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無限流】無盡夢境 作者:風的印跡(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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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lconeye 2011-1-28 22:58:47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8 278834
falconeye 發表於 2011-4-8 01:59
第六夜 火燒尾東關(一)

    在東海與尾縣之間,兩關囤積了東海軍、叛軍與離州府軍合計近八千人,其中叛軍佔了三分之二強,可以算是據有壓倒性優勢。然而就算是這樣,東尾關這邊卻看不到一絲的不安和焦躁,年輕的東海軍有著出其年齡的成熟。

    在夢中人的帶領下,這是一支不敗的軍隊。從山賊對東海鎮的兩次大規模襲擊開始,緊接著是與五百兵力攻克擁有著三倍人數的尾東關,然後是尾南倉、望慧城,他們經歷著一場又一場的勝利。

    那些二流的軍隊除外,任何一支不敗的強軍都是這麼一步一個腳印地走過來的。一支王牌之師的成長需要的是光榮的歷史,需要的是一場場勝利,需要的是浸透到骨子裡的榮譽感。而現如今的東海軍,則正在經歷著這些。

    東海軍士兵們的眼中充滿了自信的光芒,他們深信自己的素質比對方要高得多,別說對方不可能攻下自己手中的東尾關,他們還要反過來奪回尾東關,把那些烏合之眾的叛軍打個落花流水。

    夢中人從「夜幕帳篷」中走出來,見到的正是帳外哨兵堅毅而自信的目光,軍人出身的張偉立刻被他們的眼神所吸引。

    不同於其他隊友,張偉曾經是一名真正的軍人,所以他比司馬富強或者黃志還要瞭解這些東西對於一支軍隊的重要性。一支沒有靈魂的軍隊永遠只能是雜牌軍,只有形成了屬於自己的軍魂,這支軍隊才能真正地成長起來。

    打個形象一點的比方,有否軍魂的差距,就是昨夜鐵歧山一戰中鮮卑鐵騎與鐵弗人的差距,就是以六千人屠殺八萬人的差距。這些東西,沒有當過兵的人是無法感受得到的。

    作為東海軍的主導者,司馬富強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戰略的層面,規劃著這支軍隊今後的展方向。然而他卻沒有想過,再好的戰略規劃,若是手裡頭沒有一支能夠將之貫徹實施的強軍,一切都是白搭。就以三國蜀漢為例,諸葛亮的戰略思想誰也不敢說不行,卻不得不面對六出祁山無一成功的苦果,便是因為缺乏那麼一支能夠將其戰略方針貫徹實施的強軍。

    而黃志雖然懂得籠絡人心,擅於鼓舞士氣,卻同樣對軍隊的靈魂一竅不通。他總以為只要能夠使得東海軍的士氣高漲,便能無往而不利。可若是把他手頭的這支東海軍換成尾縣的叛軍,不知道士氣高漲的叛軍還能不能戰勝一支士氣同樣不低,卻又訓練有素的王牌之師。

    只有張偉一直默默地在思考著這個問題,但他卻無能為力。畢竟他過去只是個特種兵,而不是手握一支軍隊的高級軍官。他知道軍魂對於東海軍的重要性,但卻不知道怎麼去幫助這支軍隊形成屬於自己的靈魂。

    這一刻,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東海軍軍魂的一絲萌芽,正是由之前一場場連續的勝利所帶來的,正是對於眼前即將開始的第二次尾東關戰役那必勝的信心。

    曾經在第一次尾東關戰役之前,當時還是鎮衛隊鄉勇的這些小夥子眼中只有畏懼和懷疑,若不是夢中人主動擔任了最艱難的尖刀職責,不知道他們是否會有勇氣與三倍於自己的敵人戰鬥。

    可是東洲時間這次剛剛過去一個半月,這些士兵的眼神就有了如此大的變化。同樣是面對三倍的叛軍,可是他們卻完全沒有想到過自己有失敗的可能。

    這些東海隊的原住民小夥子們,從一介種田的農夫或者砍柴的樵夫,為了保衛家園而自地加入鎮衛隊成為鄉勇,在戰火中洗禮、成長,現在已經是一名鬥志昂揚的軍人,成為東海軍的中堅力量。

    即便是後面才加入的那些來自心縣與尾縣的兵員,只要經歷過之後的任何一場戰役,都已經迅地融入東海軍的集體當中去,為最初的老兵們所接受,不分彼此。

    如今也唯有最新加入的那些叛軍降卒還未能融入這個集體,但是在感受到東海軍老兵們那種自內心的自豪與自信之後,他們心中也多了一份嚮往。

    這是當初他們在叛軍中無法感受到的氛圍,曾經只有得過且過的徬徨,只有終日惶惶不安的焦慮,若不是為了不再受欺壓,若不是為了有口飯吃,很多人根本沒想過要參加叛軍。

    更有甚者,有相當一部分叛軍士兵是被抓壯丁才成為其中的一員。遇到這種人,若是他們願意退伍務農,東海隊原則上都是將他們歸入尾縣難民中進行統一的安置,而不會強迫其加入東海軍。

    此刻東尾關三個營一千五百名士兵當中,有三分之一是想要在東海軍裡重新開始的叛軍降卒。在兵員素質上他們遠不如東海軍的老兵,而且他們的心思也還沒有安定下來,若是東海軍遇到一場敗仗,他們完全有可能反戈一擊。

    不過張偉卻不擔心這些,因為接下來這一仗他們不可能會失敗,反而還要乾淨利落地取勝,向這些降卒展現東海軍的實力。相信在經歷再次拿下尾東關的戰役之後,見識了東海軍遠叛軍的戰鬥力,見識到夢中人的神奇手段,這些人會真正地融入這支軍隊。

    張偉走到守護「夜幕帳篷」的哨兵跟前,拍怕他的肩膀,輕聲地說了句,「東海軍必勝」

    誰想這名哨兵竟是抑制不住興奮地跟著大吼一聲,「東海軍必勝」

    這小夥子是二營陳闖部的一名老兵,雖然因為個人身體素質稍弱,沒能被選入「陷陣營」,但卻是有幸參加了從鎮衛隊到東海軍的每一戰。也因為如此,作為東海軍值得信賴的老兵,他才有資格被派來守護夢中人往返這個世界的「夜幕帳篷」。

    跟著東海隊一仗一仗打過來,見識過一次次以弱勝強的神奇,他對於夢中人已經是崇拜得無以復加。張偉那一句「東海軍必勝」對於他而言,比東洲皇庭的聖旨還有號召力,所以忍不住便跟著吼了這麼一句。

    他的吼叫聲傳出老遠,一隊路過的巡邏隊聽到聲音後往這個方向看過來,在見到夢中人們站在「夜幕帳篷」之外,立刻下意識地也跟著高呼「東海軍必勝」

    「東海軍必勝」這句口號以「夜幕帳篷」為中心,瞬間往外傳播。片刻之後,整個東尾關上空都在一遍遍地迴蕩著這句口號,響徹山谷,讓人血脈噴張。

    即便是始作俑者的張偉也在這種氛圍之下情緒激動得難以自已,他跑到城樓上,亮出兩手的六支爪子,高舉向天,跟著東海軍的士兵們一遍一遍地高呼「東海軍必勝」

    剛剛成為東海軍一員的叛軍降卒們起初還畏畏縮縮地不敢跟著呼喊,但是在周圍老兵們的鼓動下,很快便打開心結,放開嗓子跟著高呼,同時也覺自己與老兵們的關係頓時拉進了不少。

    司馬富強和黃志這兩名「偽軍人」起初被這突如其來的瘋狂嚇了一跳,這時才意識到眼前的這支東海軍突然變得不同於以往了,雖然他們還沒搞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卻能夠感覺到這種變化是有益於東海軍的。

    東尾關與尾東關相距不過四百米,上千人同時呼喊這句口號時,尾縣叛軍不可能聽不到。叛軍的將領們以為這是東海軍要動偷襲的徵兆,趕緊集結起那些正在吃早飯的士兵,一隊接著一隊拉出尾東關,列陣於關前,以防東海軍前來破壞他們快要完工的攻城器械。

    叛軍嚴陣以待了半晌,卻不見東尾關的關門打開,而那「東海軍必勝」的口號也在一會兒之後漸漸地變小,隨後只聽得東尾關牆頭傳來一陣陣的哄笑聲,那是東海軍的士兵們正在為叛軍們的反應過度而笑翻了天。

    兩相比較之下,兩軍還未交戰,東海軍已經在心態上佔據了制高點,在東尾關高高的牆頭上俯視著草木皆兵的尾縣叛軍。

    武強一臉激動地來到夢中人跟前,「啟稟諸位大人,昨夜大人們離開之後,尾縣叛軍加緊了攻城器械的製作度。以他們目前的進度,若是堅持連夜趕工的話,最遲於後天早上便能完成所有器械的製作。」

    「後天嗎?」司馬富強沉吟了片刻,轉頭徵求黃志的意見,「我們是今晚動手比較好,還是明晚?」

    這已經不是一個戰術上的問題,而是心理戰的層面,所以由黃志來做這個決定會好一些。

    黃志轉頭望著對面的尾東關,那些在關牆外列陣的叛軍此刻卻是進退維谷。他們若是不退吧,東海軍顯然沒打算要出關襲擊他們的攻城器械,只能繼續傻站在那裡被對方笑話;但若是退了吧,又怕東海軍趁機輕騎突擊,打他們個手忙腳亂。叛軍的心態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失衡了,究其原因還是被東海軍高漲的士氣所壓制。

    看著對方進退失措的樣子,黃志已經有了計較,「嘿嘿對方既然反應如此激烈,我們不妨今晚再跟他們玩玩。武強,你通知下去,今明兩天停止正常操練,讓大家白天好好休息,今明兩晚我們都有行動。」

    司馬富強盯著看了黃志好一會兒,終於明白了他想要做些什麼。

    虛張聲勢也是古代戰爭慣用的一種心理戰手法,通過一次又一次的佯攻,向敵軍施以心理暗示和壓力,讓敵軍疲於奔命,無法得到足夠的休息。等到正式進攻動之後,敵軍反而因為精力不濟而變得戰鬥力低下。

    黃志想要做的正是這個,因為現叛軍有些反應過度,顯然上一次尾東關的失陷對他們的心理影響還是相當巨大的。所以他要利用叛軍的緊張心理,在動正式進攻之前儘可能地消耗對方的精力,降低他們的戰鬥力。

    入夜之後,休息了一整天的東海軍精神奕奕,開始了黃志折磨叛軍的大計。

    「咚咚咚」一通狂放的戰鼓擂響,顯然東海軍的鼓手還在為早上那句「東海軍必勝」而持續興奮著。

    尾東關的叛軍們此時才剛剛睡下沒多久,便聽到遠處傳來的戰鼓聲,一陣雞飛狗跳之後,全軍起床集結列隊準備應戰。誰知那戰鼓響過一通之後,對面的東尾關又陷入一片寂靜之中,彷彿是鄰居設錯的鬧鐘在半夜響起,掐掉之後又繼續睡下一般。

    在瑟瑟的夜風中等待了大半個時辰,確認根本是虛驚一場,叛軍將領們這才解散了士兵,讓大家回去接著睡。

    遙望著漸漸平靜下來的尾東關,司馬富強收回「登高遠眺」的目光,對著身後的武強點點頭。

    片刻之後,東尾關的鐘樓上傳出一陣「鐺鐺鐺」的鑼鼓聲。按照軍隊的慣例,「聞鼓聲而今,聞金聲而退」,這應該是退兵的信號。可是尾縣叛軍的將領們卻不敢這麼想,他們只當東海軍是故意反其道行之,想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只得再次集結兵馬準備應戰。

    同樣的,他們面對的依然是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生過的東尾關,甚至他們都要懷疑「鳴金」的不是敵軍,而是自己這邊的人犯迷糊了。

    這麼折騰過兩次,時間已經來到了四更天。尾東關的叛軍將領們簡單地商議一番之後,決定不再輕信東海軍的佯攻。他們通知城樓的值夜軍官,若是東尾關的關門沒有開啟,無論對方鬧出什麼動靜,都不用理睬。反之,則立刻鐘鼓齊鳴,通知去睡回籠覺的士兵們起床應戰。

    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大部分叛軍士兵們再一次進入夢鄉,當然也有個別人因為東海軍的攪擾而失了眠。

    這時候,東尾關東面匆匆趕來了一隊人馬,叩響了城關的後寨大門。片刻之後,陳闖帶著黎威和他的幾員親兵來到了牆頭上。

    「哎呀,黎將軍,你怎麼深夜造訪?」接洽他的人自然非黃志莫屬。

    黎威臉色依然憔悴,顯然他還沒想到如何回去面對離州刺史。這一趟出來,五千兵馬在他手裡失了八成,被叛軍灰溜溜地趕回了東海,他要是就這麼回去,恐怕不被刺史大人不治他罪都算是輕的,以後休想再有機會帶兵出征。

    嘆了口氣,他開口問到,「我在關內聽到東尾關這邊又是擊鼓又是鳴金的,還以為你們和叛軍打了起來,所以過來看看是否有需要離州府軍支援的地方。」

    「呵呵,佯攻而已,不想讓他們睡安穩,沒想到連將軍您也被攪擾了。」黃志打了個哈哈。

    「哦,原來如此。看來是無需我們幫助了。」黎威望著不遠處的尾東關,關牆下輜重兵們扔在連夜趕工,一座座攻城器械已經差不多到了收尾的地步,眼看著再有一兩天時間便可投入使用。「他們快要來了啊」

    黃志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點點頭,「是啊,差不多了。」

    「到時候有什麼需要,儘管來找我。我們現在是同一個戰壕的盟友,不用跟我客氣。」黎威拍了怕黃志的肩膀,轉身準備離開。

    倒不是黎威真的那麼大方,願意無償為東海軍打下手,實在是他太需要一場勝利來為自己挽回顏面,也好回去面對刺史大人。

    黃志這才突然想到八牛弩是東海軍不可外洩的秘密,趕緊追上黎威,「將軍,提醒您一聲,我們的佯攻今夜還有一次,而明晚也會繼續。所以讓離州府軍的兄弟不管這兩個晚上聽到些什麼,都儘管安心地睡覺,無需擔憂東尾關的安危。」

    「哦,明白了,辛苦你們了」黎威點點頭,這才轉身離去。

    眼見著黎威離開,而時間也差不多到了第三次佯攻的時候,司馬富強再度像武強點點頭。

    對面的尾東關,值夜校尉眼看著叛軍的將領們都已經睡下,想來今夜是不會有人查崗了,正考慮著是否也偷偷找個地方眯一會兒。就在這時,一名士兵跌跌撞撞地跑上指揮台,指著對面的東尾關,高聲大喊,「大人,快看快看」

    順著士兵手指的方向,這名校尉看見東尾關的關門正在緩緩地升起,像一張正在張開的大嘴。「擊鼓鳴金快」

    今夜第三次躁動也隨之引,只不過當叛軍的將領紛紛雲集城樓時,卻見東尾關方向一如既往的安靜。

    「啪」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叛軍主將終於忍無可忍地將怨氣洩在了值夜的校尉身上,「謊報軍情,你不想活了東海軍一沒擊鼓、二沒鳴金,哪裡有進攻的跡象?」

    校尉委屈地指著東尾關的關門,「啟稟將軍,末將是遵照您的吩咐,看見東海軍打開了關門才示警的。」

    「胡扯」叛軍主將指著東尾關禁閉的關門,「你瞎了狗眼嗎?你告訴我,那個門是開的還是關的?」

    校尉聞言才覺東海軍不知何時又悄悄地把升起的關門給放下了,彷彿什麼事都沒生過。他趕緊跪倒在地,「將軍,末將冤枉啊剛才東尾關真的開門了,又值夜的士兵為證末將絕無虛言」

    聽到他這麼說,叛軍主將才稍稍氣消,冷靜下來之後,他也明白了這是東海軍的陰謀。這個值夜校尉再怎麼糊塗,也斷不敢開這種惡劣的玩笑,顯然他們又被對面的那些傢伙戲弄了一次。

    此時東尾關的背後,遙遠的東方已經升起了一抹魚肚白,叛軍竟是被生生地折騰了一夜,誰也沒能睡個安穩覺,此刻自上而下個個眼皮直打架。
falconeye 發表於 2011-4-8 02:00
第六夜 火燒尾東關(二)

    天亮之後,東海軍又繼續保持著對尾東關的壓力,時不時地折騰出一點動靜來,就是不讓叛軍們安穩地去睡個回籠覺。

    這個白天很快便過去了,夢中人們也抽空休息了一下,今晚他們還有重要的任務。五架八牛弩悄悄地拉到牆頭上組裝起來,大量箭簇上包著油氈布的巨箭也已經趕工完畢,只待晚上給尾東關獻上一場血與火的盛宴。

    不管東洲大6是個什麼樣的世界,但是一些基本規律還是和現實世界一樣的,包括太陽的東昇西落。太陽從東海鎮升起,在午後跨過兩關的頭頂,而此刻則向著尾東關的背後慢慢落下,不知是否象徵著尾縣叛軍即將日薄西山。

    日暮之後,東海軍早早地吃過晚餐,今晚他們將以一千五百兵力衝擊此刻擁有過五千兵力的尾東關。若是第二次尾東關戰役依然是以東海軍的以弱勝強而告終,這不能不說是東洲大6軍事上的一個奇蹟。而作為這個奇蹟的締造者,無論東海軍今後的命運如何,僅憑這兩戰,就足夠他們被永久地載入史冊。

    尾東關方面,叛軍士兵們個個頂著黑眼圈,心中不住地祈禱,希望東海軍今夜能夠大慈悲,不要再玩佯攻的把戲,讓他們好好睡一覺。明天醒來的時候,尾東關前的攻城器械將會全部完成,叛軍也將對對面的東尾關展開總攻。

    「所以真的拜託了,今夜讓我們好好睡一覺」這是叛軍將士自上而下所有人共同的願望。

    但是一支軍隊不應該去期待敵人會對你仁慈,更不應該指望對手傻傻地等你萬事俱備才開始行動。不得不說,叛軍的素質低下是自上而下的問題,他們的指揮官壓根沒有想過東海軍根本沒打算等到他們攻城器械完工的那一天。

    晚飯過後,常言道吃飽了犯困,更何況叛軍已經是兩日一夜沒能睡個安穩覺,這一刻更是一沾上枕頭便呼聲四起,根本沒人想過飯後應該走動走動才好消食。

    這時候,東海軍彷彿知道他們已經睡下了一般,東尾關方向再次鬧騰起來,甚至連尾東關下也是一片大呼小叫。可是絕大部分士兵卻都已經睡死了,偶爾有一兩個隱隱約約聽到那越來越大的噪雜聲,也不過是把枕頭往耳朵上一蒙,翻個身接著睡。即便是叛軍幾員大將,也都是抱著「狼來了」的心理,決定無視對方的吵鬧。

    而事實上,尾東關前的陣地此刻已經是亂作了一團。

    一支支燃燒著的巨大箭矢呼嘯著劃過兩關之間四百米的空地,這些長度將近近兩米的巨箭釘在雲梯或者沖車的木頭架子上,將整架耗費了叛軍輜重兵數日心血的器械引燃,很快便如同一支巨大的火燭。

    也有的巨箭未能命中正確的目標,但是危害同樣不弱。射得過高的,直接越過尾東關的城頭落入關內的設施上,引起一處處火頭。射得低的,直接將四處奔走忙著救火的叛軍士兵們穿胸而過。更有甚者,其中一支巨箭足足穿透了五名士兵,最終將一名目瞪口呆的輜重兵牢牢地釘在了尾東關的城牆上。

