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無限流】無盡夢境 作者:風的印跡(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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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lconeye 2011-1-28 22:58:47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8 278826
leeson 發表於 2011-9-15 10:43
  第九周 謝幕時刻     第七夜亡命十三天(二)
  





  又過了大約半個鐘頭,夢中人們終於來到了已經變成一片廢墟的山賊營地,由於大部分戰馬都沒有負載,而夢中人又選取了較為強壯的來騎乘,所以儘管是人困馬乏,終於沒有讓身後的追兵進一步逼近上來。
  
  黃志一言不發地看著張偉,而他的兄弟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義不容辭地接過了指揮的職責,「既然士心決定要保住騎兵營,那我們就要把我們的工作做得更像樣一些才行。曉風你繼續帶著馬隊前進,越過這片營地之後往東南方向拐,爭取把追兵引得更遠一些。」
  
  「那你們呢?」曉風並非害怕單獨行動,只不過是好奇心氾濫,想要知道隊友們的任務。
  
  張偉臉上露出久違的嗜血的笑容,「我們麼,就留在這裡收點利息,讓官軍知道夢中人不是這麼好對付的。」
  
  曉風聞言很是不解,「如果你們在這裡現身了,官軍又怎麼會去追我?」
  
  曉風的疑問不是沒有道理,但是張偉此刻卻沒有時間為他解釋,「你趕緊出發吧,我們在東北村附近的另一個山賊營地等你,不見不散。」
  
  東北山賊營地同樣是黃志和杜子騰約定的另一個見面地點,同樣離九龍江不遠,在上游一點位置渡江到西岸就能找到。之所以讓曉風帶領馬隊誘敵,完全是因為他擁有著全隊最快的腳程,否則張偉也不願意在這種危險時期分散隊伍。
  
  曉風怏怏地帶著滿腹的疑問先行一步,當他的馬蹄聲前腳剛剛消失,後方官軍的又緊接著到來。
  
  張偉自然不會傻到以隊友們的肉身去阻擋騎兵的衝鋒,立刻下達作戰指令,「我們到西面的叢林裡去埋伏,等下聽我的指令,用遠程攻擊。」
  
  黃志立刻明白了張偉的用意,這是故佈疑兵之計,以小股遠程部隊對追兵施以伏擊,讓離州府軍的將領更加堅信前方的馬隊是東海軍和夢中人的所在。雖然這個計策終究會因為官軍追上無人騎乘的馬匹而露餡,但無非是短時間內拖延敵人腳步的最好辦法。
  
  事不宜遲,東海隊的夢中人們立刻鑽進了山賊營地西面的山林之中,全體換上弓弩。雖然曉風暫時離開隊伍之後,剩下的夢中人只有八名,但是掌握「箭術」技能的卻為數不少。
  
  黃志一手「散射箭」技巧,一個人就頂五個人用,從來都是東海隊的遠程火力輸出點。只要他的臂力進一步提高,早日領悟「超音速箭」的技巧,晉陞A段位怕是指日可待,到時候就算張偉對上他也會心裡犯怵。
  
  再加上司馬富強和李莎也都掌握了D段位的「箭術」,雖然威力不如黃志,也比一般的士兵要強得多。還有張偉也算是個半吊子的弓手,他沒有特意去學習技能,但是畢竟特種軍人出身,對於各種冷熱兵器的掌握能力強於一般人,使用弓弩戰鬥也是像模像樣。
  
  單單這四個人一起出手,就足以形成小範圍的覆蓋射擊,更不用說身具「蠻力」的殘月也在黃志的要求下加入了遠程攻擊手的行列,成為令夢中人聞風喪膽的蠻力弓。
  
  雖然只是初步掌握E段位的技能,但他卻是把一張軍用制式腳弩去掉了手柄和弩機之後當成硬弓來用,其威力直追三國箭神黃忠的「超音速箭」,只是因為腳弩的設計思路是強化射程而非箭矢初速,相比之下略有不足。
  
  儘管因為技能段位較低,在精確度上海略有不足,對上夢中人或者高段位的武將發揮不出作用,殘月的遠程能力還是一躍成為東海隊第二,對付一般士兵甚至比黃志還要有震懾力。他一箭出手,經常可以洞穿兩人以上,殺傷力幾乎達到了床弩級別。
  
  就在東海隊全員躲進山林之後,離州府軍的先頭部隊已經抵達了山賊營地,山道到了這裡就已經是盡頭,再往前只有一望無際的深山老林。官軍領頭的一員校尉下馬仔細查探地面的馬蹄印,以確定馬隊前進的方向。
  
  就在他完成探查準備起身時,一支勁箭從西面的山林裡飛出,準確地穿透了他的脖子,帶出一蓬血雨。
  
  這突如其來的攻擊讓還在等待其指令的離州府軍士兵們陷入呆滯的狀態,主要還是因為一箭穿喉的精準度太具震撼力。離州府十軍五萬人當中也有那麼幾個射箭的好手,卻沒人擁有如此的勁道和準頭。
  
  以黃志的這一箭為指令,哪怕是沒有技能的黃鶯、午陽和小七也人手一柄手弩,同時向官軍人群密集處傾斜箭矢,瞬間又帶走了幾條人命。
  
  這時候不知誰大喊了一聲,「有埋伏!」官軍才從呆若木雞的狀態中清醒過來,但轉眼間又陷入一團慌亂。
  
  這支追兵的人數大約是兩營一千人,領軍的校尉包括正副職在內共有四人,扣除剛才一出場便被射殺的一人,黃志在第二輪射擊當中又找上了另一個目標,並且準確地再度以穿喉一箭奪去了對方的性命。
  
  與此同時,其他隊友也毫不停歇地繼續用手中的弓弩向官軍發射箭矢,轉眼間已經放倒了近二十人之多,令得場面更加混亂。有人驚恐地想要掉頭返回,有人則慌亂地想要找個掩體,而有經驗的老兵則是伏低了身子,減小自己的目標。
  
  「大家不要亂!攻擊來自西面,那裡地形不適合騎兵行走,敵人的大部隊無法從那裡通過,所以肯定只有少量人馬,張遠你帶隊下馬過去對付他們,其餘人繼續前進!」喊話的是另一名策馬站在營旗下方的校尉,看得出此人頭腦清晰,應該是先頭部隊的指揮官。
  
  原先夜色昏暗,就算有火把照亮,也很難在亂軍之中找到其餘的指揮官。此時黃志聽見聲音,循聲望去,終於找到了此人,當下再不客氣,彎弓搭箭直取目標。
  
  誰知那員校尉竟是個經驗豐富的老手,眼睛直盯著西面的山林,眼見一枚箭矢急速朝著自己飛來,當下舉起備在手邊的騎兵盾,順手把黃志的箭矢給擋了下來。
leeson 發表於 2011-9-15 10:46
  第九周 謝幕時刻     第七夜亡命十三天(三)
  





  在那名校尉的指揮下,離州府軍已經穩住了陣腳,被他稱為張遠的百騎長帶著手下人馬冒著箭矢開始攀爬通向西面山林的石頭坡,而小部分擅長騎射的騎兵也開始以箭矢反擊。
  
  儘管這些人的「箭術」算不上高超,但是仗著人多,還是成功地對夢中人形成一定的牽制,至少司馬富強不得不放棄攻擊,轉而扛起大盾保護隊友。
  
  沒有「箭術」技能的夢中人很難把弓用好,只能使用使用方式比較類似槍械的手弩。而李莎雖然有技能,臂力卻不足以讓她較好地使用弓,仍然只能用手弩。而手弩的裝填速度遠不如弓,如此一來,在最初的兩輪打擊過後,夢中人的遠程火力急劇削弱,變得稀稀落落的,很難再威脅到離州府軍。
  
  一擊不中之後,黃志眼見形勢急轉直下,立刻明白此人也不簡單,若是無法將之除去,恐怕於這一夜的逃亡相當不利。既然此時的遠程火力不足,那麼光靠一個「蠻力弓」也無法形成火力壓制,當下黃志便招呼一直以小兵為目標的殘月一起動手,對付同一個目標。
  
  「看到那個穿校尉服飾的傢伙沒有?他有盾牌,你先出手,我需要依靠你的力量干擾他的防禦。」黃志簡單地交待了兩句。
  
  殘月的優點便是沒有曉風那般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執著,先動手再說,而不會去問個為什麼。
  
  隨著殘月出手,那名校尉也多少感覺到了這一箭的威力,因為箭矢呼嘯的聲音明顯不同於普通的弓弩,完全是軍用腳弩特有的渾厚破空聲。他立刻雙臂一起握住盾牌把手,提前護住了自己的身前。
  
  然而他終究是低估了夢中人「蠻力弓」的威力,殘月為了配合黃志,這一箭已經換上了正版的腳弩弩矢,同時也發動了專屬技能把腳弩完全拉圓了,威力足足是剛才的數倍。正常來說,這一箭的射程有三到四百米,但此時雙方的距離卻僅有七十米不到,箭矢的動能基本上沒有消耗多少,將完全轉化為巨大的衝擊力。
  
