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 駐馬太行側 作者: 寂寞劍客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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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2011-3-22 01:07:5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4 1025202
mk2257 發表於 2011-3-22 01:48
第二十三章 突出重圍(上)


大地的震顫終于停止了,只有耳畔還在嗡嗡作響,岳維漢費力地爬起身來,又用力地甩了甩頭,旋即厲聲大吼道:“全體集合!”

歪倒在地的將士們紛紛起身,迅速開始列隊。

人頭攢動間,大廳里頓時便響起了細碎而又密集的腳步聲,不到片刻功夫,全營所剩百余官兵便已經列隊完畢。

岳維漢眼神犀利如鷹,從前排將士臉上迅速掠過,旋即喝道:“劉鐵柱!”

警衛排長劉鐵柱猛然跨前一步,厲聲應道:“有!”

岳維漢冷冷地瞄了劉鐵柱一眼,下令道:“率領警衛排,護送楊先生和重傷員過橋,任務完成之后,迅速歸隊。”

“是!”劉鐵柱轟然應諾,回頭喝道,“警衛排,跟我上!”

霎時間,從寶山營的隊列里分出了二十幾名戰士,或扶或抬著重傷員去了。

“岳營長,保重。”楊紹成上來想和岳維漢握手道別,岳維漢卻猛然收腳立正,啪的向他敬了記標準到了極點的軍禮,同時喝道,“敬禮!”

寶山營全體官兵頓時齊刷刷地目注楊紹成,全體立正敬禮。

楊紹成點了點頭,眸子不覺也有些微微濕潤,旋即轉身而去。

岳維漢猛然轉身,面向已經炸塌的地道,聲嘶力竭地吼道:“脫帽!送弟兄們上路!”

說罷,岳維漢率先脫下了軍帽,身后寶山營的官兵也齊刷刷地脫下了軍帽,站在隊列前面的曹興龍、池成峰還有牛大根舉起手中的捷克式,頓時間,激烈的機槍聲響成一片,這一刻,既便是池成峰這樣的鐵漢,也不禁潸然淚下。

打完一個彈匣,岳維漢又猛然轉身,怒吼道:“走,跟我突圍!”

頓時間,寶山營的官兵們就像是決了堤的洪水,呼喇喇地涌出了倉庫大門,借著煙塵和夜色的掩護,向西殺向了日軍防線。

…………

四行倉庫以西,日軍陣地。

脅坂聯隊的指揮部此時已經完全成了一片廢墟,幾千斤炸藥的破壞力,幾乎可以夷平一座小山了,何況是區區一座三層洋樓?包括第36聯隊聯隊長脅坂次郎大佐,副聯隊長北島剛雄中佐在內,整個指揮部近百人全被活埋!

湊巧趕來指揮部獻寶的奉天警備旅旅長于芷山也是一命嗚呼。

爆炸產生的巨大沖擊波還掀翻了指揮部周圍的日軍駐地,兩個步兵中隊將近三百人不是被活埋,就是被震得七暈八素,再加上煙塵和夜幕的影響,整個現場頓時變得混亂不堪,無論鬼子多么的訓練有素,此時也是陣腳大亂了。

駐扎在其余方向的三個日軍步兵大隊雖然發現了指揮部這邊的異常,可在沒有接到命令之前,卻不敢擅自放棄陣地,他們唯一能做的也僅僅只是派出小股部隊前來查探情況,同時迅速越級聯絡師團部,請求戰術指導。

趁著小鬼子指揮系統徹底癱瘓,西邊封鎖線完全崩潰的機會,岳維漢的寶山營不費吹灰之力就闖過了封鎖線,已經被突如其來的巨大爆炸弄得暈頭轉向的鬼子兵,根本就無暇仔細分辯煙塵彌漫中突然出現的友軍來自何方,還當他們是友鄰大隊派來救援的呢。

“河野君,你在哪里?”

“來人,救救我吧,救救我吧。”

“池上君,撐住,軍醫官馬上就到了!”

“來人哪,快來人哪,木村君被卡住了,我需要幫助……”

日軍陣地上到處都是哀嚎聲,求救聲,還有凄厲的呼嚎聲。

借著手電筒的燈光,不少日軍身影正在廢墟中來回奔走,沖在岳維漢身后的牛大根想也不想就拉動了手中機槍的槍栓,岳維漢頓時悶哼一聲,低喝道:“住手,突圍要緊,傳令下去,誰也不準開槍,走!”

說罷,岳維漢當先沖進了煙塵彌漫的廢墟中,牛大根輕哼一聲,也跟著沖了進去。

兩人身后,寶山營的百余官兵如影隨行,迅速跟進,雖然彌漫的煙塵和夜幕影響了視線,腳下的廢墟也對行軍造成了極大的影響,可在巨大的求生信念的支撐下,寶山營全體官兵在整個突圍過程中竟然沒有一人掉隊,可謂奇跡!

…………

昆山,日軍第9師團指揮部。

第9師團的師團長吉佳良輔中將剛剛起床,師團部參謀長中川廣大佐便手拿著一紙電文神情嚴峻地走了進來,稟報道:“將軍閣下,剛剛第36聯隊第3大隊從閘北發來急電,堅守四行倉庫的支那寶山營已經趁夜突圍了!”

“你說什么?”吉佳良輔猛然抬頭,難以置信道,“寶山營突圍了?”

“是的。”中川廣也是滿臉的震驚,沉聲道,“寶山營不僅突圍了,而且還是從脅坂聯隊正面突出的重圍,簡直不可思議!”

“八嘎!”吉佳良輔聞言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道,“從正面突圍?”

“哈依!”中川廣啪地收腳立正道,“將軍閣下,事情的確就是這樣。”

“脅坂次郎呢?”吉佳良輔的臉肌劇烈地抽搐了兩下,獰聲問道,“他對此有何解釋?”

不由得吉佳良輔不暴跳如雷,圍攻四行倉庫的皇軍可不是一個中隊或者大隊,而是整整一個精銳聯隊,如果算上滿洲國奉天警備旅以及配屬炮兵,總兵力將近萬人!而堅守四行倉庫的支那軍呢?特高課已經把他們的底細查得十分清楚了,僅僅只有不到三百人!就算中間得到了補充,總兵力也絕不會超過五百人!

皇軍的兵力幾乎是支那軍的二十倍,然而,皇軍的表現又是如何呢?

近萬人圍攻只有不到五百人駐守的四行倉庫將近二十天,最后非但沒有攻破不說,居然還被困守絕境的支那人給突圍了,更讓人震驚又惱怒的是,支那人不僅突了圍,而且還是從肋坂聯隊正面突出的重圍!

這個消息要是傳出去,第36聯隊乃至整個第9師團只怕就要淪為笑柄了!

中川廣沉聲應道:“將軍閣下,脅坂君已經玉碎了。”

吉佳良輔皺眉道:“什么,脅坂次郎玉碎了?”

“是的。”中川廣應道,“駐守四行倉庫的支那軍非常的狡猾,一方面大肆向外界宣傳他們要誓死堅守到底,一方面卻暗中挖地道直通脅坂聯隊指揮部地下,然后埋設炸藥炸掉了脅坂聯隊指揮部,并一舉摧毀西側封鎖線,支那軍這才得以突圍。”

“該死的寶山營!”吉佳良輔重重一拳垂擊在桌案上,獰聲喝道,“狡猾的支那人,大日本皇軍絕不能輕饒他們!中川君,你這就趕赴閘北地區,即刻重整第36聯隊,盡全力把寶山營消滅掉,此事關乎皇軍顏面,不容有失。”

中川廣猛然挺直了胸膛,低頭應道:“哈依!”
mk2257 發表於 2011-3-22 01:49
第二十三章 突出重圍(下)


南京,淞滬戰區最高長官部。

寬敞明亮的會議室里,諸多國軍高級將領儕儕一堂,主持會議的赫然是戰區副總司令長官顧筑同,左右兩首在座的也都是將軍,居然還有好幾個上將,只不過,每個人的臉色看上去都顯得異常的凝重,會議室里的氣氛也極為壓抑。

憑心而論,淞滬會戰前兩個階段國軍打得真是不錯,盡管在重火力和海空力量上處于絕對的劣勢,但是憑借廣大官兵英勇獻身的精神,還是給予了日軍以超乎想象的重創,激戰將近三個月,共擊斃擊傷日軍七萬余人,己方傷亡近十萬人,敵我傷亡比例相當接近。

但是,在最后撤退的階段,國軍卻鬧了個大烏龍,三天潰敗所造成的傷亡幾乎相當于之前三個月的傷亡總和了,說來不免讓人扼腕嘆息。

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結果,主要責任在蔣委員長,由于蔣委員長優柔寡斷,以致貽誤了撤退的最佳時機,其次是國軍內部派系重重,與敵拼命時,還能做到同心協力,可一旦下令撤退,各自立刻就打起了小算盤,結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顧筑同心里是相當之憤怒的,不單因為蔣委員長剛剛將他訓了個狗血淋頭,更因為淞滬會戰潰敗的歷史責任是要由他來承擔的。

盡管,顧筑同只是淞滬戰區的副總司令長官。

“值此黨國生死存亡之機,我希望諸位以大局為重,回去后各自鞏固防線,無論如何也要將日寇阻擋在常州、溧陽以東,確保南京的安全!確保黨國的安全!確保領袖的安全!”顧筑同說此一頓,旋即起立,殺氣騰騰地道,“我把話摞在這,誰要是再敢不顧大局擅自撤退,別怪我顧某人不講情面!”

與會的各集團軍司令雖然腹誹不已,卻沒人敢當面抗聲。

顧筑同正要宣布散會時,副官忽然匆匆闖了進來,神情古怪地道:“總座,上海急電!”

與會的黨國高級將領紛紛把目光轉向了顧筑同的副官,如此高規格的軍事會議,副官居然還敢硬闖,足見他接到的電報是何等的緊急了?只是電報居然來自上海,難道上海又發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嗎?

難道說,日軍公然侵入了公共租界和法租界?

真要是這樣的話,那小日本可就大大得罪了英國人、美國人還有法國人,要是能把英、美、法三國也拉進戰團,那國軍的正面壓力可就會極大地減輕了。

顧筑同皺了皺眉頭,頭也不抬地道:“念!”

“是!”副官答應一聲,當即念道,“南京統帥部、第三戰區長官部:凌晨三時,堅守四行倉庫之寶山營殘部百余人,除部份重傷員撤入租界,其余大部從日軍正面突出重圍,并于突圍途中摧毀日軍第9師團第36聯隊之指揮部,斃敵甚眾,保密八局。”

靜!寂靜!一片寂靜!

