到了一邊,天天往她奶奶那鑽。

  所以,在娜勉強的又練了一年的武技後,終於炒了烈的魷魚。
dj0425 發表於 2010-3-16 17:32
第十四章 體質

  烈的鬥氣修煉路子,是他的老師屠龍劍聖菲拉諾教導他的,剛猛霸道,對敵之時完全不用投機取巧,熾熱的鬥氣,加上極具征服感的力量,絕對爺們!

  在奧菲拉爾大陸上,鬥氣是沒有屬性之分的,那是靠著開發自身的潛在能力而產生的一種爆發性力量。只是修煉方法不同,產生的鬥氣也不同,那基本上是由修煉者的性格和武技路數決定的。比如一個性格陰鶩的人,他的武技毒辣投機,那他的鬥氣感覺一定是陰沉冰冷的。鬥氣的修煉方法有很多,但是基本上都是靠鍛鍊肌體來獲得更大的鬥氣強度,原理相似,它不像魔法是借助外界的魔法元素,然後熟練的駕馭,魔法元素屬性各異而且相互無法融合,所以必須要嚴格劃分屬性類別。當然,這也是為什麼魔法師比戰士值錢的原因了——一個是借助的外力,一個是辛苦的自己練習;一個需要對魔法元素天生的感知度和親和力,一個卻沒有那麼複雜的要求。

  尤其是在戰場上,魔法師站在遠處,動動嘴擺擺造型就撂倒一大片;而你戰士,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了半天,還沒有別人幾句口訣管用。不過,好的東西肯定少,這是物質世界發展的必然規律——

  一個普通人,如果成為高級戰士的幾率肯定有五成的話,那他成為初級魔法師的幾率卻有可能是零……天賦,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的。.

  可烈不這樣想。妖族是一個魔法天賦很好的種族,雖然他們只有一千多人,普通族人的壽命也只有八十年,但是他們每個人,都可以修煉成為高級魔法師。

  於是,妖族的平均壽命為200年。

  由於魔法天賦強,他們幾乎沒有人選擇修煉鬥氣。烈算是個例外,而且是成功的例外。當年大陸上有名的強者,冰雪峽谷第一人屠龍劍聖菲拉諾看到幼年的他時,就被他的堅毅和不屈所動,於是這個以孤傲狂放聞名大陸的男人,便收了他這輩子唯一的徒弟……

  實際上,烈自身的實力已經是聖級二階頂峰,他認為,自己如今的實力已和當年的老師相差無幾,他也知道,到了聖級,如果要突破原有的階位,光靠鬥氣的積累是辦不到的,更多的時候,在於境界的領悟。烈在這個段位,已經停留了二十年。他每天修煉的時間很少,更多的時候是在和自然交流,或者說,在感悟。

  越感悟,烈越覺得那種源於自身的力量奧妙無窮。所以對於夜,他的期望值是很高的。這三年來,他每時每刻都在琢磨著怎樣才能教導好自己的這個「兒子」。要不是夜在兩歲時變成了一無所知的嬰兒,至少需要三年來形成新的意識,烈早就忍不住了。

  最初,夜的身體條件讓他很吃驚,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擁有金屬的堅硬強悍,卻不失柔韌性,好像天生就是為成為戰士準備的。但他一想到夜那未知的身世和當初變身時令他恐懼的感覺,又覺得這很正常。

  可是,隨著時間流逝,烈發現,夜身上三年前的那種體質正在逐漸消失,變得越來越普通。

  他弄不懂是什麼原因,也問過母親欏,欏推測,可能是夜體內那種恐怖的力量被「獵魂」給融合了,也許那力量本來就不屬於夜,隨著身體機能運行的正常,慢慢消散。

  本來烈還以為,以夜的天賦,只需要100年,就能超過自己……

  甚至,達到另一個程度,一個全新的未知的可以站在力量巔峰的境界!

  那時,烈一定會無比自豪,因為夜是他的兒子,他給予自己兒子的,是無私而偉大的愛,以及不求回報的付出!

  但現在,烈不得不重頭再來……

  於是他為夜制定了詳細的修煉計劃。

  戰士的基礎是身體,肌肉的張力、經絡的韌性、骨骼的堅硬程度,都是決定身體力量的重要因素。因此,他為夜制定的修煉計劃的第一步就是:煉體。

  這也是每個要成為戰士的人,必須做的第一門功課。

  可是,烈發現,他的計劃對於夜來說,還是太苛刻了。

  這孩子是人類,不是妖族,妖族的魔法天賦無與倫比,身體一般,只比人類稍好,而有些特殊的族人甚至體質也很好。

  體質對一個戰士來說很重要,它就是所謂的身體天賦,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鬥氣產生的速度和容納度。

  「你給我站起來!」烈皺起眉頭,語氣變得很生硬。

  只見夜小小的身體趴在地上,累的氣喘吁吁,那頭已經變得有點長的黑髮散落在積雪融化的泥地上,看起來像團綿軟的黑絲。

  「老爸……」夜用力抬起頭,眼淚汪汪的看著烈。

  「別出現那種眼神!」烈豪邁的聲音很洪亮,「身為一個堅強的戰士,是不會被任何困難擊倒的,記住,夜,站著,永遠是戰士的榮耀!」

  夜雖然聽得不是很明白,但此時陽光下的烈那高大的身影卻深深烙印在了他幼小的心中,像一座歷經風雨卻巍然挺立的大山。

  「唔!」夜的小手臂吃力的將自己撐了起來,繼續蹲下,然後跳起,圍繞著那幢棕紅色的木屋,一圈又一圈。

  可他的體質真的不算好,太普通了,沒過多久,便徹底癱在地上,小腿肌肉還出現了輕微拉傷。

  「看來得停下了。」烈走過去,將夜抱進了木屋,將一種恢復的魔法藥劑抹在那兩條小短腿上,輕輕揉著。

  那雙大手雖然粗糙,但夜卻依然感覺到了舒服,他眨了眨黑亮的眼睛,問烈:「什麼叫榮耀?」

  「尊嚴,一種讓對手都肅然起敬的尊嚴,那是不服輸的傲氣,也是男人必須走過的路。」烈沉聲道。

  夜張大嘴巴,才五歲的他,並不能理解老爸的話。

  「呵呵。」烈笑了起來,「聽不懂是吧,沒關係夜,你只需要記得,今後無論什麼情況,你都必須站著,不能倒下!」

  「無論什麼情況,必須站著,不能倒下……」夜的小嘴巴反反覆覆念叨著這句話,烈堅毅的聲音,深深進入了他的心裡。

  「好了。」烈站起身,把夜的身體在床上放好,給他蓋上了毯子,「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們接著煉體。」

  「哦。」夜小腦袋點了一下,很快便憨憨睡去……

  烈望著一滴滴晶瑩粘稠的液體從夜的嘴角慢慢滑落到獸皮枕頭上,不由得嘆了口氣,這小子的體質是怎麼回事,他腦海中出現了那個通體漆黑的雙翼怪物……

  實際上,他不知道的是,那次變身,只是阿修羅王七夜靈魂殘存重新聚合後的一次突變,分裂許久,猛地成形,於是那股力量來了一次徹底的爆發。

  然後,那個強者的靈魂便再次陷入了沉睡,藏在夜的大腦深處,無法掙脫出來。

  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這靈魂在「獵魂」的反作用下聚合時,並不完整——

  三年前,當這個男孩從峭壁上掉下來後,那個神秘的男子曾經捏碎了一個金色的字符,那字符正是夜體內無數靈魂印記中的一個!

  而靈魂印記,正是靈魂被封印後殘存的構成元素。

  如果不是這樣,夜在那次變身後,體內的阿修羅血脈就會覺醒,而不是像現在只是他本身人類的體質。
dj0425 發表於 2010-3-16 17:32
第十五章 苦果自吃

  「媽的!這討厭的氣息!」一個修長的身影出現在了繁華的街道上,華麗的衣著,俊美的近乎妖異的臉蛋,無疑讓這個男人成為了所有異性目光的焦點。

  可是,他的表情卻是嚴肅的……

  這個一臉凝重的美男子正是當初在冰雪峽谷那個山洞外出現的魯南。而他位於的地方叫科莫羅城,是北方最大的帝國卡藍的首都。

  「真是群討厭的蒼蠅!」魯南皺起了眉頭。其實他現在心裡很憋屈,要不是當初失算,強行變身損耗了魔力,他現在也不用東躲西藏。

  「如果不是本大爺現在的實力只剩百分之一,老子一定要讓你們這些小傢伙成為老子的血祭!」魯南細長眉毛向上一跳,血紅色的眼眸裡閃過一道寒光。

  他明顯感覺到,身後不遠處的街角,幾個身穿粗布長袍的人身上,散發出令他討厭的氣息。

  「應該是苦修者吧?光明聖殿的特產。這群狂熱的傢伙,身上的味道就像從來沒洗過洗澡一樣讓人噁心!」魯南撇了下嘴角,身上微微泛出紅光,接著身形一晃,一道紅色的影子留在了原地,他本人,卻憑空消失在了熙攘的街道。

  就在魯南施展出高級魔法「血影」的同時,街角那幾個衣著簡陋的人也動了,他們並沒有追向那個紅色影子面朝的方位,而是統一的飛向空中……

  「竟然都是聖級的?難怪騙不過你們!看來我的出現,讓你們很緊張啊……」魯南背起雙手,優雅地停在距離科莫羅城大約五百米的空中,紫色的齊肩長發隨著拂過臉頰的風輕輕飄動著。

  他的周圍,四個苦修者成四角形站位,將他逃跑的路線全部封死。

  「異族,別囂張,你的出現違背了神的意志,所以你必須要死!」一個身材高大的苦修者面無表情的說道。

  「特裡,別廢話,執行神的審判!」另一個鬚髮盡白的瘦老頭沉聲道。

  「是,烏貝卡大人。」特裡恭敬的應道。看樣子,這個叫烏貝卡的瘦老頭就是四人中帶頭的。

  「神?笑話,你們這些螻蟻,卑賤的種族,你們也好意思說神?」魯南輕蔑的聲音絲毫沒有影響烏貝卡的情緒。他雙手一抬,一道金光罩向魯南的頭頂,「丹澤,法歐,特裡,聖光之罰!」

  魯南的臉色變了,他沒有想到,這四個外表絲毫不起眼的乞丐一樣的傢伙,竟然可以使用「聖光之罰」——

  難道,他們擁有和自己一樣的實力?