  「哐當」一聲巨響,離州府軍校尉感覺到雙手傳來一股超乎想像的衝擊力,令他措手不及之下竟撒了手,眼睜睜地看著手中的騎兵盾被撞飛。而那枚令人恐懼的箭矢在撞飛了騎兵盾之後依然剛猛有力地向一旁飛去,直接把他身邊一名親兵射了個對穿,在擊中第三個目標之後終於停在了一匹戰馬的腹部。
  
  校尉鬆了口氣,趕緊想要打馬離開原先的位置,重新找個安全的地方,卻聽到耳邊傳來一陣密集的箭矢聲。等他回過頭去看時,只見五支箭矢呈梅花形向自己飛來,完全覆蓋了所有可能閃避的方向。
  
  來不及哀嘆自己的不幸,他也放棄了閃躲,只是眼睜睜地看著至少四支箭矢同時命中身體,致命的是頸部的一支,然後左右肩對稱的位置各有一支,還有一支則命中腹部。
  
  隨著這名校尉的轟然倒下,離州府軍又陷入了短暫的慌亂,倖存的另一名校尉再也不敢親自發號施令,生怕被那兩名恐怖的弓手給盯上,只能是讓手下的百騎長代為傳達,無形中大大降低了指揮效率。若非夢中人的攻擊密度和強度實在太弱,離州府軍甚至有可能因此而潰退。
  
  張偉的本意也不是要將這支多達千人的追兵殲滅,就算對方站著讓他們殺,箭矢的數量也完全不夠。這時夢中人已經做好了撤離的準備,將打擊的重點放在了百騎長張遠所帶領的那些人身上,只有將他們擊退,東海隊才能安然地離開這裡西渡九龍江。
  
  張遠的百人隊受到夢中人的重點關照,短時間便傷亡十數人,其餘人也都不敢繼續前進,而是就地尋求掩護。至於追兵的大部隊也樂得不用再受生命威脅,便不再增派人手去對付這支明顯人數很少的東海軍隊伍。
  
  迅速地探明了東海軍馬隊離去的方向之後,碩果僅存的最後一名校尉趕緊帶著隊伍追過去,不再理會藏於西面山林中的那些「不成氣候」的小股部隊,渾然不知那些人才是他們此行要追擊的正主。
  
  等到離州府軍大批人馬離開之後,夢中人輕而易舉地擊潰了張遠的百人隊,眼見對方再也沒有勇氣來追擊自己,夢中人才一邊消除地面的痕跡,一邊往九龍江邊轉移。而他們也成功地牽制了官軍近半個鐘頭,讓曉風能夠安然地甩開追兵。
  
  等到夢中人們順利渡過九龍江來到西岸,這一夜已經過去了大半,包括因為專屬技能擁有「毅力」這個體力加成效果的午陽在內,所有人都已經精疲力竭。但是他們不能就這麼停下來,必須盡快地向上遊方向的東北山賊營地移動,與先行渡河的騎兵營會合,並且在那裡進行短暫的修整,順便等待稍後才會趕來的曉風。
  
  沿著九龍江向西北前行十里左右,很快便能找到東北山賊營地。不同於東部山賊營地,當初東海七隊是把東北山賊引出來之後,在附近的一個山谷用火攻對付的,所以營地並沒有被毀損,只要沒有被離州府軍徵用,倒是一處不錯的臨時營地。
  
  而東海九村之一的東北村也在這附近,只要翻過一座山頭就能到達,但是夢中人已經沒有勇氣繞道過去看一眼,生怕再見南部村和東部村的那種慘象。萬一東北村的村民能夠僥倖逃過一劫,黃志也不希望因為自己的出現給他們帶來更多的危險。
  
  所以了,相見不如不見,若是東海隊有朝一日能夠挽回局面,那時候有緣自然能夠再相見。夢中人依然地放棄了距離更近的東北村,直接往山賊營地而去。當他們抵達營地時,東方正好亮起了一抹魚肚白,杜子騰已經將騎兵營的士兵們安頓在了山賊的營地裡,見到夢中人如約趕到,便安排他們在一間早已準備好的營房裡休息。
  
  兩個鐘頭之後,曉風也順利地抵達了這處營地,見到隊友之後二話不說,倒頭便睡,實在也是累壞了。
leeson 發表於 2011-9-15 10:50
  第九周 謝幕時刻     第七夜亡命十三天(四)
  





  與此同時,追趕東海軍的那支官軍先是在一片山谷之中發現被拋棄的無人坐騎,隨後才沿路往回搜索。花費了大量的時間之後,他們終於在夢中人和東海軍騎兵營分道揚鑣的地方重新找到了明確的追蹤目標。
  
  然後線索很快又被九龍江水所阻斷,臨近江水的亂石灘上很難留下前人的足跡,他們不得不耗費大量的人手到江對岸去重新尋找線索。待到他們在九龍江西岸重新尋獲騎兵營的足跡,這一天已經臨近黃昏。
  
  黃志和張偉聯手策劃的誘敵之計成功地拖延了離州府軍超過八個鐘頭,為自己贏得了充足的休息時間。等到他們恢復了體力之後,便不得不再度踏上亡命之路。
  
  這次皇庭顯然是鐵了心的要置他們於死地,而官軍之中也不乏能人,不會隨隨便便地被人糊弄過去,很快便能重新趕上夢中人。而此時東海隊連同騎兵營已經沒有了代步的馬匹,接下來的路都要靠兩條腿一步一步去走,不早點動身實在難以叫人放心。
  
  截至此時,夢中人的這一夜剛剛過去兩日一夜,距他們返回「現實」世界尚有十二天半時間。
  
  同一時間的東海鎮上,夜幕依然籠罩著這個小鎮,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血腥味,更為這座飄滿了冤魂的小鎮增添了一絲淒涼和慘淡。鎮中央的小廣場西側,唯有鎮公所裡依然燈火闌珊,而同在廣場周邊的其他幾棟建築卻是一片死寂。
  
  鎮守府自是不用說了,只要是夢中人不在,就算平日裡也是一片黑燈瞎火。而長老會的關張也在所難免,離州府軍不可能容忍夢中人設立的管理機構繼續存在,至於長老們的安危暫時不得而知。此時就連廣場南側的醫館也跟著歇業,這就有些不太正常,隱隱約約在暗示著東海隊已經在一步步地走向滅亡,即將化作歷史的塵埃。
  
  一員身披戰甲的老將從鎮子東面進入夜幕,在眾人的簇擁下走進唯一亮著燈的鎮公所裡,客客氣氣地對著一名女子作揖,「有勞東兒小姐了。」
  
  「這次又有什麼疑問?」東兒臉上不經意間流露出少許的憎惡,但很快便將這份情緒掩飾在了心底。
  
  「東海夢中人帶著一營騎兵躲進了鎮子東面的山林裡,不知東兒小姐有何建議?」老將開口問到。
  
  「建議?小女子我又不懂得帶兵打仗,如何能給堂堂鎮軍大將軍您建議。『天意』只是讓我給皇庭提供情報支持,我可沒有能耐提什麼建議。」東兒忍不住嗤笑到。
  
  被稱為「鎮軍大將軍」的老將頓了一下,捋了捋鬍子,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這倒是老朽唐突了。那老朽換個問題,不知道除了北上和南下的這兩條官道之外,東海領地的山裡面是否還有一條通往外界的道路?」
  
  東兒聞言皺了皺眉頭,雖然心裡有些抗拒這個問題,卻又不能不回答,「據說是有一條山道通往心縣,但是具體位置小女子我可就不知道了。」
  
  老將再次對著東兒做了個揖,「多謝東兒小姐的情報。」隨即他轉過身去對著身後的其中一員將佐說到,「立刻發八百里加急往州府,讓留守州府的兩軍即刻派出所部騎兵前往心縣堵截東海夢中人!」
  
  望著離州府一眾將官離去,東兒失落地望著鎮公所外頭頂的夜幕,嘴裡無聲地呢喃著,「別了,士心別了,東海隊儘管相處的日子不算久,你們的表現真的很精彩可惜了呢,你們不該走得那麼遠,遠到讓人無法掌控……」
  
  ========================夢與現實的分界線=======================
  
  時間來到了第三天白天,經過連夜的奔逃,逃亡的五百餘人已經暫時脫離了九龍江沿岸,轉移到了北部村以北的丘陵裡。從這裡再往西北行進,很快又能找到轉往西面而去的九龍江支流,這遠比一直沿江而行要來得快一些。
  
  官軍的追兵暫時被甩開了一段距離,但是夢中人卻面臨著新的問題。當初從東尾關趕回東海鎮的時候,為了減輕負擔,他們只帶了五天份的口糧。原本是想著到了東海鎮就不存在斷糧的問題,誰想事情竟到了這種地步,剛剛稍微脫離了虎口,卻又陷入斷糧的窘境。
  
  雖說幾天不吃東西還不至於餓死,但那是在運動量較小的情況下。而此刻他們卻面臨著前途渺茫、後有追兵的境況,每日若是不移動至少數十里的距離,恐怕哪天就會被人包圍。所以在繼續亡命的同時,他們還要隨時解決口糧問題。
  