包括顧筑同、程城在內,與會的黨國高級將領們個個都是呆若木雞的樣子。

幾乎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不信”這倆字,如果南京的蔣某人突然通電宣布下野,他們多半還能勉強相信,可要說岳維漢的寶山營能夠正面突圍,那是打死他們也不信,這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嗎?沒有可能,完全沒有可能!

寶山營才多少人?半個營的兵力吧,可圍攻四行倉庫的日偽軍有多少人?得有近萬人吧?憑借四行倉庫大廈,寶山營或許還能茍延殘喘,可要說他們還有余力突圍,而且還能從正面突出重圍,那說這話的人一定是腦子拷傷了。

“張副官,保密八局是不是弄錯了?”足足好半晌之后,才有人質疑道。

霎時間,會議室里便響直了一片質疑聲,程城更是很不客氣地道:“戴老板的人也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像這種三歲小兒都能輕易戳穿的謊言居然也敢往委座那里報?”

張副官苦笑著反問道:“程總司令,還有各位長官,如果此事真的有假,保局八局又豈敢將它上報委座?”

程城和各位國軍高級將領頓時啞口無言。

事實如此,就算保密局的特務再不懂事,也絕不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吧?寶山營突圍之事如果沒有經過再三證實,他們又豈敢上報蔣委員長?只是,這么說起來,寶山營突圍那就是真的了,不可思議,簡直不可思議哪!

顧筑同心里更是已經翻起了驚濤駭浪!

驚艷,想來想去,顧筑同只想到了“驚艷”這兩個字可以勉強用來形容岳維漢自橫空出世以來,這一系列的精彩表演。

堅守寶山六晝夜,將日軍第3師團第68聯隊打得找不著北!

再率小股部隊深入敵營,成功摧毀第3師團前進基地并擊斃日寇中將師團長!

最后帶著寶山營殘存的四十二人,喬妝突圍,并協助98師收復蕰藻濱南岸陣地!

這三份赫赫戰功雖然表面上落在了姚常青頭上,可老頭子和淞滬戰區的高級將領們卻都知道,那是岳維漢打的!再加上這次堅守四行倉庫整整二十日,擊斃擊傷日偽軍數千人,最后居然又帶著殘部突圍了,而且又是從正面突出的重圍!

這個岳維漢,這仗究竟是怎么打的?他的戰術指揮,究竟有何過人之處?

拋開岳維漢的黃埔出身和奉化藉貫不論,單單憑借他這一系列匪夷所思的戰績,愛才心切的老頭子就不可能忽視他,毫無疑問,此子來日必將成為老頭子的心腹愛將,必將成為黨國的棟梁之材,看來自己得盡早與他搞好關系才是。

“張副官。”顧筑同霍然抬頭,沉聲問道,“寶山營不是有部電臺嗎?”

“是的,總座。”張副官忙道,“98師撤退前,給寶山營留了部電臺。”

“命令通訊處,給我不間斷地呼叫。”顧筑同道,“一旦寶山營的電臺開機,就馬上報告我,我要第一時間與寶山營,與岳維漢對話。”

“是!”張副官立正敬禮,旋即轉身離去。

“散會。”顧筑同一揮手,旋即面無表情地離開了會議室,與會的國軍高級將領也都神色各異地紛紛離去了。

…………

南京,領袖官邸。

蔣委員長正通過留聲機一遍又一遍地傾聽寶山營全體官兵的訣別留言,清瘦的臉上早已經是淚跡斑斑了。

多少年了,蔣委員長已經記不清自己多少年沒有落淚了。

可是今天,蔣委員長卻發現居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宋子文再次來到了蔣委員長的書房,誠懇地勸道:“委座,不能再等了。”

蔣夫人也柔聲勸道:“達令,我理解你的心情,作為黨國領袖,卻要眼睜睜地看著首都淪陷,這滋味是不好受,可是再難受我們也得走啊,如果你執意不走,執意要與南京共存亡,你個人的名節固然是保全了,可整個國家,整個民族怎么辦?黨國不能沒有你啊。”

“是啊,委座,小妹說的對,黨國不能沒有你啊。”宋子文也深以為然地勸道。

這話倒不是虛的,以當下國民政府的情形,一旦蔣委員長有個好歹,只怕整個國家立刻就會分裂,好不容易才形成的全國抗日統一戰線也立刻就會分崩離析,這樣一來,中華民族只怕真的就要亡國滅種了。

蔣委員長沒有吭聲,依然在默默地傾聽,默默地垂淚。

蔣夫人和宋子文對視了一眼,也不再多勸,跟著在旁邊默默垂淚起來。

讓人壓抑的寂靜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忽然傳了過來,旋即國府侍衛長王世和便疾步走進了書房,神情振奮地道:“委座,軍統局上海站來電,寶山營已于今日凌晨突圍了,而且還是從正面突的圍,突圍途中還摧毀了日軍第3師團第36聯隊的指揮部!”

蔣夫人和宋子文兩人臉上頓時便流露出了震驚至極的神情,盡管兩人都不太懂軍事,可他們還是能夠清楚地知道,這個消息該有多么的驚人!這個岳維漢,居然再一次的創造了奇跡,頓時間,兩人的目光便齊刷刷地轉向了蔣委員長。

蔣委員長卻顯得很平靜,仿佛王世和所說的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沉吟了片刻,蔣委員長忽然起身走出了書房,自始至終,他就沒有說過一句話,更沒有對岳維漢和寶山營突圍之事置一句評語,甚至連蔣夫人都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有跟了蔣委員長將近二十年的王世和隱隱感到,蔣委員長的心情已經由陰轉晴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3-22 01:50
第二十四章 有仇就報(上)


上海西郊,某河濱低塘。

這片河濱地里長滿了蘆葦,雖說眼下已經是隆冬季節,蘆葦也大多枯死了,但這么大一片蘆葦蕩要藏下幾百號人卻是綽綽有余。

寶山營的百十號殘兵此刻就躲在這里,劉鐵柱的警衛排也已經跟了上來。

曹興龍貓著腰趨近岳維漢,問道:“營座,怎么不走了?這兒離閘北可不遠,小鬼子的追兵隨時都可能攆上來。”

“不能再走了。”岳維漢搖頭道,“天快亮了,小鬼子的飛機也快來了,再往前走又都是沒遮沒掩的開闊地,連片樹林都沒有,我們根本就無法躲過鬼子飛機的偵察,一旦行蹤暴露,鬼子的轟炸機很快就會趕到,還有他們的步兵,那才是死路一條!”

曹興龍皺眉道:“可躲在這里也不是辦法啊,鬼子步兵追上來咋辦?”

岳維漢哂然道:“小鬼子又不是二郎神座下的嘯天犬,他們的鼻子沒那么靈,再說上海西效的河塘蘆葦蕩多如牛毛,天黑之前他們不可能發現我們藏身所在。”

話音未落,警衛排長劉鐵柱又貓著腰走了過來,道:“營座,柳長官請你過去。”

“柳長官?”岳維漢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皺眉道,“什么柳長官?”

“呃……”劉鐵柱趕緊撓頭解釋道,“就是你的機要秘書,柳忻少尉。”

“她?”岳維漢皺眉道,“啥事?”

“不知道。”劉鐵柱搖頭道,“只說讓你過去,有急事。”

“告訴弟兄們,注意警戒。”岳維漢向曹興龍吩咐一聲,便跟著劉鐵柱來到了蘆葦蕩深處,只見柳忻已經把電臺架了起來,這會電臺正嘀嘀噠噠地響個不停,看到岳維漢,柳忻頓時放下耳塞,喜孜孜地道:“營座,已經跟戰區長官部聯系上了。”

岳維漢卻突然間臉色大變,沖上來就拔掉了電臺的電源線,旋即厲聲喝斥道:“你干什么?你個胸大無腦的死妮子,找死啊你!?誰讓你打開電臺的?知不知道電波會把小鬼子召來啊?你是想害死弟兄們還是怎么著?”

“我,我……”柳忻的美目霎時就紅了,泫然欲泣的樣子。

“行了行了。”岳維漢最怕女人哭,趕緊又苦著臉問道,“電臺開了有多久了?”

柳忻不敢隱瞞,如實說道:“開機十幾分鐘了,我先聯系的師部,可始終聯系不上,正要和集團軍總部聯系時,卻收到了戰區長官部的電臺信號。”

“十幾分鐘?”岳維漢嘆道,“唉,完了完了,足夠小鬼子捕捉到我們的信號了。”

柳忻委屈地道:“營座,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把我們營的情況如實報告給師部,請師座盡快派部隊來接應我們……”

“行了,這事也不能怪你。”岳維漢苦笑道,“剛才我態度不好,不該罵你。”

說罷,岳維漢又向劉鐵柱道:“去,讓曹興龍、池成峰和牛大根馬上來見我。”

“是。”劉鐵柱領命去了,很快,三個連長就躲躲閃閃地來到了岳維漢身邊。

岳維漢猛然起身,整個人已經迅速恢復了冷靜,大聲道:“大龍大根,老池,我們的行蹤十有八九已經暴露了,最多再有半個小時,小鬼子的步兵就該追上來了,所以我們不能再繼續躲在這里了,我們得馬上走。”

“可是營座……”曹興龍急道,“你剛才也說了,鬼子的飛機……”

“顧不了那么多了。”岳維漢冷然道,“鬼子的飛機雖然難纏,可只要我們分頭行動,它們的威脅就會小得多,弟兄們的傷亡也能減少到最低限度!可如果心存僥幸留在這里,萬一小鬼子的步兵追上來,那我們就該全軍覆沒了。”

說著,岳維漢又手指西邊遠處隱隱約約的山峰道:“看見那山了嗎?”

“他姥姥,那山可不近。”池成峰道,“估計得走到天黑,才可能趕到那里。”

岳維漢道:“現在你們帶上各自連隊,我帶上警衛排,分頭行動,如果遇上鬼子飛機還要再分兵,絕不能讓小鬼子摸清我們的真實意圖,告訴弟兄們,現在就一個任務,跑!使勁兒跑!天黑之后,再到前邊那座山的山腳下匯合。”

“是。”曹興龍三人同聲應諾,旋即轉身離去。

…………

岳維漢的謹慎最終使寶山營逃過一劫!