    就連尾東關的關門上都被釘上了幾支燃燒著的巨箭,那扇厚重的巨大木門也已經被引燃,火苗直往頂上的城樓躥。

    形成如此狂暴的一波打擊其實只花了五分鐘時間不到,尾東關無論是關內關外,片刻之後已經是火頭四起,嗆人的煙味順著山口的東風灌向尾東關關內。

    城樓上的值班校尉瞠目結舌地看著關前空地上被數十支巨箭蹂躪得慘不忍睹,攻城器械此時已經沒有一座不在燃燒著,輜重兵和守護這些器械的一千兵馬雖然傷亡不大,迄今仍然只有兩位數而已,但是人人自危,紛紛往城門湧來,不停地哭喊著拍打城門,希望值守校尉能夠放他們入關避禍。

    東海軍那邊眼見對東尾關能夠造成威脅的攻城器械悉數焚燬,便將剩餘的巨箭瞄準了正擁堵在關門之前的叛軍士兵,往往一支巨箭最終扎入地面時,就已經變成帶著五六具屍體的巨型人肉串。

    火苗將這些屍體點燃,散出蛋白質燃燒所特有的焦臭味,比之木頭燃燒的煙熏味更讓叛軍士兵膽寒。叛軍士兵終於知道擁堵在關門之前只能是等死,便自地向四面散開了去,卻又不敢太靠近東尾關,生怕遭遇東海軍的弓箭襲擊。

    一時之間,整個關前空地上的人們如無頭蒼蠅一般亂竄,誰也不知道哪裡比較安全,他們只想往人少的地方跑,以免成為巨箭打擊的目標。然而連同輜重兵在內,這裡有過一千五百名叛軍的存在,平常看起來是很有安全感,可是此刻卻難以找到一處無人的空地。

    「轟隆」一聲,一座雲梯的骨架被燒得差不多了,終於轟然倒下。燃燒的木料向四面崩散開來,掉落在叛軍士兵的頭上,當場砸死的便有好幾人。

    更多的只是被砸傷,卻因為壓在燃燒的木料底下無法動彈,只能是痛苦地哀嚎著,從悽慘到淒厲再到撕心裂肺,直到聲嘶力竭,直到聲音漸漸消失。

    也有幾個僥倖沒有被傷到的,可是身上的戎裝卻被火苗引燃,他們驚恐地奔走,殊不知風助火勢,越跑燒得越厲害,眨眼間便成了一個燃燒著的火人。火人們出低沉的哀鳴,火焰灼傷了他們的聲帶,連求救的話語都無法說清楚,他們只能無助地撲向自己的戰友,希望他們能幫自己撲滅身上的火焰,可是其他叛軍士兵卻惟恐躲之不及。

    終於有一個倒霉的輜重兵躲避不及,被一名火人抱住,他不但沒能幫得了眼前的戰友,片刻之後,自己也被引燃起來,卻連跑都跑不起來,因為那名同伴已經死去,燃燒的屍體卻依舊緊緊地將他抱住。

    東尾關的牆頭上,曉風忍不住驚嘆到,「人這麼容易被點燃嗎?太恐怖了」

    黃志搖搖頭,「其實沒那麼容易,主要是他們的情況比較特殊。尾東關外的這些叛軍估計有好些天沒有換洗衣物了,衣服上有太多的油脂,而且因為趕製攻城器械的緣故,人人身上都沾上了大量的木屑。油脂加上木屑,他們現在就是一支支人形火炬啊。」

    司馬富強也有些看不下去,轉頭問武強,「巨箭用完了嗎?」

    武強收回略顯不忍的目光,回答到,「是的大人,剛剛用完。」

    「那該我們行動了,第二次尾東關戰役第二階段,現在開始」隨著東海隊長一聲令下,東尾關的關門緩緩升起。

    直到這個時候,尾東關城樓上的值守校尉才從關牆前的慘狀中回過神來,想起自己竟是忘了要示警,這才手忙腳亂地讓同樣在呆的手下士兵趕緊去敲鐘打鼓,喚醒關內那些睡死過去的同僚。

    可是當他來到城樓內側往西面望去時,眼神立刻變得茫然無助。關內此時早已是一片狼藉,剛才幾支射高了的巨箭落入關內的營房裡,已經引燃了好幾處的火頭。

    這種事情本來是不會生的,不管是尾東關還是東尾關,關內的營房基本都是石砌的,幾乎不可能引火災。只是這些營房的容納能力有限,而此番叛軍一舉來了五千多人馬,所以相當一部分人只能是在空地上搭建帳篷宿營。

    而此刻中箭著火的正是這些帳篷,而且由於關內空間有限,帳篷搭得比較密集,所以火勢片刻便蔓延開來。

    數以百計的叛軍士兵在睡夢中活活被燒死,火場裡隱約還能聽到幾聲呼救聲,那情形比關前空地上也好不到哪兒去。

    少數被呼救聲吵醒的士兵根本還未醒神,愣愣地站在那裡不知道是該去救火,還是該集合準備往關前去迎戰。而更多的人則根本不知道身邊生了什麼是麼事情,依然在自顧自地呼呼大睡。

    此時城樓上鐘鼓齊鳴,警訊大作,這才讓更多叛軍不情不願地醒了過來。即便如此,也不知道這些人還要過多久才能完全精神起來,真正能夠投入到救火或者作戰當中去。

    值班校尉嘆了口氣,以他眼下看到的情形,恐怕對面的東海軍摸到關門之前,關內依然無法組織起一支成規模的隊伍以阻擋其攻勢。

    想到這裡,他準備轉身往城樓東側繼續去關注關前的情況。就在這時,一聲巨大的悶響從腳下的關門處傳來,這分明是攻城撞錘撞擊關門才有的聲音。他趕緊三步並作兩步地來到城樓朝外的一側,探頭往下望去。

    只見城樓下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一小隊奇怪的人馬,更多的情況卻在他看不見的視覺死角處。這時候,那隊人馬中的其中一人抬頭向值班校尉看來,抬手張弓便射。校尉還沒反應過來,一支箭矢射穿了他的咽喉,他也隨之一頭栽下,直往關外的地面落去。

    在落地之前的一瞬間,值班校尉看見一名壯漢手持一柄大錘,正狠狠地砸向尾東關的關門。「城門破了……」這時他離開人世前的最後一絲印象。

    在正常的情況下,以殘月的c段位「蠻力」,暫時還是沒有能力砸開尾東關厚重的關門。只不過剛才八牛弩射了數支燃燒的巨箭在這關門上,被火燒過那麼一陣子,尾東關的關門已經被燒得酥了,搖搖欲墜。此刻被他連砸個兩三錘,立刻散成一地的碎片,繼續熊熊地燃燒著。

    在東海隊身後,關前空地上東海軍已經殺將出來,正在清剿那些已經完全失去組織的關前叛軍。此刻見到尾東關的關門已經被夢中人砸開,東海軍的幾員將佐立刻收攏了人手往這邊靠過來。

    「別亂」眼見東海軍的士兵們已經殺得興起,恨不得一窩蜂地湧進尾東關內,張偉不得不臨時擔任起組織的工作。

    士氣高昂是不錯,有了自信也很好,但是一支成熟的軍隊講究的是進退有度,絕不能因為打勝仗而亂了自己的章法。東海軍目前只能算是取得了勝勢,還未獲得最終的勝利。歷史上有多少反勝為敗的例子,便是因為取得勝勢的一方對手下管束失控而引的悲劇。

    「二虎,你們陷陣營先上按事先佈置的戰術,看哪裡人多就往哪裡沖,沖散了叛軍的組織。陳闖,你的二營隨後跟進,負責接應和掩護『陷陣營』。記住了,沒有組織的散兵游勇不殺,放下武器的不殺。武強留在這裡,繼續清剿外面的叛軍,千萬不能讓這些人進了東尾關。」

    在他的指揮下,幾名指揮官終於冷靜了一點,各自領命開始行動。

    李二虎因為能夠作為先鋒先入關而尤為興奮,早已忘了他將要面對的這些人曾經是他的同僚。他只想為自己在東海軍的初戰開個好頭,要知道幾天前張偉還騙他說這一仗沒他「陷陣營」出場的機會,他只當這是意外之喜,更想要好好把握。

    事實上東海軍目前於東尾關僅有一千五百人馬,其中三分之一還是新降的叛軍,以這樣的兵力想要拿下尾東關,哪怕是奇謀百出,也有些捉襟見肘,哪有可能還要雪藏作為最強戰力的「陷陣營」。

    這不過是根據劉遠志的建議,夢中人對李二虎施的一個小小的計謀,意在激其鬥志,讓他徹底忘記自己曾經的身份。

    現在看來,這招是成功了,李二虎抄著兩張板斧大呼小喝地帶著他的「陷陣營」殺進尾東關,哪還管什麼過去的同僚之誼,哪怕是讓他與老上司杜子騰打照面,他照樣能一斧頭劈過去。

    排除關前空地上的一千兵馬和五百輜重兵,尾東關內還有足足四千兵馬,是東海軍的兩倍還有餘。就算剛才那幾支火箭引燃的營房又燒死了幾百人,叛軍依然還是佔據著人數上的優勢。

    但人數上的優勢未必就是戰鬥力的優勢,叛軍士兵哪怕到了現在依然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很多人甚至連兵器都沒找著就跑了出來。他們只看見週遭是一片火海,似乎到處都是東海軍士兵的身影,而他們自己的將領卻不知所蹤。

    包括杜子騰在內的一眾叛軍將領現在是一肚子的火,剛睡下沒多久就聽見關前的噪雜聲。好不容易狠下心來置之不理又睡了過去,卻又被哭爹喊娘的吵鬧聲喚醒。等到起來一看,卻見眼前一片火光熊熊,大片的營帳連成一片火海。

    士兵找不到自己的上司,將領找不到自己的手下,所有叛軍都在各自為戰。雖然他們都知道東海軍喜歡搞夜襲,誰想最終還是沒能避過這道檻。

    杜子騰遠遠地站在尾東關後的一處營地,看著遠處亂成一團的叛軍,又聽到漸漸逼近的喊殺聲,知道大勢已去。經歷過望慧城一戰,他比在場的任何一名叛軍將領更加瞭解東海軍的實力,不管是那幾名實力變態的夢中人,還是訓練有素的士兵,一旦讓他們取得了勝勢,很快就能轉化為最終的勝利。

    叫過身邊的副將,他下令,「召集我們的人馬,撤」

    因為失去了自己在南部的根基,且又損失了大部分兵力,杜子騰在叛軍中的地位是一落千丈,若非他及時回援尾縣中部,與叛軍主力配合擊潰黎威的離州府軍,恐怕早已被褫奪了兵權。就算是這樣他手頭的兵馬也被縮減到了五百人,被遠遠地安排在尾東關後面兩里遠的地方。

    這裡的生活條件遠不如關內,幾乎沒有一處平地可以供他們搭建帳篷,不得不自行設法平整地面。而且他們的每日三餐也要比關內的晚半個時辰,分到說是殘羹剩飯也不算過分。只是沒想到當初最差的位置卻成了此刻杜子騰得以逃過一劫的優勢,他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騎在馬上,又回頭看了一眼火光衝天的尾東關,他率隊撤離了此處。

    尾東關內的戰鬥此刻也已經接近了尾聲,「陷陣營」雖然還未完成張偉的全部訓練,但是學到一些實用小招數的這些士兵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他們面對的根本就是一群幾乎沒有戰鬥力的叛軍士兵,睡眠不足引精神不振和情緒低落,未交手便已經輸了三分。而動總攻的前夜反被人偷襲破關,更是直接令叛軍的士氣跌落谷底。

    在這樣的情況下,「陷陣營」勢如破竹地在尾東關內衝殺了幾個來回,完全沒有遭遇像樣的抵抗。而跟在他們身後的二營陳闖幾乎無事可做,只能撿了李二虎漏下來的幾個小魚小蝦尋求安慰。

    相比於少數奮起抵抗的叛軍死硬分子,更多的人選擇的是逃命,反正他們也不知道自己的上司如今身在何處。而還有一定數量的叛軍選擇相信東海軍高呼的「繳械不殺」,扔了武器乖乖地蹲在一邊等著戰後被收編。

    過了大約兩個鐘頭,尾東關內基本上已經沒有了反抗的叛軍,而東尾關方向再次傳來大量噪雜的腳步聲。

    黃志和司馬富強相視一笑,「黎威終於還是來了。」

    司馬富強想了想,轉頭叫過已經隨後進關的一營武強,「八牛弩收拾好了沒有?」

    武強點點頭,「是的,大人,遵照您的吩咐,在火箭全部射完之後,便安排五十名輜重兵將八牛弩分解入庫,不會讓黎威看見的。」
falconeye 發表於 2011-4-8 02:00
第六夜 火燒尾東關(三)

    「你……你們真的打下了尾東關」片刻之後,黎威來到了夢中人跟前。儘管眼前的景像已經證明了一切,但他還是一臉的不相信。

    「你們怎麼做到的?」他忍不住追問了一句。

    黃志很想回答他一句「夏蟲不可以語冰」,但是想到今後大家還有很多相處的機會,低頭不見抬頭見,還是不要刺激他為妙。但黎威的這個問題還真是難以回答,所以他只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被黎威巴巴地看了一會兒,黃志不得不隨便編出個理由敷衍一下,「意外,純屬意外。我們本來打算試試看能不能放火燒了他們的攻城器械的,沒想到叛軍如此不堪一擊,竟是讓我們順手給拿下了尾東關。」

    對於黃志的說法,黎威當然聽得出是敷衍,經過最初的激動,此時他也冷靜下來了,知道有些東西是問不出來的,也只能就此作罷。

    他轉頭四下里看了一會兒,只見一整排的營帳已經被燒成了灰燼,露出其中一具具焦黑的屍體,呈現出死前痛苦的掙扎。空氣中依然瀰漫著混合著各種材質燃燒所產生的焦味,尤其以屍體焚燒所特有的焦臭味最為明顯,可以想像有多少叛軍士兵被燒死在尾東關內。

    數百名叛軍士兵在東海軍的監督下,正在打掃戰場。一部分人負責將兵器輜重集中到一處,以便東海軍回收。更多的叛軍士兵則兩人一組地搬運著戰場上散步的同僚的屍體,運到尾東關後面的一處山谷集中焚化掩埋。

    東海軍的士兵們一個個顯然還未從興奮中平靜下來,三五成群一邊監督著打掃戰場的叛軍士兵們,一邊向戰友們吹噓著自己的戰果。

    黎威看了一會兒,轉頭對著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黃志,卻什麼也沒有說,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

    黃志看出他是有話要說,只是顯然有什麼顧忌,才遲遲開不了口,乾脆主動開口詢問,「黎將軍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若是我能夠幫得上忙,請儘管開口。」

    黃志自然不會白白許諾對方什麼,只不過看出黎威有求於自己,那麼必然有機會從離州府手中撈些好處。這種佔據心理優勢的交易,東海隊是絕對不會吃虧的。

    黎威自己在嘴裡嚅囁著嘀嘀咕咕了一會兒,才涎著臉開口說到,「士心兄弟,有兩件事恐怕只有你才能幫我。」

    黃志嘴上沒有回答,心裡卻應到,「別說是兩件事,只要你能付出相應的代價,十件八件也沒關係。」

    黎威等了幾秒鐘,眼見黃志還沒傻到不等自己說出個子丑寅卯來便開口答應,只能老老實實地說事,「第一件事,這一仗麼,哦,你看能否算兄弟一份?」

    「原來這小子想要冒功……」黃志恍然大悟。

    功勞這種事對於黎威這種吃公糧的官軍將領來說,就是一個考核其能力的最重要的指標,關係到他今後能否被晉陞。更何況黎威剛剛吃了個打敗仗,更需要一場酣暢淋漓的勝績來將功贖罪,否則其仕途恐怕將會是一片渺茫。

    但是對東海隊和他們手底下的東海軍來說,功勞這種東西卻是可有可無的。前些日子先後拿下尾南倉和望慧城,在回到鎮上時,他們也曾特地向東兒透露此事,為的就是看看東洲皇庭會否論功行賞。

    誰知東兒卻像什麼事沒有似的,隨便一句「恭喜」應付了事,再也沒有下文。直到黃志涎著臉主動向她「討賞」,東兒才明確告知他不要痴心妄想。

    東洲皇庭只會對正式安排下來的任務進行獎賞,卻不會對東海軍這種自作主張的軍事行為做出任何的反應。無論勝敗都是東海軍自己的事情,能夠從叛軍那裡撈得什麼樣的好處也是東海軍自己的本事,打輸了也別抱怨。

    既然如此,尾東關是怎麼打下的都不重要,反正東海軍只要能收繳了叛軍的武器輜重,那便是實打實的利益,至於名義上的東西,東海隊沒人會在乎這些。他們甚至連東洲皇庭的那個「皇上」是否確有其人都不知道,哪管對方如何看待自己的成績。

    退一步來講,夢中人甚至不曾踏進離州府的範圍一步,若是黎威真打算在離州刺史面前冒功領賞,東海隊也沒那個閒心千里迢迢跑過去據理力爭。有那個時間,他們不如考慮如何展東海鎮,如何打擊尾縣叛軍,將尾縣納入自己的控制之下。

    這種事情黃志還真可以當場就答應黎威,要知道當初他們還有打算將望慧城拱手奉上。不過此刻既然是對方開口相求的,他總得讓黎威許下一點好處才行。

    「哎呀,這個……」黃志裝出很猶豫的表情,「算上離州府軍一份倒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們要如何給東海軍的弟兄們一個交代,畢竟流血出力的是他們。」

    黎威自然知道自己不付出點代價是不行的,吟哦了半天,才開口說到,「我知道你們東海軍剛成立,皇庭又不給糧餉,一切都得靠你們自己籌謀,經費上應該會有些困難。兄弟我這些年也有些積蓄,應該夠兩千人半年的糧餉,就算對貴軍的支持吧。」

    他倒是看得開,知道錢財這種東西終究是身外之物,賺來就是為了用在關鍵時候的。他帶了這些年的兵,無論是吃空餉還是殺良冒功都是做過的,這才攢下這麼一筆財產。若是此番因為吃敗仗而被罷官,難免被人落井下石,到時候被抄了全部家財也不一定。

    所以這些個身外之物還不如及時拿出來收買了夢中人,只要能取得他們的默契,保住官職就意味著今後有更好的前程,同時也就有了更多撈錢的機會。

    對於黎威提出的這個交換條件,黃志還真是無法拒絕。東洲勢力夢境的錢財對於夢中人雖然無用,但是東海軍卻不能沒有這些東西。雖然知道黎威手頭肯定不止這麼點錢財,但若是再要對方加碼,那可就傷感情了。

    所以黃志權衡再三,當下答應了黎威的第一個請求。

    黎威眼見黃志如此乾脆地答應,怕他不是很清楚自己的要求,趕緊提醒到,「士心兄弟,武器輜重都可以給你們,而叛軍士兵對東海軍應該也有用,兄弟我也可以不要戰俘。但是那些個叛軍將領,你可得分我幾個,我才好向刺史大人有個交代。」

    黃志聞言也是一愣,隨即也就恍然。只是對於這個問題,卻不是他一個人能夠做得了主的,還得待會兒再和隊友們商量之後才能給黎威一個準確的答覆。不過想來也不是什麼大問題,據武強統計,此番俘獲的叛軍大小將領多達兩位數,死於戰亂的也不在少數。就算給不了黎威活口,給幾顆叛將人頭也不是問題。

