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戰職場] 重生之資源大亨 作者︰月下的孤狼（連載中）

第三百三十五章 對抗


「局長好」

「局長，早上好」

「局長好」在一連串清脆悅耳的招呼聲中，馬東江滿面笑容地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他喜歡年輕的女性，在她們的包圍中工作，那是一種無上的享受，即便一天的應酬再多，只要聽到她們那美妙的問好聲，還有窈窕的體態，似有似無的體香，都會疲憊盡消的。所以馬東江儘可能地將局裡的年青女性職員們都安排在了他的辦公室所在的這一層。

「局長，這是今天的報紙」秘書將一摞報紙放到了他的面前。又給他端來了一杯香茶。這才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馬東江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的背影，直到那個美妙的「圓月」和椅子發生親密接觸，這才將目光轉了回來，落在了報紙上。

「省委領導視察……」等他們報導的時候，對於體制裡的人來說，已經不是什麼新聞。馬東江大概地掃了掃，順手放到了一旁。

「省委組織部下發文件……」嘿，九成九又是老調重彈，如同老太太的裹腳布一樣，又臭又長，沒有什麼新鮮東西。反正最終一般也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處置措施，沒什麼值得看的。可以等到上廁所的時候用來打發時間。

「咦？」馬東江詫異地發出了噫聲，《兩家屠宰場獲得家樂福超市巨額注資》這條新聞立時引來了馬東江的關注，他不由得仔細地看了一遍。新聞只是簡明扼要地報導了，就在昨天，家樂福超市和它的兩家主要鮮肉供應商正式達成協議，家樂福超市分別向兩家屠宰場投資六百萬和八百萬元人民幣，對兩家屠宰場實現了控股，以保證家樂福超市的鮮肉供應。

「嘶……」馬東江倒吸了一口涼氣。奉元市是秦西省的省會城市，有著數百萬人的常住人口，每天所需要的鮮肉供應數以噸計。但是在它的轄區內，卻有著超過了七百家的屠宰場，這些屠宰場有國營的，有集體的，亦有私營的，規模也是大小不一，但是企業資產超過百萬的卻佔不到總數量的三四十分之一，而超過五百萬的……在馬東江的記憶中，似乎沒有

投資六百萬和八百萬元人民幣，算上兩家屠宰場的原有資產，兩家屠宰場的總資產均已經過千萬也就是說，經過家樂福超市的注資，這兩家屠宰場已經板上釘釘的成為了奉元市內屠宰行業的領頭羊

千萬資產還是兩傢俬營企業，這在與東南沿海地區相比起來，經濟發展相對落後的奉元市裡，可謂是放了兩顆衛星了

「可惜了。」馬東江輕嘆了一口氣道，這屠宰場終究還是有點上不了檯面，市裡對它的宣傳肯定不會像其他行業那樣不遺餘力這要是其他的產業，市裡肯定又要大肆地宣傳一番，企業也能順便多些知名度。

對於如今奉元市屠宰業的動向，身為奉元市質監局局長的馬東江自然是知道，家樂福超市宣佈趕出注水肉至今也有半月的時光，假一賠百的口號已是喊得人人皆知，擋了他人財路的它，自然而然就會受到屠宰業其他人的排擠。馬東江這裡，也收到了不少人打來的招呼，要他不要插手其中。這其中，不乏市裡其他部門的主要領導。顯然，家樂福超市這一次是犯了眾怒。

雖然說，家樂福超市如今在省裡國內也是知名的私營企業，每年的營業額十分可觀，與省裡市裡的部分領導也有著良好的關係，但是這一次，馬東江還是認為，他們是犯了輕敵的大忌。要知道，他們這樣的行為，首先就是對於政府相關部門工作的不信任注水肉，政府的相關部門已經是在三令五申地要求各屠宰場不得出售，而且為此還派出了大量的人力，花費了可觀的經費，讓他這樣一鬧，豈不是被當眾打臉？

目前，生豬管理的部門很多，有畜牧、工商、衛生、質監、商貿等。但這方面的業務到底該歸誰管，出了問題由誰負責，法律法規的規定並不是很明確。比如說，畜牧部門主要分管的是對活豬存在的幾十種疾病的檢驗查處問題。而生產銷售環節，應由工商部門查處。畜牧部門平時在檢查中若發現注水肉等問題，只能向工商部門報告。工商部門可以按摻雜使假進行查處。而這些問題，衛生部門和質監局也有權力查處，結果就是由於分管部門太多，很容易出現誰都管或誰都不管的問題。所以大家收費的時候，自然是奮勇當先，而需要負責的時候，就踢皮球了，這也是很正常的嗎，趨利避害是人類的天性嗎。

馬東江搖了搖頭，方家這一手雖然能夠起到一定的作用，估計那麼屠宰場主們有些人心裡會為之動搖，但是對於改變目前家樂福超市的處境，並不能起到決定性的做用。廠子規模再大，沒有足夠的生豬供應，有個屁用

奉元周邊市縣的待出欄生豬，已經有百分之七八十以上都被那些屠宰場們所預定了，而且這一數目還在緩慢地上升，家樂福超市所扶植的那兩家屠宰場，想在奉元周市縣收購生豬，要付出比正常市價高出三成甚至於到五成的價格，如果說再不賣注水肉，已經是注定虧損這屠宰業可不是什麼高新技術產業，更不是壟斷行業，沒有那麼多的高利潤可供他們揮霍。

「嘿嘿，你們打你們的，和我又有什麼關係」馬東江低聲地冷笑道。反正注水肉上出了事，也是眾部門一起擔著，大家平均平均，也就不算什麼了。

這一消息自然很快地也傳到了屠宰場主們的耳朵裡。為了這個，他們聚集一堂，討論如何面對家樂福超市的這一手。

「這方家出手還真是大方，便宜了任愛黨和呂正仁他們，雖然企業沒有了控股權，但是他們的個人資產這一下子就增長了百分之五十」齊遠華揮舞著胖乎乎的拳頭，憤憤不平地道。這種好事情，怎麼就落到了他們的頭上。任愛黨和呂正仁那兩家屠宰場，資產都在三四百萬以上，這一下子，個人資產就多出了小二百萬小二百萬啊足夠重新再建一個屠宰場了自己拚死拚活地干了這麼多年，不惜冒進牢的風險，全部身家也不過百萬元，任愛黨他們不就是抱緊了家樂福超市的大腿嗎，這一轉手就多得了小二百萬這讓他心裡如何能夠平衡得起來。

左愛軍疲憊地擺了擺手道：「齊場長，說這些都沒有什麼意義了，家樂福超市這明顯是在向我們宣戰嗎咱們兩家屠宰場，在奉元市裡就算是大的了吧？可是咱們兩家的淨資產能有多少錢？把咱們兩家捆在一起，也比不上人家一家任愛黨和呂正仁他們現在可是咱奉元市裡屠宰行裡最大的兩個場主。有了這麼多錢，人家就有底氣繼續和咱們搶購生豬了，也可以在鄰省大量收購生豬運回奉元，到時候咱們怎麼辦？」屠宰場的流動資金已經大半被壓在了生豬採購上，要是出個什麼變故，搞不好今年第四屠宰場就要虧損了。雖然說，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國營屠宰場的場長，但是這個位置惦記的人也不少，要是真那樣的話，左愛軍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還能不能再在場長的位置上坐下去了。

「左場長說的對，目前的當務之急，不是羨慕任愛黨和呂正仁兩人的好運氣，而是下一步我們要怎麼做」有人大聲地附和道，「家樂福超市那可是財大氣粗，隨手劃拉出來一筆資金，就是數以百萬計的，咱們要是和他們比財力，恐怕最終反而要把咱們全部都拖垮了。這一批生豬的採購價就高，這鮮肉的市場價要是再保持原狀，咱們可就白忙和了」

「白忙和？蘭場長，你這話就沒意思了，要是讓家樂福超市遂意了，日後誰也別想賣注水肉，到了那個時候，才是大家喝西北風去的時候一時的虧損總比徹底地翻不了身好」齊運華冷笑道，「就你那個半大不大的破場子，日後還能和人家任愛黨和呂正仁比嗎？真是鼠目寸光」

「鼠目寸光？您齊場長倒是高瞻遠矚，咱們這樣和家樂福超市對抗下去，人家最多大不了日後不賣鮮肉了，將這一塊業務割捨掉，撐死了不過是十指斷其一指，可是咱們要是敗了，恐怕在座的朋友們，倒有一半人要面臨著上級的問責。還有一半人，也得千方百計地彌補虧空。齊場長，還有什麼底牌，你也露個底吧。也好讓大家有點信心」又有場長大聲地道，「我可是聽說了，家樂福超市和任愛黨、呂正仁他們的業務人員，正在晉省採購生豬，要是等他們將那些生豬運回來，恐怕這市場就亂了」

人們不禁嘩然，要知道他們這些人的打算就是挾生豬以威脅家樂福超市，要不家樂福超市收回對注水肉假一賠百的承諾，要不家樂福超市提高櫃檯鮮肉的銷售價格，從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形成潛規則——家樂福超市高價出售不注水肉，市場上則以相對低的價格出售注水肉。奉元市民們可以根據各自的經濟實力選擇。要是這樣的話，自然家樂福超市的鮮肉銷售對於他們也就構不成了威脅了。畢竟在奉元市裡，收入偏低的市民還是佔大多數，哪怕只是一兩毛錢的差價，也足以令很多人放棄家樂福超市的放心肉了。這樣的話，他們也就達到目的了。

「慌什麼？他們願意到晉省收購生豬，就讓他們去好了收購到了生豬，他們不還是得拉回來屠宰嗎？有本事他們在那邊屠宰完了再拉回來一個個的，聽風就是雨的，成什麼模樣」齊遠華冷笑道，「你們啊，我就不說什麼了老祖宗早就說過了，捨不得媳婦，怎麼套得上色狼一點點可能的損失都不想吃，就想著坐享其成等著天上掉餡餅啊世上哪有這樣的美事？你們要是覺得不保險，可以退出啊，不過我告訴你們，退出容易，但是你們想要再進來，可就沒那麼容易了現在有三心二意地要退出的嗎？要是想退出現在就給我出去地球不是沒有了你們，就不會轉了」

他的這一番咆哮，在場的那些人反而靜了下來，不再多言了。

「我告訴你們，他們會到鄰省裡購買生豬，這個從一開始我們就已經料到了。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們，他們其實走了一步昏招其一，他們這樣做，會得罪奉元本地的養豬戶，放著本地的生豬他們不採購，反而去照顧那些晉西佬的生意，身為秦西省人，秦西省的企業，這是吃裡爬外的行為只要給那些養豬戶們留下這樣的印象，他們日後的生豬採購，比起咱們來，成本就要高」看著微微點頭的眾人們，齊遠華得意地道，「其二，他們在晉省買的生豬，最終不是還要運回奉元屠宰嗎，嘿嘿，這外省的生豬，進入咱們省，就能那麼順順利利地進來嗎？他們想得也太容易了」

在場的人們面面相覷，很快，就有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在華夏，尤其是地方保護主義盛行的時候，想要攔阻外省市的商品進入本地，政府部門多的是辦法和理由，而且這種事情，他們也喜歡做，因為這樣可以保護本地的企業有足夠的收入納稅。所以，在華夏的很多地方，在秦西省的很多地方，當地人只能喝到本地產的酒，只能抽本地產的煙，用本地產的化肥，即便它比其他地方生產的同類產品質次價高為瞭解決「本地企業產品在本地市場佔有率偏低的狀況」，「讓優先使用和保護地方產品成為群眾的自覺行動」，很多地方政府還專門成立了商品流通秩序整頓辦公室，也就是人們後來簡稱的「商整辦」