說起來,電訊偵聽車并非日本陸軍的標準裝備,不過前次為了徹查寶山營那十幾個氧氣罐的來歷,日本特高課與國府保密局在上海各租界打了場空前慘烈的暗戰,為了對付國府保密局的特工,特高課專門從國內調來了兩臺電訊偵聽車。

就在柳忻打開電臺想與上峰取得聯系時,這兩臺電訊偵聽車幾乎是同時監聽到了信號,特高課的日本特工也不是吃素的,綜合各種蛛絲馬跡,很快就得出結論,這個電臺信號就是從四行倉庫突圍的寶山營所發出的,然后迅速將寶山營的大概方位電告給了日軍華中方面軍總部以及第9師團師團部。

日軍華中方面軍總部和第9師團師團部迅速做出了反應。

對于這個屢屢使大日本皇軍顏面盡失的支那寶山營,松井石根大將和吉佳良輔中將可謂是恨之入骨了,當即電令方面軍直屬航空隊派出兩架偵察機飛赴特高課所確定的大致方位低空偵察,同時電令兩個航空兵轟炸機中隊集結待命,隨時準備起飛轟炸。

正火速趕往閘北赴任的第36聯隊新任聯隊長中川廣大佐也電令所屬第1、第3、第5步兵大隊迅速向特高課標定方位全速挺進,中川廣大佐很明白,支那寶山營現在已經成了大日本皇軍的眼中釘肉中刺了,這次他如果能夠將之一舉殲滅,勢必會得到吉佳良輔將軍和松井石根將軍的賞識,晉升也就指日可待了。

…………

南京,淞滬戰區長官部。

戰區副總司令長官顧筑同興沖沖地進了電訊處,迫不及待地問道:“寶山營,寶山營真的已經聯系上了?”

“總座,的確已經聯系上了。”電訊處處長趕緊迎了上來。

“快帶我去。”顧筑同急道,“我要與寶山營,與岳維漢直接對話,快。”

話音方落,一名報務員就黑著臉來到了電訊處處長和顧筑同面前,道:“總座,與寶山營的聯絡又中斷了。”

“中斷了?”顧筑同大為光火道,“怎么回事?”

“那邊掐斷了信號。”報務員低頭應道,“我們又呼叫了幾十遍,那邊始終沒有回應,看樣子那邊是出問題了。”

“出問題?”顧筑同臉色微變道,“什么問題?”

電訊處處長壓低聲音說道:“總座,會不會是小鬼子又追上來了?寶山營為了轉移,不得不中斷了聯絡。”

“給我繼續呼叫。”顧筑同沉聲道,“直到再次接通為止!”

…………

上海西效。

寶山營剛剛分兵,東邊天際便傳來了嗡嗡嗡的轟鳴聲,旋即兩架鬼子偵察機便從云層中飛了出來,鬼子飛機在天空上盤旋了兩圈,其中一架居然便徑直向著岳維漢所率領的警衛排俯沖了下來,這鬼子偵察機的判斷力還真行。

隨著鬼子飛機的迅速逼近,飛機引擎發出的巨大轟鳴聲幾乎刺破了所有人的耳膜。

不等岳維漢和劉鐵柱下命令,警衛排的士兵們早已經在本能的驅使下趴到了地上。

岳維漢頓時氣得臉色鐵青,一腳就踹在了一名老兵高高撅起的屁股蛋上,怒道:“起來,都他娘的起來,這只是鬼子的偵察機!不是轟炸機!”

“噠噠噠……”

話音未落,一梭機槍子彈已經從鬼子偵察機上傾泄而下,站在地上的岳維漢沒事,趴在他腳下的那名老兵卻反而中彈了,殷紅的血跡頓時便從背心里汩汩涌出,兩名老兵一個箭步沖了上來,架起那名中彈的老兵就走。

岳維漢趨前兩步,伸手往那老兵褲襠里一摸,便冷酷地道:“行了,沒救了。”

那兩名老兵二話不說,當即拋下中彈的老兵轉身就走,倒不是他們無情,他們也不想拋下戰友的尸體,可白癡都知道活人比死人更重要,如果為了具尸體卻要賠上更多弟兄寶貴的生命,這種虧本的買賣是沒人愿意做的。

跟在岳維漢身邊的柳忻急道:“營座,他還沒死。”

“我知道他沒死!”岳維漢冷酷地道,“不過大小便已經失禁,人已經沒救了。”

這時候,劉鐵柱氣喘吁吁地趕了上來,說道:“營座,鬼子飛機又……又來了。”

岳維漢抬頭,果然看到鬼子偵察機又再次俯沖了下來,當下心中咒罵一句,命令劉鐵柱道:“告訴弟兄們,三人一組,分開突圍,天黑之前趕到預定集結地集結!”

“是。”劉鐵柱當即領命而去,岳維漢又回頭向柳忻以及幫助柳忻背電臺和手搖式發電機的兩名新兵蛋子道,“都緊跟了,別掉隊。”

“哎呀。”岳維漢話音方落,柳忻便突然慘叫一聲摔倒在了地上。

“起來。”岳維漢不由分說,一把就將柳忻給拎了起來,可沒等他松手,柳忻卻又嬌軀一歪癱回了地上,旋即苦著臉道:“長官,我崴了腳了。”

“崴腳了!?女人就是麻煩!”岳維漢喘了兩口粗氣,突然一彎腰就將柳忻扛麻袋般扛在了肩上,完了還順手在柳忻豐盈的翹臀上啪地拍了一巴掌,又回頭向那倆新兵蛋子怒吼道,“還愣著干什么?等死啊,走!”
mk2257 發表於 2011-3-22 01:51
第二十四章 有仇就報(下)


夜幕降臨兩小時后,從前線火速返回的中川廣大佐終于與36聯隊的主力匯合了。

寶山營突圍時,第36聯隊的指揮部雖然被一鍋端了,駐扎在指揮部外的兩個直屬中隊也遭到了重創,但是駐扎在其余幾個方向的三個步兵大隊主力卻沒受到什么損失。

在此前進攻四行倉庫的戰斗中,36聯隊除了前六天損失了兩個中隊,后來也一直是于芷山的奉天警備旅在打主攻,第36聯隊基本上沒再受到過損傷,因此,整個第36聯隊是主力尚存,中川廣大佐一到任,整個聯隊立刻便又恢復了戰斗力。

中川廣大佐從裝甲汽車上走下來時,三個大隊長已經肅立在公路邊了。

“中村君,立原君,大竹君。”中川廣與三個大隊長逐一見過禮,旋即直奔主題道,“寶山營追上沒有?”

第1大隊大隊長中村四郎道:“大佐閣下,等我們趕到特高課所提供的方位時,支那人早就已經跑得不見蹤影了。”

“八嘎!”中川廣聞言頓時勃然大怒,甩手就是一耳光狠狠扇在了中村四郎臉上。

“哈依!”中村四郎猛然低頭,旁邊的立原俊三和大竹信男也跟著猛然低頭挺身。

大竹信男更是解釋道:“大佐閣下,我們雖然沒能追上支那人,不過航空兵還是給我們指明了幾股支那潰兵逃跑的方向。”

中川廣壓下怒火,沉聲問道:“大竹君,請你告訴我,這些支那人往哪里跑了?”

大竹信男道:“大佐閣下,據航空兵偵察,支那人已經潰散并且分頭逃跑,有往西的,有往南的,有往北的,居然還有慌不擇路往東竄回上海的,因此,我們無法準確判斷支那人的真實逃竄方向,不過……”

“八嘎牙魯,蠢貨!”中川廣怒道,“這只是支那人的一貫伎倆,他們是在分頭突圍!”

“大佐閣下息怒。”立原俊三趕緊解釋道,“我們也懷疑這伙支那人實施的是分頭突圍的計劃,因此在航空偵察兵的幫助下,尾隨其中幾小股支那潰兵一直追到了這里,并且我們還判斷,前面山區應該就是他們的臨時集結地。”

“喲西。”中川廣這才點頭道,“立即分兵封鎖山區。”

立原俊三猶豫了片刻,還是提醒道:“大佐閣下,據特高課提供的情報,這伙支那軍可不是一般的支那軍,他們非常善于奇襲,更善于夜襲,我們如果分兵封鎖山區的話,很可能會遭到對方伏擊的。”

“八嘎,這伙支那潰兵已經軍心渙散,完全喪失了戰斗意志,又怎可能向皇軍發動反擊?”中川廣聞言當即勃然大怒,這也可以理解,他畢竟是從師團部剛剛調來的,還沒有跟寶山營正面交過手,所以不知厲害,最重要的是,中川大佐急于殲滅這伙支那潰兵,以期求得吉佳良輔和松井石根的賞識。

“哈依。”三名大隊長轟然應諾,旋即分頭領兵封鎖交通要道去了。

…………

立原俊三這幾個小鬼子的判斷基本上是準確的,前方幾十里外的山區的確是岳維漢選定的集結地,只不過等到他們判明意圖的時候,寶山營已經大部集結完畢了,這時候再想著去封鎖集結地,時間上已經慢了半拍了。

曹興龍、池成峰和牛大根已經帶著部隊先后回到了岳維漢身邊。

岳維漢問道:“大龍大根,老池,情況怎么樣?弟兄們都回來了嗎?”

池成峰搶先說道:“他姥姥,弟兄們這次可算是吃了大虧了,雖然沒被鬼子的步兵給追上,可小鬼子的飛機卻在我們頭上盤旋了一整天,又是扔炸彈又是打機槍,好多弟兄都掛了彩,兩個新兵蛋子跑散了,還有六個弟兄……回不來了。”

岳維漢頓時臉色一沉,問曹興龍和牛大根道:“大龍大根,一連和機槍連呢?”

“都差不多。”曹興龍和牛大根也是憋了滿肚子的氣,道,“營座,這次我們可真是窩囊到家了,盡讓小鬼子攆兔子似的攆我們了,我們卻拿小鬼子的飛機毫無辦法,我們寶山營自打寶山突圍以來,什么時候吃過這樣的虧!”

岳維漢再冷眼旁觀跑回來的官兵,除了從寶山帶出來的那三十幾個老3營的老兵,剩下的不管是原來的川軍潰兵還是桂軍潰兵,此時都已經有些垂頭喪氣的意思了,那些新兵蛋子就更加不用說了,一個個全都是神情麻木,兩眼空洞的死人樣。

什么是烏合之眾?這就是烏合之眾!打順風仗的時候,都能越戰越勇,大有連天都捅破的氣勢,可一旦打成了逆風仗,則立刻就懈怠了,跟真正的百戰精銳相比,他們不缺勇氣、不缺技術,同樣不缺身體素質,但獨獨缺了最要緊的意志!