  四道無比神聖的金色光芒從四個苦修者手中飛出,在魯南的頭頂上形成了一個光罩,將魯南的行動鎖定。

  「靠!嚇我一跳!這也叫『聖光之罰』?」魯南虛驚一場,這四個聖級苦修者的聖光之罰原來只是掛了個名。要是真正的聖光之罰,估計自己現在已經被那龐大的聖光之力給擠壓成粉末了。

  「小丑們!就憑這個只能用來娛樂的煙火,你們也敢說代表神來懲罰老子?別說是你們,就是真正的神來了,老子也不怕!」魯南渾身血光四射,如巖漿一樣的血氣瞬間將他身上華麗的服飾變成了塵埃。

  「卑賤狡猾的人類!這種質量也敢說是高級法器?」魯南似乎很在意自己赤裸的身體,一件樣式非常奇怪的黑袍從他的空間戒指中飛出,眨眼之間,就穿在他的身上。

  「老子可不像你們這些不修邊幅的垃圾,永遠都是那麼骯臟!無論什麼時候,魯南大人都應該是美麗和高貴的化身!」魯南這句相當無厘頭的話讓烏貝卡四人一愣,手上竟遲疑了半分——這個古怪的異族到底是干什麼的?都要沒命了還有閒心在意自己的外表?

  可是,接下來,烏貝卡四人明白了。

  一股強大的魔力從魯南身上發出,沒有多餘的動作,那個俊美無比的紫發男人只是用一根手指,就戳破了他頭頂上的光罩……

  然後。

  「噗!」「噗!」「噗!」「噗!」

  四人的左胸處同時噴出了一道血柱,接著,四顆溫熱的心臟同時脫離了四具軀體,朝著魯南的方向緩緩飛去。

  四顆還在跳動的心臟,掛著血絲和粘稠的體液,懸浮在手掌之上,魯南的臉上露出一絲殘酷的笑容,嘴裡蹦出了兩個冰冷的字:「血祭!」

  隨著四個物體爆裂的聲音響起,四具僵硬的屍體落了下去……

  「呼!」魯南長出一口氣,他的呼吸粗重起來,臉色發青,整個人像是縱慾過度一般。剛才的情況很危險,要不是他強裝出一副擁有絕對實力滿不在乎的樣子,先從心理上壓倒了烏貝卡四人,趁他們精神不集中一擊必殺,他,現在已經死了。

  實際上,在用了血魔法的高級禁咒「血祭」解決了烏貝卡四人以後,魯南自己,也不堪負荷。如果說這幾年間躲避聖城追殺只是延緩他的恢復速度話,那麼,這一次,他一招滅掉四個聖級高手後,卻真正到了強弩之末的境地。

  即使威力遠遠不如,那也是「聖光之罰」的減弱版。不要說是這種狀況,就是全盛時期的血冥王魯南,也不敢說能抗下真正的「聖光之罰」!

  於是,他現在,只能緩緩的降到科莫羅城中一條無人的小巷,癱坐在黑暗的角落裡,努力的維持住就快要崩潰的生命循環。

  他現在已經顧不得形象了,以他現在的情況,隨便來一個光明聖殿的普通傳教士,就能把他殺死!

  「沒有想到……」魯南神情萎頓,似乎,他只剩下出氣的力道了。

  「我堂堂血冥王……高貴的血魔族之王……竟然……竟然會死在這樣……這樣一個……地方……七……七夜……難道……難道……你們……真是……帶著……詛咒……把靈魂……黑暗……滅……我……不會……」

  魯南已經口齒不清了,原本強大無比的他,身體開始痙攣,最後一絲的生命力,即將要脫離他的肉體,將他的靈魂帶走。

  他,順著墻角,倒下了。

  「什麼?」他突然睜開眼睛,血色的眸子居然有了光亮!

  難道是迴光返照?

  不,不是。他只是摸到了一個東西,一個足夠讓他興奮不已的東西!

  魯南真的沒有想到,他還有機會可以活著……也許是他命不該絕,也許是他無心「幫助」撒加和阿修羅族的報答……

  他的身邊,那條漆黑無人的小巷的墻角,躺著一個因為饑餓而昏迷的小乞丐,在他倒下去的那一剎那,他摸到了那個骯臟噁心但卻有生命溫度的小身體。

  魯南的臉上帶著一種無法說清的表情,祭起了他最後一絲生命力,開啟了他的靈魂之力……他的肉體慢慢被血色的霧氣吞噬、融化……

  血魔一族最隱秘的魔法——靈魂寄生!

  只見那個漂亮的軀體化為了灰燼,血霧慢慢散去,一顆拳頭大小紅得滴血的珠子,從小乞丐的頭頂進入了他的身體……

  命運的輪盤多麼奇妙——魯南三年前做過的事如今卻發生在他自己身上,而且,最恨醜陋臟污最愛漂亮潔凈的他卻進入了一個滿身污物散發著惡臭的身軀……

  無人的深巷盡頭,像是在訴說著那炎涼的悲哀。

  墻角下,一個瘦小的身體靜靜地躺在陰冷的地面上。

  突然,他的手指動了一下。

  ……

  遠方。神聖信仰的終結地。

  一雙美艷絕倫,可以勾走世上任何男人魂魄的眼睛,輕輕的,迷人的,眨了一下。

  「消失了?」她笑了,不敢相信,這樣的笑容會出現在煙火人間。

  那是毒藥,是兇器,是能輕易封印男人生命的符咒。

  一座美輪美奐的金色大廳中,她婀娜婷立在窗前,望著窗外。北方的天空似乎出現了一縷曙光,像是在為凝視它的那張容顏溢美讚頌。

  她的身後,十二道原本異常強大的氣息,卻在極力的收斂著,生怕驚擾了她的思考……

  「拉斐爾。」她說話了,聲音嬌媚之極,不似天籟,卻比天籟更讓人留戀。

  「在。」即使她沒有轉過身來,拉斐爾依然躬身行禮。

  「你做的很好。聖塔中光明一層將為你和你的信徒開放一年時間。另外,我給你的聖光之罰魔法手卷,就賞賜給你們光明聖殿了。但是,要記住,手卷僅此一份,不能複製,如果違背,你知道後果。」她的語氣從溫和轉入冰冷,非常自然。

  可是,奧菲拉爾大陸傳說中的強者,十二聖殿光明聖殿之主,卻經歷了冰火兩重天。

  「巴達爾。」她轉過身,面向著十二個人。一瞬間,十二顆平時高高在上的頭顱幾乎同時一低,不敢直視。

  「在。」巴達爾大氣也不敢出。

  「你知道隨便闖入聖塔的後果嗎?」她輕聲問道。

  「知道。」巴達爾法袍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濕透了。

  「那好。」只見她伸出左手,纖細若玉的食指朝巴達爾輕輕一點……

  「砰!」巴達爾的胸前炸裂,身體倒飛出去,直接將大廳的墻壁撞出一個大坑。半晌,他才顫顫巍巍的從碎石堆裡爬起來,右手撐住身體,「哇」地噴出一口鮮血。

  「但是……」她又開口了,若無其事的語調彷彿剛剛的事情與她無關一樣。「你及時匯報了情況,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她微笑著望向剛剛起身臉色發白的巴達爾,「聖塔中的暗層將同樣為你們暗聖殿打開一年。」

  「謝……謝大人。」巴達爾的呼吸還不順暢,就連忙道謝,他清楚,與他挨這一下起碼損失百年的魔力相比,進入聖塔暗層一年的價值實在高得太多了。

  「嗯。無須道謝,你們都是神的忠實信徒,神,是不會忘記你們的。至於,雪蘭,比拉,你們水源聖殿和戰騎聖殿並沒有太多參與這件事,就不做多議了。好了,你們下去吧。」她朝十二個人微微點了一下頭,不再多話。恩威並用,果然厲害。

  正當十二人行禮後準備離開時,拉斐爾像是想起了什麼,向前一步,躬身道:「大人,抱歉再次打擾您,還有一件事,我必須跟您報告一下……」

  ……

  光明聖域——這裡可以說是整個聖城中最明媚最溫暖最讓人感到舒心的地方了。白色玉石搭建的建築造型別緻,清涼的噴泉恰到好處的鑲嵌在色彩明亮的花園中,可愛的小動物歡快的跑來跑去,很多穿著魔法袍看上去很陽光很聖潔的人穿梭其中,悠閒的做著自己的事情。

  光明聖殿就坐落在這片區域最顯眼的地方,一座造型古典雅緻的宮殿,像一位悲天憫人的女神,親切而神聖。

  「咣」的一聲,聖殿議事廳的座椅被拉斐爾一腳踢翻,他站在廳內的高臺上,胸口起伏不定。

  「什麼東西!那女人心裡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不允許任何人去碰那群雜交生物!她難道不知道那個使用巫術的傢伙也在那裡嗎?女人!哼!除了在床上扭動以外,她們還能幹什麼?」

  「好!實力不如你,我認了。你以為我不知道那個秘密?你覺得你還能得意多久?等到他來了,等到那位真正的光明之子降臨,那時……」

  「我一定要讓你在我身下痛苦的掙扎!」

  拉斐爾眼裡突然精光四射。
dj0425 發表於 2010-3-16 17:33
第十六章 怪異

  在經歷了一段日子的煉體後,夜的體質雖然普通,可身體依然變強了不少,那畢竟是烈火戰聖精細制定的煉體方法,很有效果。

  於是,夜便開始了鬥氣的修煉。

  棕紅色木屋前的空地上。

  夜穿著小皮甲,閉眼坐在地上,短短的小腿盤著,中長的黑髮掛在腦後,一根紅色樹葉編織的繩子將它們紮了起來,那是姐姐娜給他編的。

  只見他皺起小眉頭,死死咬住下唇,似乎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兒子……」烈站在遠處,眼眶微微顫動,說實話,看到夜這個樣子,他很心痛,可這是鬥氣產生的第一步,再怎麼痛苦,也得讓那小子堅持下來。

  可烈不知道的是,此時夜那小身體中,承受的並不是鬥氣產生時經脈被拓寬的刺痛,而是一股強烈無數倍的血脈像是被扯斷似的痛!