  當杜子騰找到一眾夢中人反應斷糧的問題時,大夥將目光都投向了張偉。他可是個受過野外生存訓練的高手,這種問題應該難不倒這位退伍特種兵。
  
  張偉也不負眾望地擔下了這個責任,「不用慌,山裡面的花草魚蟲就沒有不能吃的。老杜你安排一些人手跟著我,我會教他們怎麼隨時獲取食物的。」
  
  糧食問題不難解決,但是每日勢必要額外耗費一定時間用於覓食的工作,所以逃亡的大業仍然艱辛坎坷。整個第三天白天,這支隊伍才在山裡面推進了大約二十里路,眼見著身後的追兵再次地逼近了他們。
  
  還好他們已經再次來到了九龍江邊,只要尋找合適的淺灘渡江北上,便能暫時性地讓離州府的追兵跟丟一段時間。他們再一次地漏夜渡江之後,已經來到了距離東海鎮直線距離七十里的西北方,距離心縣邊境尚有近三百里的山路要走。
  
  在江邊紮營休整了大半夜外加一個上午,等到午後他們打算繼續上路的時候,已經能夠看見江對岸出現了離州府軍的斥候。同樣的,一支五百人規模的軍隊也無法在如此近的距離上隱藏蹤跡,山林中的飛鳥總是會暴露他們的所在。
  
  發現東海軍的斥候小隊第一時間拉響了號炮,通知大部隊夢中人的行蹤。不言而喻,追兵就在不遠的某處,雙方的距離大概就在幾個鐘頭的路程之內。
leeson 發表於 2011-9-15 10:54
  第九周 謝幕時刻     第七夜亡命十三天(五)
  





  雖然暴露了行蹤,但是雙方還是有著一定的距離,夢中人帶著已經變成步卒的騎兵營鑽進山林裡,挑著馬匹難行的山路往西北偏西方向行進,以此來限制追兵的速度。
  
  由此前行近九十里的直線距離,他們將會抵達九龍江支流西溪的東岸,而沿著西溪一路北上再有八十里,很快便能抵達東海觀,然後沿著山道往西北一百五十里左右,便能進入心縣地界。
  
  然而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東海隊雖然想盡一切辦法來延緩追兵的速度,但是他們自己因為需要一路尋找食物,行進的速度怎麼也快不起來,只能是依靠一天十六個鐘頭以上的高強度行軍來彌補。
  
  即便如此,他們每日在這片丘陵地帶裡的推進速度依然只有可憐的三十里,直到第七天黃昏,才走出山地來到九龍江西溪東岸。而此時追兵與他們的距離也迫近到了半個鐘頭以內。
  
  半個鐘頭路程若是放在平地上差不多有五里左右,但是在山區可就要近得多,僅僅是一里的直線距離。換句話說,如果東海隊在山腳下,那麼離州府軍就在山頂上。此時對方若是拿弓箭射,借助著彼此之間的高度差,完全可以對這群逃亡的傢伙形成打擊。
  
  而事實上離州府軍也確實這麼嘗試過,只是效果並不好,還讓夢中人趁機回收了不少箭矢,否則他們自帶的那部分已經在東部山賊營地的伏擊中消耗得差不多了。
  
  為了甩開已經近在咫尺的追兵,夢中人不得不再次漏夜渡江,這也是他們七天之內第三度圍繞著九龍江和離州府軍玩捉迷藏了,每次都能多少延緩一下對方的速度。
  
  不過這一次雙方的距離實在太近了,東海軍幾乎是在對方眼皮底下渡江的,根本沒有任何隱秘性可言。若非時間已經太晚,官軍甚至會緊跟著他們之後西渡九龍江。
  
  鑑於這種情況,東海隊的三個臭皮匠不得不就此問題展開討論。
  
  作為隊長,司馬富強首先表態,「我覺得我們應該連夜趕路,至少把彼此的距離拉開到四個鐘頭以上才行!」
  
  黃志卻提出了反對的意見,「若是如此,我們就必須減少四個鐘頭的休息時間,否則這種優勢在明天白天便會蕩然無存。但我們一旦真的減少了四個鐘頭的休息時間,恐怕明天白天就會因為體力不支而影響了前進的速度,到了明晚休息時間,四個鐘頭的優勢恐怕最多就只剩下兩個鐘頭。」
  
  「那也比現在這種情況要好得多。」司馬富強仍然堅持自己的意見。
  
  「然後呢?」黃志反問了一句,沒等隊長回答,他又接著往下說,「然後三天之後,我們和官軍的距離再度縮短到半個鐘頭的時候,你是否打算讓大家再渡一次江?」
  
  這下子可把司馬富強給問住了。現在他們還能夠圍繞九龍江來作文章,可是兩天之後一旦過了東海觀的地界,就不得不遠離九龍江,轉往去心縣的山道。那時候怕是更難甩脫身後的追兵了。
  
  眼見兩人都陷入了沉默,一直沒有開口的張偉這才發表了自己的意見,「這件事情其實沒有你們兩個想像的那麼複雜。」
  
  聽到他的開場白,黃志和司馬富強頓時來了興致,專注的目光同時投向了這個東海隊的戰術大師。
  
  張偉不在意兩人的目光,而是轉頭盯著對岸正在紮營休息的官軍,「光是逃的話,我們肯定是逃不掉的,遲早要和他們打一仗。」
  
  不止是黃志和司馬富強,東海隊的其他聽眾也都在一旁贊同地點頭。
  
  張偉遙指對岸的官軍,「兵法都說半渡而擊是以弱勝強的最好時機,我們與其放棄眼下的大好時機不用,難道非得等到官軍在山道上追上我們再交手嗎?」
  
  三個臭皮匠中的另外兩個聞言不禁拍案叫絕,這幾天來,他們一路奔逃,竟是早已忘了還有反抗一途。事實上距離他們最近的這支離州府軍追兵人數並不算多,大概三個營左右。這些追兵與當夜夢中人在山賊營地裡伏擊的兩營同屬一軍,接替了先頭部隊繼續追擊東海軍。
  
  而指揮系統被夢中人打得半殘的那兩營兵力則在重新委派了幾名校尉來統兵之後,在東部村附近臨時休整磨合,等到該軍另外五營兵力跟上來之後才一起跟進。
  
  這支七個營的大部隊此時在落後於東海軍一天的路程之外,一時半會兒還沒辦法和前面的兄弟營隊會合。也就是說,追擊夢中人的軍隊有五千人之多,但是真正能夠威脅到他們的卻只有緊跟在身後的一千五百人。
  
  若是在以往,就算是一比三這樣的比例,東海隊也早就主動帶兵迎上去了。以夢中人自身的實力,再加上騎兵營不俗的戰鬥力,完全能夠把三倍於自己的官軍擊潰。早先之所以選擇退讓,完全是因為不想被這支先頭部隊給拖住,從而被官軍大部隊追上。到了後來,逃跑則成了一種習慣,以至於他們兩人的思想都僵化了,完全沒想過要反擊對方。
  
  這會兒得到張偉的提醒,兩人同時在心裡盤算了一下,立刻有了結論。只要明天白天花費兩三個鐘頭在江畔狙擊渡江的官軍,將他們擊潰,便能將追兵的距離拉開到一天左右,何樂而不為。
  
  打定了注意,司馬富強便讓杜子騰先安排好明天白天的伏擊事宜,然後才讓大夥兒睡個安穩覺。
  
  東海軍的士兵們能夠睡安穩覺,夢中人卻不行,為了天明之後進行半渡而擊的效果更好,他們特意犧牲了兩個鐘頭的休息時間,趁著黎明前最後的黑暗偷偷摸回江東去騷擾追兵。
  
  張偉制定的作戰計劃很簡單,此時秋高氣爽,天乾物燥,最容易引發山林火災。他們此次夜襲,就是要給離州府軍的臨時營地放把火,先消耗對方一些兵力再說,若是能夠因此而退敵自然更妙。
  
  寅時剛過,輪值的哨兵便依照約定把夢中人喚醒,而作為騎兵營的指揮官,杜子騰自然也跟著早早地起床。
leeson 發表於 2011-9-15 10:57
  第九周 謝幕時刻     第七夜亡命十三天(六)
  





  東海的秋季盛行西北風,要放火自然是到上風頭去。而九龍江西溪在這一段雖然是南北走向,但實際上卻是有點偏向西北-東南,所以往上遊方向去放火是最佳選擇。
  
  杜子騰睡眼惺忪地向黃志等人匯報,「上半夜末將已經讓人探過路了,在此處往上游兩里路的地方,還有一處淺灘,水深大概齊腰。只要小心一點,涉水過去沒有問題。」
  
  此時正值秋季枯水,九龍江自上而下出現了大量的淺灘,夢中人幾次渡江都是涉水而過,根本不需要船隻。對於追兵而言,渡江同樣也變得簡單起來,這種情形雖然多少會影響半渡而擊的效果,但總比平地上交手來得划算。
  