一支真正的百戰精銳,必須擁有鋼鐵般的頑強意志,無論困難險阻,無論艱坷磨難,都能夠做到從容面對,冷靜應付,眼前這伙殘兵敗將距離真正的百戰精銳顯然還差得遠。

不過,眼前倒是有個現成的絕佳機會,既可以錘煉這伙潰兵的意志品質,使他們重拾戰勝日軍的信心,同時也可以給安全突圍創造機會。

岳維漢得承認,日軍的十七個常設師團既便是放眼世界,也稱得上是精銳之師!

這十七個常設師團無論是訓練,還是裝備,都遠遠優于同期的國軍,更可怕的是,這十七個常設師團的日本兵都極端崇尚武士道精神,擁有超乎想象的戰斗意志,一個鐵的事實就是,在侵華戰爭全面爆后的前兩年,幾乎就沒有投降的日本兵!

不過,精銳如日軍的常設師團,也并非無懈可擊,他們也一樣有弱點。

日軍最大的弱點就是戰術相對死板,特別是在侵華戰爭的前幾年,非常不適應夜戰,運動戰,游擊戰等非常規戰術,1938年年底日軍結束了正面戰場對國軍的攻勢,轉而集中全力圍剿占領區內的八路軍武裝,可八路軍卻依然能在華北敵后混得風生水起,就是由于日軍極度不適應八路軍的非常規戰術。

這種狀況一直到1941年崗村寧次出任華北方面軍司令之后才得以改觀。

別看寶山營現在已經只剩下不足一百號人,武器裝備也是大不如前,可只要選對地形,再集中全力打一場夜間伏擊,絕對能打驕狂的日軍一個措手不及,甚至全殲一兩個步兵小隊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這些話說起來長,可在岳維漢腦子里卻只是一轉念的功夫。

當下岳維漢深深地吸了口冷氣,厲聲喝道:“說的好,我們寶山營自打寶山突圍以來,從來就只有我們揍小鬼子的份,什么時候曾經吃過這樣的虧?弟兄們,今天這個仇要是不報回來,那我們還是寶山營嗎?我們還能算是軍人嗎?”

“報仇!報仇!報仇!”老3營的老兵們頓時聲嘶力竭地怒吼起來。

岳維漢擺了擺手,獰聲說道:“別人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可我們寶山營不是,我們寶山營是有仇就報,而且是立刻要報!弟兄們,今兒個如果不把場子找回來,大伙就把自個都騸了,再進宮當太監去,走!”

“走,干死狗日的小鬼子!”

“他姥姥,這事不能算完!”

“驢日的,今晚不干死幾個小鬼子,俺跟他姓!”

老3營的老兵們頓時跟著嗷嗷叫囂起來,原本垂頭喪氣的潰兵和神情麻木的新兵蛋子們也終于稍稍恢復了一些精氣神,也跟著捋袖子破口大罵起來,仿佛不罵幾句就顯不出自個是爺們,不罵幾句就顯不出自己是個帶把的。

只有柳忻低著臉輕輕地啐了句:呸,這都什么官什么兵啊?真粗俗。
mk2257 發表於 2011-3-22 01:52
第二十五章 夜戰!夜戰!(下)


三十里外,第36聯隊臨時指揮部。

剛剛把指揮部安頓好,第36聯隊的新任聯隊長中川廣大佐還沒來得及喝口熱茶,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便響了起來,跟隨中川廣大佐同時到任的副聯隊長本田剛少佐迅速拿起電話,麻西麻西了兩聲,臉色很快就變了。

中川廣大佐沉聲問道:“本田君,什么情況?”

本田剛放下電話,神情凝重地道:“第3大隊第5中隊的騰原小隊和酒井小隊在半個小時前先后遭到支那軍伏擊,傷亡慘重!”

“八嘎牙魯。”中川廣聞言頓時臉色大變,厲聲道,“這不可能,這伙支那殘兵的軍心已經完全渙散,他們的戰斗意志已經徹底喪失,這時候他們只可能躲在山里顫抖,又怎敢回頭伏擊皇軍?”

本田剛猛然收腳立正道:“大佐閣下,這是事實。”

中川大佐臉色鐵青道:“騰原小隊和酒井小隊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佐閣下,事情是這樣的。”本田剛趕緊解釋道,“騰原小隊遭到伏擊之后,附近的酒井小隊迅速馳援,等酒井小隊趕到時,支那軍才剛剛離開,酒井小隊遂銜尾疾追,卻沒想到支那軍一邊撤退一邊就在沿途布下了伏兵!”

“你說什么?”中川大佐凜然道,“邊撤退邊布下伏兵?”

“是的,大佐閣下。”本田剛肅然道,“酒井君回報說,這伙支那軍非常善于利用夜幕的掩護做迂回運動,更善于利用地形構筑嚴密的機槍火力,最重要的是,這伙支那軍的戰術素養相當高超,對指揮官戰術意圖的執行力度也極為堅決,據說,為了掩護大部隊的迂回運動,三個支那兵就敢在大路上攔截整個皇軍小隊!”

“什么?”中川大佐悚然動容道,“三個支那兵就敢攔截皇軍整個小隊?”

“是的。”本田剛神情凝重地道,“酒井君回報說,他的部隊明明已經咬住了支那軍的尾巴,眼看著再加把勁就能將之擊潰了,可戰局的最終演變卻完全出乎他的預料,不知不覺間他的部隊就反而被支那軍包抄了兩翼和后路,并最終醞成潰敗之局。”

“八嘎牙魯。”中川廣難以置信道,“愚蠢的支那豬怎么可能掌握高深的夜戰戰術?”

本田剛不無擔憂地道:“大佐閣下,種種跡象表明,眼前這伙支那兵根本就沒有喪失戰斗意志,而且極可能利用夜幕的掩護向皇軍展開報復性的進攻,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損失,是否下令各中隊、小隊停止前進,往回收縮?”

“收縮兵力?”中川大佐皺眉道,“這樣會不會放跑這伙支那軍?”

本田剛道:“大佐閣下不必擔心,從地圖上看,整個淞滬地區地勢平坦,松郡九峰已經是方圓幾百里內僅有的山區了,支那軍如果真的躲進松郡九峰不出來,要找到他們還真得花些功夫,可他們要是離開山區逃進平原,那根本就是找死,我們的航空兵會找到他們。”

“喲西。”中川大佐凝思片刻,終于點頭道,“命令,各中隊、各小隊停止前進,就地駐守!”

…………

松郡九峰,小昆山北麓。

寶山營的官兵們打掃完了戰場,正在抓緊時間休整。

現在看起來,岳維漢的意圖完全實現了,連續兩場小勝之后,這伙潰兵的精神頭很快又恢復了,事情也就是這么回事,勝仗打多了,烏合之眾也能成為百戰精銳,敗仗打多了,再精銳的部隊也會成為一群烏合之眾。

現在,趁著這伙潰兵精神頭正足,得盡快帶他們轉移了,松郡九峰山區雖好,卻是戰略死地,這個地方絕對不能久留。

念至此,岳維漢猛然伸手道:“地圖!”

柳忻現在儼然成了岳維漢的機要秘書,當下趕緊從隨身地圖包里拿出了軍用地圖,又幫助岳維漢在路邊的石頭上攤開,旁邊的劉鐵柱趕緊將手電筒遞給了岳維漢,岳維漢打開手電,對著地圖看了片刻,低聲自語道:“看來這里應該是松郡九峰最北端的小昆山。”

對著地圖沉思片刻,岳維漢又吩咐劉鐵柱道:“柱子,你去把曹連長他們叫過來。”

岳維漢這是要召開軍事會議了,要說憑曹興龍這幾個混球現在的水準,完全還沒能力對岳維漢提什么建議,但岳維漢很清楚,打仗靠的是集體的力量,常言道一個好漢三個幫,如果沒有一批得力干將的支撐,他的部隊不可能擁有強大的戰斗力。

所以,從現在開始,岳維漢就必須有意識地培養麾下主要軍官的戰術指揮能力。

“是。”劉鐵柱答應一聲,領命去了,很快,曹興龍、池成峰和牛大根等三個連長就來到了岳維漢面前。

岳維漢開門見山道:“叫你們來就一件事,接下來該怎么辦?”

“他姥姥,這個問題咱還真沒想過,不過也懶得去想。”池成峰心直口快,“營座,你說咋辦就咋辦,咱老池聽你的。”

岳維漢輕輕頷首,這池成峰的特點就是敢打敢拼,如果給他明確的任務,他能做的比任何人都好,可要讓他發揮主觀能動性,去獨立指揮一場戰役,那就有些勉為其難了。

不過岳維漢也同樣明白,良將并不是天生的,而都是從戰火中錘煉出來的。

比如工農紅軍中有名的猛將彭大將軍,還有許大將軍,不都是苦出身?可在長年累月的戰火錘煉中,不也茁壯成長起來了?無論是戰術素養還是戰役指揮能力,相比國軍中那些科班出身的黃埔將領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因此,岳維漢堅信,假以時日,池成峰這大老粗也肯定會成長起來。

岳維漢又將目光投向了曹興龍,寶山營的三個連長里面,就數曹興龍的起點最高了,因為他從十四歲開始就跟在老營長姚常青身邊了,姚常青可是正兒八經的黃埔出身,曹興龍就是耳濡目染也該學來一身本事了。

曹興龍道:“營座,我覺得這里不宜久留,我們應該盡快轉移。”

岳維漢點了點頭,又道:“那么你說說,我們應該往哪里轉移?”

曹興龍道:“我覺得應該往南轉移。”

岳維漢道:“說說你的理由。”

曹興龍道:“小鬼子占領上海以后,接下來肯定要打南京,按小鬼子的一貫伎倆,肯定會派出一支部隊側擊蕪湖方向,以截斷南京通往大西南的鐵路線,如果往北或者往西轉移的話,則正好一頭撞進了鬼子大部隊的懷抱里,往東就是回上海了,肯定不行,所以,我們只能往南撤退。”

岳維漢不禁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了,看來這戰爭還真是相當的鍛煉人啊。

記得岳維漢剛認識曹興龍時,曹興龍還只是姚常青身邊一個啥也不愿多想的警衛排長,可這才過了幾天哪?曹興龍就立刻變得大不相同了,考慮問題也是思路清晰,條理分明了,不過,他的火候還是差了點。

岳維漢微笑著道:“大龍,那你想過鬼子的反應嗎?”