  夜修煉的,其實是一種普通的鬥氣功法,烈身為戰聖,當然知道修煉必須要循序漸進的道理。

  這時,一抹紅色讓烈瞬間移動到了夜的身旁,「你怎麼了!夜!」他搖晃著倒在地上的那個小身體。

  「唔……」夜的眉頭扭動了幾下,從喉嚨裡發出了一個聲音。

  「呼!」烈長出一口氣,只是身體到達了極限而已,他剛才已經用鬥氣探知過夜的情況,又眼見夜醒轉,也就放了心。

  他疑惑地看著積雪未化的土地上,夜噴出的那口鮮血異常醒目,「怎麼會這樣?」他疑惑了。

  ……

  幾天,夜康復了。

  「老爸!我不想修煉了!好痛啊!真的!不騙你!」一聽到烈又要讓他修煉,夜小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夜!」烈嚴厲的道,「身為我烈火劍聖的兒子,怎麼可能是一個沒有鬥氣的廢物!」

  「廢物?」夜搞不懂了,「廢物不用修煉的嗎?」

  「都是廢物了,還修煉什麼!」烈沒好氣的道。

  「那我要當廢物!我要當廢物!」夜跳了起來,「廢物可以不疼,廢物可以天天出去玩!」

  烈的臉色變了……

  這幾天他為了夜修煉時讓他疑惑的問題費盡了神,此時卻聽見夜這麼說,一股血氣驟然衝向腦門——

  「啪」!

  夜捂著小臉,秀氣的眼裡滲滿淚水……

  烈吃了一驚,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做出這樣的動作,看到夜的樣子,他心裡很痛。

  「不準哭!跟我去修煉!」可他並沒有做什麼,依然板著臉,他認為這是夜被自己慣出來的惰性。

  「嗚——」夜剛想哭,就被烈的表情嚇住了,老老實實的坐在地上,修煉起新的功法……

  這是烈自己的功法,叫「滅龍劍氣」,屬於奧菲拉爾大陸最頂尖的功法之一,它的創造者,就是大陸四大戰聖之首的菲拉諾。

  「可能是這小子的天賦太強,低級功法產生鬥氣的過程不適合吧。」——這就是烈思考幾天得出來的結論。

  可那種痛苦又來了。

  每條神經似乎都要斷裂,夜苦苦忍受著。不知道為什麼,夜很少哭,哪怕他是個孩子,可現在,疼痛加上心裡頭一回出現的那種酸酸的感覺,讓他淚如雨下。

  烈看著,並沒有反應,他認為那是夜的軟弱。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那個小小的身體中,正承受著一種怎樣的痛苦!

  沒過多久,比上次持續的時間還要短暫,夜又噴血而倒。

  烈大驚失色,連忙掠到夜的身邊,這次,不管他怎麼搖晃,夜都沒有醒來。

  ……

  十天了,夜這次昏迷了十天,卻還沒醒。

  「母親,他怎麼樣了?」烈問坐在床邊的欏。

  「沒什麼大礙,只是身體所有的機能都處於一種極度疲憊的狀態,還需要再恢復一段日子才可以。」欏把被子給夜蓋好。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烈問道。

  「可能是夜的體質並不適合你鬥氣的路數吧,我用精神力探知過他的身體,和人類的構造沒什麼區別,只是蟄伏著一股不清楚的氣息。」欏說道。

  「既然是人類的身體,那就一定是可以修煉的。不要說人類的血統了,就連很多天賦出色的魔獸都可以修煉。」烈說完便走出了木屋。

  「你上哪去?」欏問道。

  「我去把那些傢伙的功法給拿來,我就不相信,會沒有適合我兒子的!」烈豪邁的聲音漸漸遠去。

  這個地方叫「冰雪峽谷」——

  四大兇地之首,被吟遊詩人稱為「聖級強者的監獄」!

  外面的世界,聖級強者罕見,而那些大陸上兇名昭著的傢伙,一個個都窩在這冰天雪地中。

  ……

  一處黃土構成的荒地上,堅冰如鐵,一間灰色的石頭屋子裡,烈見到了一個瘦削凌厲的男子,深古銅色的頭髮讓他又顯得鋒芒暗藏。

  「兄弟,我是來找你幫忙的。」烈說道。

  那男子沒有說話,只是將一卷破羊皮扔給了烈。

  「這是?」烈懵了。

  「暗勁。」那男子說道,聲音和他的人一樣鋒利。

  「你知道我的來意了?」烈很驚訝。

  「昨天納卡爾遜用一件雕塑來我這換走一瓶酒的時候,已經說了。」那男子道。

  「這個嘛……」烈乾笑了幾聲,他昨天幾乎是用搶的方式從隱居在峽谷中的「怒雷戰聖」納卡爾遜那兒得到了修煉功法。

  「那酒鬼說,他只是想從塔羅納騙幾瓶好酒,根本不在乎什麼功法,他明白你對寶貝兒子的期望。」那男子看著烈,「你知道的,『暗勁』的原本消失了,我這裡又沒有可以儲存精神訊息的記憶魔石,所以連夜重寫了一份。」

  「謝了,兄弟!」烈心裡很感動。

  「不需要,你是我阿里斯門迪最好的朋友。」那男子道。

  這時,一個長相極醜,闊鼻大嘴的灰髮男孩一腳將石門踢開,捂著腦袋衝了進來,「老頭子,有只雪猿欺負我,你去揍死他!」

  阿里斯門迪面色一變,失去了慣有的冷靜,「帶路!」

  「哈哈!」那灰髮男孩樂了,正準備衝出去時,他發現了烈,「紅發老頭子!夜呢!好久沒看見他了!」

  「呵,道格拉斯啊,夜在修煉,沒時間,等過幾天你來塔羅納時就可以見了。」烈笑道。這個醜男孩道格拉斯是「黑血戰聖」阿里斯門迪收養的,跟隨他一起進的冰雪峽谷,看到阿里斯門迪怒氣衝衝的跟著道格拉斯出去,烈有些明白了為什麼他會這麼快的把「暗勁」功法給自己。

  「下面,是隆美爾。」烈飛到了空中,很快消失在了天際。只要突破了「極界」,便可以飛行,這是奧菲拉爾大陸的常識。

  ……

  夜醒來時,已經是二十天以後了。

  烈憑藉自己出色的人緣,以及「菲拉諾唯一弟子」的身份,幾乎將整個峽谷裡強者的功法一掃而光。

  當他再次催促夜修煉時,夜的反應讓他有點驚奇,那小子居然老老實實的坐下,不再掙扎,也不再說廢話。

  「這是『暗勁』,你阿里斯門迪叔叔的修煉功法,先把它記下來,不懂的問我。」烈將舊羊皮遞給了夜。

  「哦。」夜打開了羊皮卷,看了起來。

  兩個小時過去了,在問了烈一些自己不懂的字以後,夜已經全記住了,他的記憶力是非常驚人的,只是兩歲以前的事情記不起來了……

  然後,他便開始照著功法所說,修煉起來。

  十分鐘後……

  他再次吐血倒下。

  當烈摸到他的身體時,吃了一驚,夜的身上,居然全是粘稠的汗水,像是劇痛過後留下的……

  一道火熱的鬥氣將羊皮卷毀掉,烈抱起夜,回到了那間棕紅色的木屋。

  看來,夜又要躺上一個月了。

  因為暗勁的高深程度,絕不亞於滅龍劍氣。
dj0425 發表於 2010-3-16 17:33
第十七章 廢物

  很快的,一年過去了,夜幾乎將烈蒐羅的功法修煉了個遍,但是,結果全是一樣的,唯一的區別,就是堅持時間的長與短。

  烈的心裡不好受,真的不好受,有時候他都在懷疑,自己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噗」!

  一抹殷紅染透了烈的雙眼,即使他看見過無數次,卻依然心痛無比。

  「這是最後一卷功法了……」烈將夜輕輕放在床上,他的眼裡很複雜,有心痛,有不甘,有失望,還有思索。

  「小子,你變了,變得越來越沉默。」烈看著雙眼緊閉的夜,「但,這就是世界,這就是殘酷的世界,如果你不能成為強者,那你的生命將只是別人手中的玩物。的確,我可以保護你,但那有什麼意義呢,你是男人,就必須頂天立地!」烈自言自語著,他的情緒波動很大,「兒子,你怪老爸吧,你恨我罵我都行,但我告訴你,我沒有做錯。」