    據劉遠志介紹,叛軍將領多為山賊出身,真正懂得行軍打仗的並不多,倒是個個脾氣都很大,性格也不好。像劉遠志自己這樣有真材實料的並不多,而像李二虎那般性情耿直的悍將更是很難再找到第二個。總而言之,以目前東海軍的規模來說,這些叛軍將領幾乎沒有夢中人能夠駕馭得了的。

    若真有人要投降東海軍,恐怕夢中人還得好好思量一番。要知道目前的東海軍屬於原鎮衛隊的骨幹僅有五百人而已,更多的是後來加入的新人,忠誠度還未完全培養起來。其中更有三分之一的兵員根本就是叛軍的降卒,若是讓別有用心的叛軍將領掌握了這些力量,這支年輕的東海軍完全有可能被鳩佔鵲巢。

    「我不敢保證你能得到幾個叛將,這個等稍後戰果統計出來再來商量,現在你先說第二件事。」黃志直覺黎威的第二件事情將給東海軍帶來更大的利益。

    黎威點點頭,他知道黃志在夢中人中的份量,也就不再擔心這件事。「第二件事,我希望東海軍和我們離州府軍一起攻打尾城」

    這一次黃志才真是傻眼了,完全沒想到黎威會提出如此誇張的請求。

    黎威自己尷尬地笑了笑,「我知道這個請求有些唐突,但是好處絕對少不了你們的。你聽我說,尾城是尾縣治所,叛軍這些年劫掠的財富大多集中在那裡。此刻叛軍主力新敗,若是你我及時追擊,趁著對方還未來得及轉移財產,定能取得這些財富。」

    眼見黃志有些心動,他趕緊趁熱打鐵地往下說,「你也知道兄弟我現在的狀況,一個尾東關大捷也只不過是勉強能讓兄弟我將功抵過,就這樣回到州府還是沒好日子過。只有拿下了尾城,這功勞才足以讓刺史大人不計較損失的四千兵馬。所以了,叛軍的財富,兄弟我分文不要。只要東海軍能助我攻下尾城,裡面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們的,給我留個尾城的殼子就行。」

    黎威許下的這個好處實在是太大了,以至於黃志都有些懷疑他的話是否可靠。今天若不是東海軍人數比黎威手頭的官軍人數要來得多,他就得擔心這裡面是否有陰謀存在,就得擔心黎威會否在事成之後反戈相向,在東海軍背後捅上一刀。

    瞪著黎威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黃志才點點頭,「這件事我更不能自作主張地答應你,必須等我和隊友們商量之後才能給你一個答覆。」

    隨即他轉頭四處張望,隊友們在黎威過來之前都已經各忙各的去了,只留他一人來應付這名定遠將軍。就近叫來陳闖陪同黎威,他自己趕緊告了個罪,去找隊長和張偉商量此事的可行性。

    黎威也巴不得他趕緊去找其他夢中人商量,當下表示自己可以回關外離州府軍中等待他們的答覆,就不在這裡影響尾東關內東海軍的掃尾工作。

    攻打尾城的事情宜早不宜遲,黃志急匆匆地找到正在和劉遠志一起篩查叛軍將領的司馬富強,又讓陳闖幫忙找來張偉。

    三個臭皮匠碰頭之後,黃志立刻向其他兩人說明黎威的來意。

    司馬富強先表達了自己的意見,「第一件事沒問題,剛才我和劉遠志看過了,那些叛軍將領都不是什麼好貨色,留著也是隱患,都送給黎威去冒功吧。至於第二件事,我個人認為從戰略角度上看,就算沒有叛軍的財富,這件事也是絕對值得的。」

    「嗯,怎麼說?」對於隊長的戰略眼光,黃志是毫不懷疑的。

    「儘管我們連連攻克叛軍的城關,也消耗了他們不少兵力,但是據劉遠志介紹,叛軍真正最強的幾支部隊還在尾縣北部與心縣邊境的離州府軍對峙當中。如果不考慮我們這些夢中人的因素,目前的東海軍士兵個人能力最多與這些叛軍精銳相當。但是對方卻有四千兵力,而我們只有一千五,數量上的差距比較大。」

    「東海軍現在確實還沒有打硬仗的實力,可是那些叛軍精銳不是被牽制在了北邊嗎?」張偉不解地問到。

    「叛軍對外號稱義軍,但是其本質依然是山賊,野性未除,你不能指望他們會有很嚴格的軍事紀律。若是這些軍隊放棄了北面的防線,轉而來與我們為敵,對東海軍的展可沒有任何好處。而一旦離州府軍拿下了尾城,黎威勢必要駐紮在該城。到時候這些叛軍的仇恨和注意力將會集中在黎威身上,東海軍就可以有一段時間可以平穩展。」

    張偉點點頭,「東海軍目前確實需要一段時間消化一下近期的收穫,過快地擴張兵力對東海軍並不是什麼好處,只會讓兵員素質低下,忠誠度不足。」

    「那你們兩個的意見都是贊同配合黎威攻打尾城咯?那我去找他過來商量具體的作戰計劃。」在三人達成了一致的意見之後,黃志匆匆往兩關之間的空地趕去,黎威的軍隊此刻便等待在那裡。

    不一會兒,黎威屁顛屁顛地跟著黃志來到司馬富強面前,客客氣氣地拱手說到,「司馬將軍,聽說您已經同意攻打尾城,實在是有遠見」

    認識這麼久,黎威還是第一次對自己如此客氣,司馬富強不由得有些佩服這傢伙的「能屈能伸」,只得禮尚往來地與他答禮。然後才面色一正,「雖說我同意東海軍與貴軍合作,但是有幾個問題必須先確認清楚。」

    「請說。」黎威也不笨,自然明白有些話還是先說清楚為好。否則到了尾城之下,雙方才互相掣肘,那可不是好事。

    「協同作戰自古多是非,先是兩軍的統屬關係,還有指揮權的歸屬問題,這些都得說清楚了才能給彼此一個安心。」司馬富強從歷史上看過太多友軍相互傾軋的先例,

    黎威早料到是這個問題,心裡也早有計較。「統屬的問題麼,東海雖然位於離州境內,但東海軍也是皇庭恩准豎幟成軍的,所以我離州府軍斷然不敢視貴軍為屬下。」

    司馬富強點點頭,他要的就是黎威這句話。若是這個定遠將軍此刻還有身為官軍的優越感,那麼這合作便難以進行下去。

    「至於指揮權麼,諸位既然有能力兩次拿下尾東關,相信攻打此刻兵力有限的尾城也不是什麼難事。只要司馬將軍有把握拿下尾城,並且不把我的人馬當炮灰使,黎某願暫時聽從諸位調遣。」

    黃志聞言心中不由得偷樂,這個黎威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如此乾脆地就交出了指揮權。他趕緊適時地表達了自己的意見,「黎將軍儘管放心,我們一定會以最小的損失拿下尾城。而且這個指揮權麼,未必要全部交給我們。」

    「哦,怎麼說?」黎威對於黃志有種莫名的信任,下意識地感覺到這是對自己有利的。

    「黎將軍如此信得過我們,我們自然會將作戰計劃奉上,至於對離州府軍的具體指揮工作,我們就不代勞了。」

    黃志的說法無非就是給黎威留個面子,從本質上來說還是東海隊的三個臭皮匠在做總體的指揮協調工作,只不過在人前給黎威一個裝模作樣的機會。

    黎威聞言大喜,「那黎某在此謝過司馬將軍和士心兄弟了那我們何時出?」

    司馬富強稍微在心裡計算了一下時間,「嗯,煩請黎將軍先去整肅兵馬,東海軍打掃戰場還需要些時間,待到清晨我會將部分叛將移交給將軍的。至於攻打尾城的出兵時間,暫定明日午後。」

    黎威再次向東海隊三個臭皮匠拱手之後方才離去。

    張偉看著他遠去,這才叫武強過來,「兵器都已經收繳上來了嗎?」

    武強點點頭,「是的,人韋大人。現在主要是在統計雙方的傷亡情況,稍後便會有一個具體的數字出來。」

    「嗯,這些事叫二營去做就可以了,讓陳闖稍微辛苦一點。至於一營和『陷陣營』,現在馬上回東尾關去休息,我們明日午後出兵攻打尾城。這次讓二營留守。你和二虎也趕緊去休息。」

    武強聞言大喜,「這次輪到我們出擊是嗎?太好了我這就去安排。」
falconeye 發表於 2011-4-8 02:01
第六夜 南海情報所

    現實世界第六夜,東洲時間第六天,一個格局與東海鎮幾乎沒有什麼兩樣的小鎮上,從中心小廣場北面的一棟房子裡出來一個身影,穿過廣場往南面走去。

    廣場中心的旗杆上,那盞和東海鎮款式相同的風燈在夜風中不停地晃動著,昏黃的燈光照耀下,一張表情嚴肅的壯年男子面孔漸漸清晰,赫然就是東海隊的死敵賈軍師。

    賈軍師貫穿了整個小廣場,徑直進入南面的小樓裡。小樓裡面佈局很簡單,除了一張大大的桌子和幾張椅子,便沒有其他擺設。這時正對大門的方向上坐著一個賊眉鼠眼的小個男子,眼見賈軍師入內,立刻起身打招呼。

    賈軍師對著這個男子點點頭,「我需要目前最新的東洲各鎮作戰態勢情報。」

    男子點點頭,伸出一根手指,「一千積分。」

    「同意支付。」賈軍師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對方的要求。

    男子低頭從桌子下面抽出一卷地圖,將之鋪開在桌面上,剛好是那張桌子的大小。隨即他又不知從何處掏出一大把巴掌大小的小旗子,每面旗子上都有不同的顏色和文字符號。

    地圖是東洲勢力的全圖,以賈軍師的視角是北上南下。

    男子先挑出三面小旗,分別標有「天」、「艮」和「煞」這三個字,在地圖西北角上找到相應的位置插好之後,開口說到,「天山鎮衛隊順利攻陷煞縣西面的重鎮芻城,沙盜退守煞縣中部,而艮州府軍正在前往芻城的路上。」

    賈軍師看著三面代表三支軍隊動態的旗子思索了片刻,終於下定了居心,「我需要天山鎮衛隊的兵力情報,這個多少積分?」

    「五百積分。」相比於他的猶豫不決,男子卻是毫不猶豫地回答。

    賈軍師鬆了口氣,「同意支付。」

    男子雙手按著太陽穴,隨口報出一串數字,「天山鎮衛隊此刻的兵力是六百七十三人,包含傷病員。」

    「戰前呢?」賈軍師忍不住問到。

    「再加五百。」

    「算了,阿南你這個吸血鬼,給我們積分的時候從不見你如此乾脆的,回收積分倒是很乾脆如果我沒有估計錯誤,戰前他們的兵力應該是一千整。」賈軍師說完自己的猜測,立刻只盯著對方的雙眼。

    被稱為阿南的男子不置可否地應到,「隨你怎麼想,反正這價格不是我定的。」

    眼見對方一點口風都不透露,賈軍師無奈地催促到,「繼續吧,其他鎮子的情況如何?」

    阿南立刻抓過一把旗子一路插下去,口中也同時說到,「蒼山鎮衛隊與觜縣匪軍對峙中,未開戰。坎州府軍繼續在蒼山鎮待命中。」

    賈軍師笑了笑,「他們也在等別人的消息是麼。」

    「我不知道。」阿南應了一句。

    「我沒問你。」賈軍師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阿南聳了聳肩,接著往地圖上插旗子,「珠山鎮慘勝微縣蠻族軍,蠻族軍增援部隊及巽州府軍正趕往赤珠寨前線。」

    「因為是慘勝,所以官軍和叛軍的動向就不同於天山鎮了,有趣」賈軍師叨念了一句。

    阿南並未理會他的自言自語,將另外三面旗子接著插上了地圖的上部,「北原鎮衛隊與室縣叛軍對峙中,坤州府軍待命中。」

    對於北原鎮與蒼山鎮同樣的情況,賈軍師並沒有再表任何意見,而是靜靜地聽著阿南往下說。

    「中原鎮的情況相同。」這回阿南也偷懶了,只是把三面旗子插在相應的位置,便不再多說具體的情況。

    賈軍師也不以為意,只是看了一眼三面旗子所對應的位置,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又是三面旗子插在了賈軍師面前最近的位置,阿南說到,「南原鎮衛隊慘勝星縣軍,乾州府軍與星縣軍增援中。」

    「稍等」對於這個鄰居,賈軍師自然是更加地關注,「花五百積分瞭解南原鎮現有兵力。」

    「嗯,七十九人。」五百積分換來的是阿南的惜字如金。

    賈軍師眯著眼盤算了片刻,「南原鎮衛隊幾乎是被打殘了。可惜啊,若非我們自己都還未搞定損縣,倒是可以嘗試著帶一支部隊去奇襲南原鎮。不知道在東洲勢力上消滅一支隊伍會有什麼樣的獎勵,你說呢?阿南。」

    「你是想買這個情報嗎?」阿南反問到。

    「哦,這個也可以買?」賈軍師不相信地問到。

    「兩萬積分。」阿南直接開了一個價。

    賈軍師聽得臉上直抽搐,「你耍我的吧?兩萬積分可以提升五個netbsp;   阿南又一次聳了聳肩,「是不是騙人,你可以拿兩萬積分來試試。」

    賈軍師鄙視地看了他一眼,「我真拿出來你又會告訴我你是騙人的。」

    「這個真不騙你。」阿南辯解到,「只是你捨不得這筆積分罷了。」

    兩萬積分確實不是一筆小數目,此時的南海隊也在經歷著與東海隊前些日子同樣的尷尬——積分荒。要賈軍師拿出兩萬積分來交換一個並不是迫切需要的情報,那是絕無可能的,所以他只得無奈地放棄了這個話題,「好吧,算你沒騙我。接著說剛才的情報吧。」

    阿南的手又一次回到了地圖的上方,可是這一次他只插下了兩面旗子。這兩面旗子被插在了黃海與英縣的交接地帶,上面顯示著「震」與「英」兩個字,唯獨沒有「黃」字樣。

    還沒等阿南開口,賈軍師已經注意到了這個情況,盯著那兩面旗子看了一會兒,「黃海鎮衛隊全滅了是嗎?」

    「是的,全滅」阿南看著地圖東北角,眼神中有些呆滯。

    四個已經與叛軍有過交手經歷的隊伍,只有天山隊順利取得勝利。還有兩支雖然也可以算是取勝,卻是元氣大傷,恐怕要好一陣子才能恢復過來,但無疑已經輸在東洲九隊的同一起跑線上。

    可以說前面的消息並不算好,再要算上黃海隊的失敗,那麼這個任務的成功率實在有些低了。作為最早晉陞d段位的隊伍,南海鎮衛隊也是目前九鎮中實力數一數二的,賈軍師雖然還不至於擔心南海鎮的前景,卻是已經在心裡有所警惕。

    賈軍師和阿南一起了一會兒呆,才回過神來,「阿南,五百積分我買黃海鎮衛隊戰前情報。」

    阿南整理了一下思緒,才給出了賈軍師想要的答案,「整整四千人,比叛軍守關人數多了一倍不止。如此強大的兵力,居然還會戰敗?」

    對於阿南的不解,賈軍師卻是立刻就想明白了個中的原因。「哼黃海隊的那些傢伙都是傻蛋麼?兵貴精不貴多的道理都不懂,為了一個任務就窮兵黷武,罔顧黃海鎮的展,難怪反而會失敗。」

    「想要更詳細的情報嗎?我可以算你便宜一些。」這是阿南破天荒地主動降價。

    「沒必要。」賈軍師卻回絕了他的好意,「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黃海隊為了這個任務基本上是把領地裡十四歲以上四十歲以下的青壯年全部徵召了。這樣一來,不但沒能增加鎮衛隊的實力,反而令當地的原住民心生恐慌,士氣跌落至谷底。」

    阿南雖然沒有說話,卻在那裡以微不可查的幅度點著頭,顯然賈軍師的判斷都是正確的。

    「這樣的一支部隊,不用打就先垮了一半。恐怕叛軍一次主動出擊,他們就兵敗如山倒了。說不定這其中還生了部分新徵召的原住民嘩變,否則不會輸得那麼徹底。全滅,哼廢物」不得不承認,賈軍師能夠以一人之智撐起一支南海隊,還能有聲有色地展至今,他個人的能力絕對不容小覷。

    阿南對於賈軍師的判斷無從反駁,因為他基本上已經還原了黃海隊戰敗的大致過程。等到他表完見解,阿南才接著把第一條情報繼續說下去。

    「最後,東海軍和離州府軍正將尾縣叛軍圍困於尾城。」阿南把手裡的最後三面旗子插在了同一處,其中一面藍底白邊中央一個『東』字的旗子明顯與其他八鎮的小旗不同。

    賈軍師還沉浸在黃海隊的失敗當中,輕輕地點了點頭,一時未對東海隊的戰況表意見。半晌之後,他才從黃海隊的思路中走出來,目光轉向南海隊的另一個鄰居,也是他們的死敵的地盤上。

    突然間,他覺地圖上代表東海戰況的三面旗子格局與其他各鎮完全不同,竟是幾乎集中在了同一個點上。

    趕緊起身湊近了去看,他立刻現了異樣之處,那個點並不在東海鎮與尾縣的交界處,而是在尾縣中心地帶,「不對啊怎麼會是尾城?阿南你旗子插錯地方了吧?而且他們是如何做到讓離州府軍協同行動的?」

    「情報沒錯,東海軍與離州府軍確實正在包圍尾城。」阿南重複了一遍。

    這時候賈軍師才聽出更多不對勁的地方來,當下皺著眉頭看著阿南,「你說東海軍?不是東海鎮衛隊?」

    阿南第三次聳了聳肩,「我以為你剛才就聽清了,沒錯,就是東海軍。」

    賈軍師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整個額頭都是深深的皺紋,顯示出他已經不小的年紀。此刻東海隊帶給他的震撼遠勝於之前的黃海隊,無論是那個「東海軍」的名字,抑或是他們與叛軍交戰的位置,還有離州府軍參戰的理由,這些都預示著東海隊已經在其他隊伍不知情的情況下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若是南海鎮所擁有的特殊建築不是這麼一座「情報所」的話,恐怕今後東海軍兵臨城下自己都不會知道,那時候真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了,賈軍師不由得有些慶幸。

    「說吧,東海軍的情報需要多少積分?」可以預見到自己必須支付高額的代價,但賈軍師還是準備要為此付出。

    阿南卻無奈地攤開手,「這個情報無法獲取,出了『情報所』目前的段位。」

    「出段位……」這是賈軍師第一次遇到如此情況。安靜地思考了片刻,他眼睛一亮,「netetbsp;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地圖上,找到了尾東關的位置,「這才是他們任務中所應該攻打的地方吧?」

    由於賈軍師沒有表示出支付積分的意願,阿南並未作出任何回答,但是眼神中多少還是流露出肯定的神色。

    賈軍師有思考了片刻,「告訴我,東海鎮衛隊攻克尾東關的時間。」

    「五百積分。」阿南又一次報價。

    「同意支付。」相比於他原先打算付出的代價,這一點點真算不了什麼。

    「東洲時間七周之前。」

    阿南的回答再次令賈軍師跳了起來,「這個任務就是在七周之前布的,難道他們第一時間就動手了?怎麼可能沒有任何準備的話,哪個鎮能有實力拿下叛軍的城關。」

    阿南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賈軍師,這個問題依然是無法報價的。

    看著對方的眼神,賈軍師終於有了點頭緒,「c段位的原因麼?明白了,隊伍晉陞c段位後,我們將獲得兩週的滯留時間,如此算起來的話,東海隊是在現實世界上週六的最後時刻或者週日一開始的時候攻下尾東關的。」