“鬼子的反應?”曹興龍道,“鬼子怕是不會輕易放過我們。”

“說到點子上了,小鬼子絕不會輕易放過我們。”岳維漢道,“這點,從昨天他們出動兩架偵察機以及十幾架轟炸機來對付我們就能知道了,按說以我們這么點兵力,根本不值得鬼子飛機鬧這么大動靜,可他們偏偏這么做了,足見鬼子已經恨我們入骨了。”

曹興龍悚然道:“這樣的話,就麻煩了,從地圖上看,松郡九峰周圍幾百里都是平原地形,一個晚上的時間我們根本就跑不出去,到了白天鬼子只要出動偵察機,我們就根本無所遁形!再加上淞滬地區河道縱橫,一旦我們的行蹤暴露,小鬼子的大隊人馬很快就能從水陸兩路趕到,后果將不堪設想啊!”

“有啥?”牛大根撓了撓頭,不以為然道,“大不了跟狗日的小鬼子拼了。”

“不行,打仗沒有你這樣蠻干的。”岳維漢冷然道,“還是那句話,凡事得多動腦子!大龍你就瞧好吧,我岳維漢不敢說把每個弟兄都帶出去,但把絕大部份弟兄安全帶出去,卻是有把握的,小鬼子是難纏,不過這里畢竟是咱們中國人的地盤!”
mk2257 發表於 2011-3-22 01:53
第二十六章 何惜一死?(上)


松郡九峰東南三十里,日軍第36聯隊指揮部。

中川大佐背負雙手正站在指揮部外遠眺松郡九峰的秀麗風光,身后還站著副聯隊長本田剛以及聯隊部的參謀人員。

天一亮,各搜索小隊就已經進山了。

中川大佐堅信,最多再過半小時,前方就該有消息傳回來了,這伙支那潰兵除非變成老鼠鉆進地底下去,否則絕對無法逃過大日本皇軍的搜索。

當然,為了防止支那潰兵逃離山區,航空隊的偵察機也早已經出動了。

急促的腳步聲忽然從身后響起,中川大佐急回頭看時,只見一名少佐軍官已經神情凝重地走了過來,先向中川大佐啪的敬了記軍禮,然后說道:“大佐閣下,各搜索小隊報告,山里沒有發現支那軍的行蹤。”

“什么?”中川大佐愕然道,“沒有發現支那軍的行蹤?”

“這不可能!”本田中佐也斷然說道,“支那軍肯定就躲在山里。”

那少佐軍官道:“長官,各搜索小隊已經搜遍了全部山區,的確沒有發現支那軍的行蹤。”

中川大佐的眉頭霎時便蹙緊了,旋即又問本田剛道:“本田君,航空兵那邊有什么發現沒有?”

“沒有。”本田剛搖頭道,“據航空隊的偵察機報告,松郡九峰山區方圓兩百里內都沒有任何支那軍活動的跡象,支那軍昨天后半夜都還在山區,他們既沒有汽車又沒有火車,除非插上翅膀,否則絕不可能在幾個小時內逃出兩百里以外!”

中川大佐沉吟道:“會不會是支那軍又喬妝成了皇軍,所以躲過了搜索?”

“不會。”本田剛非常肯定地道,“支那軍突圍時就曾喬妝為皇軍,對此我們也是早有準備,各大隊、中隊以及小隊都已經在隊旗上做了明顯的標記,口令也是每日三換,支那軍如果還敢冒充皇軍公然出沒,必然會被發現。”

中川大佐沉聲道:“那就怪了,難道支那人真變成老鼠躲地底下了?”

“這個倒是很有可能。”本田剛點頭附和道,“這伙支那人之所能能從四行倉庫突圍,就是因為他們將地道挖到了脅坂君的指揮部下,然后一舉爆破了指揮部,這才令36聯隊失去了指揮,因而陣腳大亂,支那人這才趁亂突出了重圍。”

中川廣臉色微變,旋即下令道:“命令,馬上派出更多的搜索小隊,反復搜索松郡九峰的各山峰,絕不放過任何可疑之處,再請求航空隊,將偵察范圍擴大到方圓三百里,第5大隊第3摩步中隊做好戰斗準備,隨時準備追擊。”

“哈依。”本田剛猛然低頭,旋即匆匆傳令去了。

…………

松郡九峰西北五十里外,某村落。

寶山營的官兵既沒有變成老鼠躲進地底,也沒有插上翅膀飛到三百里外去,而是連夜往西北方向急進了五十余里,在天亮之前進駐了這個村落,此時此刻,寶山營的絕大部份官兵都正在屋里呼呼大睡呢,小鬼子能在五十里外的山區找到他們才叫有鬼了。

昨天晚上酣暢淋漓的復仇,不僅打痛了日軍,也給寶山營趁夜轉進創造了機會。

正如岳維漢所說的那樣,這里畢竟是中國人的地盤,小鬼子雖然占領了上海以及周邊各大縣城,同時也控制著鐵路、公路沿線區域,但是廣大鄉村卻依然是中國人的天下,寶山營的官兵在村子里受到了最熱情的招待。

純樸的鄉親們不但給吃給喝,還爭相讓出屋子給將士們休息。

村里僅有的趙姓大戶還將岳維漢請去喝茶,那架勢,儼然是當成上賓來招待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如果是在和平年代,像岳維漢這樣一個中校營長來到這么個小村落,那的確算得上是難得一見的貴賓了。

安全方面更是不用擔心,既便鬼子發現了什么蛛絲馬跡,當地百姓也只會把鬼子往歧路上引,而絕不會主動去告密,抗戰的前兩年愿意當漢奸的人還是不多的,在江浙這一帶,愿意當漢奸的就更罕見了。

…………

松郡九峰,天馬山麓。

臉色鐵青的中川大佐在本田中佐的陪同下走下了裝甲汽車,早就等候在山下的大群鬼子軍官趕緊迎了上來。

“山田君,支那軍還是沒找著?”本田剛語氣不善。

“是的,還是沒有找著。”站在最前面的山田少佐猛然低頭。

“八嘎。”中川大佐勃然大怒,左右開弓扇了山田少佐兩記耳光。

山田少佐被扇得眼冒金星,卻不敢有絲毫的不滿,當下又挺身低頭道:“哈依。”

本田剛低著頭湊到了中川大佐面前,壓低聲音說道:“大佐閣下,各搜索小隊已經在山區搜索了整整一天了,連最隱秘的巖縫都沒有放過,卻還是沒能發現支那軍的蛛絲馬跡,由此可見支那人已經不在這片山區了。”

中川大佐道:“如果支那軍已經離開了這片山區,那么他們又去了哪里?”

“是啊,這也正是我感到不解的地方。”本田剛若有所思道,“除了這片山區,方圓幾百里都是開闊的平原,支那軍又怎么可能躲過航空隊偵察機的搜索呢?”

中川大佐突然道:“對了,這附近的支那村莊有什么異常情況沒有?”

“支那村莊?”本田剛神色微變,凝聲道,“大佐閣下的意思是說,支那軍躲進了附近某個支那村莊?”

“這很有可能。”中川廣沉聲道,“馬上派出搜索小隊,仔細搜索附近的支那村莊。”

“哈依。”本田剛答應一聲,當即向那群鬼子軍官傳達命令去了,不到片刻功夫,聚集在天馬山下的各搜索小隊便四散而去,開始挨個搜查附近的村落,整個搜索僅僅進行了不到兩個小時,便有消息傳回來了。

本田剛大步來到了中川廣面前,啪地立正道:“大佐閣下,搜索小隊報告,昨天半夜曾經有一伙支那兵經過前村,向西北方向逃竄了。”

“前村?”中川大佐蹙眉道,“在什么方位?”

本田剛手指西方天際,道:“在松郡九峰的西北邊,離此約十里。”

“西北邊?”中川大佐沉吟道,“難道說……支那軍往西北方向逃竄了?”

“這個還真不好說。”本田剛也頗有些拿不準,“這伙支那軍太狡猾了,他們的指揮官尤其狡猾!大日本皇軍已經在他手里吃了好幾次虧了,第68聯隊的鷹森孝大佐可是帝國陸軍大學的高材生,聽說也吃了這只支那狐貍的大虧。”

中川大佐忽然問道:“本田君,不知道你聽沒聽過‘聲東擊西’這個支那成語?”

“聲東擊西?”本田剛搖頭道,“沒聽說過。”

中川大佐不無得意地道:“這個支那成語講的是古支那的一場戰爭,一支軍隊守城,另一支軍隊攻城,攻方主帥選定西門為主攻方向,可在進攻之前卻大造聲勢,擺出要攻擊東門的架勢,守方主帥果然上當,把主力調到了東門,結果攻方就趁虛攻破了西門。”

本田剛由衷地道:“大佐閣下的學識真是淵博,不過支那人的文化也真是博大精深。”

“是啊,支那人的文化的確是博大精深。”中川廣點了點頭,深以為然道,“兩千年前古支那的著名軍事家‘孫子’所著的‘孫子兵法’,放到現代,也仍然是一部偉大的兵書,本田君如果有閑暇,可以看看,你應該會獲益良多。”

本田剛點了點頭,又道:“大佐閣下的意思是說,支那人往西北逃竄只是假象?”

“沒錯,往西北方向逃竄肯定是假象。”中川大佐頗為自信地道,“大日本皇軍的9個精銳師團近三十余萬大軍已經兵分兩路,分別向西以及西北攻擊前進,支那潰兵如果往西北方向流竄,豈不是正好撞進我兩路大軍的懷里?”

本田剛道:“那么,支那人是要往哪個方向逃竄呢?”

中川大佐伸手一指南方,旋即表情猙獰地道:“這伙支那潰兵真正的逃竄方向只可能是南方,命令,各搜索小隊立即向南搜索前進,并不惜一切手段逼迫沿途各村落的支那人供出那伙支那潰兵的流竄去向,記住,是不惜一切代價!”

