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修真‎]夢醒修真錄 作者:Chgor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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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v2206 2010-10-12 17:10:5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96 88411
tv2206 發表於 2010-10-13 22:08
第廿七卷 思見惑、第八章  浮想聯篇的幻覺  大悲咒

瑪爾斯在氣泡內看著欣悅禪,越看越專注,冷不防欣悅禪忽然醒了過來,妙目直視,讓瑪爾斯“哎呀”一聲,渾身驚顫不已,暗暗叫苦道:“我突然明白了,其實她平時戴上面紗,對大家都有好處呢。我從前只見過她戴面紗的樣子,並不覺得怎麼誘惑啊……誰知道她這面紗一去,我我……我的眼睛就完全不聽話了,怎麼老想去看她啊!”

欣悅禪不知他心中所想,扭著頭看了看四周,試著提力,好像前時的幻覺沒有那麼強烈了,只是感到耳根湛然清刖,身心柔軟舒暢。忍不住問瑪爾斯:“這是哪裏?”

瑪爾斯垂眉低眼,不去正眼瞧她,只是道:“別問我,小白臉和波旬幹上了,那冥界的空間被撕開了一個口子,咱們被帶了出來……然後就到了這裏。”

欣悅禪聽到“小白臉”三個字,立刻清醒過來,她猛然注意到自己是躺在瑪爾斯懷中,低呼一聲,趕緊用力急推,瑪爾斯叫苦道:“欣姐,別亂動啊,這地方怪著吶,咱們莫名其妙地來了此處,什麼都不知道,亂動可是要出問題的。”

欣悅禪體力不支,掙得幾下,立時又倒在瑪爾斯懷中,她急惱之下,滿臉彤紅,反手“啪”的一耳光扇在瑪爾斯臉上。

她現在的修為打在瑪爾斯臉上就如搔癢一般,更何況瑪爾斯是被女人打罵慣了的人,哪會在意?且以瑪爾斯的性格,被他喜歡的女人打,他心中不僅不難過,還斂藏修為,生怕欣悅禪把手打疼了,直是狂喜難禁,脫口樂道:“嘿,瞧瞧這巴掌打得多爽……。”

忽然見到欣悅禪憤怒的眼神正直視著自己,就像一把冰劍透過他的眼睛,直接插在他心中越發難以控制的激情上,他只覺大腦忽冷忽熱,難受得要命,又急道:“欣姐,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我我我……我的意思是,現在咱們所處的環境比較怪異,千萬別亂動啊,如果你閑著沒事,可以扇我幾個巴掌逗逗樂子,反正我皮粗肉厚……”他越說越亂,大臉漲得彤紅,忽然望見前面的異光,忍不住叫道:“哎,……咦,你看那邊!”

欣悅禪見他眼光奇異,不像是做怪,扭頭看去,也微微驚訝起來。

卻見不遠處有個氣泡正急速澎漲,一些藍色小球從中分離出來,越分越多,從數百個瞬間就變成了幾千個,轉眼已是密密麻麻,難以計數了。

欣悅禪這才想起向瑪爾斯問道:“窮神,這是哪兒?你抱著我幹嘛?劉迦呢?”

瑪爾斯皺了皺眉,搖頭道:“欣姐,我說實話,你的問題我一個也回答不了,我完全是糊塗的。”他心中暗暗急道:“我得想點什麼話來說啊,倘若沒話題說下去,欣姐就此不理我了,我我……我這窮神也不用做了,不如做死神吧。”

忽聽欣悅禪微微歎了口氣,他忍不住問道:“欣姐,你歎氣幹嘛?”欣悅禪沈默片刻,低聲道:“以後不許給別人說你抱過我。”她明白身處環境,畢竟也知道這瑪爾斯長時間以來,都敬畏著她,並無刻意冒犯之意,心中怒意漸消。

瑪爾斯一聽她的話,立刻樂道:“這事多簡單啊……”但見欣悅禪轉頭冷眼相向,他趕緊收起笑容,嚴肅地說道:“我絕不會在別人面前吹牛,說我抱過你!”他心中卻在暗道:“這種事,就算我在別人面前吹牛,也沒人會信啊。倘若阿波羅那小子給我說,他抱過天下第一美女,我會相信嗎?我最多一腳踹死他,順便把我的戰車要回來。”

他忽然想起一事,也不管別人心中會不會介意,只管張開大嘴問道:“欣姐,小白臉當年去修菩薩道,那可是件好事啊,我聽說你從前很反對他這麼做,為啥哩?”

換作是從前,欣悅禪被人問及私事,肯定是極大不爽,可此時死裏逃生,心境大變,聽了以後,沈默片刻,悠悠歎道:“我覺得他是在逃避,也不知他是在逃避人生責任呢,還是在逃避我,或許兩者都有,我痛恨一個男人逃避。”

瑪爾斯大搖其頭,道:“小白臉這人確實有許多毛病,凡事偷懶、喜歡跑題、做英雄也不夠威風等等,我非常同意你的觀點。可要說起他喜歡逃避,我怎麼不覺得……。”他雖然心中很敬佩劉迦,可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表達劉迦的優點,再細向下一想,難免暗道:“聽欣姐這麼一說,小白臉這人做起事來,還真有點逃避的感覺呢。”

欣悅禪見他說不下去,微微笑道:“他們佛門弟子,一天到晚要放下這個,要放下那個,你說,這不是逃避又是什麼?”

瑪爾斯側頭一想,疑道:“欣姐,可咱們修行,總得放下些東西吧?這這這……什麼都不用放下,雜務太多太忙,咱們可就修不上去了……好像是這樣說的吧?”

欣悅禪搖頭道:“咱們修行是為了讓自己的能力更強,對人生中的事更有掌控力度,如果啥都放下不管了,修行又什麼價值,修了又有何用……”瑪爾斯撓撓頭,皺眉道:“但好像小白臉的能力比咱們都強吧?好像他對人生的事,更有掌控力度吧?”

欣悅禪聞言一怔,低頭不語,過得一會兒,又低聲疑道:“難道說,一個人真要掌握自己的人生,總得先放下一些東西?可既然放下了,又如何掌握人生?一個事物,總得拿在自己手上,才說得上掌控,已經扔出去了,不在自己手中,又如何能說是掌控呢?”她有太多的困惑纏在心頭,無法解答。

瑪爾斯本來就是個糊塗鬼,再被欣悅禪這麼一問,更加難以深想下去,最後只是苦笑道:“這種問題只有問小白臉自己才知道吧?不過,他確實比咱們都有控制力啊,確實比咱們更能擺平種種困境啊。”

欣悅禪自言自語道:“我記得他說曾過,欲進者先退,欲成者先毀,欲有者先無,欲知者先空……難道說,他的逃避只是一種表面現象?只是咱們習慣的看法而已?難道說,他想要成就的未來,真得比咱們想像的更大?他想要追求的世界,真得更加寬廣?他想要達到的境界,真得更讓人心動?”

瑪爾斯不知該作何回答,只是暗道:“倘若像那小白臉那般逃避,我其實也願意,想想他那手轉乾坤的能力,我不知何時才能像他那樣呢。”他不知劉迦那能力並非是有所求而得來的,相反正是因為有所舍棄後才自然顯現出來的。取舍之道,得之非得,失之非失,到底得到了什麼,又或是到底舍下了什麼,個中體味,真去體驗者方才明了。

這念頭剛才起來,轉眼他又尋思:“可就算想要手轉乾坤的能力,也沒必要逃避欣姐這樣的美女啊,欣姐這樣的人物,倘若能得到她的垂青,就算讓我連變一萬億次畜生我也願意……不過,變畜生的時候,最好能做欣姐的寵物或是神獸,咦……說不定大熊貓就有這樣的幻想呢,嘻嘻。”

他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東張西望,這才注意到剛才右掌間的那團小球並未離開,只不過移到了手背上。他忍不住甩手,想將小球扔掉。可不管他把手如何搖來搖去,那小球始終纏在他掌間,他一邊亂動手臂,一邊罵道:“這東西纏得老子心煩!”

欣悅禪轉頭見他一副狼狽相,忍不住笑道:“你怎麼像個孩子似的?”瑪爾斯聞言一愣,微感尷尬,用嘴孥了一下自己的手,道:“這玩意兒太討厭了,沾上手就扔不掉了。”欣悅禪奇道:“從哪裏來的?”瑪爾斯看了看四周,道:“就是咱們這泡泡裏面的東西變出來的。”

欣悅禪這才注意到兩人完完全全浸在一種深藍色的物質中,這物質似水非水,像是某種能場,但又過於凝聚而無法透識其深處。瑪爾斯倘若沒有將那這物質變成小球,也一樣難以感受到其中蘊含著不可思議的能量。

欣悅禪看了看四周,輕聲道:“好平靜的世界,就像連時間都停止了似的。如果人的心也能這樣,不知道該有多幸福。”她人生經曆迭蕩起伏,難有平靜的日子,似乎到了這生死關頭,才突然想起來,人生也是可以安安靜靜的,只要你願意。

說話間,轉頭注意到瑪爾斯還在用手晃動著手中的小球,她笑問道:“你這小球是怎麼變出來的?”瑪爾斯作了一個手勢,道:“我就這麼簡單地撈了一下,這小球便出現了。”說著他細想了一會兒,點頭道:“我明白了,剛才我做這個動作的時候,習慣性地用了信願力,好像是信願力凝聚了它。”

欣悅禪奇道:“信願力?你和藍沁真在練這玩意兒?”瑪爾斯點點頭,笑道:“我練了一些日子,發現這信願力的根本,有點像小白臉說過的什麼‘純心’之類的原理,就是說,你的心越是純粹,越是單一,越是……剛才你暈過去的時候,我也試著讓你練了練,不知道效果如何。”

欣悅禪沈吟道:“說到底,還是一心的意思。他從前也常常這麼說,說萬法由心,一心之下,無境不破、無事不成、無願不就……或許是我……”她本來想說,或許是她自己誤解了劉迦的意思,以為他在逃避,以為他終是一個沒有責任心的人。但心中所起的諸念,似乎總難以自圓其說,沒有一個能將那小白臉的行為徹底而圓通地解釋出來的理由。

她卻忘了,天下之事哪有什麼絕對標准,角度不同,用以衡量一個事實的標准不同,如此咱們給某人或某事所下的定義也就完全不同了,甚至是相反的。平日裏面,咱們都能明白這個理,知道換位思考、換角度看事,可往往沒注意到,單是理性上的換位與換角度,只是讓咱們多了一份寬容而已,多了一份理解別人的心量而已。倘若這個換位,最後的結果,是一種世界觀與價值觀的徹底轉變,由其新生的觀念所支配,人生便徹底不同。沒有經過這個翻天覆地的改變,那過去的成見、經驗、知識所形成的取舍判斷習慣,隨時隨地都在左右著偶們,隨時隨地都在起疑,隨時隨地都在將偶們從新的路上拉回到舊有的生活中去。

瑪爾斯見欣悅禪欲說又止,正想迎合幾句,忽感體內有些異樣,他奇道:“怪啊,我這烏龜殼多年沒動靜了,現在又有反應了。”

欣悅禪對旁人的事從沒興趣,就算對長期相處的同伴,她對別人的事也知之甚少,此時聽見瑪爾斯說起烏龜殼,卻有些好奇,問道:“什麼烏龜殼?”

瑪爾斯扭了一下上半身,將龜頤盾亮了出來。欣悅禪看了看龜頤盾上的古怪花紋,微微皺眉,低頭沈思一下,問道:“這是南鬥星的?”

瑪爾斯點點頭,笑道:“從前在商廬星的時候,小白臉給我的,我靠著這玩意兒,撿了好幾條命。不過,後面見了白玉蟾,大家在閑聊的時候,才知道這龜頤盾是白玉蟾那賊頭從南鬥星處偷來的。”

欣悅禪搖頭道:“如果這是白玉蟾從南鬥星那兒偷來的,南鬥星也不該是這寶物的主人。你叫它龜頤盾?這名是白玉蟾告訴你的?”瑪爾斯道:“是當年小白臉告訴我的。不過我後來知道了,當時白老兒躲在小雲宇宙裏面,這東西是白老兒的收藏。咦,欣姐,你說這東西也不是南鬥星的?那是誰的?你從前見過這玩意兒?”

欣悅禪接過龜殼,五指輕輕在花紋上撫過,微笑道:“很早以前,我見過一本書,叫做《寶天鏡觀錄》,不知是哪位有閑心的高人寫的。書中記載了大量的寶物,其中有一個叫做‘神龍藏’的東西,倒有點像你這烏龜殼呢。”

她此時身體漸漸舒適起來,心境也跟著稍感愉悅,那幾句輕言細語,看似平平淡淡,卻透出一股難言的感染力,似清泉一般,不經意中泌人心肺,如夢如幻。聽在瑪爾斯耳中,竟覺得如醍醐灌頂、甘淋透骨,沙漠轉眼變成了草原、寒冬頃刻即現春天,渾身上下飄飄然、軟綿綿,忍不住微閉雙眼,搖頭晃腦起來,口中兀自念叨著:“嗯,神龍藏,欣姐取的這個名,真得好聽啊,這種好名哪是南鬥星那種小仙能想得到的……。”竟完全沒注意到兩人所處的泡狀內的物質,已開始悄然變化。

那圓球內的深藍物質,其實一直緩緩流動著,只不過非常地慢,不容易讓人察覺。欣悅禪修為大損,就算想用心去體察,也不會有任何結果。可瑪爾斯的修為不同,倘若留意細探,必能發現此時球內物質的變化已和剛才大有不同。可偏偏他此刻色心跳躍,只顧著和欣悅禪套話去了,於身外事全然不去理會,此時就算是有人在他耳邊大聲喊叫,他也必然是充耳不聞。

欣悅禪見他一陣胡言亂語,不知他色迷心竅,以為他聽錯了自己的話,柔聲笑道:“這名字也不是我起的,是那本書上這麼說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是一位菩薩在因地過程中留下來的。”瑪爾斯只覺得她口中的話如天賴一般,一字一句盡勾起內心深處的蕩漾,全身每個毛孔都像在跳舞一樣,舒暢歡快。

欣悅禪也沒注意到瑪爾斯的表情,只是看著那烏龜殼,繼續道:“那位菩薩在修行過程中,不知什麼原因曾墮入過龍道,做了一只鱉龍。他雖墮入龍道,卻留有宿命智的神通,記得前生,知道自己該如何修行。後來修成正果後,不知去了何處。但當年他做憋龍時的皮相就此留了下來,大概就是神龍藏吧?卻不知為何後來又到了南鬥星那裏?”

她等了半晌,不見瑪爾斯回答,抬頭一看,卻見瑪爾斯側著頭,雙眼半閉迷離,鼻間鮮血直淌,嘴角口水挂的老長,她大吃一驚,急道:“戰神!?”

那瑪爾斯在她說話的時候,只顧著欣賞美人的一顰一笑,只顧著聽那悅耳動人的妙音,心中越來越亂,情緒起伏如怒海狂潮。他又不敢表露出來,只能拼命壓抑,誰知那情念越壓越是難以調伏,竟是一浪勝過一浪地直撞腦門,最後終於再也無法忍耐,急火攻心,暈了過去。

欣悅禪不知他何以忽然就變成了這般模樣,剛才還威猛十足的一個人,幾句的功夫就軟癱了下去。但她畢竟是過來人,細看瑪爾斯的情狀,心中一凜,已知其理,暗道:“遭了,這窮神定是只顧著貪戀女色,完全忘了控制心神!”

當年她在天幽宮時,不少男人為其顛倒狂亂,她見得多了。而她為人自重,從不以色誘人,盡量低調,從不給人誤會的機會。這次因為瑪爾斯救了她的命,再加上她知道瑪爾斯這人心腸不壞,一直很感激瑪爾斯,與之交流時便當對方是朋友、是知己,是一個能和自己做朋友的人,那語態也輕松愉悅。此時醒悟過來,大悔不該給瑪爾斯好臉色,以至於讓這窮神胡思亂想而不能自控。

她既想通此理,立即放下溫和態度,反掌就給瑪爾斯一耳光,想讓瑪爾斯清醒過來。誰知這次瑪爾斯處於昏迷狀態,沒有刻意收斂修為,這一掌上去,體內大力立即反彈。欣悅禪體內那淺淺的信願力也跟著響應,二者疊加,砰然巨震。欣悅禪渾身立刻麻木,動彈不得。

所幸她一這巴掌,立時將瑪爾斯打醒過來。瑪爾斯見她雙眼緊閉,渾身顫抖,驚叫道:“哎喲,這下子可闖禍了!”

他再也顧不得許多,以原力透視欣悅禪神識,瞬間已捕捉到欣悅禪殘留在記憶中的修行法子,又看了看手中那團無論如何也扔不掉的小球,暗道:“我修的那信願力還沒能到可以直接傳遞給她的地步,神力對她也沒用,只能借著原力把這能量給她灌進去,看看能不能順著她從前的路子助她一把了。”

瑪爾斯將欣悅禪記憶中捕捉的信息整理好,只留下真元力和原力部分,其他的如欣悅禪曾在無樂天修的部分全部刪除。因為這部分太過複雜,他壓根兒沒時間去弄明白。一手摟住欣悅禪的肩,一手將小球置於欣悅禪丹田氣海處,全神貫注將原力透進其神識,盼能引動欣悅禪身體的自我修練。

瑪爾斯這做法是什麼原理呢?

他這法子是從劉迦處學來的。當年劉迦等人回到地球找宣宣的後生,曾在大街上遇到一警察。那警察被劉迦的原力幹擾神識後,明明看見了大熊貓,卻視而不見。究其原理,劉迦以外力暫時幹擾了對方的知見。但這種幹擾時效極短,對方要不了多久就會清醒過來。因為每個人固有的知見相當頑固,且因為“我執”所在,原有知見帶有極強的排他性。但如果你不是改變對方的知見,而是在其基礎上“增加”一部分知見,這“增加”的內容,只要不在對方“強烈拒絕”的範圍內,不去沖擊其根深蒂固的觀念,這部分內容便會很容易起作用。

這做法有點像催眠術,以一種“行為預約”的機制來完成被催眠對象平時不會去做的事。比如有個哥們給偶催眠:chgor,你以後每次下樓的時候,只要走完最後一個台階,你都會習慣性地摸摸鼻子。哎,從此以後,偶果真是每走完最後一個台階,就會非常傻瓜地去摸一下鼻子。因為這部分知見進入了“識”,支配著偶的行為,偶才有這樣的舉動。至於人的意識、潛意識、深層潛意識等等,如何與佛法中的意識、末那識、阿賴業識相對應,咱們以後慢慢聊。潛意識的層次劃分,根據不同的理論和標准,結構並不完全一致,而佛法中的“識”的劃分,也一樣,有分作八識的,也有分作十識的,此時一一對應起來,有湊字數的無恥,外加江郎才盡的無奈……好想哭。

那瑪爾斯在欣悅禪神識中添加的內容是“只要你的身體一感受到外來能量的進入,信願力立刻自我引導,將能量灌入所有脈絡。”那欣悅禪在修行方面,是非常自覺自願的,不會輕易排斥這部分內容。因此瑪爾斯把這部分內容種進其神識後,並未見其反抗,反倒是隨著瑪爾斯原力的不斷強化,這部分內容從刻板的駐留漸漸變得活躍起來。

瑪爾斯正在專注於原力,忽感置於欣悅禪丹田處的手心有些異樣,低頭一看,暗暗驚道:“這片刻的功夫,那小球就被她完全吸收了?”此時他掌中空空如也,那小球已然進入欣悅禪體內,卻未見欣悅禪有如何感應,依然昏睡不醒。

瑪爾斯不解其中奧秒,撓著頭大歎怪異,想了半天,終於自以為想通了,暗道:“欣姐果然不是常人,吸收能量的本事也厲害得很呢,換作是我,要吸取這小球的能量,起碼也得花上十多天去了。”又想起崔曉雨的修為進境也非常得快,他對自己的見解更加確認,連連點頭道:“美女就是美女,連修行這種事,都得到上天的眷顧呢。可惜我身為男子,倘若我是女人,那境界只怕早就成佛了……”但話到此處,似覺這理論過於荒唐,太難自圓其說,便再也說不下去了,側著頭獨自暇思起來。

但想了半天,依然不明白為啥那能量密度極高的物質進了欣悅禪體內後,欣悅禪竟全然沒有任何反應。最讓他不解的是,他數次探識,也全然找到那能量所在,一時更加迷惑起來。

這瑪爾斯的修行過程與其他人頗有不同。那玄穹等人,修到他這般境界,往往不只是能力加強了,而且肚子裏面的理論也多得要命,遇到困惑的事,總能在種種理論的支撐下,配合著經驗,將問題解決了。瑪爾斯是憑著一股子狠勁兒,只要他認為不錯的法子,他就玩命似的向上攀,理論基礎極少。

此時遇到欣悅禪這般狀態,壓根兒不是他能想明白的。最後他得出一個結論:“一定是我的原力不夠強勁,沒能帶動欣姐身體的自我運轉。”

他幹脆全神貫注起來,原力再透欣悅禪神識。想起劉迦曾說過,人的修行進境慢,多是因為妄念太多所致。他便全力打消欣悅禪腦海中的種種念頭,見一個滅一個。那瑪爾斯的原力早過心馳神往之境,加上信願力也強勁,滅掉此時毫無防範之力的欣悅禪腦中的念頭,直如秋風掃落葉一般。

過得一會兒,見欣悅禪依然沒反應,他疑心大起,撓著頭自語道:“難道說我服侍美女的法子不對?這也情有可原呢,畢竟我是戰神,不是愛神。”

忽感眼前異光閃過,他細看之下,卻見欣悅禪胸前凸現一物。像是一件奇怪的衣裳,又像是一件戰甲之類的東西。他本欲伸手去取,但轉念道:“我還是別亂動得好,倘若她不喜歡我碰她的東西,勢必又要罵我了。”

那戰甲剛剛出現,已經莫名碎裂了。

瑪爾斯楞了一會兒,奇道:“她這衣服自己會破?”此念一起,立刻便想道:“那她身上另外的衣服,會不會也這麼自動地破碎了??”一想到美女身上的衣物全都自動破碎,那種種情色聯想轟然炸起,立感渾身血脈賁張,情欲熾熱,他連連咬牙搖頭,對自己罵道:“他媽的,我可別瞎想!”但眼睛卻忍不住直盯著欣悅禪的胸口,還真得想看看欣悅禪身上的衣物會不會也跟著這戰甲一一破碎,一時又緊張又興奮。

誰知等了一會兒,欣悅禪身上的其他衣物再無動靜,他隱隱中多有失望。正在歎息處,忽然又見到欣悅禪手上握著的龜熙盾也開始有了變化,這才讓他吃驚不已。

那龜頤盾本來一直平靜得很,不知何時那龜殼背上的花紋竟開始緩緩流動,就好像那些花紋是活的一般。瑪爾斯從未見過如此狀況,只見那龜殼背上花紋的凹形部分越來越明顯、越來越深刻,內中流淌著不知從何而來的能量,金光大盛。

他正想去觸摸一下,卻見那龜頤盾越來越小,竟順著欣悅禪的指尖沒入體內了。他看得目瞪口呆,再探欣悅禪體內,依然沒有任何動靜,他這才感到事情離譜,驚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難道欣姐體內還有另外的人??”轉眼想到劉迦體內不是有個小雲嗎?他又咧嘴笑道:“高人都喜歡玩這種把戲,一個人身體裏面還套著另外一個人,像連環鎖似的。”

他既認定欣悅禪此時的狀態,是高人應有的風格,也就不再苦苦探究,安心等著欣悅禪再次舒醒過來。卻不知,欣悅禪此時的境遇完全不是他能想像得到的。

欣悅禪被震暈過去的一刻,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整個人直向下墮,她欲喊無聲,欲掙無力,由著那墮入感直向下而去。似乎有一個不可探知的深淵,正在將自己向下扯曳。她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失落感,生命的消失,全然的迷茫,憑空一陣恐懼籠罩而至。

她曾聽人說起過,人死的時候,會看見一片黑暗什麼的,心中暗道:“我是真得死了。”她平時並不十分懼死,但此刻死在無人之處,那寂莫孤單可想而知,她於此刻唯一能記得起便是劉迦的名字,忍不住呼道:“劉迦,你在哪裏?”

此語一出,那下墮感立時緩解下來。

她在模糊中聽得一個溫和的聲音在說道:“別管其他的,跟著我念。再不抓緊時間,你的中陰狀態會被小摩尼珠給毀了。”欣悅禪一陣驚喜:“劉迦?你在這裏?”那聲音並不回答她,只是道:“跟著我把大悲咒念完。”緊跟著她耳邊響起一段不急不緩的咒語:“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

欣悅禪還想再問,可那咒語似乎纏住了她的心念,諸多妄想乍起即止,無法放逸。那咒語每起一字,她也不自覺地隨之應和,一遍下來,那並不冗長的大悲咒已被她熟記在心。

那聲音帶著鼓勵和贊許的意味,又道:“來,自己念。”那欣悅禪精神恍惚,任何念頭都難以繼續,聽得那聲音的鼓勵,又努力將念頭集中一處。誰知剛念出一句,腦中念頭竟被外力莫名沖擊,完全聚不起來,不管她如何努力,一念即起,一念即逝,速度盡快得不可思議。

原來此時正是瑪爾斯用原力滅她念頭之時,那聲音苦笑道:“這窮神難道是你的孽緣?這個時候反而幫倒忙?”過得一會兒,那聲音歎道:“用無相之境來助你,你的收獲是最大的,可無相之境,卻始終無法讓你生信心,只好有相罷。”

話音一落,那聲音忽然化作萬道金光打破黑暗,就像從一個遙遠的隧道深處終於透出了光明一般。欣悅禪被金光刺激,又再清醒,隱隱見到光中有一個僧人,正盤腿而坐。她心念立刻為之清爽起來,只覺得那僧人有說不出的慈詳與和藹,有道不盡的關愛,似乎將自己所有的苦楚、所有的無助全都一一看破,自己就像一個被父母寵愛的孩子,可以在這僧人面前盡情宣泄久遠以來的煩惱。一時間前程往事盡行現前,億萬次的輪回就像演電影一樣曆曆在目。

欣悅禪自控能力相當得強,而此時卻再難壓抑心中的沖動,忍不住痛哭起來。

那僧人從光中伸過手來,拍著她的肩,笑道:“好好好,想哭就哭好了,只不過你的信心有限,對老和尚的利用也有限得很,再哭幾時,你便看不到我了。本以為是瑪爾斯終會念我名號而得力,沒想到這緣份卻在你處,呵呵。”那聲音甚是慈悲,甚是憐憫,欣悅禪就如找到了無盡的安慰,越哭越是厲害。

那僧人對她笑道:“一場大夢而已,也值得這般認真?你難得有緣見到這一個三千世界的誕生,是多慶幸的一件事啊。但再這麼哭下去,過得一會兒,眾摩尼珠開始驟變,你們可就逃不出去了。”

欣悅禪聞言微怔,漸漸止住哭泣,但依然抽咽著道:“你是劉迦?”那僧人樂道:“老和尚像小白臉?”

欣悅禪撲哧笑道:“油嘴滑舌的老和尚。”轉眼又想起一事,道:“那你是地藏?劉迦的前生?”那僧人笑道:“誰是誰的前生?誰是誰的後人?有前生即有來世,即有時間相續,即有生死流轉,莫作是念。”

見欣悅禪困惑不語,那僧人笑道:“時間不多,你趕緊定住心神將大悲咒念完十遍,方可脫此困境。現在你是被這光茫攝住,才暫時擺脫中陰昏沈。可這能放光的有相之境,終是虛妄,過得一會兒,你信心不繼,接續願力的能力也就沒了,老和尚也幫不了你了。”

欣悅禪面對這僧人,完全像面對自己的父母一般,不再倔強固執,點點頭,安心將大悲咒念下去。這次她非常認真專注,每念一個字,神識便更加清醒一些,念得數遍,竟覺得神識空明異常,爽朗無比。

她哪知道,此咒為億萬諸佛所持,看似簡單的字句中,暗藏無量諸佛的名號與願力。一個字即是接通凡聖交流的暗號,一個字即是跨越迷悟之間的橋梁。有深信之人,誦一遍即可破障見性,誦一遍即可起死回生。可世間深信者有幾人?多是和chgor一樣的庸人凡夫,理論上的相信而已,非真信、非實信、非深信……嗚嗚嗚,偶是可悲之人啊!!!
tv2206 發表於 2010-10-13 22:09
第廿七卷 思見惑、第九章  無固性之萬相  吹牛需要本錢

欣悅禪很快將大悲咒念完數遍,忽然胸口有些壓抑,轉而體間一陣沖動,她微微一愣,卻見那老僧笑道:“那小摩尼珠的能量被你的獄火柔魄甲中的怪力給引動了,那戰甲受不了這般大力,已經破碎了……瞧瞧,事實上現在的你已經脫開那身體了,卻能感受到那身體上的種種反應,知道這是什麼原因嗎?”

欣悅禪搖頭不解,老僧笑道:“那是‘我執’的原因,你的執見深深地烙在那身體上。雖然你的神識已經脫離身體了,可執見太重了,居然還能感受那身體上的種種反應。這般頑固的執見,只怕不亞於僵屍呢。”

欣悅禪奇道:“那藍色的東西叫小摩尼珠?它既然毀了我的戰甲,為何沒能直接毀了我的身體?”

老僧笑道:“是我一直護著你那身體的,倘若現在任由你那身子毀掉,你便會更加深信你已經死了,這種知見一引導,你神識會更加昏沈,任誰超大神通也救不了你了……咦,你怎麼不念咒了?還不趕緊念咒,跑題可是會死人的。”

欣悅禪又問道:“念完這咒語,我就能恢複像從前的樣?”

老僧笑道:“這大悲咒威神雄力,直有通天徹地、無所不能之神通,又豈止能把你恢複像從前那樣?你之所以覺得一個人有所能、有所不能,是因為你不明白你此時的人生和夢境一模一樣,倘若能領悟這個道理,你的人生便如一個能控制的夢境一般,愛怎麼做夢,全由得你,一切由你說了算。當然,最好是不用繼續夢下去,否則不小心做個惡夢又會嚇得要死,何苦呢?你信心不強,對老和尚的利用有限得很,對此咒的理解與利用,更加有限,可惜可惜。”

欣悅禪見此老僧慈詳之極,在情緒上並不懷疑他的話,但是卻無論如何也難以把現實的人生看作是夢境,而她的人生閱曆卻又反複地確認著另一個事實:人生遇到的所有事,要完全由自己說了算,幾乎是不可能的。

老僧見她遲疑,又叫道:“趕緊念咒!趕緊念咒!現在我制著那小摩尼珠,呆會兒你無法用我的時候,我便制不住它了。”

欣悅禪收心念咒,一字一句地念下去。堪堪念到最後一遍,忽然神識一陣恍惚,眼前的老僧及金光驀地消失不見。她隱約聽得那老僧在消失前曾笑道:“搞定!我把如何出去的法子留給了你,只要出去,定有人接應!”她覺得這樣的說話方式很像劉迦,心中想笑,但又笑不出來。

恍惚之際,似覺許多念頭想要起來,又捉摸不定,好像這身體似真非真、似假非假。她模糊中見到胸前發出一陣淡淡的、藍綠相隨的光茫,不斷向身外延伸。她想起老僧的話,暗道:“照老和尚的說法,我現在已經是離開當初那個身體了,此時的身體該是靈體之類的東西了,可這藍綠色的光茫是從哪裏出來的?又向何處去?”

她努力看了看自己的靈體,似乎和從前的身體沒有區別,甚至還穿著當初時的衣物,她疑道:“難道說這樣的狀態,竟如劉迦說的那樣,全是由那個叫‘我執’的東西變現出來的?”她又摸了摸身體,似乎也有感觸,只是和從前的觸感有些不同,好像不是那麼真切,她更加疑惑:“我現在到底是有身體呢?還是沒身體呢?我現在到底該怎麼做?那老和尚讓我念咒,我現在好像比剛才要清醒一些,可到底那咒有什麼作用呢?老和尚到哪裏去了?”

她試著移動,試著聚力,這才驚奇地發現,那能聚起的微不足道的力感,竟不在此時的靈體內,而在那藍綠色光茫的另一端。

此時,那光茫和剛才大有不同,已經形成了一條可見的光帶,漸漸深厚起來,隨著她不斷的動念提力,越發驚奇地感到那提力的念頭,竟隨著光帶而去,應在光帶的另一端。就好像自己有另一個身體,只是那身體和神識並不在一處,全靠著這光帶維系著兩者之間的關聯。

那光帶的另一端,是無盡的黑暗,就在她不斷猜疑之時,忽然間逆向傳過來大量的信息,直接進入她的神識,有個聲音在耳旁笑道:“你能聽到這聲音的時候,說明老和尚給你整制的那個新軀殼起作用了。當然,這段資料是我事先留在裏面的,你的信心有限,所能變現的內容也有限得很,只是這部分內容,想來已足夠讓你和瑪爾斯安全逃出去了。”

欣悅禪被這聲音一震,又清醒不少,那聲音繼續道:“你現在看到的光帶,是在你念咒之後,暫時安定了昏沈散亂,然後順著你的舊有知見變現出來的。因為你的舊有知見中,有這樣一些內容,比如修行過程是和宇宙能量的交流,修行過程是為了達到天人合一,修行過程中需要提取大自然的精華來充實和改造自身的身體,如此等等,這些知見在你的修行慣性中留有太深的痕跡,要打破它們,需要相當長的時日,我們沒那麼多的時間。我順著你的知見,先替你設了一個身體,再利用了一點摩尼珠的能量,將這身體激活,並將能場振動頻率調節到與你神識習慣的狀態,你只要能保持一段時間的不昏沈,自然能與這新的身體感應。本來呢,就你的信心而言,還可以讓我現相的時間長一點,可你們兩人無力利用那小摩尼珠,我只得用剩下的力道來替你利用一下子。”

欣悅禪這才知道,這聲音是老和尚離開之前就事先留下的,她心中感激不己。

又聽得那聲音笑道:“呵呵,其實我剛才說的這部分,全是鬼話,全是與真知正見不著邊的東西。但這樣的理論,迎合你的修行慣性,也就是迎合你的積習,你的知見就能接受,情緒上也會覺得像那麼回事,這就不會抵觸。只有你知見積習接受的東東,咱們才容易繼續下去。說起來,這也有個專業術語,叫做橫順眾生,呵呵,老和尚又開始亂解經典了。”

欣悅禪聽得一知見解,但總算明白了,這老和尚的做法大概屬於“因材施教、因人說法”的變通。

那聲音繼續道:“那光帶的盡頭,就是你新的身體,你剛才的身體已經徹底毀掉了。現在我能這麼告訴你,是因為這光帶已經建立起來了,你的知見中已落下了‘我還有救,我有新的身體’之類的東西,因此我這麼說也無所謂了。倘若先前我就這麼說,直接告訴你,你舊有的身體已經沒戲了,你絕望之下,個業中的知見立刻會引發與‘死亡’相關的內容,立刻會表現出‘死亡’這個知見所代表的種種生命特征來,加上你現在修為本來就差到極點,那時昏沈起來,就沒人幫得了你了。”

欣悅禪看著那不斷厚重的光帶,暗道:“他似乎是在說,生與死並非是真實的,只是念與念之間的如何認定而已。倘若連生與死都只在念與念之間的認定,那這生與死豈不是完全就是個假相?到底如何是生,到底如何是死,難道只在不同的觀點之中?並非一種真實的存在?”

那聲音又道:“你和瑪爾斯,此時所在之處,是非常有趣的。在外面看來,這世界根本是不存在的。但過得一會兒,這世界從無到有,也就是剎那之間的事,連一秒的時間都不到。你們現在看到的,是這個世界的業識在自我推進演變,完成數的轉換。有了數,就會有質,如鄰微塵等等,有了質就會有具體的相,這麼一步步地下去,推演完成後,這個新的三千世界就會現出它該有形相來。這個新世界中的一切三界五行、一切六道輪回、一切過去未來,此時已經盡在其中。”

欣悅禪完全不知所雲,只是聽那聲音又道:“唉,一念無明,頓起三千世界,一念貪著,幻化芸芸眾生。你和瑪爾斯在空間裂痕處亂飄的時候,正好遇上這一念無明初始湧動時的大力,你們又靠得太近,因此被吸了進來。此時要想出去,真是難上加難,你們本事再大,湧動已經收縮,沒有了出口;但倘若你們留在這裏,千百個瑪爾斯,也不可能承受得起這世界從無到有時的爆發力度,那宣泄之力直是不可思議。想想吧,剎那之間,要演化出諾大的世界,要演化出層層空間,要演化出種種天界,要演出過去未來,你們有信心承受得起?就憑你們那點點信願力?而且還是半信半疑的那種??”