齊遠華揮舞著手臂，大聲地叫道：「現在，我們的關係已經在晉西省裡這樣做，但是請諸位們也不要閒著，發動你們的關係，層層設卡，不讓來自晉省的生豬有一頭進入秦西省。」

第三百三十七章 開始反擊


晚上，得到消息的林蓮有些忐忑不安，又帶著幾分氣憤地將此事通知了方明遠，畫了一天漫畫的方明遠一邊活動著自己痠痛的脖子，一邊淡淡地道：「沒有什麼好奇怪的，這就是華夏的現狀看來，一時片刻，晉西省的生豬是運不過來的了。」這個結果，雖然令人感到氣憤，但是對於前世裡已經經歷過了華夏那些諸多匪夷所思的事件後，方明遠對出現這種事情，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可是……沒有來自晉西省的生豬，我們怎麼打開奉元市如今的局面？」林蓮有些不解地問道，「秦西省裡其他地方的生豬，雖然任場長和呂場長他們一直在盡力地收購，但是恐怕數量上很難達到我們的需要量。」九零年的秦西省，生豬養殖業遠沒有後來那麼發達，任愛黨和呂正仁他們派出的業務員，在收購生豬的時候，一方面得考慮成本，另一方面也得考慮當地屠宰場對於生豬的需求，不能給人一鍋端了。屠宰業這一行，在奉元市他們就已經被孤立了，兩人自然是不希望這一不妙的處境再蔓延到外地去。和氣生財的道理，他們還是謹記在心的。

「蓮姐，有的時候，在公眾的面前露露窘態，並不見得是一件壞事。」方明遠微笑道，「俗話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就算是咱們不需要，那也得哭上兩聲，證明一下咱們受到了不公的待遇。日後抽他們巴掌的時候，才能夠理直氣壯，才能夠拒絕那些拉偏架的人的勸解。嘿嘿，拳頭要收回來，再打出去才有力，為了讓這些隱匿在暗處的牛鬼蛇神們都主動地跳出來，咱們就暫且地委屈一下吧。」

林蓮立時就明白了方明遠的想法，忍不住笑道：「你又有什麼主意了？」

第二天，奉元市內的七家家樂福超市的鮮肉櫃檯前，都白紙黑色地貼出了告示，向所有來家樂福超市買肉的顧客們至以真摯的道歉。由於超市目前已經無法採購到足夠的鮮肉，所以將不保證全天都會有鮮肉供應，所以，請那些前來家樂福超市買肉的顧客們，於每天的中午十一時至下午二時，晚上五點至八點間，來家樂福超市購買鮮肉。而且為了表示超市的歉意，在此期間，超市的腊肉和腸類、蛋類、魚類櫃檯，將以九折的價格向那些未能買到鮮肉的顧客們銷售。

這件事很快就上了報紙，上了電視，引起了市民們一片嘩然。這些天以來，家樂福超市向注水肉宣戰一事，始終是市民們議論的焦點。而那些方便到家樂福超市裡買肉的市民，也都儘可能地到超市裡買肉——家樂福超市的鮮肉價格並不比其他地方的高，甚至於比一些個人攤位還要低，大家也希望能夠吃上放心肉不是。當然了，也不排除有市民是抱著拿那「假一賠百」獎金的念頭前往的。

可是人們沒有想到，像家樂福超市這樣的連鎖大超市，又和外國公司有著合作，居然也會出現斷貨的現像人們不由得紛紛猜測，這其中的奧妙，一時間，各種各樣的說法滿天飛。

而齊遠華他們卻是樂得合不攏嘴，人總是要吃肉的，既然家樂福超市供應不足，那麼買不到肉的奉元市民們自然就會將目標轉向了其他的地方，雖然明知道可能是注水肉，但是沒有選擇的人們，也只能咬著牙忍下來。一時間，他們的生肉銷售量，有了明顯的提高。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仍然是如此，家樂福超市的鮮肉櫃檯每天只能保證數小時的銷售數量，生肉的供給嚴重不足。那些想要買肉的市民們往往是滿懷希望而來，去滿腹的失望而去。每天前來買肉的市民數量，都在不斷地下降。櫃檯前，已經看不到最初時的熱鬧景象。

「嘿嘿，他們這就叫自絕於人民放著好好的錢不掙，非要譁眾取寵地搞什麼驅逐注水肉、假一罰百的活動，這一回吃到了苦頭了吧」齊遠華站在距離生肉櫃檯的不遠處，幸災樂禍地道，「老呂，呂老闆，這幾天你的超市的鮮肉銷量回升了吧？」

老呂笑眯眯地道：「齊胖子，還是你們有辦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足夠的肉，看他們還能怎麼辦」這幾天來，他的小超市裡生肉櫃檯的銷量已經回升到了正常水平，而且還略有提升，他這臉上自然也就多了幾分笑模樣。

「那是，家樂福超市家大業大，那是不假，但是在奉元市裡，鮮肉銷售的這一塊，它要想一手遮天，那也是白日做夢」齊遠華摸著光頭得意地道，「老祖宗早就教育過我們，為人嗎，要學會中庸，要和絕大多數人站在一起，想當出頭鳥，想標新立異，這就是他們的下場看他們到時候怎麼收場」

「齊胖子，你們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老呂有些好奇地問道。

齊胖子美滋滋地從兜裡掏出了香煙，遞給老呂一根，又給自己點上了一根道：「其實說白了也很簡單，釜底抽薪我們把奉元市周邊的要出欄生豬的百分之七八十以上都買了下來，生豬的價格也因此而被抬了起來，家樂福超市注資的那兩家屠宰場，在奉元市的周邊市縣里根本就買不到足夠的生豬供他們屠宰他們還想要到晉西省去採購生豬，結果被我們小施手段，那些生豬根本就運不出晉西省。」

「狠你們真狠」聽完了這家樂福超市業務員在晉西省的遭遇後，老呂一挑拇指滿臉地欽佩道。齊遠華他們的這一手實在是太狠了，還讓家樂福超市方面有苦說不出來——這些政府的相關部門也是在履行他們的職責嗎。受到這樣「款待」的生豬們，運輸成本勢必大幅地上漲，就是運回到了奉元，也是一群賠錢貨

「男人嗎，就得狠一些」齊遠華得意地道，「不狠一點，他們又怎麼能長記性」

「兩位同志，為了大家的安全，家樂福超市裡不許吸煙請兩位立即將煙熄滅」從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嚴厲的聲音，嚇了齊遠華兩人一跳。轉身才看到一名家樂福超市的工作人員，正指著不遠處牆上的禁煙標誌道。

「同志，抽個煙，能有什麼的？」齊遠華一臉不以為然地道。

「兩位同志，請把煙掐了，你們的行為已經威脅到了超市的經營安全。否則，我們就要送兩位去派出所，請警察同志對你們進行說服教育了」說話間，兩名家樂福超市的保安已經站在了一旁，虎視眈眈地看著齊遠華二人，大有二人再出言不遜，就立即動手的架式。

這好漢不吃眼前虧，自忖這武力上相差太遠的齊遠華二人也只好乖乖地將手中剛吸了兩口的香煙掐滅了丟到了垃圾筒裡，憤憤地向外走去。

還沒有走幾步，兩人就注意到了，鮮肉櫃檯那邊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情，呼拉拉地出來了一群家樂福超市的工作人員。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立即改變了方向，快步地走了過去。只見一扇扇的生豬，被工作人員從庫房里拉了出來，分割成一塊塊的鮮肉，擺在了櫃檯上。超市裡的市民們也注意到了這裡的變化，立即有大批的人圍了過來。

「奇怪啊？」齊遠華看了看表，這才下午三時啊，根本就沒有到家樂福超市賣肉的時候啊？老呂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兩人不由得心頭一顫，難道說……家樂福超市已經將生豬運了回來？這可無疑是個壞消息

兩人在鮮肉櫃檯這裡又停留了一會兒，只見一扇扇的豬肉被擺上了櫃檯，那些已經清閒了好幾天的店員們，一個個興高采烈地忙碌著……

其實還真讓齊遠華他們猜對了，確實是有一批生豬被運了回來。

此時的家樂福超市總部的小會議室裡，方涯和林蓮正在接待這一次運送生豬歸來的功臣趙安，還有隨行的華夏電視台的三名記者。

「如果說不是親眼所見，我真是不敢相信，晉西省和秦西省的這些相關政府部門，為了阻止這一批生豬進入奉元市場，竟然使出了這樣……」已經步入中年的記者盧國傑遲疑了一下，找不到合適的言詞來形容這一路上他們的所見所聞，「這樣……卑劣的行為」這一路上，從他們從晉西省出發，原本只用大半天時間就應當能夠走完的路程，最終居然走了近三天。晉西省地方的畜牧、工商、衛生、質監、交警等部門是輪番上陣，變著花樣地為難這個小小的車隊，而進入了秦西省之後，雖然警察系統裡沒有前來搗亂，但是畜牧、工商、衛生、質監等部門，又是一通輪番上陣的檢測，盧國傑覺得這陣勢簡直都趕得上美國總統出巡了。

而趙安這一路上所用的打點錢，就不下好幾千元。

第三百三十八章 開始反擊（下）


盧國傑他們，是方明遠通過三江廣告有限責任公司從華夏電視台請來的，隨同趙安一起，親身經歷了這一次運豬之旅。

對於家樂福超市將注水肉從超市中驅逐出去的行為，三人在聽說後，還是十分贊同的。身為華夏電視台的記者，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他們，自然明白，這注水肉如今已經成為了華夏大地上，一個難以消除的頑疾。而且，對於注水肉的危害，他們也遠比普通老百姓更為清楚。所以家樂福超市能夠主動地提出來，杜絕注水肉由超市櫃檯流入市場的行為，還是深得人心的。

但是三人也沒有想到，家樂福超市的這一行為，居然在奉元市裡引起了如此大的反晌，本地的這些屠宰場，居然會聯手起來，抵制家樂福超市的這一行為。而且他們改採取的手段，會如此的直截了當。而家樂福超市的回應，也是出乎他們意料外的強硬，居然是寧肯虧損，也絕不後退。本地買不到就到外地，外地不夠就到外省，看來家樂福超市這一次是打算強硬到底了。

雖然說，這一批的三百頭生豬，算是平安抵達奉元，但是這樣長的運輸時間，這樣大的運輸成本，已經決定了，如果說局面不能夠得到徹底地改變的話，家樂福超市的這條採購生豬的通道，隨時都可能中斷。畢竟家樂福超市不是錢多得燒得，這樣從晉西省採購生豬，成本之高，已經是鐵定了虧損的。

三個人這一路風塵僕僕的趕來，已是疲憊不堪，但是心頭的那些不平，卻是令他們有著一股想要立即將這一路上所見所聞彙總成稿的衝動。尤其是方明遠這一方給他們提供了一台日本最新型的攝像機，個頭比普通的攝像機要小近一半，這一路上，他們可是偷偷摸摸地拍了不少的素材，足夠完成一期半個小時以上的節目了。