  「你當然錯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列猛然回頭——

  「老師!」他站起身,恭敬地行學生禮。

  「你還是那樣倔強……」一個銀發男子笑道。這個人,正是烈的老師:屠龍劍聖菲拉諾,冰雪峽谷第一強者。

  「您怎麼來了,您不是應該待在那裡嗎?」烈問道。

  「專門為你的寶貝兒子來的。」菲拉諾微笑著,那笑容始終讓人感到很舒服,「你再這麼錯下去,這小傢伙就沒命了。」

  「我錯了?沒命?」烈很錯愕。

  菲拉諾一擺手,一股氣息封閉了這間木屋,接著,傳音便在烈的腦海中響起……

  漸漸的,烈的臉色變了。

  一會兒,菲拉諾嘴唇動了動,傳音結束了。

  「明白了嗎?我的弟子。愈是強大,愈是特殊……這才是他的歸途。照著我的方法去做吧……」菲拉諾說完這幾句話之後,便消失在波動的空氣中。

  「原來如此!」烈滄桑的臉上閃過一絲痛苦,他在夜的床邊坐下,將夜露出來的小手臂輕輕放回了被裡……

  凝視著夜那張清秀的小臉,烈的眼神漸漸堅定起來……

  「好吧……」他緩緩點頭。

  ……

  幾天後,夜恢復了,最後的功法比較簡單,所以他身體機能並沒有達到需要躺上一個多月的程度。

  「夜。」烈走了進來。

  看到那個高大的身影,夜小小的身軀不由得向後一縮。

  夜這個本能的反應,讓烈的眼裡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

  「走!老爸帶你去飛翔!」烈笑道。

  「飛,飛翔?」夜睜大了眼睛,愣了一會兒,「好耶!」他跳了起來……有多久了?從他開始修煉就消失了吧?——伏在寬闊溫暖的背上,感受著天空的浩瀚……

  屋前空地上,烈蹲下,拍了拍自己的肩胛,「上來吧,小子!」

  夜眨巴了幾下眼睛,露出歡快的笑容,縱身一躍,從背後摟住了烈的脖子。

  「出發了!」烈騰空而起,直衝天際。

  ……

  「老爸,我什麼時候才能像你一樣飛啊?」

  「等你修煉到聖級就可以了。」

  「那我要修煉,我要修煉!」

  「呵呵!要當一個男子漢,就要變強,肩膀要能抗住天!」

  「老爸你的肩膀就抗住了天!」

  「沒有抗著天,就抗著我的夜!」

  ……

  回憶,縈繞在烈的眼前。

  歷歷在目,卻又聲如淚痕。

  前方的天怎麼也看不到盡頭,而他的天,就在背上。

  他低頭看了看夜摟著自己脖子的小臂,眼眶變得濕潤起來。

  ……

  時光飛逝,誰又能捕捉到它的氣息,任你再強,也必須為這個無聲無息的強者臣服。

  烈再也沒有讓夜修煉,只是出現在夜面前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即使出現了,也不會給夜好臉色看。

  而最後那次的飛翔,則成了夜回憶中,烈帶給他最後的一幕暖融……

  有點像是道別。

  真的。

  「唰!」一道雷電劈在了夜的腳邊。

  「你們幹什麼!」一個清麗的少女將夜從地上扶起,怒目看著幾個妖族孩童。

  「沒事,姐姐,他們……他們和我鬧著玩的。」夜惴惴的道。又過了一年,他已經七歲了。

  模樣還是那樣清秀漂亮,只是臉上多出了幾分漠然,以及,卑微……

  「玩?」娜的聲音都在顫抖,五年過去,她已經快十三歲了。她本就比夜大五歲,如今,更是比自己的弟弟高了整整一頭。

  「澤,你們別太過分了,夜是族長的兒子!」娜怒道。

  「他不配!」為首的叫澤的孩童道,「族長多麼強大,是了不起的戰聖!而這個傢伙……」他用手上短小的魔法杖指著夜,「什麼都不會!不會魔法,不會鬥氣,還想跟我們一起玩,做夢去吧!」

  「你!」娜氣得渾身發抖。

  夜的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卻無言以對。

  突然,一道電光又從天而降,這次,劈中了他的肩膀……

  「夜!」娜驚住了,她可以清晰的聞到皮肉燒焦的味道。

  欺負人也有個限度,夜終於憤怒了,他狂吼一聲,朝著那個叫澤的男孩撲去。

  突然,他腳下的地面隆起一根地刺,沒有注意,絆倒在地。

  「哈哈哈哈……」一陣哄笑。

  接著,他鞋底又燃起了兩團火,灼燒的疼痛讓他從地上一躍而起,猛跺地面。

  火好不容易熄了,一股強風又襲來,再次將他吹翻在地……

  「你們……」娜的眼裡噙著淚水,衝到夜的身邊,將他扶起。

  「走咯走咯!這廢物太沒意思了!去樹林找那些魔獸玩咯!」澤一聲高呼,幾個小魔法師便跟在他屁股後面走了。

  「姐姐……」夜小小的頭靠在娜的肩膀上,「我真是個廢物……」

  娜的淚水滑落了。

  「可是老爸對我說過……」夜的聲音很無力,「不管什麼情況,都不能倒下,都要站著,那是……那是榮耀……是尊嚴……」

  ……

  塔羅納外的樹林中,一個黑髮男孩和一個比他高一個頭的灰髮男孩正在玩耍。

  「道格拉斯,鬥氣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夜望著爬在樹上掏鳥窩的道格拉斯。

  「鬥什麼鬥!你說什麼……哎喲!」道格拉斯的腦子就一根筋,絕不能分心,他腳下一滑,從樹上載了下來,疼得他直哼哼。

  這面目猙獰的小子,鳥蛋沒吃著,倒啃了一嘴泥。

  「夜!你說什麼來著?」道格拉斯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腦門。

  「鬥氣……是什麼樣子的?」夜看著他。

  「啊呸!」道格拉斯吐出了一塊泥巴,「這死鳥!沒事把窩弄那麼高!我今天非要吃著你的蛋!」

  他身體一縱,又爬了上去。

  「唉……」夜輕輕嘆了口氣,「阿里斯門迪叔叔應該教會你了吧,你比以前厲害多啦……讓人變強,那應該就是鬥氣吧。」

  他盤膝坐在樹下,又開始修煉起來。

  一股強烈的痛從神經的每一個末梢傳出,幾乎讓這個七歲的孩子窒息……

  「夜!你看!好大的鳥蛋!」道格拉斯從樹上跳下,歡快的跑到夜的面前。

  「哦。」夜睜開眼睛,看著他唯一的朋友。

  「我們去把它烤了!」道格拉斯笑道,那扁平的闊鼻和深褐色的粗糙皮膚搭配起來還真是讓人悚然。

  「好!」夜笑了起來。有了好玩的事情,他也就忘記了剛才的疼痛和失落,畢竟,他還是個孩子。
dj0425 發表於 2010-3-16 17:33
第十八章 該死的鬥氣

  又一年過去了。

  塔羅納依舊寧靜安詳。冰雪峽谷依舊肅殺嚴寒。

  夜盤坐在卡塔河上游的一塊巨石之上,修煉著鬥氣。卡塔河只有十米寬,河水清澈見底,悠悠從塔羅納的土地上流過,像是一首婉約的歌謠,讓每一個生活在這裡的人,心中安寧而愉悅。

  「夜,你都坐了快一天了,還不回去?」夜的背後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

  「姐姐,我不想回家。」夜道。

  「是怕見到爸爸?」娜輕身一跳,坐到夜的旁邊。

  夜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不停流動的河水。從清晨到日暮,他已經保持這個姿勢八個多小時了……

  娜輕嘆一聲,看了看「弟弟」清秀的側臉。

  那,是一種超越了他年齡的憂鬱。

  他才八歲啊,娜的心裡突然像被一塊石頭堵住。隨著年齡的增大,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心裡對這個「弟弟」,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她已經沒有辦法像小時候一樣和夜肆無忌憚的打鬧了。

  當她已經開始由一個小女孩朝大姑娘轉變時,她卻要學會克制自己。

  這和她學習精神系魔法也有關係。精神系魔法是公認的最枯燥最難學的魔法,它不像其它系的魔法是與外界的魔法元素進行溝通,它的進階,完全是通過冥想不斷加強自身的精神力,光從從這點來說,精神系魔法與鬥氣很像。

  當然,沒有任何一種修煉方法可以與自然,也就是修煉者所說的「外界」,切斷聯繫的。等精神系魔法師突破「極壁」,成為魔導士後,他們就可以感受到自然中的靈魂之力,這,實際上才是精神系魔法真正入門的標誌。

  可,精神力的極壁,又豈是那麼好打破的?

  所以,如果說奧菲拉爾大陸上魔法師只是少的話,那精神系魔法師,就要用稀有來形容。試問,擁有魔法天賦的人中,又有多少人願意去浪費成為高級魔法師的尊貴,去選擇必須擁有六級魔力以後才可以發揮威力的魔法呢?

  娜的天賦本來就不高,選擇跟奶奶學習精神系魔法的原因,主要還是小時候對新奇事物的抵抗力差。

  但是,她至少突破了第一個瓶頸「極限」,已經達到了三級魔力的程度,成了初級魔法師。

  不像他的弟弟「夜」。

  ……

  「兒子,別鬱悶了,我看你是在鑽牛角尖。」此時,妖族的靈魂導師——精神系聖魔導欏正在烈的家裡教育著自己的兒子。

  「當初是你要把夜強行留下的,你現在這個樣子,又算什麼?」欏坐在木椅上,眉頭緊皺。

  「母親,你不懂。」烈無精打采的道。本來他就鬍渣邋遢,不修邊幅,現在更是一臉大鬍子。

  「我不懂?你懂!別拿你族長的那一套來糊弄我!」欏生氣的道。

  「哎。」烈懶得和母親爭辯,乾脆閉目養神,不再說話。

  看到烈的樣子,欏更加生氣,站起身,衝著烈吼了起來,「不就是不能修煉鬥氣嘛?有什麼啊?你不要忘了,你曾經告訴過我,夜的身體天賦很好!現在,你卻對他失望,不聞不問,不理不睬,我看,你是對你自己的期望沒了信心,難道達不到你的要求,他就不是你兒子了?」

  「他本來就不是我兒子。」烈睜開了眼睛。

  聽到這句話,欏氣得渾身發抖,「你!你!……」她指著烈,「你」了半天,卻說不出下文。

  「你和你的父親一模一樣,都是一樣的自私。」欏留下一句話,離開了。

  屋子裡安靜的可怕,只聽得見烈變得混亂的呼吸聲。

  「卡納莉斯,我錯了嗎……我記得你說過,你希望為我生個男孩,等他長大了,可以變得像我一樣……」

  烈的眼眶濕潤了,「可惜,夜不是,身為一個聖級強者,我竟然無法實現你最後的願望。我以為夜是上天賜予我的禮物,讓我可以對你無憾,結果……他根本無法產生鬥氣。沒有鬥氣,身體再強,也不能叫戰士,更不可能達到聖級。……沒錯,我愛夜。所以,我知道,只有他記憶裡的方法,才能讓他成為真正的強者……哪怕,這樣,會讓我失去他……」