欣悅禪見那光帶中藍綠色的能場流動已然加速,光帶另一端的觸感已經越來越強烈,似乎有一種巨大的牽引正從那盡頭發射過來,吸引著自己的回歸。但聽得老僧一席話,忍不住暗道:“他既然幫我造了個身體,又說我承受不起,這是何意?”

那聲音繼續道:“還好那窮神拿了個烏龜殼出來,那神龍藏是一個難得的寶物,敬此寶物,如敬大龍菩薩本人。你與新的身體聚合後,可與瑪爾斯進到那神龍藏中去,我已用小摩尼珠的能量將神龍藏喚醒,其內壁有大龍菩薩的形象和心咒,你們只需至心頂禮,至心稱念其心咒,那威神大力與大龍菩薩親臨無異,神龍藏自能打破空間相的障礙,送你們出去。還是那句話,信心越強,越是無疑,越能得力。”

欣悅禪對佛法本無多少信心,甚至多有排斥之意,可經過這一翻理論的熏染,再配合老僧的形象和語言,同時再配合那光帶所演化出的事實,就像暗示一般,已經被一步步地帶入了相對無疑的地步。

那聲音稍停片刻,又道:“出去之後,你最好低調一些,你的身體是我用小摩尼珠變現出來的。記得要慎用你體內的能量,那小摩尼珠的能量具有一個三千世界的全部信息,能幻化有相的萬法,也能收攝有相的萬法,與無相之心法僅在一步之遙。但你卻可以借此因緣,細細體會世間造化的生滅之道,大有機會破幻見真。”

話音剛落,欣悅禪忽見那光帶倏地變色,瞬間將自己籠罩,身子忍不住前傾,渾身上下驟然緊繃,她打過一個驚顫,眼前一片明朗……她於片刻之間,已然明白,神識已經進入到新的身體內了。

那瑪爾斯先前見到藍色小球被欣悅禪舊有的身體吸納,以為是欣悅禪自己開始修練了,並不知道是那老僧的力量所致。後來又見欣悅禪的戰甲破碎,再又見到神龍藏從欣悅禪指尖沒入。越看越覺得神奇,對欣悅禪大為佩服。正在贊歎處,忽見欣悅禪原來的身體就在眼皮下頃刻間煙消雲散,原地似有一個極小的事物懸在其中。

他忍不住低頭細看,不禁大為驚歎道:“天啊,欣姐怎麼縮小了??這如何是好?再怎麼漂亮的美女,縮小了以後,也有些不相襯吧?欣姐變得只有麼指這般大,這第一美女的稱號可就要易主了!”他撓撓頭,皺著眉道:“現在欣姐只能改稱為袖珍型美女了。”

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關注著那麼指大小的人物,似覺有些眼花,定睛細看,那麼指大小的人物好像長大了些,他有些不信,又再細看,果然又比剛才長大了些。他恍然大悟,咬牙確認道:“欣姐這是在修神呢!那小麼指大的欣姐,一定是她的小宇宙變化來的,現在終於要越長越大了。欣姐加油啊,一定要還原你天下第一美女的形象啊!”雖然他自己也覺得這話離譜,但他更加相信美女是令人驚奇的,比劉迦的心似乎還要無所不能一些。

話音剛落,竟見那欣悅禪的身子越變越快,眨眼之間,一個與先前無異的欣悅禪已經躍然而立,正背對著他。

瑪爾斯見之大喜,歡聲叫道:“天下第一美女終於回來啦!”說著話,忍不住伸手去拍欣悅禪的肩頭。

那欣悅禪的神識剛進入身體,正在體會新生的愉悅,忽感身後有力道過來,反手一抓,正好捉住瑪爾斯手腕。她體內的小摩尼珠處在未曾定性的原始狀態,隨心而變,此時她既生出攻擊對手的心念,小摩尼珠的原始狀態立刻演變出克制對手能場屬性的相克狀態。

瑪爾斯手掌尚未觸到欣悅禪的肩頭,已感臂間神力莫名全速倒退,正在詫異,只聽得“哢嚓”一聲,手腕已被欣悅禪折斷。瑪爾斯一聲慘叫,欣悅禪立時醒悟,趕緊松手。

欣悅禪轉過身來,正見瑪爾斯苦笑道:“欣姐,你不能恩將仇報啊,我我我……。”

欣悅禪此時心情大好,加上瑪爾斯算是她在這世上唯一認可的異性知己,笑容大起,趕緊接過瑪爾斯的手,透出小摩尼珠的能量。那小摩尼珠的能量沒有固定屬性,隨著她的慈心,立刻變現出柔軟神力,直入瑪爾斯掌心,將其斷處的能場接通,傷處自然愈合。

瑪爾斯何曾見過欣悅禪如此開懷的笑容,早忘了傷痛,咧開嘴大樂道:“欣姐,好本事啊!嘻嘻。”

欣悅禪知其妄心大動,收斂笑容,故作嚴肅道:“再這般嘻皮笑臉,我便讓你死在這裏!”那瑪爾斯一看即看出她的嚴肅是裝出來的,更加開心笑道:“欣姐,我不怕死哩……”欣悅禪知道此人臉皮之厚,簡直是千錘百煉得來的,忍不住歎道:“我經曆過一場生死,方知色身虛幻無常,你楞要死一次才明白?”

瑪爾斯正想脫口說道:“其實我已經在生死關上走過好多次了,可就是看不透美女啊……”但見欣悅禪神色憂鬱,那是真得在擔心自己,他心中的感動立刻化為豪情,瞬間即將妄將壓了下去,轉眼正色道:“欣姐說得是,我這窮神真是死不悔改,從今往後,我唯欣姐是瞻,一切都聽你的!”

欣悅禪知道這窮神是個情緒動物,見他變得快,也不以為意,當下逼出神龍藏,將其放大,對瑪爾斯說道:“來,咱們先進去。”

瑪爾斯笑道:“原來這烏龜殼果然被你收練了,好啊,就當我送給你了吧。”欣悅禪菀爾笑道:“現在這東西,就算我還給你,你也用不了了。”畢竟現在這神龍藏是由小摩尼珠啟動的,普天之下,體內有小摩尼珠的人,大概僅欣悅禪而已。

她沒時間給瑪爾斯做過多解釋,拉上瑪爾斯直接進了神龍藏。

瑪爾斯人剛進入,立感這龜殼內部與前時大不相同,內中隱隱藏著一股巨大的能場,但他又無法感知那是什麼,只是覺得震攝感強大之極,讓他不由得安靜下來。

欣悅禪細察其內壁,果然見到一邊有一個僧人的形象,僧人的形象一旁還刻著一些難懂的文字。她將手指置於文字之上,那信息立刻傳異過來。

欣悅禪默默記下那心咒的念法,然後對瑪爾斯道:“過來,跪下。”瑪爾斯也不知她要幹什麼,但對她的話卻是絕對順從,趕緊跪下。見欣悅禪低頭拜下去,他也跟著拜下去。

三拜之後,卻見欣悅禪神色肅穆,口中念念有詞,他不知何意,忽見一陣強光竟從龜殼外透了進來,他大吃一驚,習慣性地用手去擋,但轉眼間那金光已褪至無影無蹤。

瑪爾斯正在疑惑,已見欣悅禪站起身來,徑直走了出去。他全然不解,正想多問兩句,忽感整個龜殼翻轉過來,緊跟著內中生起一股大力,他無法定住身形,竟順勢從另一端摔了出去。恰是欣悅禪出去以後,翻轉神龍藏,將他從神龍藏中抖了出來。

瑪爾斯人一定住,已見到欣悅禪手中提著神龍藏,一邊笑道:“時間剛好,再慢得半步,那大爆炸一來,咱們連念咒的時間都沒有了呢。”瑪爾斯東張西望,只見遠處星星點點,似在一個太空之中。

欣悅禪也不理會瑪爾斯的諸多困惑,將神龍藏拿在手中,自言自語道:“他只說了如何出來,卻沒說這神龍藏的其他功能,不知道如何進行空間定位?”她試著用小摩尼珠的能量去察探,那神龍藏內部活活潑潑,蠢蠢欲動,但就是不知該如何使用,一時不解。她又用剛才的心咒去試了試,依然沒有任何感應,不禁暗道:“原來那心咒只是老和尚給我用來逃生的。”

她哪裏知道,這想法簡直錯到極處了。任何修行者的願力與咒語,無不盡含在由“心”變幻累積而形成的“識”中。但使用者要想將其落實到自身“用”的這個範疇中來,無非都取決於這兩個因素:第一,信的因素,因為信也屬心力範疇,不信則自心生出強大的抵抗力,用了也等於沒用,完全走過場、流於形式;第二,專注的因素,不能專注的時候,相當於那心力用在了別處,豈不是指東打西,完全不在目的地上?其他的因素雖然多少也有影響,但歸納起來,仍在此二者所包含的範圍之內。

那欣悅禪前時處在生死邊緣,求生的急切使她將所有的“疑”盡行忘卻,將所有的“雜念”盡行拋開,在老和尚的指引下,又正好順著她的積習慣性,因此能“信奉受行”,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可這時逃生成功,沒了當時的急切,一想到那咒語,立刻想到和尚,一想到和尚,立刻又聯想到出家人要舍己棄我、要覺悟有情,更加聯想起劉迦從前離開他……她心中早給做和尚的人下了太多的定義,什麼無情、冷漠、不懂愛、不懂女人之類的定義,太多太多。讓她心生抵觸。這種抵觸對她而言,是不自覺的,是多年以來留在內心深處的,是自從劉迦的前生拋下一切,離開天幽宮出家後,就一直在心中埋藏在她心中的。

這種情緒讓她在求生成功以後,便很不情願繼續把希望寄托在與和尚有關的事物上,似乎過於依賴佛門中人,就意味著讓自己贊同那小白臉當年拋家舍妻的做法,而自己曾經的委屈就無法得以伸張了,如此等等的固有念頭,使她此時對心咒的運用,完全成了走走形式……畢竟那老和尚有恩於己,完全否定佛門中人,在情在理也說不過去,但只要再次念咒不靈,她內心深處便有了借口:不是我不相信你們佛門中人,是這咒語自己不靈光了。這樣下來,一方面維護了她心中長久以來對佛門中人“無情”的定義和不滿,一方面又維護了對救命恩人該有的“義氣”。

她轉過念來,試著體會小摩尼珠的信息,卻發現那小摩尼珠中蘊含的世界構成信息全是數字化和抽象化的,而且種種信息總是難以固定成某種狀態,變化萬千,難以捉摸,完全無法領會,她暗道:“不知怎麼把這些內容翻譯過來?想來需要一些時間去慢慢消化吧?”

那瑪爾斯見她獨自在那兒低頭沈思,自己又不好多問,只是暗道:“欣姐剛才抓我手的時候,不知用的什麼力道,居然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就讓我的神力狂退不止,就好像……就好像是我的神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完全沒有反抗之力,這種事還真沒見過。但她替我治傷的時候,好像又有比我更加精純的神力,這還真是怪啊。”

正思量著,忽然一側空間憑空劃開一道光痕,緊跟著打開一個旋窩,瑪爾斯來不及後退,已被那旋窩拉了進去。欣悅禪大吃一驚,體內小摩尼珠瞬間反應,隨心變現出與之相抗的反制力道,竟然旗鼓相當,沒有被拉過去。

卻見旋窩內飛出一把長劍,大現金光,叫道:“哇,欣姐好厲害,這旋窩居然拉不動你!別反抗啦,我是破禪鋒!快跟我走吧,這旋窩打開久了會闖禍的!”

欣悅禪一見破禪鋒,大喜過望,開心笑道:“你何時也學得油嘴滑舌了?真是物似主人形,有啥樣的主人,便有啥樣的寶物呢。”說著她不再用力,一頭直入那旋窩之內,破禪鋒收掉法訣,也跟著消失。

原來瑪爾斯和欣悅禪剛進入此空間時,劉迦已然感應,立刻用了老法子,逼出破禪鋒前去帶人。

瑪爾斯先到一步,沒想到落點位置不對,正向臨將臣身上撞去。

那臨將臣忽感背後大力襲至,話不多說,迎空劈擊。而劉迦正走在前面與玄穹和小阿菜聊得熱鬧,完全沒注意後邊的事。那臨將臣一掌何其力道?“漚心瀝血”剛出掌心,瑪爾斯在翻滾中已然驚覺,大叫道:“別打,是我!”

話音未落,那力道已堵在他的胸口,瑪爾斯頓感氣息滯礙,頭暈眼花,渾身上下所有力道全用不上。

臨將臣自從歸順劉迦以後,狂性已自收斂不少,一掌劈出,已感知來者是瑪爾斯,趕緊收力,化攻為泄,想幫瑪爾斯轉移方向。以他的修為,動念之間轉換數十次力道,本是小事一樁,可沒曾想那力道一進一轉的瞬間,竟被人莫名拖住。

卻見瑪爾斯翻身滾落在地上以後,同時欣悅禪正好出現在他面前。

欣悅禪比瑪爾斯後到,見到前面有股力道向瑪爾斯襲來,她拿定瑪爾斯根本承受不起,也完全沒法躲開,急切中五指大力勁出,竟繞至瑪爾斯身前,纏住了臨將臣的力道。

她對臨將臣無甚好感,人一落地,五指勾牽,竟將臨將臣的力道纏得更加緊固。那小摩尼珠感應之快,既查知對手的修為源於骷沙寒性,立刻將其分解,同時火性大起,狂燒而至。

臨將臣自遇欣悅禪以來,也極看不慣對方的清高,但礙著劉迦的面子,不想給欣悅禪尷尬。此時見對方主動纏住自己力道,忍不住想趁此機會教訓一下欣悅禪,因此那“嘔心瀝血”之能,看似在收縮,暗中卻以退為進地留下後勁,讓欣悅禪自討苦吃。

沒想到那力道收至半途,已然不見,轉眼左手已被欣悅禪握住,一股從未所過的燥熱就順勢而入,體內諸力就像寒冰遇上了豔陽,頓然消失無蹤。那小摩尼珠所變現出來的火性並非普通的五行屬性,而是完全針對對手的力道屬性變現的相克力道,根本無法簡單地去判斷其五行或是結構基礎。

臨將臣見對方一上來便直解瓦解自己的修行基礎,一時驚得魂飛魄散,趕緊全力以赴。誰知他越是用力,欣悅禪掌心傳來的火性越是生猛,就好像對方的力道是專為克制自己而來,是專門練就來克制骷沙屬性的一般。

臨將臣閱曆之豐,應變極快,硬生生抬起左手,一道寒光直指欣悅禪眉心。他此時命在頃刻,啥也顧不得了,只要逼得對方放手,他無所不用極其。卻見那寒光剛至欣悅禪眉間,已然被小摩尼珠生出反彈力道,將之化於無形,臨將臣看得目瞪口呆,絕望慘呼。

劉迦在前面聊得正歡,忽聽身後不遠處臨將臣的慘呼,這才大吃一驚,趕緊以腳趾摁地,扭動臨將臣所處之地,將臨將臣與欣悅禪的對位錯開,轉至平行。

欣悅禪開始時只想幫助瑪爾斯,後來見對方有刻意教訓自己的意圖,忍不住想試試小摩尼珠的威力。誰知那小摩尼珠能收攝有相萬法,本無屬性之物卻能隨緣萬變,完全隨其心意。她開心之下,任性發揮,竟險些把臨將臣打個半死。

此時劉迦將兩人分開,她眼前忽然沒了臨將臣的影子,不禁一楞,但立刻明白是劉迦來阻止二人爭鬥了,也就跟著收力,不再逞強,一臉笑意地看著劉迦,就像剛才的事沒發生過一般。各位,這欣悅禪可不是故意做出一副不把臨將臣放在眼裏的樣子,更不是想擺出一副對剛才的爭鬥毫不在意的樣子,她的性格就是這樣,見到讓她開心的人,立刻把其他的事全拋在一邊,完全不在乎別人的感受,這種“完全不在乎”非常徹底,非常幹脆,真得就在閃念之間啊。

兩人被錯開站位,也只是片刻。稍後臨將臣已出現在她一旁,但她卻全然不去理會,只是笑意盈盈地看著劉迦。而這邊臨將臣也終於擺脫噩夢般的折磨,轟然倒地,喘息不已。

幹玉等人眼見這一幕,全都瞪著大眼,無法開口,不知那前時尚在奄奄一息的欣悅禪,何以再次出現時就變得這般威猛?在場諸人都知道臨將臣的神通,多少都有些怕這大僵屍,可轉眼人人都怕起這天下第一美女來,似乎就算她的笑容傾城傾國以至於傾動諸界,帶給大家的不再是誘惑,而是致命的恐懼了。反倒是臨將臣,在被人痛扁了以後,癱軟在地上,讓人多生同情的感概。

劉迦上前看了看欣悅禪,倒吸一口涼氣,轉而苦笑道:“我送出去的那一個願力,本來只是想救你和瑪爾斯,沒想到因緣際會,你們竟然能有緣見到小摩尼珠,這對於器世界的修行者而言,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說著他又細探了一下欣悅禪的修為,點頭道:“嗯,還好只有那麼一點點小摩尼珠,倘若再多一些,你又要把冥界鬧翻天了,又可以在冥界多坐幾年牢了。這力道要慎用才好,否則害人害己。”

欣悅禪死裏逃生,重見劉迦,本來心中大有一種得而複失的狂喜,正想找劉迦盡情傾訴那曾經絕望與失落的無助。誰知道劉迦見她平安回來,雖然開心,但又見她隨意任性,難免替她擔憂,不僅沒有安慰她,反而是多有教訓之意。

欣悅禪一腔熱情化為烏有,轉而失落地化為憤怒,伸手一耳光直接扇在劉迦臉上。那小摩尼珠完全沒有固性,只是隨心變現,可此時面對劉迦的卻是“無相”之境,沒有任何屬性對應,沒有任何著力之處,小摩尼珠就像不知道對手在何處似的,安安靜靜,毫無反應。欣悅禪這一巴掌打出去,完全就是一個凡人的力道,打在劉迦臉上,除了清脆響亮以外,全無作用。

劉迦笑著抹了抹臉,對欣悅禪笑道:“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你體內那收攝萬力的小摩尼珠是這樣,你打我的這一巴掌,也是這樣,都是有為法,都是夢幻泡影,別太認真了。”欣悅禪氣不打一處來,滿臉彤紅,頓足走開。

幹玉等人這才緩過氣來,岐伯笑道:“這小白臉該打,別人美女本是找他傾訴來的,他卻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就不成了‘熱臉貼上冷屁股’嗎?”幹玉歎道:“還好,這世道總是一物克一物,否則咱們大家都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李照夕瞧見玉靈子在一邊看得興奮,大有躍躍試試、蠢蠢欲動的樣子,忍不住上前道:“你想不想找那美女試試你的無極遊魂手?現在可正是機會。”玉靈子搖搖頭,笑道:“好男不和女鬥,我從不欺負女子。”李照夕暗歎道:“他最大的本事就是,總有話能自圓其說,最終達到完美的自欺欺人的目的。”

藍沁在一旁拉過瑪爾斯,低聲問道:“剛才欣美女一出來就打臨將臣,是怎麼回事?”瑪爾斯一臉得意,樂道:“我和欣姐是啥感情來的?她見有人想致我於死地,能不出手?”藍沁聞言大奇,問道:“你倆啥時這般要好了?她那麼驕傲的,會喜歡你這窮神?你開什麼玩笑?”

瑪爾斯搖搖頭,指著自己的臉,做出苦相道:“瞧見了吧?就算我做了窮神,那天生的男子漢氣概卻想掩都掩不住。唉,色身也是虛幻啊,我啥時也能突破這色相,不再當美女的毒藥,也不再執著於自己這般氣概時,我也快成佛了呢。”

藍沁伸了伸舌頭,苦笑道:“我覺得你只要突破吹牛的習慣,反倒更容易成佛些。”瑪爾斯“哼”了一聲,一臉自得道:“反正我給你們說了,你們也不會相信的,欣姐和我的感情,那可是天知、地知、她知、我知的事,是我和她之間的小秘密哩。”

明正天和大熊貓等人聽得二人對話,不禁連連搖頭,堅決不相信瑪爾斯的話,夜貓子甚至一口認定瑪爾斯吹牛的水平已然飛升至諸界最顛峰。好在欣悅禪正在一旁生悶氣,沒有注意到這邊眾人的對話,否則小摩尼珠又要大造殺業了。
tv2206 發表於 2010-10-13 22:10
第廿七卷 思見惑、第十章  打開並不存在的門  楞嚴咒

欣悅禪和瑪爾斯回來之後,劉迦這群人才算再次聚齊了。劉迦正欲帶著眾人繼續向前走,忽聽得身後臨將臣的聲音低沈說道:“欣悅禪,老夫不相信你真有什麼實力,咱們重新比過!”

此話一出,本來還熱鬧的人群,一時又都安靜起來。

劉迦上前對臨將臣苦笑道:“大僵屍,你沒事幹了不是?這有啥好比的?咱們可是在冥界,不小心觸碰哪個敏感之地,咱們大家夥又要惹麻煩了。”

臨將臣搖頭道:“不行,非得再來打過!老夫輸給一個小白臉菩薩無所謂,可輸給一個娘們兒,這怎麼行?況且老夫不是輸在真實功夫上,只是剛才不留神,中了邪術而已!”他剛才從地上站起來後,尋思半會兒,總覺得自己輸得太窩囊,太離譜,自己完全沒有把真實功夫使出來,就著了人的道,心中鬱悶之極。

劉迦正想罵他,那邊欣悅禪卻淡淡地回應道:“他想打就讓他來好了,我無所謂。”這欣悅禪本來就是一個極度清高自傲的人,和臨將臣一樣,完全不把別人放在眼裏的角色,再加上剛才瞬間過招,她對自己的能力已有全新認識,心中拿定這僵屍不是自己對手。

此語一出,整個人群立時興奮起來。一時間,有人開始下注賭博,有人搖頭歎息,有人只是熱衷看熱鬧,直是各得所需。

那李照夕一邊收錄下注的寶物,登記每人所押的對手,一邊低聲笑道:“這其實沒啥賭頭,從師兄剛才的話裏面,我已經聽出來了,臨將臣絕不可能是欣美女的對手。我自己賭欣美女肯定贏。”非所言搖頭道:“難說,臨將臣是老江湖了,挨了打,還敢再上,必有絕招,否則他敢去送死?”明正天笑道:“我各買百分之五十,哪邊贏我都賺。”袁讓因樂道:“反過來,也就是說,哪邊輸,你也都虧。”

達摩克利斯對明正天笑道:“到頭來,你只是個不輸不贏,那還有啥可賭的?”戈帛搖頭道:“明正天做事求穩,不取輸贏的兩個極端,只是想享受一下賭博的樂趣。”明正天大喜,對戈帛作禮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戈兄也。”戈、達二人相視一笑。

馨紅兒見李照夕只是登記別人下注所用的寶物,不覺問道:“小李子,你用什麼押注?我沒看見你寫上啊?”李照夕笑道:“我是個窮書生,哪有什麼寶物可押的?倘若我輸了,唯一能付出的,就是我的良知。”

眾人奇道:“你的良知?你的良知值幾個錢?如何折算成寶物?”李照夕淡淡笑道:“我是一個堅持正義和良知的寫手,倘若賭輸了,我就只有出賣我的良知,在精神上滿足一下大家,彌補物質上的不足。”他見眾不解,微覺不好意思,轉而又笑道:“就是把那本野史稍稍歪曲一下嘛,把大家的形象寫得更加光輝偉大一些。呵呵,這個……我的良知,折算下來,也能抵幾個寶物吧?”眾人聽得目瞪口呆,全然無語。

劉迦聽得這邊眾人胡言亂語,暗暗叫苦道:“這群人為什麼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雖說眾人都把他當老大,可他天生性格溫和,哪有做老大的威嚴?最多也就是故作生氣的樣子,罵罵這個,說說這個,但時間長了,這群油條級的江湖客,深刻了解他的特性,對他只有敬愛而無畏懼,至於他的忠告勸誡等,也就完全不放在心上了。

岐伯對幹玉道:“這兩人都是不要命、不怕死的,呆會兒打起來,倘若場面太大,咱們還得找地方躲躲才是,可別看熱鬧把命給看沒了。”幹玉搖頭不語,卻轉頭向崔曉雨問道:“崔姑娘,你有啥什麼看法?說來聽聽如何?”這幹玉非常聰明,她知道崔曉雨修為大異於常人,那看待世事的角度也該有所不同。

崔曉雨搖搖頭,沈吟道:“悅禪姐和臨前輩身後的業識結構都好怪啊。我雖然說不明白,但悅禪姐的修為,好像不是我能看出來的,無論怎麼看,都覺得她沒怎麼修過似的。而臨前輩體內的能場,總是不斷在延展,就像一個大海,每時每刻都有各種各樣的河流在流進去。”

劉迦聽見這話,暗暗點頭道:“她說得不錯,但她不明白,臨將臣的修為,全仗著骷沙的凝聚之力,對身外的物質空間,是提取、是納入,因此隨時都在進行能場轉換,從未停過,除非升級失敗而自毀重來;欣悅禪體的小摩尼珠,根本就沒動過,因此一直都是無屬性狀態,但正因為其無固定屬性,所以才能隨心所現地變為任何屬性。那臨將臣剛才試招,該有所體會了,再打還不是一樣結果?這大僵屍真不想要命了?”

卻聽見玉靈子在一旁對小妲旯笑道:“小兄弟,倘若大僵屍用無極遊魂手,那就贏定了!”小妲旯毫不猶豫地點頭道:“那是肯定的!”

玉靈子平時被人否定慣了,難得有人如此認同他,忍不住奇道:“小兄弟,你又沒學過老道的絕技,如何就這般肯定?”小妲旯一臉嚴肅,非常認真地說道:“我剛才聽小白臉說過了,欣姐體內有什麼小摩尼珠,那能量不得了。但如果臨前輩避開她的掌心,用無極遊魂手折斷她的手腕,把她的能量堵在肚子裏面出不來,臨前輩就贏定了!”

玉靈子大喜道:“小兄弟,你說得好啊!難得你如此了解這個絕技的精髓!這想法險些連我都想不出來!你又是如何想出來的?”小妲旯搖頭道:“不,這不是我的想法!我說的是你的想法,我就猜到你一定會這樣想!”說著他又指著不遠處的李照夕,對玉靈子道:“這也不是說我比別人聰明啦,只要看過他的書的人,都知道。”

玉靈子聞言大驚,但他沒有在第一時間去想李照夕可能在書中醜化他或是扭曲他的形象,反而暗暗急道:“小李子一定在暗中偷學我的絕技,早晚會對別人說,這絕技是他自己發明的,可惡啊!”但轉眼想到劉迦稱李照夕為師弟,多少也算自己的師弟,這同門學藝不算偷,他心中終於憂鬱起來,擔心世人早晚會以為無極遊魂手的主人是小李子,而非我玉靈子了……咦,還難得遇到讓他如此困惑不堪而憚精竭慮的事呢。

劉迦不想二人爭鬥,上前對臨將臣道:“臨將臣,別打了吧,她體內的是小摩尼珠,這種物質是你一輩子都沒見過的,你根本不知道其威力是如何產生的,你贏不了。”臨將臣搖頭道:“魔裏豬?管她是小豬還是老豬,今天非打不可,老子這模樣天生就是殺豬的。”

劉迦見他完全不理解自己所說,正想解釋,忽聽欣悅禪在一旁冷冷道:“臨僵屍,你嘴巴最好放幹淨些,說不定本姑娘心情不錯,還能給你留條活路。”

劉迦一怔,皺眉暗道:“這兩人性格都過於古怪,就算我阻止得了一時,他們早晚也會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再打上一架的。欣悅禪此時能力在臨將臣之上,但她對自身狀況並不了解,我不妨告訴她真相吧,雖然真相總是讓人痛苦的,但起碼可以讓她收斂一些,說不定她被真相所震攝,恐懼害怕,能就此息心修行。”

他轉頭看了看欣悅禪,沈吟片刻,道:“悅禪,有一件事,自從你回來後,我一直隱忍不說,是覺得機緣沒到,說了也是徒勞無益。”欣悅禪見他神色凝重,忍不住疑道:“什麼事?你啥時變得婆婆媽媽起來了,有話只管說出來好了。”

劉迦點點頭,道:“凡是有形有相的世界,咱們習慣稱之為器世界。這器世界中,有一個難以捍動的規律,叫因果律。因果律的根本,是識性的平衡作用。就是說,有力生起時,那平衡立刻打破,必有反作用力,使前者抵消,回歸於此力生起前的狀態。體現在物相上,便是你殺了一個人,必被人殺,此力才完成一個完整的過程。器世界中,眾生一切造作皆在起力,身體動作的、語言意識的,全是由心發力,只不過在知見執著的引導下,心體力道幻化成種種事相而已,讓你看起來,像是用手做的事、用嘴巴說的話、用腦袋考慮的事。這一來一往的力道,在知見狀態下,全是可見可觀可感的具體事相。而向上追溯,這些全是由心而動的識,再由識變現出種種可見的境,一切都遵守這個規律。因此才有因果不空的說法。”

說著他低下眉,自言自語道:“大海本來是平靜的,可既然掀起了波浪,早晚那波浪必會落回海面,再跌出一個波穀,與前時的波峰互為平衡對應……這便是有起有落、有來有往、有得有失、有付出有回報的不變規律,只不過付出的內容和收獲的內容,本身沒有善惡,善惡均由知見而起分別,痛苦歡樂也由之而來。”(他這話好像是在暗示偶的股票啊??嗚嗚嗚………..這世上還有天理嗎???)

欣悅禪聽得似懂非懂,問道:“你無非是想告訴我,我從前幹的惡事多,今後報應多,是吧?我無所謂。”她雖然經曆過一次生死,但死後重生,且能力暴漲,反而覺得“報應”這種事,也並非有多可怕,心中憑添狂傲。

劉迦搖搖頭,又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那想法源於你不知道你重生時的真相。”說著他看了看眾人,正要說下去,忽感心識微動,他暗暗驚道:“波旬藏在何處?他還真會選時機,偏偏在此時挑動我的積習!”

他如果專心對付波旬,那欣悅禪和臨將臣一事又無法阻止……想了片刻,幹脆盤坐下來,十指結印,自性之光微微透出,暫時阻住波旬那不知從何而來的魔性挑逗。眾人見他忽然換了姿勢,不覺都感怪異,但又見他身體光茫若現若隱,一時不知他在幹啥。

劉迦繼續對欣悅禪道:“你在冥界受傷時,早就該隨業而轉了,你後來不死,並非是逃過了此劫,而是在其他因緣助力之下,換了一個方式應劫。瑪爾斯救你,是一個因緣;波旬撕開空間裂口又是一個因緣;遇上那新世界的誕生,也是一個因緣;你念我名字,變現願力,還是一個因緣。諸緣聚齊,注定了你未來的應劫方式與別人不同。”

眾人見他說話時,一字一句變得緩慢而鏗鏘,似乎他的話敲打在每個人的心靈上,一會兒是說不出的難受,一會兒又是莫名的喜悅,大家更感不可思議起來,卻不知他正在與波旬對抗。

欣悅禪本以為自己重生後,已經萬事大吉,沒想到劉迦說出此番話來,一時她竟想聽下去,看看自己的未來到底會出現什麼狀況,忍不住道:“我在死前遇到的那個老和尚,不是你變出來的?”

劉迦又道:“我只是在你和老瑪離開的時候,發了一個相助你二人的願,那願從心體中出,如何變現,全在你二人的心念上。”他知道波旬善能利用人的慣性積習,而自己仍有許多積習尚在,如此分心,早晚被波旬利用,因此暗道:“我得盡快說完,倘若我被老賊利用,這裏的人全都會自蹈輪回。”

他有此一念,卻在無意中漸漸急燥起來。

劉迦繼續道:“凡所有心念,都是造作,也都會自我平衡地完成因果循環,只看器世界如何選擇時空定位而已。如果那時你沒有被瑪爾斯帶走,今後所受輪轉之力,勢必在種種不同的時空環境下完成,也就是分作千生萬世來完成。可你因緣所在,離開此三千世界,讓器世界的系統感受到了你將逃離受報時空而破壞系統平衡的危機,那背後的業識規則立刻自動調整,將你的業所形成的識隨著你求生的妄念,頃刻完成轉移,讓你在另外一個三千世界完成受報的過程。”

他見欣悅禪不解,微微歎道:“你看到的那老和尚的形象,是你自己變現出來的,倘若你信心足夠,你變現出來的老僧,必會相助你的神識定位到西方極樂或其他淨土,在諸多修行先達者的護持下,從此擺脫輪回。可偏偏你執見太深,一定要認為只有身體才是可信賴的,因此失去了脫困的良機。你自導自演地完成了一個打破舊身體、塑造新身體的過程,卻不知那是你的妄念在引導業識相隨,將你千生萬世的業識轉進了小摩尼珠。你體內那小摩尼珠,含藏著一個三千世界的信息,卻也更加完整地含藏著你千生萬生以來的造作力道。”

說到此處,他站起來,長身挺立,肅然道:“悅禪,你體內的小摩尼珠此時沒有發作,是因為機緣不到,但任何時候,都可能因你爭強好勝的心念刺激它,使之本無屬性的狀態徹底打破,一旦機緣成熟,那無性的小摩尼珠立刻就會將你毀掉……而且由於其業識內容過於集中,你勢必會反反複複地重演這個死不如生的過程,直到你的業報力道終於完成平衡。”(過於集中??最後暴發?而且是反反複複暴發?難道他又是在暗示偶的股票早晚會暴發性上漲????而且還漲停不止??)

他此話一出,欣悅禪終於明白,自己並非逃脫了輪回大道,而只是換了一個進入輪回的方式而已。她先前的興奮與自滿剎那間消失殆盡,心中反而盡是失落與恐懼。

劉迦見她呆立無語,知道自己的話多少起了作用,當下不再多言,長臂大展金光,破禪鋒飛揚而出。劉迦對著遠處朗聲道:“波旬,何必躲躲藏藏,不妨現身,咱們好好聊聊如何?”破禪鋒也跟著笑道:“波旬老仙,每次只有在你老人家現身的時候,我才有出來風光的機會,你這麼老躲著,時間長了,我真只有神物自晦了。”

卻不知那波旬躲在陰暗處,早將心神隱匿得無影無蹤,正在暗罵道:“呸!你叫我出來,我就出來?你算什麼東西?你以為你是玉靈子啊?”但轉眼心中難受起來,更加罵道:“他媽的,難道玉靈子就能把我叫出去?老夫……我我我……。”他想起玉靈子的形象,心中不僅憤怒,外加一絲委屈,似乎那飄逸灑脫的老仙,竟不小心被一只老鼠咬住了小指頭,隱隱有難以述說的痛癢之情。

但讓他稍有安慰的是,在劉迦的心念反應中,他看到了劉迦的急燥和潛藏的積習,讓他又感到那未來是值得期待的。

劉迦見波旬沒有響應,那心體感應已無前時的動蕩,他暗道:“這波旬來去自如、變化莫測,真是天下修心者的勁敵。”(來去自如?變化莫測?這波旬好像股市上的莊家啊……嗚嗚嗚……。)

他轉頭正想對欣悅禪和臨將臣多說兩句,卻忽見臨將臣不知從何處取出一把芥子,微閉雙眼,口中念念有詞,劉迦微微細辨,暗暗奇道:“這臨將臣學會了楞嚴咒?哦,是了,他前些日子一直在看楞嚴經,雖然沒看懂,可他居然有心記下了這楞嚴咒,倒是難得。”

他哪知道,臨將臣確實沒看明白楞嚴經,可見到其中的楞嚴咒以後,又見經中說此咒“降伏諸魔,制諸外道”,他立刻心生大歡喜,暗道:“我是正宗,天下全是外道,這咒語是專門給咱們僵屍護法的,不錯不錯。”至於此咒能“拔濟群苦,毒害難侵”之類的說法,他倒完全不在意,當時便把這楞嚴咒給記了下來。

臨將臣壓根兒沒理會劉迦剛才的話,一心只想和欣悅禪決個勝負。他這次准備全力以赴地再打一次,而所謂“全力以赴”,自然要將這“維護咱們僵屍正宗”的咒語給用上了。

劉迦沒去探過他的心思,自然不明白這僵屍的怪念頭,反而以為他跟隨自己時間長了以後,耳聞目染,終於開悟而深信佛法了,暗自喜道:“臨將臣轉過這一念,從此勢必會戒驕戒躁,戒殺戒血,早晚也必脫此肉身而成就無量智慧,是我佛門喜事啊,天下眾生之福報啊。”

他正待開口贊歎,又見臨將臣五指將芥子逼向身外,他點頭暗道:“嗯,他想做個結界,同時念動楞嚴咒,以求佛力加持呢。”他剛想贊歎臨將臣活學活用,忽然想到:“咦,他求佛力加持,要做何事?難道他還要再打一架?真那麼固執?”