“哈依。”本田剛猛然挺身低頭,旋即轉身而去。
mk2257 發表於 2011-3-22 01:54
第二十六章 何惜一死?(下)


轉眼間數天過去,時間來到了民國二十六年12月初。

月朗星稀,寶山營的官兵正在夜幕的掩護下往西北方向急進。

幾天來,晝伏夜出的寶山營已經往西北方向急進了三百余里,貫通南京和上海的滬寧鐵路已經近在眼前了,越過滬寧鐵路再往北不遠就到長江邊了,過了長江那就是國軍的防區了,岳維漢和寶山營的潰兵們也就安全了。

淞滬會戰最后階段,由于國軍各部撤退倉促,甚至都沒顧得上炸毀鐵路線,結果滬寧鐵路就成了日軍向前線輸送人員物資的交通大動脈。

如果條件允許的話,岳維漢倒是不介意留在滬寧鐵路沿線打一段時間的游擊。

不過這個念頭在岳維漢腦子里只是一閃便消失無影了,留在淞滬地區打游擊這個愿意雖然是美好的,但現實卻是殘酷的,如果岳維漢和寶山營真的選擇留下來,最多半個月,就會被鬼子的清剿部隊啃得渣都不剩半點。

像上海這種國際大都市的近效,絕對沒有游擊隊生存的土壤。

因為上海近效不但有鐵路線,而且還有縱橫交錯的公路網,更有四通八達的水網,寶山營的行蹤一旦暴露,鬼子的大部隊就會從四面八方猛撲過來,這里既沒有叢林可鉆,也沒有大山可藏,到時候就是想躲都找不到地兒,只能是死路一條!

岳維漢正埋頭趕路時,負責在前探路的尖兵排長花翰林忽然折了回來,氣喘吁吁地稟報道:“營座,前面有……有情況。”

“隱蔽!”岳維漢一聲令下,正向前急進的寶山營官兵頓時便忽喇喇地散了開來。

岳維漢這才沉聲問花翰林道:“前面有什么情況?”

“說不清楚。”花翰林搖了搖頭,道,“營座你還是自己去看看吧。”

岳維漢點點頭,命令全營官兵就地休整,然后帶著池成峰等幾個連長還有警衛排長劉鐵柱,跟著花翰林來到了前方一座并不算太高的矮丘上,剛剛登上矮丘,一大片燈光就映入了岳維漢等人的視野,敢情這矮丘背面隱藏著一個鬼子營地呢。

不過,這個鬼子營地相隔還遠,少說也在十幾里外。

很快,岳維漢就發現事情有些不對頭,這個鬼子營地似乎不是普通的駐地!

透過望遠鏡可以清楚地看到,駐地周圍停放著一溜的坦克、裝甲汽車、大卡車以及邊三輪摩托車,駐地北邊居然還停著一溜的牽引汽車以及重型榴彈炮,最讓岳維漢暗暗心驚的卻是這個鬼子駐地的警戒等級,警戒哨居然放到了幾千米外,駐地周圍更是崗哨林立,崗樓上的探照燈不停地來回掃射,將駐地方圓數里照得是亮如白晝。

更令人心悸的是,還有好幾輛裝甲汽車在駐地四周不停地來回巡邏。

這樣的警戒等級別說是人了,就是一只耗子要想偷跑進去只怕也難。

放下望遠鏡,岳維漢不禁沉吟起來,這個鬼子駐地絕對不那么簡單,從構造上看不像是軍火庫,更不可能是野戰兵站,倒像是鬼子的臨時指揮部!指揮部!?頓時間,岳維漢的心臟便開始猛烈地跳動起來。

警戒如此森嚴的鬼子指揮部,那該是什么級別?

鬼子的聯隊或者旅團指揮部絕不可能擁有如此高級別的警戒水準,鬼子的師團指揮部也許有可能,但這時候小鬼子的幾個主力師團不都在前線呢么?小鬼子的師團部一般都是隨部隊行動的,部隊都上了前線,指揮部又怎么可能落在幾百里遠的后方?

不可遏止地,一個令人心跳加速的推論便出現在了岳維漢的腦海里。

這里如果不是華中方面軍總司令松井石根的指揮部,就一定是剛剛到任的上海派譴軍司令朝香宮鳩彥的指揮部了,因為華中方面軍所屬第十軍的攻擊方向是宣城、蕪湖,所以第十軍司令柳川平助中將的指揮部不可能出現在昆山近效。

從時間上判斷,松井石根現在應該還在上海養病,所以朝香宮鳩彥的可能性最大!

眼下鬼子的兩路大軍應該已經打下常州和宣城了,蕪湖和南京已經是門戶洞開,而昆山至嘉定這一帶則已經成了鬼子的大后方了,上海派譴軍司令朝香宮鳩彥還兼任了攻占南京總指揮,他將指揮部前移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他姥姥,這小鬼子好大的陣仗!”池成峰眼力過眾,雖然沒有望遠鏡,卻也看清了所有肉眼能夠看清的東西,當即驚呼起來,“比上次咱們炸掉的鬼子基地可是牛氣多了,營座,你說這會不會哪個鬼子大官的指揮部?”

岳維漢沒有吭聲,腦子里卻已經開始急速地盤算起來。

前面那營地十有八九就是朝香宮鳩彥的臨時指揮部了,對于這個日本皇族出身的小鬼子,岳維漢可謂知之甚深,因為慘絕人寰的南京大屠殺的真正元兇,其實就是這個小鬼子,而松井石根這個老鬼子只不過是替他背了黑鍋而已。

這在歷史上可是有鐵證的,在進攻南京之前,松井石根曾下達《南京城攻略要領,里面就特別提到要嚴肅部隊之軍紀風紀,使中國軍民敬仰歸服皇軍之威武,并明確指出,對于已經投降的國軍將士,應持寬容慈悲之態度而嚴禁濫殺。

南京淪陷后,松井石根在祭奠陣亡將士時,還曾經流著淚訓斥日軍:“你們奮力苦戰,使皇威增輝,然某些士兵之暴行,又使皇威一舉掃地!”

更重要的是,南京陷落之后,殺掉全部俘獲人員的命令也是朝香宮鳩彥簽署的,也正是鳩彥簽署的這道“原則上不予保留俘虜”的命令,使日軍的獸行最終失控,由最初的大肆屠殺戰俘演變成了大肆屠殺平民,并最終釀成了慘絕人寰的南京大屠殺。

由此可見,當時正在上海養病,并且已經事實上卸任華中方面軍最高司令官的松井石根并不贊同大肆屠殺戰俘乃至平民的行為,至于他為何沒有阻止朝香宮鳩彥,個中原因卻是無人知曉,但最大的可能就是受到了來自日軍大本營的壓力,因為朝香宮鳩彥的叔叔就是當時的日軍總參謀長閑院宮載仁親王。

頓時間,岳維漢的心緒便開始不可遏止地激蕩起來,只要干掉朝香宮鳩彥,松井石根下達的《南京城攻略要領就有可能真正得到實施,那么南京大屠殺就完全有機會避免,這對于岳維漢來說,實在是無法拒絕的誘惑!

當然,要想完全杜絕日軍的獸行,那是絕無可能的,但少了朝香宮鳩彥這個魔王,日軍再次發動南京大屠殺的可能性絕對會下降許多吧,而且就算大屠殺無可避免,至少也會給南京的國軍爭取一點固防的時間吧?

只要南京的國軍能夠堅守一段時間,時間不要太久,只要滯留南京城內的難民能夠及時疏散出去,到時候日軍就是想殺都殺不成了。

人都跑光了,還殺個屁?這樣,南京大屠殺不就可以避免了?

頓時間,岳維漢的腦子里便只剩下了一個聲音——干死狗日的朝香宮鳩彥!

哪怕為此賠上寶山營全體官兵的生命,哪怕為此賠上自己的小命,岳維漢也是在所不惜。

憑心而論,岳維漢很怕死,而且是非常的貪生怕死,但是,男子漢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只要能使南京大屠殺的悲劇不再發生,只要能換回南京城內數十萬父老鄉親的生命,岳維漢又何惜一死?寶山營全體官兵又何惜一死?
mk2257 發表於 2011-3-22 01:55
第二十七章 狙擊(上)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想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卻又是另一回事!

對于鳩彥這個小鬼子,岳維漢可謂恨之入骨,但要想將之擊斃,卻絕不容易,這個只要看看小鬼子駐地的警戒等級以及安保力度就能知道了,哪怕是抱著必死之心去拼也沒用,根本連鳩彥小鬼子的營房都無法靠近,怎么拼啊?

“他姥姥,要不干他一家伙?”池成峰已經從岳維漢灼熱的眼神里讀出了一些什么,當下也有些蠢蠢欲動起來,“要是能把這大官給干掉,肯定能夠極大地打擊小鬼子的士氣,同時也肯定能夠極大地振奮國軍弟兄們的斗志。”

“怎么干啊?”曹興龍卻不以為然道,“上次能干掉鬼子的中將師團長,那是因為對方正好進了軍火庫,而大根又正好帶了一門81mm輕迫擊炮,可現在我們既沒有炮,對方也不在軍火庫里,拿什么去擊斃小鬼子的大官?”

“是啊,這事可不容易。”牛大根也直撓頭。

岳維漢凝思良久也沒想到什么好辦法,當即向池成峰伸手道:“煙!”

“他姥姥,營座你不是不抽煙么?”池成峰不情不愿地摸出了僅有的半包煙。

“廢什么話!”岳維漢不由分說從池成峰手里奪過煙,從中抽出一支叼進嘴里,旋即又以不容置疑的語氣命令道,“點上!”

“他姥姥,小白臉抽什么煙啊?”池成峰腹誹了一句,嘴上卻絕不敢說出來,還得屁顛屁顛地給岳維漢把煙給點上了。

岳維漢深深地吸了口,感受著濃煙在肺里翻騰的辛辣感,思維卻開始空前活躍起來。

說起來,岳維漢前世也是不怎么抽煙的,因為抽煙可不是個好習慣,老抽煙的人容易咳嗽,在平時咳嗽不算啥,可要是在深入敵后特種作戰時,這咳嗽卻很可能暴露你的行跡并能要了你的命!所以,為了小命,岳維漢極少抽煙。

不過得承認,這煙的確是好東西,尤其是在遇到麻煩時。

一支煙抽完,岳維漢便已經有了計較,當即回頭向曹興龍等人道:“大龍,你們幾個過來,我有話跟你們說。”

分散隱蔽在四周的幾人當下悄無聲息地靠攏到了岳維漢身邊。

岳維漢沉聲道:“各位兄弟,我已經決定了,無論如何都要干這一票!”

曹興龍頓時色變道:“營座,真要動手啊?這要不是鬧著玩的,得慎重!”

“我已經決定了。”岳維漢目露狠色,旋即又陰惻惻地道,“這要是沒撞見那也罷了,可既然已經讓我們撞見了,又豈能叫小鬼子安生?沒說的,干他娘的!”

“對,干他娘的!”