  「原來是這樣。」門外的欏聽到了烈自言自語,總算是明白了這幾年烈突然對夜態度冷淡的原因。

  「烈,我的兒子,你和你的父親,終究還是不一樣的。」欏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至少,你對卡納莉斯和夜的感情,你父親就永遠做不到。」

  不過,記憶裡的方法……誰告訴他的?欏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身影漸行漸遠。

  夕陽的餘暉,灑落在塔羅納的土地上。

  ……

  「姐姐,為什麼,為什麼我和族裡其它的孩子不一樣?」夜終於開口了。

  「夜,你不要亂想,你是爸爸的兒子,是我的弟弟,你爸爸是族裡,不,是整個峽谷裡最強大的戰士,你奶奶,是一個偉大的聖魔導士。你……」娜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根本不用懷疑這一點。」

  夜沉默了,周圍的夜色很安靜,只能聽見他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

  突然,他跳下巨石,像發瘋一樣衝進河裡,不停地把水狠狠地拋向天空。

  「鬥氣!該死的鬥氣!該死的修煉!」

  夜已經開始變得有點粗的聲音迴蕩在卡塔河的上空,娜的眼裡,泛出了淚水。

  「爸爸,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夜?其實我知道,你是愛他的……」娜的視線模糊了,那個在水中痛哭的影子,漸漸融入了一片漆黑。

  ……

  一個戰士,如果沒有鬥氣,是不能叫戰士的,鬥氣,才是戰士的靈魂,才是他們力量真正的源泉!

  體質,是為了鬥氣而服務,戰士鍛鍊身體,只是為了讓肌肉經脈更加強悍,可以容納更多的鬥氣而已。

  那是一種爆發性的純物理能量,舉個例子:一個只有二級實力的戰士學徒,哪怕他只能憑藉肌肉力量舉起兩三百斤的東西,只要他使用了鬥氣,瞬間的爆發力就可以達到上千斤!

  人類普通的體質,卻擁有被阿修羅血脈改造的奇怪經脈……

  這太離譜了。假如他是一個正常的人類,就算體質再普通,只要修煉了那些高級功法,加上悟性高運氣好的話,在有限的生命裡還是有可能成為戰聖,最差也是個戰師。

  可是,他卻無法產生任何一絲的鬥氣——這就決定了,他的成就,最多可以欺負一下沒有煉過體的普通人。

  不止是滅龍劍氣,妖族內,甚至是整個冰雪峽谷內,任何的鬥氣修煉方法,夜都無法修煉!

  他的身體,像是一個磁場的另一極,排斥一切的外來能量……
dj0425 發表於 2010-3-16 17:33
第十九章 離去

  夜……

  要記住,無論怎樣,你都不能倒下!

  這個堅毅豪邁的聲音,夜無論如何也忘記不了,艱苦的煉體一直在繼續著,雖然對於他的體質來說,那並沒有多大作用。

  日復一日,枯燥而且乏味,很快又過去了兩年。

  「啊!」

  十歲的夜已經開始發育,抽條的身形看上去很不協調,寒冷的雪地上,他的腰上拴著一條皮繩,拚命拉著一塊巨大的巖石。

  天氣很冷,可他光著的上身依舊冒著熱氣,汗水從肌肉輪廓已經有點明顯的上身上滴落,將地上的積雪砸出一個又一個的小洞。

  「嘿嘿!夜加油啊!」一個又粗又沙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只見比他高了起碼兩個頭的道格拉斯一手舉著一塊巨巖,從他身邊飛馳而過,那粗壯的腿踏在雪地上,哐哐哐的,標準的一腳一個深坑。

  「唉,這傢伙的身體真好,又學會了鬥氣。」夜嘆了口氣,咬緊牙關,繼續拖著身後的巨巖,皮繩深深勒進了他腰上的皮膚,周圍的毛孔已然充血,表皮隨時都有可能破裂。

  啪!

  皮繩斷了,夜的身體猛地朝前撲去,重重砸在了堅硬的雪地裡……

  臉埋在冰雪中,一抹嫣紅從兩側滲出,和雪混雜在一起。

  腰上已變的淤青,夜靜靜地趴著,一動不動,疼痛和疲勞襲來,讓他的身體幾欲崩潰。

  「夜。」一個看上去異常凌厲的黑衣男子走了過來。

  「唔……阿里斯門迪叔叔……」夜吃力的撐起身體,額前的傷口已經被雪的溫度凝結。

  「你知不知道什麼才是身體的完美狀態?」阿里斯門迪低頭看著他。

  「道格拉斯的身體與眾不同,肌肉力量天生就強,所以他用這種方法沒錯,不過那絕對不是最好的煉體。」阿里斯門迪接著說道,「和道格拉斯那個種族比,我絕對算個弱者,但我卻成了聖級強者。」

  「因為你會鬥氣!」夜突然激動了起來。

  「是的,沒錯。」阿里斯門迪淡淡的道,「可我的身體,卻是平衡的,即使我的對手鬥氣比我強,依然有機會贏。」

  「平衡?」夜愣了。

  「是的,那才是煉體的完美狀態,每一塊肌肉,每一條筋絡,甚至是每一根骨頭,都發揮出了最大作用,它們配合著,讓身體達到了一種極限的平衡。」阿里斯門迪道。

  夜沒有說話,只是眼裡閃著光……

  「如果你不放棄修煉的話,那就找到一種方法,讓身體平衡。」阿里斯門迪說完便離開了。

  這小子的悟性很好,至少比我那個蠢笨的道格拉斯強百倍,真不知道烈那傢伙是怎麼想的……

  遠處,他回頭望了一眼雪地上靜靜思考的夜。

  ……

  時光飛逝,夜一天一天的長大。

  阿里斯門迪的話對他產生了巨大的影響,煉體過程越來越苦,可他卻始終注意在這其中找到速度、力量、爆發性、持久性各方面都具備的平衡點……

  那面自己曾經墜落的峭壁下,十三歲的夜已經長到了一米七,身體也強壯了不少,此時,他蹲下身,將兩把匕首纏在靴底,刃尖伸出,十分鋒利。

  嚓嚓,他在雪地裡踢了兩腳,確定牢固後,從腰帶裡抽出了兩把短刀。

  鏘,刀尖插進了雪白的巖層,接著,夜左手的短刀也插了進去,然後右腿朝巖壁一踢,靴上的匕首尖沒入了巖壁,最後左腿也固定在了巖壁上……

  他是在攀爬這面峭壁,三年來,他就是用這種方法煉體的,從一開始只能爬幾米高就摔下來,到可以攀上十米、二十米……

  無數次跌落,無數次站起,無數次受傷,無數次咬牙。

  因為一個人曾經說過的一句話,讓他牢記在心,而那個離自己越來越遠的高大身影,卻又是他心中最敬愛的人!

  也就是從這時開始,夜養成了一種堅忍不拔、不願倒下的性格。

  峭壁的巖層不知經過了多少年的風雪,很堅硬,夜每爬一步,都是在用盡全力,除此之外,他還要注意到身體的平衡感,受力的均勻,四肢都要協調,不然就會摔下去——

  雖然他已經習慣,但那渾身散架的感覺的確很不好。

  一百米了,夜感覺到額頭上出現了細密的汗珠,二百米,他有點累了,三百米,四百米……

  從清晨到日落,夜已經快爬上了一千米的地方,這是他新的高度,握著刀把的手開始顫抖,腳也軟了,呼嘯的冷風從他臉上刮過,生疼生疼的。

  夜真的快要支持不住了,於是,他開始一步一步的向下爬去。

  就在離他頭頂不遠的一塊伸出的巖石上,站著兩個人,正探出頭朝下望著。

  「這小子居然找到了這種方法,我都沒想到,看來他修煉的悟性的確很強!」左邊那個古銅色頭髮的黑衣男子笑道。

  「阿里斯門迪,你叫我來,就是看這個?」男子身旁高大的紅發男人轉過頭,「而且,你也不用這麼說,悟性再高有什麼用,無法產生鬥氣,就不能叫修煉。」

  「我說烈,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阿里斯門迪皺起眉頭。

  「沒有……」烈的聲音軟了下去,臉上的表情有點不自然。

  突然,他面色大變,身體猛地朝下一躍!