“佛力加持”一語,常常出現在佛門經藏與各種論述中,但其意義頗深,咱們不妨當作湊字數,順便聊聊這話題,其實也挺有意思的啦,看官不必先急著給我臉色,看完再計較……經過股市各個莊家老大的長期調戲,偶已經沒有臉皮可言了,甚至是忘了臉皮的知見了。

有道是“詩三百,一言以蔽矣,法萬千,一心能貫之。”世事變遷、萬象生滅,究其根本,盡在一心之體,除此之外,更無別事。

但此心不是咱們平時所說的思想和意識這個心,更不是心髒那個心,是指能生萬象、能滅萬象、能生萬法、能滅萬法的那個“能”。但咱們思想意識的那個心,也是由此而來,並非是截然不同的二者,且思想意識那個心,與此叫做“能”的心大有關聯,甚至關聯到其差別只在“執”與“不執”而已,因此常常被沒有深入研學過經典的哥們兒誤會,這也難免。

有哥們兒疑道:“佛力加持?那佛祖老人家他真會加持偶?他不是無為嗎?不造作嗎?不住相嗎?這一加持,豈不造作了?豈不住相了?”

暈啊,誰說佛祖是“他老人家”來的?咱們習慣的看法中,佛祖總是一個人,或是一類高級生命,因此立刻就會非常慣性地以生命的知見為基礎,去判斷他的狀態。因為我們的思考基礎,是相續相養成的知識和經驗基礎嘛。就咱們習慣的生命而言,不管形象如何,多少總得有點思維吧?就算不是人的思維,本能什麼的,多少該有點吧?或者多少總得有點生存規則吧?不管你能力大小,能突破多少現有規則,甚至是突破不可想像的規則,就算得道了,無為了,那“無為”也是一個狀態下的規則吧?

誤會常常就出在這從下向上的、看似符合邏輯的推演過程中。因為這邏輯的基礎也在咱們的知識和經驗的成見上,一旦與此成見相沖突,往往覺得荒唐,不可思議,無法理喻。

一個修行者,如果到了至境,就如《維摩詰經》中所說的那樣,“佛身無為,不墮諸數。”那種境界,是任何由數字來定義的宇宙規則無法去判斷的,也就是不受共業形成的知見支配,他是自由的。有心的哥們會疑道:“那……他到哪兒去了?”哪兒也沒去,合於心而已,心無形無相,無為而不為,可變現三千世界的影像,又可幻化你我這看似不同的差別眾生。

所謂求佛力加持的過程,相當於下面這樣一個推演:
第一,心體唯一,而且萬能,凡所有相,包括器世界的星河大地、天界時空,人的動作、語言、意識等等,皆從此中幻出。
第二,修行到極端境界的先達者,合於心。比如諸佛,無相可得,凡夫只知其名號。
第三,咱們所要成就的世間和世外事,皆由心出。想要有針對性的用心發力(就是說你想成就什麼事),心力越純越好,越專一越好。但你不知如何用心,甚至心在何處,什麼狀態,你全然不知。就算你知道了,由於慣性所在,根本無法恒常專注地打破知見障礙。
第四,基於上面第三點,你心灰意冷、瀟澀蒼桑,百無聊耐,得過且過……但忽然想起來,你知道諸佛等先賢者的名號,然後又聯想起chgor上面提到的第一點和第二點……哎對了,念其名號,誦其咒語,無疑是用語言和意識直接指向心體,總算柳暗花明又一村,沒有走上絕路。

呵呵,本來最簡單的法子是自己放下妄執,中斷積習慣性,中斷相續相,返觀本源。可咱們不相信自己、不能承擔當下、無法舍離貪欲癡愛等等,總把障礙真得當作是障礙,要打破障礙而進入後面的世界,總習慣找個門或是通道什麼的。先賢者們慈悲之極,順著咱們的習慣,給咱們一把鑰匙,去開那道本來不存在的門。就像嬰兒想喝母親的奶水,喝不到就要哭,你想讓他安靜下來,便拿一個塑料奶頭給他銜著,他以為他喝上了,也就是他的知見認可了,便不哭了。

因此說,求佛加持助力,只不過換了一個你容易相信的知見,讓你的積習得以確認,不去挑戰你的那懷疑,相對容易地去完成那看似難以完成的事。

就像你愛上一個女子,明明可以直接向她表白,但你受制於你的性格缺陷和你的亂七八糟的想法,怕被拒絕,或是怕被誤解之類的猜測,你便選擇了輾轉曲折的表達方式,制造一些曾未有過的巧合(比如她喜歡吃苦瓜,你也努力說苦瓜是你的最愛,她喜歡華仔,你便說你天天都夢見華仔等等)、再說幾段傻瓜都不會笑的笑話、又寫幾封今後你看了會吐血的情書……經過這一番複雜的、有計劃、有步驟地陰謀過程,你覺得她容易上勾了,就算拒絕你,你也能接受了。因為這個過程雖然複雜,卻讓你相信,一段淒美的愛情總是曲曲折折的,太簡單明朗的事,那能叫愛情??就算結果是慘敗,但你也會慘淡地告訴自己:“偶在乎的是過程,不是結果呢。”

多年以後,你在情感戰場上拼得累了,看著年輕毛頭小子同樣重複著你的手段,你卻會暗暗歎息:“花那麼多精力幹嘛?直接表達不就得了?花那麼多的時間,都可以向五個女子同時表達了!就算一個拒絕了,起碼還有四個機會啊!就算你太直接的表達,對方一時不容易接受,可如果她真喜歡你,又見到你表達過了,早晚會給你機會的。那複雜的、曲線求愛的操作手段,看似不容易受傷,看似不容易把兩人關系弄僵,其實完全是自己想像出來的,以為如此。”

但年輕時,那沒有被閱曆升級的你,卻一樣受限於種種知見習慣,無法相信事情本來就這樣簡單,由於你在太在意一件事,有著“怕失去、怕得不到、怕被拒絕而沒有了自尊”這樣的執著挂礙而帶來的憂慮,使你反而相信,越是複雜的操作手段,越能帶來良好的效果。太簡單的過程,似乎自己都難相信,其結果是如意的。

種種制約咱們自在生活的成見,使咱們為之浪費了太多的時間,讓無量個美女帥哥從咱們指尖輕易滑過,卻不知直心便是道場,真心便是道場,諸界美女帥哥盡在其中生滅影現。生活中有太多這樣讓人痛苦的事,要說起來,三千世界都裝不下。

那劉迦對臨將臣的做法多有疑慮,一方面他希望臨將臣能深信佛法,但另一方面他又不願見到臨將臣把一個善法變作爭鬥的工具。他轉頭去看欣悅禪,卻見欣悅禪長身玉立地站在一旁,並沒觀注臨將臣在幹嘛,似乎臨將臣的所作所為,與她全沒幹系。

劉迦暗歎道:“說起扮酷,這欣悅禪是諸界第一。不知前生的我,為什麼會愛上這麼一個古怪女人?”他多年來已忘了當年的生活,那女人的性格古怪與否,和男人要選擇一個女人的心理沖動基本上是沒關系的,長相與身材這些直接刺激六根反應的要素,才是咱們娑婆世界、五濁惡世的擇偶規則呢。只不過這種擇偶規則,在其他因素的幹擾下,諸如自身條件的對比、自尊的維護、怕受傷等等,使咱們在完成這項選擇時,會不斷調整目標,以符合現實情況。

他正在歎息跑題,忽見一側金光瞬起即逝,已聽見臨將臣“啊”地一聲慘叫。他猛然抬頭,卻見臨將臣已軟癱在地,而欣悅禪卻在原地搖搖晃晃,欲墜欲倒。他沒想到就在他跑題暇思的片刻,兩人決鬥已然完成。

劉迦甩過一念扶住欣悅禪,卻見瑪爾斯一個箭步已在欣悅禪身後,抱住欣悅禪的肩,助其穩住身形,同時叫道:“欣姐!這是怎麼回事?”

眾人見瑪爾斯如此情態,人人心下明了,盡皆暗道:“這神窮百分百是愛上那冷豔殺手了,不知死活的東西!”但諸多情緒卻極為複雜,多少有點像是嫉妒,又多少有點像是惋惜,就連如玉靈子這般很少為情所動的人,也在暗歎道:“唉,倘若雙修的對象是她,老道只怕控制不住。”但轉眼他又暗喜道:“所幸無極遊魂手並不十分依賴內力,就算我失了修為,一樣能用。”

劉迦動心細探,發現欣悅禪只是神識被震,暫時暈了過去,並無大礙。轉頭又向臨將臣看去,只見臨將臣癱在地上,手中尚有芥子。

他細察片刻,暗暗驚道:“他的結界還沒做完,如何能傷到欣悅禪的?”他趕緊向眾人詢問,這才知道先前一幕。

那時他正在胡思亂想(就是那些關於欣悅禪扮酷的聯想)。欣悅禪本也不在乎臨將臣在做啥。可四周看熱鬧的人卻不一樣,你一言我一語的聊得開心,反正事不關己,這些人全無所謂。甚至不乏有怕臨將臣的人,希望這大僵屍被打回小僵屍,大家從此可以天天欺負他;也有討厭欣悅禪清高的人,希望臨將臣把這美女打變形,讓她永遠沒有高傲的資本,諸如此類,不一而足。

卻聽齊巴魯怪聲道:“咦,臨大僵屍用的法,好像咱們佛門的結界啊。”眾人聞言一驚,瑪爾斯不禁轉頭問道:“這算啥?胖仔,你倒說說看,是啥意思來的?”

齊巴魯趕緊翻書,指著經書中的一段,對眾人道:“瞧瞧,我說對了吧?臨大僵屍用的是楞嚴咒所布的結界呢!”眾人聞言一聽,盡皆好奇起來,一時都搶著要看。

誰知這句話卻被欣悅禪給聽見了。那欣悅禪暗道:“楞嚴結界?聽說楞嚴咒善能摧諸外道…..可我又不是外道……”她雖然自負,但尚未到狂妄無知的地步,知道佛門諸法難測,就算她與臨將臣一樣,都堅信自己是正宗,別人全是外道,可對這劉迦一直以來都非常推崇的經典還是有所留意。

她既有此念,哪會給臨將臣機會?當下也不管劉迦剛才的警告,不等臨將臣做法完畢,念動身移,眨眼已在臨將臣身前,欲先發制人。

那臨將臣正在結界,咒尚未念完(楞嚴咒真得很長,臨將臣那廝又不是很熟,所以念得奇慢),忽然見到欣悅禪如鬼魅般出現在眼前,大驚一吃,再也顧不得什麼咒了,瞬間將體內骷寒盡數提起。他只是一念,頃刻已然是狂潮洶湧、波瀾壯闊。可欣悅禪揮手處,五指依然破浪而入,直接摁在他胸口處。臨將臣渾身巨顫,竟覺剛才掀起的能場,即在此刻化為烏有,而體內正在聚集的部分,要麼消散得無影無蹤,要麼一起即落,體內片時亂作一團。

欣悅禪看不慣臨將臣的自大,正想加力順手毀了這僵屍。忽感腳下變熱,心中一凜,欲待轉力化解,體內摩尼珠竟莫名倒退收斂。她驚詫之余,不及後傾,腳下的熱度已經從腳心處順著小腿直湧上來,直攻心口。

欣悅禪不知這鑽心的火熱從何而來,就像有一條火蛇突然跑進了身體,竟一口咬在心髒。她眼前一黑,向後急倒。此時欣悅禪臉色蒼白,只覺天旋地轉,心中苦悶難耐。

劉迦剛才探查過,已知欣悅禪並無大礙,此時細查臨將臣所受的傷,暗暗慶幸道:“還好,這僵屍抗打擊能力超強,欣悅禪剛才那一擊直接在他胸口上,他居然還沒被打回原形。換作玄哥等人,只怕連修靈的能力都被毀了,徹底輪回了。”

他幾步走到欣悅禪身邊,伸出手掌,直接從欣悅禪胸口處插了進去。瑪爾斯看得大驚失色,“啊”地叫了一聲。其他等人也跟著驚呼起來,明正天膽小,竟感腿肚子酸軟難禁,顫聲道:“大哥什麼時候如此殘忍了?”袁讓因也暗驚道:“再美的女子,這般開膛破肚,也廢了!”

劉迦微閉雙眼,細細體會那小摩尼珠的緩流,微感詫異,暗道:“她這身體全仗著小摩尼珠,倘若我收了她的小摩尼珠,她的知見立刻就會引她去輪回。可這小摩尼珠不僅是另一個三千世界的東西,還含藏著她的千生萬世以來的業識。我該怎麼做才好?”

他試著用心去改變小摩尼珠的特性,想讓其變得溫和一些,卻大感艱澀,過得一會兒,他把手從欣悅禪體內拿了出來,自言自語道地歎道:“這小小的東西,內中已深具無量業力了,哪是我一己之力能改變的?”

瑪爾斯見他的手從欣悅禪拿出來以後,欣悅禪身體並無異樣,忍不住奇道:“咦,小白臉,你這手刺進別人身體,拿出來的時候,還能自動替人縫合傷口?”

劉迦笑道:“你也行啊,只要你的觀念轉過來,別把眼前的障礙當作是障礙,一樣也能也做到。”瑪爾斯撓撓頭,苦笑道:“我把手伸進別人胸膛沒問題,可拿出來的時候,那人定然已經活不成了。”

卻見欣悅禪“嚶嚀”一聲,已經醒了過來。她見瑪爾斯扶著自己,劉迦又站在身前,忽覺不好意思,立刻站直身子,將瑪爾斯的手輕輕推開。

劉迦此時心思純淨,已知欣悅禪的尷尬,微微笑道:“老瑪一心顧著你,你該謝他才是,剛才要不是他,你已經摔在地上去了。”他知道欣悅禪對感情二字無法釋懷,自己也沒法強求她馬上轉過念頭來,只有希望她平安即福、漸漸了悟了。

他正要走開,側眼撇見一邊的臨將臣也在呻吟中站了起來,劉迦轉頭對欣悅禪道:“小摩尼珠對你是福是禍,全在你一念間。它有一個三千世界的共業特征,用得好,你能了悟生滅如幻的道理,用得不好……一旦小摩尼珠內中的信息不再是單純的識的種子,而是被你的妄念引動熏染成境界,誰也救不了你。”

這邊臨將臣剛剛站起來,本來心中難掩失敗的鬱悶,聽到劉迦的話,終於釋然,長歎道:“原來老夫輸給了一個三千世界,倒也不算冤啊。”但轉眼他又罵道:“是哪個佛祖把楞嚴咒編那麼長的??我還沒念完,別人已經動手了!!老子以後要換個短的!”一旁眾人雖然認為臨將臣這句話只是為了找回面子,個個暗中偷笑。

只有劉迦在一旁暗暗疑道:“剛才臨將臣的楞嚴結界並未完成,起不了作用的。但欣悅禪何以會被震暈過去呢?她體內的小摩尼珠並沒有開始出現反噬呢。”他想來想去,不解其中奧妙,大感冥界異事太多,常有難以理解的地步。
tv2206 發表於 2010-10-13 22:11
第廿八卷 真假法界、第一章  動畫片的原理  說法忘時間

劉迦沒能想明白欣悅禪被擊倒的原因,但心中多少卻知道,這一定和欣悅禪體內的小摩珠有關,只是他不知為什麼,總感到自己此時無法細想下去,仿佛有什麼東西障礙著自己一般。

眾人見他遲遲沈默不語,也都看著他。

明正天對非所言低聲道:“我不怕大哥想問題,就怕大哥想明白什麼以後,突然來一句‘哎呀!不好!’之類的話。這種事咱們以前經常遇到呢。”

非所言歎道:“說實話,我以前獨自修行的時候,對自己挺有自信的,真得。自從跟著劉迦兄弟出來以後,方知這世界有多大。現在想起來,以前的自己,真得像井底蛙,不……應該是那井底蛙肚子裏面的蟲子。”

眾人聽得此話,人人大點其頭,一方面非常贊同明正天所說,甚至認為明正天對劉迦的了解非常深刻,不愧是劉迦的嫡系兄弟;另一方面,非所言的感受,也是人人都有。就算閱曆豐富如玄穹這樣的人,在跟著劉迦東奔西跑了一段日子後,也大歎世界浩瀚、人之渺渺,不可思議。

唯有玉靈子搖頭道:“倘若老道當年沒有在雪山救下我兄弟,大家只怕都沒機會……”藍沁在他後面惡狠狠的罵道:“別忘了當初本姑娘也在雪山上,倘若你那時不救小白臉,本姑娘只見到他的屍體,一氣之下,必然順手拿你開刀,你也早就完蛋了!”

玉靈子雖然性格古怪,卻也並非傻瓜,眼見藍沁一張俏臉變得凶狠惡毒,想起上次被這魔女惡揍的經曆,立刻閉嘴。只是那心中的話沒能暢快表達,憋得難受,一時耳紅脖粗,像得了病似的。

過得一會兒,玄穹上前對劉迦道:“兄弟,你在想什麼?咱們不繼續走了?”

劉迦仿佛沒有聽見一般,只是心中忽然閃過一念,不知何處起了疑情,抬頭看了看戈帛和達摩克利斯,對二人道:“我記得我初見你們倆位時,曾聽你們說起過一事,那時你們說,你們闖進冥界捉了一個冥煞護法,打聽到十殿冥王中有三位死在無樂天之亂中,包括秦廣王、都市王、宋帝王,是吧?”(關於達摩克利斯說的那段話,忘了的朋友可參照第十二部第十章。)

戈、達二人相視一下,點頭道:“不錯,當時我們只是借人打聽,並未親見。”

劉迦點點頭道:“那日在業海上方的時候,我可見到了秦廣王!”說著他轉頭對欣悅禪道:“悅禪,你們當年打破無樂天的時候,對秦廣王的記憶是什麼?”

欣悅禪想了一會兒,搖頭道:“當時能沖出來的人有好多,比我強得人也不少。我只知道沒走多遠便遇到了都市王他們,混戰中,都市王和宋帝王死在我面前。但我沒見到秦廣王,也不知道其他人有沒有對他怎麼樣。”

那日業海上空一戰,數千萬之眾,劉迦與波旬等人處在中央地帶,臨將臣、玄穹等人雖然也與劉迦在一起,可在眾冥王跑來相助之前,玄穹等人已然被迫應戰。對手是群魔亂舞、千萬之眾,根本不可能注意到這邊發生了什麼事,更不可能去看有誰來了。而戈、達二人與其他人全在輪寶內,離戰場的中央地帶尚遠,也不可能見到眾冥王。

劉迦想了一會兒,笑道:“嗯,或許是戈相抓的那個冥煞護法也並不了解真實情況,誤以為秦廣王也被打死了吧。”

卻見瞻南山轉頭對戈帛問道:“兩位真能確認你們當初捉住的那位是冥煞護法?”達摩克利斯笑道:“據我所知,瞻兄的幽冥勾魂掌並非自己所創,而是冥界護法特有的一種修練方式吧?也只有像瞻兄這樣身份的人,才可能受持此種法門吧?”

瞻南山點點頭,道:“不錯,幽冥勾魂掌只是俗稱,正名叫般若雲掌。冥界時有惡靈心智極端,逞凶作怪,冥煞護法修練此力是為了幫助他們穩定心神用的。”

白玉蟾樂道:“嘿嘿,穩定心神?那卻不見得,當初小白臉倒是險些被你用此力勾去魂魄哩。”辛計然連連點頭,道:“倘若小白臉那時就完蛋了,咱們也就跟著完蛋了。”卻聽身後藍沁嘿嘿笑道:“別忘了,那時本姑娘也在現場,倘若沒有本姑娘出手周旋,給了小白臉翻盤的機會,你們還真是死定了哩。”

林思音在一旁笑道:“藍姐,玉靈道長救我姐夫時,你在現場,瞻大哥要殺我姐夫時,你又在現場。我姐夫人生中的關鍵時刻,你總在現場,嘻嘻。”

藍沁聞言一楞,轉而用手托著下巴,沈吟道:“咦,你這麼一說,我突然發現還真是這麼一回事了,難道說,在小白臉今生成道的路上,我真得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物?”

念及此,一時間她心中那偉大人物的使命感騰然而起,仿佛自己從前幹的所有的亂七八糟的事,都是有深義的,都可以解釋成為了今天跟隨地藏菩薩成道而事先預設的伏筆。她卻忘了,當初她是受命追捕劉迦,就和捕快捉賊一般。那捕快追人,自然是別人在哪兒,他便跟過去,倘若捕快至始至終都沒有同被追之人打個照面,這捕快早該下課了。

瞻南山臉上一紅,歎道:“當初我不識得兄弟,所以……另外,各位也知道,任何法門,都會因為修練的人不同,層次境界差異極大,我……”齊巴魯在他身後笑道:“呵呵,你這管鬼的仙人,別不好意思了,我那小白臉菩薩哪會和你計較?”

瞻南山點點頭,又道:“不過,如果戈兄和達兄所捉之人,真是冥煞護法的話,應該不會撒謊,這種事誰敢瞎說?”

劉迦在一旁點頭笑道:“好了好了,咱們不用老想著這事了,我只是起了一點疑情而已。”他轉頭再看了一眼剛才欣悅禪與臨將臣對位時所在的位置,並無任何特殊之處,便對眾人笑道:“咱們只管向前吧。”

這群人中不乏有善於察顏辯色者,見劉迦在一件事情上多問得幾次,心中已知有異。但這群人有個最大的特點,就是拿定了跟著菩薩走,萬事無憂,凡事也懶得深想。就算偶有疑惑,也會如明正天這樣笑道:“自從我知道大哥前生的級別以後,安全感大增啊。”就算多點心思的像岐伯這樣的人,也會想:“小白臉的兄弟哥們兒全是些佛祖菩薩,咱們再大的危險,難道他家裏人就不肯幫忙?”

雖說這群人的想法離譜,但人總習慣於把希望或信心寄托在別人身上,也是千生萬世以來在輪回過程中烙下的無助、無奈、無力等等積習所免不了的。

劉迦見欣悅禪走在人群一側,神情悶悶不樂,傳音道:“六字大明咒善能通過音聲制心伏魔,你試著多用念,對你領悟有相世界的成住壞空,大有助益。”

欣悅禪聞言一喜,回音道:“六字大明咒?我想起來了,咱們在遇見羅什那小和尚以前,曾和一群練瑜珈的和尚打過一架,他們嘴裏念的嗡、嗎、尼、麻、咪、哄?這六字的威力不怎麼樣嘛,上次那麼多和尚還不是被你和玄穹他們打敗了?”

劉迦笑道:“呵呵,那得看是誰念的啊?也得看看是在哪種狀態下念得啊。凡夫念此咒,身強體壯,精力充沛,心開慧生。有定力的修行者念此咒,效果就完全因人而異了,定力越強的人,其效越威猛呢。上次那些和尚心中懷有嗔怒躁動,在爭鬥中使用此咒,以妄制妄,無異把自己的級別大降不少,因此對付那時還算是外道的我和天王等人,也顯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呢。倘若他們心懷慈悲,大棄我執,當時肯定把咱們拿下了。”

欣悅禪雖然不明白劉迦的深義,但聽劉迦如此一說,心中也暗暗吃驚,忍不住悄悄念誦起來。

瑪爾斯在一旁聽到她念咒之聲細不可聞,忍不住問道:“欣姐,你在念咒?你要咒誰?”欣悅禪撲哧一聲,一腳將他踢飛,笑罵道:“咒你這窮神!”她視瑪爾斯為知己,兩人之間的嘻笑嗔罵,大大顯出其親蜜度與常人不同,看得眾人連歎不可思議。

玄穹與劉迦等人走在最前面,低聲問道:“兄弟,你有何困惑?”

劉迦坦然道:“剛才震暈欣悅禪的,不是臨將臣,也不大像是波旬,嘿嘿,我不知道是誰,不過施此力者必是高手,而且是眾生惡業中的高手之高手。這人直接利用冥界的業識結構特點,讓欣悅禪自己的力道反彈,而他自己卻能在此業識結構中深藏不露。”

玄穹聞言微驚,小阿菜低聲罵道:“天下惡人怎麼如此之多?比起這些人來,咱們阿修羅簡直是善類了!”

劉迦笑道:“原因有很多,一則因為冥界本身就是惡業的歸宿,二則呢,咱們現在所處的這一劫,正是這個世界的末法時期,眾生在慣性之下,越來越相信六根感觸所帶來的世界觀,越來越不願意去探索心靈世界,就算探索,也止限於表面。器世界本來就是心識變現出來的,而現在,其中的善惡平衡正在漸漸打破,向惡的一端傾斜。這種平衡的傾斜也只是個方便說法,但所有識的變化,終會有相顯示出來,這個惡相顯示的結果,就是會出現邪法大盛,惡人勢強等等。”

眾人一邊向前,漸感所處地界已沒有了開始時的昏暗,反而不斷有綠樹成蔭的場景出來。而四周的住戶也顯得比剛才多了不少。眾人剛才因為環境幽暗而心情壓抑,此時也跟著開朗了許多。

劉迦不斷給玄穹和小阿菜解釋種種玄機,一邊留意著四周諸多景象,那些景象在他眼中盡是種種妄念相續,一個接一個地起落不停,他於中不分善惡、不取相對,只是觀照。卻在紛呈亂象中偶爾便會看到一絲怪異的光痕。那光痕總是一閃即逝,似乎受著冥界系統的保護,又像是一種非常善於利用冥界特性的力量,在其中遊刃有余。

劉迦一邊走,一邊暗道:“這不是波旬的行事方式,波旬喜歡玩弄心性,這股力量大有直接對抗、正面沖突的囂張……嘿,當初卞城王托瞻南山傳話時,曾說過冥界環境複雜之極,現在看來,非大境界者,還真不能在此安樂呢。”

正思量間,忽見玄穹的一腳正在跨過一道奇怪的聯線,他一念忍不住隨著那聯線的痕跡逆向而上。

其實那業識聯線本不存在,是他自己的悟境隨著他殘留的知見變現出來的。因為他的今生是現代人,對系統、結構這些理念有著相當深的熏習,在並未完全打破所有幻相前,必會受著殘留積習的影響,受著那過程境界的支配,變現出新的世界模樣。雖說這種境界看似比一般修行者對世界的認識深刻多了,但依然未到完美境界,依然有缺限,這種缺限往往在冥界這樣大雜燴的環境下暴露得異常明顯。而越向上面的天界,由於其環境單純,他反倒顯得輕松之極。同時,道理上的圓融,最後要落實境界體驗上,總是需要時間積累與打磨,畢竟冰凍三尺非一時之寒,一口氣吃個大胖子,在修行上,是絕無不可能的。

這種變現過程,其實說起來非常有趣啦。就像誠心念觀世音菩薩名號的哥們兒,有一天終於在夢中得到菩薩現身開示了,張三和李四所看到的菩薩形象,一般說來,區別是很大的。兩人所見到的形象,完全是根據各自對這位菩薩的認知程度來實現的,這包括曾經看過的文字資料、圖片資料,加上各自對這位菩薩形象和性情的想像等等,在極其複雜而綜合的共業與個業的知見體系配合下,最後變現出一個自己能看到的形象來。相由心生,各人背後產生那妄心的基礎和內容不完全相同,那相的區別也極大。

劉迦雖說境界未達根本智慧,可他在韓怡英亡過後的那段時間裏,看了大量的書,對整個心識變現過程,有著相當的了解。知道那知見層層破解的過程中,有著許多千百萬化的境界變出來,甚至許多是自己在理性上明白,但體驗上也會被迷惑的境界。因此他牢記著《金剛經》上面的那句“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以此提醒自己莫要把眼前的神通和能力變成新的知見障礙。

比如說有哥們修到了火不能燒、水不能溺了,能一念間飛越千萬裏了。難道“火不能燒,水不能溺”的知見不落在相中?那千萬裏的距離不住在相中?那一念不住在相中?修行這種事,差之毫厘、謬以千裏,菩薩以無所住而生其心,並非那麼容易呢。

劉迦剛開始搜尋那聯線的根源,卻發現玄穹已然不見,他猛然醒悟,叫道:“玄哥,不要亂動!”轉身對眾人也叫道:“臨將臣,你們別再向前走了!”

但不知何時,身後已空無一人。也就在這一刻,身邊突然出現上億的魂靈緩緩走過身邊。

劉迦定心細看,卻見這些人頭頂上的念頭似乎聚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旋流,他暗道:“這些人不知什麼原因,一起失掉了身體,而且由於事發突然,這些人根本未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已經死亡,還在繼續變現未死前的生活經曆。他們一定是從一個地方來的,因此在同樣的共業支配下,變現著相同的環境。”

他正在細細觀察,忽聽身後有人笑道:“小白臉,在猶豫個啥呢?我可看見你那些哥們兒掉進那旋流中去了,你可別說你不知道,以此為借口不想進去救他們哦。”

劉迦轉身,正見波旬一臉堆笑地立在身後。

波旬見他轉身,又笑道:“這群人很快就會完成投胎過程,你那群哥們兒如果不出來,嘿嘿……好像也只有被這群人帶走了,是吧?”說著他忽然拍拍額頭,連聲歎道:“哎,瞧我自以為是了是吧?輪回這種事,誰能比地藏更熟悉呢?哪有我發言的份兒?人家地藏不願進去,自然是知道危險所在了,哪像老夫這般班門弄斧,不懂瞎說哩。”

劉迦嘿嘿兩聲,對波旬道:“你別拿話來擠兌我,我真沒興趣和你鬥,剛才是誰做的業識聯線?不會是你吧?你有這麼大的本事?”

波旬大搖其頭,笑道:“有這麼大本事的人,必然是長期深居冥界的高手啊,老夫我有那興趣在這裏長住嗎?我像你這麼變態?好地方不住,偏要找這窮山惡水之地?我偶爾來來這裏,也只是觀光旅遊一下,看看這裏的環境,再對比一下我的家,從那巨大的落差上,反襯出我家的優越來。”

劉迦從剛才玄穹消失的短暫過程中,已感到此事並不像波旬所為,他此時心中升起莫名急躁,來不及和波旬多言,心識轉換,一念直入那人群頭頂上的旋遊之中。

波旬見他消失,當即笑道:“雖說主動使壞這種事我不幹,可落井下石、替人助力這種事,老夫還是挺樂意的。”

說著他法訣連變,畫出一道符來,在其中寫上數條,揚手打向那正在行進的人群,一時所有人的神識中均被其增加了無數的內容,然後笑道:“你們趁著投胎前,多和小白臉遊戲一番吧。呵呵,他是菩薩嘛,不會和你們記仇的,說不定你們因老夫助力和這位菩薩結下大緣份,今後修行也快得多哦,哈哈哈哈,不過不用感謝老夫啦,助人為樂是我的天性嘛。”

他正在自得其樂,忽見不遠處異光閃過,一名夜叉陡然而現。波旬罵道:“你這衰神又來幹嘛?我這小小的動作,也算改變了冥界系統?你有沒有搞錯?”

但見夜叉盯了半晌,似乎感到眼前這人的特質與冥界的特性頗有吻合之處,於頃刻已默認了他的存在,轉身卻向那人群而去,步步相隨。

波旬大樂道:“冥界對我的認同度,只怕高於小白臉哩,哈哈哈。”忽然間腦門一陣暈眩,身子不穩,一個踉蹌,險些摔倒。他自覺鼻間有異,伸手一抹,竟有血跡。波旬驚道:“這鬼地方可不能呆久了!我沒興趣陪小白臉送死,趕緊回家休養!過些日子再來吧!”說罷左跳右閃,騰挪片刻,無影無蹤了。

那劉迦一念進入旋流,即現身相。眼前是一個極大的現代城市,鋼筋水泥的都會,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劉迦沒心情觀察太多,他必須盡快將眾人帶出這群魂靈變現的世界,否則這群魂靈一旦進入下一個生命旅程,也說是業識數據運行完這部分數據遷流,眾人將被一齊甩進這群魂靈的輪回中。

所幸這世界雖大,但找人並不麻煩,他只花得片刻,已在一個公園找到眾人。劉迦見這群人安安靜靜地坐在公園內玩牌打麻將,心中寬慰不少,笑道:“太好了,你們進來後,除了賭博外,沒幹其他的事吧?”岐伯笑道:“放心,除了你現在看到的事,咱們啥也沒幹。”

前時眾人正在邊聊邊走,眼前環境突變,這群人除了面面相覷以外,大部分人並不驚詫,畢竟一路走來,這樣的事遇得多了。

唯有明正天心中恐懼,呆立而麻木地結巴道:“又又又……又出事了。”袁讓因搖頭道:“大家夥別亂動,在大哥出現之前,我們最好啥都別做。”

幹玉笑道:“袁胖臉,你這見識不錯啊,我支持你們的想法,這環境突變,事出有因,咱們任何不小心的動作,都可能被視作挑戰冥界業力的行為,在宮主找到咱們之前,咱們除了玩玩牌以外,最好啥都別做。”

臨將臣沈心定神良久,發現無論如何也突破不了身處的環境,惡罵道:“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老子得殺幾個人試試,說不定鬧騰一下,就能找到線索了。”

瞻南山上前道:“臨前輩,冥界環境之複雜,絕非一般人所能想像的,就連卞城王等人,也不敢說自己就徹底了解了……”臨將臣罵道:“老子又不是一般人!”欣悅禪在一旁冷笑道:“不是一般人,那你怎麼也出不去?再在那兒胡言亂語,本姑娘抬手讓你變回小僵屍去吧。”

臨將臣挨過兩次打,心中已知自己和欣悅禪的差距,此時對方直言痛罵,他明知不敵,卻依然咽不下這口氣,大罵道:“死婆娘!我要吸你的血!”話出人至,已撲向欣悅禪。

欣悅禪抬手一耳光正中臨將臣臉頰,隨著小摩尼珠的萬變屬性,臨將臣所出全部逼回身體,緊接著一個翻身,已被打跌在地上。

他還想掙紮著起來再打,岐伯怕這兩人打架反而闖下更大的禍來,硬著頭皮,蹲在他身邊悄邊勸道:“顧問,何苦呢?您老人家現在也算是小白臉的護法了,也相當於弟子了吧?那欣美女既是小白臉前生的老婆,也算是您的師娘了吧?這師娘打自己的弟子,好像……您就忍了這口氣吧,好不好?咱們現在的環境不妙啊,我這小僵屍求求您老人家了,好不好?”