  張偉滿意地點點頭,又交待了一句,「現在就讓士兵們多睡一會兒,等到看見對岸火起再叫醒他們也不遲。」
  
  隨後在斥候的引導下,夢中人來到了上游兩里處的淺灘。這裡的水文情況比之黃昏他們渡江的淺灘稍有不如,水深多了二十公分,從大腿到了腰部,無疑增加了涉水時的阻力,而且水流也更加湍急。
  
  不過這些都難不倒夢中人,他們用繩子拴成一長串,殘月拿著大錘居中,若是有人不慎失足被水流帶起來,便靠他的重量穩定住整串隊伍。
  
  無驚無險地渡了江,張偉趁著眾人正在擰乾身上的衣物時發佈了新的指令,「曉風和小七跟我走前面,以便在遇到斥候時能夠第一時間出手幹掉,免得驚動了敵人。」
  
  「我看沒有必要。」黃志卻有不同的看法,「在黑夜裡分散開來,隊伍容易走散。關鍵是我不認為離州府軍會在上遊方向安排斥候。」
  
  知道黃志一般不會對自己的戰術安排提出反駁,所以張偉也慎重地考慮他的意見,「怎麼說?」
  
  「不算第一天在山賊營地伏擊的另一支追兵,眼前的這支追兵跟了我們六天了,我們卻從來沒有反擊過一次。以人的思維慣性來分析,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我們這麼一小股逃亡部隊會主動出擊。所以他們就算安排了哨兵,也只會在江灘一線,而不可能擴展到營地外圍的所有方向。畢竟士兵們都在山裡面跋涉一天了,誰都會累的。」黃志對此相當有把握。
  
  張偉想了想,在黑夜的山林裡分散隊伍,又不能點火把,確實容易讓隊伍走散,與其冒這個風險,還不如相信黃志的專業素養,賭官軍會麻痺大意。
  
  隨後夢中人們向著東南方向摸索過去,就這樣在昏暗的山林裡走了近一個鐘頭,張偉完全是靠聽著潺潺的九龍江水來判斷方向,也更加確定一點——就算官軍很認真地安排了外圍哨位,也不可能在如此的暗夜中看到他們。
  
  隨著他們漸漸地逼近了官軍營地,眼前終於有了些微的光亮,那是營地裡的篝火堆。直到這一刻,依然沒有任何一名官軍哨兵出現在他們的跟前,看來黃志對於人心的瞭解相當透徹。
  
  東海隊也終於抵達了最合適的縱火點,乾澀的西北風從身後吹來,穿過密密層層的林木撩過官軍的營地。可以預見,這把火放下去,整個營地都將在十幾分鐘之後陷入一片火海。至於能給離州府軍造成多大的損失,完全看他們的自身素養如何。
  
  收集了附近的枯枝落葉堆在一起,曉風興致勃勃地擔任了「縱火犯」這一關鍵職務,用燧石火刀引燃了這堆易燃物。
  
  火勢轉瞬間便一發不可收拾,即便是在起火點縱火的東海隊夢中人也認為自己沒有能力撲滅這團熊熊的烈火,更不用說那些還在睡夢之中的官軍。
  
  回去的路要好走的多,因為不怕暴露行藏,夢中人們直接從密林側面奔向江灘,準備從黃昏渡江的位置返回西岸。期間他們還順帶殲滅了官軍僅有的幾名安排在江灘的值夜哨兵,黃志更是意猶未盡地回頭一箭,取了一名正在指揮手下士兵的校尉性命,讓本就慌亂的官軍更加慌亂。
  
  江對岸的東海軍騎兵營這會兒才剛剛起床,吃了點張偉教他們尋找的稀奇古怪的食物,正靜靜地埋伏在山林裡等待天明之後的大戲——半渡而擊。
  
  打伏擊仗必備的頭號利器自然是弓箭,而東海軍騎兵營正好人手一套,就等著這些追在他們屁股後面好幾天的官軍前來送死。
  
  受北魏拓跋鮮卑騎兵作戰方式的熏陶和影響,黃志要求東海軍的騎兵們必須掌握騎射的作戰方式,而他自己「箭術」技能晉級B段位所需的技能擴展也正是「騎射」。當然,兩者只是叫法上相同,但是本質上卻有著很大的差別。
  
  黃志的「騎射」是一種技能,能夠確保在騎馬奔行的過程中依然擁有著極高的精準度。而東海軍騎兵的騎射只不過是一種作戰方式,只要能夠在馬上張弓射箭,並且保證射出的箭矢大方向正確、力度足夠,能夠對敵軍形成覆蓋射擊即可。兩者的差別就如同專業射手與普通弓兵一般。
  
  一千五百的離州府軍被夢中人的一把火燒得屁滾尿流,直接損失已經接近了三分之一。餘下的士兵們為了躲避山林火災,不得不往沒有樹木的江灘上擁擠,大量的人員失足落水,結果又導致許多人不慎被江水沖走。
  
  等到場面穩定下來之後,殘餘的官軍人數只有一半多點。這時天色已經全亮,望著東岸的山火還有進一步蔓延開來的趨勢,官軍的將領們簡單地討論過後決定幹脆渡江到西岸去,而這也正是夢中人一直在等待著的一刻。
  
  八九百的官軍亂爭先恐後地渡江,生怕落在後頭還會遭遇什麼不幸,卻不曾想到更大的不幸正在江對岸等著他們。東海軍整整五百把角弓在等待著他們,若是那些騎兵能有黃志的一半水平,怕是兩輪射擊就足以全殲這些殘兵。只可惜他們還做不到這一點,但也就是要多浪費一點箭矢的事情。
leeson 發表於 2011-9-15 11:02
  第九周 謝幕時刻     第七夜亡命十三天(七)
  





  說起半渡而擊這種作戰方式,夢中人們雖然還未在任何一場戰爭中親歷過,但這實在沒有什麼難度可言,關鍵就在於時機的把握上。只要雙方的實力差距不是太過於懸殊,半渡而擊的成功率接近百分百,而不同的出擊時機只是決定戰果的輝煌與否。若是有人能夠把佔盡優勢的這種作戰方式用到失敗,那也可以稱得上是奇才了。
  
  由於先前那把火所取得的效果比預期的要好得多,所以張偉臨時調整了攻擊的時刻,乾脆將跑在最前面的一部分散兵游勇給放了過來,等到敵軍的大部分人馬下到江中之後才讓騎兵營的半吊子射手們出手。
  
  雖然騎兵們的射箭精度相當一般,只能大致地控制方向與力度,精度則完全說不上。但是他們保持出手的同步性,一次五百支箭矢朝著九龍江西溪的江面上傾瀉而下,威力仍然不容小覷。
  
  若是在平地上,離州府軍的士兵們倒是有機會通過臥倒、閃避等戰術動作來躲避有可能射中自己的箭矢,但此刻他們卻是在淹沒大腿的江水裡,就算正常走路都成問題,更不用說做出高難度的戰術動作。
  
  一波箭矢下來,至少帶走百餘人的性命,就算沒有當場被射殺的,也會因為腳下踉蹌而失去平衡,以致被江水沖走。如此算下來,第一波箭矢直接令對方減員兩百至三百人,將雙方已經不算很大的人數差距迅速拉平。
  
  安排完士兵們的任務,張偉自然也不會讓隊友們閒著,「士心留守你的狙擊位置,按照既定方針清除對方將領。紫砂你也留在樹林裡不要出來,攻擊也免了,保留體力準備輸出治療。其餘人跟我上我們收拾漏網的傢伙。」
  
  所謂漏網的傢伙,其實也就是張偉故意讓騎兵們放上岸的,數量不多,幾十人而已。這些人以為自己已經脫離了險境,在一名百夫長的指揮下,準備衝擊藏身於林中的「弓兵」們,誰知迎面遇上的卻是凶神惡煞一般的夢中人。
  
  相比於用弓弩遠距離射擊,殘月更喜歡近身作戰的感覺,每一錘子揮出都能聽見沉悶的撞擊聲和清脆的骨折聲。他的第一錘子掃過,正面集群衝鋒的一伍士兵全部被擊倒,無一倖存。
  
  而殘月的好友曉風則是最早出手的人。利用自己的速度優勢,他專找落單的對象出手,雖然戰果沒有殘月的一錘子輝煌,但也在其他隊友取得成績之前收割了三條人命。
  
  張偉自然不用說了,同樣是孤身面對一個士兵集群,衝進去之後就帶起一波腥風血雨,全部秒殺。就連他的徒弟小七也如魚得水,遊走於隊友們的身邊,擊殺外圍的敵軍。
  
  至於司馬富強、午陽和黃鶯三人,倒是中規中矩的組隊殺敵,進度雖然不如三個主力輸出,但勝在穩紮穩打,每個人都毫髮無損。
  
  「集中起來,不要分散!」西岸唯一成功登岸的那名百夫長見形勢不妙,趕緊高聲呼喊。
  
  他不喊還沒事,黃志原先忙著對付江面上職位比他更高的幾位營級指揮官,這會兒聽到他的聲音,立刻一箭射來,將其了賬。
  
  此時林中騎兵營的士兵們已經射完了三波箭矢,相比於戰果輝煌的第一波,後面兩波由於官軍的人數密度下降,加起來才堪堪與之相當。這三輪的攻擊直接消滅了五百以上的追兵,終於將雙方的人數多寡給逆轉了過來。
  