「還不是我們的作法觸動了某些人的利益，被他們視為了眼中釘、肉中刺，非要將我們扯回他們的那一潭污水中去才甘心。他們想讓我們超市賣的鮮肉越多，就越虧損，甚至於是無肉可賣，所以才千方百計地阻止晉西省的生豬進入奉元。」方涯淡淡地一笑道，「還真是要感謝三位這一次隨車暗地裡採訪了，三位這三天也辛苦了，我們已經安排好了住宿的酒店。三位可以先去梳洗休息一下，回頭，再就報導的細節方面大家商榷一下。」

盧國傑不由得有心裡有些失望，不過他也明白，家樂福超市這樣做也是不得已，他們也要考慮到事情一旦曝光後給秦西省和晉西省政府所可能帶來的麻煩，會不會最終令他們遷怒於家樂福超市，所以這其中的分寸是一定要把握好。自己這些人前來，既能得著新聞，還能拿著家樂福超市給得採訪費，在報導的分寸上自然也要考慮一下對方的要求。

趙安和盧國傑他們都離開了會議室之後，林蓮和方涯的臉上都不禁露出了喜悅的笑容，有了這一份錄像帶，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

忙忙碌碌了一天後，馬永福和楊均義湊到了一起，在馬永福的家中，一邊吃飯，一邊看著新聞，享受著忙碌了一天後的閒暇時光。

馬永福和楊均義也一直在關注著這一場注水肉的「戰爭」，也曾經想動用自己在奉元官場中的影響力，為方明遠搖旗吶喊，但是方明遠卻拒絕了他們的這一想法，只是要他們稍安勿動。

「老楊，你說方少他們這是想做什麼？為什麼不狠狠地打擊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屠夫們？」馬永福有些不解地道。在他看來，以方明遠的實力，想要打倒這些屠宰場主們的聯手，簡直是太容易了。家樂福超市是秦西省乃至奉元市商業領域裡最大的超市企業，遍佈城區的七家家樂福超市，每年交納的稅款可是一筆數以千萬計的巨款。而且還為奉元市的居民們提供了數以百計的工作崗位，對於這樣的明星級企業，政府領導們當然要注意他們的需求。而且方明遠還有著鐵道部部長蘇浣東和香港的郭氏航運集團公司這樣強硬的靠山，只要他向省委省政府的領導們提出要求，不看僧面看佛面，省委省政府的領導們怎麼也得表態支持一下方家，而有了省委省政府領導們的表態，下面的這些部門中，與奉元市屠宰場主們貓鼠一窩的那些敗類們，就會收斂很多。而沒有了這些政府部門的敗類們在暗地裡推波助瀾，這些屠宰場的場主們，還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楊均義喝了一口酒，又夾過來一個雞腿，啃了兩口，這才道：「要我說，你這才是替他人擔憂。方少那是什麼人，要背景有背景，要財力有財力，他既然想和這些人玩玩，這些人還能翻過天去不成？而且我覺得吧，方少可能目標並不僅僅是注水肉，也許這不過是個開始。要是這點小風小浪地都要驚動到省委省政府那幾位，這後面的事情還怎麼做？既然方少他沒有要求我們幫助，那麼我們就安安生生地看著好了。」

「可是這事情現在鬧得越來越不像樣，你知道嗎，方少他們如今在本地已經採購不到足夠多的生豬，而從晉西省運來的生豬，聽說一路上受到了無數次的刁難，原本不過大半天的路程，最終走了近三天的時間，還花費了不少錢，這樣高的成本，怎麼能競爭得過其他屠宰場？」馬永福有些擔憂地道，「這從一開始，就不是一場純粹的商業上的競爭」

楊均義無語地點了點頭，為了打擊家樂福超市的這一行動，奉元市裡的那些與鮮肉檢測有關係的相關部門，暗地裡都活動了起來。那些屠宰場的場長、場主們，與他們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甚至於有些屠宰場，就是這些政府部門成員或者說領導的親戚所開辦的。家樂福超市主動地揮舞起狙擊注水肉的大旗，無異於斷他們的財路，怎麼可能不引起他們的反彈？雖然說，楊均義也知道，這一股勢力的能量之大，不容小視。如果說不是家樂福超市涉足其間，楊均義雖然氣憤於他們的不作為，但是也絕不會參與進去。

但是，如今卻是方明遠名下的家樂福超市，主動挑起了這一場商業上的「戰爭」，那麼，做為方明遠和家樂福超市發展壯大過程中的受益者，楊均義就不能袖手旁觀了。否則，日後又有何臉面去見方明遠？兩人心裡都很清楚，這件事，即便是家樂福超市敗下陣來，也絕對傷不到方明遠的什麼元氣，自己的日後的上進，可還是需要這一位在旁邊保駕護航呢。尤其是方明遠今年還才十幾歲，這後面的日子還長著呢，天知道他最終會發展到什麼高度，到時候，就是自己用不上了，不還有自己的孩子們嗎，所以兩人早就決定了，一定要緊密地團結在方明遠的周圍。

「我已經和奉元市裡打過招呼了，有幾個負責經濟犯罪的小隊已經悄悄地撒了出去，正在收集那些屠宰場主們的情況，以備後用。而且，我想過了，要想狠狠地打擊這些人，其實最關鍵的還是讓奉元市裡這些官員們從上至下，真正地感受到，注水肉的危害，距離他們並不遙遠，甚至於可能會危害到他們關心的家人身上，這樣一來，從上至下，方方面面的官員們都對注水肉零容忍了，那麼處理他們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楊均義冷笑道，「回頭我打算悄悄地把廳裡和奉元市警察局食堂裡採購的生肉送到家樂福超市的質量中心檢測一下，要是也是注水肉，哼哼.....」

馬永福也不禁眼睛一亮，楊均義的這個方法不錯，自己也可以依葫蘆畫瓢地在市政府和奉元各個區的區政府的食堂進行類似的檢測，做為市政府的秘書長，這一塊也算是在自己的職權管轄範圍內的。如果說……也發現了注水肉，那麼屆時這些相關部門的負責人可就有的說了。

兩人都沉默寡言地琢磨著如何在自己的職權範圍內，如何將這件事情攪得更大，激起更多人對注水肉危害性的重視。

就在這個時候，電視裡卻傳來了主持人的聲音「接下來，我們將請秦西省農業大學畜牧研究所所長，我國科學院院士，張亦忠院士，為我們講解一下關於注水肉的危害性。張院士，這些天來，我市的鮮肉市場上，發生了這樣一件事，我市最大的連鎖超市企業家樂福超市……」

馬永福和楊均義立時坐直了身體，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心裡不約而同地泛起了同一個念頭——這是來自於家樂福超市的反擊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第一個犧牲品


已是晚上七時，晉城市副市長胡徹丹揉了揉有些疲憊不堪的雙眼，將手中的文件整了整，放到了辦公桌的角上，這才從辦公桌後站起身來。

「胡市長，有您的電話，衛生局劉海生局長的，說是有要事向您匯報。」門外的秘書突然道。

胡徹丹皺了皺眉頭，伸手接了起來道：「我是胡徹丹。海生，有什麼事情？」

「胡市長，我剛剛得到的消息，您前一陣子讓關注的那兩家來自秦西省奉元市的屠宰場的業務員，他們正將那些採購來的生豬，向火車站運，看樣子，好像是要通過鐵路運回奉元。」電話裡傳來了一個男子恭敬而又帶著幾分討好的聲音。

「什麼？」胡徹丹的眉毛立時就立了起來。已經年過五十五的他，在前一陣子的晉城市常務副市長的競爭中，不幸地成為了失敗者，被調整到主管衛生、畜牧、質監幾個部門——九零年，衛生部門還算不是肥得流油的行業。

上進無望的他，自然就考慮起日後自己從一線退下來之後的事情了，他的兒子胡惟君在仕途上混了幾年，顯然沒有多少天分的他，即便是有胡徹丹的扶持，也只是當了個區區的科長，還不是什麼重要部門的，所以近兩年索性辦了停薪留職，下海開了一家企業，雖然掙不了大錢，但是有他的照顧，這幾年來，也是小有身家。前一陣子，胡惟君受人所托，請他幫個小忙，據說對方的來頭可是不小，與當地軍區有著密切的關係，而胡惟君的那個企業，在很大程度上，也要仰人鼻息。胡徹丹一聽，不過是為難兩個鄰省秦西省奉元市的私營屠宰場派到晉城市收購生豬業務的業務員，自然就滿口答應了下來。

身為那幾個部門主管領導的他，自然是只需要對下頭略加示意，底下的這些人就意領神會地給他辦得妥妥噹噹。聽說，那兩傢俬營屠宰場的業務員，雖然收購了上千頭的生豬，但是直到今天，才有數百頭花了大價錢，費了大量的時間，才運出了晉西省的地界。算上這些額外的成本，這些生豬可以說是鐵定的賠錢了。也算是達到了對方的目地。

他白天還笑話這些秦西人是孫猴子跳不出自己的五指山，想不到晚上這些人就居然想要通過鐵路將生豬運走了。要是這樣的話，在國道上設卡攔截他們的計劃可就成了空談。

「你們就沒有和鐵路部門打過招呼嗎？」雖然說鐵路自成系統，但是對於地方政府官員們的要求，他們一般也不會拒絕，堂堂衛生局的局長，這種小事也用得上來通知自己嗎？

「我們打過招呼了，不僅僅是我，錢局長、孫副局長，都和鐵路部門打過招呼了，但是他們根本就不聽啊」電話裡傳出來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幾分惶恐。

「根本就不聽？你們都找誰了？」胡徹丹不由得有些詫異，晉城市火車站的書記、站長還有大部分的副職都是本地人，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面，怎麼可能連這點面子都不給。

「魯副書記，趙副站長，調度處的馬處長……」劉海生在電話裡一連串說了六七個人名。

胡徹丹的眉毛都擰成了一團，心裡越發覺得詭異。劉海生他們所聯繫的這些人裡，雖然沒有晉城火車站的一二把手，但也都是實權的人物，只要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點頭，拖延一下這批生豬的起運，還不是易如反掌。但是這些人全部都拒絕了，這事情就有些奇怪了。

「他們為什麼拒絕？」胡徹丹沉聲地問道，要是這一批上千頭的生豬被從鐵路運回了奉元，這件事豈不是就砸了？雖然胡惟君並沒有說得很清楚，但是胡徹丹也聽出來了，拜託此事的那些人來頭很大，是自己得罪不已的。更何況自己兒子的公司日後還要靠他們提攜呢

「不知道，他們一個個就是不肯答應，但是為什麼，卻誰也不說」劉海生沮喪地道，「而且據說，這一批生豬的起運，是車站的苗書記經辦的，為此還延遲了原本預訂在今天起運的一批貨物。」

胡徹丹這心頭就是一緊，隱隱約約地有了幾分不好的預感。晉城市火車站的黨委書記苗成漢，那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要是他決定下來的，就是晉城市的書記和市長，要沒有個充足的理由，也沒有辦法讓他改弦更張。

「這個消息你能確定嗎？」胡徹丹沉聲地問道。

電話裡沉默了幾秒後才傳來了輕聲地回答：「目前還不能確定，我們還在進一步地和他們勾通。但是八點鐘，運送生豬的車皮就會被掛上車頭運往奉元了」

胡徹丹放下電話，心情已經是沉甸甸的如墜巨石，劉海生的這個消息，令他一時間有些亂了手腳。鐵路系統與地方政府並不是直管的，要是重大事務，地方政府插手其中，還是在情理之中，但是為了幾車皮的生豬，去改變鐵路的運輸計劃，就算是為了維護自己的權威，苗成漢也是絕不會改口的。