臨將臣雖然桀傲,但自從上次與岐伯、幹玉二人因波旬一事而共同相處後,三人多少有了共患難的交情,對於岐伯這句給他台階下的話,也只好順手拾起,長歎道:“老子的命不好,有那麼傻瓜的師父,才有這麼混蛋的師娘。”

這邊欣悅禪聽見此語,勃然大怒,正要發作,幹玉趕緊將她拉住,知她面子薄,公開勸是沒用的,只得傳音道:“悅禪姐,他既認你是師娘,說明大家都認同宮主是你老公,這有啥不好啊?更何況宮主日後的弟子中,不乏有種種頑劣之徒,倘若你一個接一個教訓過來,累都累死了。”

欣悅禪聞言微覺尷尬,但幹玉那戲言聽起來似乎也有半分道理,她也知此環境難測,只要臨將臣不惹麻煩,她也就沒心情多管閑事了。因此只是哼了一聲,轉過身去,不再多言。

瑪爾斯忍不住歎道:“唉,被美女打上一巴掌,是我這窮神求之不得的事,還有人不樂意,這……”欣悅禪聞言覺得滑稽,終於又重開笑顏。

眾人這才忽然發現,原來欣悅禪個性倔強冷酷,不苟言笑,甚至沒有一絲幽默感,偏偏是瑪爾斯這樣的人,一方面非常熱情,精力充沛,性格陽光,一方面又沒面子觀念,又不怕挨打,又能自嘲,又特別豁達的人,反倒使欣悅禪漸感溫馨。

劉迦見到眾人無恙,稍感寬慰,當即對眾人道:“大家不要在這裏打麻將了,趕緊跟我找出口去吧。”岐伯還想開兩句玩笑,劉迦苦笑道:“岐僵屍,暫時收斂一會兒你的滑頭吧好不好?咱們時間可不多。”

眾人見他急切,一時不解,劉迦解釋道:“你們被人弄進了一群亡者變現的世界中,這個世界是那群亡者在業的支配下,變現出來的走向下一生的過程。這城市的每個人,看似在經曆著他們的生活,實則在幻境中步步完成輪回,因此這城市的人也會一個接一個地消失。倘若最後所有的人都完成輪回了,這幻境就會被撕裂。”

臨將臣罵道:“那就讓它撕裂好了,咱們正好也就出去了。”

劉迦冷笑道:“你們現在是肉身在幻境中,一旦這環境撕裂,你別以為骷沙就能承受得起。這裏有上億人一心固執地要去輪回,這種執著的心念產生的力道,又豈是一點點骷沙承受得起的?”

見眾人聽得目瞪口呆,劉迦歎道:“我不是想嚇你們,事實上也就是這樣的,現在我暫時沒時間去想這事發生的過程,但你們現在的修為,沒法打破這幻相中的幻相,肉身是出不去的。必須要找出口。”

瑪爾斯上前笑道:“小白臉,你神通那般大,你直接帶著咱們溜出去不就得了?”劉迦搖頭道:“我不在意肉身的有無,所以我進出無礙,你們也不在意嗎?真得?如果真不在意的話,人人都把肉身棄了吧,我這就帶你們出去。”

明正天急道:“大哥,你把咱們裝進小雲世界中去如何?”劉迦搖頭道:“你們既然能被裝進來,就是受著這群人幻境背後的共業拖著的,如果你們再進入小雲那裏面去,也會把小雲給拖住了。我暫時不知道原因,但結果肯定是這樣的。”

這群人聽得面面相對,劉迦急道:“互相瞪著有啥用?沒勇氣甩掉這肉身,就跟著我找出口去吧!”

眾人剛離開公園,正見路旁一人開著車急馳而過,那車就在飛速行駛中突然消失了。劉迦說道:“看見了吧?剛才那人開車消失的過程,就是他自己變現出來的,只不過一邊開車,一邊就開進下一個報身中去了。”

崔曉雨在一旁對劉迦道:“哥,從這個人的業識遷流來看,他的下一個報身好像是一條狗,是吧?也就是說,他剛才開車的方向……。”

劉迦笑道:“對,也就是說,在可見的事相上,他是直接開進一條母狗的肚子裏面去了。只不過這個開車的過程中是他自己變現出來的,其實是他的業識遷流在向前運轉……呵呵,那些活著的人不也一樣麼,每天每刻、每分每秒,都是業識遷流在向前運轉罷了。你們的身體,其實在每秒……當然,秒這個時間範圍太大了,應該是無限小的那個時間內,你們的身體正在業識數據下分離,也在同一個時間內重新聚合,只是你們自己的感官不覺得罷了。”

大醜奇道:“劉迦先生,你你……你這說法從何而來?如果你說人的身體細胞在時間向前推移中衰老,這我同意,可隨時都在全部分離,又完全重新聚合,這話怎麼說?”

劉迦笑道:“細胞在時間向前推移的過程中衰老,其實是這樣一個過程。你剛才所處的時間內,細胞是剛才的業識數據構成的,這部分數據的內容代表著細胞活力如何如何;現在的細胞是現在的業識數據構成的,這部分數據的內容代表著的是,比剛才細胞的活力要差。在表相上,你看起來或是體驗起來,就顯得是衰老了。這個‘顯得衰老’正是你通過能見的相,去對比過去那個樣子而得出的結論。”

見大醜聽得難受,他想了一下,又道:“比如一個凡夫今年比十年前老了,他就感受得出來,但後一秒比前一秒老了,他就沒法感受,因為他的感官障礙制約他的判斷力。事實上,業識數據在任何一個時間段的變化過程,除了內容不同而外,在本質上是完全相同的過程,並無差別。但對凡夫的經驗感覺而言,這結論卻完全不同。業識數據在執行大腦死亡這個相的前一秒時,凡夫認為這個人是活著的,可執行下一秒,業識的本意是‘不再用這個形相的報身來表達業識遷流了’,該執行下面的內容了,該換一個與下面內容匹配的形相了,但凡夫得出結論卻是,這個人現在算是死了,一切都結束了。”

他一說起法來,就很容易忘了當時的環境,似乎壓根兒忘了進來的目的,仍然繼續笑道:“這連慣不斷的、相互接續的過程,就構成了佛經上所說的相續相。這相續相讓你覺得自己是一個完整的人。在一段時間內,你真實地擁有這樣一個自己。其實都是相續相造成了記憶留影罷了。”

他見小妲旯欲言又止,想起小孩子喜歡動畫片,又笑道:“小妲旯,你來的世界裏,有動畫片嗎?這道理就和動畫片中的人物一樣。人物並不是從上一頁自己跳進下一頁的,而是畫家畫完上一頁後,再畫下一頁,而下一頁的人物雖然名字相同,形象一致,可動作和情節又有些不同了。可這些內容,全是畫家在下頁的白紙上重新畫出來的,只不過由於定義了名相和情節,在連續滾動的畫面間,咱們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人在演故事了,其實是由千萬個本質上完全不同的人連續在一起的。現在想說話的你,和呆會兒說出話以後的你,這之間業識數據已在分離聚合中執行過千萬遍了,也就是你這個動畫片已經翻了無數頁了,每一個都是業識數據執行後表達出來的,哪一頁上的你才是真正的你?這麼看來,沒一個真正的你,而那用來作畫的白紙,自己不動,卻能承載著無數個不同的你。”

他見小妲旯死死盯著他,笑道:“小家夥,你想問我什麼?”

小妲旯苦笑道:“小白臉,你剛才進來,到底是為了說法,還是想救咱們出去啊?另外,我來的那個世界,沒有你說的動畫片這種幼稚的玩意兒。我都是來了以後,偶爾同李師兄交流才知道動畫片這種東西的,完全不知道你們為啥那麼喜歡。”

劉迦猛然醒悟,叫道:“哎呀,我這壞毛病,一說法就忘了時間,你們大家怎麼回事?看著我跑題也不提醒我一下!趕緊走吧!”眾人聽他這句話,一時間盡皆嘩然,但由於全擔心著各自的生死,因此連罵劉迦的心情也沒了,只能連聲歎息自己的命不好。

齊巴魯在後面贊歎道:“諸佛菩薩說法從來都是這樣的,永不知疲倦呢。”李照夕搖頭道:“我的小說真得是用生命寫出來的,不知有沒有讀者會信?”

眾人跟著劉迦,幾步跨過一條大街,來到一個教堂,欣悅禪笑問道:“到這裏來幹嘛?你又想說法了?就算你又想說法,也該去寺院才對,這可是別人的道場。”

劉迦搖頭道:“誰的教派道場無所謂,我得找一個有信仰的人,對現實生活充滿懷疑的人,這樣我才能想辦法讓這個人醒過來。只要在這上億的人中,有一個人能從相續相中清醒過來,他就是整個幻境的出口,你們順著他的識見引導就能出去了。只是擔心這群人惡業深重,迷性太深,沒人會願意反省自己內心。”

眾人這才恍然,這幻境是由這上億人的心念共同構成的,但只要有一人不再接續這個心念,這整個相對封閉的世界無疑就會出現一個缺口,這群人順著這醒悟的人的神識轉向,也就到這幻境外面去了。

劉迦站在教堂中間,東張西望一會兒,沒見到人影。

岐伯見他似乎沒有下一步的動作,急得罵道:“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要講禮貌?老子這就到後面去捉一個神父出來!”

劉迦攔住他,搖頭道:“別亂來,咱們是意外進來的,任何造成這些人驚恐的動作,都會對這個幻境產生完全無法想像的影響,因為這世界完全在上億人的心念中,‘驚恐’這種極端的心念,誰知道會變現出什麼新的怪物來?”

說話間,卻見李照夕看著教堂盡頭的牆,指著上面挂著的神像,笑道:“這些人雖然建了教堂,但似乎並不信仰上帝什麼的,他們信仰的這神的樣子好怪。”

眾人這才注意到,那神像頭頂雙角、眼暴牙尖,面目猙獰,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劉迦心中一凜,幾步來到像前,從地上拾起另一幅畫像,卻見其中的人物慈悲而安詳,與牆上那幅像的樣子比起來,竟是完全不同的善惡極端。

他進來前的疑惑立刻有了答案,對眾人道:“我手中這幅畫像,本來是該挂在上面的,現在卻被凶神代替了。這群數量上億的人集體死亡的原因,暫時不知,但一定是惡業所聚的結果。冥界裏面,是惡業極端的地方,感招出來的怪物也非同一般。”

見眾人不解,他又道:“這怪物總是應著器世界不同地區的惡業程度,隨緣感招而現形。惡業淺的地方,他也就現一個小破壞者的形象,惡業相對大的地方,他就會現一個大破壞者的形象。在南閻浮堤界,他曾經以撒旦的名號應化種種惡相。你們被人誤導進來,一定是這怪物幹的。只不過他為啥要幹這事,我還不大明白。”

明正天笑道:“大哥,這怪物的名字有趣,呵呵,居然叫傻蛋,挺謙卑的。”白玉蟾也對辛計然笑道:“文老,傻蛋這名字,似乎很熟悉啊。”岐伯樂道:“小白臉,你是在說你自己吧?”

李照夕對劉迦笑道:“呵呵,師兄,原來是撒旦這小子弄得鬼,他連梵天的人都打不過,咱們何必怕他?”

劉迦歎道:“你們理解錯了,不是說撒旦就是這怪物,而是說,撒旦是他在南閻浮堤界的一個應化而已。當時南閻浮堤界的惡業再大,也算相對平衡的,因此他應化的那個分身的能力看起來不怎麼樣。可現在咱們在冥界啊,這是有相器世界的惡業集中地,在這裏,他的能力只怕沒人說得清楚。器世界毀壞的時候,這冥界能獨存,想想吧,就算他只是一小蟲子,無量久遠劫下來,他也養成大肥豬了。倘若沒有無量的先達者發願盡諸善道,不斷消去冥界的惡業,這廝在器世界裏面,只怕真是唯我獨尊了呢。”

大醜奇道:“什麼叫無量的先達者發願盡諸善道?”劉迦苦笑道:“就是先成道的那些佛祖菩薩、神仙天尊嘛,他們在曾經修行過程中,都發過善願度盡冥界眾生的。”

臨將臣聞言大樂,喜道:“有這麼凶狠的惡人?我倒有些喜歡,其實這人的脾性滿適合我的。嗯,如果有機會,我寧願背叛你而投靠他,做他的弟子,最後我就是眾惡之王。”

劉迦笑道:“別做夢了,他的狀態你未必喜歡。說起來,在這冥界之中,這怪物多少也算是無形無相的,也是順著冥界的規則來行事的,除非有什麼東西去打擾他了,否則他也挺安靜的……”說到此處,他剛才尚存的一點疑慮,徹底冰釋,轉頭對欣悅禪道:“我明白了,是你身上的小摩尼珠觸動了他,你身上的小摩尼珠帶著另一個三千世界的信息,讓他感受到了,這小摩尼珠一旦被他吸取,後果不堪想像!”

說著他轉身對明正天道:“你現在明白了吧?倘若你們進到小雲中去,那怪物還會發現小雲宇宙,你們逃出去的機率更小了。”

眾人聽到此處,人人悄生惱怒,盡暗道:“紅顏禍水這句話真沒錯,這欣悅禪既然是天下第一紅顏,惹出來的禍常常也算是天下第一大的。”
tv2206 發表於 2010-10-13 22:12
第廿八卷 真假法界、第二章  只要你過得比我好

欣悅禪見劉迦指出麻煩的根源在自己身上,心中憑添惱怒,正要發火,忽然想起自己回冥界前,那和尚也說過“慎用小摩尼珠”之類的話,否則害人害己。念及此,她那怒火便發不出來,只是沈默不語。

玄穹上前道:“兄弟,咱們該怎麼做?這幻有空間離破碎的時間還有多長?”大醜奇道:“劉先生,這空間會破碎嗎?不會一直存在嗎?我記得以前研究過念力形成的空間……。”

劉迦點頭道:“大醜,你說得不錯,它會一直存在。我說破碎的意思,是指這些人重新受身以後,這空間的活動狀態就會停止,而身處這空間異變的你們,就會感到被撕裂的痛苦,這是由上億人執著向不同方向輪回時產生的力道。說這空間存在呢,是指這部分內容會一直在識中。”

見眾人不解,劉迦沈默片時,又道:“因為你們的心念執著在假我這個相上,一切有相世界的規律及這規律帶來的感觸,全都會不折不扣加之於身,這是逃不了的。”

他又看了看牆上的那怪物圖畫,轉頭對眾人道:“記住,在咱們出去前,能不用所謂神通最好不用,絕不能隨便刺激這幻境中的任何一個人,否則這空間幻變的速度,可比正常時空下的變現速度快多了,你們根本承受不了。那正常時空下,凡人要感受到一段因果變現為事實的過程,總得需要一定時間,在這裏面,難說得很。一棵樹在你們習慣的時空中,從種子到成材,需要十多年,在這裏面,可能只需要十幾個小時,也可能是幾分鍾,甚至是眨眼的時間。”

他本不想多說,可這群人剛才被他嚇住,人人都死盯著他,他歎道:“因果律是器世界的鐵律,是整個器世界所有力道運轉成相的根本。想想吧,如果有力道生起,卻無力道回來,這世界早崩潰了。只是這鐵律在完成事實出現的過程中,根據具體情況不同,顯示方式不同,而且也不全是你們常見的先有因、後有果這個單向時間順序,因為時間相只是你們的觀念執著造成的,不同的執著有著不同的時間相。因果的事相其實是同時的,但落實到你們身上,卻因為大家的相續相,習慣單向線性的時間流動方式,使你們認為有先有後罷了。”

他越說越複雜,這群人哪能就懂?不知他何以沒了耐心,忽然急躁起來,:“好啦好啦,我不想再說下去了,你們反正聽我的就好,別在這個空間亂做事!”

眾人本來正聽得稀裏糊塗,忽然見他變了腔調,全都怔住。只有玉靈子一在旁低聲喜道:“菩薩兄弟說,不要隨便用神通,無極遊魂手卻是可以不用內力的,那妙處自然而然地顯現出來了。”眾人雖想罵他,但似乎又覺得玉靈子所說並非全無道理,甚至如明正天這種比較現實的人,已經准備向玉靈子虛心求教了。

但此話一出,劉迦忽感天旋地轉,有些站立不穩,這才醒悟,暗道:“遭了,我忘了大事!我雖然不執著在那個假我上了,我執的慣性似乎也沒了,可我執的種子還在,任何熏染都可能讓我重新退回去!”

他忽然明白這是近來數次和波旬相遇後,漸漸引發的事,趕緊放松心境,跌坐下來,作平等觀。

各位或許不明白,像他這樣的人,何以會常常在悟境間反複,甚至被引至倒退?

劉迦今生一路修來,其際遇極其複雜,也不知他是不是應著那“調伏諸外道”的緣呢,又或是菩薩深入紅塵、以身示法的願力,還是有著某種咱們暫時無法了解的深義,但這個過程卻真實地造成了他的修行過程非常混亂。而混亂的修行過程,看似帶來了精彩的人生,豐富的故事,卻帶來了修行中的致命要害,那就是他在“恒常專注”的基礎不夠深厚。萬般法門,不僅因“恒常專注”而起境界,也因“恒常專注”而破境界。這個“恒常專注”並非像石頭一般不動,而是要在這個專注過程中善於觀。通過細致入微而又不住相的妙觀,去體驗種種境界的變化和性相圓融的深義。

劉迦在這方面,缺乏時間的積累,常常靠著種種善緣的相助,又靠著從前修行留下的靈光閃現,不斷向前,今生的參研基礎相對就薄弱了,加上他在專注於佛學之前,曾遊走於種種門道修行,添憑諸多法門的熏染積習,添憑知見幹擾。同時,他一路以來,很少有機會專門調心,不是為了了結從前的因緣,就是幫這夥不斷惹禍的朋友們脫困,忙這忙那的。

但從另一角度而言,他的經曆,也像所有在紅塵中修行的菩薩們一樣,在諸妄叢雜的惡世中曆煉,不斷挑戰自己的不完美處,不斷突破心靈局限,不斷修正對真理的領悟。這是一個通過“舍我而助人、度人而度已”的過程。沒有這樣一個時時都在否定自我的曆程,沒有這樣一個時時都在棄我利人的無畏,哪能體驗到無人相我相的真境界呢?有人比喻“輪回是戰場,菩薩是勇敢的戰士”,嗯那……像那麼回事哩。

眾人見劉迦情緒異常,一時不知發生了何事。但見他突然又靜坐起來,更不知所以然了。

玄穹看了看臨將臣,道:“前輩,這裏是教堂,也就是一個道場了,現在雖然沒人,呆會兒要是有人來了怎麼辦?劉迦兄弟囑咐過咱們莫要用神通行事,倘若有外人來,只怕會幹擾他靜坐。”

那臨將臣雖然看起來是個莽夫,可為人卻精明得很,一聽便明白了,立刻笑道:“這簡單。咱們現在去把大門關了,貼個封條,說今天放假,外人莫進。然後其他通道全部堵上。”

但話一出口,他自己也覺得這樣不妥,又點頭道:“玄穹,你小子說得不錯,想得夠遠,這空間咱們完全不了解,誰知道會出什麼怪事?咱們還不能只是把門堵上,誰知道小白臉要坐多久?”

說罷他心中已有計較,正要說出他的想法,忽然想起,這群人中,除了劉迦外,現在以欣悅禪的能力最強,她最有發言權,自己雖然不服對方,可潛規則還是懂的,誰有本事誰說了算。這臨將臣也是個極厲害的角色,遇大事決斷毫不含糊,當即放下他和欣悅禪之間的恩怨,直接對欣悅禪道:“那個…..你安排吧,我是小白臉的護法,你是他老婆,比我有發言權。”

欣悅禪聞言一怔,但見他說話的樣子,不像在嘲弄自己,心中反而生起一絲歡喜,那臨將臣的角色在諸界舉足輕重,他都承受自己的身份,哪有人敢異議的?當即也不相爭,只是淡淡地說道:“臨大僵屍有什麼想法,只管說出來就是,只要是對大家好的,本姑娘也不會隨便反對。”

臨將臣暗道:“嗯,這女人也並不討厭,知道給老夫幾分薄面。她既然給了我台階下,我又何妨敬她?敬師娘如敬師父,小白臉這人不錯,老子認了。”

他想通此節,心中立感豁達爽朗,當即對欣悅禪一拱手,算是作禮,轉頭道:“戰神,你身材高大,與老夫差不多,就算不用神通,也能震攝幾個凡人,你去教堂後邊看看,可有後門,如果有後門的話,麻煩你守在那兒。”然後又對齊巴魯道:“胖仔,你個子也不小,去守前門吧,做出一副凶相就行,讓那些人一看見你就跑得遠遠的。”

然後又道:“聆聽、大熊貓、夜貓子,你們一群禽獸跟著老夫在這教堂四周遊蕩吧,憑咱們幾個醜怪的形象,沒人敢隨便靠近這裏了。”

大熊貓疑道:“我是稀有動物,不會有人過來參觀嗎?”夜貓子歎道:“你就不能少說兩句?你在江湖也混了些年頭了,怎麼還這樣說話不長腦子的?別人叫你幹嘛你就幹嘛,這……這叫橫順眾生,你明白嗎?”

齊巴魯聞言疑道:“夜貓子,這叫橫順眾生嗎?那橫順眾生的意思,是這麼解釋的嗎?”夜貓子火大,罵道:“老子又不是你們佛門禿子,你管我怎麼解釋?你以為你個子大些,我就怕你了?你敢嗔怒打我?那是犯嗔戒!你敢殺我?那是犯殺戒!”

齊巴魯聞言大怒:“老子犯戒也要撕了你這長著翅膀的鳥人!”正要撲上去撕碎這只怪鳥,瑪爾斯一把拉住他,急道:“胖仔,你那修為又哪去了?快忍辱!快忍辱!”那瑪爾斯並非真護著夜貓子,他念著夜貓子是藍沁的人,齊巴魯這麼一上去,藍沁勢必下不了台,因此死活不讓齊巴魯上去打架。

齊巴魯聞言一楞,也知道自己此時怒火沖天,大非佛門弟子該有的威儀,一時欲進不能,欲退不得,咬著牙道:“老子……老子忍辱!”他雖知道理上要平息憤怒,但做起來實在痛苦,那多生帶來的積習豈是說平伏說能平伏下來的?但齊巴魯的好處在於,他既明白的事,就算不容易做到,他也會試著去做,因此趕緊坐下來,緊閉雙眼,臉紅筋漲地念叨著:“老子忍辱!爛鳥人,老子修忍辱給你看!南無阿彌陀佛,您老人家也該看見了吧,我在忍辱吶!我可是好弟子吶!”

夜貓子被困此地,早已極不耐煩,總想找事宣泄一番。此時見對方受制於戒律,不敢囂張,又見劉迦一味靜坐,視乎並沒關注此事,心中大喜,轉頭對混沌牒笑道:“混沌牒,聽說當年釋迦佛修忍辱仙人的時候,哥利王用刀砍他,他也不生氣,最後還去度那哥利王。咱們不妨也砍這胖子幾刀,他今後成佛,還要度咱們成佛哩。”

混沌牒沒腦子,聽說有這般好事,大喜道:“真得?那咱們趕緊上!”他起了撿便宜的念頭,圓盤金光大起,直向齊巴魯沖去。

眾人都知混沌牒修為極高,這一撞之舉看似笨拙,卻是極大的能場沖擊,只怕齊巴魯就算是軟僵屍,也承受不起,一時人人驚詫起來。

卻聽得“哎呀”一聲,混沌牒莫名中途轉向,已被欣悅禪提在手中。

欣悅憚淡淡說道:“這胖仔是佛門弟子,我老公……”話到此處,忽然覺得自稱劉迦是“我老公”這話,未免太露骨了一些,臉上一紅,趕緊改口道:“我家宮主也是佛門弟子,你打胖仔就是在挑戰我天幽宮,你有這本事?”

那混沌牒形體雖大,可被欣悅禪提在到手中的一刻,形體竟被對手莫名縮小了一大半,體內諸力一時全被瓦解,就像只是一個玩具圓盤一般,沒有任何能場力道可言。混沌牒驚得魂飛魄散,拼命叫道:“欣姐饒命!是那夜貓子叫我幹的!我我我……我只是個不懂事的圓盤子,千萬不要對我下手啊!”

欣悅禪轉頭盯向夜貓子,卻見藍沁正用手指敲著夜貓子的頭,大聲罵道:“你這死鳥,你找死嗎?人家胖仔惹你了?罵你了?你要沒事找事?再這麼胡鬧,看我念個咒把你給閹了!”

眾人聞言更加驚詫,沒想到魔界手段如此不堪,動不動便要閹人。李照夕想起自己在小說中對藍沁的描述,微感顫抖,暗道:“趁著這小妞沒發現時,我得趕緊把小說內容改過來,否則司馬遷被人宮刑的命運快要在我身上重演了!”

這群人哪裏知道,那藍沁機靈得很。她對佛門中人的修行方式一直好奇,雖然不大同意夜貓子的胡說八道,可內心深處也真想看看齊巴魯在遇到夜貓子這樣胡纏蠻纏時有什麼樣的反映。但沒想到欣悅禪突然變得如此維護佛門中人,她暗中連連叫苦道:“糟糕!我失算了!欣悅禪這怪物太多變了,她肯定是因為臨將臣認了她當師娘,她自覺自己也算是佛門中人了,這女人愛烏及烏,肯定會教訓夜貓子,殺雞給猴看,我這主人必定也在她的震攝範圍!”

她有此一念,趕緊主動教訓夜貓子,連罵不止。果然,欣悅禪見她有此舉動,便不好再說什麼,隨手將混沌牒扔在一邊。混沌牒在地上撲通撲通翻了好幾個跟鬥,好半天才恢複原狀,暈頭轉向地落在夜貓子身邊,呻吟道:“夜貓子,你在害我!”

夜貓子也被欣悅禪的舉動嚇住,吞吞吐吐地說道:“這這……智者千慮,總有一失,我也有打錯算盤的時候吧?”混沌牒此時神智不清,哪知道他在說啥?

眾人見一場爭鬥頃刻平息下來,轉頭卻見劉迦依然靜坐,似乎對這邊的事全沒注意到,一時不解。

玄穹隱隱見到劉迦眉間有光茫閃過,緊跟著那牆上的怪物畫像似乎也有光茫閃現,他心知不妙,對眾人道:“咱們先別亂走,劉迦兄弟可能正在做些咱們不知道的事,咱們隨意所為,只怕會誤事。”

話音剛落,卻見劉迦眉間又有閃動,這次光茫與前次大不相同,竟在劉迦眉間形成了一個亮點。那亮點懸在眉間,似乎想要突起飛出,但好像又有猶豫,只是在眉間盤旋。

眾人正在詫異,忽然眼前一花,一個劉迦的虛影竟從其體內斜閃而出,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疾向那畫像而去。可虛影走到一半,又自消失。但劉迦體內的虛影卻並不停止,竟一個接著一個連連飛出,瞬間已是幾十個甚至上百個,以不同方向徑向那畫像而去。

非所言奇道:“兄弟不是說過,不讓大家用神通的嗎?他這古怪的樣子,不是神通又是啥?”小阿菜搖頭道:“誰知道,但他一定有他的道理,咱們亂想也沒用。”

臨將臣轉頭對聆聽道:“聆聽,我和你打過一架,當時你也像是用過這般法術吧?一連串的影子飛出來,像雜耍似的。”聆聽苦笑道:“別亂猜,老哥的玩意兒,我也搞不懂。但肯定不是我用的法術,我那玩意兒好看不中用,你以為老哥的影子和我的影子一樣脆弱?你去試試看?”

那臨將臣膽子奇大,還真得隔著一段距離,揚手蕩起一股力道,去試探一下。可一直到那虛影邊緣,依然感受不到其威力所在。他忍不住將力道加大,置於劉迦和那畫像之間,等著一個虛影沖過去。

誰知道那力道剛過去,就被一個虛影撞上,臨將臣眼前驀地一黑,已被一股巨力強行拉動,腳下地板突然不見,現出萬丈深淵,他竟止不住的飛速下墮。臨將臣大吃一驚,立刻提力護住身體,卻感無力可用,這才嚇得大吼起來:“這是怎麼回事?!”

他的話一出口,立刻身處熊熊烈焰之中,四處轟鳴大起,震耳欲聾。無數暗流撲面而至,他欲拒不能,完全無法自控,竟任由那些暗流從體間橫過。那臨將臣承受力本來極強,但這些暗流從其體間穿過之時,他卻是錐心之痛,哎呀呀大叫不已。

正在恐慌處,忽見劉迦來到身前,喝道:“你在找死!”說罷伸手拉住他,向上一提,又將他扔了上去。

眾人正在看臨將臣發力試探,忽然間不見了臨將臣,一時盡感怪異。但轉眼又見臨將臣在原地徒然出現,更是大吃一驚。

卻見臨將臣渾身上下如焦碳般漆黑,像是被什麼惡火烤熟了一般,正在用體內寒氣連連逼退高熱。那白煙不斷從臨將臣體內冒出,讓聆聽看得好笑,忍不住樂道:“大僵屍,到哪兒去了?烤得這般熟?有沒有順手加點作料什麼的,只有味道好,我這怪物可是什麼都吃,不挑肥揀瘦的。”

臨將臣驚魂未定,罵道:“老子剛才……。”他自己也不知剛才發生了何事,但感受卻著實恐怖,就像升級失敗時,重蹈死亡經曆一般。

他抬起頭來,見到劉迦依然坐在原地,好像並未動過,暗道:“剛才救我的是小白臉沒錯,不知道他現在幹嘛?”

只見劉迦體內崩發出來的虛影越來越多,每個虛影的行為大異,有的在飛,有的在跑,有的遊走,有的曲折向前,如亂花迷眼,看得眾人心中多有難受。

那虛影間漸漸有了色光連結,雖然虛影數目不少,可越看越像是一個整體了。

玄穹眼尖,低聲道:“那些影子間的光茫是朝著那畫像去的,好像和什麼東西在糾纏似的。”眾人這才注意到,那畫像邊緣處,隱隱也有片片光茫,但這光茫和劉迦發出的光茫正好相反,總是努力回避著,絕不隨便向外傾出。

也是剎那間,眾虛影忽然消散,一切又歸於平靜。

岐伯笑道:“雜耍結束了,要說正題了。”卻聽“!”的一聲,那牆上的畫像竟自己掉了下來,跌得粉碎。

瑪爾斯恍然,笑道:“小白臉一定是在和那怪物鬥法呢,這畫像跌下來,表示怪物被打敗了,嘻嘻,咱們得救了。”

眾人也覺此言大有道理,正想歡心鼓舞一番,卻又聽“砰”的一聲,教堂大門同時破碎。五個身著警服、面戴墨鏡的人大步而入。

明正天歎道:“真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咱們躲在這裏面不去惹事,可別人卻找上門來了。”非所言安慰他道:“只是幾個小警察而已,老明何必在意?”玉靈子笑道:“這些小警察想必也要學過擒拿手段,但比起老道的…...。”

話音未落,已見一個警察走到臨將臣面前,漠然地向臨將臣肩頭抓去。臨將臣笑道:“我就算不用神通,你小子也承受不起……”忽感對方掌間莫名暴漲出無比強捍之巨力,他曾在此力道下受過傷,印象深刻,叫道:“夜叉!”緊跟著急向後飄出。然而那警察看似毫無技巧的抓法,卻依然像釘子一般,將五根手指正好釘在他肩頭。

臨將臣承受力極大,“啊”地慘叫一聲,肩頭生出洶湧浪潮,硬生生將那警察五指震開去。自己連連後退,撞碎數排長椅。

眾人見此場面,人人大驚,頃刻作鳥獸散,個個奪路而逃。但轉眼又都跑了回來,因為那逃得最快的明正天,已在第一時間撞在了門窗外的禁制上,被反彈了回來,摔在地上呻吟。眾人方知,此地已被隔離了。

臨將臣被人抓傷,但轉眼又站立起來,扭頭向劉迦看去,卻見劉迦依然靜坐,臉上神情安然詳和,就好像這裏的事和他全沒幹系,又好像他根本不知道身外的事。

那五個警察看了看眾人,忽然一起閃進人群中,這群人已無逃處,人人大呼,被迫應戰。

一個警察正好出現在玉靈子身邊,玉靈子毛骨悚然,顫抖著聲音大叫道:“老道的無極遊遊…..”身後突然大力升起,雙腿離地,被人扔向一邊,正是崔曉雨見他勢急,伸手將他提起,把他落在一個業識關聯處,暫時避開夜叉的攻擊。

眾人這才想起,崔曉雨有和夜叉周旋的能力,一時間盡向崔曉雨身邊靠攏。明正天在崔曉雨哭道:“曉雨妹妹,你可要看仔細啊,千萬把扔錯地方啊!”

崔曉雨側步跨過,躲過面前的警察攻擊,順手又提起一旁的小阿菜,將其扔在另一處。可那業識關聯隨時都在變化,被扔開的人避開夜叉的視線,只是很短的時間,轉眼又被夜叉發現。上次崔曉雨對付一個夜叉,已是傾盡其全力,此時五個夜叉齊至,崔曉雨瞬間變得手忙腳亂起來。

崔曉雨的動作稍有滯礙,那一邊的大熊貓已被一名警察拍中肩頭,大熊貓“哇”地一聲坐在地上,那警察順勢俯身捉人。大熊貓渾身巨痛之下,見對方掌至,嚇得張開大嘴欲咬對手一口……只怕他此時心中想的是“熊貓急了也要咬人”之類的念頭。猛感身後巨力纏腰,身子被人莫名提起,扔在一處。

大熊貓轉頭一看,正是欣悅禪遙動纖指,將其救下。大熊貓大哭道:“嗚嗚嗚,欣姐,我堅決要做你的神獸!”

那警察見欣悅禪救下大熊貓,徑直一步跨至欣悅禪跟前。誰知眼前欣悅禪就像幻影一般,從眼前消失,繼而出現在他身後,五指正好抹在他頸上。

欣悅禪先前見崔曉雨頻頻救人,暗自詫異。但她體內小摩尼珠卻立起感應,瞬間把她觀察到的對象的手法,在她心中結構化、具體化、形象化。她立刻明白,崔曉雨之所以能遊走於夜叉之間,是因為她將虛無的業識系統形象化了,每每總站在一些相變的中位點上,一旦那個點失去中道位,向一邊偏離時,她又立刻換位。

那小摩尼珠見樣學樣、見相變相,應現之速,立刻隨其心意演化出教堂內的業識結構來,欣悅禪也一目了然。因此順手將大熊貓救下。

欣悅禪一招得手,正想順便把那警察摔個跟頭,卻聽玄穹高聲道:“欣女俠當心,不可用強!”

欣悅禪大力已經使出,忽感那警察頸間生出火熱巨燙,忍不住收手。再聽得玄穹提醒,趕緊一步跨出,那警察反手一叉正好刺在她剛才站的位置上。

欣悅禪暗叫僥幸:“這夜叉好厲害,我竟扳不動他!”玄穹又在一旁高聲道:“欣女俠,我聽劉迦兄弟說,這夜叉是冥界業識系統驅使而來,你動他就是在挑戰冥界共業,切要小心為妙!”

欣悅禪恍然醒悟,立刻放下主動攻擊對手的念頭,也和崔曉雨一般,將眾人提來扔去,只要躲過夜叉的攻擊即可,並不向對方還手。如此一來,崔曉雨壓力大減,忍不住轉頭對欣悅禪笑道:“悅禪姐,謝謝你哦。”

欣悅禪愛理不理,並不答話,只是在五個警察之間閃動,裙裾飄逸、長發飛揚,雙手變化莫測,救人效率似乎比崔曉雨還要高明。而眾人此時忙於逃命,就算再看不慣欣悅禪清高的人,也樂於被她提攜幾下的。

那警察也怪,劉迦明明坐在一旁,他們卻視而不見,就像教堂內沒有這個人一般。

而玄穹呢,也是安靜地守在劉迦身旁,並不怎麼像眾人一般爭相逃命。五個警察數次將視線瞄向玄穹,但每次都是淡淡掃過,最後又將眼光移開。就好像玄穹是一個半清晰、半模糊的影子,像是在那地方站著,又好像不是,總是不能完全准確地將其定位。

這場面越來越亂,雖然欣悅禪和崔曉雨同時助力,可眾人依然被五名警察逼得險象環生。整個教堂內一片大亂,椅翻桌倒,燈塌牆破,樣樣打得稀爛。如玉靈子和李照夕修為稍差者,數次被警察手中的鐵叉刺中手臂,雖然手臂肌肉在生命之水的助推下,及時複原,但痛楚卻遍徹心肺、難忍難當,幾次都險些暈死過去。

那岐伯一邊亂跳亂跑,一邊終於忍不住叫道:“小白臉,你要發威就趁現在吧,再過得一會兒,大家肯定全被這群警察就地正法了!”明正天更是大哭道:“大哥啊,快動手吧,你此時若救得老明一命,老明以後絕不賭博啦!”