  而江灘上的戰鬥也很快到了尾聲,已經登岸的州府士兵死傷過半,其餘人則四散逃竄,生怕被夢中人盯上。更有人選擇退回九龍江,寧可面對湍急的江水和騎兵營的箭矢,也不願意在岸上任人宰割。這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因為上岸的結果是必死,而在江中還有不小的生存幾率。
  
  官軍在傷亡人數超過三分之二以後,終於意識到他們完全沒有可能渡過西溪,便灰溜溜地退回東岸,寧可在江灘上擁擠著,也不敢再跨越雷池半步。
  
  夢中人清除完這邊的餘孽之後,自然不會傻到追殺過去,那樣便要輪到自己被人半渡而擊了。在黃志的建議下,他們退回林中休息。
  
  「敵軍還有四百人不到,雖然已經無法對我們形成威脅,但是放任他們跟在身後也不是件好事。」張偉提出自己的憂慮。
  
  司馬富強也附議到,「沒錯,他們肯定有大部隊在後面跟著,等到兩下里一回合,我們又要面臨同樣的窘境。」
  
  黃志盯著對面火光衝天的山林看了一會兒,心裡已經有了主意,「沒有十天半個月以上,這場山火怕是熄滅不了。也就是說,敵軍的大部隊勢必無法沿著我們前面走過的路跟上來。」
  
  其餘兩人聞言也往對岸望去,隨後都對此表示了認可。
  
  黃志接著往下說,「若我是對方指揮官,要想繼續追擊,就只能繞道渡江,然後沿江而行,想辦法聯繫先頭部隊或者重新找到我們的線索。所以只要能夠成功迫使眼前這些殘兵放棄對我們的追蹤,不管他們選用哪種辦法,都會延緩他們的速度,對我們有利。」
  
  對於這個說法,張偉自然是沒有什麼意見,「不過你看對岸那些傢伙明顯嚇破膽了,打算賴在那裡不過江,我們怎麼辦?主動殺過去肯定是不行的。」
  
  司馬富強看著黃志臉上略顯妖異的笑容,立刻明白了對方已經有了辦法,「乾脆點,有什麼辦法就說來聽聽。」
  
  黃志知道己方最缺的就是時間,也就不賣關子,「辦法很簡單,他們不敢過來,我們就騙他們過來。現在退後一里地,然後原地休息半天,若是他們以為我們走遠了追上來,剛好伏擊他們。」
  
  此時曉風又不甘寂寞地湊上來,「如果他們還是不肯追上來呢?」
  
  黃志看著他,心中突然有了更好的想法,「既然你跳出來了,那就委屈你一下。我們全體撤退,曉風留下殿後。若是官軍追來,你就放把火燒他們。若是他們不來,你原地等半天之後同樣放把火,然後迅速跟上隊伍。」
  
  根據黃志的計劃,不論對方是否選擇在半天之內追擊,曉風都會在上風頭放一把火,阻斷對方繼續追蹤的路線,將追兵拖延一天以上的路程不成問題。
leeson 發表於 2011-9-15 11:06
  第九周 謝幕時刻     第七夜亡命十三天(第九周完結)
  





  事實證明黃志的計劃是完美無瑕的,官軍在等了半天之後,認定了東海軍已經走遠,便偷偷地再度嘗試渡江。等他們全部完成渡江,在東岸重新列隊出發之時,曉風才施施然地點燃了幾處火頭,隨後發動「速度」技能全力追趕已經走遠了的大部隊。而在此之前,他在一棵大樹上補眠了小半天,這會兒精神十足,相信能夠輕鬆地趕上大傢伙兒。
  
  這一次殘存的官軍先頭部隊倒是沒有因為這第二場山林大火而有所損失,但是他們不得不退回西岸,等著火燒減弱之後才能繼續前進。
  
  時間很快來到了第十天,夢中人再次來到東海觀的地界,但是他們不打算去拜訪逸塵子。一來對方這會兒也幫不上什麼忙,再者誰也說不清東海觀會否和離州府軍那般突然變成自己的敵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三個臭皮匠一致決定繞道走。
  
  當天下午,這支一路亡命至此的部隊繼續往西北方向而去,其間經過一片山谷,一項沉默寡言的午陽突然主動開了口,「隊長,讓大家停一停。」
  
  司馬富強聞言便讓杜子騰停下了隊伍,滿腹疑問地看著這個莊稼漢子。
  
  午陽卻是一言不發地走到一旁的草叢裡,隨手摸了個工具開始刨地。直到眾人無語地看著他地下刨出個土疙瘩來,這個惜字如金的老實人才又開口,「紅薯」
  
  這時候大家才看清了他手裡的東西,確實是紅薯。
  
  午陽又補充了一句,確切地說是三個字,「有很多。」
  
  這會兒司馬富強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趕緊讓騎兵們一起去刨地瓜,這可是正兒八經的口糧,比張偉找的那些個奇形怪狀的「食物」好多了。
  
  幹了一個鐘頭的農活之後,這些騎兵們手中已經備足了十天份的糧食,至少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不用為肚子問題操心了。
  
  這時候夢中人們才回憶起來,這片山谷正是當日心縣流民們臨時落腳的地方,而這些地瓜也是他們當時種下的。當心縣流民被夢中人收容之後,這裡變成了一片無人照料的荒地,地瓜卻依然在自由且茁壯地成長著,沒想到一段時間過去,正好給東海軍救急。
  
  糧食的問題解決了,身後的追兵也甩得無影無蹤。離州府軍被山林大火阻擋在了三天的路程之外,短期之內是不太可能追上他們的。
  
  好事成雙,一切似乎都在預示著後面的路會越走越順。
  
  三天之後,也就是夢中人離開這次勢力夢境的倒數第二天,他們終於走出來丘陵地帶。離開丘陵地帶,就意味著離開東海進入心縣地區,由此往南進入尾縣,很快便能回到東尾關與東海軍主力會合。
  
  雖然放眼望去,視野的邊際處依然是無盡的群山,但從山裡面走出來,夢中人們還是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心中的鬱結之氣頓時紓解了不少。
  
  其實整個離州基本上都是丘陵地形,只不過在這些山巒層疊之中,總是還有些盆地或者狹小的平原,而東海與心縣的邊界劃分正是一處河谷盆地。而這處河谷盆地實際上是四個地區的交接處,雖然本身劃歸心縣所有,但是東南面就是夢中人所在的東海,東北面則是州府,西南正是東海隊準備借道的尾縣。
  
  東海地處沿海,降水豐沛,所有不止是在自己的境內形成了九龍江水系,同樣還誕生了心河的源頭。心河從東海丘陵流出,向西北方向進入心縣,於兩縣交接處形成了這片河谷盆地。隨後心河由南向北縱貫整個心縣,向北匯入亢縣境內的大河。
  
  河谷盆地的整體走向是西北-東南,長度達到二十里,最寬的地方差不多有十里,整體為紡錘形。夢中人出來的這條道口位於盆地的東南盡頭,事實上他們在東海境內行走的最後一天,山道是與心河上游並行而下的。
  
  沿著心河一路往西北,盆地盡頭通往心縣腹地,而中途五里靠東一面有個山口,是通往離州府的道口。再往前到十里處,西面的另一個山口則是往尾縣的。這個情報是由杜子騰提供的,往日裡尾縣叛軍依然存在的時候,離州府的官軍便是通過此處進入尾縣東北角與叛軍作戰。
  
  「十里路而已,大家動作快點,我們爭取晚上進入尾縣地界,在那裡相對安全些。」司馬富強聽完杜子騰的介紹,立刻作出此決定。
  
  對此無人提出異議,只要想到已經脫出了官軍的追擊,很快便能順順利利地回到東尾關,大家的心情都還不錯。
  
  至於駐紮尾縣北部的離州府軍黎威部,雖說手底下的兵力此時已經重新擴充到了三千左右,但那畢竟是尾縣叛軍的手下敗將,更不可能是東海軍的對手,誰也不把他當回事。就是黎威本人,也是對東海軍三個主事者的能力心有餘悸,只要有機會避開,他都會儘量閃得遠一點。
  
  時值秋高氣爽,一路行去倒有幾分郊遊的意味,看著河谷盆地裡各種野生的植被五彩斑斕、碩果纍纍,空氣裡瀰漫著金秋濃郁的各種果香味,大家的腳步便輕快了許多,十幾日來跋山涉水的辛苦全部拋諸於腦後。
  
  沿路張偉和午陽還根據各自對於各種野果的認知,指點眾人採摘食用,也算是連吃數頓地瓜之後難得的調劑。
  
  從丘陵山道里出來的時候,時間已經是午後,再加上路上多有耽擱,所以眾人直到黃昏才抵達西面的山口。
  
  順著山口往裡走,道路越來越緊窄,很快便來到了一條堪稱一線天的大峽谷前。深知這種地形的險惡,司馬富強便讓隊伍停下來休息,順便把晚飯吃了。同時他派出曉風到前面去探路,以確定這條峽谷是否安全,以及要在峽谷的哪一頭過夜。
  