可是他還不能不管，若是讓這一批生豬成功地運到了奉元，會不會引起對方的憤怒，他可是心裡一點底都沒有。可是這生豬一旦起運，想要在鐵路上再像國道上那樣為難他們，那就成了笑話，難道說，他們還能把火車攔下來細細地檢查生豬不成？搞不好，就會引來鐵路系統強力反彈，一個妨礙鐵路系統正常運轉，物資流動不通的大帽子，就足夠讓自己滾到二線去了。

「怎麼辦？這得怎麼辦？」胡徹丹在辦公室裡來回轉著圈子，眼看著時鐘慢慢地指向了七點半，胡徹丹一咬牙，拿起了電話，不管劉海生傳來的苗成漢參與其中的消息是真是假，自己也得拼著這張老臉試一試了好在自己與苗成漢之間雖然沒有什麼親密的往來，但是大家也沒有什麼矛盾衝突，自己拉下老臉來，哀求他幾句，他怎麼也得給點面子不是？

「鐘書記？您好」外面傳來了秘書充滿了詫異的聲音。

胡徹丹不禁一愣，這晉城市裡，姓鍾的書記，似乎只有市黨委書記鐘浩啊？

接著，辦公室的大門被人推了開來，晉城市黨委書記鐘浩滿臉怒氣地闖了進來。

嚇了一跳的胡徹丹連忙把電話放了下來，笑道：「鐘書記，都這時候了，您還沒有下班啊？」

鐘浩隨手將辦公室門推上，冷冷地道：「胡徹丹，我來問你，是不是你授意衛生、畜牧、質監還有交警這幾個部門為難奉元來的生豬採購商？」

胡徹丹這心頭劇震，鐘浩怎麼會知道這個？而且這種小事情，就算是鐘浩知道了，也不應當這樣氣勢洶洶地上門來問罪似的啊。而且做為一個有著近百萬人口城市的一把手，他哪有這份閒情逸致管幾個外地來的買豬的？

「這個……」胡徹丹一時間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什麼這個那個的我只要你回答，是不是？」鐘浩瞪大了眼睛，緊盯著胡徹丹的雙眼喝斥道。

胡徹丹低聲地道：「是，是我受人所托，授意他們這樣做的。幾個收購生豬的屠宰場業務員，書記您又何必動這麼大的肝火？」

「何必動這麼大的肝火？胡徹丹，你行啊我以前怎麼就沒有看出來，你居然有這麼大的膽量」鐘浩聽了他的話，更是火冒三丈，戟指著胡徹丹的鼻子道，「誰托的你？對方就沒有告訴你，那幾個收購生豬的屠宰場的業務員是哪家公司的？」

胡徹丹這心裡就更慌亂了，心想，這屠宰場還能有什麼大背景不成？真正有門路的，有背景，有財力的人物，誰會去開屠宰場啊？

鐘浩一看胡徹丹的那副模樣，就明白他肯定是沒有打聽過，這怒火更是一發不可收拾。「胡徹丹啊胡徹丹，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也不打聽一下人家的背景來頭，你就敢這樣地為難人家？你知不知道，剛才關副省長給我打電話了，將我好一頓地臭罵要不是這樣，我還不知道，你居然這樣膽大包天。」

「關……副省長？關家……靖副省長？」胡徹丹不禁結結巴巴地問道。那可是晉西省的常務副省長，主管經濟。省政府當之無愧的二把手。這事怎麼又和他扯上關係了？胡徹丹的兩腿不由自主地有些發軟。得罪了鐘浩雖然麻煩，但是自己畢竟是晉城市政府的老人了，他就是想把自已怎麼樣，也得考慮到影響，也得考慮到胡徹丹在省裡的人際關係，考慮方方面面。但是關家靖就不同了，得罪了一個常務副省長，自己的仕途恐怕就要立即到頭了

「除了他之外，還有哪一位副省長姓關？」鐘浩氣哼哼地道。他這才叫無妄之災呢，莫名其妙地被領導大罵了一通，自然是不會有什麼好心情。胡徹丹兩腿一軟，若不是手撐住了辦公桌，就能跪到地上去。

「說吧，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鐘浩冷若冰霜地道，「關副省長還等著我匯報結果呢！」

第三百四十章 暴怒的領導


關家靖，晉西省主管經濟的常務副省長，以擅長經濟管理和招商引資而頗得中央的賞識，公認的下一屆晉西省省長的最熱接替人選。

關家靖最近一段時間，一直在關注著龍城市政府與家樂福超市的副總經理李建軍就家樂福超市在晉西省省會龍城開辦分店進行談判的事宜。對於家樂福超市進入晉西省，關家靖是贊成並且有意推動的態度。在關家靖看來，家樂福超市如今已經是秦西省最大的連鎖超市企業，至於在全華夏，雖然目前沒有確切的數據證實，它也是獨佔鰲頭，但是至少也是名列三甲，而且要論起名氣來，家樂福超市絕對是華夏最有名的私營企業。而且家樂福超市最近大力對外擴張，其在京城、滬市的分店都已經進入到籌備開業的階段。如果說龍城能夠緊隨這兩個中央直轄市之後，引入家樂福超市分店，對於提升龍城乃至晉西省在華夏的知名度，有著不小的好處。

而且，引入家樂福超市，對於改善龍城市民們的購物環境，解決軍隊和警察系統裡的那些孤兒寡母們就業困難上有著明顯的好處。當然了，關家靖更看重的是，當年全國物價瘋漲時，家樂福超市的領導層，能夠抵禦住暴利的誘惑，穩定當地物價的這一做法。隨著國家經濟體制的轉軌，在這一過程中，如何穩定物價，保證國民生活水平不下滑，無疑是對執政者們的一個重大考驗。而家樂福超市的薄利多銷的做法，很得關家靖的欣賞。

而且，據說家樂福超市的大股東方家，與香港著名的郭氏航運集團公司，有著極其親密的關係，而家樂福超市的二股東，也是一家香港的公司，所以關家靖也希望，日後能夠通過家樂福超市，儘可能地吸引一些香港商人前來晉西省投資。秦西省這幾年來，吸引港資的力度突然加大，據說這其中，就有家樂福超市從中穿針引線的作用。

這幾方面綜合起來，令關家靖對於家樂福超市的到來，可謂是翹首以盼。

而前些時日裡，龍城市政府與李建軍的談判過程，可以說是很順利，家樂福超市並沒有像那樣外商們一樣，對政府提出了諸多堪稱是貪得無厭的要求，而且對於龍城市政府所提出的一些，諸如像秦西省那樣優先解決軍隊和警察系統裡那些孤兒寡母們就業，商品採購多照顧一下本省企業之類的要求，很痛快地就答應了下來。可以說，雙方的正式簽約已經是只差臨門一腳了。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卻傳來了一個壞消息。

家樂福超市派出的採購人員在晉城市受到了極不公正的待遇，一次普普通通的生豬採購，在運輸的路程上，受到了當地政府各個部門的聯手刁難消息傳來了之後，李建軍立即中止了與龍城市政府的談判，並且表示，如果說晉西省不能夠保證商人們合理合法的權利的話，那麼家樂福超市將退出晉西省市場。

這一表態，立即令龍城市市委市政府的領導們炸了窩了，眼看著水到渠成，一筆可能是數千萬甚至於是上億的投資，代表著日後光燦燦的政績，就要落到龍城的時候，卻因為其他地方的惡劣表現而打了水漂，這樣的待遇，哪一位領導也是無法忍受的。

但是他們還說不出李建軍有什麼不對。對於一家超市連鎖企業來說，物資採購和動輸是企業經營的重中之重，如果說不能夠保證採購和運輸的暢通無阻，處處都受到政府部門的刁難，造成商品成本劇幅上漲，超市裡的貨架上要總是空蕩蕩的，那還開它做什麼？

龍城市市委市政府的不滿，自然很快就傳到了省委省政府的這裡來，做為主管經濟和招商引資的常務副省長，關家靖自然是旁無則貸。

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暴怒的關家靖直截了當地將電話打到了晉城市市委書記鐘浩這裡，如同暴風驟雨般地一通訓斥後，要他立即嚴查這一惡劣之極的行為，凡是涉足其間的，一律給予嚴辦必須要殺一儆百這個惡名若是傳揚了出去，別說家樂福超市的投資就此打了水漂，日後恐怕晉西省也再難吸引到其他外資的進入這不是赤luo裸地打他關家靖的臉，拆他的台嗎

奉元市的市民們此時並不知道，一場注水肉的「戰爭」雖然還未進入高潮，就已經導致了鄰省的一位地級市的副市長，以及數位局長、副局長，還有一大串的普通公務人員，在未來的幾天裡，面臨著丟官罷職，甚至於開除公職的囧境。如今他們的關注力已經完全被吸引到了注水肉的危害上了。

隨著秦西省電視台關於注水肉危害性的節目播出後，奉元市市民們對於注水肉所可能引發地對於人體的危害性，有了進一步的認識。

這還僅僅是一個開始，在第二天，奉元市電視台，華夏電視台、《秦西日報》、《奉元日報》等諸多媒體也紛紛開始對這一話題的關注，國家質監總局、畜牧總局、衛生部、工商部門的領導、專家、教授紛紛站了出來，長篇大論地向廣大市民們灌輸商家出售注水肉，並不僅僅是將水錢賣成了肉錢，從中牟取暴利而已，在他們得到巨大的額外收入的同時，他們還將巨大的健康風險一同賣給了消費者。鮮肉營養下降、肉內病菌的大量滋生、農藥殘留、致癌物質……等等等等可怕的字眼，從方方面面轟炸著奉元市民甚至於秦西省和全國的國民們。一時間，對於注水肉危害性的討論，成為了市民們家長裡短討論的中心話題。

九零年的華夏，政府、電視台、報紙的的公信力，還不像方明遠前世裡那樣不為國民所認可，而這個時候的專家教授們，也不像前世裡那樣被人們普遍地稱之為「磚家」、「叫獸」，所以，當如此多的電視台和報紙同時就注水肉的危害性進行密集性報導後，奉元市民們可謂是談「注水肉」而色變。

誰家沒有老人小孩子，誰家人願意因為吃個肉而搞得自己進醫院，尤其是專家教授們談到，吃多了注水肉，就會加大患上不冶之症——癌症的可能性之後，人們更是毫不遲疑地做出了選擇，寧肯暫時不吃肉，也絕對不為一時的口腹之快而留下終生的遺憾。而且那些家中有人已經患上了癌症的家庭，更是對那些販賣注水肉的無良商家恨之入骨。

一時間，奉元市內大大小小的肉攤門前都是門可羅雀，家樂福超市的鮮肉櫃檯前又是人頭洶湧，對於在奉元市內，第一個樹起，驅逐注水肉大旗的家樂福超市，人們自然是好感大增，人們紛紛讚揚，這才是真正對公眾身體健康負責任的商家。

幾乎是在一天的時間裡，奉元市內的那些賣肉的櫃檯攤點前，也紛紛掛出了保證不賣注水肉的承諾書，甚至於有些攤點，也喊出了假一罰百的口號來吸引顧客。注水肉變成了過街老鼠，再也沒有它們生存的空間。

奉元市內的屠宰界面對著如同海嘯般襲來的指責，不由得慌了手腳，他們沒有想到，家樂福超市的反擊居然會首先從輿論上佔據了道德和法律的制高點，以此來改變人們對於注水肉的觀念，從而徹底地掃清了他們生存的土壤。如果說不能夠保證不是注水肉，那麼這些屠宰場雖然握有大量的生豬資源，卻面臨著根本無人前來購買的窘境。