卻見本來安坐的劉迦,忽然睜眼笑道:“你們別老指望我啊,我現在才認識到啊,以前幫你們的法子不對,要麼就是直接幫你們脫困,要麼就是直接告訴你們我的修行理解,希望你們能在平安詳和的環境裏,盡可能少走彎路,多走捷徑。現在想起來,我的方法是錯的。我不能像家長對孩子那樣,以為自己是過來人,曾經受過苦,吃過虧,生怕孩子也遭受同樣的苦難,因此一股腦勸孩子這也別做,那也別做。卻忘了我自己也一樣,如果沒有碰得頭破血流,沒有在生死間流轉,我根本不可能主動去思考解脫生死的事,因為沒這個發自內心深處的需要嘛。”

岐伯一邊在欣悅禪身後東躲西藏,一邊痛罵道:“他媽的,你當了那麼長時間的家長,這會兒突然變了,要讓咱們自己面對困難了,要讓咱們自己動手解決問題了!天下有你這種不負責任的家長嗎?要麼你一開始就放手不管,要麼你就一口氣管到底。你當了那麼多年的慈母,大家都習慣了,這會兒你又忽然變成了嚴父,這感覺誰受得了?!”

聽到此話,劉迦暗暗疑道:“岐僵屍說得不錯,我的說法也不全對呢。倘若釋迦佛也像我這樣,從前的先達者們也像我這樣,那解脫生死的法門如何能讓世人知道?那智慧之燈又如何流傳下去?倘若所有的先知先覺都不說話,任由眾生在黑暗中亂搗騰一番,不知有多少人要冤死?”咦,他一時起了疑惑,竟似乎完全忘了眼前眾人的險境。

他憶想從前所看過的經書,想起楞嚴經,暗道:“我印象中,觀世音菩薩是修菩薩道的人的典範,他只告訴世人:有事您說話!任誰有需要,一喊他,他就上!不喊他的時候,他就等著,瞅著誰開悟的機會來了,主動送上門去,做大家的不請之友,千變萬化地來上那麼一下子,助人心解慧開。一方面對方接受得快,他也輕松得很,另一方面,由於時機正好,對方也不會陰差陽錯地生起對抗心理,根本不會有因逆反心理而走向反面的可能。我記得地球上有位印光法師說過,良醫對症下藥,用一味藥治萬種病的法子,不大像良醫呢。”

念及此,他站起身來,歎道:“修菩薩道者,善巧方便利盡眾生,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呢。有人需要你這樣,有人需要你那樣,滿意的時候未必感謝你,不滿意的時候還要罵你,你卻擔心他因誤會而謗佛造業,要盡力替他周全……這可比在豪門當傭人難上千萬倍,傭人不滿意主子可以辭職啊,我要做不下去了,可就退轉了。難怪佛祖說過,想修菩薩道的人,非發大心大願不可。”

李照夕一個不留神,被其中一名警察削去頭發,驚恐莫名,急叫道:“師兄,現在不是感歎的時候,咱們現在正需要你直接布施一下,趕緊啊!”

劉迦聞言恍然,心中一點疑慮徹底打消,仰頭笑道:“我這是怎麼了?別人有需要的時候,我在這兒瞎想跑題,別人沒需要的時候,我卻羅嗦得很。我真是糊塗了。”

說著他抬手連打了兩個響指,那五個警察聽見這聲音,就如聽見了警察局長的命令一般,立刻呆立不動,劉迦再打兩聲,那五個警察應聲而退,齊齊轉向,竟頭也不回地從大門走出去,片刻消失了。

瑪爾斯等人見此異狀,盡皆不解,岐伯罵道:“混蛋小白臉,這五個小鬼是你招來的?是你用來考驗咱們修為的?否則他們怎麼這般聽你使喚?”

劉迦搖頭笑道:“瞧瞧,好心沒好報呢。倘若我由得這群夜叉痛扁你們一頓,說不定你們反而會吸取這次教訓,從此勇猛精進,不再貪玩好耍,更不會為這惰心找出種種合理的借口。現在好了,你們躲過一劫,反而認為我在暗中使壞了,我是那樣的人嗎?你們和我相處那麼多年,我在你們心目中就這形象?”

岐伯被他一席話問得不好意思,微覺尷尬,苦笑道:“小白臉,你別誤會,剛才真把老子逼急了,你再不動手,咱們可真要沒命了。他媽的,這群夜叉變的警察,執法力度可夠嚴的!完全沒法勾通!”

明正天趕緊上前,摟住劉迦,哭道:“大哥,我還是喜歡你當家長時候的風格,你有啥想對老明說的,盡管對老明說,老明何曾拒絕來的?”說著他指著身後,又道:“我和他們不同,他們自覺本事比較大,自己就能解脫,不需要靠大哥。老明從沒這念頭,從沒覺得自己本事大過!”

劉迦搖頭道:“明老,你別瞎想。因為這次所遇到的困難比從前所有的困難都大,我怕救不了你們,心中著急,難免希望你們能自救。畢竟我只救得了你們一時,要解脫生死根本,總歸還得靠自己。雖然自古以來,先達者們都無私相助,可沒人能把你們的心念扭過來。”

說著他對岐伯笑道:“岐僵屍,你罵我也罵得沒錯,呵呵。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急躁忽然就起來了,沒影沒蹤的。是我不對,是我不對。”

他此話一出,眾人盡皆慚愧無比。岐伯搖頭歎道:“我算是服了你了,一個人能把別人的錯都歸在他自己身上,這境界老子一輩子也到不了。小白臉,你擺明了是想惡心大家,讓大家和你一比之下,反襯咱們的境界太低,這做法太可惡了。”

玄穹在一旁莞爾笑道:“兄弟,要讓大家都滿意,可真是件難事啊,哈哈哈哈。”

劉迦笑道:“從前咱們說過,修菩薩道者,對待別人,就是那句‘只要你過得比我好’,今天我又領悟到一層意思,菩薩就是那‘我會想方設法地讓你過得比我好’的人,重要的是想方設法,呵呵。”眾人聞言大笑。

劉迦此時心中已無疑惑,明澈圓通更甚從前。當下走到眾人之中,簡單說起剛才那群警察何故退走的原由。
tv2206 發表於 2010-10-13 22:12
第廿八卷 真假法界、第三章  如何讓你相信我

眾人聽得劉迦一說,方才知道,就在先前不多的時間,劉迦已做了許多事了。

前時劉迦剛一坐下來,沒得一會兒,心境已然平伏。他此時的境界,早就不會被色相偽裝所蒙蔽了。他雖然積習尚有不少,也就是慣性的內容還在,但與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知道不取,知道不迎,知道任其來去而不隨之心動變現。從觀心的角度而言,他不僅打破世間種種現相的表相,能體驗到那相背後的識,甚至體驗到這一切背後的性本是空寂。因此對他而言,隨時覺察自己的心是否妄動,並非是一件難事。

他平伏片刻,開始思量如何找個輕松的法子讓這群人出去。此念一生,整個世界的形象立刻隨其需要,方便地應化出以識為形象的結構來。只見所觀之處,沒有大小遠近的區別,沒有種種物質與精神的界限,沒有具體事物名相的不同,只是不斷閃現的種種的念頭與念頭造作所留下的痕跡。

這些識念或堅固,或松散,或遊移,或專注。不同的狀態,都以頑固的執著認定,來維護著識中不同的內容,形成不同的可見的相,如天界空間,宇宙銀河,大地山川,萬類生物,如此等等。只是這些念頭不斷起落,剎那生、剎那滅,生滅之間的時間短暫到了無限微毫的地步,幾乎看不到生與滅這兩個動作是如何交接的,太快太快。就如咱們上次說過的,一秒鍾的時間,在一個人身上所發生的生滅次數,早已超越了幾千萬次,一般凡夫的六根感官,又如何能捕捉得住那幾千萬分之一秒的差異現相?

正因為這極快的事件演變和交替過程的存在,使本來變化無常的一個個孤立的事件,在凡夫眼中看起來,卻成了連貫的、沒有間斷的完整形相。山就是山,水就是水,天空大地,我就是我,他就是他……這些本身都是由不斷演進的事件構成的無數生滅現象,在咱們眼中,就徹底有了他們的名相,以及咱們隨著業識數據結構而為之認可的種種特性,比如植物有什麼樣的特性,能不能吃,不同的植物是什麼樣的味道等等。其實咱們吃白菜的過程中,簡單來說,就是用業識變現出來的“嘴”這個名相,再配合“吃”這個變現出來的假動作,用以完成把定義為“白菜”的這部分識去迎合被定義為“嘴”和“胃”的這部分識的一個過程。哎,這中間還有許多討厭的細節,咱們看後面劉迦怎麼說吧。

劉迦將心念稍稍一轉,那識的結構形象隨心再變,這次連具像也模糊了,似乎只有一個大框架。小雲一見,大感神奇,驚道:“這是什麼狀態?哪層空間的,我怎麼沒見過?”

劉迦移動心念,似乎已在那無邊無盡的框架內,小雲只感畫面飛速旋轉,種種光流從四面八方疾來馳去,那速度之快,常常不知從何而來、也不知向何而去。

劉迦輾轉其中,對小雲道:“識只是一個名稱,指心體運動的總和,包括規律運作、成相體系等等。如果硬生生地分離解析呢,這其中又有許多層次結構。就像建一幢高樓,先有架子,然後分隔出不同作用的空間,然後打上外牆,完成表面修飾。最後由使用者根據需要填進內容。咱們看到的,就是相當於架子的一部分,只不過是那上億人的幻有空間的架子。”

小雲問道:“那真實的世界也一樣?”

劉迦看到一處光亮強烈之極,不少流光撞擊之後,立刻改變原有方向,而耗散的部分則盡向那裏集中。

他一念移了過去,同時笑道:“什麼叫真實的世界?在這個層面的世界,都是一樣的,沒有真假,全是意識在搖動,並且由心的執著來強化這種運動慣性。”

那心體無形無相,可他此時卻強烈地感受到其深廣厚重、磅礡有力,他暗道:“我因見到識的浩瀚,所以才變現出心體的強悍,修行者隨時都在隨著尚存的知見和積習主觀變現,執念稍起,又被套進去了。”

他來到那光亮邊緣,感到那光團振動異常得急切強烈,但內中每一個當下的瞬息萬變,卻不顯得紊亂。

看了一會兒,他對小雲道:“在咱們生活中,有一些地方的風水會很好,有些地方讓人感到身心舒暢。人們經過體驗,在事相上理解較為深刻的一些人,就會總結出什麼龍脈啊、氣場啊之類的規律加以運用。而其更深一層的背景呢,正是識的這部分在起作用。”

他定睛片刻,那光亮深處立刻也顯示一個架構出來,果見大量余光流逸盡在向此處集中,而此架構卻是繁複之極,內中大量只見蘊變而不見其運作細節的部分。這光團極大,看似獨立,但其向外延展的光蘊又時時與其他往來飛奔的光流交彙。內中每一個微塵般細節的動作,都與周邊世界有著直接和間接的關聯。

小雲奇道:“這是怎麼回事?”

劉迦呆得時間有些長,竟被四周強烈的識變運動拖顯出一個恍恍惚惚的幻身,他指著那光亮處,笑道:“咱們上次說過,整個有相的世界,其力道運轉的根本規則是因和果的並存,就是一來一去的相互平衡。但整個識中的力道是難以量計的,真得是無量之多,不可能簡單地一對一的實現平衡,必是整體共同來完成這個平衡過程。”

他想了一想,一念直入其中,小雲忽然大感不適,“啊”地叫了一聲,劉迦厲聲道:“快把你出入口關閉一些!”

過了片刻,才聽小雲吞吞吐吐地說道:“這這……這是怎麼回事?誰好像在攻擊我似的?”

劉迦在其中,任自緩緩移動,指著那萬變的色光,笑道:“識的系統運轉,整體平衡的過程中,會出現許多大大小小平衡結點。和咱們的生活很相似。一個村的人在利益平衡中,形成了類似村政府這樣大小的協調機構;一個市那麼多的人,在其利益平衡中,形成了類似市政府那樣大小的協調機構。一層層向上推,一個國家協調更多人數的利益平衡,聯合國協調全球的利益平衡。這些人世間的機構,是世人在平衡利益過程中,有著客觀和主觀的需要而形成的。識的系統運轉,也是在整個大系統的需要下,形成了這些數不盡的平衡體。”

小雲疑道:“這和我剛才突然被刺激了,有啥關系啊?那個我啊,你好像又在跑題了吧?”

劉迦把畫面從內向外轉動,從密密麻麻、不分細數的光流巨變中,只看一點,不及其他,那畫面立刻單獨聚焦在從遠處疾馳而來的一道光茫上,並同時將其運動軌跡放大,他叫道:“我沒跑題,你快看!”

那光茫本在直線運動,離平衡結點的位置尚遠,忽然間,就好像遇上了強大的阻力一般,一個轉向,朝著別處飛去了,同時卻分出了一線進入了平衡結點內。

劉迦笑道:“你現在明白了吧?為什麼世間的事情,它們的因和果往往不在共同的時空條件下完成?一個力道發生時,從理論上講,立刻就會按因果律反向運動,和彈簧被外力作用後,需要回彈,是一個道理。但由於整個系統太大,所有的力道都有這樣的需要,在整體平衡下,這個種下因的力道,就被協調到另一個時空條件下去完成結果或報應的實現了。在事相上,就體現為,或是幾年後,或是十幾年後,或是下一生,反正具體的地點和時間,由整個系統經過協調平衡後完成。剛才那道光痕代表了世間的一件事,本來這件事的後續結果,應該也跟著在當時的環境下同時出現,但被系統平衡以後,轉移到另一個方向去了,也就是另一個時空環境下去了。”

他頓了片刻,道:“剛才那光痕就是一個力道,它在運動中順應反向回彈的需要,但遇著這個平衡結點後,被轉向了,到另一個地方去了。反應在世間事相上,就是一件事發生後,它的後續效應,發生在另外的時間或空間。因此咱們常常說‘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其背後的真正原理,就是這樣。”

小雲急道:“拜托!!你還沒說為什麼我會感到不適啊?!”

劉迦苦笑道:“我不是正在說嗎?你想想啊,一個政府如果有超強的協調能力,其範圍內的各種利益層面,是相對平衡的,那麼大家都會不自覺地維護這個政府,任何外來的力量沖擊了他,大家都會一致對外,整個心體會被激發出強大的力量。你剛才為了實現看的目的,把宇宙出入口開的過大,你的信息傳遞出來太多,讓這個結點感到了外來入侵,啟動了自我保護機制。而你是一個宇宙,也有這樣的機制,二者相互沖突,你立刻感到不適了。”

小雲疑道:“這部分人最多也就上億人,我可是一個宇宙,他們的系統哪有我大?”

劉迦歎道:“小雲啊,他們這個系統還有後台吶,這個系統現在冥界的大共業下,你區區一個小宇宙,能和他們抗衡?”小雲這才恍然,默不作聲了。

劉迦笑道:“這樣的結點到處都是,由於整體系統的力道都維護這樣的平衡,這種結點的穩定性極強,心體對其支持的力道也較集中,因此在可見的事相上,大家就會覺得那裏風水好,氣場強,打坐練功容易得力什麼的。但這種結點也並不會一直固定在某處,總是隨著整體系統的平衡需要,而不斷遊移的,或快或慢。因此在人世間呢,就會出現這樣的事相,一個地方的風水很好,但過了些年後,風水變差了,或是變平淡了,如此等等。”

小雲奇道:“心體在哪兒?我怎麼看不到?”劉迦笑道:“就在這裏,呵呵。它起作用的時候,就是你所見的一切內容,它的本性卻是空寂,你看不到的。”

他一邊說話,一邊生出萬道光茫,順著整個結點的慣性運轉,並不刺激對方,沈心而待。但見他的光茫漸漸融入其中,二者融彙處,雖然相有分別,但本性同質,因此沒有沖突。

小雲不解,忍不住道:“你在幹嘛?”

劉迦笑道:“我在體會這群人的共業特點。這上億的人有共業,因此他們才能共同變現一個空間出來。我要幫助他們,得首先讓他們接受我,讓他們的共業承認我是其中一員,不排斥我,這樣才行。否則我做的所有的事,在他們看來,全是異端。這樣我就成了好心辦壞事了。”

他此時所處的結點,正是那上億人的整體共業中的大結點,所有力道不管直接或是間接,都會在此留下痕跡。所有力道的平衡過程,就算在其他結點完成後,也一樣會有信息向此處集中,進行再處理,再分配,完成因果力道最後的落點確認,並生發出下一次的運動軌跡。

劉迦靜默一刻,忽然間有道光茫向他幻身的位置沖擊而來。他隨念一穩,幻身消失。

可事情卻沒完,緊跟著那平衡結點的深處,微有異光閃動,劉迦大驚道:“不好,那怪物想挑起這上億的人對抗我!”

說著他分出一念,直向那結點深處,將那異動壓了下去。但那異動頃刻又反彈上來,他連連施力,那異動連連反跳,劉迦急道:“哎呀,我用了笨辦法,不該這麼做的!可他動作太快,如果不這樣做,我一時又想不到其他的法子!”

小雲急道:“這又是怎麼回事?你到底在做啥來的?”

劉迦分光流轉,從種種光痕的縫隙中穿梭而過,只是逼向那異動處,而不去碰其他地方,同時對小雲道:“他用冥界共業的力量影響了這部分人,所以現出相來,這幻有空間的信仰對象,就變成了他演化的樣子。這上億人的惡業與之感應,他才有如此方便法門,可以利用這些人對付我。我也一樣,想辦法與這群人的善業感應,也能對抗他。”

小雲聽了更加急道:“那他的力量肯定比你強,這些人惡業肯定比善業大啊,否則怎麼會集體毀滅?”

劉迦叫道:“不是這麼簡單地來計算誰的力量大的!”

忽然他咒念動出,正是楞嚴心咒。他念起此咒來,與臨將臣相比完全是兩碼子事。那咒語極長,臨將臣當時尚未念完,就被欣悅禪先發制人了。可此時劉迦動念瞬間,數千字的咒語直接在心體震蕩而出。在一這刻,似乎他就是心體,心體也就是他。

他一遍不止,念念相隨,剎那即是萬遍飛過。一時間萬般光痕盡從那結點的四面八方狂奔而至,那心體本無形無相,可在他此時境界下,變現出來的卻是大海掀起狂潮,萬波急湧。

而這個時候呢,在教堂內的眾人,卻看見他的虛影不斷沖擊牆上那怪物的畫像。眾人不知,他此時正在延緩那怪物對這群人的信仰沖擊。眾人只是看到了識反映出來的事相,而未知其背後複雜的原因。

忽然結點外一個光痕讓他心動,他微感詫異,但轉眼間卻見那光痕插入他和異動之間。

劉迦大吃一驚,叫道:“臨將臣在找死!”

那臨將臣當時發力在他和怪物的畫像之間,頃刻即被拉入無盡深淵。正是他不知其中奧妙,不知劉迦所出力道,看似虛影,背後的實質卻是指向冥界深處。因此猛然被拉了下去。好在劉迦那楞嚴咒已開始顯威,那異動暫時變緩,劉迦趁著片刻的功夫將他扔了出去。

小雲看得緊張,問道:“那異動好像緩了一些,是不是咱們贏了?”

劉迦苦笑道:“誰有這本事一口氣空了冥界來的?我只是利用了這群人識中的善業,並用楞嚴咒將這種善的力量放大,暫時延緩一下那怪物對他們的影響而已。因為這怪物對這些人的影響,也並不完全順著大勢,因此他的作用不能完全發揮出來,所以我有辦法使他的影響稍稍減弱。相當於背著中央政府,暗中和地方串通,靠著山高皇帝遠,再借一些外來力量的支持,暫時接管一下地方小政府,但這種做法不能太久,見好即溜,否則中央政府大軍壓至,大家都沒戲了。”

略略等了一下,但見結點深處雖然暫時安靜,但隱隱有些不同的征兆,他樂道:“那怪物的夜叉又要來了,岐僵屍他們又被逼得要東跳西竄了。”

他暗暗有些喜悅,對小雲道:“這怪物利用這些人為惡的一面,我利用他們對信仰的饋乏而產生的需要動力,我並不見得會輸給他。為什麼這麼說呢?為惡是他們的慣性,相當於常態,但對善的需要卻成了潛在的、最大的需要,因為人們需要的,往往都是自己沒有的那部分東西嘛。因果律就是這樣的,一個力道越是恒常向著一邊,越有潛在的、向另一邊反彈的趨勢和需要呢。就好像如果一個地方的常態是沙漠,但沙漠卻正是最需要水的地方。一個地方本來到處都是水,又哪會像沙漠那樣對水有著極度的渴望呢?”

劉迦說話間,又是萬遍咒語一甩而過,心體巨浪隨之狂潮傾起。這力量看似對結點有著巨大的支持,可這空間共業之力也源於心體,也由心體變現而出,龐大的執念,把劉迦的力量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小雲笑道:“那楞嚴咒就是你剛才說的外來力量?”

劉迦對小雲笑道:“我是打個比方來的,把它當作外來力量,是以這個空間的分別相為前提,也就是說,咱們當這個空間是獨立存在的,雖然也在心體內,但它認定自己是不同的個體,認定自己與整體有著太多的差別。如果沒有分別相的觀念,世界到處都一樣,也就是一合相了。一個世界如果到處都一樣,這世界你能看到嗎?你能有所見,是因為有不同的事相作參照物,沒有了不同的參照,包括你自己都是其中一模一樣的部分,你怎麼分出這個世界是什麼?它在哪裏?你就是他而已,沒別的了。由於無分別相來參照,你連自己是啥,什麼形象,什麼內容,全沒了。有是相對於空而言的,空也是相對於有而存在的,空與有二者無法互相參照對方時,你在何處?”

說著話,他自感工作已做得差不多了,收念退出。

他再退一層,又回到剛才亂念翻飛的那一層。指著遠處其中一段緩緩流動的識念,對小雲道:“你看,那段識的流動是不是顯得與眾不同?”小雲看了看,道:“好像與四周有些沖突,顯得格格不入似的,但這種沖突暫時不那麼明顯。咦,這段識背後的關聯特別深遂,比其他的更加複雜呢。”

劉迦歎道:“那就是欣悅禪,你看到的格格不入,就是那小摩尼珠在作用。這小摩尼珠暫時沒有大動,是因為當時諸緣未聚,這部分識和欣悅禪的識,又形成了一個新的小系統,正在平衡的過程中。欣悅禪的任何異動都被冥界那怪物看得清清楚楚。”

他用心探了片刻,喜道:“咱們的信息收集得差不多了,那怪物對這群人的影響暫時放弱,咱們對幻有空間的影響力暫時變強。雖然時間不多,但拖得一時是一時。那怪物之所以沒有盡全力,一方面是因為他心系在欣悅禪的小摩尼珠上,另一方面他也擔心過早地讓小摩尼珠炸開,他也沒啥好處哩。”

他暗暗分出一念,將此一念進行內容填充,樹立了一個說法者的宗教形象,變現了一個能助人建立為善信仰的形象,然後置於那結點的邊緣。那結點內的善念幾乎是空的,對著為善的信仰,有著極度的容納空間,頃刻便吸進去了,轉眼即融在其中。

小雲笑道:“你好像還有另外的心思吧?”劉迦忽然傻樂道:“我有一種背著中央政府暗中接管了一個地方小政府的快感,雖然是暫時的……嘻嘻。”但轉眼他又自罵道:“積習啊!什麼時候我才能徹底清靜啊!?”小笑嘻嘻哈哈笑個不停。

劉迦微微觀照了一下幻有空間的其他環境,正好看著見著一群人忙碌得要命。稍一細觀,正是一群人在數個大工廠的流水線上作業。

可他此時的眼中,卻是一群專注於“自己是某某人”的識念,在那被定義為“流水線”的識上,把那些被定義為“礦石”的識,重新定義為叫做“鋼鐵”的識,再把這些被定義為“鋼鐵”的識,又重新定義為“零配件”,最後再根據被定義為“圖紙”的方案指示,把那些被定義為“零配件”的識,通過定義為“組裝”的這部分識,又重新定義為“汽車”。而那些認定“自己是某某人”的識念,虛幻地“坐”在這些被定義為“汽車”的識中,假裝從被定義為“這個城市”的識,轉到被定義為“那個城市”的識。而在咱們眼中,這就是汽車生產和坐汽車旅行的過程。為什麼要用定義這個詞呢,因為整個過程就是心在變現而已,都是它在自我分別定義。

並沒有什麼發生過,也並沒有什麼毀滅過,只是一場比夢看起來真實些的自編、自導、自演的故事而已。倘若平時發夢的時候,咱們能一覺睡上六十年,這六十年中的生活,在本質上和現實的一生有什麼區別呢?你可以說夢不同,因為夢一旦醒了,就知道那是夢了。照啊,這場所謂叫現實的夢,一旦醒了,也一樣。

小雲笑道:“你剛才把所有可見的相全變作識來看,挺有趣的,密密麻麻的,全是緊湊的念頭,就是不見一個人,也不見一個物。”

劉迦笑道:“那也是相,在我現有的知見下變出來的,雖然比岐僵屍他們更接近真實,但也只是接近而已,並非真實。況且識的層次也有很多,不同的層次顯現出來的相也完全不同。層次越深,相越少,越簡單。咱們此時面對的這一層,是已經定義了物相規則的層面,下面還有許多蘊變、模糊、未定義的層面在支撐著上面這一層。當然,層次的深淺,也是顯相的說法,也是知見變現而已。”

小雲道:“那我呢?你以前說,我也是你變現出來的,這怎麼說?可我這個宇宙卻一樣有許多生命輪轉呢。”

劉迦把所有收集到的信息瞬間分類組合,目的是為了在相上消滅任何一點他與當地人的不同,忽然罵道:“那波旬可惡,居然順手又給這些人下了咒語,你瞧瞧他的咒語都暗示了些啥?什麼見小白臉如見鬼魅,天下的小白臉全是壞蛋,小白臉是變態狂,小白臉是專門來害你們的……他還真替我想得周到啊,嫌我不夠勇猛精進,變著花樣來促使我加倍努力呢!”

小雲聞言大笑不止,說道:“他對你情有獨鍾,大概是因為你和冥界的緣份太深了,他心頭不爽羅。咦,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

劉迦稍稍分析了一下波旬的咒符,暗道:“他用的是催眠術,只不過這催眠術是順著不同積習的人同時施法的,屬於大規模地集體催眠,就像媒體電視對社會人群的宣傳一樣。只要你有心理需要,有人不斷從畫面、聲音、甚至行為上給你灌輸某種內容,這部內容早晚會形成你的知見,支配你的行為。好在這種群體催眠不見得對所有的人都有用,會在不知不覺中接受的,大概有百分之八十吧。還好我剛才替他們建立信仰體系的識中含有楞嚴咒,抵消了波旬的大部分作用,否則這些人早晚會直接對抗我呢。”

這時才想起小雲剛才的問題,又笑道:“小雲,你也是一段識來的,只不過由於這段識的目的是用以形成一個宇宙的相,而與之結有大緣的其他人,自然而然就遷流到此宇宙中受生幻身了。在你這個宇宙受身的生命,都在不同的機緣下與地藏菩薩結過大緣,因此才得以遷流至此……那些在紫荊靈院被我誤殺的人,還有在淡星群外被我修理了的那些修真者,甚至從厲鞅那裏轉過來的修行者,也是和咱們結了大緣的。”

見小雲不解,他又道:“有些事的因緣我現在已經清楚了,有些還不知道。只是知道當年地藏假借應劫之事,假說得地藏真性者,必得大神通,因此誘來許多邪魔外道。他能度化的,當場就度了,機緣不夠的,他就給對方機會,讓對方砍他自己或是惡整自己,有這大緣,以後就能百分百地遇上這些人。只不過我後來遇上這些人的時候,正在迷中,直接以果還因,他們當年如何惡整地藏的,我也如何還治其身。嗯,還好地藏當年留下一念,使這些人最終得以又回到你這裏面,今後咱們相助他們成道,就容易得多了。”

忽聽小雲內有靈體在罵道:“這小白臉在為自己找借口吶!上次他散功的時候,我砍他砍得不夠,還想再多砍一次!”又有人疑道:“話也不能這麼說,咱們是自願進來的,而且,咱們的修為確實比從前高了許多,只怕這真是小白臉的心法天天熏染咱們造成的。”還有人罵道:“那想砍人的傻瓜,這小白臉何必給自己找借口,以他的能力,真想滅你,你還有機會在這兒罵人?”稍有修為更高或是老成一些的人歎道:“大家別鬧了,老夫這些日子憶起了一些前生,我還真是惡整過一個叫地藏的人,想去盜什麼神通……這小白臉沒說瞎話呢。”

小雲聽得有趣,又對劉迦問道:“你剛才說地藏菩薩?你的前生?或者說,就是你?”

劉迦沒吟片刻,道:“這麼說不對,前生的那個我,或許該叫做……那個應劫無果的地藏,我認為他並不是真的地藏,我也不是,但從業識遷流的角度來講,或許應該說,大家都是地藏。”

他一時找到不到合適的語言,略想一想,又道:“地藏在修行過程中的時候,也就是從那第一個‘地獄不空,我誓不成佛’的願望發出來的時候,那一念是開始,種下了因。從這個開始的點,順著時間縱向發展的那個結果,就是那個十地菩薩的果。但最開始的一念,並非只是單朝著一個結果,還同時有橫向分支,形成了無數個相似的業識遷流的支流。這些支流都在向著十地菩薩的結果前進。這些分支,相互間又有分支,不斷橫向延伸,不斷延展。之所以會有這些分支的形成,一方面是其他生命在地藏修行過程中與他結緣時形成的,另一方面,是他在修行過程中不斷分念相助他人而形成的,另外還有呢,就是那些相信他的人利用其願力,在不同時空條件下感招而出。”

說到這裏,小雲“呃”了一聲,他笑道:“你聽著頭大,不明白了,是吧?我現在知道,我就是其中的一個分支,叫分身也對。但這分身的觀念,不是一般人所理解的,由一個獨立的主體分離出來的。比如說,有一個自我人格完整的人,以這個人為中心,散出無數的分身,而分身和主體之間有著主從關系,或叫附屬關系。這個觀點,是凡夫的觀點,是把個體的存在看作是獨立的,把心體性空當作是一個物而存在,萬相依他起作用後,就有誰來支配誰的觀念,有了這樣的結構和層次邏輯,因此產生了上面的理解誤區。”

小雲笑道:“你現在和以前不同了許多,凡事從不怪別人,連本來是你那群朋友不好好修行的錯,你也歸罪到自己頭上。”

劉迦搖頭道:“不是這樣的。第一,哪來的自己?自己這個觀念尚且是虛無的,又哪裏來的別人?我和別人都是虛無的,這錯又定在誰的頭上?第二,岐僵屍他們貪玩好耍,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這是執迷者很正常的積習反應,他們沒錯的。哪位菩薩在因地的時候,沒有這樣或那樣的積習呢?相反,修菩薩行者,是明白事理的人,一個明白事理的人應該體諒執迷的人,哪能還去怪罪他們呢?第三,為什麼咱們不能換個角度來看這些事呢?正是因為別人的言行,印照了我自身的不足,是他們成就了我,是我的大善知識。更何況,他們為什麼就不能是佛祖菩薩示現來度化我的呢?為什麼一定要先把他們打成愚癡凡夫一類呢?到底他們真是這樣的人,還是因為我的執見所在,心中變現出他們是那樣的人呢?”

小雲微感詫異,劉迦笑道:“咱們從前的思維方式,建立在人我不同的基礎上,因此判斷世事,所有的結論,盡以此基礎為出發點,包括所謂善惡的標准,也來源於人我不同這個基礎。鮮明的我執棱角,得出了鮮明的是非觀,鮮明的分別執念,印照出萬相不同。倘若這些觀念稍稍模糊一些、淡化一些,變現的萬相又自不同了。淡化到沒有的時候,萬法自滅。”

說著此處,他樂道:“好了好了,咱們不能再聊下去了,雖然很久沒和你聊天了,我也想多聊一會兒,可再聊得一時,岐伯他們要被夜叉給整死了。”

他心念回體,正見岐伯等人瘋狂逃命。此時他對這幻有空間的影響力相當較強,因此那夜叉隨業而走,暫時也聽他指揮,被他幾個響指,支使開了。此時的幻有空間,就像一個國家下面的小鎮,由於遠離中央政府,中央政府對其雖有管轄權,但被劉迦等小一夥人勾結了當地的管理層(協調平衡點),使中央政府對小鎮的影響力,顯得有些鞭長莫及了。但劉迦心中清楚,這種暫時的狀態維系不了多久。畢竟在業識的遷流過程中,雖有許多緩沖的辦法,但這遷流到底如何走,其根本還是決定那造業者自身。

眾人聽到劉迦如此一說,方知剛才已發生了許多的事。臨將臣更是驚道:“原來我剛才落下去的地方,是冥界深處,難怪我有重蹈生死輪回的痛苦!”

玄穹疑道:“兄弟,你這麼般做,似乎公然與冥界共業作對,這……只怕有些不妥。”

劉迦搖頭道:“我沒有去碰原有的慣性系統,只是針對那怪物刻意的作為,我也刻意做了一些事。雖然我的法子有些蠢……”說著他自覺有些笨,忍不住苦笑起來:“你們別拿老佛祖的級別來衡量我啊,我有佛祖的智慧嗎?我就不能做點傻事?”

眾人聞言一怔,盡皆無語。

好一會才聽岐伯歎道:“咱們這群人最大的好處,就是心態不錯。任誰做了傻瓜事,大家總能找到合理的借口和理由。”說著他對玄穹笑道:“玄老大,你也該學學咱們,別把自己要求得太苛刻了,反正你老人家現在也修得挺邪乎的……。”

玄穹奇道:“邪乎?”

瑪爾斯點頭道:“我有同感,玄老大現在是有些邪乎,那身子有時看得見,有時看不見,像個什麼……說不出來的怪東西似的。”

玄穹聽到此處,知道這群人在笑自己的忘形之境不夠完美,莞爾一笑,只是不語。

劉迦對玄穹道:“玄哥,我本想找到一兩個對生命有懷疑的人,助其打破假相。剛才在識的深處,我發現這空間中這樣的人少得可憐,非常不易搜尋。另外,這群凡夫與咱們這些修行者結有大緣,否剛咱們也不會進入他們的空間,我希望咱們不只是自己出去,也能幫一幫他們,起碼在他們受身之前,給他們多一些選擇。”

玄穹點頭道:“兄弟,自度度人,本就是菩薩胸懷,你有何打算?”

劉迦走到齊巴魯身前,對齊巴魯笑道:“老齊,你的收藏裏面,有沒有佛像?如果有,拿一些出來給我。”

齊巴魯樂道:“那可多得是,你要多少有多少。”說著他果真拿了一堆大小不一的金裝佛像出來。

劉迦笑道:“哎,連毗盧遮那佛的雕像都有,好好好!”

說著他將就於教堂中,擺上香案,以毗盧遮那佛的像為尊,左右排上釋迦牟尼佛、阿彌陀佛、藥師佛、金粟如來、定光佛等等,一共十二尊。再把教堂的蠟燭點上,將教堂內的鮮花、淨水一一供上。

然後對齊巴魯道:“老齊,你出家時可有法名?”齊巴魯點頭笑道:“有有有,叫難行。”

岐伯樂道:“你的法名叫難行?還真是名副其實啊,因為難行而行不了你佛門大事,結果只有當了棄徒。”齊巴魯怒目相向,劉迦拍拍的肩,笑道:“呵呵,正因為難行,所以能主動去行則顯得更加可貴嘛。”齊巴魯笑逐顏開,樂道:“小白臉,還是你會說話。咦,你供這麼多佛祖幹嘛,要做什麼法事?”

劉迦轉頭看了看眾人,笑道:“各位,劉迦本是佛門中人,今生應緣而行諸外道,輾轉流離,還算迷而不!,終於又遇佛法,可見冥冥之中,我本該就是佛門弟子。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既受領佛法,便當以佛門弟子形相弘法利生,不敢獨藏如來妙義。”

玄穹何等聰明,聞言之下,已知其意,立時大喜,立刻上前作禮道:“恭喜兄弟重入佛門三寶之列!”