    他又低著頭計算了一會兒,一個個疑問迎刃而解,東海鎮衛隊在東海隊晉陞c段位之後獲準成軍,所以名稱也改成了東海軍。然後為何離州府軍會和新組建的東海軍一齊攻打尾城,那想來是他們在其後的七周時間裡生的其他事情所引的。天山隊想要瞭解這些,只有先把自己的任務完成,將隊伍等級提升到c段位,才好做出進一步的判斷。

    「該死」賈軍師臉色突然變得非常難看,重重地一掌拍在桌子上,「他們竟已經領先我們七周的展時間我失策了,以為可以依靠天山鎮擁有『情報所』的優勢,來減少鎮衛隊的損失。沒想到提前完成任務才是提升任務評價的最重要要素別的不說,七周的時間優勢就這麼白白丟了,這才是最大的損失」

    確如當初司馬富強和黃志所預判的,南海隊因為是第一支達到d段位的夢中人隊伍,早早地享受到了一週滯留時間的待遇,因此在尾東關戰役之前,兩鎮的時間流和展週期足足拉開了七周之多。

    可是此番因為賈軍師一時失策,非得把任務拖到最後一夜來完成,一下子便把前面的優勢悉數葬送,甚至到最後還會反過來落後對方一週左右。南海隊的損失之大,足以令人捶胸頓足,身體不好的甚至會當場嘔血三升,重現當年周瑜之死。

    阿南在桌子後面嘆了口氣,眼前這傢伙實在太精明了,「情報所」也因此少了很多收入。所幸阿南本人同時也是南海鎮的任務布員、「皇庭傳令使」,「情報所」管理員只不過是副職而已,倒不在乎什麼業績的問題。

    賈軍師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在懊惱自己的失策。他抬起頭,惡狠狠地盯著阿南,「給我當初東海鎮衛隊的兵力情報,還有現在東海軍的兵力情報」

    「別瞪我,這個不可以打折,加起來一共一千積分。」阿南避開對方的眼神,看著地圖上尾縣的位置。

    「同意支付。抱歉了,我不是針對你。」賈軍師並非是要嚇唬阿南,他兇殘的眼神祇是因為還在氣氛自己做出了錯誤的決策。

    阿南倒是不怕賈軍師,以他南海鎮「皇庭傳令使」的身份,應該是夢中人怕他才對,但他還是鬆了口氣,「戰前東海鎮衛隊兵力五百,目前東海軍兵力兩千。」

    「五百」賈軍師又一次遭受打擊,頹然地坐下。「那些瘋子五百兵力就去打尾東關,難怪,難怪他們動作那麼快」

    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積分,他忍不住又提了個問題,「如果也是五百積分的話,告訴我鎮衛隊當時的損失。」

    阿南點點頭,回答到,「不計傷員,損失二十一人。」

    「才二十一人」賈軍師一拍大腿,「好傢伙我明白了,他們是把自己當成攻堅的力量了。」

    這會兒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南海隊屢屢在東海隊面前失手並不是什麼意外了,對方有一股不要命的恨勁,又有與之匹配的智謀,兩者結合在一起,便是一支頂級的夢中人隊伍。

    「看來南海隊的思路是錯了啊……」賈軍師嘆了口氣,開始自省。

    一直以來,從統一南海鎮開始,他便認為在東洲勢力上,南海隊應該是作為指揮者和決策者的存在,沒必要像在戰爭夢境中那樣拚死拚活。沒想到這樣的想法根本是錯誤的,夢境世界又怎麼會讓夢中人太過安逸,只有像東海隊那樣,時時逼迫自己進步和追求自身的強大才是正道。

    這是夢境世界,夢中人只有不停向前再向前,強大再強大,落後就要被淘汰,沒有別的選擇。東海隊和黃海隊,這就是兩個極端的典型,能夠換來自己的清醒和正確的認知,賈軍師不後悔今晚所付出的積分。
falconeye 發表於 2011-4-8 02:02
第六夜 百里襲尾城(一)

    正如賈軍師從南海鎮「情報所」裡所得到的情報一樣,東海隊夢中人唆使率領的東海軍與黎威的離州府軍此刻正在包圍著尾縣治所所在地——尾城。

    此刻坐擁尾城的叛軍將領居然就是當初望慧城的大將杜子騰,也算是個老對手了。第二次尾東關之戰當晚,他帶著自己手下親信的五百人馬順利地脫離了戰場後,便直奔防守空虛的尾城,伺機奪了該城的控制權。

    可以說東海軍在奪取了他的望慧城之後,又在尾東關幫了他一個大忙,幾乎是將叛軍一眾腦大員一網打盡。在隨後的兩天時間裡,東海軍與離州府軍到來之前,他又收攏了部分從尾東關敗逃出來的叛軍散兵游勇,人數也擴充到了近兩千之多。

    對於東海軍的能力,他比任何人都要來得清楚,當下堅壁清野死守尾城,同時又讓人往尾縣北部求援。只要能擋住聯軍的攻擊,今後他在叛軍中的話語權將得到極大的加強,甚至有機會成為叛軍一號人物。

    至於原先的叛軍腦和手下共計十五員大小將佐,在尾東關失陷之後已經失手就擒,第二天一早被東海隊移交給了黎威。黎威特地於第一時間派了一支多達百人的押送隊伍,將自己的「戰功」押送回州府去請功。

    扣除送給黎威的這部分戰功,是役東海軍的實際戰果是斃敵一千七百餘人,俘獲九百餘人,近三千人潰逃。三千人裡面,成建制的只有杜子騰的五百人,又有一千餘人在逃回尾城之後被他收編,其餘則趁機脫去軍裝回到民間。

    東海軍繳獲的武器輜重更是足以武裝整整五千人馬,算是收穫甚豐。若是再加上黎威的餽贈,馬上將東海軍擴充至五千人也不是不可以。

    不過三個臭皮匠更重視東海軍的整體素質和兵員的忠誠度,而不想盲目地擴軍。增加財政負擔還是小問題,導致軍隊總體素質下降才是致命的。雖然他們不知道在自己領地近兩千里遠的北面,黃海隊就因為窮兵黷武而導致全線潰敗,但無疑他們做出來正確的抉擇。以目前尾縣叛軍剩餘的軍力,再加上黎威的一千離州府軍為助力,東海軍有兩千人馬足矣。

    留下東海軍二營陳闖部守護兩關,並且看守群龍無的叛軍俘虜,東海隊帶著一千東海軍和黎威的一千離州府軍,兩日夜之間急行軍近兩百里,終於來到了尾城之外。

    儘管他們已經來得很快了,卻現杜子騰已經將尾城捂得是水洩不通,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尾城周邊數里之內都被堅壁清野,一棵樹木都不留,只要有人進入這個範圍,尾城上的守軍大老遠便能看見。

    而且在探馬報告聯軍靠近尾城之後,任何陌生人員不得隨意靠近尾城城牆,哪怕是身著叛軍軍服,只要無法證明其身份,都是一概亂箭射殺在城牆之下,更不用說混進城去。

    照此情形,即便是入夜之後,小七也很難依靠他只有e段位的「潛行」技能貼近尾城城牆。看來杜子騰這傢伙是吸取了前次的教訓,嚴密杜絕夢中人通過一切手段滲透進尾城之中。

    而聯軍失去了依靠夢中人的非常規手段,便只剩下強攻一途。只是兵法有雲「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此刻的聯軍別說什麼十倍、五倍的,連叛軍的兩倍都沒有。除了士氣比對方高,素質比對方高,人數上沒有任何的優勢。以這樣的兵力,即便是野戰都有一定的難度,更遑論攻城了。

    面對此情形,黎威已經有點退縮了,「杜子騰實在是狡猾,竟然跑這麼快我說,司馬將軍、士心兄弟,如果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先退回尾東關吧。」

    表面上話是這麼說的,其實他的潛台詞是,「咱們還是撤了吧,我手裡就這麼點資本了,若是失在這裡,那可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儘管能拿下尾城很好,但是有尾東關的勝績,再加上將叛軍一眾大員一鍋端了,我也夠本了,實在沒必要再為了尾城冒險了。」

    三個臭皮匠並沒有理會他,而是盯著數里之外的尾城苦思冥想。既然已經來到這裡了,沒理由什麼嘗試都不去做就撤退。黎威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東海領地可是與尾縣相鄰的,若是不趁此機會把叛軍打殘了,今後怕是有著應付不完的麻煩。

    「你確定叛軍的財富都在這尾城裡藏著?」黃志再次向黎威確認此情報。

    黎威猶豫了片刻,才信誓旦旦地保證,「這個情報肯定是沒問題的,我們官軍有探子在叛軍裡面。只是我們現在沒有可能拿下尾城啊,還是放棄吧。」說到底,他還是沒信心。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別忘了我們當初以五百人攻下來尾東關。前兩天又以一千五百人,再次攻陷重兵把守的尾東關。」張偉阻止了他接著往下說。

    黎威這些放棄的論調在他們面前說說沒關係,若是讓聯軍的士兵聽到了,那可是非常打擊士氣的。若是沒有離州府軍幫忙,以東海軍寥寥千人,在深入尾縣腹地的情況下,還真是有些不太好辦。

    眼看著東海隊的三個臭皮匠如此自信,黎威也多了一分希望。雖然不知道東海軍是怎麼做到兩次以少勝多地拿下尾東關,但顯然他們是有著一些常人所沒有的特殊手段,說不定還真有辦法拿下尾城。

    如果可以拿下尾城,他也不想這麼白白跑一趟。反正目前尾城裡的叛軍人數也不算多,肯定是不敢主動出擊的,而尾縣北部的叛軍也不會輕易離開北部防線南下。所以就算一時半會奈何不了尾城守軍,這兩千聯軍也不太可能遇到什麼危險。

    「那便先看看這些夢中人有什麼神奇之處再說吧……」黎威打定了注意。

    考慮了片刻,一時沒有什麼頭緒,司馬富強便讓人把劉遠志和李二虎叫來,希望經由這兩名原叛軍軍官來瞭解杜子騰的作戰風格。相信以他對歷史的瞭解,分析過古今上千位著名將領的性格特點,肯定能根據杜子騰的特點找到相應的克制辦法。

    不一會兒,李二虎風風火火地先趕過來了,把安營紮寨這種煩心事交給他在東海軍的新副手去做。而劉遠志本就是東海軍的隨軍長史,更是就在附近等候傳喚,一早就到了。

    司馬富強眼看兩人都來了,便開口問到,「二虎,你跟隨杜子騰也有一段時間了,應該知道他的作戰風格和特點,說來聽聽。」

    李二虎抓耳撓腮地想了一會兒,才有點缺乏自信地回答,「杜老大這個人麼,以前我是知道他的,但是現在卻有些不知道了……」

    「這叫什麼話?」黃志哭笑不得地看著這個二愣子,「你才離開他半個月不到,哪能這麼快就忘了他的風格。」

    「士心老大,二虎我不是這個意思。」李二虎著急地撓撓頭,「這麼說吧,以前二虎我以為杜老大是個能攻善守又很狡猾的人,可是跟著三位老大之後,才覺不是那麼回事。杜老大既沒有三位老大的狡猾,又守不住三位老大的進攻,所以我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他了。」

    對於李二虎拉拉雜雜的一大堆,司馬富強終於失去了耐性,「算了,算了,還是劉遠志你來說吧。」

    劉遠志看著一臉無辜的李二虎苦笑了一下,這才開口,「屬下對於杜子騰的瞭解並不算很深,但是多少知道一點他的風格。與三位大人相比,他的那些優點確實算不得什麼,但在叛軍之中,他還是相當善攻的一個人。二虎當初跟著他從官軍手裡打下了不少城池,野戰時也善於出奇兵偷襲。」

    「沒錯,沒錯二虎我就是這個意思。」順著劉遠志的分析,李二虎這下子才有了些頭緒,他就是不善於組織語言,「杜老大很陰險的,好幾次趁著晚上讓我去偷襲別人的營地。嗯,三位老大比他更陰險,從來都是晚上動手打人」

    「……」李二虎的話帶來的是好一陣子的冷場。

    對於李二虎的這個「陰險」評價,三個臭皮匠真是百口莫辯。這二愣子用一個貶義詞說出如此佩服的語氣,真讓人無法去指摘他的口誤。

    張偉思考了片刻,先從這尷尬的沉默中開口說話,「這樣吧,換個說法。假設二虎你現在還跟著杜子騰,在同樣的情況下,今晚他會不會派你來偷營?」

    李二虎聞言看了看幾里之外的尾城,又看了看聯軍所處的這片狂野,然後點點頭,「一定會的,你們這處營地無險可守,加上連日趕路行軍,今晚必然相當疲憊,杜老大一定會偷營的。」

    不得不說,這二愣子雖然不擅言辭,但是對於打仗的事情還是相當敏感的,一眼便看出聯軍存在的隱患。

    張偉對於二虎的答案很是滿意,「既然二虎都這麼認為了,我們今晚一定得針對杜子騰的這個特點做些必要的安排。」

    對於張偉的提議,不止是黃志和司馬富強,就連黎威也沒有異議。當下他們便讓聯軍大部分士兵立刻就地休息,只讓少數人裝模作樣地去負責安營紮寨,以欺騙在遠處觀望的叛軍探馬。

    聯軍由於是連夜趕路,來到尾城時是正午時分,經過大半天的休息,到了晚上的時候,聯軍士兵雖然還未恢復到最佳狀態,但基本上已經可以一戰了。

    入夜之後,聯軍迅組織人手在營地周邊挖了一道道的陷坑,而營區裡面則擺設了一座座拒馬,防止騎兵的衝擊。所有騎兵都悄悄地轉移到了離營地一裡多地的一個小山坡後面,而步卒們也都劍拔弩張地在營區裡等待著叛軍的到來。

    正如李二虎對杜子騰的瞭解,這傢伙是不會放棄如此的大好機會,當下派出了尾城裡僅有的五百騎兵進行偷襲。他的這種戰術無論是放在那段古代戰爭史中,都是可圈可點的一筆,只是可惜了他的軍事才華,東海軍中有兩個瞭解他風格降將在為三個臭皮匠幫忙,導致他的夜襲營地成了一招敗筆。

    當這五百騎兵悄悄地出城,悄悄地摸到距離聯軍營地一裡多地最適合戰馬加衝刺的距離,卻渾然不知自己正在一步步地靠近死亡。當這五百騎兵開始衝刺的時候,他們並沒有在前方那座營地裡見到預期中的慌亂,迎接他們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靜。

    負責夜襲的騎兵將領此刻突然有些心虛,但是已經沒有了回頭的機會。戰馬一旦全力衝刺起來,要想掉轉方向可不容易,回頭更是不可能。他所能做的只有稍稍地減低自己的度,讓手下跑在前面。

    轉眼間離聯軍營地只有不到五十米的距離,他覺那座簡易的轅門外樹立的竟是幾個稻草人。

    「中計了」他剛剛反應過來,就見到前排的騎兵突然間矮了一截,隨即便傳來戰馬接二連三的悲嘶聲。緊隨其後的騎兵要麼是被前面的同伴絆倒,翻滾著向前跌出,要麼就是在閃避的時候與旁邊的馬匹撞在一起,同樣難逃厄運。

    唯有個別騎兵反應還算敏捷,當下一扯韁繩,控制著胯下的戰馬向前躍起,避過那排陷坑。可是他們的坐騎剛剛跑出沒幾步,第二排陷坑便讓他們重蹈了前人的覆轍。

    騎兵將領瘋狂地扯著韁繩,直到胯下戰馬人力而起,又往前踏了幾步,終於在走向災難的邊緣停了下來。這時他舉目四望,和他一樣能夠停下的騎兵剩下七成左右,還不算太糟糕。

    「對方有防備我們撤」他剛下達命令,卻聽到一大片近在咫尺的「嗖嗖」聲。還沒反應過來那是什麼,他的肩膀上便中了一箭,忍痛扯著韁繩掉轉馬頭,能夠跟上來的騎兵瞬間減少到三成。絕大部分人都在這一波的箭矢覆蓋射擊中倒下了。

    帶著剩餘的百多騎奪路而逃,聯軍營地裡射出來的第二波箭矢已經無法對他構成任何傷害,騎兵將領終於鬆了口氣。

    策馬狂奔了一里地,突然前方傳來更加響亮的馬蹄聲,他的臉色終於變得慘白無比。就著同樣慘白無比的月色,他看到前方兩支分別身著東海軍制服和官軍制服的騎兵從左右兩側包夾過來。

    「拼了」他舉起手中的長槍,雙腿用力地一夾馬腹,瘋狂地往前衝去。再有那麼十來米,他便能從兩軍的夾縫中穿插出去,逃出生天。

    這個時候,左側一路的東海軍,一個裝扮不同於普通軍人的男子舉起手中的復合弓,同時搭上五支箭矢,張弓射箭。

    「嗖~」這個聲音比單支箭要來得大聲點,又不像覆蓋射擊的那種聲音。叛軍騎將側頭看去,之間五個反射著月光的亮點呈現出梅花瓣的形狀,向著自己必經之路的各個角度和方向覆蓋過來。

    「完蛋了……」叛軍騎將這麼想著,然後就感覺到自己胯下的坐騎激烈的顫抖著向前倒下、翻滾。隨即他飛了起來,頭下腳上地被甩出一道弧線。飛行的過程中,他看到被自己甩下的手下們終於被兩支騎兵包夾,吞沒。

    不得不說,他還是有那麼一點運氣的,落地的姿勢非常好,雖然是背部著地,但是那剛好是一片比較柔軟的草地,向前滑了一段距離,卻沒有負傷。

    甩甩還有些暈眩的頭,他試圖坐起來,卻聽到一串馬蹄聲在向自己靠近。不用看也知道,這是追殺自己的敵人,覺自己的武器早已經被甩得無影無蹤,他決定裝死,看看對方的反應再說。

    叛軍騎將眯著眼睛偷看來人,那是個敦實的漢子,手中並沒有武器。他暗嘆自己還是幸運的,同時又有些不解,對方既然是來追殺自己的,為何什麼武器都不帶。但是不管對方是怎麼想的,這都是他的一個好機會,立刻準備起身搶奪對方的戰馬。

    可就在他胳膊撐地準備爬起來的瞬間,那個漢子手中不知什麼時候變出了一柄大錘,兜頭砸了下來。叛軍騎將驚恐地看著頭頂的月亮在大錘的遮擋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永恆的漆黑。

    尾城的南面城牆上,數以百計的叛軍士兵正在那裡等著同僚們的好消息,可是他們看到的卻是騎將腦袋被砸爛的一幕,同時被殘月的大錘砸碎的還有他們的信心,尾東關被迫的那一幕再次縈繞在他們的心頭。

    這是一群不可抗拒的敵人

    叛軍騎兵全滅,沒有一人能夠逃回到近在一里多地之外的尾城。

    杜子騰在城頭看得心寒無比,他認出了東海軍騎兵隊中的幾個人,正是當初奪取了他望慧城的那些傢伙。偷雞不成蝕把米,尾城的叛軍這會兒就只剩下一千五百人而已,他再也容不得任何損失。

    「從即刻起,所有人戰鬥人員分三班倒,每班五百人,輪番值守,有怠職者斬」下了一道嚴令,杜子騰氣呼呼地離開了尾城南門的城樓。
falconeye 發表於 2011-4-8 02:02
第六夜 百里襲尾城(二)

    伏擊的成功令得聯軍士氣大振,當然,主要受到振奮的還是原先士氣低迷的離州府軍。至於東海軍,則早已視這種挑戰性不大的勝利為必然,並未明顯表現出如官軍那般的興奮。但是不管怎麼說,尾城守軍人數上的減少無疑個利好的消息,哪怕是夢中人都為此感到高興。