  因為即使他在和阿里斯門迪說話,眼角的餘光也從來沒有離開過峭壁上的那個身影。不止今天,幾乎每一天,烈都會待在一個夜看不見的地方,注視著他。

  夜失足了。

  從將近一千米的高處摔下去……要知道,他已經不是兩歲時那個體內充斥著靈魂殘存的木偶人……

  耳邊的呼呼聲很急促,身體完全失重,不變的白色在眼前晃動的很快,恐懼和驚嚇的雙重刺激下,夜昏了過去。

  不要說一個十三歲的少年了,就算是一個成年人,遇上這種情況,也沒幾個不嚇暈的。

  就在他的身體快要砸到堅硬無比的地面時,一個人影接住了他……

  啪的一聲,阿里斯門迪落到了烈身後,嘴角掛著意味深長的笑容。

  烈將夜輕輕放在地上,然後轉身離去。

  「這個固執的傢伙……」阿里斯門迪蹲下身,手上多出了一瓶治療藥劑,掰開夜的嘴,給他灌了下去。

  不一會兒,夜醒了,睜開眼,看到的卻是一張凌厲瘦削的臉。

  「阿里斯門迪叔叔……」他掙紮著坐起來,「是你救了我?」

  阿里斯門迪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搖了搖頭。

  夜不再問了,有些發青的臉上,漸漸流露出一絲希翼……

  荏苒的時光不會為誰停留,它的腳步,總是那樣堅定不移的向前,再向前。

  夜依舊每天攀爬著那面峭壁,到達的地方也越來越高,又過了幾年,他最終站在了峭壁頂端……

  奧丁聖日曆3028年。

  從夜來到塔羅納,已經過了十六年。歲月,真像一個無情的畫家,無論畫筆怎樣精妙,它留給世間的,總是真實,真實的幸福,以及,真實的傷害……

  今天,是妖族少年們的成人禮。

  這是塔羅納的節日,最盛大的節日。

  妖族的繁衍能力很差,有可能,這樣的日子,幾年都趕不上。

  可是,今年,卻有十多個少年要渡過這美好的一天。

  包括,夜……

  一米八五的身高,修長而完美的身形,肌肉顯得那樣勻稱,充滿了柔韌性和爆發力,那是他每天攀爬、平衡煉體的結果。皮膚白皙,不像其它族人是棕色的。臉上,一雙眼睛細長而深邃,像夜空中的星辰,並不高挺卻恰到好處的鼻子,配上微微翹起的嘴唇,簡直是一個完美的藝術品。

  黑色如瀑的長發隨意的紮起,柔和的搭在背後,看上去如一首情詩般,慵懶卻動人心魄。

  絕不能用英俊來形容他,最適合的詞應該是:美妙。

  他十八歲了,今天過後,他就是正式的成人,他要靠自己的力量在冰雪峽谷中生存了。不止他,塔羅納的每一個人,都是這樣。只要成年,就必須要自力更生,不得再依靠親人。

  這是妖族傳承下來的規矩,從沒改變過。

  夜從下午開始就忐忑不安。這十多年,他沒有再修煉過鬥氣,他知道,那沒用……自己煉體哪怕再勤奮,只要不會鬥氣魔力,在修煉者眼中始終是廢物,塔羅納每一個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很不屑。烈也沒有再管過他,只有娜……

  想到這裡,夜莫名害怕起來。

  五年前,他經歷過姐姐娜的成人禮。

  他不明白,為什麼族人會有這樣殘忍的規矩——

  所謂的成人儀式,就是送他們離開!

  然後在殘酷的冰雪峽谷中,獨立生存一年!

  活著回來,就是正式的族人,可以在塔羅納繼續生活修煉。如果死了……

  也沒有人會來找你!

  他想不通,為什麼這樣割裂親情的時刻會是節日?!他忘不了,娜在離開時的眼神。

  因為,娜沒有回來……

  五年了,杳無音信!

  五年了,夜的思念沒有停過。他更加孤僻,幾乎不再說話。他隱隱感覺到,體內一種無法預知的東西在悸動,像是要醒過來一樣。

  「夜。」烈回來了。

  夜抬起頭,看著早已變得陌生的父親。自從知道他無法修煉後,他就很少看見烈。父子倆,十幾年來,總共說的話,一雙手都能數得過來。娜告訴他,父親是聖級強者,必須要修煉,其實夜知道,那是父親不想見他。

  他每天做夢,都夢見小時候那三年快樂的時光,夢見他依然坐在父親的肩膀上,在空中翱翔。可是,他都會驚醒,然後睜開眼睛,面對一片茫然的漆黑。

  「準備好了嗎?今天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烈淡然的道。

  「為什麼?」夜低下頭,前額的幾縷黑髮垂下,在空氣中微微擺動。

  「這是規矩。」烈的口氣不容置疑。

  「規矩?」夜冷笑一聲。「誰定的?那這個人就該死。」夜的語氣像把刀子,冰冷的戳進烈的心口。

  烈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自己的兒子。

  夜也有些吃驚了,他不知道為什麼最近胸口總是有一口氣堵著,讓他的情緒變得很不穩定,讓他叛逆,讓他想照著自己的方法去做一些瘋狂的事情。換做以前,他絕不會和父親頂嘴,或者,置疑父親的話,在他心中,即使父親對他視而不見,烈的身影依舊是偉岸高大的,依舊是他崇拜的偶像。

  可他現在控制不住,「娜呢?姐姐呢?你不是劍聖嗎?為什麼你不去找她?為什麼!你告訴我為什麼!什麼狗屁的規矩!讓人悲傷,讓人害怕的規矩你為什麼還要讓它繼續下去!你說啊!你不是族長嗎?」

  夜衝到烈的面前,直視著他的眼睛。

  烈的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隨即又恢復了他面對夜時一貫的淡漠。

  「有本事,你自己去找。」烈沒有再理夜,轉身離開。

  夜愣在原地。

  他無法反駁父親的話,雖然他已經習慣了被人輕視,但是這樣的沒有任何藉口的赤裸裸的失敗感,讓他的胸口快要爆炸了……

  屈辱!

  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了屈辱,還是他最尊敬的人給他的。

  一股細如針尖的暗流衝破了他大腦的皮層,開始緩慢的擴散……

  夜涼如水。

  塔羅納卻熱火朝天。

  族人們聚集在廣場上,慶祝著這盛大的日子——

  十二個青澀的身影筆直的站在巨大的木製圖騰前,接受著他們的靈魂導師「欏」的賜福。

  欏的表情很嚴肅,但她的內心,卻起伏不定。

  因為這十二個年輕人中,沒有她的「孫子」。

  烈在儀式開始前已經告訴過她,夜走了。

  沒有帶走任何東西,就那樣孤單的一個人,離開了塔羅納,離開了這個他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

  為什麼?為什麼我的心裡會這樣難過?

  是因為夜嗎?難道……

  我的心裡,已經真正把他當成了我的孫子?我的親人?

  欏納悶了。

  即使這只是個儀式,所謂的賜福也就是形式上的,僅從言語上表達一下對這些即將出去歷練的後輩們的祝願而已。

  可欏,卻險些說錯好幾個地方。那雙深邃的眼睛一直在她的腦海中出現,還有那眼中深深的悲傷……

  這一晚,烈醉了。

  第二天一大早,烈也走了。只留給母親一封信,內容是感覺自己突破在即,想找個安靜的地方潛心修煉。

  欏沒有說什麼,默默地接管了族內的事務。反正她知道,自己的精神系魔法也就這個程度了,除非出現奇蹟,不然休想達到聖級二階。何況精神系魔法練到聖級,已經很了不起了。

  更重要的是她非常明白,有一些事情,需要時間去解決。
dj0425 發表於 2010-3-16 17:33
第二十章 阿呆

  霍坦丁城。希爾公國的首都。

  雖然這裡比不上卡藍帝國的科莫羅那樣繁華大氣,但卻更加精緻。畢竟希爾公國雖小,卻是以商業發達出名,霍坦丁作為它的首都,其富裕程度可想而知。

  菲利斯大街,是霍坦丁比較出名的一條街,這裡之所以出名不是因為它有多少銷金窟或是奢華的店舖,而是,這條街是菲利斯家的。菲利斯商會,奧菲拉爾大陸上排名第二的商會,就屬於這個富有的家族。

  在菲利斯街尾,有一家叫「伊家」的小旅館。這裡名字雖然怪,但老闆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加上價格便宜飯菜味道也不錯,因此很多押送貨物的小型傭兵團,都愛在這裡歇腳。

  今天「伊家」的生意很不錯,有兩個剛剛押送貨物到霍坦丁的傭兵團同時住了進來。

  「喂,我說,伊蓮,菜能不能上快點,兄弟們一天都沒吃東西了。」一個粗豪的漢子坐在靠近門口的位置上高聲叫道。

  「哎喲,我的雷格大團長,您沒看見嗎?夥計們都喘不過氣來了。」一個身材性感的美麗女人快步走了過來,嬌聲應道。

  「嘿,寶貝,我們這麼大一個傭兵團住在你這兒,全是衝著你的,你可要好好招待我們喲。」叫雷格的大鬍子順勢抓住女人的手,撫摸起來。

  「哈哈,雷格團長大人,您說笑了。伊蓮記得您的恩情。」極具女人味的老闆娘很自然地將手抽了出來。

  「老子當是誰吶,原來是『猛虎』的小癟三。大傭兵團?笑話!」另一個沙啞的聲音從旅館二樓飄了下來。

  「媽的!」雷格騰地一聲從位子上站了起來,抓起放在旁邊的巨劍,指著樓上吼道:「加里,你個王八羔子!別躲在高處放屁!有種下來跟你雷格大爺比劃比劃!」

  「好啊!猛虎的廢物,讓你們知道『毒蛇』的牙齒是怎麼要了你們的命的!」樓上也是一陣嘩啦啦的金屬碰撞聲。

  伊蓮,也就是那個性感的女老闆,此時心中暗暗叫苦。又來了,這些粗魯的戰士們總是喜歡在她的地方展現血氣方剛的一面,無非就是想博得她的青睞,然後和她上床。

  笑話,我伊蓮雖然是個寡婦,但依然年輕貌美,怎麼也不會看上你們!她在心裡冷笑了一聲,臉上卻露出嫵媚的笑容,「哎哎,這都是怎麼啦?各位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就可憐可憐伊蓮,別在這鬧呀,不然伊蓮可就得流落街頭了。」說罷,伸手在雷格粗壯的後背上輕輕一摸,「雷格哥哥,就給伊蓮一個面子吧。」

  雷格被一隻柔滑的小手一摸,渾身舒坦,他哈哈一笑,砰的一聲把巨劍扔到一邊,坐了下來,高聲道:「好!我給伊蓮妹妹個面子,毒蛇的,要是有種,選個日子,咱們找個寬敞的地方!」