劉迦暗暗歎道:“玄哥是我的知己,他知道我如果想要說法,以俗人之相很難讓這裏的人起信,非得以宗教的身份,才能在感官上給凡夫帶來信仰的感覺。何況佛門三寶受一切先達者的威神加持,我說法當能多得其便。”

他正在思量,忽感一物飛向腦門,正好砸中他的額頭。“!啷”一聲,那物砸得粉碎而散落在地上,劉迦一看,正是一只花瓶。

卻聽欣悅禪冷笑道:“原來你所做的一切,還是為了當和尚!”

欣悅禪沒想到劉迦突然又說起做和尚一事,那多年積累的怨怒頓時勃然而起,隨手抓起一個花瓶就向劉迦砸了過來。眾人本來聽劉迦說要當和尚,已微微感到離譜,畢竟大家習慣了他小白臉的形象,忽然間要做光頭,人人都感到難以接受。但欣悅禪的反應卻讓眾人更加吃驚,二話不說,拿瓶就砸!一時間竟無人說話。

劉迦笑道:“做和尚有什麼不好?那日救你的人,替你做了一個新身體的人,不就是一個和尚麼?佛門弟子也算對你有恩嘛。”

欣悅禪怒道:“什麼和尚救了我!你都說過了,那和尚是我自己變現出來的,與真的禿子沒關系!”

劉迦笑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一樣也是你自己變現出來的。”

欣悅禪臉上緋紅,隨手招展,小摩尼珠化出一股波動直撲香案。

劉迦長臂過處,五指輕拈,將那波動旋出自相消解的陣式,波動頓時無影無蹤,他笑道:“你打我沒關系,但不可毀了我的道場。”

說話間,他對著欣悅禪淩空虛點,欣悅禪連連後退,竟一屁股坐在地上。任她如何提力動念,總是動彈不得,一時心中氣苦之極。

劉迦對欣悅禪笑道:“等我做完法事,你再起來好了。”說著他轉身對齊巴魯道:“難行師兄,麻煩你代佛門祖師替我剃度授戒,我想正式出家。”

齊巴魯大喜,張開大嘴樂道:“我現在是小白臉的師兄,代師剃度,哈哈哈哈哈。”

忽聽藍沁叫道:“哎,等一下!小白臉,你要出家,那咱們怎麼辦?倘若咱們要跟著你成道,難道也要出家不成?我可不想做小尼姑!沒了頭發好難看!”

夜貓子樂道:“難看?咦,正好做胖仔的師妹,他是難行,你是難看,倒是一個輩份。”大熊貓不懂事,以為夜貓子說得是真的,立刻問道:“那夜貓子你,還有我和混沌牒,該叫什麼?”

混沌牒聽著好奇,也跟著道:“是啊,夜貓子,那咱們該叫什麼?”他把“難行”聽作了“爛行”,又道:“為什麼要叫爛?既然已經爛了,還怎麼行?”

夜貓子本來是句玩笑,沒想到這兩個怪物當了真,他一肚子沒好氣,罵道:“這法名很容易起的,我是爛鳥,你是爛貓,混沌牒叫爛盤子。”兩個怪物面面相覷,不解其意。

但見藍沁陰著臉,夜貓子趕緊閉嘴,心中卻暗暗罵道:“老子又多嘴了,總有一天,會因為了這嘴巴被人給閹了!”但轉眼他又疑道:“倒底是嘴重要,還是男根重要?這……唉,都重要啊。”

劉迦對藍沁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不必刻意強求,隨你們怎麼好了。”說著他環顧眾人,但見沒人異議,轉頭對齊巴魯道:“咱們開始吧。”

那小妲旯叫道:“小白臉,能不能讓我也跟著你出家受戒?我覺得跟著你出家,比較正宗一些。”

劉迦大笑道:“不愧是轉輪聖王之子,行行行,有何不可?”

李照夕在小妲旯身後低聲道:“你父母舍得你出家?”小妲旯樂道:“他們要是知道我跟了地藏菩薩,只怕要高興死呢,哪會舍不得?”

李照夕搖頭不解,暗道:“天底下的父母都舍不得孩子離開身邊,哪有支持孩子出家的父母?這孩子父母的腦袋有些問題了。”他哪知道,能在輪回道上坐上轉輪聖王這個位置的人,多是在業識遷流的進程中,與諸佛等先達者結下無量緣份之人,那智慧之下,看待世事的方式,本身就與凡夫不同,哪能如此類比?

卻聽玉靈子又道:“咦,兄弟,不可如此!你是我青城後人,咱們道士可不做光頭的!”他對劉迦做不做光頭的事倒無所謂,但倘若劉迦另入門派,他這青城派可就顯得單薄了。況且以劉迦的能力,那可是青城派有史以來的頂尖高手,他一直以此為傲,倘若劉迦轉派,他那自信難免要受重創。

劉迦知道他的念頭,上前拉著玉靈子的手,笑道:“師兄,按這個時間來推算,地球上現在早就沒有青城派了,青城山上現在全是豪宅別墅和娛樂場所,早就沒有咱們道門蹤跡了。”

玉靈子聞言大驚,急道:“啊?真得?這這……這些該死的敗家子,老道得回去重振家門!”他一急起來,完全忘了他此時能不能出去尚是未知數,哪還有機會回去收拾殘局、力挽狂瀾?

劉迦笑道:“師兄,不如你和我一起加入佛門,你還是做我的師兄,如何?”

眾人聞言,盡皆暗歎,人人都在心中嘀咕道:“這天下最能對付玉靈子的,還是小白臉,只有他才知道如何順著玉靈子的怪脾氣,那可真是一拿一個准。”

果然,玉靈子一聽到這句“你還是做我師兄”,立刻大喜過望,頃刻已將重振青城派的偉大使命拋在腦後,轉而笑道:“既然兄弟大力相邀,老道再勉為其難一次罷,誰叫咱們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呢?”他心中卻在暗道:“唉,我兄弟知道他一個人不能獨擋一面,凡事總是想拉著我這個師兄,我倘若拒絕他,他一定會非常難過,覺得我這個師兄不講義氣了。雖說重振青城派乃當務之急,但菩薩兄弟與我情同手足,哪能讓他一個人去承擔如此大事?我總得照應著他。不知道他時候才能成長起來,也好讓我這個做師兄的退隱江湖,輕閑一下呢。”

劉迦見玉靈子轉過念來,更是大喜,當下轉頭對齊巴魯道:“我和我師兄、小妲旯一起皈依吧!”

欣悅禪在一旁又急又氣地罵道:“死和尚,你你你……我……”劉迦轉頭笑道:“我本來就是死活尚,死是生的開始,難道你不明白?”

瑪爾斯在欣悅禪一旁勸道:“欣姐,這種事……聽說和尚也有還俗的,你也不必在意小白臉一時意氣用事,過幾天他覺得當光頭不好玩,玩膩了,也就還俗了呢。”欣悅禪哪會相信這種鬼話?只是覺得怒火沖天,難以平息,似乎多年的希望,原來還是一個夢,仍是一場空。

一旁眾人看得如此場面,盡皆不知所措,也不知小白臉到底真是這般無情無義呢,還是別有用心,又或是他眼中的世界,實實在在是眾人所不能理解的,大家無法從內心深處去真正地明白他。

劉迦剛要對著香案跪下,卻聽欣悅禪在身後冷冷道:“你敢做和尚,我立刻引爆小摩尼珠!就算你有本事攔得了我一時,卻攔不了我一生!你不是慈悲嗎?不是想助人脫離苦海嗎?為了你的慈悲,先害死我吧!”

劉迦心中一凜,知道欣悅禪的性格剛強,說到做到,自己這一跪下去,只怕她真會立刻自盡。念及此,那一跪竟無法下去,呆呆立在原處,沈默起來。
tv2206 發表於 2010-10-13 22:13
第廿八卷 真假法界、第四章  滄海桑田誰在動?

眾人見欣悅禪以死相脅,劉迦便無法繼續那剃度的儀式,一時沒人感到驚訝,反而個個都非常好奇,想看看小白臉如何收拾這尷尬的局面。

卻見劉迦在香案面前想得一會兒,走到欣悅禪身邊,輕輕拍過她的肩,欣悅禪立刻重得自由,渾身上下再無滯礙,當下躍然而起,心中暗道:“他終於明白我的心了?”

劉迦盯了她片刻,突然笑了笑,問道:“咱們兩人這緣份是怎麼結下來的?”

欣悅禪以為他多少會說些安慰自己的話,誰知道他開口竟問從前之事,這反倒使她不知從何說起了,只是看著劉迦,想弄明白這小白臉到底在想什麼。

劉迦見她不語,笑道:“萬法不可能憑空升起的,事出總是有因,無因哪會有果?我突然想知道為什麼你對這段感情會如此執著,會這樣地投入,就像一個人如果在夢中總是不願意醒來,一定是因為夢中有太吸引他的內容,使他非常樂於其中。”

他很少用宿命通的能力,再加上他本身也是在修行過程中,此時宿命通對時間的追溯能力也有限。他雖然偶爾會有這樣的想法,想去了解一下欣悅禪如何與自己結下的緣份,但這種念頭卻並不強烈,並不像咱們凡夫那樣的好奇與期盼。

欣悅禪臉色一沈,低聲道:“不要說你那些夢啊、假啊、空啊的理論,我不愛聽!”

劉迦嘿嘿兩聲,苦笑道:“再拖延一些時間,這個幻有空間異變的速度會越來越快了,不管你愛聽啥,又或是不愛聽啥,也阻止不了你們被其撕裂的最終結果啊。”

臨將臣奇道:“為什麼這空間異變的速度會越來越快?他不是相對衡定的?”

劉迦搖頭道:“這空間相對獨立,全靠一億多人的妄心支撐,人數太少,導致這種平衡本來就很脆弱。器世界的形成有個規律,人數越多,共同形成的空間相越穩定,因為個體對其影響的力量被整體平衡和消化掉了。人數越少,形成的空間相越不穩定,因為個體對空間系統的影響顯得非常直接和劇烈,變化速度極快。就像一個人做夢吧,明明在本質上和現實是一樣的,都是心識的變現,可為什麼夢中的時空場景變現速度比現實要快得多呢?現實中要實現一件事,從許願開始,經過努力,到最後實現,往往需要相當長的時間,而夢中卻只是一瞬間。因為夢中的一切,主要取決個人的心識變現,所受共業局限相對要少得多,而現實中受著共業整體平衡的制約,同時,個體的妄念又受著其他人的影響,沒那麼專注,因此變現一個事相出來,所需的時間較長,能變現的範圍也極有限。”

說著他看了看欣悅禪,道:“這空間不斷有人進入輪回受身系統,而且沒有新生力量來補充,也就是說,維持這個空間的人正在不斷減少,這個空間越來越受少數人的妄念支撐,個體的隨意性對空間結構的影響越來越強,平衡將會越來越難,異變會越來越快。”

按常理呢,如果一個人知道由於自己的固執,可能會導致所有人包括她自己的輪回,這個人權衡利弊之下,往往暫時就不會那麼固執了,畢竟固執沒命重要啊。

可欣悅禪不是這樣的,她的性格從來不考慮這些,只要她認定一件事,固執起來,別人的死活她根本不在意,她自己的死活一樣不在意。這並非是欣悅禪自私,而是她本來就對他人或他事完全沒興趣。

聽了劉迦的話,她想都不想,只是淡漠道:“我沒興趣管那麼多,你是一個大男人,該怎麼做事,你自己有分寸,我不攔你。但如果你想要出家,我便以死奉陪。”

劉迦脫口道:“我不是男人……”他的本意,是因為聽到欣悅禪說“你是一個大男人”的話,順著對方的話頭而說的,因為修到他這個境界下,已無男女分別意相。可這出口的話,卻讓眾人大大地誤會,一時盡都“啊?”了起來,連欣悅禪那般耍酷不驚的人,也忍不住大感詫異起來。

劉迦正要解釋,忽見欣悅禪眼角隱隱有淚光閃現,他心中一沈,許多話便說不出口,再度沈默起來。

非所言搖頭歎道:“女人就是這樣,一哭二鬧三上吊,這三招不知屈沒了天下多少英雄豪傑,唉……”林思音聽得有趣,忍不住在他身後問道:“非大哥,為什麼這三招會屈沒天下的英雄豪傑呢?”說著她又轉頭道對白玉蟾道:“老白,當年我姐也用過這三招來對付姐夫麼?”

白玉蟾歎道:“你姐姐和小白臉是情投意合,巴不得在一起,哪會有相互困住對方一說?小混元雖然美貌不及這欣女俠,修為也差得遠,但兩人相處之時,確實是非常投緣的。”

李照夕正在一旁構思自己那半野史半原創的小說,聽到這話,想起自己書中所增加的言情部分,立刻笑道:“老白,天下有情人,開始的時候哪一對不是纏纏綿綿、如膠似漆,但後來又相互厭倦、互相淡漠,以至於最後打鬧收場的?倘若小混元不死,我師兄和她相互廝守的日子,也必會是當初在天幽宮和欣女俠相守的情況一樣,隨著時間推移,漸漸膩味起來,要麼就是舊人哭、要麼就是新人笑,最後幹脆一拍兩散,成道去了。”

咦,這小李子說得不錯,那當初海誓山盟,甚至愛到“偶就算拋棄全世界,也只為了擁有你”的情侶,兩者之間難道不是真愛哩?那後來世事演變,兩人吵架打鬥、傾惡相向,甚至仇恨到“只要你答應離婚,偶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的地步,兩者之間難道不是真得厭倦哩?偶們的心本來是無所駐留的,是像溪水一般流淌的,但由於心將關注力放在了業識遷流的記憶影像中,用記憶來對比當下,用此刻去臆測未來,一念延伸一劫,一念留下一個因果故事,因此想要徹底自在的人,往往總需要空去三個阿僧祗劫的念業累贅與糾纏呢。關於一個阿僧祗劫有多長,各位去查查就知道了……偶自己都嫌自己有些羅嗦了。

白玉蟾正要反駁,但轉念一想,只怕真是這樣,不由得沈吟道:“這種事情,倒底會是什麼樣的結果,也許只有深知其背後因緣的人,才知道吧?”

非所言樂道:“老白,你現在倒是滿口因緣論調了。”

辛計然歎道:“倘若不用此理論解釋,天下哪種說法能將世間萬事解釋得清清楚楚?老夫從前不信這些鬼話,但經曆得多了,也才發現,人生無奈時、生命無力處,那從前千般自信、萬般壯志,都敵不過一個‘大勢’二字。這時才會深想下去,生從何來?死從何去?為什麼有時候一個念頭就決定了後來不同的命運,甚至是決定了生死?為什麼有時候無論如何努力也達不到你的期望?世事在乎一個勢字,大概就是小白臉常說的業識遷流吧?”

當年林思琪由劉迦帶入修真,為報父仇卻蹈入死地,但臨終卻又得遇濟顛救度而至極樂世界,看似一場江湖風雨,卻輾轉成就。其背後暗藏的種種因緣,非常人所能揣測,但不外乎是這個推一把、那個助一下,經過一番是是非非的假相,最後卻帶來一個善果。

因此白玉蟾和辛計然每每想起往事,都忍不住歎道:“世事難料啊,倘若咱們不做無體元神,便不會有與之相關的人生經曆,也不會遇到示現小白臉相的地藏菩薩,更不可能有機會見諸大千世界的林林種種。好事變壞事、壞事變好事,其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千絲萬縷的業因,最後又會走向一個什麼樣的結果,總是無法用常理去推斷的,想來世事總是一個緣起緣落而已。諸緣和合,事相即現,諸緣散盡,事相即消。”

齊巴魯對辛計然笑道:“文老,你剛才所說的‘大勢’二字倒有趣得緊,咱們佛門中,有一位菩薩,其名號就是大勢至菩薩哩。那可是一位念佛號成就的菩薩。”

眾人聞言詫異,暗道:“念佛號或能得高人助力解決一些問題,但成就這種事是個人的事,哪能念他人名號而成就自己?這胖仔一定是在瞎說了。”

崔曉雨修為既高,這些人潮起潮落的念頭立刻被她聽到,她在一旁淺笑道:“不是這樣的,雖然我說不出原因,但不是這樣的。”岐伯咧嘴一樂:“曉雨,你偷聽我的念頭了?”

崔曉雨臉上一紅,垂眉道:“岐伯大哥,我不是故意的,但胖仔,不……是老齊哥說的念佛成就,是有道理的。我以前不懂,但最近不斷體悟我哥傳遞給我的業識結構,覺得有些事的真相,似乎與咱們習慣想像的內容相距極遠呢。成就是個人的事,這個說法好像不大准確,好像是站在個體分別相的角度來說的,那個……我……。”

林思音奇道:“曉雨,你在說什麼?成就如果不是個人的事,那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佛祖成就了呢?有那麼多佛存在,當然就有這個佛、那個佛的說法嘛,經上不也是這樣嗎,說了一大堆佛的名號。”

崔曉雨越說越難受,但依然勉力道:“經中所說的,這個佛如何,那個佛如何,應該是針對我們有分別心在,因此釋迦佛順著咱們這個分別心來說法,說這個佛能幫你怎麼樣,那個佛能幫你怎麼樣,但佛經的意思應該是…...應該是沒有一個佛獨立存在的,大家都是如來同體,和咱們是同體的。既然同體,就是一個,如果有這個那個的不同,佛與佛之間不是有分別差異了嗎?我……那個……我該怎麼來說……。”

岐伯見她吞吞吐吐,說不下去,擺手笑道:“曉雨,算了吧,不用繼續說了,講理論不是你的長項,等你講明白了,咱們不知都輪回多少次了。”

崔曉雨如釋重負,長出一口氣,趕緊閉嘴。

但齊巴魯卻聽得大感詫異,忍不住走到崔曉雨身邊,悄聲道:“曉雨妹妹,你不妨再多說一些如何?只說給我老齊聽,不用講給他們聽,他們都是傻瓜。”崔曉雨大感尷尬,一臉羞澀地說道:“老齊哥,我不會說法的,只是看了經書後,覺得應該是這樣。”齊巴魯依然不舍,繼續道:“那你說說,哪個法門最好?”

崔曉雨聞言微怔,反而奇道:“有最好的法門嗎?是什麼?”齊巴魯急道:“曉雨妹妹,我這不是在問你嗎?”

岐伯在一旁聽得難受,忍不住罵道:“他媽的胖仔,那天底下哪有一種藥治所有病的好事?病不同,下的藥就不同!沒病你拿藥來幹嘛?這邊兩口子正在吵架,你不好好看熱鬧,在那兒打岔個啥?”

他身邊幹玉聞得此言,心神大震,暗暗疑道:“沒病你拿藥來幹嘛?沒病你拿藥來幹嘛?沒病你拿藥來幹嘛?”那岐伯並非有所悟境,當年那黃帝內經中多有修身養性、治病救人的法,以天道說醫,以醫道說事理,正是這岐僵屍的長處。但聽在幹玉耳中,卻大感被岐伯的胡言亂語觸動了她心靈上的某處關隘,一時竟沈思起來。

她正想上前向劉迦請教,忽見地板間微有震動,忍不住“咦”了一聲。其他人也頗有感觸,都看向地板。卻聽劉迦叫道:“大家趕緊出去。”

話音剛落,只見整個教堂“劈劈啪啪”四處崩潰,房梁牆壁無一例外地盡在毀塌,大量碎塊飛駛流擊。

一塊斷壁正好飛過玉靈子身前,玉靈子忍不住無極遊魂手將其騰挪開,他這無極遊魂手練了多年,姿勢非常到位,動作絲毫不差,可沒想到那碎塊極為沈重,全然不給無極遊魂手一點面子,竟將玉靈子倒撞開來。

劉迦伸手接住玉靈子,將他一把扔向大門處,同時對眾人叫道:“你們還在幹嘛?趕緊出去啊!”

眾人這才醒悟,發喊一聲,魚貫而出。那碎片在通往大門的路徑上滿天飛舞,眾人難以避開,連連被撞,一片哎喲哼哈地慘叫。如藍沁等愛美之人,生怕臉蛋被撞傷了,除了不斷在縫隙中騰挪外,還用雙臂護住面頰。所幸劉迦從旁相助,連連使力讓眾人避開這些殘片亂流,頃刻就將眾人移至教堂之外。

岐伯剛出教堂,立刻就罵:“小白臉,為啥不能用神通?你剛才不是用了神通嗎?楞是以為你才是主角,生怕咱們搶了你的戲不成?”

劉迦苦笑兩聲,道:“我那不是神通,我相助你們所用的力,是直接源於心識,這種力道凡夫的六根感受不到的。但你們的神通,是心識再次變現後的內容,與這些凡夫生活層面的內容都在同一境界的相上,因此他們能感受得到。我也並非說,你們一點都不能用你們的能力,到了那生死關頭,能用啥就用啥羅,只不過非逼到極處,最好別用,別去刺激這裏的人。”

說著他指向岐伯身後,示意他看。眾人轉過頭去,這才發現教堂完好無損,絲毫沒有被破壞的痕跡。瑪爾斯大感不解,忍不住又走回教堂口,卻見內中依然安靜,所有物事都如原狀,沒有剛才崩塌過的跡像。

他更加困惑起來,扭頭對劉迦道:“小白臉,這是怎麼回事?剛才教堂明明垮了啊,難道是幻相?”

劉迦搖頭道:“就是我剛才說的空間異變導致的。這種異變,你們能感受到,這裏的人感受不到。你們都是修行者,六根感觸比凡夫要強烈得多。所有空間的異變,全是從下面一層的亞空間開始,就是最靠近識相的層面,凡人被六根知見障礙,往往感受不到。”

咦,這是咋回事哩?咱們舉個例子吧。當年釋迦佛成就無量智慧那一晚,整個三千世界轟然巨動,器世界大地崩陷、虛空破碎,所有有相的世界,上至幾十層天,下至幾十層冥界地獄,頃刻間灰飛煙滅,不少人因此幻相打破,立刻清醒。可這事咱們感受到了嗎?咱們感受到了,但頃刻即被妄想執著牽引出來的業識遷流給覆蓋了,就好像這事並沒發過一般。可有修為的修行者,卻能感受到其中一些過程,比如魔王波旬,立刻見到魔宮崩垮,天界動搖,心煩意亂。而另外的修行者,由於修行的目標指向佛智,反而大受其益,不少人因此而心解慧開,成就極高境界。

但大量的修行者與波旬一樣,過得不久,仍見器世界完好無損,又安下心來,這是為啥哩?一切都是流注相造成的啊。一個黑屋子裏面,如果沒有開燈,那肯定……是黑的。但如果你打開開關,又馬上關掉開關。你看到的是燈亮了一下,又沒了,是吧?可如果chgor那廝有精神病,不斷開燈,又不斷關燈,你看的是什麼呢?你看到的是燈不斷地閃變,忽亮忽滅,眼前一亮一黑,煩得很,直想斬了那精神病以泄憤。可如果chgor瘋得更加厲害,開關的速度超快,越來越快,最後快到了分不出什麼時候在開、什麼在關,那開關之間的間隙小到了億萬分之一秒,燈閃滅之間的空隙也少到了億萬分之一秒……這個時候,你看不到燈的閃滅了,你看到的是燈一直在亮著呢。電子流流注到燈管內的電子元件上一次,燈就亮一次,不再流注,燈就不亮了。如果一直不間斷地流注,燈在亮與滅之間的間隙太短,你感受不到了,就覺得那燈一直亮著呢。

咱們這有相的世界中的一切,包括這個身體,全是這樣形成的,業識遷流不斷流注,不斷形成影像,因此咱們看到的一切就是相對穩定的。如果這個過程稍稍慢一些,這個流注過程不夠連慣,中間偶爾就會斷那麼幾十秒或幾秒,無法晃點你的眼睛,你看到的chgor的形象就是忽閃忽閃的,一會兒有,一會兒沒的,像個傻瓜,或是影子了。其他的諸如聽到的、嘗到的、感受到的、思維意識等等,都在同一原理之下。

眾人聽得劉迦解釋,方才明白。

劉迦又道:“你們剛才在教堂內感受到的異動,是因為有一群人已進入輪回受身了,整個系統的平衡被破壞到了一定程度,因此異動反映在了你們能感受到的相上。現在看不到教堂內有任何異動了,是因為剛才的異動,已經被剩下的人群構成的新系統再次平衡下來了。隨著進入輪回接受新身的人越來越多,支撐這個空間人越來越少,這種異動會越來越頻繁,越來越劇烈。”

眾人這才真正地緊張起來,一時間心中都在暗罵道:“欣悅禪這女鬼,一味阻止小白臉做事,咱們今天真要給她陪葬了!要不大家夥聯手一起來,和她拼了?”可誰有這般膽子去挑戰小摩尼珠呢?更何況像瑪爾斯這樣的情種,為了美色而做英雄,絕不會和大家聯手幹掉一個美女的,這種事比殺他自己還難受。

那幹玉想起剛才的困惑,疑團纏繞在心中,無法排解,忍不住上前對劉迦作禮,恭身道:“宮主,幹玉愚!,想請教幾個問題。”

劉迦從沒與這位下屬切蹉過什麼,忽然間見幹玉提問,微有些詫異,問道:“幹玉,你想說什麼?”

幹玉微微笑道:“佛門度人,度向何處?”劉迦笑道:“無處可去,腳下便是彼岸。本來一念即可轉過去的事,本來當下即可見性的事。但由於人習慣了疑,習慣了貪執,因此給你一個成就的過程,給你一乘船過河的假相,在過程中漸漸去掉疑心,改變習慣,放下貪執,水道渠成之下,也就成就了。”

幹玉疑道:“那幹玉現在何處?”劉迦笑道:“你沒動過的,成佛與未成佛,你都沒動過,只不過而離此用、即彼用,離彼用,即此用而已。”

幹玉倒呼一口涼氣,卻見劉迦笑道:“做西相的人是幹玉,做老板當富姐的人是幹玉,做僵屍的何嘗又不是幹玉?那未做西相、未當富姐、未做僵屍的,甚至什麼都不是的幹玉,在哪兒?那又能是西相、又能是富姐、又能做僵屍的,甚至什麼都是的幹玉,又在哪兒?”

幹玉恍然大悟,終於明白眾生與如來並無差別,所謂有別呢,一念駐在幻相中,如來即現眾生相,念念無所駐留時,即大自在。

這種事就和咱們泡妞完全一樣。你愛死了一個女人的時候,覺得天底下,除她之外,再沒有人值得你如此傾心了,你為了她幹啥都行,扮小醜、學文化、練健美、努力工作、搶銀行、殺人越貨、與天下哥們兒為敵,做盡你從前不恥的所有事。為她痛苦、為她狂喜、為她睡不著覺。可如果忽然有一天你收到柏芝妹妹的來信,發現這位超級美女一直傾心於你,並主動要來投懷送抱,你心中猛然一驚,開始懷疑自己從前的所作所為有些愚蠢了,開始對自己擔任對方這個“唯一”的角色大起疑情了。就在此時,你又收到兩岸三地的諸多明星美女的來信,共同表達對你的關注,你在近於漰潰的瘋狂中,終於頓悟:執念在一個美女身上時,自己由妄念而變現出來的那個“唯一情人”的身份,也被這一個美女困住了。放下這一執念,看待天下美女無差別相,即能遊走於眾美之間,不取不舍、不迎不離,對所有美女平等地愛,而又不被任何一位美女所困,瀟灑地來,自由地去,看似穿花蝴蝶,卻又心如止水,即證得情聖果位,於博愛中得大自在。

幹玉悟得此理(此理是指劉迦的話,不是指偶說的那段啊,切記切記),心下狂喜,但依然不失風度,盈盈拜倒,眨眨眼,翹著嘴角,笑道:“幹玉從今往後,更加死心踏地跟隨宮主。”

劉迦扶起她來,笑道:“幹老板聰明絕頂,才貌雙全,文武兼具,誰想要做你的老板,可真是自找苦吃呢,我是領教過的呢。”幹玉甩過長發,藐了一下欣悅禪,笑道:“聽說菩薩是三界大施主,悅禪姐有所求,菩薩當是有求必應呢。”

劉迦聞言一凜,暗歎道:“這幹玉狡猾之極,一句話竟給了欣悅禪台階下,讓她不至於那麼尷尬。其實她也想得太多了,我哪會如此固執呢?倘若欣悅禪真要引爆小摩尼珠,受害的人何止是千千萬萬呢。”

他轉頭對欣悅禪道:“我要救大家出去,需要一個宗教形象才行。我向你保證,出得這空間,我便不做光頭了,如何?就算我要做光頭,也等機緣成熟以後再說,你看怎麼樣?”

欣悅禪見他妥協,心中也松下一口氣,不再堅持,點點頭,默然無語。

劉迦大喜,轉頭對李照夕、非所言、明正天二人道:“麻煩你們三位盡快去找一家傳媒集團,能同時擁有電視報紙和網絡諸多媒介的最好,對凡夫而言,媒體是最好的宣傳工具,也是最好的暗示工具。”

李照夕和明正天二人對世間事極為熟悉,當下笑道:“嗯,咱們知道了,先占領話語權嘛,誰有話語權,誰說的就是對的。”非所言笑道:“從前在萬年老妖那個星球,我捧紅過崔曉雨、老瑪和老齊,現在又要來捧紅我兄弟,看來我天生是搞娛樂的料。”

接著劉迦又對大醜道:“大醜,麻煩你去控制一下這個星球的衛星系統,一旦李師兄他們的媒體開始直播我的說法場面,你要保證所有的信號只播他們的節目。這事只能靠你自己,我一旦開始做秀,勢必會和那怪物相抗,不可能分心助你。”

大醜點點頭,笑道:“我能不能把小妲旯帶上,他那輪寶的功能多多,方便。”小妲旯開心叫道:“好啊,我也想去玩玩。”

劉迦點點頭,又對藍沁道:“藍沁,你帶著混沌牒、大熊貓、夜貓子到外太空去,扮演外星人,一旦時機成熟,你們扮演外星人大張旗鼓地來聽我說法,對這裏面的人升起信心有極大的作用。”

藍沁嘻嘻笑道:“我本來就是外星人嘛,這有什麼需要扮的?”夜貓子樂道:“自從離開魔界以來,這次的遊戲最好玩。”大熊貓和混沌牒聽說要演戲,也開心不得了。

接著劉迦又對瑪爾斯、臨將臣、欣悅禪、崔曉雨、林思音、幹玉幾人道:“你們幾位都不是凡間人該有的形象,麻煩你們扮演天神吧,一旦時機成熟,自空而降,演一場擁護道場的戲。”

瑪爾斯咧開大嘴直樂:“這還用扮嗎?我本來就是天神啊,這麼多年來,終於幹上我的專業了!”說著他又點頭道:“小白臉這主意不錯,欣姐、玉姐、曉雨妹妹和小思音的樣子,一看就知道神女下凡,那些凡人會看傻眼的。”

說著他轉頭正見臨將臣盯著他,他又趕緊道:“臨大殺手,你的形象比我還像神!真得!”其實他暗中卻在歎道:“他確實比我更像神,更像凶神!”

臨將臣露露牙,笑道:“他媽的,我這小白臉主子,一天到晚就有這麼多鬼心思,我這護法神做得可夠離譜。”

劉迦又對聆聽道:“你跟著臨將臣他們去。”

聆聽大點其頭,笑道:“我明白,我明白,到時候,我就讓欣姐騎在我身上,緩緩飄下來。”臨將臣搖頭道:“聆聽這小子比老夫還要驕傲,只讓欣悅禪騎,就沒想到讓咱們也騎著威風一下。”聆聽扭頭笑道:“咱倆都醜,你坐在上面不好看。”幹玉笑道:“這麼說來,我和曉雨她們,也算是醜怪了。”

聆聽聞言一怔,轉頭對劉迦歎道:“老哥,我突然發現女人果然有些麻煩了,討好了這個,勢必就要得罪了那個。”劉迦點頭道:“所以說啊,要麼你就討好全天下的女人,要麼你就一個也要不討好,一旦有所分別,就要為分別相受累呢。”

眾人知他借著開玩笑在開解欣悅禪,忍不住都藐著欣悅禪嘻嘻哈哈地笑個不停。欣悅禪見他又現吊兒郎當的樣子,也不禁莞爾。

說著他對玄穹等人道:“玄哥,小阿菜,麻煩你們和岐伯他們一道,陪我說法。”

岐伯嘿嘿笑道:“你看重了玄老大的仙人相,卻又叫上我這小僵屍,想必是看重我的油嘴滑舌了。”戈帛笑道:“宮主沒叫咱們裝神弄鬼,可見在宮主眼裏面,咱們的形象還算一個真正的修行者,嘿嘿,僥幸。”小阿菜苦笑道:“我一直以為我這樣子太過凶狠,沒想到也能陪小白臉說善法,呵呵。”袁讓因從勸慰道:“天王,沒人是完美的,你看我這副南瓜臉,和你比起來如何?”

劉迦笑道:“說法者面對凡夫,不可以神奇卓異為基礎,否則凡夫心中,對你敬畏之下,反而失去自信力了。你表現得越是普通,越和他們一樣,他們越容易不去注意你的表相,而把關注力放在你所說的內容上。否則大家只去愛幕你的神通如何如何,把注意力老放在我如果有了神通也能如何如何上面,而遠離解脫生死之本意,時間卻一瞬間就過去了,大家哪有機會成就?”

岐伯疑道:“用這麼大的場面,還不算神通顯擺,還不夠刺激這裏的人?”

劉迦道:“我以平凡之相說法,再讓老瑪他們示現心悅臣服的樣子,對凡夫而言,升起的是疑情,而非狂想。疑情將人帶向解疑的一面,狂想將人帶向神經病呢。凡事要分清主次與重點,咱們的重點在助人解脫,神通顯現只是起個鋪助作用,宣染氣氛而已。”

岐伯笑罵道:“明白了,就是說,咱們這群作配角的別老想著搶戲,凡事得順著主角的節奏來,是這個意思是吧?”劉迦心中想笑,但故作嚴肅,點頭道:“對了。”眾人狂笑不己,連欣悅禪也漸漸放下剛才的鬱悶,忍不住抿嘴而笑。

劉迦瞬間做出一堆玉簡,交給眾人,道:“內中有整個計劃的細節安排,包括時間和過程節奏,大家照著做就是。”然後拍拍手,對眾人道:“好了好了,大家開始行動吧。”

眾人一轟而散,劉迦對玄穹和小阿菜歎道:“若不是時間太過倉促,這樣的傳法絕非正道,但這空間轉眼就要崩潰,咱們不得己而為之罷了。”

玄穹勸慰道:“兄弟,說不定你和這群人所結下的緣,正是應著這樣的方式呢,法無定法,因時因人而異,不必過於責怪自己。”

劉迦點點頭,對玄穹和小阿菜笑道:“玄哥,阿菜,這不遠處,有一座風光秀美的龍華山,咱們去山巔坐而論道如何?”

小阿菜笑道:“說得是,咱們好久沒有清閑聊過天了,倘若你說法失敗,這其中無人願意解脫,這空間破裂之時,也是老夫輪回之際,一邊聊天一邊輪回,聊著聊著就受身去了,倒也輕松自在。”

眾人見他豁達至此,也都放開心懷,尤其是玉靈子,聽到“坐而論道”四個字,更是心情舒暢,精神百倍,一路上說說笑笑,盡跟著劉迦向龍華山而去。

正道是:一場遊戲一場夢,飛花流水白雲送,紅塵逆旅孤獨客,滄海桑田誰在動。
tv2206 發表於 2010-10-13 22:14
第廿八卷 真假法界、第五章  唯心與唯識  心識難分辨

卻說藍沁與夜貓子等人來到星球之外,夜貓子對藍沁笑道:“咱們不妨先看看小白臉給的那玉簡,把這場戲的情節搞清楚,先排練一下,到時候也容易入戲一些。”難得遇上好玩的事,這群人興致高昂無比。

混沌牒大為贊同,笑道:“不錯不錯,要是演得不好,那些凡人可要笑死咱們了。”大熊貓也很關注自己的角色,跟著點頭附和。

藍沁拿出玉簡,暗暗默識,似覺有一股清涼觸感輕逸而出,直透入神識,但她並不在意,只是專注在玉簡內。夜貓子幾位也一樣,看到玉簡後,都大感此玉簡與眾不同,那清涼溫和不經意間掠過每個人的心靈,只是覺著舒服,並不多想。

可探得一會兒,竟感空空如也,詫異道:“咦,怪啊,小白臉不是說計劃全在玉簡中嗎?這玉簡的內容可是空的!”夜貓子大怒,怪叫道:“難道咱們當配角的連一句台詞都沒有?!難道咱們的角色設定就是在這兒外太空傻呆著?!咱們的角色就是一群看不到的星星嗎?!”