  趁著這會兒工夫,騎兵營的士兵們回頭去取心河水,準備做地瓜湯當晚飯。前兩日在山中比較缺水的情況下,大家只能是吃烤地瓜來為繼三餐,在這乾燥的秋季裡,實在是有些上火。
  
  地瓜湯還沒有做好,曉風已經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臉上滿是焦急的神色,但是嘴裡卻半天說不出話來,後來乾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作為隊醫,李莎趕緊過來診察他的狀況,「跑得太急了,一口氣喘不上來,體力也有些透支。」她將手搭在曉風的傷口,一個「恢復」下去,情況立刻好轉。
  
  曉風這才從地上爬起來,神色慌張地拉著司馬富強的袖子,手指著山口的西面,「隊長,不好了前面被官軍封鎖了。」
  
  此言一出,頓時破壞了所有人的好心情,司馬富強看了黃志和張偉一眼,便率先向著山口方向走去。倒不是他信不過曉風,有些事情實在是要親眼見過之後,才能更好地想出解決的對策。
  
  黃志兄弟兩緊跟其後,同時還不忘拉上曉風去帶路,其餘夢中人也都緊張地跟上隊長,就連騎兵營的指揮官杜子騰也不例外。
  
  峽谷很長,足有兩里路,裡面倒是沒有危險,官軍未曾在此設伏。過了一線天,地形漸漸開闊,但仍然未曾見到官軍的蹤影。
  
  曉風指了指前方,「我速度比較快,剛才直接跑了五里路,前面有個地勢開闊的山谷地,官軍就是在那裡紮營下寨的。」
  
  「這麼說還有三里路。」司馬富強看了看前方曲曲折折的道路,即便是發動了「登高遠眺」,他也無法看清三里之外那條被擋住的山谷。「那就繼續前進吧。」
  
  頭尾花了半個鐘頭,一行人終於來到了那條山谷的邊上,放眼望去旌旗林立,司馬富強大致地清點了一下,這裡一共有五千人馬,也就是離州府的一軍編制,和當初擋在東海南山官道的部隊數量相當。
  
  當初以夢中人的自身實力,犧牲騎兵營的情況下,還是有機會通過那道防線。但是今時今日卻有不同,無論是夢中人還是騎兵營都失了戰馬,步行作戰的話,就算是他們能夠以一當十,要想衝破對方已經相當穩固的防線也是可能性不大。
  
  「必須智取!」張偉簡潔地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司馬富強仔細地看了一下離州府軍軍營的分佈與設置,準備回頭起一座沙盤來好好分析研究。
  
  又花了大半個鐘頭,一行人返回了一線天的東面,卻在峽谷的這頭得到了一個更加惡劣的消息——後有追兵!
  
  就在他們去西面探查的時候,多達千人的兩營騎兵突然出現在了山口的外面,截斷了東海軍的後路。這些騎兵之所以沒有立刻發動攻擊,顯然是在等待後續部隊的跟進,準備十拿九穩地圍殲夢中人。
  
  司馬富強臉色凝重地看著身後那支不同番號的官軍,「離州府安東軍,加上山谷那頭的鎮東軍,我們被一萬人馬兩頭包夾了。」
  
  「顯而易見的,這支安東軍是埋伏在東面山口州府境內,就等著我們進入西山口才派出騎兵先行,來斷我們後路。」黃志分析到,「那就說明了一件事情,東海有人出賣了我們,所以官軍知道我們要從這裡出來。」
  
  張偉眉頭直跳,顯然憤怒極了,「是誰出賣我們已經不重要了,關鍵是我們如何脫離這個絕境。」
leeson 發表於 2011-9-15 11:11
  第十周 破碎夢境     第一章黃志的決定(上)
  





  從夢中醒來,東海隊的成員們依然對昨夜的境況心有餘悸,每個人的思緒也都依然圍繞著昨夜的回憶。
  
  當時得知自己被離州府軍來了個兩頭堵的時候,所有人都絕望了。既然東洲皇庭下了死命令要殲滅東海夢中人,那麼他們一定不會在乎兵力的損失。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三國第一猛男、S段位的呂布親至,恐怕也無法突圍成功,更何況東海隊員們最高也才只有張偉的A段位,更是全無機會。
  
  直到夜色降臨,三個臭皮匠依然沒有任何突圍的妙計,這也是非常正常的。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在這條插翅難飛的峽谷中被人兩頭堵,比之項羽被圍垓下時的境遇也不遑多讓。
  
  沉吟了許久,黃志終於再次開口,「確實是無計可施,我們徹底失敗了,該是時候撤退了。」
  
  「撤退?往哪裡撤?」張偉不解地看著他。
  
  地處河谷盆地西山口裡的這條峽谷,其地質構造是一條裂谷,無論是中段的一線天,還是兩端漸漸寬敞的峽谷,兩邊都是高聳的峭壁懸崖。之所以峽谷的兩端比中間的一線天要寬敞得多,完全是因為山壁風化的結果。
  
  面對這些陡峭而光滑的崖壁,就算是專業的攀岩高手親臨,怕是也要帶上一大堆的專業器具,再花上一整天時間方能登頂。以張偉這樣的半吊子水平,完全沒有機會上去,更不用說身手願不如他的其他人。
  
  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東海隊此時的處境是「上天無門,下地無路。」也難怪張偉會提出如此的疑問。
  
  「撤離這個世界。」黃志的話正合了那句「一語驚醒夢中人!」。
  
  既然他們是夢中人,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天生就比這裡的原住民們多了一條撤離的路線,那就是離開這個世界。
  
  張偉聞言才想起來,雖然今天只是第十三天,但不代表他們就不能提前通過夜幕帳篷離開,只能說他原先受了思維慣性的影響,才忘了這條簡便易行的方法。
  
  司馬富強立刻從腰間摸出夜幕帳篷來,二話不說就開始做撤離的準備。
  
  這會兒所有的隊員都已經明白過來,不過曉風還是有疑問,「我們通過夜幕帳篷離開的話,再次返回這個世界也就是十二個鐘頭之後,到時候還不是一樣死路一條?」
  
  事已至此,黃志也打算透露一點自己的計劃給其他隊友知道,「如果我的計劃成功,我們永遠都不會再回到這個世界來。」
  
  「什麼計劃?」曉風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來。
  
  司馬富強卻適時地把他扯到一邊去,「廢話少說,快點過來幹活」隨即把搭建帳篷的工作扔給了曉風。
  
  黃志回頭看了看不遠處同樣憂心忡忡的騎兵們,這才是令他牽掛不已的羈絆。
  
  司馬富強自然看出了他心中的猶豫,走過來問到,「想好了怎麼安頓他們?」
  
  「辦法是有了,就是不知道是否能成功。」黃志如實回答。
  
  司馬富強拍了怕他肩膀,「盡力了就好。」隨即便走開了。
  
  知道隊長把這件事全權交給自己處理,黃志只好硬著頭皮向不遠處的杜子騰走去。這人當初若不是被他招降,而是投靠了離州府的官軍,或許這會兒還能有個不錯的前程,斷不至於被人逼迫至此境地。
  
  把杜子騰叫到一旁,黃志猶豫了好半天,不知該如何啟齒。
  
  倒是這員原尾縣叛軍的智將看出了點端倪,主動開口問到,「大人有什麼話不妨直說,末將已經有了最壞的心理準備。」
  
  黃志點點頭,對方既然這麼說了,自己也不好再遲疑下去,「我們沒有任何機會衝出去,東海軍完了。」
  
  杜子騰聞言默然,雖然他心裡早有此想法,但是出於對夢中人的敬佩,一直幻想著他們還有回天之力,此刻聽到黃志的話語,也不過是驗證了他的判斷而已。
  
  「那大人們有什麼打算?」黃志既然主動來找他談話,肯定是有什麼計劃,意識到這一點,所以他終於還是追問了一句。
  
  黃志點點頭,並不打算隱瞞什麼,「跟了我們這麼久,想必你也知道那頂帳篷有些奧妙,我們能夠通過那東西離開這個世界。」
  
  杜子騰沒有說什麼,他只想聽聽這位士心大人對自己和手下的騎兵們有什麼安排。
  
  黃志知道對方沉默的原因,因此毫不猶豫地接著往下說自己的計劃,「我要你們去投降。」
  
  杜子騰扭頭瞥了一眼山谷外面連天的火光,「他們會接受麼?」
  
  他有這樣的疑慮並不奇怪,東海鎮的城牆上掛滿了東海軍衛戍營的人頭,想必官軍是不會接受東海軍任何一個人的投降的。他出身於尾縣叛軍,對於官軍的手段比之夢中人還要瞭解。
  
  「他們會接受的,因為你會給他們帶去一個重要情報,關於夢中人的秘密。」黃志既然想到投降這個辦法,自然是有相應的對策。「你告訴他們關於夜幕帳篷的秘密,告訴他們夢中人可以通過那個東西出入這個世界,告訴他們只要派人包圍著這個帳篷,我們將會在十二個鐘頭之後返回。這個情報可是千真萬確的,若是他們不信,可以去東海鎮鎮公所裡問問東兒。」
  