當晚上，奉元電視台播出，家樂福超市從晉西省購入的一千五百餘頭生豬，由鐵路運回奉元的消息後，多諾米骨牌的第二張倒下了

誰都明白，既然家樂福超市能夠一次性地從外省運回這麼多的生豬，那麼以後如果說需要的話，那麼就可以源源不斷地運來，他們這些人能夠控制得了本地的生豬生產，難不成還能將手伸到外省去？之前，晉西省的阻截倒是看似起了點作用，但是家樂福超市既然能夠突破第一次，就不難突破第二次

就在他們一個個人心惶惶，不知所措的時候，新一顆炸彈再一次轟然炸響了。

省警察廳廳長楊均義，在私下裡對省廳和奉元市警察局及各個區分局的食堂檢查後，怒氣衝衝地直奔奉元市政府而來，據市政府裡消息靈通的人士們說，楊廳長，那可是和市長拍了桌子的。據說，楊廳長所檢查的這些食堂，炒菜所用的生肉，百分之七八十都是注水肉，楊廳長暴怒之下，一方面責令省廳相關人員對這些食堂裡負責採購的人員嚴加懲處，一方面到市裡告狀來了。

而更麻煩的是，楊廳長告狀的時候，市政府秘書長馬永福，也正在市長辦公室裡，在市政府食堂裡，同樣檢測出大量的注水肉。

第三百四十一章　噩夢的一天（上）


楊均義進去的時候，奉元市市長林逸海，此時正在聽取市政府秘書長馬永福匯報。

看到楊均義進來，林逸海滿面笑容地站起身來，楊均義那可是省政府裡的實權廳長，他雖然是省會城市的市長，對楊均義也是不敢怠慢。

「馬秘書長也在這裡啊？」和林逸海打完招呼後，楊均義擠出一個笑容對馬永福道。兩人交換了一個會意的眼神。

「楊廳長百忙之中，趕到我們市政府來，有什麼重要事情？」林逸海微笑道。大家都是忙人，楊均義和他的工作之間也沒有什麼交集，平日裡更沒有什麼私交，他突然前來，那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而且看楊均義的臉色，似乎不大好，加上馬永福這裡的事情也需要立即進行處理，所以林逸海也就不兜什麼圈子了，直截了當地問道。

楊均義看了看馬永福，馬永福會意地找個藉口退了出去。這一位是前來發飆的，自己留在這裡，豈不是讓林逸海臉上不好看？

馬永福並沒有等太久的時間，也就二十多分鐘，林逸海的秘書就通知他，楊廳長已經走了。馬永福立即又趕了過來，秘書以極低的聲音道：「楊廳長剛才不知道為什麼和市長拍了桌子，市長現在的心情恐怕不大好。」馬永福會意地對他笑了笑，心裡卻是對楊均義暗挑大拇指。

林逸海的臉色比起方才來，果然不出所料，顯得陰沉了許多。看到馬永福過來，也只是沉聲地讓他將剛才沒有匯報完的工作繼續進行。

經馬永福的檢查，在市政府食堂裡，除了給處級以上幹部準備的小餐廳裡，所使用的鮮肉保證了不是注水肉，而給那些佔絕對多數的普通公務人員們使用的大食堂裡，抽測的那些鮮肉，百分之百都是注水肉。

「後勤處採購人員都是干什麼吃的？」林逸海憤怒地拍案叫道。這注水肉居然都已經跑到市政府大院裡來，還堂而皇之地供給了國家公務人員，傳揚出去，這成什麼體統更令林逸海感到憤怒的是，這事情居然已經捅到了華夏電視台去了。

馬永福在楊均義還沒有來之前剛給他看了一份錄像帶，正是華夏電視台記者跟隨趙安他們一路從晉西省運生豬前來奉元的那一份。內容可謂是觸目驚心。他們在晉西省內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估且可以不管，畢竟他只是奉元市的市長，還管不到鄰省去，但是從進入奉元管轄境內後，政府的各個部門也是輪番上陣，對車隊是百般刁難雖然說，程度上遠不如晉西省那邊那樣過份，但是林逸海也能夠看得出，這其中的很多檢查，根本就是沒有必要。

這是一份複製的錄像帶，林逸海心裡很清楚，家樂福超市的態度還是比較照顧市裡的臉面，如果說能夠得到一個滿意的結果，也許這一份錄像帶就不會在華夏電視台裡播出。但是如果說市裡仍然是對這些知法犯法，有意刁難正常商業貿易的政府工作人員不管不問的話，後果也就是不言而喻了。如果說這樣一份錄像帶被華夏電視台向全國播放了，對於奉元市在中央領導和全國國民心目中的形象可是大大的不妙。

而且楊均義剛才也告訴他了，在省廳和奉元市的警察系統的食堂裡，也發現了大量注水肉的存在。楊均義對於奉元市管理生豬屠宰、銷售的幾個部門的工作，表示了強烈的不滿。楊均義甚至於和自己拍了桌子，這令林逸海對政府相關部門的不做為更是感到十分地惱火。

林逸海心裡很明白，這政府部門的工作人員，人浮於事，或者說以權謀私，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一般當領導的，只要下面這些人做的不過份，也就睜一眼閉一眼算了。畢竟當領導的也不是孫猴子，具體的工作開展還需要這些人。但是這也是有著前提的，那就是不能鬧得過火了。而這一次，這些人顯然是做得有些過份了。

「後勤處的同志也在喊冤叫屈，他們都是從國營的屠宰場購買的鮮肉，不知道里面怎麼會有注水肉。」馬永福撇撇嘴道。這顯然是在推卸責任，要是真的不知道其中有注水肉，為什麼處級以上幹部用的小餐廳裡，卻並沒有發現注水肉的蹤影？

「這群混帳東西，他們當大家是傻子啊」林逸海也立即意識到這其中根本就不像後勤處所說的那樣。

一九九零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對於奉元市市政府的衛生、畜牧、質監、工商等幾個部門來說，無異於一個充滿了深刻回憶的日子。

這兩天來，隨著以華夏電視台、秦西電視台為首的媒體們成篇累牘地報導關於注水肉的危害性和國家針對這一現象的所制定的法律法規，這幾個部門可以說壓力很大，每天都有大量的市民將電話打入，質問他們的不做為雖然說，這些市民的憤怒，並不能影響到他們仕途的前程分毫，但是總是被人這樣質問著，而且家裡人也總是在詢問為什麼在他們的監督下，市面上還會有如此多的注水肉之類的問題，令他們煩不勝煩。

馬東江進入質監局大樓的時候，就可以明顯地察覺到，局裡的這些人，明顯情緒有些激動和不正常，鬱悶、憤怒、煩躁等等情緒混雜在了一起，經常可以看到很多人圍在一起，發洩著自己不滿的情緒。

「這術業有分工，咱質監局又不是畜牧局生豬辦，我更不是管生豬和鮮肉銷售這一塊的，這注水肉和我有什麼關係？」有人憤憤不平地道，「現在可好，咱們質監局的人成了過街老鼠，雖然說不能是人人喊打吧，但是也沒幾個人給好臉。這一出去辦事，路上車上全是議論這注水肉的，話說的那叫一個難聽，就差罵咱們祖宗十八輩了。」

「行了吧，你不過就是聽聽人家罵而已，你再看看老鄭，他也不是管生豬和鮮肉銷售這一塊的，昨天，老丈人那邊的幾個小姨子和小舅子打上門來，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地把他大罵了一頓，還砸了他們家的窗戶，老鄭也不是只能忍著嗎？」有人勸慰道。

「老鄭怎麼了？有外遇了？」有人幸災樂禍地道，老鄭的媳婦那可是有名的一朵花，局裡誰見了誰不誇老鄭有福氣，一朵鮮花插在他這陀牛糞上。

「狗屁他老丈人今年得的癌症，因為平日裡無肉不歡，就喜歡吃肉，所以這事一出，他的兒女們認為，老爺子的病，和這注水肉脫不了關係，老鄭自然就倒霉了。這老婆看他也沒好臉色好像三天沒讓他上床，孩子也不叫他了。」有人慨嘆道，「這家裡算是亂了套了。可是他怨恨誰去？」

「得了吧，這都不算什麼，你沒看到人事科的小李呢，今天早上來的時候，眼睛就紅得和兔子一樣。據說，昨天她家所在的院子裡，近二十年的老鄰居，幾家關係一直不錯的，和她翻了臉。還不是因為查出來了，人家孩子所上的學校食堂裡，用得也是注水肉。找學校，人家食堂採購人員拿出來單據一看，還是從咱們奉元市的國營屠宰場購買的這你還能怨人家？這火氣可不就奔著咱質監局來了，說咱們佔著茅坑不拉屎，光吃飯不干活，國家養了一群窩囊廢……」

「我說哥誒，這幾天罵還沒有聽夠啊，您還要在我面前再複述一遍不成？」旁邊人連忙打斷了他的話。

馬東江注意到，局裡負責生豬和鮮肉檢測這一塊的人員，有些被局裡的其他人所孤立，雖然他明知道這並不是一種好現象，但是也無能為力。如今的他，也是感到壓力很大，有些焦頭爛額了。省裡、市裡的領導如今對奉元市裡混亂的生豬和鮮肉市場十分不滿，這在官場上已經不是什麼秘密，就是不知道，到時候，會是這幾個部門中的那一個會被提出來當替死鬼。馬東江只希望，這個可怕的結果不要落到自己的頭上。

他們誰也沒有想到，家樂福超市的反擊居然會這樣快這樣狠，而且居然是他們這些政府部門首先面對著來自方方面面的巨大壓力

馬東江也聽說了，省警察廳的楊均義楊廳長可是到市政府裡討說法去了，為了保護市民們的生命財產安全，警察們可是出生入死，冒著巨大的風險，可是居然家人和自己連口放心肉都吃不上這個結果，令楊廳長極其地憤怒

馬東江想了想，自己也得為了前途，努力地表現一下，至少不能給領導們留下什麼壞印象，雖然不能未雨綢繆，那也得亡羊補牢至少讓領導們看到，自己有改過的決心和行動到了這個地步，他也顧不上會得罪人了，首先要保住自己的官位，這才是最重要的。至於其他，就只能留待以後再慢慢地彌補了

就在這個時候，秘書匆匆忙忙地趕過來，低聲地道：「局長，市裡來電話了，要您和局裡的領導都去開會。」

第三百四十二章 噩夢的一天（中）

上午差十分十點，馬東江，還有質監局的副書記，副局長，共七人，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來到了市政府的會議室。

會議室並不是很大，一進門，馬東江就看到了會議室裡如今已經是「高朋滿座」，馬東江一眼掃過去，奉元市畜牧局、衛生局、工商行政管理局、農業局、人事局、公安局、司法局、新聞出版局、電視廣播局，還有市委辦公室、組織部、宣傳部的頭頭腦腦們。馬東江一邊和眾人打著招呼，一邊找到了人群中給質監局留下的幾個空位，坐了下來。

「老馬，你們這一次可是最後一個」衛生局局長江軍湊過來低聲地道，「你說這林市長突然將咱們這些人都招集到這裡，會不會是為了注水肉那事？」江軍這心裡也是一直打著鼓，這一次注水肉事件的迅速擴大，有些超出他們的預料。雖然說，江軍並沒有主動授意下面人為難家樂福超市，但是不禁止就是默許，趙安他們的那一批生豬進奉元時，衛生局裡也有人在路上刁難車隊了。江軍這心裡此時也是十五個水桶——七上八下的。