藍沁把玉簡在手中玩弄一會兒,不知所以然,只是與這群怪物面面相向。

夜貓子心中不滿,罵道:“小白臉太小氣了,給咱們當配角也就算了,居然是連台詞和動作都沒有的配角,這算什麼演戲?這蹩腳的爛劇本,我拒演!我要去問問他!”

夜貓子撲撲翅膀正要瞬移,卻見他身子扭來扭去,非常怪異,藍沁笑道:“夜貓子,你要啟動之前的儀式可真不少,全身上下動來動去的!像是雜耍一般。”

夜貓子急道:“不對!不對!我怎麼瞬移不了了!”

藍沁聞言微驚,也試著啟動心法,卻直感身子滯礙,體內諸力無法響應,她這才驚道:“這是怎麼回事?”說話間她連連調動內魔,打出一串法訣,依然沒有任何感應,她轉頭對大熊貓和混沌牒叫道:“你們兩個笨蛋別在那兒發呆,趕快試試!”

大熊貓和混沌牒趕緊各自演法,但都和藍沁一樣,懸在此處,無法離開,諸多力道也無影無蹤,大熊貓嘟嘟囔囔地急道:“我我我……我的修為退轉了!”混沌牒也跟著叫道:“夜貓子,你這烏鴉嘴,我現在真得變成了一只爛盤子了!”

卻不說這邊美女禽獸們是如何驚慌失措,那空間另一端的臨將臣等人,也遇到此事了。

可臨將臣卻非笨蛋,玉簡剛透出清涼,他立刻警覺,但那股清涼之意似乎有靈性似的,壓根兒不管臨將臣的疑惑與拒絕,依然直入其體內。

他連聲“哎喲”,“嘖嘖”聲不斷,幹玉倒吸一口涼氣,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這玉簡中透出來的是什麼東西?怎麼直接就進入體內了?”

這群人的修為普遍高於藍沁那一夥人,且不說面對異象時的敏感程度極高,那面對意外時產生的想法也殊為不同。雖然都有吃驚,但這群人卻並不惶恐。

欣悅禪試著運轉體內的小摩尼珠,對幹玉道:“這玉簡是宮主給咱們的,他不會害咱們,但好像禁了咱們部分神通,我動念之後,小摩尼珠的反應有些怪,和平時不一樣,似乎有什麼力道把我使出去的力道牽引開,並沒有直接落在小摩尼珠上。不知宮主在想什麼?可能他始終不放心咱們,總是擔心咱們惹禍。”

瑪爾斯搖搖頭,罵道:“我痛恨這種家長制作風,現在咱們闖禍的能力倒是小了,可要是遇到險境,那咱們自保的能力也弱了,到時候怎麼辦?”

幹玉沈吟片刻,疑道:“宮主未必是因為擔心咱們闖禍才這麼做的,可能他有其他的想法。”

她心中自有計較,暗暗思量道:“如果說咱們是藍沁她們那群小孩子呢,倒有可能隨時都在闖禍,可咱們這群人中,除了崔曉雨和林思音這兩個沒頭沒腦的笨蛋,其他人都是些江湖老鬼,宮主不可能有這種擔心。以如此詭異的做法來禁制咱們的神通,只怕另有目的。可怪就怪在,他為什麼不說出來?”

咦,她這念頭倒是有趣,不妨聊聊。這天底下,一般人如果在某一個方面自信起來了,或者是控制力變強了,在同一方面,他會認為那些不如他的人,比他容易做錯事,而他自己呢,因為有了相對的比較,會發現自己做正確的事的機會高得多。

這本來是一個非常常識性的認識,可卻也是一個非常相對的認知,這種認知必須局限在你的能力所控制的範圍內才算是正確的。而當你已經開始犯錯的時候,往往不一定是因為你的疏忽或是大意,而是因為這個被你認為能控制的範圍內,尚存一些你並不知道的環節,這部分環節尚未挑戰你的能力。

幹玉用了自己的觀念去猜測,同樣的觀念出現在劉迦那裏,她和藍沁是一樣的。

她確實比藍沁等人能幹,也確實也比藍沁等人精明,但在劉迦眼中,她們卻都有他們共同的未知的世界。她比藍沁確有更高的分析能力、判斷能力以及控制能力,可面對她自己也未知的東西,如果做了錯誤的判斷,後果卻要比藍沁等人要嚴重得多。因為她的能力更強,造成的傷害範圍可能更大。藍沁能力不如幹玉,因此犯錯的機率要高,可相對而言,能造成的傷害範圍也比幹玉要小,幹玉犯錯的機率低,可一旦犯錯,造成的傷害範圍可要遠遠大於藍沁了。藍沁犯幾十次錯加起來造成的傷害程度,也未必能及得上幹玉一次做得啊。

這邊劉迦剛剛和玄穹等人來等山頂,和風流水,陽光微照,玉靈子連聲贊歎道:“好山好水,正適合修仙成道,兄弟,咱們不如就在此地落一個窩吧?”玄穹歎道:“玉靈老弟,你不想出去了麼?”玉靈子恍然醒悟,不好意思地尷尬笑道:“老道我……開個玩笑,大家不必當真。”

劉迦坐下,見其他人也安坐以後,對身邊的達摩克利斯問道:“老達,你最近有什麼收獲?”達摩克利斯笑道:“這段時間東奔西跑,一直沒有長時間修練的環境,倒是前段時間被波旬老賊關起來的時候,反而還能專注修練一些。”

劉迦菀爾笑道:“這麼說來,波旬對你的幫助倒是挺大的。”

戈帛樂道:“咱們都是些頑劣之輩,正面教育往往起不了作用,反面教育的效果反而要好一些。”岐伯笑道:“曉雨那小妮子的修為可是在打麻將中提高的,這算正面教育還是反面教育?”戈帛歎道:“唉,無所欲者,當生滅是場遊戲罷了。咱們求智慧、求成道,何嘗不是有所欲、有所求呢?”

劉迦笑道:“個人有個人的緣法所在,不必強要走一條路。”

小阿菜對劉迦道:“你讓大醜去做什麼衛星直播,你覺得這樣強行給人灌輸你的理念會有用?”

劉迦搖頭道:“沒用!”眾人聞言,均被他的話給驚了一下,同時道:“啊?”

劉迦笑道:“這道理是明擺著的。信仰這種事,強迫別人接受,是不可能的,就算你偽裝出什麼天花爛墜的東西,如果沒有他的知見中根本沒有接受這種內容的基礎,只能起到相反的效果。人的價值取向,世界觀和人生觀,是一個是非常綜合的內容,由相當連慣的知見體系在起作用,不只是一次簡單的畫面和文字的催眠就能改變過來的。我叫大醜去調衛星做直播,並不是想講經說法,另有其他用意。”

他見眾人不解,幹脆換個話題,轉頭指著天空,對眾人道:“你們把神識延展一下,順著我的手指看過去,一直看到這星球外極遠的太空去,那裏有一個環狀的星團。看見沒有?”

這群人個個集中精力,將神識探了過去,玉靈子修為較差,探了好半天,才說道:“兄弟,我沒看見……”劉迦將手撫其背心,微微助力,那星團立刻就在眼前,玉靈子大驚道:“哇,好大!”劉迦知道自己用力過度,趕緊收手。

玄穹看了一會兒,對劉迦道:“這星團沒什麼奇特之處啊?”岐伯樂道:“倒像是變大了輪寶或是混沌牒。”

劉迦道:“我進來後,一直在想,為什麼這群人會集體死亡,而且死了以後,還在繼續集體演化這個空間,有如此強大的共同業識在起作用,絕對不是一般的小事所導致的。”

他看了看身後的馨紅兒,對馨紅兒道:“我猜過不了多久,那怪物就要發動了,我不能分心,麻煩你去相助一下李照夕他們,我擔心他們有些麻煩。和世人打交道,他們雖然比其他人強,可耐心不夠,容易出事的。”自從上次在識的層面與那怪物交手之後,那怪物的焦點已盡放在他處,但李照夕等人做的事,對整件事的成敗,也極為重要,因此他總想安排得妥當一些。

馨紅兒微微一笑,應聲道:“屬下立刻去辦。”

劉迦笑道:“馨紅兒,我們相處這麼些年了,你該了解我的性格,我一生追求自由,就算修行,也是求一個自在。你不必老想著當年的習慣,從此以後,你不屬於天幽宮,我也不是你的什麼上司,沒人管你,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你是自由的。”

馨紅兒聞言一怔,一時惶然,急道:“這是怎麼說?屬於做錯了什麼?屬下一生出來,就在天幽宮,是宮主將我養大,宮主教我修行,為什麼……。”她很少有情緒沖動的時候,忽然間竟有淚水在眼中劃過。

劉迦正要解釋,心中一凜,恍然暗道:“我明白了,她是在天幽宮出生的人,從小受的教育,包括人生理想、世界觀等等,一切的一切,都是受天幽宮的環境長期熏陶而來的…..哎,我當年幹的事或許真得有點蠢到,但對於人的修行,需要無疑起信,好像也有極強的作用……哎,凡事不可能面面俱到的。這個馨紅兒,從某個角度而言,她對我的依賴,就像林思音對我的依賴一樣,我當了那麼多年的家長,忽然又以自由觀念授人,讓人放野馬,她哪能立刻就轉過彎來?”

念及此,他趕緊笑道:“我沒別的意思,不是說了嘛,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你愛跟著我,跟著大家夥,當然好,但如果哪天你有了新的想法,又想獨自做些什麼事,只管做好了,我會完全支持你的。另外,你在修行過程中,有任何疑問,不妨直說,大家是好朋友,不必客氣。”

馨紅兒聞言,又見劉迦神色自然坦率,感受對方的真誠關懷,心中大喜,笑道:“宮主從來都是這樣的,又何必再說一次?”說罷轉身離開,找李照夕等人去了。

劉迦轉頭正要對玄穹說話,卻見玄穹笑道:“兄弟,你先不要急著感歎當年天幽宮的事,先把剛才的事說明白,然後咱們再感懷人生如何?”

劉迦大笑不止,連聲道:“說得是,說得是,玄哥教訓得是。”他自覺跑題,但卻毫不臉紅,壓根兒沒有“我”在跑題而該有的尷尬,這種狀況,也不知是修為上去了以後,放下的東西太多了呢,還是因為我執不起作用後,再怎麼樣都能笑對人生了呢?唉,或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吧。

劉迦對玄穹等人道:“這個星球是圍繞著最近的那個恒星在轉的,而那個恒星呢,又和其他恒星一起,圍繞著更深的中心在轉。剛才你們看到的星團,也一樣在圍繞著這個中心在轉。這個中心就是這幻有空間的宇宙中心,這空間不是很大,但對他們而言,卻是一個相對完整的宇宙。他們這個星球所處的星團,按這裏的時間來看,每轉動四十億年,就會和那個環狀星團靠得極近,二者之間相互影響的力量也會達到最大。這個時候,往往會有一些恒星受到極大的幹擾而產生異動。”

玄穹聞言恍然,道:“我明白了,他們的集體毀滅就是被這異動所導致的!”

劉迦點點頭,又道:“玄哥,你說對了一半,這種異動只是帶來了能場幹擾,而這種能場卻引發了這個星球上的所有核彈集體爆炸。在極短的時間內,這星球的人,已集體死亡了。”

他見眾人不解,笑道:“剛才我教堂中,進入識的層面,看見了這個過程而已。他們在變現輪回受身這個過程中,還會繼續這個死前的狀態,順著死亡的人生記憶,變現出走進下一個人生的過程。當下一個人生開始後,由於受著新身體的知見影響,識形成物質相的運動方式也有差異,也就是產生意識的基礎不同,對這已過去的人生,便不會再在新的意識記憶中出現,也就是說忘了前生了。”

玄穹奇道:“兄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產生意識的基礎不同了?”

劉迦略略算了一下時間,又對玄穹道:“唯心所現,唯識所變,這是先達者留下諸多道理中的一句總結。可識這個抽像的東西,雖然是所有心體運動的總和,最後要落實成相,也必須有一個過程,這個過程不僅要平衡所有的力,還會完整體現整個變現過程。從最小的物質開始,根據遷流過程中各種力道的平衡規則,一步步組合,由最小的形成稍大的,再由稍大的,組合成具體的相,在佛經習慣的表達上,也就是什麼鄰虛塵、色聚塵、極微塵、微塵,由小到大。用大醜的語言,也就是由電子的相、原子的相、分子的相等等一步步向上組合。”

他耳旁忽然傳來臨將臣的罵聲:“小白臉!你把老子限死在這外太空,到底要做什麼事?”

他不予理會,又對玄穹道:“這種組合過程,是整體性的,不是針對某個人,也不是針對某一個物,而是系統性的。一旦組合完成,不同的因果力道,平衡出不同的相,人的相,物的相。咱們看起來,就有許多人在生死,是許多物在生滅。而落實到人這個相上時,由於受制於‘我存在’這個大規則,當‘我存在’這個概念隨著心力起作用,組合為具體的人相或是其他生命相時,‘我存在’這部分相關識的運作就反應在意識假相上,並由其組成相的各種可見的物質運動相體現出來。你會清楚地感受到你思考的過程源於大腦,源於大腦中的某一部分物質,源於這部分物質的運動。其實呢,並沒有一個叫意識的東西獨立存在,而是一個整體的識在表達‘生命’這部分內容和規則時,產生的假相,以為有一個獨立的意識存在。需要表達的內容越簡單,‘我存在’這部分識的運動形式也越簡單,就好像光音天的‘生命’,識只需要用光的運動形式來表達。”

他說的這些話,這群人中能懂的只有玄穹,其他的人完全不知所謂,但玄穹正在對“忘形”之境繼續體悟,反倒是聽得津津有味。岐伯心中難受,暗罵道:“這小白臉越來越沒人情味了,說話和大醜越來越像了。”

玄穹按捺不住激動,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其實所謂意識,第七識、第八阿賴業識,其實就是一個識,只不過用的方法不同,或許叫知見不同,又或者叫規則不同,因此變現出一大堆不同的內容出來?其實識這種東西並沒有改變過,只不過當它在頭腦中的運動,體現為頭腦整體運動過程……這個,還是幹脆就叫‘腦漿組合’的運動吧,我們就叫它意識,在其他的運動環節,又反映成其他的什麼的,嗯……。”他一時無法將整個系統結合起來思考,竟感覺說不下去。

劉迦見他用“腦漿組合”來描述大腦中的物質,忍不住笑道:“玄哥,你的表達非常樸素啊。其實呢,心所具的能,包括創造、知解、執著、自覺等等,但要落實成相,總得有個創造或是變現過程啊,這個過程就是根據識的規則來的,也受限於識的規則。只不過,被創造出來的人相這部分,如果執著於自己是人,或是執著於某某人,心的關注力,就會不斷強化這個概念了。凡人世界以為意識從大腦的物質運動中出,這並沒有錯,因為識落實在相上,本來就是這樣運轉的,只不過識的運轉一直是連續不斷的,受著心力執著的牽引,在這個身體假相結束後,遷流又會繼續順著系統的規則向下演進,用另一個身體相來表達後面的內容。那心力執著的部分,就是整個遷流由無始而來的歸納總和,這個總和形成了一個虛無的‘我’的執念,我們根據識的這種運用法則,稱他叫末那識,我執的源泉。”

玄穹奇道:“那心和識,誰是根本的?”

劉迦樂道:“兩個本來就是一個東西嘛,華嚴經上說,心如畫工師,畫在哪兒呢?心自變現嘛,由它起用時,我們稱之為識,具體某部分運動的內容,特別是對凡夫的時間觀念而言,我們又習慣把過去的部分稱之為業。識又因為心關注的內容不同、或是叫執著的內容不同,落實出種種物相來。打個比方,整個心就是這一只手,外無別物了,可這個物根本的形象是什麼?拳頭也是整個手,伸開成掌,還是整個手,做出各種花式訣印的手,還是整個手,你隨便做幾個姿勢看看,雖然這些姿勢都是具體的形象,可也都是手啊,若論手這個形象的根本樣子,那就是無相啊,所有相都是他的相。只不過因需要變成不同的樣子,當這個需要是執著在某個觀念上時,也就是以什麼樣的知見規則來變時,他就長時間變成那個相,比如一直握成拳頭。但如果這種需要是放下所有執著,不認定他只能是這個獨立相時,他任何相都能變。”

說到此處,除了玄穹還在認真聽以外,小阿菜已頭疼許久了,而其他諸如齊巴等人,早已昏厥在一旁,唯有玉靈子在劉迦身邊笑意盈盈,直歎“微風涼爽,好一個秋啊”。

劉迦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對玄穹笑道:“玄哥,你不必急著一下明白,甚至不明白也無所謂,真相只有一個,探索的法子卻是千千萬萬,不必拘執。我之所以叫臨將臣他們到外太空去,並非讓他們真去做什麼戲,呆會兒大家自會明白。”

說到此處,遙見一大群人在山道上急急而來,再細看處,後面緊跟著一群荷槍實彈的警察,緊接著空中出現十幾架碟狀飛行器,在劉迦等人上空盤旋。

玉靈子驚道:“警察來了!”他上次見過夜叉變的警察,對警察的形象已大感恐懼,這次又見到警察,難免緊張。他說話間轉過頭看向劉迦,又忍不住更加驚道:“兄弟,你啥時變光頭的?!身上的西裝什麼時換成袈裟的?!”

齊巴魯更是急道:“小白臉,這剃度儀式還沒做呢,你怎麼能自己出家,這這這……師門還沒承認你吶!”小阿菜正被劉迦剛才的話弄得頭大,聽見此語,回頭就罵:“死胖子,你再在這兒瞎鬧,我幫你做做法事如何?”

齊巴魯不解,問道:“你能做剃度的法事?雖說你也加入了我佛門,但你好像沒有出家人該有的樣子呢。嗯……你能做何法事?”小阿菜罵道:“我能做的法事只有一個,看著誰不順眼,老子就超度他,專做超度的法事!”齊巴魯聞言大驚,趕緊閉嘴。

劉迦低聲道:“我來不及完成剃度的儀式了,將就一下吧。這些人都是凡夫,他們被波旬的催眠影響,把我當作這個世界上的麻煩制造者,因此政府出動了。”岐伯笑道:“哎,我倒寧願他們來攪和一下,省得大家聽你講道理,累死人。咱們是粗人,動手動腳這種事,更適合咱們一些。”

玉靈子忍不住問道:“岐伯兄,你當年不也講過黃帝內經的麼?那麼長的書,你也講下來了,那還算粗人麼?”岐伯罵道:“我想當粗人,管你啥事?!”玉靈子見他脾氣不佳,也趕緊收聲。

那群人上來後,卻見劉迦當中而坐,身批黃色袈裟,微笑以對。倒是淡陽照在劉迦的光頭上,反射過來,晃著對方的眼睛,讓那帶頭的人多有不適,開口即道:“不准剃光頭,不准搞邪教,這是幾十年前就立下的法律,你們難道不知道?”

齊巴魯在後面罵道:“這是哪個傻瓜立下的規距?”對方後面有一位衣著鮮亮的胖子叫道:“議會立下的!”

齊巴魯就算在現代人的社會中生活過,可那天生的習性哪會去關注政治?一聽此話,忍不住叫道:“把那叫議會的小子給我叫出來!大和尚我要問問他,憑什麼說光頭就是邪教?!”

那帶頭的人見劉迦沈靜安然,眼神中並無邪惡狡猾之意,反倒多有一些憐湣,心中有些不願用暴力將這群人帶走,便道:“這個小白臉,我並不想為難你們,你們只要不做光頭,不聚眾,趕緊回家,做正常人,也就算了,這事就當沒發生過吧。”

劉迦微微笑道:“哦?這算是法外施恩麼?有法不依,如何服眾?”玉靈子在一旁低聲道:“兄弟,你既然不想打架,人家給咱們台階下,咱們就順著下去吧,別不懂事啊。”

那人見劉迦有此一問,不知對方什麼意思,暗道:“這人怎麼回事?我給他面子,讓他們走,他卻說我不依法行事,難道他想的就是要坐牢?”心中暗覺不對勁。

那玩政治的人,與普通人比起來,雖不見得一定有什麼一技之長,可在心思縝密上、人情世故上,往往要高出常人許多,他心中既然起疑,那念頭轉得飛快,恍然已知劉迦的目的,當下笑道:“你們這些搞宗教的人,個個都是想出名吧,出了名才能在社會上有影響,才能有信眾,信眾越多,相互催眠的力量越大。你太幼稚了,以為能通過被捕一事出名,我告訴你吧,我們這裏的媒體早不關心你們這種人了,一件事做秀做得太多以後,大家也就麻木了,就只當你們是一群瘋子罷了,哎,其實你們本來就是一群瘋子嘛。”

劉迦點點頭,笑道:“我理解你,你要抓我的話,只管來抓,如果你不抓我,我倒真要我行我素了。”他早在識的層面已探知到這裏的法律內容及相關狀況,拿定對方會怎麼做。

玄穹不解其意,傳音道:“你意欲如何?把場面弄得僵持下去,你如何說法?”見劉迦並不回答,他暗暗納悶。

那戈達二人卻不以為然,兩人當年在天幽宮都是位高權重的人,心機相當深沈,片刻間已猜到劉迦大概的心思,達摩克利斯對戈帛傳音道:“宮主這招厲害,不過咱們也要跟著挨打了。”

戈帛笑道:“我剛才在想,宮主想要說法,而對方也會有一個從不信到起信,又到實證的過程,任何人想要解脫,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只怕都是不可能的事,更何況這個空間的人沒啥信仰,當你是瘋子,要起信更加不可能。如果你簡單地用神通,他們也會視為催眠或是其他心理作用等等,這樣折騰下去,輾轉曲折,這空間只怕就要撕裂了。還是宮主這個法子好,直接想辦法逼對方動手,只要咱們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時間一長,那轟動效應就會越來越大。只不過,不知道李照夕他們那邊的媒體准備得如何了。”

那人眉頭微皺,暗道:“這些搞宗教的人,大概都是些死腦筋,為了出名可以連命都不要的,當然,這小子說不定也知道些法律,知道就算被抓進去,最多關幾天,也就放出來了,到時候他通過媒體,造謠說他如何因為信仰而被暴力虐待,從而博取社會大眾的同情,可惡的人。”念及此,他轉頭對身邊的人問道:“這事現在有多少人知道?有沒有媒體介入進來?”

身邊的人搖頭道:“我們聽到線人舉報後,第一時間就趕過來了,沒有任何媒體介入,而且媒體現在也不大關心這些事。”

那帶頭的人點點頭,對身後的人說道:“把他們帶回去關起來,留給法庭審判。別傷著任何人。”他心知劉迦這樣的人,不見得會合作,說不定會故意做出一副挨打被欺的弱勢,動手抓人,免不得會發生肢體沖突,但既無媒體在場,他稍稍越規,在短時間內把此事解決了,也不會造成什麼惡劣影響。

他這法子並無不妥,簡單幹脆,又合理合法,但卻不知劉迦等人並非凡夫,更是有備而來,而劉迦這位帶頭大哥,還曾在識的層面對這個空間的人文特性作過極深的了解。就當作是打牌,你雖然精明無比,可對方卻知道你所有的底牌,那精明就顯得用處不大了。

那身後的警察聽見此話,一湧而上,竟向這群人撲過來,劉迦傳音道:“各位把自己定在原地,不許還手,隨他們怎麼做。他們只要長時間拉不動咱們,自然會用暴力的。”

小雲笑道:“如果他們不用暴力呢,只是圍著你們,等待你們多餓幾天,餓暈了自然就無力反抗了。他們可不知道你們不是凡人,不怕餓的。”劉迦沈聲道:“我會引誘他們用暴力的!”

他余光瞥過沖在最前面那位警察,暗道:“嗯,只是一個凡夫而已,那怪物尚未介入。”誰知此念一過,眼前一花,那群警察之中,不知不覺地又多了兩個人,劉迦驚道:“來得好快!這怪物精明之極,他只派了兩個夜叉混在此時的人群中,不仔細的人根本不會注意到這十多名警察中又多了兩個人!”
tv2206 發表於 2010-10-13 22:14
第廿八卷 真假法界、第六章  萬法生滅  盡在心之所用

那群警察是文明社會中出身的,雖然形象看起來威武,但動作卻斯文得很,走到劉迦等人身前,帶隊的一位先出示了證件,然後對劉迦道:“我叫賓如斯,一級警探,你們被依法拘留,請你們合作。”

劉迦笑道:“合作合作,我身子骨輕得很,你只需要輕輕一拎,再隨手一扔,就可以把我扔進牢房了。”他笑聲爽朗,雙眼卻注視著那兩個夜叉變來的警察,暗中傳音道:“警察中有兩位身材長相一般、個頭一般的,是夜叉所變,各位當心。”

玉靈子聽見這句話,渾身大顫,騰然而起。那屁股離地不到三寸,玄穹眼疾手快,伸臂將他摁了下來,玄穹笑道:“玉靈老弟,剛才劉迦兄弟不是說了嘛,讓大家安坐,你只管安坐就是了。”

玉靈子心中驚懼,哪能坐得下來?大聲叫道:“老道不玩這個遊戲了!說好了坐而論道的,怎麼論出個如此凶險的道來?!”可不管他如何掙紮,玄穹的手掌摁在他肩上,就如千均重擔壓在那兒似的,讓他絲毫動彈不得。

那叫賓如斯的警察見玉靈子慌神,搖頭暗道:“我在書上看到過,那些有信仰的人,常常都視死如歸,這人如此怕死,一看就知道是個假貨。”他指著玉靈子,對身後的人道:“先把這小個子帶走。”他心中有數,怕死的人好對付一些,所以先讓人帶走玉靈子。

玉靈子更驚,對劉迦叫道:“兄弟!該出手時就出手!你還楞在那兒幹嘛?”戈帛在他身後笑道:“玉靈老弟,現在對手靠得如此之近,似乎正是無極遊魂手發威的大好機會……”玉靈子搖頭如播浪鼓,叫道:“無極遊魂手需要四肢並用,腰身靈活扭動,老道是坐著的,那威力可就少了大半!”戈帛恍然道:“四肢並用?原來你除了無極遊魂手之外,還有無極遊魂腳當暗器用,這倒是真沒想到啊。”

劉迦給玉靈子傳音道:“師兄莫怕,我此時做出家的樣子,心與相俱在此處,已給了那兩個夜叉信號,他們的注意力只在我這裏,不會過來找你麻煩的。”玉靈子聞言大喜,立時對眾警察笑道:“警察小兒,老道就在這裏不動,憑你們來抓吧。”岐伯搖頭道:“你只顧著在這兒弄嘴,倘若那兩個笨蛋真信了你的話,過來抓你,那時又怎麼辦?”玉靈子趕緊閉嘴。

果然,那賓如斯的話剛說出口,就聽見身後有一名警察在說道:“擒賊先擒王,捉這個小白臉才是正事!”那賓如斯長著個國字臉,四十來歲的模樣,聽見此話,頭也不回,只是道:“什麼擒賊擒王的?這些人又沒武力暴動,只是在這兒靜坐而已,說得那麼嚴重幹什麼?先把不堅定分子帶走,剩下的頑固分子慢慢處理。”

可話一出口,他又皺眉道:“可是怪啊,我一聽見‘小白臉’三個字,就特別不爽,不錯,還是把這小白臉先帶走吧!”

此話一出,這群警察全部上前,一左一邊地架著劉迦的胳膊,可用力之下,才發現這小白臉重如泰山,死活提他不動,一名警察奇怪道:“這小白臉的屁股好像生了根似的,怎麼也拉不動呢。”

那兩個夜叉走過來,推開劉迦身邊的警察,左右用力,劉迦定心一沈,二力相反,所在之處猛然大震。在場的人忽然感到山顛動搖,人人晃悠,全都驚呼起來。有不少人摔在地上,叫道:“地震了麼?”

警察中也有人比較迷信的,叫道:“這小白臉是個怪物,動不得,你們看,一動他,大地都在搖!”旁邊也有人罵道:“地震是物理現象,與這小白臉有啥關系?迷信的家夥!”

劉迦對那兩名夜叉低聲笑道:“兩位只管用力吧,用力過猛的話,過於幹擾了這空間的業力,對大家都沒好處呢。”那兩名夜叉似乎也深知業力之強,一時竟收力,只是將手摁在他肩上,劉迦樂道:“你們兩位倒像我的護法,比臨將臣還像。”那夜叉沒有表情,冷漠之極,好像機器人一般。

卻聽山道上傳來一陣喧嘩,有人在叫道:“我們是今日焦點的記者,我們要見見那靜坐的光頭。”還有人在說道:“我們是世界新聞的記者,這麼多年沒聽說有人搞宗教了,別攔著我!”一時間,越來越多的聲音傳至,劉迦暗喜道:“明老他們的動作還蠻快的嘛。”

他轉頭對兩名夜叉低聲道:“雖然你們兩個是無知的笨蛋,可我知道你們背後的主子能聽到我的話,嘿嘿,現在媒體來了,你們如果動作太大,讓這空間的人受驚,那業力會在冥界空間產生什麼效果,他應該和我一樣清楚哦。”

正在說話間,一群記者已沖突過警察的戒嚴線,來到劉迦跟前。其中一名記者西裝革履,手持話筒,對著劉迦大聲道:“請問小白臉先生,你們為什麼要在這裏靜坐?我聽說你們在這裏搞宗教儀式,可是真得麼?你們是什麼教?你為什麼要剃光頭?”

劉迦定睛一看,此人正是李照夕,他笑道:“我的宗教很簡單,就是用唱歌的方式,轉變人的精神力量。”

李照夕聞言大驚,急著低聲道:“師兄,我沒聽錯吧?你留神點說話,咱們現在可是在向全世界直播,收起你那吊兒郎當的脾氣吧,正經些好不好?”說著他又轉身對著身後的攝像機,大聲道:“我們世界新聞頻道正在向全世界直播,這裏有一群人公然違背國家法律,剃光頭,搞邪教,他們為什麼會這麼大膽呢?難道他們不怕國家機器的力量嗎?他們不怕坐牢嗎?他們不怕被世人嘲笑和唾棄嗎?他們是在嘩眾取寵嗎?”

他正在大聲說話,身後一股暗流湧至,背心猛感一陣痙攣,忍不住脫口叫道:“哎呀!”但轉眼暗流消失,一股清涼之意大起,渾身上下通透舒服,他又不禁叫道:“爽啊。”

正是那夜叉見他作怪,暗中蕩起一陣無形波浪,直取其心腹,好在劉迦眼尖,動念將那波浪引開,順手幫李照夕舒通一下那暗流余波留下的傷處。

李照夕只知道剎那之間,身子骨在極難受與極舒服之間轉了一遍,哪知道身後之事凶險之極?只是暗道:“難道說體內那香水海的水還沒融會貫通?不然怎麼會突然難受了一下?後來突然又舒服了一下,想來是終於貫通了。”

卻沒見劉迦正對兩個夜叉低聲道:“別急著殺人,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殺人,你們不怕這些人受驚狂亂?他們狂亂之下撕碎這空間,別忘了這空間裏面可還有一個小摩尼珠等著爆炸吶,嘿嘿。”

李照夕轉頭又將話筒遞向劉迦,大聲道:“小白臉先生,你再說說你的宗教如何?”接著他同時又補上一句道:“全世界可都看著你呢。”

劉迦笑道:“我說過了嘛,我的宗教就是唱歌,用唱歌來轉變人的精神力量,大家只要唱了我的歌,就會覺得身輕骨酥、精力超強,吃飯也香了,做事也來勁了,沒結婚的容易找對象了,結了婚的感情更和諧了,對未來也有希望了……”李照夕聽得頭大,暗暗疑道:“我這師兄,他到底是做記者出身的,還是搞傳銷出身的?”

這場面正在全世界直播,開始的時候,人們都頗為驚訝,不知為什麼所有的頻道都在播放這同一條新聞,更有不少人因受了波旬的催眠,一見劉迦的相貌就心起惡意,感覺極不舒服。但沒想到劉迦的話大出眾人意料,完全是江湖騙子的風範,一時間所有看電視的人,對劉迦的感覺,從開始時的討厭轉為鄙視,又從鄙視轉為嘲弄,最後終於把劉迦當作小醜,人人暴笑起來。

連在場的警察和政府官員,聽了劉迦的話,也都失聲笑道:“本來以為他是個有極端思想理念的人,因此怕他搗亂,沒想到只是一個瘋子作怪,咱們的神經也太敏感了一些。既然他只是個瘋子,由得他亂說吧,多說幾句,大家拿他當小醜,也沒人理會他了。本來以為媒體來了,咱們辦事不方便了,誰知道這笨蛋自己發瘋,咱們倒也順便借媒體的手,讓大家看看他們是什麼樣的人。”一時都大感輕松,竟將剛才的地震給忘了。

李照夕但見劉迦嘻皮笑臉,全無所謂,心中暗歎道:“他能在億萬雙眼睛面前耍寶,能這般隨心所欲,這這……這也算是一種修為呢,真不知道他在想啥?他到底在修啥?這些內容讓我在小說中怎麼寫?虧得我改走了言情路線,否則的話,我還真寫不下去了。”

他抬頭繼續問道:“那……小白臉先生,你的宗教的理念是什麼?唱的是什麼歌,怎麼唱的?”他想起當年大家與三車法師共抗靈敵時,劉迦曾唱歌與人相鬥,那情景慘不忍睹、悲壯異常,以至於使眾人從此再也不願聽人唱歌。此時又聽劉迦說起唱歌,心中難受,暗道:“修行是我師兄的最長項,唱歌是他的最弱項,五音不全、嘶啞刺耳,現在他居然想用自己最弱的一項與人相鬥,這……是不是有些顛倒狂亂了?”

劉迦笑道:“我的歌名叫‘今天你般若波羅蜜多了嗎?’,這首歌以說唱為基調,歌詞簡單,大家不妨聽我先說說歌詞,歌詞是這樣的:從前有個人,叫阿彌陀佛,他有個哥們叫藥師琉璃光如來,還有個哥們兒叫釋迦牟尼佛,還有個哥們兒叫觀世音菩薩,還有個哥們兒……。”

他一路上念下去,李照夕越聽越是頭大,終於忍不住問道:“小白臉先生,你這首歌主題內容,就是把那叫阿彌陀佛的人的一家子全給唱完是吧?這這……這算什麼歌詞?”

劉迦搖頭道:“還沒念完呢,我的歌是說唱,說唱的歌詞一般都比較長,唱完他們一家人的名字,我還有一段說唱的內容,是講他們家的環境的,他們家的環境特別不錯,要有多自在就有多自在,要有多爽就有多爽。”

此話一出,現場的人全都笑彎了腰,有些警察樂道:“也不知那阿彌陀佛是這小白臉的什麼人,這家子的人還真多,不過好像他家的人都是兩個輩份的,一個輩份的叫佛,一個輩份叫菩薩,也不知哪個輩份的人要大一些。”更有人笑道:“這小白臉雖然搞怪,不過也算一個娛樂好手,他的這說唱歌詞,還有些饒口呢。”

李照夕見四周全是轟然狂笑,一臉愁苦地對劉迦低聲道:“師兄,你這算是傳法?”劉迦笑道:“歌詞的前面部分是佛說千佛經,後面部分是佛說觀無量壽佛經,正宗經典,為何不算?”