  伊蓮強忍住反胃的感覺,又嬌笑道:「那加里哥哥呢?要是您還在生氣,那等會伊蓮上去陪您喝一杯。」

  「哈哈,有美女陪老子喝酒,老子還不至於為了一幫吹牛的傢伙掃了興!」樓上的也悉悉索索陸續坐下了。

  聽到這個話,雷格又不爽了,他抓住伊蓮的手,「妹妹,你可不能偏心啊。」

  伊蓮伏在他耳邊,輕輕地道:「人家知道啦。」

  這一下,一直折騰到了晚上,在加里和雷格中間左右逢源的伊蓮喝得有點醉了,性感的臉上爬滿了紅暈,看上去更加誘人。

  還好,那兩個團長喝趴下了,不然伊蓮還真不知道怎麼過關。她一個單身女人無依無靠,又是死了丈夫的,這兩個粗魯的傢伙她誰也得罪不起。

  「親愛的,你為什麼要去戰場上……留下我一個人……這麼辛苦。」那些傭兵們都喝多了,紛紛回房睡覺去了,伊蓮一個人坐在櫃臺前,看著一片杯盤狼藉,心裡說不出有多苦。

  「阿呆,你看什麼?還不快去收拾!」伊蓮突然發現她面前多了一個人。

  「呵呵。」出現的那個叫阿呆的人傻笑一聲,便去收拾了。

  伊蓮看著阿呆修長極具美感的背影,在酒精的作用下,不禁有些痴了……但很快,她搖搖頭,清醒了過來,「再好看有什麼用?可惜是個傻子。在這個實力至上的世界,他又能活多久呢?」

  她想起了一個月以前……

  那是兩伙人剛剛為了她爭風吃醋大干一場後。

  伊蓮店裡一個打雜的夥計不幸在爭鬥中,被打死了。她在城衛隊那忙活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算解決了問題。那些衛兵們,有權有勢的人不敢惹,平頭老百姓要是落到他們手裡,掉一層皮算輕的。

  正當她心力交瘁滿身疲憊的回到店裡時,她看見了一個衣衫襤褸的年輕男子站在店裡,不論夥計們怎麼推拉,就是紋絲不動。

  伊蓮無法形容當時看到他的感覺,即使他臉上很臟,但依舊無法掩飾住俊美無比的容顏。黑色的長發束在腦後,顯得有些凌亂。更讓伊蓮驚奇的是,起碼七八個夥計用盡全力,卻無法讓他挪動分毫!

  「你是……餓了嗎?」伊蓮走到他身邊,輕輕地問。

  他不說話,只是盯著桌上的食物……

  「哎!」伊蓮嘆了口氣,打斷回憶。「當初還以為他是一個修煉的強者,以為我能有一個依靠……結果他除了傻笑就是一身蠻力,白白糟蹋了那麼好的一個外殼。」

  「阿呆。」

  阿呆停下手中的活,回頭望著伊蓮,幾縷頭髮隨意的擋在眼前。

  看著阿呆的樣子,伊蓮臉上不禁又微微一紅,「收拾完了,你就去睡覺吧,記住,離今天那些人遠點。」

  阿呆愣了一下,點點頭。

  看到阿呆這幅傻樣,伊蓮心裡剛剛泛起的一絲漣漪又消失了。她晃晃悠悠的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裡。

  「阿呆這小子……」伊蓮脫下長裙,露出了白皙豐滿的身體。

  「他的樣子,實在是太迷人了。假如他不是傻子,就算是個普通人,說不定……我已經被他迷住了吧……」伊蓮喃喃自語,很快,便沉沉睡去。

  可是,她不知道,此時阿呆的模樣——

  那雙深邃的眼睛,陡然間,迸發出明亮的光芒,像是一顆來自遠古的星辰,掛在遙遠的天際,與黑色的夜空,相依萬年。
dj0425 發表於 2010-3-16 17:36
第二十一章 殺人

  沒錯。這個阿呆,是夜。或者說,是撒加。

  總之,在他不告而別離開塔羅納之後的這一年時間裡,他的身體內,那種讓他感覺怪異的因素,已經漸漸的清晰。

  一年前,他的心,受了傷,不,那應該說是,十幾年傷害的累計。因為那是他最尊敬的父親給予他的,最在意的人帶來的那種看似不經意的傷害,其實最經不起沉澱。一旦爆發,那種心痛,將是刻骨銘心的。

  所以,他沒有在冰雪峽谷停留。反正一路上,那些峽谷邊緣的魔獸也不惹他,看到他就遠遠躲開,這點倒是很奇怪,即使他身上沒有一絲鬥氣或者魔力。

  可能這些魔獸的階位都不高,保護意識都比較強,也許是它們遠遠超越其它生命的直覺,感受到了這個男子身上的某種力量?

  於是,他來到了希爾公國。

  他根本不懂外面世界的規則。在經歷了幾次差點喪命的教訓後,他開始小心翼翼了。畢竟,他煉體的效果再好,也不是一個初級戰士的對手。

  要知道,初級戰士,即使是在希爾公國這樣僅僅商業發達的小國家,也是多如牛毛。

  他呆呆的到處流浪。這個世界與塔羅納完全不同,人與人之間似乎總是隔著什麼,強者凌駕於弱者之上,權勢站在生命頭頂。

  有時候好心人施捨給他吃的,他也不說話,接過來就吃;有時候一些貴族的女性看他俊美帶他回去,他也木的像塊石頭,不理任何人,一兩天後又被趕出來;有時候他只能去吃別人剩下的東西;有時候他正好在野外,就會去捕捉野獸充饑……

  睡覺的地方,更是無所謂。隨便哪裡一躺,睜開眼睛,就是天亮。反正,沒有人會在乎自己,一個廢物而已,要求那麼多干嘛?

  這個世界這麼大,他就是一粒毫無生氣的塵埃。隨波逐流,隨遇而安,沉默著,安靜地躲在沒有人發現的角落裡,活著。

  實際上,從他離開塔羅納——他心裡的家的那一刻開始,他的心,就死了。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是,兩個月以前,由於他身上那種絕望冰冷的氣息日漸濃重,他大腦中阿修羅王七夜的傳承記憶,終於開始甦醒了。

  那些模糊的景象時刻在腦中盤旋,他必須要盡力去理清,所以很多時候,從外表看起來,他的眼神直愣愣的沒什麼變化,不知道的人,肯定會以為他的腦子有問題。

  收拾完大堂,阿呆回到了自己的住處,那是一間簡陋的臥室,可以睡兩個人。與他同住的人叫簡森,樣子傻傻的,沒有阿呆高,卻有兩個阿呆那麼寬。

  「傻小子,你又在發呆了,難怪老闆娘叫你阿呆。」簡森剛洗完腳,那味道真是不說了。

  阿呆坐在窗邊,回頭望了簡森一眼,對於這個粗魯的胖子,他心裡並不反感,他只是不明白,一個身上總是有異味的油膩膩的傢伙,為什麼還可以做出這麼好吃的飯菜。

  「哎,和你說話真累,有夠呆,我家裡那條小黃,都比你聰明。」胖子簡森往床上一倒,半分鐘不到,便鼾聲如雷。

  阿呆不再理會他,繼續努力搜索著腦中那些若隱若現的記憶碎片,想了一會,還是毫無頭緒,他感覺腦袋很痛,搖搖頭,睡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阿呆就起床了。他收拾好一切後,準備打開店門做生意。

  「臭小子,你聽著。」背後傳來一個破鑼般的聲音。

  阿呆回頭一看,原來是昨天的那個毒蛇傭兵團的團長加里。

  「去把你們老闆娘給老子喊出來!操,跟老子響尾蛇加里玩這套把戲,糊弄糊弄雷格那個白痴還行!你順便告訴她,要是她不答應老子,老子就把你們這砸了,讓她知道老子的厲害!」加里身材瘦削,比阿呆矮了一頭,但卻囂張無比,渾身散發著讓人不舒服的味道。

  阿呆心裡說不出的反感,但他卻很小心的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因為他知道,加里的實力很強,隨便就能要了他的命。

  「還不快去!你他媽的聽不見我說的話嗎?你個傻子!」加里見阿呆怵在那裡沒反應,衝過去扇了阿呆一個嘴巴子。

  「啪!」聲音很響。

  阿呆還是沒有反應,只是,他的眼神變了,剎那間,像是回憶起了什麼……

  他努力地控制著情緒,但是他發現,他控制不住了。

  體內那種奇怪的因素,開始躁動。

  像是一顆蠕動的軟球,伸縮幅度漸漸加大,猛然!

  爆裂!擴散!瞬間佔領了阿呆所有的意識!

  「你這是什麼眼神?不服氣啊?你想打老子?臭小子,你不看看你是什麼東西?」加里不屑地看著阿呆,他才不怕呢,他可是五級頂峰的實力,差一步,就突破「極壁」了。

  「臭小子,你最好識相點,不然會丟了小命的。告訴你,就算……」加里的破鑼嗓子突然止住了,他感覺喉嚨被一隻鐵鉗一樣的手死死卡住。

  是阿呆!

  他的眼神失去了深邃,變成了一潭死水。他伸手卡住加里的脖子,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

  事發突然,加里並未防備,他的身體強度遠不如阿呆,加上脖子被死死掐住,呼吸困難,根本沒有辦法發動鬥氣。要是不使用鬥氣,光憑身體力量,五個加里也不是阿呆的對手。

  只是他到死也不明白,為什麼以速度見長的他,會被眼前這個呆呆的小子突然掐住脖子。

  不止他,連失去意識的阿呆也不明白。

  可是,有一個人明白。

  當加里完全死硬的身體從阿呆手中滑落到地上時,他心裡,說不出的震撼。

  這個傻了吧唧的小白臉,竟然一瞬間可以擁有那麼快的速度。那種毫無生氣的殺戮感覺,太讓人恐懼了!