    第二天一早,李二虎甚至主動向黃志等人來請戰,「士心老大,讓二虎我帶著『陷陣營』打頭陣,保證能搶下尾城的城頭」

    「這麼有信心?」黃志笑著問他。

    「當然」李二虎用力地拍打著胸脯,出擂鼓般的聲響,「想當初這尾城便是由二虎我打的頭陣,從離州府軍手中奪取的如今再打一次更加有把握,二虎我可以立軍令狀」

    一旁黎威的臉色有些難看,兩年前尾城失陷於叛軍之手,他便是尾城中官軍的一員。只是當時他並未坐到如今的位置,還只是一員校尉而已,但是此刻被李二虎提起這段不光彩的往事,他難免還是有些尷尬。

    但是黎威之所以能夠爬到如今的位置,說起來還得感謝叛軍在尾縣起事成功,令得離州府軍一眾負責尾縣方面的大員直接倒台,他才有了上位的機會。之後在東海領地與叛軍交手的作戰中,他終於積累戰功升至一方大員。

    儘管當初尾城之敗並沒有黎威的直接責任,但這段歷史終究是他軍旅生涯的一個污點,永遠無法抹滅。此番唆使東海隊率軍攻打尾城,他心裡確實還藏有一雪前恥的想法。只是沒想到當初給他帶來恥辱的叛軍悍將,此刻竟成了要幫他洗刷恥辱的積極分子。

    李二虎是絲毫不知黎威的過去,不過就算知道了,以他的性格恐怕也不會為了顧全對方的面子而把話說得委婉一些,恐怕依舊會毫無顧忌地提起這段往事,就像他直到如今還習慣於把杜子騰稱呼為杜老大一樣。

    除了心思細膩的司馬富強,並沒有人現黎威的異樣,不過他可不會傻傻地去追問個究竟。雖然黎威個人在夢中人眼中並沒有多大的份量,但此刻還是需要借助離州府軍的力量,才好圍繞著尾城做出一番針對叛軍的部署。

    「士心老大,成不成你說話呀」李二虎對於夢中人們遲遲不肯表態有些著急了。

    這時候一直沒開口的張偉終於也向他提了個問題,「我相信你能打下城頭,但是呢能否告訴我,以目前的條件去強攻的話,你手底下的『陷陣營』會損失多少兵力?」

    李二虎聞言抬頭遠眺尾城的南面城牆,雖然他沒有司馬富強的「登高遠眺」能力,但是依然可以看出那面城牆之上伺立著近兩百名叛軍士兵。別說杜子騰手底下還有更多的人馬可以用於支援這條防線,就算對方僅用這兩百人來防守,要想成功登上這段城牆,他的「陷陣營」至少要損失個一半以上。

    這麼想下去,他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對著張偉回答到,「人韋老大,二虎我錯了……這麼強攻上去的話,『陷陣營』就得被打殘了,能剩下一百人都是運氣好的。」

    李二虎最大的優點便是他這實實在在的性格,絕沒有那種死要面子而罔顧手下人性命的行為,否則夢中人們還真不放心把「陷陣營」這麼一支東海軍的精銳力量交到他手中。

    眼見李二虎又縮了回去,這下子反倒是黎威著急了,「我們可不能再拖下去了」

    「為什麼?」一直冷眼旁觀的司馬富強突然問到。

    黎威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遞給東海隊長,「這是我手下探馬於凌晨時分截獲的一封叛軍求援信。」

    由於黎威確實對尾城一代相當熟悉,所以聯軍的斥候工作都交由離州府軍來負責。此刻他趁著夢中人們正在傳閱那封信件的時機,說出了自己的一番分析,「儘管尾縣同樣是丘陵地形,但是相比於你們東海,交通還是便利了許多。其中部地帶是一小片平原,共有南來北往的五條出路,而尾城正好就是位於尾縣中部的這片通衢之地。」

    對於黎威所說的這些,司馬富強也同樣瞭解,因為在來此的路上,劉遠志已經大致向東海軍的三個決策者介紹過了。尾城周邊的這五條通道,分別通往尾縣邊境的四個方向,溝通著尾縣各座邊關與重鎮。

    其中往北的通道有兩條,比其他方向多出那麼一條來。正北的一條直達心縣,是由叛軍最精銳的一支部隊據守該通道中的一處關隘,抵禦離州府軍由北往南的攻勢。而另一條則通往西北邊心縣與房縣的交界地帶。因此尾縣叛軍共有兩支部隊駐紮在北面,各有兩千人馬。

    黎威此刻正在向夢中人們重複劉遠志說過的話,「扣除尾東關方向,其餘四條通道通向的叛軍各城關共有一萬出頭的兵力,哪怕他們只分兵一半前來救援,就有足足五千人之多。屆時他們再和尾城裡的駐軍對我們來個包夾,當時我們這兩千兵馬可實在是不夠看的。」

    他心裡還藏著一句話沒有說出口,「數日前我的五千離州府軍就是這麼敗退的,記憶猶新啊」

    如果事實確實如同黎威所述,那聯軍的命運還真是岌岌可危,不過據夢中人們所知,情況卻並非如此。至少可以肯定一點,南部叛軍已經不復存在,而尾縣叛軍扣除杜子騰此刻據守尾城的一千五百人,也就只剩下北部的四千人和西部的一千五百人。

    而這五千五百兵力就算真能分出一半來救援尾城,聯軍也未必對付不了,所以司馬富強心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圍點打援」,就算最終真的沒機會拿下尾城,也要把已經在最近幾仗中損兵折將的尾縣叛軍再扒一層皮下來。

    當他提出這個想法的時候,得到了黃志和張偉的一致支持,而黎威自然是一個勁地表示反對。對黎威來說,單純地消耗尾縣叛軍的兵力並不符合他的利益,攻城拔寨才是大功勞,更何況司馬富強的提議未必能夠奏效。

    儘管早在尾東關便決定了此次行動的指揮權在東海隊這邊,但夢中人並不能真正褫奪了黎威的兵權,除非他們想學叛軍造反。所以他們必須拿出足夠的證據來向黎威證明「圍點打援」這個戰術是有利可圖的,否則這個定遠將軍大可以以東海軍臨時改變作戰目標為由,中止與他們的合作,率軍撤退。

    先找了個理由把心裡藏不住話的李二虎支走,黃志隨便捏造了一個情報說明南部叛軍已經不復存在的這個事實。

    也許是黃志的魅力太足,或者是「煽動」效果的作用,想到原先應該是鎮守望慧城的叛軍大將杜子騰確實已經離開了尾縣南部,黎威接受了這個說法。

    接下來便輪到劉遠志出馬,在黎威貢獻出來的一張尾縣地圖上,他指著中心一片區域說到,「這便是尾縣中部平原,排除通往尾東關和望慧城的兩條線路,事實上叛軍只能從三個方向來援。」

    黎威點點頭,對於這點,他沒有任何異議。可是這還不夠,聯軍僅有兩千人馬,如何能夠在總人數居於劣勢的情況下吃掉援軍,至少他想不出來。

    司馬富強笑了笑,接過劉遠志的話頭往下說,「這三處的駐軍分別是兩千、兩千、一千五。先不說他們是否真敢於無視官軍的牽制,分兵一半來救援,就算真的每處都派出千人來救援,黎將軍你說,我們在事先做好伏擊準備的情況下,有沒有能力吃掉任何一路援軍?」

    儘管覺得僅僅吃掉一路援軍根本於事無補,但黎威還是不得不承認這點可以做得到。

    「嘿嘿我明白了」張偉看著地圖忍不住笑出了聲。

    對於張偉如此迅的反應,司馬富強並未感到奇怪,反之他才會懷疑這位前特種軍人是否徒有其表。

    「劉遠志,你來說說這三處邊關到尾城的距離和行軍時間。」他再一次把目光轉向這位東海軍的隨軍長史。

    劉遠志也是個聰明人,這下子也明白了東海軍最高長官的意圖,當下佩服不已。

    他再次指著地圖說到,「由尾城往正北方向是一條大直道,到望心關的距離僅有一百五十餘里,快馬加鞭的話,一日即可抵達。如此考慮,從杜子騰派人求援,到望心關派出度最快的騎兵來源,基本上也是明天早晨才能抵達。」

    「還有大半天時間,足夠我們設伏了。」張偉已經在考慮如何吃掉這支還沒出的援軍。

    劉遠志頓了頓,等張偉表完意見才接著往下說,「其次是往西的這條路,全程兩百五十里,即來回五百里。這一個來回,兩日一夜絕對是少不了的。我們收拾完望心城來的援軍,還有一整日的時間可以用來做準備。」

    聽到這裡,若是黎威還不明白,他也不可能坐到現在這個位置上。司馬富強玩的就是援軍的時間差,雖然援軍總數加上尾城守軍,一定是比聯軍要來得多,但是只要充分利用他們抵達尾城平原的時間差,就能以「圍點打援」的戰術,將這些小股部隊一支一支地吃掉。

    而到了那個時候,不止是尾城依然孤立無援,就連三座派出援軍的邊塞也是實力受損,只要他們沒有瘋狂到集體傾巢而出,聯軍想要怎麼收拾他們都只是個時間的問題而已。

    接過劉遠志的話頭,他指著西北那條路,「西北道全長三百里,且山路難行,一個來回就是整整四天時間。我們在消滅完西路援軍之後,還能休息整整一天半時間,才能等到此路援軍抵達。諸位果真是高人黎某這下子便放心地將指揮權交到諸位手中。」

    在杜子騰忐忑不安的等待中,聯軍並未對尾城展開任何的攻勢,反而是像在睡大覺一般,龜縮在營地裡,只是偶爾派出一些騎兵四處巡遊。

    對於聯軍的這種表現,他並不覺得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畢竟在奔襲了兩百里之後,聯軍昨夜又打了一仗,這會兒自然是需要好好修養一兩天,才能恢復正常的戰鬥力。

    只是杜子騰有些後悔昨夜失敗的偷營行動,不但沒能達成預期的戰果,翻到把尾城裡幾乎所有的戰馬都搭了進去。失去了高機動的騎兵部隊,今夜就算他還想再玩一次偷營,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至於動用步卒去偷營,這種白痴想法和送死沒有什麼兩樣,他手頭上也沒有那麼多的兵力去賭這種勝率不足三成的微小機會。他並不知道,在休息了一整天之後,聯軍連夜離開了這處營地,只留下少許斥候關注著尾城的動靜。

    由於早間曾親自來此探過地形,司馬富強對於北上官道的熟悉程度就連曾經在這裡住過的黎威等人都比不上。官道靠近尾城的這一端,哪裡有條溝,哪裡有道檻,他心裡都有數,很快便為聯軍選擇了一處最佳的伏擊地形。

    由於擔心望心關的叛軍會派出先導斥候,所以聯軍並未在官道上挖掘陷坑,只是準備了數道絆馬索,用浮土蓋住了事。

    下半夜,就在眾人懨懨欲睡的時候,伏擊地點北面數里遠的一座山頭上,微弱的火光突然閃爍起來。那火光閃爍的頻率和次數代表著援軍的訊息,按照此刻的情形來看,望心關一共派出了五百精騎來援。

    這個時間要比劉遠志預期的早了大約兩個時辰,說明鎮守望心關的叛軍將領還是相當重視尾城的安危,恐怕這也變相說明了尾城之內確實存有叛軍洗劫來的大量財物。

    也不知道是叛軍總體素質就是如此低下,還是他們對於自己的度很有自信,這些援軍依然是沒有派出先導斥候,以至於夢中人準備用以糊弄斥候的一應措施都成了白費功夫。

    這會兒輪值的是小七,他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那處山頭,見到火光閃亮,他立刻興奮地把隊友們全部叫醒。

    此刻援軍距離尚在五里之外,約莫十來分鐘之後就能抵達,聯軍士兵們立刻振作起來,開始進行戰前的最後準備。

    騎兵固然擁有高機動和衝擊力強的特點,但同時在面對有預謀的伏擊時也是相當的脆弱。昨夜杜子騰的五百騎兵就是被兩三道簡單的陷坑給消耗了三成兵力,在失去了衝擊的度之後,又遭遇弓箭覆蓋射擊,最終只剩下寥寥百餘人,根本就無法對抗聯軍成建制的騎兵追擊。

    這種招數雖然普通,但是效果卻是出奇的好,而且百試不爽,根本沒人能夠防得住,除非是那些裝備了明光鎧的重騎兵,方能抵擋住弓箭覆蓋射擊,以付出一定的傷亡為代價,強行突破陷坑陣地,對敵方進行打擊。

    但是重裝騎兵的缺點尤為明顯,先是對戰馬的要求非常之高,負重能力不足的馬種根本無法承受全套裝甲的重量。即便是負重較好的馬種,最終也是以犧牲度為代價換來的高負重。這樣的重騎兵雖然擁有高防禦的優勢,但是在面對輕巧的輕騎兵時,甚至根本沒有打擊到對方的機會。

    再者其昂貴的裝備不是一般軍隊能夠配備得起的,組建一支重裝騎兵所需要的費用足以組建三四支同樣規模的輕騎兵,而所能達成的效果卻未必有三四支輕騎兵來得好,可謂是性價比頗低。所以在中國古代戰爭中,重騎兵從隋末唐初便開始走向沒落,直至退出歷史舞台。

    此刻的東洲大6,正如司馬富強所判斷的那樣,不管是軍隊的建制還是軍事科技相當於隋末唐初的水平。所以也就只有財大氣粗的東洲皇庭手握著一支重裝騎兵,而其他州府都無法配備,更不用說是山賊出身的尾縣叛軍了。

    終歸一句話,哪怕是反覆使用同樣的招數,只要伏擊計劃本身是成功的,換做夢中人自己培養的東海軍騎兵,也同樣是無法破解他們此刻所用的這一招。

    片刻之後,望心關援軍經歷了比昨晚杜子騰騎兵還要悽慘的遭遇。因為受到官道寬度的侷限,他們連轉向的餘地都沒有,在被連續幾道絆馬索摔了個人仰馬翻之後,後面的騎兵只能無奈地減停下,然後接受箭雨的洗禮。

    一小部分騎術精湛的,剛剛來得及掉頭準備奪路而逃,卻現身後不知何時殺出一彪人馬,打頭的幾個尤為兇猛,根本沒給他們還手的機會。

    最終這支騎兵同樣難逃被全殲的命運,給聯軍如火般炙熱的士氣再添薪柴,再也不會因為黎威偶爾出現的畏懼情緒所熄滅。這會兒要是這位定遠將軍突奇想地決定退兵尾東關,恐怕會引手下基層軍官的兵諫。

    在「陷陣營」之後,東海軍的三位決策者下一步目標是成立一支純粹的騎兵營,初步架構是五百人的編制。然而目前東海軍兩千人裡面,騎兵卻只有三百之數,分散在除了「陷陣營」之外的其他三支部隊當中,實在是無法滿足一支騎兵營的編制。

    經過連續兩夜的伏擊,東海軍又增加了數十名騎兵戰俘。這些人的軍事素養普遍比一般叛軍步卒要來得高,是夢中人們想要爭取的對象,早早地便被東海隊惦記上了。

    他們先是在交戰中親身體驗了東海軍強勢打擊的「威」,這會兒又感受到了李莎不計前嫌的療傷之「嗯」,最終依靠黃志「社交」技能的口舌之利,已經十拿九穩地成為了東海軍未來騎兵營的一員。

    簡單地打掃了一下戰場,聯軍隨著司馬富強的一聲令下,轉戰尾城平原西面通道,去守候下一支叛軍受害者。
falconeye 發表於 2011-4-19 23:45
第六夜 百里襲尾城(三)

    這一夜的第八日很快便在晨曦中來臨,如果考慮到週日夜還會連續進入東洲大6,那麼夢中人們幾乎還有二十多天的時間可以進行尾城的攻略。

    昨天白天的時候,聯軍還在尾城東南方向的營地,這一刻已經逆時針繞著這座周長近二十里的尾縣治所運動了大半圈,來到了尾城平原的正西面。

    由於聯軍的營寨已經建立在尾城東南方向,而他們來西面通道的目的也是為了伏擊,所以這處宿營地不但沒有任何營帳,連行軍灶都未曾挖過一口,從夢中人到聯軍士兵,自上而下都吃著冰冷的乾糧。

    東洲大6的朝陽跨過尾城城頭,把一抹煦暖的晨暉灑落在聯軍的臨時宿營地裡,給大家帶來了一絲暖意。

    黃志抬頭望著那剛剛露了個頭的朝陽,只見尾城的城牆上被染上一圈猩紅的血色,很突兀地給人一種殘陽日暮的感覺,就如同尾縣叛軍的未來一般。

    與此同時,一夜沒有睡好的杜子騰也也已經早早地起來,來到了尾城的北門城樓,坐等距離最近的望心關來援。昨夜他睡得很不踏實,總覺得東南面那支聯軍安靜得有些過分,以他多年的軍旅生涯,這種情形頗有些像是大戰前的寧靜,實在讓人擔心不已。

    此刻他心焦地望著尾城平原的北面官道,算起來望心關的援軍也該到了,可是此刻卻全無蹤影。想到前天夜裡看到的那幾張面孔,他不由得有些心虛,想起了自己望慧城失守的那一夜。當晚很多倖存的士兵都說那幾人就是跟隨劉遠志進城的那幾人。

    據他事後的調查,這些人就是東海軍的最高腦,是一群被稱為「夢中人」的奇怪傢伙。這些人幾乎將杜子騰手底下的望慧城兩千軍力一網打盡,而且帶的人手似乎不多,怎麼看也到不了一千人。

    越想越覺得心驚,若非手下的騎兵在前天晚上的偷襲中損失殆盡,而城中最後幾匹馬也都已經被他派出去求援,他實在很想派幾名斥候出去探個究竟。而眼下若是尾城失守,杜子騰這個守城大將可是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因為為了增加求援成功的機會,他連自己的坐騎也都貢獻出去了。

    「該不會是求援的斥候全都被聯軍截住了吧?」他有些患得患失地想到,隨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可能的,我每個方向至少派出了三名求援的斥候。若是這樣都躲不過他們的阻截,那義軍可就真的完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轉眼間已是日山三桿,北面卻是依然毫無動靜,杜子騰的臉色愈的難看。在他的影響下,城頭上輪值的叛軍個個都是噤若寒蟬,生怕觸了他的霉頭。尾城在這朝陽之下,完全沒有讓人感到一絲的朝氣蓬勃,反而給人死氣沉沉的感覺。

    而在北上望心關的官道上,距離尾城二十餘里處,官道中央屍橫遍野,數百具屍體僅僅是被剝去了武器裝備,依然保持著昨晚死去時的姿勢。

    夢中人倒是不想把這些不幸的騎兵曝屍街頭,但他們實在是時間緊迫。有限的時間內,他們需要給傷員療傷,需要轉移陣地,需要探查西通道的地形,需要佈置第二次伏擊,根本抽不出時間來做這些人道主義的事情。

    就如同此刻,聯軍士兵們一個個在西通道旁的一處小山谷裡和衣而睡,可是夢中人們卻不得不分出一半人手陪著司馬富強,強忍著睏意繼續工作。他們在這條西去的官道上花了近三個小時時間,走出近三十里,只為了挑選一處合適的伏擊地點。