李照夕正要說他不正經,抬頭卻見劉迦身後的齊巴魯正樂呵呵地唱道:“從前有個人,叫阿彌陀佛,他有個哥們叫藥師琉璃光如來……”再見一旁玉靈子也開心得很,正在笑道:“我兄弟的哥們兒確實都是些厲害角色,人數又多,老道若要去找他們過招,這一路下去,被他們車輪戰一番,早晚也會被他們打得個筋疲力盡了吧,呵呵。”

戈帛在旁點頭贊道:“玉靈老弟,連藥師佛他們想用車輪戰對付你,也被你提前猜到了,果然精明得很。”玉靈子大喜道:“戈兄,你是老道的知己!”戈帛笑道:“不敢當不敢當…..”玉靈子又道:“戈兄,本來我這無極遊魂手,非本派弟子不傳,但若遇到知己,又另當別論……”戈帛正玩得有趣,轉頭對達摩克利斯笑道:“你敢不敢學這絕世武功?看咱倆誰先被天下人罵死,如何?有沒有這份讓千萬人唾棄的豪情?”達摩克利斯樂道:“我沒你這般惡心。”

李照夕長歎道:“雖然佛法無邊,但師兄你也無邊得太譜離了一些。”只覺得四周轟然笑聲越演越烈,各種嘲弄之音此起彼伏,他微微有些臉紅,暗道:“修行人不被人尊重,反而被人嘲弄,這算哪門子修行?”

劉迦笑道:“心量有多闊,佛法有多寬,只要不引人走入錯見輪回,說法的方式總是因人而異的。達摩祖師有句話,當於色中,不失色體。也就是說,凡所有相雖然虛妄,但虛妄之相也由心體而變現,心念執在那個相上,他看起來便像那麼回事,不執在那個相上,不去愛嗔分別諸事名相差異,普天之下,有情無情,哪一處不是心之所在?”

李照夕咬了咬牙,本欲讓劉迦繼續唱下去,但見四周笑聲太大,直播效果也大受影響,忽聽耳中傳來非所言的笑聲道:“李老弟,是時候了,把兄弟帶到咱們演播大廳來,做幾個節目吧。”

李照夕正想擺脫這眾人嘲笑的局面,趕緊拿起話筒,對著攝像機道:“我們世界新聞頻道將邀請小白臉先生做一個獨家專訪,請大家繼續關注我們的節目。”說著轉頭對劉迦道:“師兄,走吧?”

劉迦偏過頭,對前面的賓如斯道:“喂,那個探長,你還抓不抓我?”

賓如斯早被這場面弄得哭笑不得,轉頭看了看那政府官員,卻見那官員搖頭道:“算了吧,這人壓根就不是什麼搞宗教的,只是一個想找機會出名的落魄歌星罷了,也不知是誰亂報案的。”他哪知道,那報案的除了李照夕他們,還會有誰?

那日非所言等人離開後,立刻找人打聽到,這世界上最大的傳媒集團,叫世界新聞頻道,壟斷了近百分六十的市場份額。三人動作極快,找到那集團的控股老大,一出指即將對手點暈,然後非所言變成那人的樣子,親自坐鎮指揮。由於董事長親臨,整個傳媒集團的一切工作自然都由非所言說了算。

非所言立刻讓李照夕先報案,請警察出面,增加關注力度。然後讓集團下所有機構,全部關注在此一件事情上,並讓明正天負責監督各個部門的運作情況。那董事長本來是個不做事的翹腳老板,突然間變得勤勤懇懇,工作雷厲風行,集團內部的人多有疑惑。

但緊跟著馨紅兒出現了,那馨紅兒的修為比非所言高,非所言對她甚是恭敬,集團內的人一看這場面,全都恍然大悟,人人都明白了:“原來老板找了一個漂亮的小老婆,難怪他的精神面貌一夜間就年輕了二十多歲。而且這小老婆外表看起來極漂亮,可骨子裏面一定很凶悍,瞧瞧咱董事長不是被她管得服服帖帖得嗎?老夫對少妻,就是寵得很。”

劉迦見那政府官員已不再准備抓他了,對身邊的兩名夜叉笑道:“你們要抓我的話,得換個角色了,我現在出了名,要以官方的身份抓我,可就會引起更大的轟動哦,要不下回扮演黑社會吧?嘻嘻。”那兩名夜叉就像沒聽見他的話一般,楞在原地無語。

說著他站起身來,對李照夕笑道:“記者先生,帶路!”玉靈子在身後笑道:“走走走,換個地方論道去。”但他畢竟害怕那兩個夜叉,走的時候,特地繞開那兩位,幾步跨過,擔心兩個夜叉沒抓著正主,一怒之下,念及那盜無空過其門的道理,順手將我玉靈子給拎了過去,那可就是無事生非、禍從天災了。

劉迦一行人快速來到新聞世界的辦公大樓,路上劉迦已向李照夕交待:“咱們時間不多,一到現場,立刻開始做節目,讓我多唱幾遍這只歌。找個會打鼓的來配合一下,我畢竟是說唱嘛,說唱得配打擊樂,這我懂。”

劉迦突然成了名人,一路上竟多有人對他打招呼,不少人一見到他,老遠就叫道:“喂,小白臉先生,你今天般若波羅蜜多了嗎?哈哈哈哈,你這怪物。”還有人叫道:“小白臉,你那阿彌陀佛的一家人在哪兒吶?給大家夥引薦引薦如何?哈哈哈哈。”更有不女子對劉迦指指點點,順便給自己的老公上課,道:“你看看人家多有出息啊,人嘛,就要想辦法出名,出了名才能賺大錢,他能想出個般若波羅蜜多,你就不能想出個般若波羅蜜少來?”

劉迦剛到演播大廳,便覺不對勁,他看了看四周的工作人員,又看了看非所言和李照夕,對二人道:“你們准備好直播吧,給我兩分鍾准備一下,我要做點事。”

他跌坐在地,並不閉眼,只是淡淡地看著李照夕,多看得一時,竟讓李照夕大感怪異,忍不住東張西望,懷疑劉迦看得並不是自己。但見劉迦並不轉動眼珠,只是看著自己,他又忍不住移至一旁,卻才注意到,劉迦並不是在看他,而是眼光定在一個方向了,就像一個雕塑一般。

非所言在他身邊低聲道:“別去打岔,我兄弟的心可能不在此處。”

話音一落,非所言和李照夕猛覺天旋地轉,腳下地板好像突然變軟了一般,二人大吃一驚,趕緊全力定住身形。卻發現無論如何使力,都無法對抗正在扭曲變形的演播大廳。兩人大腦暈眩,體內血脈翻滾,潮起潮落,連連嘔吐。

那四周工作人員卻並不像他們這般異常,只是感到情緒微微不適。但見非、李二人搖搖晃晃、顛倒嘔吐,人人頗為奇怪。特別是非所言在狂亂之下,法力全失,竟現原身,從一個六七十歲的老頭子變回那修行多年的帥哥,讓在場的工作人員看得吃驚不已,人人都睜大著眼睛,不敢相信眼前之事。

那一旁的攝影師急道:“這是怎麼回事?瞧他們這樣子,像是中毒了似的,會不會是食物中毒?咱們要不要送他們去醫院?”那燈光師搖頭道:“食物中毒會讓老板的樣子都變了嗎?難道是讓身體變形的毒藥?天下有這樣的怪毒嗎?”

正說話間,那馨紅兒走了進來,她本來好好的,誰知剛一進入,立刻感到天翻地覆,頭重腳輕,整個空間完全變形,好像被拉長拉扁了一般。她恍惚之際,瞥見劉迦安坐在地,心中一凜,趕緊一步退出,那痛楚感受立刻消失,一切又還原正常。

她於剛才一剎那間感到整個身心被掏空了一般,而立在在演播廳外又正常如故,暗暗疑道:“宮主定在廳內演法,我在廳外守著即是。”

轉頭卻正見兩個西裝革履的工作人員向這裏走過來,她並未留意太多,但當二人走近之時,她余光見到二人腳步剛勁有力,再見兩人長相一般、身材一般,而且眼神凶悍,大吃一驚,立刻對兩人叫道:“喂,你們來這裏幹什麼?”

兩人在她身旁停下腳步,並不答話,其中一人抬臂橫掃向她。馨紅兒已有防備,一步飄移開來,但那疾風依然劃過臉頰,竟感火辣辣地燒得疼痛異常,她暗暗急道:“這兩人果然是夜叉所變!”

她修為有限,根本不可能阻隔止這二人進演播廳,正在急處,忽感身後大力疾扯,整個人倒著飛了起來,竟落在戈帛身邊。

原來戈帛等人見非所言帶著去劉迦做戲,便在另外的樓層與明正天一起喝茶聊天,但見直播遲遲不開始,戈帛心細,便與眾人一起上來瞧個究竟,誰知正見那兩人與馨紅兒對恃。眾人入得冥界以來,對這種護法夜叉的威力有著深刻的體驗,一眼即知這兩人定是夜叉,趕緊出手將馨紅兒救下。

馨紅兒見到眾人,心中稍感安慰,對戈帛道:“宮主在演播廳裏面,那兩個人想進去!”岐伯笑道:“讓他們進去得了,倘若小白臉對付不了他們,咱們也就只有一件事可做,逃命吧。上次聽小白臉說,那些夜叉只是暫時退下了,果然如此,這還沒過多久,那些夜叉又不聽話了。”

只見那兩個夜叉也停在演播廳外,並不急著進去,白玉蟾笑道:“那兩個小子心虛了,好像並不敢直接沖進去呢。”馨紅兒搖頭道:“宮主可能在廳內演法,廳內空間怪異得很。”

眾人聽見這話,面面相覷,明正天道:“那咱們更加進去不得,大哥玩的遊戲,級別太高,咱們只可遠觀,切莫陪著他一起玩。”

話音一落,卻見那兩人已經進去了,戈、達二人對視一眼,同時移至廳門處,正准備試著進去,卻忽感腳下一空,樓層地板莫名打開一個大洞,緊跟著陷了下去,落在下面的一層。

兩人一驚,轉頭看去,只見余者眾人也跟著落在不遠處,岐伯正在罵道:“這裏面也有豆腐渣工程麼?那麼大的樓,一踩就垮掉了?”齊巴魯急著搖頭道:“這定是小白臉在使法,咱們佛門高人,完全不把時間空間當回事,隨便亂轉乾坤,是他們幹慣了的。”

緊接著一間房門打開,有兩人走了出來,眾人大吃一驚,以為是那個夜叉跟至,正欲散開,卻見是非所言和李照夕搖搖晃晃地從內走出。

岐伯和明正天上前扶住二人,李照夕雙眼迷離,吞吞吐吐地說道:“哎喲……我快死了吧?”非所言的情況比李照夕稍好,撫著胸口,搖頭道:“大家夥暫時別上去,上面打得厲害著呢!兄弟見我二人承擔不了空間扭曲,把我二人轉移出來了。”

原來劉迦剛進演播大廳,已見這這廳內的識浪動蕩,整個流注過程混亂不堪。普通人根本看不到這世界底層的變化,因此也不覺得有任何異樣,包括非所言與李照夕,一樣也感受不到。

但劉迦眼識障礙既破,卻能清楚地見到整個廳內所有境相下面的真實面目。在他眼中,整個廳內原本正常的業識流注,此時所有的物件都附加了一個轉換機制,暗暗在形成一個回旋的陣法。這個陣法竟將演播大廳與外界屏蔽開來。表面上看去,一切都正常得很,但一旦節目開播,所有的信號都將在傳送過程中被過濾掉,外面的電視根本接收不到。

在常人眼中,只會覺得節目信號受到了幹擾,能找到這兒或那兒的故障,最多也就奇怪一下,怎麼這麼多設備一時間全出故障了。但在劉迦眼中,卻能看到那識的流注相互轉換、形成一個新的結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說起來有些複雜,但在本質上,卻很簡單。眼看著就要過年了,咱們不妨倒上一杯茶,稍稍聊一下劉迦看到的到底是什麼東東,也算丁亥年的最後一次跑題,順便也祝大家新年愉快,心想事成……嗯,善用心者,事竟成。

世間萬象逃不出“唯心所現、唯識所變”這八個字,管你是有情無情,大到有相的三千世界的成住壞空,小到咱們兒女私情的聚散離合,表面上看呢,有蒼海桑田的時空變遷,有愛恨嗔癡的憂喜苦樂,可說到底呢,都是心識轉變。

這演播廳內的一切事物,與整個幻有空間形成的方式沒有差別,都是在共業的整體因果力下,平衡運轉而來。但具體到每一個人、每一件事、每一個物上,因其平衡過程的需要,顯現出不同的外相。就像chgor的臉吧,他的臉的基本結構,比如該是什麼樣子、有眼睛、鼻子、嘴巴這些基本內容,與大家是一樣的,這是整體共業那部分識的內容決定的。但具體到偶個人,眼睛、鼻子、嘴巴會在識的運動中顯出什麼樣的具體形象,卻是由另一部分內容、也就是由偶個體的業中因果力道來決定的,比如雖然大家都有一張臉,可哥們兒你的臉長得英俊些,棱角鮮明,看著爽氣,偶卻是各個器官粘糊在一起,長著一副鍋盔大餅臉,讓人看著別扭。

這外相是由不同的識的內容不間斷流注出來的。如果哪天偶決定自己給自己重新流注一下,時間長了,偶的長相就不會一直是這張鍋盔大餅臉了,多半就是另一張鍋盔大餅臉了。反正現在這副德性是前面的識的慣性流注,而一切由心而來,那偶現在就開始扭轉它,也由心開始,將這部分流注的內容作改變。所謂心如畫工師、相由心生,偶學著用心,重新畫這張臉……嗯,說起來,倒有些像那個聊齋故事《畫皮》似的。

但這個畫的過程,看似簡單,做起來卻有點頭疼。簡單呢,就是讓人的心專注,由專一而形成流注相,最後形成看似相對不變的住相,所以這個過程叫專注。一方面,咱們的妄念太多,心散亂的習慣太深沈,要專注並不容易,另一方面,咱們習慣的生活經驗告訴咱們,這樣做是不可能成功的,有疑在,這個疑也由心生,也在形成流注,維系著從前的慣性,否定著新的觀念。因此,說起來很簡單的事,但對於凡夫呢,做起來也需要很費一副精力的。

但如果能做到專注,不同的專注程度,成相的內容與範圍就大不相同了。因此,這幻有空間中的一切,說起來是由這上億人的共業所造成的,也就是因為他們專注的內容在形成這個空間相上,在形成慣有的人生經曆上,因此有了這個幻有空間假相中的一切相。但如果有人從這個專注中脫出來,也就是心不執著在這部分專注上,他於這個假相中,就能自我解縛了。

而演播廳中所有的事物,為什麼又會被人轉變成了一個陣法,有了新的用途呢?內中事物的本質並沒有變,而是有心力形成了新的流注,在這些桌、椅、板、凳的識間關聯處,增加了新的內容。因為這空間雖然相對獨立,但卻仍在冥界之中,與冥界整體特性相融合,因此那怪物由上至下的下達指令或是紅頭文件,在原來內容上憑添新的內容。雖然那識的改變巨烈,但由於不直接涉及到那些形成流注相的人,而那些演播廳中的普通人,專注的內容,全在慣性的遷流上,對於物體間有何變化,只要不親自去觸撞或是突然做大規模的變動,他們也暫時感受不到。

就像中央的政策有了變化,但由於涉及的內容並沒直接或立刻反映在咱們生活上,咱們往往也一樣暫時感受不到那政策帶來的生活影響,可時間長了,流注成相的影響力鋪展開來,咱們一樣能感受得到。比如說銀行加息了,你開始感受不到它對你的作用,可當你要還貸款的時候,就會驚叫了:“暈啊,什麼時候又漲價了啊?”不是它不存在,只是你不需要的時候,感受不到而已。

劉迦所受的慣性流注的支配較少,眼識不形成障礙,因此他將四周一切變化看得清清楚楚。他一眼即看出,只要暫時不直播與他有關的節目,那四周的潛在改變,根本不起作用,但一旦開始直播,必然會出現種種異象,什麼這個設備的電路不小心給燒壞了,那個線路又不心會短路了,什麼發射裝置又失靈了,誰誰誰又不小心踩掉了插頭了……諸如此類。

說了半天的廢話,無非就是想為小白臉做事找個合理的借口,呵呵,也算事出總有因,萬法萬相不可能憑空出現的道理吧。過年之際,再次祝福大家,不管想發財的、想成就宏偉願望的、想修仙道的、想見性成佛的,萬法生滅,盡在心之所用。
tv2206 發表於 2010-10-13 22:15
第廿八卷 真假法界、第七章  起心動念處  已成事實

劉迦在演播廳坐下,棄相用識,又到那只見光影的境界,小雲問道:“你打算也動手把這裏的環境改變一下?”劉迦歎道:“大家改來改去,早晚會把這裏面鬧翻天的,那怪物這般執著,我似乎也找不到更好的辦法呢。”小雲笑道:“你眼中的世界,都是光影,甚至只是識念,這感覺挺好玩的。”劉迦笑道:“這境界離佛之心印,差得遠呢,玩得太久,與沈迷在肉身境界中沒太大差別。”

小雲宇宙內那群靈體,一直在觀望著這事的進展,聽到此話,終於有人忍不住叫道:“瞧瞧,小白臉說他說辦法了,這叫什麼話來著?半途而廢,是菩薩該有的風格嗎?”有人跟著道:“這叫做:菩薩說,我也沒轍。”也有人歎道:“瞧瞧這小白臉吧,做菩薩也挺不容易的,總是為別人的事忙活。”還有人道:“他總是這麼胳膊肘子向外拐,他老婆不樂意了,你們看那個美女不是不讓他出家嗎?”

一說起美女,整個小雲宇宙內,立時炸開了鍋,有人樂道:“我比較喜歡欣悅禪的鼻子,又棱又俏,好看。”旁邊有人罵道:“有你這麼看人的嗎?鼻子好看有什麼用,得看整張臉,所有的器官要配合起來,才知道好不好看。”有人搖頭道:“欣美女的身材不錯,像個神女!”立時便有人罵道:“呸!神界女人那麼俗氣的樣子,能和欣悅禪比?你這是想貶低欣悅禪呢,還是想抬高神界那幫傻瓜呢?”當即便有人附和道:“不錯,神界那幫傻瓜的審美能力大有問題,連藍沁那小妞都可以把他們逗弄了,一群沒見過世面的家夥,倘若欣悅禪出馬,只怕全都拜倒在石榴裙下,擁她為一界之主了。”

跟著便有人大聲道:“小白臉,你為什麼不和欣悅禪繼續相好下去?放著那麼大的美女不要,在那兒窮折騰幹嘛?”有人解釋道:“他是為了成道,成道這種事,要遠離貪淫,如果心中老想著那麼大個美女,這個淫字就難斷了。”有人不屑道:“有那麼大的美女在身邊,我寧願不修道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立刻便有人道:“你現在不是已經做鬼了嗎?也沒見你如何風流啊?”

劉迦聽得頭大,正准備問問這群人的修行之事,瞥眼卻見趙玄壇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一旁,他回念來到趙玄壇身邊,問道:“趙大哥,你現在還能認得我嗎?”

趙玄壇神識清醒了許多,看了劉迦半晌,點頭道:“認得,我認得你是在紫荊靈院殺了我的小白臉。”劉迦點點頭,又道:“我當時一念不明,逞凶作惡,置你於死地,你如果想報仇,現在大可以殺了我,我絕不還手。”

趙玄壇凝視著他,歎了口氣,道:“我剛剛清醒過來的時候,確實很想殺你,雖然明知不敵,可這殺你的願望卻非常強烈。”說著他沈默片刻,又道:“我清醒後,一直在注意你,因為我記憶中,你是一個惡人,和其他惡人沒有區別。因此我想看看你怎麼為惡,多記下一些你為惡時的場景,以後我殺你的時候,便能更加地不猶豫,更加地痛快。”

劉迦點頭道:“不錯,殺人的理由,如果是除惡,心中便不容易有負擔。”

趙玄壇又道:“可後來我注意到你的所作所為,並非像一般的惡人那樣,似乎又像是一個真修行的人,再見到玄穹居然也和你在一起,我便有些疑惑了。別人我不敢說,可玄穹的正直與良善,是出了名的,人以群分,物以類聚,總不能說他老人家也變壞了吧?”

劉迦笑道:“僥幸,虧得和玄哥在一起,否則只要看我身邊的朋友,都是臨將臣之流,想都不想用,就知道我是什麼貨色了。”

果然,那趙玄壇又道:“不錯。你身邊的人,除了玄穹以外,都是些不三不四的角色,那修羅天王雖然能力極強,可也不像個善類,其他人多是江湖混混。那臨將臣,更是惡人中的惡人…..有一段時間,我真有些困惑,不知道你是什麼怪物,似乎黑白兩道的人,你都能攪和。有時候,我也見你不斷為善,可我總覺得你那些善舉善行,有些邪門兒,讓人不大明白。”

劉迦問道:“趙大哥,那你現在還想殺我嗎?”趙玄壇搖頭道:“暫時不想,但如果你還是繼續為惡,老夫雖然不見得殺得了你,難道天下之大,竟沒有能殺你之人?”

劉迦見他放下恩怨,心中大喜,點頭如搗蒜,連聲道:“嗯嗯嗯,趙大哥的話,我銘記在心。既然趙大哥暫時不再同我這等惡徒計較了,我倒有話想和趙大哥聊聊。”

趙玄壇疑道:“你有什麼話想跟我聊的?你外面那一堆破事不做了?你不去唱你那古怪的歌了?”

劉迦笑道:“沒事的,我剛才棄相用識,那時間已和外面的感觸已經完全不同了,咱們就算多聊得一會兒,在外面的人看來,也就只有不到一杯茶的功夫。”

趙玄壇點點頭,道:“你現在的修為境界,許多地方都是我不能明白的,但我見那玄穹似乎很認可你,想來多少也有道理吧。嗯,你想聊什麼?”

劉迦問道:“在我殺你之前,你就是這個樣子,是吧?也就是說,你身體存在時的樣子,和你現在是一個樣的,是吧?”趙玄壇點點頭,道:“不錯,這一直是我的樣子啊,我本來就是這樣子啊,這沒什麼稀奇的。”

劉迦又問道:“你千生萬世以來,每一次身體毀滅後,在下一次輪回受身前,都是這個樣子麼?”

趙玄壇沈默片刻,疑道:“如果說我此時的樣子,保留了生前的形象,那麼無數次輪回受身前,都應該保留當初的形象才是,不可能每次都是現在這個樣子啊……因為千生萬世以來,我的形象也有千千萬萬,甚至是女人或是畜生,在那一生結束時,魂魄應該保留那一生的形象,這樣說起來,才合理一些。不可能我前生往世的身體毀掉時,那魂魄保留的卻是今生的形象,這才離譜呢。”

劉迦點頭道:“也就是說,你活著的時候,身體在不斷地變化,身體沒了以後,現在這個靈體,其實也是在不斷變化的。其實身體有無,都是一個形象,有身體的形象,沒身體的形象,本質卻只有一個:變化。”

趙玄壇想了想,道:“不錯,是這個意思。”

劉迦問道:“是誰變化?”趙玄壇脫口而出道:“我在變化啊。”

劉迦急問道:“你是變化出來的那一個,還是主導這變化的那一個?如果你是變化出來的那一個,你只是一個抽象的概念,並無實際存在的你,因為每時每刻的你,已經在變化中瞬間消亡過去了,每一個下一刻的你又在變化中出現了,並沒有一個固定的你,而此時你執著在這個虛假的你上面,因他憂鬱、因他快樂、因他痛苦、因他困惑,豈不是杞人憂天、自作多情?如果你是主導那個變化的人,那個你在何處,是怎麼樣的你在主導這變化?”

趙玄壇沈吟道:“你是說,‘我’這個觀念,其實是千生萬世以來連續不斷的一個綜合體,或者說,那個連續不斷的整個變化過程,才是整個我?”

劉迦問道:“倘若你是那連續變化的綜合體,那這個綜合體未曾開始之前的你,是什麼樣的?”趙玄壇疑情越來越重,不禁道:“未曾變之前的我……大概是無吧?”

劉迦笑道:“既然是無,徹底得無,什麼都沒有,連變化的動力與機緣也不會有,這變化的結果又從何而來?倘若有變化的動力或機緣,又如何能叫無?倘若這變化的動力存在,這動力又存在於何處?他又從何而來?”

趙玄壇更加疑道:“或許,有一個不變的什麼東西,在背後主導著這變化的過程?”劉迦笑道:“倘若有一個不變的東西,在主導這一切,那這不變的東西,又存於何處?這不變的東西又是怎麼來的?倘若是從無中來,那還是變,而非不變。”

趙玄壇滿腹疑問,忍不住道:“那……我到底從何而來?”

且不說趙玄壇這樣的修行者,包括咱們凡人,幾乎所有的人,都會有這樣的疑問。只不過這疑問大多時候因為無法解答而最終置之不理。而且就算表面上解答了,似乎對現實生活也起不了多少作用,因此這個“我到底從何而來?”的問題,大多數人寧願不去管他。就像偶吧,年輕的時候,對真理的追求,僅次於餓了三天後對回鍋肉的渴望,常常與同學哥們兒爭論得鬥志昂揚。但稍稍上了年紀以後,有人再問到這樣的問題,偶必會從容地點上一只煙,深深地吸上一口,再拍著那後生小子的肩,笑道:“兄弟,前面那條街上,有一個王么妹的回鍋肉做得不錯,咱倆去喝幾杯如何?”

為啥偶寧願去吃王么妹的回鍋肉而不願繼續去想那偉大的問題?並非因為王么妹是回鍋肉西施,而是因為這樣的問題不是偶能回答得了的,縱然世上有無數的推論和解釋,都難以最終徹底地回答這個問題。因此偶寧願去吃回鍋肉,寧願去忍受王么妹的板牙和朝天鼻,也不願被一個沒有盡頭的問題給逼死。

其實佛道兩家所有的修行者,整個修行過程,都是在解決這個“我和這世界為什麼會存在?是什麼主導著這存在?”的問題,追根溯源而返樸歸真。只不過這個樸,並非普通的樸素之意,而是超越名相知見、斷絕思量妄想的境界表達。

劉迦見趙玄壇陷入沈思,便道:“趙大哥,我一生得力於先賢們留下的經驗,如果你想了解我佛門深義,可找破禪鋒索要種種經典,我送你幾句話吧,或許對你有所助益,但證道這種事,畢竟只有自己親力親為,方能有所成就的。”

趙玄壇點頭道:“你說說看。”

劉迦道:“菩提本有,不須用守。煩惱本無,不須用除。心外無境,境外無心。境隨心滅,心隨境無。一切莫顧,安心無處。無處安心,虛明自露。寂靜不生,放曠縱橫。實無一物,妙智獨存。正覺無覺,真空不空。三世諸佛,皆乘此宗。”

趙玄壇默識句言,抬頭再看,劉迦已然不在眼前,他楞在原地,沈思起來。

劉迦一念回歸,正見非所言和李照夕在廳內顛狂,他於念中將二人所在地與自己關聯,轉動兩人所處方位的識相。那地板本是由混凝土而澆成的,但識轉相變,頃刻竟陷出一個大洞,讓李照夕和非所言掉了下去,落在下面一層。那廳內其他人看到李照夕和非所言忽然不見了,更是大吃一驚,人人目瞪口呆。

劉迦剛弄走二人,忽見光影境中異動大起,知道夜叉已變相再來,又再轉識相,將戈帛等人也沈了下去。

那夜叉一進大廳,立刻直向劉迦而來。這兩個夜叉在外相上西裝革履,看起來與普通的電視台工作人員沒有差異,但長相卻以人類共識中的標准為模板,身材挺拔、模樣俊朗,惹得那廳內的幾位女職員暗暗贊道:“嘿,這兩個雙胞胎長得好帥,怎麼以前沒見過?”

其中一位導播小姐忍不住上去招呼,笑道:“你們是哪個部門的?”旁邊一位女子暗暗拉扯她的衣袖,低聲道:“那亂發騷啦,這麼帥的人,一定有富婆包養的,輪不到你這灰姑娘。”那導播小姐不依不撓,自笑道:“萬一他們不喜歡吃軟飯,而想做有志青年呢?”

那夜叉就像沒看見她倆似的,只管來到劉迦身邊,分立左右,拉著劉迦的肩,用力一提。

這裏不比山顛,劉迦怕樓層的結構經不起二力相抗的沖擊,由得二人將他提起來,卻在二人提起他那瞬間,叫道:“走吧!”話音一落,他一念轉識,將二人帶入另一個空間。

在場的工作人員,只見三人莫名拉扯,又同時坐回原地,都緊閉雙眼,像木頭人一般,均不知發生了何事。

那導播小姐在一旁對其他人笑道:“這些帥哥在幹嘛呢?都坐在那兒發呆,像三個木頭似的。”旁邊那攝影師搖頭道:“你別老看帥哥,剛才老板和新聞主播突然間都不在了,這才是大怪事,咱們要不要報警?”那光燈師搖頭道:“報警幹嘛?老板不在了,管咱們什麼事?咱們只管做事拿錢,誰當老板都一樣。”

一時間廳內嘰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從開始談論的關於老板消失的事,不小心扯到工資的事,又扯到物價漲了,又扯到房貸,最後又轉到家庭孩子的種種瑣事上,如此等等,越發離題千裏。

剛才劉迦被兩個夜叉大力提起,他於靜中忽然捕捉到二人的念頭,其中有道:“我要將這小白臉趕出冥界。”

劉迦聽見此念,心中一凜,似乎有靈光閃過,暗暗尋思:“咦,這兩個夜叉為何有‘我’這個觀念在?他們只是被幻化出來執行某種任務的打手而已,……”他猛然間頓悟,大喜道:“我明白了,因為我顧忌著岐伯他們的安危,一味想救他們,那心有所系,著於相上,不知不覺把那怪物人格化了。其實那怪物和其他物相無有不同,他也一樣是性相合一的特性。那怪物並無一個實體存在,他一樣是心體那‘能’的所用,只不過應惡緣而現惡相。當他應緣而動時,或現夜叉相,或現其他魔相。”

他先前的困惑是,這兩個夜叉老是死纏不休,那怪物在冥界又呼風喚雨,自己能施展的空間有限,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法子來解決此事。因為他認定這些夜叉只不過是那怪物派來的小角色,就算對付了他們,也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此時陡然間想通這個道理,他明白了對付這兩個夜叉,其實就是直接面對那怪物本身,二者並無不同。正是心相本無差別,那有所分別的,正是心的執念而已。

他既明白此理,智慧陡然而出,方便法門也隨之湧現。動心纏住兩個夜叉的念頭,打開一個空間,三人同時在一個孤立的空間中現相。而在外人看來,這三個帥哥卻是全坐在那麼發呆了。

卻不知劉迦一念展現一個空間,正是心體萬能之意。咱們平日裏面只知眼前這個形象和所處的世界,卻不知每日每夜的萬念萬意之間,已造就無量之場景、無量之事實的存在,只不過六根知見障礙,視而不見罷了。

劉迦既入空間,便打定了要給那個怪物留下一個戰敗的知見,讓這部分應緣而現惡相的習性得以緩沖。

這就像咱們心中被一個知見所困惑,反映在相上時,出現了口吃的病,道理上很明白,只要說話不緊張,慢慢地說,就能漸漸克服這毛病。可克服這一說話就要緊張的知見,在習慣上,咱們總是不斷提醒自己,不斷練習,通過意識不間斷地熏習,形成新的‘不緊張’的知見,最後在相上也體現為不口吃了。這個過程,之所以要‘不間斷’才能起作用,是因為咱們早習慣了從前的知見,舊的知見被習慣牽引著流注成相,任何時候他都在起作用,你的新的知見總是在剛剛升起的時候,又被舊的知見所替代了,因此需要‘不間斷’的過程,形成一個新的流注。

但如果用另外的法子,在意識分別暫時不起作用的情況下,直接忘掉這部知見,用一個你相信的過程來形成新的知見,那麼在短時間內,就能完成新知見代替舊知見的過程。催眠術治病起到的作用,正是這個原理。由催眠者相助,讓你隨著他的話語所描述的內容漸漸專注起來,專注在他所描述的內容上,而你習慣的那部分‘我口吃’的知見暫時不在你的意識分別下起作用,而是隨著專注,形成了一個新的‘我不口吃’的知見,快速替代了從前的知見,那口吃相也迅速沒了。當然,更簡單的法子,就是幹脆你自己專注得了,何必老讓別人幫忙,更何況幫你的人水平參差不齊,誰知道他自己會不會也是個糊塗鬼,結果幫倒忙來的?

劉迦准備和那夜叉幹上一場,也是因為明白這夜叉既為小摩尼珠而來,知見中有‘先打退小白臉,就能自在控制小摩尼珠’的內容,因此他決定滅掉對方這個知見。而辦法簡單,只要在事相上,做一次打敗夜叉的事,或是給對方留下一個“小白臉是打不退的”印象,那知見便會充分留下痕跡並起作用。

這種事,有點像咱們被某個美女拒絕後,心中便留下了‘那美女不喜歡偶’的痕跡,以後你但凡見到這美女,對她的所有看法,‘她不喜歡偶’這個觀念都會起作用,讓你自卑、讓你難堪、讓你煩,甚至想做一些偉大的事給她瞧瞧,讓她對你刮目相看,如此等等。但忽然有一個更大的美女喜歡上了你,你通過這個更大的美女的形相與她對比,在觀念上落下了‘原來偶的魅力是針對真正的美女才起作用,那種小美女看不見’的知見,那從前的自卑瞬間即逝,轉而自信暴增、不可一世了。

如果哥們兒你是個狠人,來得更加生猛一些,幹脆用佛的知見代替你所有的知見,那豈不是成佛了?

那兩個夜叉一入此空間,立刻合二為一,身形暴漲。

劉迦見他青面獠牙,筋肌暴鼓,手握鐵叉,凶相十足,忍不住笑道:“別以為個子大、模樣凶就能嚇人了,瞧瞧你那形象……。”

話音未落,那夜叉張開大口,惡火狂呼而至。

劉迦知道要給對方烙下一個知見,必須得像模像樣的真打,有一個真實的打鬥過程,給對方留下這樣一個‘自己是真得被打敗了’的印象,那知見才起作用。因此他也提起精神,閃至一旁,拿出破禪鋒,也跟著身形變大,面露凶相,直砍而下,叫道:“我也會變大的!”

夜叉轉頭相迎,破禪鋒正擊在其鐵叉尖上,頓時金光萬道,破禪鋒叫道:“老大!玩點有技術含量的吧!這樣直上直下地憨打,哪像高人?你以為你是在用鋤頭墾地?”

劉迦一劍無功,念動劍轉,破禪鋒竟曲折變形,將對方的鐵叉纏住。破禪鋒大喜道:“這招有趣,叫什麼名字來著?”劉迦大聲道:“無極遊魂手!”

破禪鋒一聽這話,立刻頹喪不已,劍身頓時軟塌下去,劉迦本來准備將對手的鐵叉拉扯掉,沒想到破禪鋒劍身忽然變軟,這一拉之下,竟滑溜溜得從叉上掉了下去。

劉迦急道:“你怎麼在關鍵時候變軟?你心虛啦?”手中拖著破禪鋒軟綿綿的劍身,就像拖著一條沒有精神的死蛇一般。

破禪鋒大罵道:“誰讓你用無極遊魂手這種惡心招數的?天下萬般法門,哪個不好,哪個不妙,你偏要用這惡心的東西,我能有精神嗎?能不變軟嗎?”

眼前虛影大動,劉迦側身一閃,再次避過對手的鐵叉,叫道:“你不是說要來點有技術含量的招嗎?這無極遊魂手,是我這一生走上修行道路時,最先學的東西,當然最先想起這招來!”

破禪鋒罵道:“我呸!倘若你要用無極遊魂手對敵,我寧願你被對手打死,也不救你!省得你就算羸了,也被天下人恥笑!”

劉迦一邊騰挪跳躍,一邊笑道:“想想吧,你這麼強悍,聽到無極遊魂幾個字,都會惡心異常,倘若這怪物被無極遊魂手打敗,他會難受很長日子呢。起碼咱們在冥界中,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不用擔心他來找欣悅禪的麻煩了。”

破禪鋒聞言一愣,似覺此話有理,長歎道:“唉,欣悅禪這臭女人可把大家給害苦了啊!這次出去以後,我先殺欣悅禪,再殺玉靈子!”

終於放下成見。大吼一聲:“死夜叉,看我的無極遊魂手!嗚嗚嗚……你去死吧!”也不知他是精神振奮呢,還是瘋了狂了,只見說話間,那本來軟綿如蛇的身子,剎那徑直,通體光茫,炫影無邊,威神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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