馬東江咧了咧嘴，其實他們來得並不算晚，但是沒有想到，其他人會來這麼早。而江軍所擔心的，也正是他現在所擔心的。他注意到了，會議室裡這些市政府一邊出席的人中，與生豬檢測銷售有關的部門一個沒跑。這不是很顯然的嗎，肯定是針對注水肉來的。不過，這市委的組織部、宣傳部什麼的，跑市政府這邊來出席這個會議又是什麼意思？而且公安局、司法局、還有管理媒體的新聞出版局和電視廣播局怎麼也出現在了這裡？

九點五十五分，市政府秘書長馬永福出現在了會議室裡，與他一同前來的辦公室工作人員，將一台大電視和一台錄像機放到了會議室的主席台上。台下的眾人們不由得議論紛紛。

馬永福看了看台下的眾人，輕咳了兩聲，會議室裡靜了下來。「林市長讓大家先看看電視，看完後，好好想一想一會兒他會來給大家開會」說罷，馬永福從一旁扯過來一把椅子，雙手環抱在胸前，坐到了會議室的門前。

放的錄像正是盧國傑他們一路上所偷拍下來的內容，不過已經附加上了旁白。在坐的這些位領導們，開始的時候，還有些不明所以然，越看卻越是感到震驚，當錄像帶放完了的時候，整個會議室裡鴉雀無聲。

「怎麼大家都不說話了？」從門口傳來了一把帶著幾分銳氣的聲音，說話的人正是林逸海。馬永福招呼人將電視機和錄像機搬走，在主席台上擺好了茶杯，林逸海帶著兩位副市長大踏步地走了上去，端坐在了台後。

「大家都看完了吧？恐怕有些人已經猜出來了，這些內容講得是什麼？」林逸海冷若冰霜地道，「我可以告訴你們，這些內容都是華夏電視台的記者全程跟蹤拍攝下來的。如果說人家不是還給市委劉書記還有我這個市長幾分面子，這盤錄像帶你們就不是在這裡看到了，而是在華夏電視台的第一頻道，甚至於是新聞聯播裡看到了。」

馬東江此時已經是一身的冷汗，雖然屋子裡並不熱。他完全想像地到，如果說方才那盒錄像帶若是在華夏電視台播出，根本就不用在新聞聯播裡播出，如今的奉元市又會是一番什麼模樣。那絕對是火上澆油。

「這份錄像帶，我讓人大概地統計了一下，可能不是太準，但是也足以看出一些問題了。從晉西省的晉城市，走國道，保證安全的正常情況下，運輸車隊需要走大半天的時間，但是你們知道他們走了多久嗎？三天這一路上，他們被政府各個部門的人員攔截四十二次，各種理由的罰款，總計四千六百餘元，這還不包括那些遞過去的煙錢買路錢晉西省境所發生的那些咱們不管，就咱們省和奉元市境內，就被攔截了十一次你們中的某些人很有本事啊？對人民賦予你們的權力，簡直利用得無所不及是不是光想著讓人家吃啞巴虧呢？」林逸海的臉上露出了幾分嘲諷的神色道，「結果呢？結果就是大把的把柄遞到了人家的手中，你們想過沒有，若是這些東西，在華夏電視台上播出了，你們這幾個主管生豬生產和銷售的部門，會面臨著什麼？千夫所指」林逸海重重地拍了一桌案，震得桌上的茶杯噹噹直響。

「而且我可以告訴你們，事情現在已經擴大化，你們所得罪的人已經不僅僅是奉元市的人民了你們還得罪了整個官場」林逸海冷笑道，「昨天，馬永福秘書長檢查了一下市政府食堂，裡面也發現了注水肉，市政府幼兒園，有注水肉，幾個區政府的食堂，也有注水肉，市委的那邊，我也讓人查過了，同樣有注水肉昨天，省警察廳的楊均義楊廳長，到我的辦公室裡和我拍了桌子，原因很簡單，省警察廳食堂，奉元市警察局食堂，各個分局的食堂，統統都有注水肉楊廳長，對於我們市政府的工作很不滿意」

畜牧局、衛生局、工商行政管理局、農業局、質量技術監督局這些頭頭腦腦們，此時簡直已是如坐針氈渾身上下，冷汗是一層未去，又是一層馬東江的後背已經濕透了，而坐在他旁邊的衛生局局長江軍，簡直就如同水洗了一般。

「省委省政府食堂怎麼樣，我不知道。奉元市裡的這些大學、科研院所的食堂怎麼樣，我也不知道。市裡的這些中小學食堂裡什麼樣，我還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最好不要抱什麼僥倖的心理，也許這些地方，比我知道的，情況還要糟糕」聽著林逸海的怒斥，這些人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在做噩夢彷彿四肢都不屬於他們，只有思想還能保持自由。

為官多年的他們，自然明白，在華夏做官，政績可以用數字堆出來，學歷可以混出來，國民的指責可以不必在意，即便是有什麼麻煩，也可以平調甚至於到異地為官。但是領導的看法卻是絕對不可以忽視的當然了，同在體制中的這些同事們的觀點也是絕對不可以忽略的注水肉氾濫到了這個地步，危害的已經不是普通老百姓，就連這些官場中人，也發覺自己家人面臨著食用注水肉風險的時候，他們這些人，不要說前途了，恐怕連求個免於牢獄之災都不可得

這一次，這些人是真的害怕了

而同樣坐在會議室裡的其他人，當時這心裡就炸了窩了，雖然因為林逸海坐在那裡，表面上沒有說什麼，但是看向馬東江他們這些人的目光裡，卻已經帶上了殺氣這些天來，托各個媒體的福，對於注水肉的危害性，他們這些人也有了相當清楚的瞭解，只不過在他們看來，身為官員、家底雄厚的他們自然是不會吃上注水肉，自然也就不怎麼在意。

但是剛才聽林逸海一說，這市政府、省警察廳、市警察局，甚至於市幼兒園的食堂裡都出現了注水肉，那感覺立時就不一樣了

這不但是危害到了自己的身體健康，甚至於還危害到了自己的下一代，或者說孫子輩，這可是眾人絕對不能夠容忍的

「林市長，我……」衛生局局長江軍一聲哀號。

「閉嘴」林逸海的一聲嚴斥令江軍未說完的話又硬生生地嚥了回去。

「這是奉元市市委市政府的恥辱，也是秦西省的恥辱劉時瑞書記也從京城發來了指示，要我們對此事不得有半點的掉以輕心要迅速地改正這一錯誤，還奉元市廣大市民們一個乾淨的市場」林逸海的目光橫掃過室內的所有人，「這也是市委市政府你們戴罪立功的一次機會」

馬東江等人原本空洞洞的眼神立時又變得靈動了起來，一個個豎起了耳朵，不敢放過林逸海所說的任何一個字

「我現在安排一下」林逸海抽出一張紙來，按照名單將在場的眾人分成了七個組，每一個組都是由多部門組成，分赴奉元市各地，對那些生產注水肉和銷售注水肉的企業、商家進行一次雷霆萬鈞地檢查同時，各個部門，要對本部門涉及到了此事的那些敗類給予清理尤其是那些出現在錄像帶中的，一個都不可以放過觸犯法律的，要當場拿下新聞和電視兩個部門，則是要組織好市裡的各大媒體，全程跟蹤報導，向廣大群眾表明市委市政府這一次是真正地向這個毒瘤動手，讓市民們吃上放心肉

最後林逸海冷若冰霜地道：「我在這裡奉勸眾位一句，不要想在其中動什麼手腳再挑戰市委市領導們的耐心宋朝講究刑不上大夫，但是別忘記了，共和國成立以來，槍斃的官員中，比你們官職更大的，大有人在。」

第三百四十三章 噩夢的一天（下）


質監局的門前，聚集了不少抗議的市民，人們對於質監局在注水肉一事上的不做為，放縱注水肉在奉元市市場上的氾濫，感到了極其的不滿。只是被門口的門衛們攔著，所以無法進去。眼看著太陽升上了中天，時針也指向了十二時，質監局裡也傳來了一陣陣飯菜的香氣，人們也有些洩氣了，於是開始散去。

就在這個時候，只見從長街的盡頭，駛來了一溜兒的車隊，前頭有三輛警車開道，後頭是三輛公務車，後頭又是警車，車隊裡面甚至於還有電視台的車輛，浩浩蕩蕩地直奔質監局而來，門衛們慌亂地打開了大門，放這些車進入了大院裡。

質監局吃完了午飯，在院子裡遛彎的人們，驚詫地看著，從警車上下來了數十名警察，馬東江陪同著市委組織部副部長李國慶，臉色發青地從車裡走了出來。一進質監局的大樓，在質監局眾人帶著慌亂的目光注視下，馬東江指揮著局裡的幹部，開始集中人手，同時將負責生豬生產銷售這一塊的負責人和在盧國傑所拍攝的錄像帶中出現的兩名科員一併叫了過來，這三人哆嗦著走到了近前，還未說話，李國慶一擺手，兩名警察直接過來，就將他們在眾人帶著幾分恐懼的目中光帶上了警車，向市局方向開去。

而幾乎是與質監局所發生的這一幕的前後，在工商、畜牧、衛生等局裡，也發生著與此相類似的事件，一輛輛警車，從各個局裡駛了出來，直奔市警察局而去

馬東江首先向全局人明確規定，任何人不得對外洩露半點消息，否則一旦發現，必將嚴加懲處。接著迅速地將局裡可機動的人手分成了七個組，每個組有一個熟悉生豬檢測流程的人帶著，除了一組留下之外，其他組分別趕往其他幾個局，加入到其他的隊伍中去。將六組人都打發了出去後，馬東江這才微微地鬆了一口氣。但是他心裡很清楚，這只不過是個開始，若不是考慮到這七組檢查組還需要有足夠的人手，恐怕質監局裡，至少負責生豬這一塊的科室成員，全部都會被警察帶走。

「馬局長，我們第一個檢查地點去哪裡？」李國慶淡淡地問道。

馬東江看了看地圖，林逸海將整個奉元地區劃分成了七塊，每一塊由一個組負責，而每個組又會分成一些小隊，首先就是要對那些可能會出售注水肉的屠宰場和收購注水肉的商家，進行檢查。林逸海要求各個組的成員，下手要快，打擊要狠，不管這些人背後有什麼靠山，有什麼來頭，違法的拘留，違紀的停職等待處分，該沒收的沒收，該罰款的罰款，都先收拾了再說。每一組裡都是多部門成員聯合行動，有什麼問題，主管部門一個都不缺，當場發現，當場解決而隨行的記者和電視台工作人員，則要將整個打擊過程儘可能詳盡的記錄下來。

「第一國營屠宰場，第一個檢查地就是它」馬東江一拍地圖道。他可是聽說了，在這一次擠兌家樂福超市的行動中，齊胖子可是相當地積極，很多屠宰場主都是由他給拉攏到了一塊，也算是個主謀。而且第一國營屠宰場在奉元屠宰業中，也是老字號了，第一個就打掉它，也是向市委市政府、甚至於是省委省政府的領導們表明自己的態度。

要說起來，齊遠華齊胖子，與馬東江還是有著幾面之識，轉彎抹角地也有關係。但是馬東江這個時候，可是不講什麼臉面情面了，如果說到了這個地步，還要想著不得罪人，和稀泥似的過去，那就是自尋死路林逸海顯然就此事已經急了，誰在這個時候掉鏈子，那面臨的肯定是暴風驟雨般的收拾手段，而他目前又算是戴罪立功，還寄希望能夠通過這一次的行動，挽回自己在領導心目中的形象，自然是不敢有半點怠慢之心。