    而選定一處最適合伏擊的山隘之後,三個臭皮匠留在原地做進一步的調查和部署,曉風則快馬趕回臨時宿營地召集聯軍一齊過來。

    聯軍士兵們雖然僅僅是小睡了三個鐘頭,但終歸是恢復了不少精神和體力。而反觀東海軍的三個決策者,卻是一個個耷拉著黑黑的眼袋,鬍子拉雜,一臉的憔悴。

    就連一貫大大咧咧的李二虎都有些不忍心,扯著大嗓門問到,「三位老大,要不你們先去睡會兒?」

    司馬富強直接選擇無視了他的建議,因為他實在累壞了,卻不得不把手頭的事情做完。他從昨天早上開始就沒有好好地睡過覺,只是在昨晚稍微眯了一會兒,就因為望心關的援軍提前到達而不得不起身應戰。別的隊友只是不能睡覺,他卻還要動「沙盤推演」技能來判斷和選擇最適合伏擊的地點,所以這會兒都快累趴下了。

    黃志則拍拍李二虎的肩膀,「二虎啊,我們去睡覺了,你來佈置伏擊?」

    李二虎聞言當即傻眼,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讓二虎我衝鋒陷陣可以,上刀山下火海也可以,可是排兵佈陣的事情還是算了。」

    一眾人都被他給逗樂了,也終於讓懨懨欲睡的幾個夢中人恢復了少許精神。

    等到終於向武強、劉遠志等人佈置好了相關注意事項,三個臭皮匠隨便找了個草窩一躺,轉眼間便鼾聲震天。

    除了輪值的人員和派出的斥候,其他聯軍士兵在進入各自的伏擊位置後,又都東倒西歪地繼續補眠。

    黃志三人的這一覺睡到直接睡到了下半夜,若非肚子實在餓得不爭氣,他們實在是捨不得醒來。胡亂地吃了些干糧,黃志和張偉倒頭接著睡,司馬富強抬頭看了看天,卻不免有些納悶了。

    他轉頭四下里看了看,這時候輪值的夢中人是午陽,將對方叫過來,「還沒來麼?」

    「誰沒過來?」老實巴交的種田漢子一時沒反應過來。

    「唉。」司馬富強嘆了口氣,「我是問敵人的援軍。」

    午陽這才反應過來,「哦,是的,還沒來。」

    司馬富強想了想又問到,「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午陽掰著指頭算了好一會兒,才有些尷尬地回答到,「隊長,剛才武強說是醜時,我也分不清楚具體該是幾點……」

    「知道了。」司馬富強點點頭。丑時就是凌晨一點到…的這段時間,相比於「早到」的望心關援軍,這西路的人馬卻是有些遲了。按照事先的估計,除非這一路的叛軍存心不想來救援,否則應該在子時之前就抵達伏擊地點的。

    「難道是算錯了什麼?」他往遠處望去,外派的斥候到現在也沒有反饋任何消息過來。

    琢磨了一會兒,他再次抬頭對午陽說,「你還要輪值多久?」

    「兩個鐘頭左右。」對於這個,午陽倒是不含糊。

    「好吧,保持警惕,有動靜的話隨時叫醒我。還有,你去通知武強,讓他再派一隊斥候去看看,別出了什麼岔子。」說罷,他才放心地又睡下了。

    司馬富強的這一覺一睡又是小半天,這回是被刺眼的陽光所喚醒的。坐起來伸了個懶腰,覺精力基本上已經恢復到了最佳狀態,就是因為睡的地方不夠平整,全身上下都痠痛不已。轉頭四下里看看,他現黃志和張偉兩兄弟還在蒙頭大睡,而其他的隊友則早已醒來。

    抬頭眯著眼睛看看已經高掛中天的太陽,他突然跳了起來,「不對敵人的援軍已經遲到過半天了」

    趕緊將還在睡得不亦樂乎的黃志和張偉喚醒,又讓其他隊友趕緊找來劉遠志等一眾指揮官,司馬富強召集了一次緊急軍議。

    「劉遠志,你把地圖拿出來再好好算算,這一路的援軍不該遲到如此之久。」他先找上的自然是劉遠志這個隨軍長史。

    劉遠志這才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趕緊拿出黎威交給他的尾縣地圖來,重新又審視了一番。「路程是沒錯啊,兩百五十里,就算稍微磨蹭點,今天一早也該到了。而且杜子騰派出的求援斥候每一路都足足有三個,不可能同時出現意外。」

    「難道這支援軍不是連夜趕路,還能在路上過夜?睡飽了再繼續上路?」張偉嘟囔了一句,這種想法實在是有些難以置信。

    黃志搖搖頭,「於情於理都不可能會這樣。如果不是路上的狀況,那就只能是那邊的問題了。劉遠志,你覺得西路叛軍有什麼理由拖延救援度呢?」

    「西路叛軍……」劉遠志努力回憶著。

    片刻之後,他臉色鐵青地跪在地上,「請大人治罪,是屬下疏忽了」

    司馬富強聽得眼皮直跳,行軍打仗最怕的就是疏忽,任何一個錯誤的判斷都可能直接導致勝負關係的逆轉。此刻錯誤判斷了西路援軍的抵達時間,將直接導致錯時伏擊的計劃流產,而叛軍將會重新擁有人數上的優勢,尾城攻略失敗事小,很有可能給聯軍帶來慘痛的損失。

    想到這裡,他已經焦急地來回踱步,開始考慮是否立刻撤軍,放棄繼續「圍點打援」的計劃。

    黃志按住隊長的肩膀,讓他冷靜一點,這才開口向劉遠志問到,「先別說什麼治罪的問題,人難免會有疏忽,你趕緊先告訴我們這是怎麼一回事比較重要」

    劉遠志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指著地圖說到,「這西路叛軍並沒有成建制的騎兵配置,其援軍自然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抵達。由於騎兵的費用太高,尾縣叛軍只有南北兩部和中路叛軍各配置了少量的戰馬,而其他東西兩路則只有少量配給軍官和斥候用的馬匹。」

    司馬富強這才稍稍放心,可是當他重新計算出西路援軍的抵達時間之後,再度糾結起來。以步軍行軍度為騎兵一半來計,這西路援軍抵達的時間恰巧和最遠的西北道援軍同時抵達尾城平原。

    「分兵嗎?」他先想到的是這個辦法。若是兩路援軍都是只有五百人,那麼兩千聯軍兵分兩路倒是都還能保持人數上的優勢。

    「恐怕不行」劉遠志為了將功贖罪,這會兒也積極地動腦,「由於面對的防禦壓力較小,這兩路援軍完全有可能在五百至一千人之間,具體還看他們的主帥是怎麼想的。」

    劉遠志說的很有道理,若此時夢中人手中掌握的是兩千東海軍,而不是兩千聯軍的話,他們倒是敢分兵同時打擊兩路援軍。可是目前黎威手下的一千離州府軍實在是難以讓人放心,誰知道以他們的戰鬥力能否應付勢均力敵的其中一路援軍。

    更關鍵的是東海隊分身乏術,要讓他們分成兩隊同時兼顧兩條戰線是絕對不可能的,失去了武器上面的長短輕重配合,夢中人折損的幾率將會提高很多。這是他們絕對不能接受的。

    這時候,張偉直盯著地圖在看,突然指著地圖西北的一處山脈問到,「這裡是不是有條路?」

    劉遠志聞言看著他手指的地方,「沒錯,在西通道與西北道之間,確實有條小路連接,就在前面幾十里遠的地方。」

    「嘿嘿」張偉終於露出了笑容,「那就好辦了,我們改伏擊為主動迎擊,還是能夠利用時間差來贏得人數上的優勢。」

    司馬富強和黃志聞言也湊過來看地圖,經過一番冴細的計算,兩人都證實了張偉的辦法確實可行。

    此時聯軍位於西通道距離尾城二十五里遠的地方,離溝通西通道與西北道的小路尚有二十里。以西路援軍急行軍一日夜一百二十里計,他們應該是於今晚至明早能夠抵達尾城。

    但若是聯軍主動迎著援軍而去的話,最遲於今天下午便能與對方相遇,在擊潰這路援軍之後,馬上掉頭走小路趕往西北道,應該還能來得及迎頭遇上西北來的援軍。

    雖然按照這個計劃,聯軍在未來的二十四小時之內將面臨高強度的行軍和作戰,但卻是目前唯一能夠破解眼前局面的辦法。

    不再有任何的猶豫,東海軍的三名決策者當即決定依此實施作戰計劃,甚至不給黎威更多的考慮時間,直接先出了再說,免得這傢伙反悔。

    所幸聯軍從昨天中午至今也休息了快要一整天時間,此刻再來這麼一場高強度的連軸作戰應該是沒有太大的問題,所以黎威也沒有什麼意見。

    這會兒他對於夢中人的三個臭皮匠真是又愛又怕,愛的是他們果真是奇謀百出,似乎什麼也難不倒他們。三個人集思廣益就是比一個人動腦要來得強,只要隨時有一人靈光一閃,很多問題便可迎刃而解,要不怎麼說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

    但是黎威心中也同時埋下了對東海軍的恐懼和憂慮,這支成軍才短短兩個月不到的軍隊,成長的度實在是快得有些驚人。連他都不得不承認,這會兒要是讓自己帶著一支離州府的官軍與這支東海軍作戰,恐怕敗的十有**是自己。

    而且這支軍隊顯然還在繼續成長當中,至少目前黎威還沒有看出他們的止境在何處。東海領地內的居民越來越多,財力也越來越雄厚,這就預示著這支擁有極高戰鬥力的強軍將會有穩固的後方和穩定的兵源。

    「恐怕有朝一日,離州府都不是他們的對手」黎威突然有了這樣的一種想法。

    所幸東海軍雖然獨立,卻依然是東洲皇庭體系下的一支可控的力量,除非他們打算造反。黎威可不敢這麼想。

    不知不覺中,聯軍越過了那條通往西北的小道,而西路援軍也已經在前方不遠的地方。考慮到對方是純粹的步軍,且於行軍途中也不可能構建什麼防禦工事,三個臭皮匠把聯軍所有的騎兵集中到了隊伍的前方,爭取在現叛軍援軍的第一時間動一次衝鋒,先把對方打蒙了再說。

    不得不說他們的判斷相當準確,在下午日落之前,聯軍迎面遇上了那支由八百名步卒構成的援軍,其間只有三兩匹馬,都是軍官的坐騎。

    聯軍騎兵動一次衝鋒之後,這支還沒搞清楚狀況的援軍已經被打得七零八落。等到衝過頭的騎兵們掉頭動第二次衝鋒,隨後趕到的步軍也完成了對叛軍的包夾。

    半小時之內,聯軍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地打殘了這支援軍,眼看著剩下的殘兵敗將掉頭逃竄,夢中人們讓騎兵裝模作樣地追趕了一小段路,連對方散落一地的武器都沒空打掃,便轉頭往那條山間小道全趕去。

    算了算時間,想要保證聯軍全員搶在西北援軍之前抵達西北道還是有些難度,夢中人們一咬牙,乾脆讓騎兵先行,而他們則作為騎兵隊的指揮親自帶隊。而將多達一千七百人的步軍交給黎威、武強和劉遠志等人,讓他們儘可能快地隨後跟進。

    雖然有些疲累,但是急行軍上百里之後,西北道終於出現在了夢中人的眼前,這時候才只是第十日的寅時,天尚未亮。

    張偉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跳下馬背,藉著月光,他在地上看了半天,才放心地抬起頭來,「他們還沒到」
falconeye 發表於 2011-4-19 23:46
第六夜 三勸杜子騰(一)

    就近從西北道返回尾城平原,聯軍離開通道的時候天色已經全亮,司馬富強此時正考慮著是否要原地休息半天之後,再返回尾城東南面那座已經閒置了數日的營地。

    黃志眯著眼望著遠在數里之外的尾城,突然有了個新的想法,「再玩一次偷城吧。」

    司馬富強和張偉聞言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聯軍剛剛俘獲數百名西北道的叛軍騎兵,這會兒手頭上正好有足夠的軍馬和叛軍制服,完全可以武裝起一支「援軍」來。而且按照西北道援軍既定的到達時間,這會兒趕去尾城也不過就是遲到了兩三個鐘頭而已,應該有機會再次地將杜子騰騙過。

    劉遠志也在這時候遞過一紙信函,「這是在領兵將領身上搜到的,拿著這封信應該可以取信於杜子騰。」

    黃志接過信函,上面無非是西北道駐軍大將寫給杜子騰的一些話,並沒有什麼特別值得關注的地方。將信函放進懷裡,他已經決定要再賭一次。

    司馬富強立刻讓黎威和武強找出四百名會騎馬的步卒換上叛軍的制服暫時冒充騎兵,配合著聯軍原有的三百騎兵一起行動,而夢中人們更是一個不落地換上叛軍制服。

    經過三天的等待,杜子騰對於援軍已經不再抱有任何幻想。這三天裡他幾乎無法睡一個安穩覺,好不容易睡下,一入睡就會做夢。

    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每天都在城樓裡望眼欲穿地等著援軍。所以基本上每隔一個鐘頭便會夢見傳令兵來通報援軍抵達的消息,然而他就會立刻興奮地從床上蹦起來,結果覺那只不過是自己的錯覺。

    更慘的是隨後又會因為對等不到援軍的失望而夢見尾城被攻破,城中火頭四起,東海軍的鐵蹄重重地踐踏著地面,在城中四處衝殺,也踐踏著他脆弱的神經。最終他夢見尾城被攻破了,而他自己也被捆了送往離州府等待處決。

    夢境的畫面一直在變,一會兒是此刻他所在的尾城,一會兒又是火焰衝天的尾東關,更多的則是他最熟悉的望慧城。到了最後,杜子騰都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在何處,才一身冷汗地醒來,覺尾城依然在自己的手裡。

    聯軍三天時間裡沒有一絲的動靜,整個營區一片死寂,這一點都不像是要攻打尾城應該做的事情。此刻他基本上已經猜出是東海軍那幫子人精藉著包圍尾城的機會,把各地來源的友軍都給吃掉了。

    如果杜子騰沒有記錯,似乎是聽說過兵法裡是有這麼一條,假裝尾城,然後打擊援軍的。只不過山賊出身的叛軍將領們個個都是野路子,根本沒人學過兵法。唯一一個懂得兵法的,也就是那個被扔在尾南倉不得重用的劉遠志。

    「可惜了,沒能早一點把他弄到自己身邊來。」他這會兒終於意識到叛軍的領導層犯了一個多麼大的錯誤。

    自從兩年前拿下尾城之後,自大的情緒一直在叛軍高層蔓延著。他們沒意識到自己之所以能夠獲得成功,並不是因為這些腦們的軍事水平有多高,完全是因為尾縣的官軍太腐朽。

    就因為這樣,中層軍官中好不容易出現一個劉遠志這樣學過些兵法的,卻處處受人排擠,得不到重用,最終只能安排一個尾南倉的城守,可謂明珠投暗。

    此時叛軍終於自食苦果了,他們不用劉遠志,自然有人識貨,那便是東海軍的夢中人們。雖然劉遠志的戰略眼光不如司馬富強,戰術素養不如張偉,隨機應變不如黃志,但是他卻是熟悉尾縣地理地貌和叛軍部署的綜合性軍事人才,三個臭皮匠用人不疑地委任他為東海軍隨軍長史,放在身邊隨時備詢。

    別的不說,哪怕叛軍早先對劉遠志多一些關注,委以適當的重任,只要他不投降東海軍,杜子騰斷然不會失瞭望慧城,更不會引後面的連鎖反應,直至今日無可挽回的窘境。

    「難道義軍已經到了窮途末路了嗎?」杜子騰從來沒有如此沮喪過。

    杜子騰知道,如果自己再失了尾城,那麼三處邊城的叛軍將成了無根的浮萍,用不了多久就會被離州府軍和東海軍一處一處吃掉。反之,只要保住此城不失,憑藉著城中囤積的大量財富和糧草,只要給他一段時間,便能重振叛軍。

    「將軍,援軍來了西北道的援軍來了」一個傳令兵跌跌撞撞地跑進指揮所裡。

    杜子騰看了傳令兵一眼,並不理睬,嘴裡咕噥著,「又做夢了……」

    眼見自己的長官不為所動,傳令兵不得不再次提醒,「將軍,一隊自稱是西北道援軍的人馬來了,此刻正在北門下等著。城門值守校尉懷疑有詐,不讓他們進城,還請將軍您親自過去定奪。」

    這兩日的夢中可從未曾聽過傳令兵如此有板有眼地講訴,通常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援軍來了」。這會兒杜子騰也醒悟過來,這不是夢

    趕緊跟著傳令兵直奔北門,即刻上了城樓指揮台,杜子騰看到北門外一隊七百人的騎兵正等候開門放行。

    輪值的城門校尉見他過來,趕緊過來稟報,「將軍,屬下認為這些人有些可疑。」

    這名校尉是當日隨杜子騰從望慧城裡連夜逃出來的,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難免他會疑神疑鬼。

    杜子騰本來還滿心歡喜地想要讓人開門放行,此刻聞言立刻警惕起來,趕緊問到,「你現什麼可疑之處?」

    「這個,屬下沒有什麼確實的證據,只是直覺這些人有問題。」

    若是放在以往,手下敢這樣回答,杜子騰肯定一馬鞭抽過去,可是此刻已經被失眠折騰得有些神經質的他竟是沒有來地相信了屬下的判斷。他立刻讓人調來一隊弓箭手,張著弓對著城下的「援軍」。

    「來人可是杜將軍?」眼見對方不由分說地已經進入了劍拔弩張的狀態,黃志在城樓下鬱悶不已,但還是不死心地開聲呼喚。

    「東海軍的狗賊,別以為你們披上了義軍的軍服,我就認不出你們了」杜子騰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直接開聲咒罵。

    「杜將軍,我們真的是援軍」黃志不知道對方看穿自己的理由是什麼,只能無力的辯駁著。

    杜子騰確實沒看出「援軍」身上有什麼破綻,但想到時間都已經過去了三天,其他兩路援軍都不見蹤影,倒是最遠的西北道先來了,說什麼他也不能相信。在他看來,這明顯就是東海軍的陰謀。

    「杜將軍,要我們怎麼說您才肯相信呢?末將這裡有柳將軍的親筆書信一封,將軍可以看看再說。」黃志眼見對方不為所動,只能拿出證據來證明自己帶來的部隊確實是「援軍」。

    杜子騰眼睛一轉,福至心靈地想到了一個辦法,「要我相信你們可以,把兵器全部放下,人員全部下馬。」

    「繳械……」三個臭皮匠為之愕然。杜子騰這招夠狠的,這要是繳了械進城,那就不是東海軍偷城了,反過來是進城受死了。他們可不認為就憑九個夢中人藏在武器袋裡的貼身兵器能夠頂得住城頭上劍拔弩張的叛軍士兵。

    「那可不行,東海軍和離州府的官軍隨時都有可能來襲,若是我們棄械下馬,豈不是任人宰割?」黃志在隊伍前面還在極力地說服城頭上的杜子騰。

    「廢話少說,若是你們再不棄械下馬,我就下令射箭了」杜子騰這會兒是鐵了心地不相信眼下的這些人,「我從一數到十,時間一到,立刻射箭」

    聽著城頭杜子騰開始數數,三個臭皮匠知道這回是混不過去了,這種不可理喻的對手才是最麻煩的對手,因為對方根本不按牌理行事。

    「撤」司馬富強知道再拖下去只會造成無謂的損失,只能灰溜溜地帶著「援軍」撤離北門。

    城頭杜子騰得意地大笑著,「我就知道你們這些狡猾的東海軍又想要來騙我的城,告訴你們,沒門給我放箭」

    由於夢中人見機得早,聯軍的七百人馬並未有什麼損失,只不過是天衣無縫的偷城大計竟是這般莫名其妙地失敗了,讓他們鬱悶不已。

    轉眼間便跑出安全距離,知道對方絕對不敢出城追擊,黃志有些不甘心地停了下來。

    司馬富強見狀便下令全軍原地等候,回頭過來追問黃志,「怎麼了?難道你還不死心?現在他們打死也不會再上當了。」

    「我想去和杜子騰談談。」黃志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你想勸降他?」司馬富強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這倒也是個辦法。」