“他姥姥,還是營座這話提氣。”

“這狗日的小鬼子,是該給點厲害嘗嘗。”

岳維漢話音方落,池成峰等人便紛紛出言附和。

曹興龍還是有些擔心,勸道:“營座,這小鬼子的警戒太嚴了,偷襲很難成功啊!而且不管偷襲成與不成,事后我們的行蹤肯定得暴露,到時候鬼子的大隊人馬就會從四面八方圍上來,我們再要突圍可就難了。”

“這個我知道。”岳維漢點頭道,“所以我們必須分頭行動。”

曹興龍愕然道:“分頭行動?”

“對。”岳維漢沉聲道,“大龍,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寶山營的代理營長了,你的任務就是把弟兄們安全帶過長江去!到了江北,就趕緊去找大部隊,如果半個月內我還沒來跟大伙匯合,那就是說我已經跟老營長去了,弟兄們就不用再等了。”

說罷,岳維漢又向池成峰和牛大根道:“老池,大根,你們兩個一定要嚴格服眾大龍的軍令,膽敢抗命,等我回來,絕不輕饒!”

“營座,你呢?”

“他姥姥,營座你不跟我們一塊走?”

“營座,你不走,我們也不走,弟兄們也都不會走的。”

曹興龍、池成峰和牛大根聞言頓時大吃一驚,紛紛叫囂起來。

“閉嘴!”岳維漢冷然喝道,“這是命令,必須執行,否則老子現在就斃了你們!”

池成峰把脖子一梗,抗聲說道:“他姥姥,營座你還是現在就把咱老池給斃了吧。”

岳維漢猛然舉起凈面匣子頂住了池成峰的腦門,又咔嚓一聲打開了機頭,殺氣騰騰地喝道:“你當老子不敢斃了你?”

“營座!”

“營座!”

曹興龍和牛大根見狀大急,當即噗地跪倒在了岳維漢面前。

池成峰卻漫不在乎道:“他姥姥的,營座你就別尋咱老池開心了,當心走火。”

“你這混球。”岳維漢只好收起槍,沒好氣道,“弟兄們,前邊鬼子駐地的情況你們也都看見了,強攻完全就是找死,奇襲也絕無可能,想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或許還有成功的可能!”

“營座,什么辦法?”牛大根急問道。

“狙殺!”岳維漢跺了跺腳下的矮丘,獰聲說道,“找兩個槍法好的弟兄隱蔽在這里,等著小鬼子的指揮官冒頭,再給他一家伙!所以人多沒用,老池你們幾個也幫不上什么忙,有我和翰林留下來就足夠了。”

池成峰幾個頓時啞口無言,論槍法,他們還真沒法跟岳維漢相比。

曹興龍想了想,又道:“營座,就算你和翰林的槍法再好,也不可能有機會狙殺小鬼子的指揮官,這小鬼子的指揮官平時肯定都縮在指揮部里,出門的時候,肯定也會乘坐裝甲汽車,你們根本連人影都瞄不到,又怎么狙殺?”

“問的好。”岳維漢道,“大龍你想過沒有,前邊的應該只是鬼子的臨時指揮部,他們不可能在這里停留太久,最多也就十天半個月,小鬼子的指揮部肯定還要前移,到時候他們肯定得從這里上火車,再坐火車去前方。”

曹興龍皺眉道:“那又怎么樣?鬼子指揮官所乘坐的肯定是裝甲列車。”

“不怎么樣。”岳維漢淡然說道,“小鬼子的指揮官要躲在指揮部里,我們的確拿他沒辦法,他出門的時候也肯定會乘坐裝甲車,我們還是拿他沒轍,上了火車,他乘坐的肯定也是裝甲車廂,我們依然只能干瞪眼,可是……”

說此一頓,岳維漢的語氣陡然轉為猙獰,道:“可是小鬼子要上火車,總得先從裝甲汽車里走下來吧?這時候,就是我們狙殺鬼子指揮官的唯一機會!”

不等曹興龍說話,岳維漢又道:“大龍你注意觀察附近地形沒有?鬼子臨時指揮部只有一條公路與滬寧鐵路相連,我們現在所站的矮丘則正對著公路與滬寧鐵路的交匯口,直線距離不足五百米,完全處在中正式步槍的有效射程之內!”

曹興龍執著地道:“營座,安排狙擊手伏擊可以,但你不能留下!”

“對,營座你還是帶著弟兄們先撤吧。”花翰林也道,“這里有我就足夠了,我的槍法雖然不如營座,可五百米的距離我還是有把握的。”

岳維漢道:“不行,此次狙擊事關重大,必須做到萬無一失!”

花翰林的槍法雖然不錯,可他并不懂得偽裝自己,真要讓他一個人留下來,到時候根本連出槍的機會都不可能有。

曹興龍急道:“可是,營座……”

“沒什么可是。”岳維漢冷然道,“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執行命令吧!”

曹興龍咬了咬牙關,猛然挺身向岳維漢敬了記軍禮,旋即轉身揚長而去。

走沒兩步,曹興龍又頓步回頭,道:“營座,我們在江北等你,你不來我們就不走!”

池成峰和牛大根的神情頓時也變得無比凝重起來,這會他們也看出來了,岳維漢絕對是動真格了,這時候要再敢磨磨嘰嘰的,沒準營座就真敢開槍斃了他們,當下兩人再不敢多說半句廢話,跟著曹興龍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mk2257 發表於 2011-3-22 01:56
第二十七章 狙擊(下)


岳維漢又回頭向劉鐵柱道:“柱子,你怎么還不走?”

劉鐵柱梗著脖子道:“營座,我是你的警衛排長,你在哪我就在哪。”

岳維漢原本還想趕劉鐵柱回去,可看他神情堅決也就作罷,旁邊花翰林又道:“營座,現在我們該怎么辦?”

岳維漢道:“找個隱蔽的地點,趁著天還沒亮,加緊構筑工事。”

花了不到半個小時,三個人便在矮丘正對滬寧鐵路的那側找到了一處絕佳的狙擊位,那里有個土坎,土坎上長滿了濃密的蒿草,在蒿草叢下居然有兩個凹坑,正好可以容納狙擊手藏身,而且這兩個凹坑都比較靠近坎沿,視野開闊,射界良好。

岳維漢讓劉鐵柱去附近村莊籌集干糧和水,然后等明天天黑后再回來。

這狙擊可是個苦差,最是講究耐心,為了守到目標有時候得蹲守好幾天,如果不事先準備好足夠的干糧跟水,那不是開玩笑么?

然后,岳維漢就和花翰林開始給狙擊點做偽裝。

偽裝可是個技術活,不過這難不倒岳維漢,前世的他當了十幾年的雇傭兵,對于偽裝那可是大師級的行家了,無論是沙漠地形,還是叢林地形,或者是丘陵地形,他都能做到以假亂真,除非是頂尖的偵察兵,否則很難發現破綻。

做好偽裝,東方天際已經微微露出了魚肚白。

岳維漢又跟花翰林在狙擊工事周圍仔細地檢查了好幾遍,直到確定沒有任何痕跡留下,兩人才悄無聲息地鉆進了工事,開始了漫長而又寂寞的守候。

…………

岳維漢的判斷非常正確,前面的確就是日軍新任上海派譴軍司令朝香宮鳩彥的臨時指揮部,朝香宮鳩彥出身日本皇族,身份貴不可言,朝香宮就是明仁天皇賜給他的宮號,這小鬼子是日本皇族中為數不多的職業軍人之一。

由于日軍戰線正向前迅速推進,派譴軍司令部也隨時可能前移,因此朝香宮鳩彥并沒有把他的臨時指揮部設在昆山城內,而是就近設置在了鐵路線旁邊一片合適的開闊地上,這樣安全上有保障,前移也相對方便。

幾天前,日軍大本營的委任令剛剛下達,朝香宮鳩彥正式接替松井石根擔任攻占南京的臨時總指揮官。

半個小時前,朝香宮鳩彥接到了日軍第6師團師團長谷壽夫中將的電報,第6師團所屬第45步兵聯隊已經進逼南京城效。

支那首都南京已經正式向大日本皇軍敞開了她的懷抱。

不過,朝香宮鳩彥面臨的也不全是讓人振奮的消息,大日本皇軍雖然勢如破竹,但同樣也面臨著重重困難,最大的困難就是物資緊缺,后勤保障嚴重不足,彈藥緊缺還可以省著點用,但糧食緊張卻總不能讓皇軍勇士餓肚子吧?

朝香宮鳩彥沉吟半晌,對上海派譴軍參謀長飯沼守少將道:“飯沼君,上海日租界儲存的糧食已經耗盡,短時間內也無法從國內調運軍糧,而且帝國的國庫也并不寬裕,看來只能下令各師團就地籌措糧食了。”

飯沼守少將皺眉道:“殿下,這樣做的話勢必會嚴重損害皇軍的形象哪?”

朝香宮鳩彥不僅出身皇族,而且還擁有王位,雖然不是親王,卻也是殿下。

朝香宮鳩彥道:“顧不了那么多了,總不能讓皇軍的勇士餓著肚子作戰吧?”

飯沼守少將堅持道:“殿下,這么做也與松井閣下制訂的南京城攻略要領嚴重沖突,是不是先向松井閣下請示一下?”

“請示?”朝香宮鳩彥冷然道,“請示什么?現在我是進攻南京的總指揮官!”

“哈依。”飯沼守少將只能并腿低頭,然后轉身向各師團傳達命令去了,憑心而論,飯沼守少將并不贊同這樣的做法,但正如朝香宮鳩彥所說的,他現在才是進攻南京的指揮官,一切都是他說了算,飯沼守只能聽令行事。

…………

潛伏的時間總是那樣的漫長而又難熬,但是再漫長再難熬也得熬著。

太陽東升西落,西落又東升,再西落再東升,轉眼就是兩天兩夜過去了,天氣也驟然轉冷,氣溫比起兩天前下降了好幾度,這人趴在狙擊位里,感覺就像是趴在冰窖里,冷得直打哆嗦,好在有西北風,否則很容易就暴露了。

岳維漢和花翰林靜靜地趴在各自的狙擊位上,兩天來幾乎就沒怎么動彈過。

視力就是狙擊手的生命,在目標沒有出現之前,狙擊手絕對不能過度消耗寶貴的視力,尤其是像這樣的大冷天,長時間專注于觀察周圍的環境,很容易出現重影,真要是那樣那就會嚴重影響到狙擊手的射擊精度了。

因此,劉鐵柱就替兩人當起了臨時觀察員。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緩慢地流逝著。

某一刻,正閉目養神的岳維漢陡然睜開了眼睛,有莫名的冷焰從他眸子里一閃即逝,趴在岳維漢身邊的劉鐵柱似乎也有所察覺,趕緊舉起了手中的望遠鏡,因為動作稍稍有些大,覆蓋在身上的蒿草偽裝都起了一陣輕輕的晃動。

“有情況!”劉鐵柱極度壓抑的聲音陡然響起,“小鬼子出動了!”