李國慶無所謂地點了點頭，這一次行動，決定檢查地點的人，自然都是主管這一塊的各局的頭頭腦腦，畢竟他們是對這一塊最為清楚。至於為什麼要組織部也派人跟隨，一方面是為了處理那些國營屠宰場、商場的頭頭腦腦方便，另一面也是為了對這些涉足其間的各局頭頭腦腦的監督和督促，如果說仍然有人敢在這一過程中玩什麼花樣，就立即給予處理

很快，從其他局裡派來的各方面人員紛紛趕到了質監局，一行人立即分成了數個小組，主力則直奔第一國營屠宰場。

當他們在路上的時候，坐在國營第一屠宰場辦公室裡的齊遠華就得到了來自內線的消息，得知了這幾個部門的異動。但是齊遠華卻並沒有想到，馬東江會將第一個檢查戰點就選擇在了自己的屠宰場。國營第一屠宰場，做為奉元市裡屠宰業裡歷史最為悠久的國營企業，如果說要算起歷史來，能一直追溯到建國前，這樣老牌的國營企業，其人脈關係在奉元市裡可謂是如同老樹盤根。雖然說歷史上並沒有出過多少走入市委市政府或省委省政府的真正領導，但是歷任廠長書記的，也有不少目前擔任市裡局級幹部的，甚至於還有幾個在秦西省的其他地市擔任領導的。

在齊遠華想來，即便是市委市政府決定整頓奉元屠宰業的經營秩序，也絕不會拿國營企業開刀，有那麼多的私營和集體企業，提出來幾個收拾收拾，雷聲大，雨點小，意思意思就得了。這也算是給廣大市民們一個交待，依他看也就夠了。

所以齊遠華並不怎麼擔心，他只是發愁，這奉元市的屠宰業經過這一遭之後，恐怕是再也不可能團結起來對抗家樂福超市了，而奉元市的廣大市民們，從今以後，對於注水肉的痛恨，也是不言而喻了。國營第一屠宰場恐怕也只能放棄將注水肉賣到奉元市市場了。可是沒有了注水肉，以國營第一屠宰場的目前的經營情況，還想保證賬面上的盈利，是絕不可能的。

這一點可是令齊遠華傷透了腦筋，自己的小金庫多吐出來一些？那無異於割他的肉可是如果說屠宰場總是陷入虧損，日後自己的這個位子還能不能保得住，可就不好說了。

「可惡的家樂福」齊遠華憤憤地罵道。要是當初他們不把自己拒之門外，也讓自己當他們的供貨商，自己又何至於落到今天這樣進退維谷的地步

齊遠華站起身來，在辦公室裡轉了兩圈，這一次，國營第一屠宰場可以說是敗得徹頭徹尾，雖然說如今手中還有著大量的生豬，但是收購的時候，為了與任愛黨他們搶份額，這收購價自然也就比往常的收購價要高一點，如今又不能賣注水肉了，而家樂福超市又不提高售價，壓制得市裡其他攤點也只能維持原有的市價，這樣算下來，屠宰場勉強還能保證收支的平衡，但是這一陣子的忙忙碌碌，卻是打了水漂。

齊遠華盤算著既然日後在奉元不能賣注水肉了，那麼是不是另闢蹊徑，再找出一條生財之道來。

這時，樓下突然傳來了一陣刺耳的警笛聲，齊遠華皺了皺眉，向窗戶走去，只見窗下樓前的空場上，橫七豎八地停放了七八輛車，有警車，有面包車，也有桑塔納，令齊遠華大感吃驚，尤其是當他看到有幾個人扛著攝像機從車裡跳出來的時候，齊遠華圓圓的胖臉上，立時就見了汗。

「咣當」齊遠華的辦公室大門被人猛地推了開來，齊遠華回頭一看，正是他的弟妹，場裡的會計羅秀娟羅秀娟的臉上滿是驚惶的神色，急聲地道：「大哥，來了好多警察，還有電視台的人，馬上就上來了」

齊遠華還未搭言，門口的羅秀娟已經被人一把推了開來，接著兩名警察首先衝了進來，將齊遠華挾制住，接著馬東江等人這才走了進來。

「馬局長，您大駕光臨，怎麼也不提前通知我們一聲，我們好提前歡迎諸位領導前來視察工作。」齊遠華腦子立時嗡的一下，什麼都明白了，但是他仍然抱著一絲希望道。

「齊遠華，我們接到群眾舉報，國營第一屠宰場中，有大量的注水肉出售，牟取暴利，嚴重擾亂了奉元市鮮肉市場秩序，危害廣大市民的身體健康今天，我和市委組織部李部長，還有相關部門的諸位領導，到你這裡突擊檢查」馬東江義正詞嚴地道。

齊遠華的臉色立時就由青轉白，白的似乎沒有了一點點的血色。兩條腿也軟得像面條一樣，若不是兩邊的兩個警察架著，肯定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他強撐著精神一指兩旁的警察問道：「馬局長，李部長，突擊檢查就突擊檢查吧，這兩位同志又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我想你自己心裡明白你的事情犯了」馬東江意味深長地道，「你還是好好想想到了警察局裡說什麼吧？」

與此類似的事情，在奉元市的各個區縣裡，大大小小的屠宰場、鮮肉出售攤點上一而再地上演著，一直持續到了深夜。

第三百四十四章 路要一步步走


由奉元市委市政府發起的，這一場針對奉元市鮮肉市場上注水肉氾濫，嚴重危害了市民身體健康，擾亂正常經營秩序的專項打擊，一直延續了三天。大批的政府部門工作人員，包括一些位於領導職位上的幹部，屠宰場的場長、場主，被請到了警察局「喝茶」。當然了，這其中的大部分人，只不過是面臨著處分、記過、降職或者說罰款、停業整頓，但是也有一些人，將面臨著法律的制裁。

從檢查所得到的情況來看，奉元市屠宰業中，生豬注水已經成為了整個行業中默認的規則，所查處的這些屠宰場，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或多或少地出現生豬注水的情況。從現場的情況來看，可謂是令人感到觸目驚心。

據這些屠宰場裡職工交待，他們所收購的生豬一般都會注水，每頭豬多則二十斤，少則十餘斤，這樣每頭豬就比非注水豬多出近百分之十的肉，到了市場上商家還能因價格優勢受到市民青睞，這些人當然樂此不疲。一般根據體重要注水二到四次，灌水四次後，豬已經嚴重變形了，有的甚至能夠當場死亡。灌水次數之間要有間隔，四次灌完後再過兩個小時，水分就能差不多吸收掉了。被灌死的豬肉更好賣，因為豬血放不出來，肉色看上去會更加鮮豔。

給豬灌的水一般都是就近隨機取水。除此之外，還有人在水裡添加色素和食用膠。添加了色素的水會讓豬的肉色更鮮亮。添加食用膠可以將灌進去的水長久地保留在豬肉上。但是吃了這種肉對身體有害。因為豬在被迫吸收水的同時，也會把腸胃中殘留的有害物質吸收進去。

在一些屠宰場裡，檢查人員還發現，舊的農藥噴霧器被用來給豬注水，這更是令人感到髮指。因噴霧器裡農藥殘留濃度較小，人吃了注水肉後一般不會立即中毒，所以往往被忽略。但農藥的衰減時間較長，長期吃含有農藥的注水豬肉後，殘留農藥在人體內積蓄，會導致基因突變，嚴重的會致癌，孕婦還會引起胎兒畸形等後果。

但是賺錢黑了心的屠宰場主們，不但將這些肉送往奉元市市場上出售，甚至於向學校、幼兒園的食堂推銷

這些情況，令隨同前去的市委、公安局、司法局等其他政府部門的成員，看向主管生豬生產和鮮肉銷售這一塊的質監局、衛生局等部門同事的目光裡，都充滿了恨意，有些人甚至於當場就質問他們，每年發給他們的工資和辦公經費，是不是全都喂了狗了若不是有市委和公安部門的領導在場，恐怕當場就能打起來

「林逸海這個人，還是很有魄力」方明遠懶洋洋地坐在窗檯上，翻看著林蓮給他送來的報紙，上面大篇幅地報導了近幾天來市政府對奉元市生豬和鮮肉市場雷霆萬鈞地掃蕩，雖然說一如既往地在報導中以「某些屠宰場」之類的字眼來取代那些犯事的屠宰場名字，但是從方明遠得到的消息來看，終究這一次林逸海是動真格的了。

林蓮給他端來了一杯茶，掩口笑道：「人家終究是一個省會城市的市長，政府的高級幹部，這一點點的威風對於他還算什麼？」

方明遠伸了個懶腰道：「還好他識趣，不然我還打算從京城用飛機空運回來一批生豬給他施加壓力呢。」

「空運生豬」林蓮吃驚地睜大了眼睛，這可是華夏前所未聞的事情要是真讓方明遠來這麼一回，恐怕奉元市生豬市場的混亂，立即就會全國知名了。

方明遠乾笑了兩聲，看到林蓮那副吃驚的模樣，他就可以想到，要是真玩這麼一出，又會在全國範圍內引起多大的震動。好在林逸海看到了那一份錄像帶後，就雷厲風行地立即對奉元市生豬生產和鮮肉銷售的秩序進行了大力地整頓，他所策劃的這一步也就沒有什麼用場了。

「明遠啊，家樂福超市副總經理李建軍從龍城傳回了消息，晉城市市委市政府已經得知了趙安他們運輸生豬一路上所遭受的刁難，立即對涉足其間的相關人等給予了嚴厲的處罰，並且給李建軍帶去了五萬元，算是彌補給家樂福超市造成的損失。晉西省的副省長關家靖，希望我們能夠重開談判，不要因為這點小事而影響到家樂福超市對龍城的投資。並且保證家樂福超市的日後貨物運輸不會再遇到類似的事情發生。孫伯伯已經讓李副總將那五萬元捐贈給了龍城的學校，並且重開談判了。」林蓮口中的孫伯伯，就是家樂福超市總經理孫照倫。

方明遠點了點頭，龍城和晉西省的市場，他當然也沒打算就此放過，李建軍中止談判，目地也就是在給晉西省方面施加一些壓力，如今目地達到了，自然也就不在這事上糾纏不清了。孫照倫這樣的決定也是正確的。

「只是你這一次運回來一千六百多頭生豬，可是將任場長和呂場長他們給忙活壞了，光是給這些生豬找地方安置下來，就費了不少的功夫」林蓮一想起底下人繪聲繪色地給自己描述，在貨運站那千豬奔騰的壯觀場面，就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一次運回來的豬委實是有些多了，以兩家屠宰場目前的規模來說，每天各屠宰百十頭豬，就差不多到了極限，這一次算上趙安帶回來的那一批生豬，近兩千頭，差不多夠他們幹十天了。

好在這些天裡，由於其他屠宰場很多都被勒令整頓，而奉元市民們擔心吃注水肉危害身體健康，家樂福超市的生肉櫃檯前，平時就是人頭湧湧，到了晚上，那更是人山人海。當然了，幸好這是在冬季，外界的氣溫對於保存鮮肉還是比較適合的，要是在夏季，在冰箱還是個稀罕物的九零年，這超市裡的場景恐怕會更為壯觀