  杜子騰聞言大驚失色,「大人要末將出賣你們?末將雖然不才,但是這樣的事情卻是做不出來的!」
  
  「表面上是,但實際上我們再也不會回來了。」黃志寬慰他道。
  
  杜子騰稍微鬆了口氣,但是又提出了新的問題,「說實話,末將寧可戰死在這裡,也不願意投降了官軍。想當初我們在尾縣舉義,正是因為官逼民反,雖然義軍做得不好,但出發點終究是好的,是為了推翻這貪婪腐朽的政權。所以杜某寧可落草為寇,也不願意和那些狗官同流合污!」
  
  「你說的沒錯,但是人最重要的是活著。不管你有什麼理想和願望,只有活下去,才有實現的可能。暫時的忍讓與退避,只要還能活下去,一切才有繼續下去的可能。」黃志告訴杜子騰的是一個大部分現代人都懂得的基本道理——生存權是一切人權的根本,只有活下去的人,才有追求其他權利的可能。
  
  杜子騰是個聰明人,不會死犟在無謂的原則上,「你的意思是虛以委蛇?」
  
  「沒錯。」黃志點點頭,抬頭望著夜空,「暫時先降了他們,找個機會再離開就是了。先活下去,再去追求你的理想。」
  
  「那麼大人你們的理想是什麼呢?」杜子騰突然想到這個問題,一起並肩作戰了這麼久,他竟然不知道這些夢中人的目的。
  
  「我們……」黃志低下頭來,對著這名騎兵營的指揮官苦澀地一笑,「你以為我們打算推翻皇庭,重建東洲秩序?不,我們只不過是一群想要回家的可憐人。」
  
  「回家?」杜子騰不明白這個詞的真正意思。
  
  黃志卻沒有更多的解釋,只是望著夜空呢喃著,「是的,我們想要回家……」
  
  結束了這次短暫的討論,夢中人通過夜幕帳篷告別了這個世界,這同時也是他們最後一次出現在勢力夢境。無論他接下來的計劃會否成功,終究是再也不會返回這個奮鬥了相當一段時間的東洲大陸,要麼成功實現「回家」的理想,要麼死在下一夜的戰爭夢境當中,幾乎沒有第三種可能。
leeson 發表於 2011-9-15 11:17
  第十周 破碎夢境      第一夜黃志的決定(下)
  





  「這麼說你和杜子騰談心了?」坐在沙發上,司馬富強饒有趣味地問到。
  
  黃志尷尬地搖了搖頭,「哪裡是什麼談心,只不過是給他們安排一條後路,順便開導一下他而已。」
  
  說完他轉頭望向窗外。或許東洲大陸是另一種真實的存在,那麼對於這些曾經並肩作戰的戰友們,他確實有必要對他們有個交代。只是東尾關沒有機會再去了,黃志的心裡多少對於武強、李二虎和劉遠志等人有些愧疚。
  
  當然,更大的可能是東洲大陸純粹是個虛幻的夢境,那麼那些人的未來與死活便沒有了任何的意義,甚至東海隊的夢中人過往在那裡的一切經歷也沒有了意義。
  
  「接下來該怎麼辦?執行你的計劃嗎?」司馬富強打斷了他漸漸飄飛的思緒。
  
  「是的。」黃志沒有任何猶豫地做出了回答。
  
  這是毋庸置疑的,東海隊現在已經真正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了。如果說原先還不能百分百確定夢境世界背後的操縱者非要抹去他們不可的話,昨夜在心縣境內被離州府軍圍堵,只能說明一件事,有知情者向官軍洩露了東海隊可能的逃跑路線。
  
  能夠知道通往心縣山道的人不多,其中不管是誰出賣了夢中人,都是讓人難以接受的。
  
  首先是東海商行朱貴等人,但是根據黃志手頭掌握的資訊,商隊此時在尾縣境內,正往暴縣北部平原運送食鹽和一些其他補給品。別說他們不知道發生在東海領地上的事情,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聯繫上離州府軍。如果真是他們出賣東海隊,那只能說這是夢境世界背後操縱者無所不用其極的作弊。
  
  同樣的,東海軍的高層也都知道這條山道,若真是他們出賣的夢中人,這個答案只會更加荒誕。陳闖遠在暴震關,而趙猛已經戰死於東海鎮,難道還能是在東尾關的李二虎他們幾個不成。如果夢境世界的操縱者如此做的話,還不如直接讓就在夢中人身邊的杜子騰和他的騎兵營造反來得快些。
  
  剩下的答案只有一個——東兒黃志他們幾個人早就意識到,所謂的「皇庭傳令使」只不過是個幌子,東兒歸根結底就是夢境世界操縱者安插在東海鎮上監視夢中人的一顆釘子,也只有身處鎮上的她最清楚東海隊進入山裡面的目的,最能夠一刀見血而又隱蔽地陷害夢中人。
  
  在山裡面逃亡的這段時間,黃志和司馬富強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夢境世界的意義究竟何在?為何行事手段如此詭異?
  
  如果說他們想要在夢境世界中培養和鍛鍊人,可為何又諱莫如深地不讓人探究其秘密?為何要用如此劇烈的手段對付挖掘秘密的夢中人?
  
  既然他們能夠輕易抹去違規的夢中人,為何對東海隊又這麼不干不脆?明明可以像以往對付其他夢中人那般,直接將他們從夢境中抹去,非得繞這麼一大圈去通過東洲大陸的官軍出手。
  
  綜合這些問題,夢境世界存在的意義就很值得商榷了,黃志和司馬富強心中已經隱隱有了一絲猜想,只是還需要進一步證實。
  
  今天是週日,所有人都不用上班,而事實上到了這種時候,在所謂「現實」世界上班也沒有了任何的意義。隊友們都在客廳裡安靜地等著,等著三個臭皮匠做出下一步行動的決定。
  
  過了許久,意識到大家還在等著自己的決定,黃志這才開口,「讓大家準備一下吧,我們準備去鷺城火車站,那裡人流量最大。」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打算那麼做是吧?」司馬富強多少已經猜到了他的想法。
  
  黃志默默地點了點頭,話已經說到這種份上,他相信不止是隊長,連自己的好兄弟都已經明白。他所打算用的招數三個人以前曾經探討過,只是當時並不是準備用來對付夢境世界本身,而是出於探究秘密的想法。事到如今,那卻是他所能想得到的最好的辦法。
  
  此時除了張偉知道兩個人在說些什麼,其餘人都是一頭霧水。
  
  「到現在還不能說嗎?」好奇心得不到滿足,最難受的是曉風。
  
  司馬富強難得地沒有教訓他,而是好言好語地安慰他,「放心吧,到了時候會讓你明白的,只是現在時候未到。提前說出來只會破壞了士心的計劃。」
  
  「午陽,給家裡打個電話吧!」他又轉頭望著那個莊稼漢,「不管士心的計劃成功與否,恐怕你都沒有機會再見他們了。」
  
  這個老實的漢子出奇的冷靜,什麼話也沒說,靜靜地站起身來,轉身往後面的房間裡走去。
  
  東海隊長又轉頭在其他人的臉上掃了一圈,此時稱呼他為東海隊長或許不太確切,東海已經成為歷史,他們只是一群無根的浮萍。「大家還有什麼事情要做的都趕緊了,我們時間不多。」
  
  黃志補充了一句,「必須提醒大家一點,這一次我們對抗的是夢境世界本身,可能會死人應該說這是不可避免的,希望大家有思想準備。」
  
  大家都很沉默,雖然經歷過那麼多的生生死死,可是事到如今,會死的可能是自己,誰也無法如同張郃或者項羽那般坦然,畢竟大家都還是年輕人,都還有漫長的人生要去經歷。
  
  張偉站起身,走到小七身旁,「小七,今天你不用去了。你不是東海隊的正式成員,我們所知道的秘密你也不清楚,夢境世界要清算的是東海隊,輪不到你頭上去。以你現在的實力,戰爭夢境已經不難度過。至於週二夜再進勢力夢境,你直接潛伏下來,到時混入官軍當中……」
  
  不等張偉把話說完,小七第一次打斷了他的話頭,「師父,不要說了。這段時間承蒙大家照顧,這種時候,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量,我會繼續和大夥兒同進退的。」
  
  張偉聽完他的話,也不多說什麼,拍了拍小夥子的肩膀,又走回到黃志的身邊坐下。
  
  一般很少在這種大事上開口的黃鶯這時候終於有話要說,「隊長、士心、人韋,你們是很讓人放心,很值得依賴的隊友!以前你們從未讓我們失望過,所以這一次我依然相信你們的決定和安排。不管有多麼危險,甚至你們安排我去付出生命,我也一定會繼續聽從你們的安排為了我們的隊伍,為了共同奮戰的隊友們!」
  
  在她旁邊,李莎也紅著眼睛說到,「我的要求真的很低,能夠和士心一起,能夠和大家一起就行,不管結局如何!」
  
  黃志聞言苦笑了一下,隨即打斷了她們兩人,「你們兩個女人啊……我只是說這次很危險,並不代表我們完全沒有希望。如果我的猜想沒有錯誤的話,我們至少有五成的機會突破夢境世界,大家就不能樂觀點?」
  