    兩人稍微地商議了片刻,便決定由全體夢中人陪著黃志上前與杜子騰交涉,主要還是保護他的安全。

    杜子騰在城牆上看著對方在一里地之外停下,領頭的幾人卻又折返回來,心裡也是相當的納悶,「難道這些人當我是白痴麼?」

    東海隊全員下馬,走到對方的弓箭射程之內,但卻是威力有限的位置上。這樣一來,就算黃志和杜子騰談崩了,對方射箭攻擊,也不會對他們造成什麼傷害。

    「杜將軍,既然你已經看出我們的身份了,我想和你談談。」黃志拿了個喊話用的鐵皮筒,動了「社交」技能遠遠地扯開嗓門。

    「有什麼可談的?不就是想勸我開門投降,老子我不干給我放箭」杜子騰根本不給黃志說更多話的機會。

    眼見一大蓬箭矢鋪天蓋地地向著自己射來,夢中人們只能是趕緊狼狽地躲在司馬富強的塔盾之後,等到這波攻擊過後,才慌忙地退出射程之外。

    「嘿嘿,士心你的『社交』也有不起作用的時候啊」曉風幸災樂禍地在一旁樂著,「我看你倒是可以上演一出『草船借箭』了。」

    黃志和司馬富強同時惱火地瞪了他一眼,這小子開玩笑也不看時機的,這有什麼可高興的。

    黃志的c段位「社交」技能只能是對友軍和非敵對的勢力有效果,目前對敵軍沒有任何效果,影響不了杜子騰也在預料之內。他的魅力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厲害,之所以能夠在戰爭夢境中如魚得水,歸根結底還是因為「社交」的威力。

    「隊長,我要回一趟東海鎮。」回到已經闊別數日的聯軍營地,黃志越想越不甘心。

    司馬富強這回可就猜不透他的心思了,「怎麼又回去?我們週四夜不是剛回過一趟麼?」

    「『社交』該升級了。」黃志這才說明了原因。

    「B段位」司馬富強激動了,這將會是東海隊第一個B段位的專屬技能,不知道他一直相當看好的「社交」還能進一步增強到什麼樣的地步。

    「什麼時候累積夠了熟練度?」他追問到。

    「就在剛剛。」黃志回頭指了指不遠處正在接受武強收編的數百名叛軍騎兵。

    其實以黃志「社交」累積熟練度的容易程度,只要稍微用點心,應該可以在上週末或者這周初達到晉級所需的要求。但是考慮到提升一個B段位技能所需要的積分高達八千,而東海隊前一段時間又總是處於財政危機之中,所以黃志刻意地放緩了提升熟練度。

    不過在東海隊晉陞c段位之後,因為滯留時間的延長,還有東海領地內居民的直線增長,這會兒東海隊每週能夠保證至少四萬積分的收入。「社交」提升B段位所需的八千積分再也不是問題,所以黃志這會兒決定趕回東海鎮去把技能給提升了。

    如今他還僅剩下一個顧忌,那便是東海隊的整體戰鬥力段位原先是張偉的1B,若是「社交」也達到了B段位,那麼下週一再入戰爭夢境,他們所面臨的將會是2B段位的戰鬥力評價,勢必會影響到戰爭夢境的難度。

    將自己的憂慮說出來之後,黃志還是希望聽聽隊長的意見。

    「2B呀,你不說我倒是忘了還有這茬。」司馬富強一拍腦門,顯然他根本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這麼說起來,自從人韋加入東海隊之後,我們的戰爭夢境一直就是以B段位的戰鬥力為的,難怪南海隊能夠說動黃忠這尊大神來對付我們。」

    「誒,這可怨不得我。」張偉剛好走過來,聽到這裡,趕緊表示抗議。「要怨就只能怨士心你自己把我拉進這個世界裡來,嘿嘿」

    司馬富強擺擺手,他顯然沒有埋怨張偉的意思,「你想想看,1B和2B差別真的很大麼?而且你認為以我們隊伍現在的實力,難道無法挑戰2B難度的戰爭夢境麼?」

    「那隊長你的意思是贊同我回鎮上去提升『社交』段位咯。」黃志想了想,其他人不說,單單是殘月一人現在就有著接近B段位的實力。只要有張偉和殘月這兩人在,若是今後戰爭夢境被提升到2B難度,還真不算什麼難事。

    張偉這才明白他們兩人在談些什麼,趕緊說到,「正好,我的『爪』也攢夠熟練度了,我陪你回去。」

    司馬富強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面露難色地提醒二人,「你們現在每個人身上僅有兩千多積分是吧?加起來都不夠一個人用的。」

    「是哦,那得全隊一起回去,把大家的積分彙總一下才夠啊。」黃志這才想起自己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司馬富強搖搖頭,「從這裡回東海鎮足有七百里遠,肯定不能像上一次那樣不眠不休地一次性跑到。算上路上休息的時間,快馬加鞭地趕路,這一來一回也得至少六天時間。這可不行啊」

    黃志也點點頭,「是啊,我們都不在的話,武強可管束不了黎威那小子。要是黎威趁我們不在瞎胡來的話,那東海軍的損失可就大了。」

    張偉也補充到,「就算黎威他不亂來,把軍隊扔在這裡六天可不是什麼好事。萬一再來一支叛軍的援軍,我想武強他們幾個暫時還應付不過來。確實不妥,我們還是等尾城戰事結束再回去吧。」

    「唉,可是若是不回去提升『社交』的段位,我恐怕尾城沒那麼容易能夠拿下來。」黃志愈的糾結,「偷城已經失敗,尾城平原又被杜子騰堅壁清野,想要玩夜襲也沒有什麼意義,那剩下唯一的辦法就是強攻一途。」

    「是啊,強攻的話,損失可不是一般的大,我可不希望好不容易展起來的東海軍兵力受到太大的折損。」司馬富強也很是同意這個說法,他隨即想到黃志話裡有話,「難道你的意思是說『社交』達到B段位之後,對敵軍也能起作用?」

    黃志轉頭望著尾城的方向,「是的,我有種強烈的感覺,『親切』到達B段位之後,應該是會對敵軍產生效果才對。」

    「有什麼證據嗎?」司馬富強可不相信直覺這種東西,凡是還是有根有據比較好。

    「有的。」黃志組織了一下語言,才說到,「c段位的『親切』效果能夠讓陌生人變得親密,那麼B段位呢?難道還能僅憑我一句話的工夫,便讓一個陌生人對我誓死效忠?那我是不是可以讓曹丕或者拓跋珪把自己手中的政權讓給我?顯然是不可能的。」

    司馬富強和張偉不住地點頭,B段位的「社交」若是有這麼大的威力,那夢境世界就變成黃志家的後花園了,愛怎麼逛就怎麼逛,顯然不合理。

    「既然『親切』效果已經在c段位時對自己人達到了上限,那麼接下來的B段位只能是往敵軍方面展。所以我的判斷是,『親切』的B效果應該是能夠降低敵軍的敵意程度一個等級。」黃志說出了自己的結論來。

    「顯然是這樣了。」司馬富強點點頭,「若是這樣的話,那麼顯然就值得使用這個東西了。」

    他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看得張偉和黃志眼前一亮。

    (司馬富強拿出的是什麼東西呢?大家不妨猜一猜,偶爾互動一下嘛,不要讓老風總是孤單地碼字。其實答案很簡單,動點腦筋就能想到。)
falconeye 發表於 2011-4-19 23:46
第六夜 三勸杜子騰(二)

    夢中人們回到中軍大帳,屏退了左右,司馬富強這才將「兌換券」交給黃志。

    黃志將那張鈔票一樣的紙張拿在手裡,心中默唸著,「使用『兌換券』提升『社交』技能段位。」

    在他面前出現一個光團,光團之中出現一張熟悉的面容,那是東海鎮鎮公所裡負責個人業務的辦事員。雖然直到現在這人還是一張面無表情的撲克臉,但是能夠在尾城平原看到她,還是讓大家感覺到親切。

    「提升『社交』技能,條件審核,技能等級:c段位;技能類型:專屬技能,無需技能擴展;熟練度達到;升級積分:8ooo分。對不起,『兌換券』面值不足,請問是否用積分補足?」

    相比於辦事員嘮嘮叨叨了一大堆,黃志只是簡單地回答了一個「是」。

    「個人賬戶積分不足,技能升級失敗。」這是預料中的答覆。

    這時候,司馬富強伸手過來,與黃志同時抓著那張「兌換券」,對著光團中的辦事員說到,「將我的積分轉讓2ooo給他。」

    辦事員稍微停頓了一下,顯然對於這種情況也是有些準備不足,但是因為司馬富強確實也和黃志同時在使用著「兌換券」,所以她只能接受。

    有了司馬富強的成功先例,隨即又有兩名隊友過來轉讓積分給黃志,總算是湊足了「社交」晉陞B段位所需的八千積分。

    張偉見狀也想來試試能否順手把自己的「爪」技能一併給晉陞了,可惜在黃志的「社交」完成晉級之後,「兌換券」便完成了其效用,那團光團也隨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怎麼樣?」司馬富強現在可沒空去理會張偉,一個勁地追問著B段位的「社交」究竟有什麼新的效果。

    黃志得意地宣佈到,「『親切』B效果為降低敵對程度一個等級,降低敵人的攻擊**,具體表現為『敵對』狀態變為『敵視』。」

    「『敵對』與『敵視』?那還不是一回事。」曉風有點不理解這兩個狀態之間的區別。

    黃志最擅長的就是這種文字遊戲,「不一樣的,打個比方,現在我們與離州府一起去攻打尾城,在打擊能力有限的情況下,守城的叛軍將會優先攻擊官軍,因為他們與叛軍的仇恨程度更高一些。」

    司馬富強對曉風擺擺手,「別打岔,士心你接著說。」

    「嗯,『鼓舞』效果的作用範圍由c+時的25o米提升到目前B-的1ooo米,足足提升了四倍。也就是說基本上可以覆蓋以我為中心的一個局部小戰場,比如攻城時候就很好用。」

    儘管剛剛被隊長制止,曉風還是忍不住要插話糾正黃志的錯誤,「不是四倍,按面積算,應該是原先十六倍的範圍。」

    「哦,是十六倍。」黃志尷尬地撓撓頭,雖然人難免會犯錯,但是讓曉風來提醒,實在讓他有些不好意思。

    司馬富強忍無可忍地扇了曉風一個後腦勺,「叫你別打岔是四倍還是十六倍有什麼關係?反正知道範圍是半徑一公里就好了。」

    「你偏心……」曉風嘟囔著躲到殘月背後,嘴裡還在無聲地念叨和控訴著。

    有隊長幫忙解圍,黃志趕緊接著說c效果「煽動」的變化,「『煽動』這個就厲害了原先是鼓動友好人物配合我行動,現在提升到可以鼓動關係親密的人物為我賣命。」

    「賣命這個果真厲害」張偉為之咋舌,「那以後豈不是要稱呼你為士心『教主』了,而且是邪教的。」

    「是啊,只要有個合理的理由,現在我基本上可以讓任何一個東海軍士兵為我賣命。」想到自己可以輕易地操縱一個夢境世界原住民的生死,黃志也是深有感觸。

    司馬富強也表了自己的看法,「先用『親切』把陌生人變為親密關係,然後用『煽動』讓他為你賣命。好傢伙可以批量製造死士,你這個『社交』無敵了啊這哪是B段位,根本就是s段位呀」

    「沒那麼誇張。」黃志搖搖頭,「想要用『親切』搞定一個陌生人也不是一兩句話的事情,而我如果同時對複數的對象動這個效果,最多只能讓陌生人變得熟悉。要想一次性將陌生人的關係提升到親密程度,就必須個別談話,還是比較花時間的。同樣的,『煽動』效果也無法對複數人物使用,也必須個別談話,所以還沒辦法批量製造死士。」

    司馬富強沒由來地鬆了口氣,但是同時又有些失望,「只能對單個人物使用,那確實還達不到s段位的程度。不過只要花點時間,要想在一定時間內組織一隊死士還是很容易的。」

    黃志也是被「煽動」的威力所震懾,「是啊,專屬技能到達B段位之後,還真是由量變產生質變了。」

    「趕緊說新出現的B效果啊」曉風終於忍不住又冒頭了。

    「嗯,B效果『團結』,這是『煽動』的群體版本,效果表述為『團結友軍協助行動』。也就是說,從現在起,我可以跳過黎威直接影響到他手下的離州府軍了。」黃志之所以把新效果放到最後來說,就因為這才是「社交」技能體系裡面最具戰略意義的效果。

    「靠這個也太狠了」張偉終於忍不住罵了句粗話,「那還等什麼,直接奪了黎威那小子的指揮權」

    「沒那麼厲害。」實在是因為這個新效果太過於激動人心,所以才會引起張偉的誤會,黃志不得不再次解釋,「『團結』不是奪權,我布的命令若是與黎威的相牴觸,那便不會有效果。只有黎威默許或者不表意見的情況下才能有效。」

    「那不是一樣,我們偷偷地把黎威軟禁起來,你就可以利用『團結』效果對離州府軍行使指揮權了。」張偉看來是變著法兒想要陰黎威一把。

    司馬富強比較理智一些,「這麼說倒也沒錯,只不過以後豈非要和離州府鬧翻,不到萬不得已可不能這麼做。」

    雖然這兩人並沒有什麼齟齬,但黃志還是站在中間打了個圓場,「『團結』這效果必然是要用在離州府軍身上的,有這麼一支現成的勞動力不用豈不是可惜,只是未必需要採取如此極端的手段。比如說我們可以請黎威過來喝個茶、聊個天,然後趁他在我們這裡的時候,去他的軍營里布個命令,這還是可以的。」

    此話引來其他兩人會心地一笑,就這麼私下裡決定了離州府軍的命運。

    其他東海隊的隊員們則看著這三個「陰險」的傢伙,頭一次覺他們還真是很有玩陰謀詭計的天分,一會兒商量怎麼煽動手下去賣命送死,一會兒又考慮怎麼對盟友搶班奪權。若非「社交」技能對夢中人無效,若非三個臭皮匠還算是挺愛惜隊友的,他們還真是要擔心有一天會被這三人賣了還要幫忙數錢。

    與此同時,在距離東海軍中軍大帳約五十米遠的地方,離州府軍的中軍大帳裡,黎威沒由來地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地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司馬富強等到大家從興奮中漸漸冷靜下來,才看著黃志說到,「好了,現在回到『親切』這個效果上面來,確實如士心你事先所預料的那般,現在可以對敵軍產生效果。那麼你是不是又打算再次去勸降杜子騰?」

    「知我者隊長也。」黃志再度將目光投向尾城的方向。

    「還是先睡一覺再說吧。」看著黃志憔悴的模樣,李莎忍不住開聲提醒。

    黃志聞言看了看大夥兒,一個個都是臉色青,頂著個黑眼圈。又特意多看了李莎一眼,才覺女孩是所有人中最憔悴的一個。

    雖然這幾天她無需像三個臭皮匠那樣忙前忙後,可是因為每場戰事之後,都要及時地治療傷員,以便聯軍能夠快地轉移,所以消耗體力和精力最多的人其實是她。

    若只是為了自己,黃志大可不必馬上去休息,在他看來,能夠早一天解決尾城的事情,比什麼都重要。但是這會兒眼看著李莎實在是撐不下去了,還在擔心這自己的建康,他才意識到這麼長一段時間來,自己對女孩的關心實在是太少了。

    雖說他也是為了讓東海隊變得更加強大而不停地在努力著、奮鬥著,但這並不能成為他忽略女孩感受的接口。說出去恐怕也沒人相信他和李莎是一對情侶,哪有一對情侶幾乎沒有獨處的時間,哪有一對情侶從來不曾外出約會過。

    「唉,都去睡覺吧,我們明天再去找杜子騰。」雖然擁有著所有夢中人裡最好的口才,但是黃志這會兒卻找不到任何言語來表達自己對李莎的愛意和歉意,只能默默地繼續將這些感受放在心底,留待來日一併償還。

    李莎並不知道黃志心裡所想,只是很高興他聽從了自己的勸告,答應安心地休息一天再繼續手頭的工作。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和黃志的關係是有多麼的不正常,她也從來不敢想要和正常人那般去戀愛和生活。

    自從意識到自己是個夢中人那天起,她便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的權利。她與黃志的愛,就只能如此苦苦地掙紮在現實與夢境的輪迴之中,完全不知道未來的路在何方,完全不知道夢境的盡頭在何方。

    眾人回到自己的營帳之中休息,聯軍營地再次陷入一片寂靜,只有少數輪值的士兵在營地走動巡邏。

    在尾城裡,杜子騰又迎來了難眠的一夜。如果說昨夜他還只是猜測的話,現在他已經可以肯定聯軍利用了尾城的求援舉動,將一支支的援軍挨個吃掉。只是他不明白那些夢中人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如何能夠如此準確地把握每一支援軍的動向。

    他只覺得那些夢中人就像是無所不在的神明,默默地在三尺之上的青天上注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雖然尾城裡的糧食足夠自己手底下僅剩的一千五百人食用好幾年,但他也知道夢中人們不會給自己那麼長的時間。

    「義軍真的要完了……」大概估算了一下,他可以想像三處邊境城關派來的援軍數量。當那些援軍派出之後,這三處邊境城關基本上已經沒有了多餘的兵力,單是要應付對面的官軍就已經相當吃力,更遑論再次分兵來支援尾城。

    如果聯軍繼續把尾城晾在這兒,掉頭從腹背去攻打這三處邊境城關,相信沒一路叛軍能夠守得住。屆時,除了眼下的這支聯軍,將會有更多的離州府軍湧入尾城平原,將這座孤城團團包圍。

    到了那時候,尾城就真的守不住了,尾縣叛軍也就真的走到末路了。

    杜子騰茫然的看著遠方,只覺得前途一片渺茫。這一夜,他徹夜無眠。

    第二天一早,昨天那名傳令兵再次出現在杜子騰眼前,看著雙眼赤紅、形容縞枯的頂頭上司,猶豫著不知道是否應該開口。

    「說吧,聯軍是否開始要攻城了?」杜子騰突然有種快要解脫的感覺。

    傳令兵惴惴不安地答到,「不是的,將軍。是東海軍的腦們,他們說有話和將軍談。」

    「談話,哼不就是想要勸降我,走,我們去看看。」杜子騰突然心生一計,當下又覺得希望不是那麼渺茫了。

    來到城頭上,遠處射程之內的地方,杜子騰看到的又是昨天的那九個人。

    黃志遠遠地看見杜子騰出現,便拿起喊話用的鐵皮筒,第一時間動了「親切」效果,高聲說到,「杜將軍,你這是何苦呢?想必你已經知道我們消滅了所有的援軍,整整是兩千人啊,比你現在城中的兵力還要多叛軍已經完了,南部全部都在我們手中,而望心關眼看著也快要失陷。你的未來還很長,現在加入我們,今後同樣還是有機會一展抱負的。」