  站在二樓上目睹整個過程的猛虎傭兵團團長雷格,突然覺得腳底板冒起陣陣涼意。他甚至不敢再去看那個長發年輕人的眼睛。

  ……

  「轟!」阿呆整個人飛出去,砸碎了一張桌子。

  他掙紮著爬起來,咳了兩聲,吐出口鮮血。血滴還沒落地,他感覺頭上又受到一下重擊,接著倒地,然後,無數的拳腳、鈍擊、刀砍、劍刺,全部招呼到他身上,很快的,他失去了知覺……

  「媽的!老子不明白,就這種貨色,加里怎麼會死在他手上的。」毒蛇二號人物眼鏡蛇巴斯拉拍了拍身上的灰。

  「身體夠強,只是不會鬥氣。最多不過學徒水準。」巴斯拉回頭看著一臉慘白的伊蓮,「告訴你,我可不像加里那樣憐香惜玉,對你這樣的女人,我沒興趣。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不然我保證,你絕對會後悔。」

  伊蓮坐在一張椅子上,周圍站著毒蛇的人,個個一臉殺氣。老大莫名死在一個小旅館裡,無聲無息,自己連發覺的機會都沒有,對於這群心高氣傲的傭兵來說,無疑是一種侮辱。

  為團長報仇還是其次,反正還有個實力不相上下的巴斯拉,要命的是,如果不把這個面子找回來,會嚴重影響傭兵團的聲譽。一個傭兵團一旦聲譽不好了,它面臨的下一步,就是解散。

  何況,雷格那傢伙正在二樓上看著好戲。

  巴斯拉朝二樓方向瞄了一眼,咬了咬牙,瞪著伊蓮,狠狠地道:「快說,給我一個理由,不然就送你回家。」

  「團長。」巴斯拉身邊一個長相猥瑣的傢伙開口了,聲音膩的發慌。

  「什麼事?拉基。」這一聲團長叫的巴斯拉渾身舒坦,口氣也溫和了不少。

  「殺了他們不划算。」拉基色迷迷地看了伊蓮一眼,接著道:「就算殺了他們,雷格他們還是會把這件事情傳出去,即使面子找回來了,對我們毒蛇的聲譽還是有很大影響,而且城衛隊那裡也要用大筆金幣去打發,那幫傢伙可是一個比一個貪。我們不如這樣……」

  拉基俯在巴斯拉耳邊,竊竊私語。

  巴斯拉臉上,漸漸露出了笑容。
dj0425 發表於 2010-3-16 17:36
第二十二章 地牢裡的男人

  「雷格!」巴斯拉抬起頭,沖二樓喊到。

  「什麼事?巴斯拉團長大人,你的聲音比加里那混蛋好聽多了。」雷格站起身,撐住欄杆,巨大的身體彷彿隨時要把樓板壓垮。

  「這個女人犯了命案,依照希爾公國的法律,她要麼被處死,要麼就是成為奴隸。我們現在可以肯定,加里是這個賤女人下毒害死的。」巴斯拉冷冷地道。

  「不!我沒有!我沒有!你們團長不是我害死的!」伊蓮一聽這話,驚聲尖叫起來。旁邊的人伸手把她按住,她的身體不斷的掙紮著。

  「哦?為什麼?」雷格清楚地知道加里是怎麼死的,但他依然不動聲色,他看起來粗豪,實際上卻精明的很。他之所以故意坐在這裡看別人的「家事」,就是在等這一刻。

  「你也看見了,這個傻小子一身蠻力,就憑他怎麼可能殺死加里。」巴斯拉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阿呆,繼續道:「我有充分的理由證明,這個女人為了逃避加里團長的求婚,而下毒殺死了他。」

  求婚?逼婚還差不多。「所以呢?」雷格看著巴斯拉。

  「所以,這個女人肯定會成為我的奴隸。但我對她不感興趣,所以我拿她和你做個交易。」巴斯拉道。

  「什麼交易?」雷格問。

  「我把她送給你。但我要你以戰神的名義起誓,不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不單是你,你們團的任何人都要當沒看到聽到這個事情!」巴斯拉咬牙道。他比加里聰明的多,雷格一個人坐在二樓喝酒,把團裡其它的人都支開,不就是為了撈好處麼?

  雷格想了想,道:「我答應你。不過,我有個條件!」

  媽的,坐地起價!沒辦法,誰叫人家現在佔盡了優勢。巴斯拉眼裡閃過一絲兇狠。「說!」

  「那傻小子,你們放他一條生路。」雷格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起這個念頭,得到了伊蓮,他的目的應該已經達到了。

  巴斯拉長出一口氣,原來是這個。他還以為要損失一大筆金錢呢。

  「好,沒問題。」巴斯拉終於笑了。他轉過身,對已經無力掙扎面如死灰的伊蓮道:「你現在屬於雷格團長了。稍後等城衛隊來了,我會交代好一切的。好好跟著雷格團長吧,他不會虧待你的。」

  伊蓮低著頭,她已經認命了,說實話,她也不相信阿呆會殺了加里。但如果不是阿呆,又是誰呢?這,就叫飛來橫禍吧……

  她幽怨地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阿呆,真不知道是因為你的出現,還是我就是這個命……好好活著吧,傻小子,你要是還有意識,你睜開眼睛看看,這,就是這個世界的規則……弱肉強食,沒有實力,你,就是螻蟻,永遠不知道明天是不是還能看到太陽升起……

  等雷格發完誓,巴斯拉下令放開伊蓮。以戰神的名義,他放心的很。奧菲拉爾最不可違背的就是神的意志!

  「伊蓮,你沒事吧?」看著伊蓮來到自己身邊,雷格輕輕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感到了雷格手掌的溫度,伊蓮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趴在雷格寬厚的胸前,痛哭起來。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平時看起來俗不可耐的粗人,此時在她心中,並不是那麼討厭了……

  雷格懷抱佳人,又吃住了老對手毒蛇,他現在心裡可是滿足的很。拉基那小子還真上路,這一百金幣,花得值,他瞄了一眼樓下正大拍巴斯拉馬屁的拉基,那小子竟然還偷偷地朝自己這邊笑。長得可真賤,不過腦子還好使……雷格不再管巴斯拉他們,心滿意足地享受起溫柔來了。

  好一會兒,伊蓮才從雷格的懷中抬起頭,抹了抹眼淚,束手站在一邊,瑟瑟發抖。

  雷格輕輕搖搖頭,柔聲道:「別害怕,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你要是喜歡,你還是以前那個伊蓮。」

  突然間,伊蓮覺得,她心裡有塊堅硬的東西碎了,她不自覺地,握住了雷格粗糙的大手……

  一個小時後,城衛隊的人來了。

  相對於其它的地方來說,霍坦丁的治安是很好的,畢竟,它也是奧菲拉爾著名的商業城市,外來人口很多,如果其它大國的人在這裡出了事,就憑希爾公國的武力,怎麼說也得吃不少暗虧。

  帶頭的是一個身穿精鋼鎧甲的戰士,個子不高,但是很強壯。

  「哈蘭老兄,哈哈,是你。」巴斯拉一看來人,樂了。哈蘭,是霍坦丁城衛隊的隊長,也是和他同一期在聖德堡戰士學院畢業的同學,兩人的關係,是非常好的。

  有關係好辦事,不到十分鐘,「伊家」這個小旅店被貼上了一張大大的封條,財產充公。所有的夥計被遣散,老闆娘伊蓮,也成了雷格的女奴。

  至於傻小子阿呆,則被哈蘭叫人扔進了地牢。

  辦好了事,巴斯拉在菲利斯街上最豪華的酒店「金色」宴請了哈蘭,本來雷格也要來,但是伊蓮說什麼也不願意再看巴斯拉一眼,於是,雷格帶著猛虎的人先走一步。說起來蠻搞笑的,本來雷格和伊蓮是主僕關係,但現在看起來,這個關係明顯的本末倒置了。

  而巴斯拉之所以願意出這個血,主要是他希望「毒蛇」傭兵團這次栽的跟頭所造成的影響,能夠儘量扼殺在最小的範圍內,哈蘭,可是關鍵人物。

  一邊是歌舞昇平紙醉金迷,另一邊,卻是陰暗潮濕的地牢。

  阿呆躺在積滿臭水的泥地上,絲毫動彈不得。他的手腳已經被打斷,頸椎也錯位,皮肉傷處無數,一句話,他現在只剩下了小半條命,離死不遠了。

  這裡是霍坦丁城衛隊的監獄中環境最惡劣的地牢。這裡沒有看守,只有一間大約兩百平方米的低矮封閉的石室。頂上的石壁上開了幾個洞,那是上面的守衛用來朝下面扔食物和水的。

  奧菲拉爾幾乎所有國家的首都中,都有這樣的地牢,一些違反聖城規矩的實力一般的修煉者,也會被關在這裡。每個地牢,都有魔法師公會的魔法師布下的魔法陣,根本不用擔心他們會強行跑出去。

  阿呆之所以被丟在這裡,是因為他既沒錢疏通,也沒有人托關係,不可能關進環境好一點的牢房,隨便扔在這裡,由他自生自滅。用哈蘭的話來說就是:懶得管他,死了更好,還節約了糧食。

  阿呆就那樣倒在散發著惡臭的爛泥中,一動不動地過了兩天。

  地牢裡除了阿呆以外,還關著一個人,但這個人似乎比他還要安靜,獨自坐在陰冷的角落中,彷彿沒有呼吸一般……

  「唔。」阿呆僵硬的身體動了一下。

  就這麼一點動靜,角落裡的人好像有了反應,「還沒有死?」他站起身,緩慢地走到阿呆的身邊。

  終於可以看清楚他的樣子了,但是,最好別看清楚——這哪裡是人?分明是鬼!

  面色慘白,大約一米八的身高,身材幹瘦,十指如鉤,指甲還是黑色的。一頭凌亂的白髮遮住了一邊眼睛,露出的一隻眼睛眼眶深陷,周圍還有一圈青黑色的眼線。嘴唇很薄,鼻樑不高卻是個鷹鉤鼻,臉型如刀削一般,不僅尖,而且顴骨突出!

  更誇張的是,他的年紀很輕,但卻佝僂著背,走路很慢,而且肢體僵硬。

  準確的說,這不是人,是一具人形乾屍。

  他伸出手,在阿呆鼻子前試了試,「不死也快了……身體還真好……可惜……」蹦出了幾個字後,他又緩緩回到角落裡盤腿坐下,幾秒鐘之後,又融入了陰冷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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