  司馬富強知道黃志說的話有偷換概念的嫌疑,但是沒有去戳穿他。
  
  他們確實有五成機會突破夢境世界,但更多的可能是在突破之前被夢境世界全部扼殺,就算有機會逃出去,恐怕也就是其中的幾個人,幾乎沒可能是全員脫離。可以預見,雖然夢境世界不知道因為什麼緣故不能直接把他們抹去,但屆時一定會調動最大的力量來收拾這些夢境的叛逃者。
  
  受了兩位女隊員的刺激,本就樂觀的曉風也提起了精神,摟著一旁殘月的肩膀,「女人都不怕死,難道我們哥倆會怕?儘管放馬過來吧!我扛不住還有我們的大力士呢。」
  
  殘月歪了歪頭,做了個鬼臉,表示自己認同曉風的說法。
  
  事實上除了編外隊員小七,他們現在也沒有退縮的可能。生是東海隊的人,死也只能成為東海隊的鬼,既然如此,何不相信三個臭皮匠的能力,去狠狠地賭最後這一把。
  
  半個鐘頭之後,午陽從後面走了出來,兩眼略微有些泛紅,一言不發地坐回原來的位置。
  
  黃志看了看手錶,時間指向上午十點,「我們出發吧,先去火車站旁的世貿商城頂樓美食城好好撮一頓,然後就干活」
leeson 發表於 2011-9-15 11:22
  第十周 破碎夢境      第二章 夢境超負荷(上)
  





  和其他城市一樣,火車站是鷺城人流量最大的地方,不說站前廣場川流不息的人群,單單是矗立在一旁的世貿商城裡就有數不清的購物人潮。從地下一層的大超市開始,到頂層的電影院和美食城,世貿商城的這個週日和往常一樣熱鬧。
  
  夢中人們吃飽喝足之後,一股倦意襲來,恨不能找個地方好好地睡個午覺。
  
  黃志看了看手錶,「現在才中午一點半,太早了,大家在商城裡面逛一逛,我們五點整去樓下的站前廣場。」
  
  隊伍裡的兩個女孩聞言立刻站了起來,相約著一起從一樓的化妝品和鞋帽專櫃開始逛起。黃志和司馬富強甚至把自己的信用卡都交給了兩女,讓她們過一把瘋狂血拼的癮。雖然現在買什麼東西都帶不走,但是過了今天,「現實」世界的一切都將成為泡影,與其讓這麼些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的錢財化為烏有,不如讓兩位女性隊友好好地享受一次購物的樂趣。
  
  曉風哈欠連天地看著隊長,「我們就留在美食城這裡休息一會兒吧,等時間到了再集合。」
  
  「不行。」司馬富強斬釘截鐵地駁回了他的請求,「如果你不小心睡著了怎麼辦?」
  
  黃志眼睛一轉,頓時有了新的想法,「乾脆一起去逛店吧,正好幫紫砂和黃鶯她們提東西。」
  
  別說是曉風,這下子連殘月的臉都綠了,陪女人逛街當搬運工……關鍵還不是自己的女友,這可真是傷不起。
  
  不過司馬富強倒是很支持黃志的這個辦法,不但可以防止犯困的隊友們睡著,還能讓他們覺得更加疲累,對於稍後的計劃助益不小。在他的要求下,李莎和黃鶯平白無故地多了七個搬運工,更加方便了她們瘋狂購物的大「行動」。
  
  兩個半小時的瘋狂購物對於兩位女性來說並不算多久,但是對於男同胞們簡直就是服刑般的煎熬,就連最初提議的黃志都有種作繭自縛的感覺。
  
  五點終於到了,不管是火車站還是世貿商城,人流量都達到了一個高峰。
  
  東海隊一行九人人均四個大小包或者提袋,在人們驚嘆的目光中走向站前廣場,這其中兩位滿足了購物欲的女孩各自只提了兩個包,而她們不足的份額則由身具蠻力的殘月承擔了。殘月也因為雙臂上掛滿了八個大購物袋而吸引了大量的眼球,比商城裡比比皆是的漂亮女孩子還要引人注目。
  
  見此情形,黃志又有了新的想法,立刻艱難地從自己提的四袋東西中隨意地摸出一件來,隨手往地上一扔。剛一出手,他就後悔了,倒不是他捨不得,而是這東西實在是有些尷尬,居然是李莎買的一套女性內衣。
  
  不過他的舉動立刻吸引了更多人的注目,更有好事者過來提醒他東西掉了。
  
  黃志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趕緊對那人說,「這是我們組織的活動,大派送今天下午我們會贈出總價值八萬八千八百元的各種大禮,誰撿到就是誰的。」
  
  說著他又從購物袋裡隨機地摸出另一樣東西往遠處一拋,然後向已經注意到這邊的司馬富強打了個眼色。
  
  那名提醒他的好事者是個大男人,雖說撿了一套女性內衣也用不了,但是有便宜豈能不撿,更何況他也看得出那幾片薄薄的布料價值不菲,在這商城的專櫃裡賣到五六百塊錢一套。稍微愣怔了一下,這人立刻回頭往第二件「贈品」撲去,根本不管那是什麼東西。不過這回他的運氣還不錯,撿到了一件李莎特意為黃志挑選的格子襯衫,同樣是商城裡排得上號的高檔貨。
  
  司馬富強眼見圍觀者有進一步增加的趨勢,立刻明白了黃志的用意,隨手從自己提的袋子裡掏出一雙高檔意大利皮鞋,往另一個方向一拋,同時高呼,「大派送了,週末商城大派送活動現在開始了!」
  
  圍觀的人群原先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這會兒卻是自以為明白了,立刻有一群人朝著那個鞋盒子奔了過去,搶成了一團。
  
  在黃志和司馬富強的引導下,兩位女隊員刷爆了五六張信用卡,花了近十萬塊錢買來的東西被一件一件地「派送」出去,商城裡的人潮都跟著東海隊湧向了火車站站前廣場,順帶著把更多不明所以的過路人給吸引了過來。
  
  李莎和黃鶯看著自己辛苦血拼三個半鐘頭買到的東西被隊長和黃志一件件地送人,心裡別提有多麼的不捨,但是很快卻也想通了。命都快沒了,這些身外之物有何用?而且從一開始她們也知道,今天買的這些東西根本無法帶走,到頭來依然不屬於自己。
  
  三四十個購物袋裡裝滿了數百件商品,從化妝品到服裝,從小飾品到零食,應有盡有。派送「工作」發展到最後,竟把電視台的人都給吸引了過來。
  
  時間指向了六點,一部鷺城電視台的SNG現場轉播車停在了站前廣場上,嗅覺靈敏的記者們準備把廣場上瘋狂的畫面直接呈現在六點新聞上。
  
  眼尖的司馬富強早就在盤算著何時開始黃志計劃中的行動,這會兒見到轉播車,當下拉了拉還忙著搞派送的這個隊友。
  
  順著司馬富強手指的方向,黃志自然也看到了那部SNG車,一名女性外景主持人正拿著話筒背對著這邊,對著已經打開了的攝像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回頭往火車站候車樓的LED大屏幕上看去,以廣場為背景的女主持人畫面出現在了六點新聞的節目中。
  
  「人韋動手!」這已經是好的不能再好的時機,他趕緊向早就躍躍欲試的張偉喊到。
  
  張偉左手比個「OK」的手勢,右手聚指成刀,狠狠地砍在了身邊一臉茫然的曉風的頸後。
  
  本來吃完午飯就犯困,又陪著兩位女士當搬運工三個多鐘頭,若不是廣場上實在太吵,曉風幾乎就想席地而睡,頸後突遭重擊,頓時椎動脈受到壓迫,伴之而來的是一陣強烈的暈眩,實在有種解脫的快感,便昏睡了過去。
  
  張偉一直死死地盯著曉風的反應,由於不是對敵人出手,害怕傷到其頸椎,他手上的力道稍小,關鍵就看曉風本人是否因為睏倦而大腦供氧不足。如果實在不行的話,他還準備再補一下。
  
  終於看到曉風身子一軟,躺倒在自己的懷裡,隨即一股恍惚感襲來,身體也隨之失去了控制。當初他為配合黃志探索夢境世界的秘密,因而被拉入鉅鹿之戰的那一晚,昏睡之前就是這種感覺。
  
  曉風倒下了,張偉也緊跟著倒下,隨後是一直關注著兩人的黃志和司馬富強,再接著是外圈仍在忙著大派送的隊友們,然後是快樂地搶著「禮品」的群眾們。整個火車站站前廣場上,一圈又一圈的人倒下,呈現出麥田圈的放射狀。
  
  眨眼之間,昏倒的人呈幾何級數增加,廣場上再無一人站立著,包括鷺城電視台的記者。肩扛式攝像機隨著癱軟的攝像師掉落地面,但是攝影卻並未終止,候車樓LED大屏幕上的LIVE畫面依然忠實地播放著廣場上的一切,把昏厥的受眾進一步擴大到全市範圍。
  
  鷺城在幾分鐘之後,徹底變為一個昏睡的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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