    「你不就是希望老子投降麼」杜子騰大笑著,「上前來說話啊,別躲得那麼遠。你若是敢過來,我可以考慮一下投降的問題。若是連這點誠意都沒有,那也別怪我不相信你」

    黃志聞言與司馬富強對視了一眼,小聲地問到,「隊長,你怎麼看?」

    「說不清楚,這方面你比我在行。」司馬富強也很是猶豫,「按古人的習慣,兩軍交鋒,不斬來使。可是就不知道這杜子騰是否講規矩。」

    黃志再三考慮之後問到,「如果僅僅是我們兩個人的話,隊長你有把握擋住城頭上的箭矢麼?」

    司馬富強動「登高遠眺」抬頭看了尾城南牆一眼,上面數以百計的叛軍士兵躲在女牆後面,顯然都是些弓弩手。「應該沒問題的,就我們兩個,我能擋得住。」

    「那就上吧,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黃志抖擻了一下身體,給自己壯膽子。

    在隊友們緊張地關注下,兩人小心翼翼地向尾城南門走近,片刻工夫便來到了百米之內。在這個距離之內,別說是弓弩手覆蓋性的拋射攻擊,就連針對性更強的平射都可以威脅到兩人的生命。

    黃志正待拿起鐵皮筒進一步說服城樓上的杜子騰,對方卻搶先開口了,「哈哈這兩個傻小子上當了,兄弟們,給我射射死這兩個傢伙想要我投降,門都沒有」

    早已準備好的叛軍士兵立刻從女牆背後閃身出來,張弓便射。上百支箭矢以平射的姿態向著城下手無寸鐵的兩人射去,眼看著就要造就兩頭「刺蝟」出來。

    手一直揪著腰間武器袋的司馬富強在聽到杜子騰的話語之後,已經意識到黃志的第二次努力已經完全失敗,趕緊掏出覆蓋面積最大的那面塔盾,擋在自己和黃志的身前。

    只聽到「叮叮咚咚」的一連串敲擊聲,集合了兩個人的力量都頂不住不停擊打在塔盾之上的上百支箭矢,二人竟是踉踉蹌蹌地往後退了好幾步。所幸塔盾的覆蓋面積夠大,沒有一支箭矢突破其防禦傷到躲在後面的兩人。

    「跑」司馬富強等到最後一聲撞擊聲消失,立刻推了黃志一把。兩人趁著下一波箭矢來臨之前的短暫空檔,撒開腿往回跑。

    杜子騰著實錯愕了好幾秒鐘才醒過神來,他剛才明明看到這兩個人是手無寸鐵的,怎麼一眨眼間就多了一面尺寸巨大的塔盾。實在是尾縣叛軍們與夢中人接觸太少,並不知道這些人還有武器袋這樣一個專屬用品。

    等他反應過來,幾秒鐘時間已經足夠兩人跑出三四十米。再等他布第二波攻擊指令,黃志和司馬富強已經跑到距離南門兩百米開外,普通弓手的平射完全達不到這樣的距離,只能改用拋射的覆蓋打擊。

    不過從對方的防禦能力來看,這樣的拋射肯定是毫無威脅的,杜子騰抓起自己手中的勁弓,張弓瞄準黃志正在遠去的背影。

    遠在三百米左右的其他夢中人可沒有司馬富強那麼好的視力,根本不可能在這麼遠的距離上看清杜子騰在做些什麼。

    一支勁箭呼嘯著從城樓上射出,借助著高度差帶來的好處,一下子便衝過了兩百米的距離,直追黃志的後心而去。

    冷徹心扉的感覺再度籠罩了黃志的心頭,他毫不猶豫地向前一個魚躍撲出,杜子騰的箭矢錯過了他的後心,卻射中了他的臀部。

    「哎喲」他慘叫了一聲,痛苦地趴在地上。
falconeye 發表於 2011-4-19 23:46
本帖最後由 falconeye 於 2011-4-19 23:59 編輯

第六夜 三勸杜子騰(三)

    這時候叛軍的第二輪箭矢打擊也來了,司馬富強聽到身後黃志的慘叫聲,趕緊轉身回來,支起塔盾將其護住,同時開口大叫,「曉風、殘月快點過來幫忙」

    趁著對方上箭的空擋,曉風殘月已經趕了過來,等到叛軍第三路箭矢攻擊過後,立刻扛起屁股中箭的黃志便往回跑。中間四人又停下來一次,以躲避第四輪攻擊。終於在這次停頓之後,他們一口氣跑出了叛軍的攻擊範圍。

    杜子騰沒有再射第二箭,因為他已經意識到了單靠弓箭是無法傷害這些夢中人的,所以他一方面讓城頭的弓箭手們繼續放箭,自己卻組織了數百名步軍準備出城追擊。

    東海隊的四人在尾城的射擊範圍之外停了下來,早在此之前,李莎已經緊張地跑了上來,看到黃志受的不過是皮肉傷才稍微安心些。等到曉風、殘月將黃志放在地上,她已經第一時間開始實施救治。

    黃志趴在沙土地面上,屁股高高地撅起,雖然傷勢不重,但是血也留了不少,整條褲子都被染紅了。

    李莎拿出防身用的匕,一刀割開黃志的褲子,露出右邊的屁股蛋。

    除了黃鶯不好意思地轉過頭去,其他隊友都當場笑開了,尤其是曉風更誇張,乾脆就是抱著肚子蹲在那裡,笑得肚子不住地抽筋。

    李莎本來眼淚差一點點就要淌下來了,聽到隊友們的笑聲,終於也忍不住破涕為笑,因為黃志此時的模樣實在是太搞笑了。

    叛軍用的箭矢箭簇是帶倒勾的,輕易無法拔出,李莎只能趁著黃志轉頭抗議隊友們不厚道的時候,一刀劃開他的屁股蛋。

    黃志疼得直打哆嗦,差點就要失禁尿在褲子上,再也顧不得回頭咒罵那些嘲笑自己的隊友,他如殺豬般地慘叫了一聲。受過這麼多次傷了,他才覺原來屁股蛋上的神經是如此達,幾乎快要趕上十指連心的那種感覺,竟然如此忍不住疼。

    聽到黃志的慘叫聲,隊友們的笑聲更是停不下來,也不能怪他們幸災樂禍,實在是多重的傷大家也都受過了,但是像黃志叫得這般失態地悽慘的還真是第一次見。

    隨著李莎第一時間動「癒合」和「恢復」兩個效果,黃志才覺得臀部上的傷口被一股清涼的感覺所慰藉,用力地吹了幾口氣之後,疼痛的感覺不再那麼明顯,這才覺自己渾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下次寧可肚子或者肩膀上挨一箭,也絕不再屁股中箭了」黃志得出這個結論。

    可事實上受傷的部位實在是由不得他自己選擇,若是可以選擇的話,想來任何一個人都希望傷勢越輕越好,甚至不受傷最好。

    尾城的南門城樓上,杜子騰遠遠地看著三百多米開外的這幾個人,看他們在那裡笑得前仰後合的,一點都沒有身處險地的感覺。

    此時一名校尉已經幫他組織好了出擊的人員,巴巴地站在杜子騰身後,就等他一聲令下,便要開門出擊。

    杜子騰猶豫了好一會兒,轉頭問那名校尉,「你看他們那樣子,是不是有什麼陰謀詭計?」

    校尉聞言往前一步,順著杜子騰所指的方向,看著那些像在尾城平原郊遊踏青的閒人一般的夢中人,不由得很是同意他的看法。

    「將軍說得是,據聞東海軍的腦們個個奸猾無比他們既然敢隻身前來勸降,不帶一兵一卒,必然是有所依仗」順著杜子騰的想法,校尉也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杜子騰聞言點點頭,他的目光四下里一掃,最後停留在不遠處的一個小山包,「沒錯我軍現在沒有戰馬,這兩百多步的距離跑過去也得一分鐘時間。若我是他們,必然埋伏一支騎兵在那座山包後頭,等到我們靠近後,立刻從山後殺出。」

    校尉也立刻迎合到,「是啊,那處山包離他們不到兩里,騎兵全力衝刺的話,我們派出去的步軍絕對是逃不掉的,甚至會被敵軍伺機衝進城門。將軍明鑑」

    杜子騰又看了一眼還在那裡磨磨蹭蹭不肯離開的夢中人,更加堅信自己的判斷,不由得嘆了口氣,對校尉揮揮手,「讓他們都散了吧,取消出擊計劃。」

    東海隊的夢中人們渾然不知自己太過輕鬆的表現居然成了震懾杜子騰的理由,也因此逃過了一劫。否則杜子騰真要帶著數百叛軍殺將出來,在這片毫無障礙物的空地上,還真不知道他們該如何應付。

    半晌之後,黃志的傷口已經完全收口,只是因為箭簇已經傷了他的坐骨,所以疼痛依然還繼續折磨著他的神經。根據李莎的判斷,大概還需要小半天時間,坐骨的挫傷才會被「恢復」效果慢慢地消除。

    黃志現在顯然無法騎馬,只能在李莎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慢慢走回聯軍營地。

    隊友們也不著急,騎著馬跟在他們兩人身後慢慢地前行著,看著他褲子開口處若隱若現的屁股蛋笑個不停。

    黃志不停地咒罵著跟在身後死也不肯前的隊友們,「你們這些該死的傢伙下次換你們嘗嘗屁股中箭的滋味」

    「哎呦我不行了,笑得我肚子疼」曉風趴在馬背上,痛苦地抱著肚子,眼淚都笑了出來。

    「肚子疼……杜子騰該死的杜子騰」黃志聽著這個諧音,終於回憶起那位給自己帶來巨大痛苦和羞辱的肇事者。

    而杜子騰這會兒正在南門的城樓上繼續關注著這些夢中人,眼見他們明明有馬騎,卻故意慢吞吞地往回走,他更加堅信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夢中人們自然不知道這些,還在繼續拿黃志逗樂,這也是進入夢境世界這麼久以來難得的一次情緒釋放。只不過其他人的情緒得到了釋放,受害者黃志本人的情緒卻更加壓抑了。

    這時候張偉策馬上前,拍著他的肩膀說到,「兄弟,上一次看到你穿開襠褲,都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真是懷念啊」

    此言一出,又引來身後隊友們哄堂大笑,連一直獨自走在最前面的黃鶯都忍不住回頭來看了一眼,臉上已經憋得通紅,顯然是克制了好久。

    「你不是我兄弟」黃志咬牙切齒地拍開張偉的手。

    回到聯軍營地外面,黃志眼看著連同新加入的叛軍騎兵,這處營地裡有足足兩千五百人之多。他要是就這麼穿著露屁股的破褲子進去,用不了一個鐘頭,所有人都會知道這件事,那以後他可就沒臉面對那些東海軍的軍官和士兵了。

    咬了咬牙,黃志強忍著疼痛跨上戰馬,利用馬鞍來擋住開了口的褲子。隨著胯下戰馬每行進一步,他的屁股也顛了一下,疼得臉上直抽搐。

    李莎緊跟在他旁邊,擔憂地看著他,「很疼吧?不行的話別勉強,還是下來走吧」

    黃志咬著牙,「再疼我也能忍」

    「死要面子活受罪。」曉風在背後評價到,這倒是他難道說出的一句有哲理的話。

    黃志回頭惡狠狠地瞪了隊友們一眼,「這件事目前只有你們知道。哼要是出現第十個人知道這件事,小心下一次我不顧兄弟情誼,背後也給你們屁股來一箭」

    「哇,恐嚇啊我好怕」曉風拍拍胸脯,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

    「啪」清脆地一聲,這是司馬富強拍上了曉風的後腦勺,「鬧夠了就該停,玩笑也該適可而止。在隊伍裡,大家是隊友、是兄弟,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士心讓大家樂一樂也還好。但是現在是在軍隊裡,軍隊是個嚴肅的地方,是個講究權威和威信的地方。這件事,大家自己樂一樂也就算了,確實不能傳出去。明白嗎?」

    腦門上挨了這麼一下,就算曉風還不明白,也不敢再亂說話了。

    東海隊的三個臭皮匠在東海軍中是仿如神明一般的存在,為每一個士兵所尊崇、所景仰。尤其是擁有「社交」技能的黃志,他擔負著鼓舞士氣、聯繫友軍、勸降敵人的重要職責。擔負著這樣重要的司職,很難想像如果他失去了威信會怎麼樣。

    司馬富強適時地制止了隊友們繼續開黃志的玩笑,更多地是考慮了這方面的問題,倒不是真的怕他惱羞成怒。

    聽了隊長的解釋,隊友們很快也想明白了這個道理,自覺地將黃志包圍在人群中間,避免他在一般士兵面前繼續走*。

    好不容易回到中軍大帳裡,屏退了所有的士兵,黃志才忍著痛慢慢地從馬背上爬下來,身上又是一身冷汗。

    看他實在難受,李莎又給他右邊屁股來了一次「恢復」效果。

    黃志為了不讓她擔心,強裝笑顏地轉頭看著女孩,「今天虧大了,被你又是看又是摸的,啥時候補償我啊?」

    李莎聞言立刻想到了某些曖昧的事情上頭,臉上頓時感覺到一股熱潮上湧,隨即臉上一片潮紅,趕緊放開原本搭在黃志臀部上的手,低著頭不敢看對方。

    黃志這才意識到自己說的話裡頭有毛病,趕緊解釋到,「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要求你讓我摸回來……」

    不解釋還好,黃志這麼一說,徹底把原先隱晦的曖昧給挑明了。沒有其他人在還好,可是大帳裡還有那麼多的隊友,李莎抬頭白了他一眼,趕緊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張偉在背後咳了一聲,「喂,兄弟,就算你要調戲你們家紫砂,好歹也要注意下場合。」

    黃志也不好再解釋什麼,尷尬地直撓頭,一時倒忘了自己還穿著一條露屁股的開襠褲。

    眼見曉風露出興奮的表情,顯然又要口無遮攔地亂說話,司馬富強立刻搶先瞪了他一眼,「你去給士心拿條褲子來換,快點」

    看著大家從大帳中散去,東海隊長才轉過頭,「這下子死心了吧,杜子騰那傢伙鐵了心不聽你說話,你的『社交』無用武之地啊。」

    「這不應該啊……」黃志雙手抱胸來回踱步,「『親切』效果從B段位起就已經不再是僅僅依靠對話來實現的。你想啊,戰場上誰有閒工夫去和敵人搭關係,告訴他說『你不要打我,而應該去打別人』。降低敵人的攻擊**,這應該就是類似光環效果的東西了,或者說就是所謂的眼緣。也就是說,只要我動了『親切』的同時,敵人應該第一時間降低對我的攻擊**才對。」

    「這麼理解確實沒錯。」司馬富強習慣性地摸著下巴陪他一起思考這個問題,「可是杜子騰為什麼每次看見我們就急匆匆地想要動攻擊,根本不給你說話的機會。」

    「會否是因為我們攻下了他的望慧城?」張偉在一旁提醒到。

    「有這個可能。」其他兩人同時表示贊同。

    由於自己的根基望慧城是被東海軍以詭計偷襲而失去的,杜子騰確實有足夠的理由比別人更加地痛恨東海隊,所以不願意聽黃志勸說也是人之常情。

    這時候,曉風正好拿了條新褲子過來,遞給黃志之後,忍不住插了一句,「我怎麼覺得不是這樣呢?」

    司馬富強揮揮手讓他趕緊走人,不要打攪三個人談正事。

    曉風不情願地走出大帳,卻又不甘心地回過頭來補充了一句,「我現最近夢境世界的原住民對我的態度比以前冷淡了一些。」

    「等等」張偉趕緊叫住他,「你也有這樣的感覺?什麼時候開始的?」

    曉風趁機又順理成章地走了回來,抬頭望著帳篷頂想了好一會兒,才拍著手叫到,「想起來了,就是和高盧隊『生死火拚』之後」

    「果真是這樣」張偉露出凝重的表情,「我原先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所以一直沒說。看來除了屢屢遭遇『生死火拚』,我們在夢境世界的處境似乎也比原先嚴酷了一些啊。」

    司馬富強聞言和黃志對視了一眼,確認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相同的東西。他再次揮手把曉風趕出帳外,這才表情嚴肅地看著張偉,「有些事情,我想你是有感覺的。不是我們兩個故意瞞著你,而是這些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張偉點點頭,「我明白的,肯定跟『生死火拚』有關的。原先我也不打算去深究這些東西,但是現在看來,不瞭解一些是不行了。」

    「這麼說,你已經做好準備要瞭解那些東西了嗎?」黃志換好了褲子,也再次向他確認。

    「是的我不想再這麼莫名其妙地被猛擊世界操縱所以有什麼忌諱你們儘管直說,我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張偉堅定地看著自己的兄弟,下定決心要幫他們分擔一點壓力。

    「忌諱就是……」司馬富強和黃志同時把自己的食指放在嘴唇上,做出噤聲的動作。「現在不適合繼續談論這個問題,我們改日再聊。」

    張偉雖然書讀得不如眼前這兩個人多,但不代表智商不行,稍微思考了片刻,立刻想通了其中的關鍵。他眼睛睜圓了一下,隨即點點頭,「明白了。」

    司馬富強眼見張偉一點就明,也很欣慰,不過現在確實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否則就算用藏頭對話,也會因為突兀的說話方式引起夢境世界背後操縱者的注意。

    暫時把探索秘密的事情放到一邊,他開口說到,「我們回到正題上來吧。如果你們說夢境世界原住民對我們的態度變冷淡一事,說起來我也有這種感覺。只是因為和這些人打交道的事情都是由士心在負責的,他沒說什麼,我也就不是很在意。」

    黃志尷尬地撓撓頭,「這確實是我的責任,其實我最近也一直覺得怪怪的,但是因為『社交』技能能夠掩蓋這種現象,所以就沒深究。說起來這種現象自第六週的江陵中洲之戰便很明顯了,曹丕沒有升我的職位,夏侯尚對我的態度又不是很好,種種跡象都表明了曉風說的確有其事,我大意了啊」

    司馬富強皺了皺眉頭,他覺就這個話題繼續討論下去,又要演變成對夢境世界的探索了,不得不再次提醒其他兩人。「我們不說這個,還是說說你準備怎麼對付杜子騰吧。」

    黃志看了隊長一眼,立刻明白了他的擔憂,於是很配合地順著他的話題往下說,「杜子騰麼,這傢伙給我帶來了這麼大的恥辱,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你終於放棄勸降了,準備強攻?」張偉問到。

    「非也他杜子騰不是打死不降麼,為了報這個仇,我還非得勸降了他不可」黃志看來真是對杜子騰那一箭懷恨在心,還真就和杜子騰卯上了。

    司馬富強知道黃志不是個意氣用事的人,哪怕今天真的很丟臉,他也肯定是有了什麼好主意才會繼續這麼堅持勸降這個途徑。

    司馬富強都能看出黃志的心思,張偉就更不用說了,趕忙問到,「你這麼快就有新的辦法啦?說來聽聽。」

    「他杜子騰恨的是我們夢中人,仇視的是我們東海軍,可是我們手裡不是有一個現成的秘密武器麼嘿嘿,這個人他該不會也仇視吧。」黃志此刻臉上的表情陰測測的,十足一個陰謀家的樣子。

    「你是說他……」司馬富強若有所悟地望向帳外。

    (今天在網上一不小心看到了一個1v1uyi的13歲女孩的百度空間,她的個人空間裡收錄了老風三段過往的作品,讓老風感動得一塌糊塗。分別是「佈雷沃、劍聖的輝煌、、[ 全文摘自《骷髏王》 ] 」、「格雷特、維戈、、碧綠色的友誼、[ 全文摘自《封印》 ] 」、「克萊默、夕陽的光輝、[ 全文摘自《特技者遊戲》 ] 」。看著老風過往的文字,覺《無盡夢境》目前還算是比較淺薄了,至少還沒寫出這三大段文字的那種深度。唉,哪怕是繼續撲到底,老風也要寫回當初的深度。老風要是早點結婚生子的話,孩子都可以有這位1v1uyi那麼大了。也不知道1v1uyi是否在能夠看到這段話,不管怎麼樣,謝謝她了。)

    (再互動一下,黃志口中的「秘密武器」是誰?這個很好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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