而超市的收款台那裡，更是排上了一條條的長龍，令人看著就為之眼暈為了保證超市購物的秩序，家樂福超市的這些工作人員們這些天來不得不放棄了一些倒休，加班加點地工作。當然回報也是十分豐厚的，據不完全統計，家樂福超市在奉元的這幾家分店，業績比起前些日子來，都有百分之二十到四十的明顯提高當然了，商品的丟失和損壞數量也大有提高。

方明遠也不禁笑了起來，其實這只能說是個計劃外的產物，原本如果說不是受到晉城市地方政府部門的刁難，這些生豬肯定會分批運回來大半，結果一方不斷地收購生豬，另一方面卻運不出來，結果就成了這樣。「蓮姐，回頭給火車站貨運部門的同志，送一批慰勞品去，表示一下，咱們對人家的感謝之情。」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市政府方面傳來了消息，在林逸海的一力堅持下，市委市政府對涉及到的這幾個局的頭頭腦腦，根據查出的情況，給予了輕重不一的處分，其中畜牧局的局長被徹底地罷職餘下的這些人，雖然還都在官場上，但是大家心裡都明白，如果說不發生什麼奇蹟的話，得罪了同僚們的這些人的仕途前程從此也就可以劃上句號了。最好的情況也不過是在處理完畢的職位上坐下去，更有可能的是，過一些時日，被調到空有級別卻毫無實權的崗位上養老去了。

而各個局裡與那些屠宰場場長、老闆牽涉得比較密切的具體工作人員，處罰地就更為嚴厲一些，其中有七人將被檢察院提起公訴。

對於屠宰場場長和老闆們，處罰地則是最為嚴厲，那些行為較輕的，也將面臨著停業整頓、高額罰款等處罰；更有一些人，將面臨著牢獄之災。其中幾傢俬營屠宰場，還被吊銷了屠宰資格，勒令退出奉元市乃至秦西省屠宰業。對於這一結果，任愛黨和呂正仁可是欣喜過望，他們拿著家樂福超市給予的投資，正好低價將這些人名下的屠宰場全盤接了過來。這些人的屠宰場都是這幾年建立起來的私營企業，不但設備遠比那些國營老場要新，人員配置也更為合理。沒有沉重的養老負擔。

對於這樣的結果，方明遠雖然覺得對於政府部門的人員和那些頭頭腦腦們的處置太輕，但是這也是華夏的國情，百姓偷錢十萬八萬就是無期甚至於死刑，官員們就是貪污揮霍個幾百萬元，也不過有期徒刑數年。像他前世裡滬市裡主管社保基金的官員，挪用社會養老金數億元，造成巨大的經濟損失，也不過才是個無期。能有這樣的結果，如今能夠有這樣的結果就已經是不錯了。自己不可能再奢望能夠對這些尸位素餐，甚至於以權謀私的官員們有更為嚴厲的處罰。

「飯要一口口的吃，路要一步步地走」方明遠在心中暗暗地道。

第三百四十五章 建立公信力

經過這件事之後，家樂福超市質量檢測中心在家樂福超市體系中的地位算是正式確立了起來，而任愛黨和呂正仁的屠宰場被家樂福超市控股之後，奉元市內所有的家樂福超市的鮮肉供應，都將由這兩家屠宰場負責提供，這樣一來，就將質量檢測中心的員工們從前一陣子的繁忙中解脫了出來。雖然這一塊，仍然是十分受重視，但是關於注水肉一塊，只需要幾個人不時地抽查一下就可以了——兩家屠宰場裡有著明確規定，凡是敢給注水豬屠宰的人員，不管任何理由，都立即給予辭退處理。如果說造成嚴重後果，還要追究他們的賠償責任。做為一傢俬營企業，這場主發話了，下面人自然是老老實實的，所以這工作量一下子就下來了。

但是注水肉這一塊的完結，並不意味著質量檢測中心的工作人員們就可以放鬆下來了，依照方明遠的要求，質量檢測中心一邊不斷地對外招人，一邊對家樂福超市上架的貨物，分門別類地開始檢測。一開始，他們的目標主要是放在了那些食品上，尤其是嬰幼兒的食品上，然後逐步地擴大檢測範圍，直到將所有的商品都進行檢測。

恐怕在現在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知道，方明遠對於這個檢測中心寄予了多少的厚望。

經過前世裡的幾十年生活，方明遠對於這個國家的食品衛生安全，已經是徹頭徹尾地感到失望。也許那些級別到了一定程度的官員們，他們可以吃到經過精心檢測的食品，而不用發愁會在自己的餐桌上冒出來什麼即便是聽一聽也知道絕不是什麼合適入口的東西。但是那畢竟只是少數人才能夠享受的待遇。而百分之九十或者說更多的人們，還不是只能在毒死和緩期毒死的選擇中艱難的活著，讓自己憤怒的心逐漸地陷入麻木之中。

這一世裡，雖然方明遠相信自己即便是在食品安全上再挑剔，以方家的資產也可以保證他們一家豐衣足食到死，但是……方明遠的良知不允許自己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塊的歷史重新地蹈入覆轍，讓蘇丹紅、孔雀綠、三氯化銨之類的毒素再來危害國人。

方明遠希望能夠通過自己的手，至少在秦西省的範圍內，最終建立健全起全國第一傢俬營的商品質量檢測中心，未來的質量檢測中心，將從家樂福超市獨立出去，成為一個向民眾負責的公證檢測機構。就像他在前世裡曾經從雜誌上看到的那個歐美不知道哪個國家的商品質量檢測中心那樣。

方明遠雖然記不清楚那篇文章上所說的那家商品質量檢測中心到底是歐美的哪一個國家，但是它的一些做法卻給方明遠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比如說，這家商品質量檢測中心不接受任何部門的撥款，每年的活動經費完全是來自國民的捐款，這樣可以保證它在出具商品質量檢測結果報告時，儘可能少地受到來自各方的干擾。

這家商品質量檢測中心所檢測的商品，並不是由廠家送檢的，而是由質量檢測中心的工作人員偽裝成普普通通的消費者，到銷售市場裡購買。對於這些質量檢測中心的採購人員來說，最為苦惱的事情莫過於如何解決商店送貨的問題。他們得找出無數的理由，拒絕商店送貨，而改為自己提貨。

這些商品被送到質量檢測中心後，質量檢測中心的工作人員就會嚴格地按照國家或者說國際標準，對這些進入了銷售市場的商品進行嚴格的檢查，並且將檢測結果發表在他們自己出版發行的刊物上。

方明遠記得很清楚，在文章中提到，這家商品質量檢測中心在那個國家的國民心裡，有著堪比國家級檢測機構的公信力，凡是在它出版發行的刊物上，被列入不合格名單的商品，就會被廣大國民所拋棄。

也不是沒有廠家惱羞成怒，想要通過收購它來發洩這一口怒氣，但是一次次都在國民們的強大支持下，撞得頭破血流。每一次，它要被收購的消息傳出，都會在這個國家裡引起喧然大波，一筆筆匯款會如同雨點般地匯入它的賬戶上，而它的所有者，也一直頂著這些廠商們的壓力，拒不接受他們的條件。

方明遠希望有那麼一天，哪怕是自己設立的質量檢測中心，能夠擁有哪怕文章中這家商品質量檢測中心在國民心目中三分之一的公信力，他也感到知足了。

他知道自己所選擇的這條路，走起來會很難國情決定了，在華夏，想要做一個獨立的商品質量檢測中心，憑著良心、職業道德工作，不受那些領導們的行為所影響，實在是太難太難了。但是難就不做了，卻不是方明遠的風格。

「方少？方少」薜興武又叫了兩聲，走了神的方明遠這才從自己的思緒中清醒了過來，「啊，我想得有些入神了」仍然為注水肉一戰大獲全勝感到興奮不已的薜興武，並沒有因為方明遠的走神而停止他那滔滔不絕的匯報。這樣充滿了激情的生活，才是他所想要的啊

「薜主任」方明遠打斷了薜興武的匯報，這一位雖然從國家政府部門中跳到了私營企業中，但是身上還打著明顯地官場上的烙印。不說別的，這個匯報內容，在方明遠看來，就有點像政府工作匯報的風格。

「第一，薜主任回去後要盡快地繼續招聘人手，將質量檢測中心的各個科室充實起來，不要怕人多公司正在給你們尋常更合適更寬敞的辦公場所」目前質量檢測中心所用的小樓只不過是臨時周轉的所在。方明遠還在考慮自己是在奉元市買棟樓好呢，還是索性就建設一棟樓出來。

薜興武連忙取出了小本本將方明遠的話記錄了下來。這可是很關鍵的承諾要知道，目前質量檢測中心所啟用的美國沃而瑪集團送來的那樣檢測儀器，還不到總數的三分之一，還有大量的設備被安置在貨場裡，等待著啟封的那一天薜興武大概地估算了一下，要將這些設備完全都利用起來，辦公樓沒有個上萬平米的使用面積，根本就不用考慮。

「第二，雖然說如今奉元市的市場上已經很難看到注水肉了，但是薜主任也不能因此就掉以輕心，這種東西，永遠都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咱們把他們這一條生財之道給堵上了，他們肯定會絞盡腦汁地想出更多的新辦法來矇混過關。薜主任，你知道許欣容這個人嗎？」方明遠問道。

「許欣容？」薜興武皺著眉頭想了片刻，「您是不是說那個研製出了畜禽全價配合飼料的人？」

方明遠點了點頭，前世裡，國人們對於「健美豬」、「瘦肉精」深惡痛絕，但是卻沒有多少人知道許欣容。七十年代，兩位美國科學家研製出一種能降低脂肪增加瘦肉量的β－顯效藥，即後來人們所說的「瘦肉精」。當然了，到了後期，被稱之為「瘦肉精」的藥物已經不僅僅是當然的這一種了，而是指能夠促進瘦肉生長的藥物添加劑。任何能夠促進瘦肉生長、抑制肥肉生長的物質都可以叫做「瘦肉精」。 在80年代，做過十多年獸醫的許欣容作為訪問學者，到美國弗吉尼亞州立大學進行合作研究，敏銳地看到了「瘦肉精」的價值。

回國之後，許欣容在「瘦肉精」的基礎上，研製出了新飼料——通過將瘦肉精添加於飼料中，可以增加動物的瘦肉量、減少飼料使用、使肉品提早上市、降低成本。這一結果造成新飼料立時受到了當時的養豬業廣大群眾的認可。所以儘管他不是華夏第一個發現「瘦肉精」並大力推廣的人，但他絕對是影響力最大的人之一。

在這個時候，人們對於「瘦肉精」所帶來的危害性還不清楚地知道，只看到了它有利的一面。當然了這其中，也和歐美國家的國民，飲食習慣中一般不包括動物的內臟有關，而肝臟卻又是「瘦肉精」最容易殘留的地方。

但是方明遠卻很清楚，華夏國內因為「瘦肉精」造成人食物中毒的事件，幾乎年年都有，那些涉及到的人員較少的不說，僅僅中毒人數在數十人甚至於上百人的，就有數十起。所以到了九十年代末期，國家明確規定，國內養豬業禁止使用瘦肉精。但是經過了近十年的推廣使用，瘦肉精已經廣為養豬業者所知，為了牟取暴利，瘦肉精在國內也是屢禁不止。

「據我從國外瞭解的情況，瘦肉精這種東西，喂養畜牧後，會在動物的內臟出現殘留，從而有可能造成食用者中毒。我希望薜主任能夠抽調一部分人員，再和奉元的大學和研究所聯繫一下，大家聯合研究一下，這瘦肉精所可能帶來的副作用。這一塊所需要的費用，你可以列個預算出來交給林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