岳維漢小幅地活動著凍得有些僵硬的十指,一邊問道:“多少小鬼子?”

“好多。”劉鐵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微微的顫抖,“好大的陣勢,打頭是一輛裝甲車,后面跟著十幾輛卡車,還有好多邊三輪,中間又是一輛裝甲車,兩邊路沿、田梗上還有好多鬼子步兵在跑步跟進,后面還是一輛裝甲車,不對!”

“柱子,咋了?”趴在不遠處的花翰林也問道。

“鬼子派出了好多尖兵!”劉鐵柱狠狠地咽了口唾沫,低聲道,“他娘的,剛才眼睛有些花,居然沒看到,小鬼子的尖兵已經把大路兩側幾百米內的制高點都占領了,而且,還不斷有鬼子兵往更遠的制高點……”

“噓,噤聲!”劉鐵柱話沒說完,岳維漢便將他強行打斷了。

劉鐵柱已經吐到嘴邊的后半句話頓時便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再豎起耳朵一聽,果然聽到了一陣嚓嚓的腳步聲音,而且聲音越來越響,顯然,正有一隊鬼子兵向著他們藏身的矮丘開進,劉鐵柱的心臟頓時開始狂跳起來,難道被鬼子發現了?

再以眼角余光看看岳維漢,卻發現營座依然靜靜地趴伏在原地。

頓時間,劉鐵柱的心也跟著鎮定了下來,再透過望遠鏡往外看去,只見滬寧鐵路上已經由東向西緩緩駛來了一列裝甲火車,火車頭上高高豎起的煙囪向著天際噴出了一股又一股濃郁的黑煙,旋即就是一聲嘹亮至極的汽笛長鳴。

很快,那支龐大的鬼子車隊已經停在了公路與滬寧鐵路的交匯路口,從十幾輛卡上跳下來上百名衣裝筆挺的鬼子步兵,旋即又像標槍般列隊站到了路口兩側。

倏忽之間,劉鐵柱的一顆心便懸了起來,因為他看到其中兩輛裝甲汽車的車門同時打了開來,十幾個鬼子軍官迅速下車,又一溜小跑來到了最后那輛裝甲汽車的車門前,裝甲車門開處,一名鬼子軍官先彎著腰鉆了出來,又迅速回頭側身而立。

劉鐵柱身畔,岳維漢的右眼霎時瞇了起來,右手食指已經悄無聲息地扣緊了扳機。

幾乎是同時,埋伏在另外一處狙擊位置上的花翰林也已經扣住了扳機,屏氣凝神。
mk2257 發表於 2011-3-22 01:57
第二十八章 圍獵(上)


時間在這一刻似乎停滯了。

岳維漢和花翰林的神情已經變得無比專注,再聽不見呼嘯的西北風,再看不到蕭瑟的荒原,整個世界都已經從他們視野和意念里消失了,他們眼里只剩下一樣東西,就是那輛裝甲車,還有那打開的車門,他們在等待。

三天三夜的苦苦守候,等待的就是這一刻!

倏忽之間,岳維漢和花翰林的瞳孔猛然收縮,一名鬼子已經彎腰鉆了下來。

那鬼子身上披著薄薄的呢子軍大衣,身材筆挺,氣宇軒昂,雖然相隔四五百米,岳維漢卻仍能感覺得到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頤指氣使的氣度,那是每個國家的皇室子弟在養尊處優慣了之后自然而然就會擁有一種特質。

沒錯,就是他了,這小鬼子肯定就是朝香宮鳩彥!

幾乎是同時,岳維漢和花翰林輕輕地扣下了手中步槍的扳機,兩聲清脆的槍聲頓時從矮丘上爆起,霎時驚碎了寂靜的原野。

…………

五百米外。

朝香宮鳩彥完全沒有意識到死亡正向他靠近,他彎腰鉆出裝甲車,剛想站在門沿上向前來迎接的部下們揮手致意,兩顆灼熱的子彈便同時擊中了他,一顆子彈正中面門,頓時將他的面部五管攪成了一團血肉漿糊,這是岳維漢干的,一槍爆頭!

另一顆子彈命中了朝香宮鳩彥的左胸,這卻是花翰林開的槍。

朝香宮鳩彥英挺的身軀劇然一顫,旋即直挺挺地歪倒了下來。

死寂,整個現場頓時一片死寂,包括派譴軍參謀長飯沼守少將在內,所有的鬼子將官、佐官都目瞪口呆地望著朝香宮鳩彥倒了下來,就那樣直挺挺地倒了下來,甚至沒有人想起要上去扶他一把,驚呆了,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驚呆了!

“狙擊手!支那狙擊手!”足足好半晌之后,負責現場警戒的高橋隆太郎大佐才猛然醒悟過來,旋即以最快的速度沖上去用身體給朝香宮鳩彥當肉盾,然而,這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朝香宮鳩彥早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殿下!”

“將軍!”

“軍醫官……”

頓時間,整個現場便炸了鍋,所有的鬼子都亂成了一團。

飯沼守和直屬重炮旅團、輜重旅團、航空隊、通訊隊的幾名鬼子少將以最快的速度搶到了倒地的朝香宮鳩彥跟前,同時扭頭聲嘶力竭地召喚軍醫官前來搶救,不過殘酷的事實擺在面前,誰都知道鳩彥殿下絕對沒救了,他的面門和心臟同時中槍,既便是天照大神降世,只怕也是有死無生了。

就在飯沼守等幾個日軍少將慌作一團時,負責現場警戒的高橋隆太郎大佐的臉色卻已經變得無比鐵青,作為負責司令官閣下安全保衛工作的憲兵大佐,鳩彥殿下遇刺也就意味著他的重大失責,無論鳩彥殿下是否有救,他都只能切腹以謝了!

不過在切腹謝罪之前,高橋隆太郎大佐發誓要先把那兩個支那狙擊手碎尸萬段。

日軍的確是訓練有素,不等高橋大佐下令,負責警戒的日軍就迅速行動了起來,剛才槍聲一響,支那狙擊手的位置就已經暴露了,他們就潛伏在對面不到五百米遠的矮丘上!

…………

五百米外,對面矮丘。

幾乎是在扣下步槍扳機的同時,岳維漢、花翰林還有劉鐵柱便同時縱身前撲,幾乎就在他們跳起的同時,剛剛藏身的兩處狙擊點便已經被鬼子的三八大蓋打得碎草飛濺,岳維漢幾乎能夠感到灼熱的子彈正從他的腳底掠過。

日軍常設師團的鬼子步兵的確反應很快,守在矮丘上的那十幾個負責警戒的鬼子兵幾乎是在岳維漢他們槍響的同時就開槍了,而且小鬼子的槍法也的確不是吹的,如果岳維漢他們動作稍有遲緩,那么此刻只怕早就已經被擊斃在狙擊位上了。

當然,岳維漢更不是吃素的,人在空中,他的身軀便猛然扭了過來。

岳維漢這一側身,頓時就看到十幾個鬼子兵正零散地分布在矮丘上,舉著三八大蓋向著他們瞄準射擊,不遠處,還有更多的鬼子兵正哇哇嚎叫著往這邊撲來,岳維漢的眼角余光還看到,更多的鬼子兵正從四下里猛撲過來。

瞬息之間,岳維漢手中那桿立了大功的中正式步槍已經飛出去十幾步遠,兩支德國造凈面匣子卻無聲無息地來到了岳維漢手里,下一刻,璀璨的火焰從匣子槍的槍口噴吐而出,半跪在矮丘上瞄準射擊的鬼子兵便紛紛被摞倒在地。

鬼子兵的槍法是不錯,可跟岳維漢比起來那就差太遠了!

無論是打人形移動靶,還是在移動中打靶,百米之內岳維漢絕對是百發百中,摞倒矮丘上這十幾個鬼子兵那還不是小菜一碟?更何況旁邊還有花翰林,這小子的槍法相比岳維漢雖然差了些,可跟小鬼子比,那也是個硬扎。

喘口氣的功夫,矮丘上的十幾個鬼子就全被摞倒了。

劉鐵柱看了看周圍,頓時臉色大變道:“營座,我們被包圍了!”

不用劉鐵柱提醒,岳維漢也看到了,這會他們的確是掉進鬼子窩里了,放眼望去,鬼子兵正從四面八方向著矮丘這邊蜂擁而來,不過,好在這些只是負責警戒的鬼子憲兵,人數不多,隊形又松散,而且沒有機槍火力。

岳維漢不愧是成了精的老傭兵,既便是在如此危急的情形之下,他也始終保持著足夠的冷靜,一下子就將小鬼子的虛實看了個真切!

瞬息之間,岳維漢便有了決斷,大喝道:“往南突圍,那邊有條小河!”

只要過了河,鬼子的汽車、摩托車就暫時攆不上來了,僅憑小鬼子的步兵,威脅就要相對小許多了,不過岳維漢心里也很清楚,這回只怕是在劫難逃了,日軍堂堂上海派譴軍司令都被狙殺了,而且還是個王,小鬼子又豈能善罷干休?

只怕要不了半個小時,這天上就該布滿鬼子的偵察機和轟炸機了,只等鬼子的偵察機和轟炸機一到,岳維漢他們也就該交待了,這大白天的,方圓幾百里又都是無遮無掩的平原,岳維漢可不認為他們還能躲過鬼子飛機和步兵的聯合追殺。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不到最后一刻,岳維漢是絕不會輕言放棄的!

還有句話怎么說來著?哪怕是死,也得拉上一大票鬼子給自個做伴!

“走!”岳維漢健壯的身軀突然以無比丑陋的姿勢向前撲出,兩顆灼熱的子彈幾乎是擦著他的腦門掠過,霎時就帶走了他頭上的軍帽,岳維漢手中的兩支匣子槍也同時開火,五十米開外的兩名鬼子兵應聲倒地。

“噗!”岳維漢就像頭大笨熊重重地仆倒在地,旋即又是一個側滾。

就在岳維漢側身滾開的同時,剛剛的落點已經被打得泥土四濺,百米開外的某個制高點上,兩個鬼子兵單膝跪地,正神情冷漠地再次拉動槍栓,三八大蓋黑乎乎的槍口再次跟著岳維漢的身影移動起來……

岳維漢不假思索地舉起了手中的匣子槍,僅憑借眼角余光向著那個方向就是叭叭兩槍,兩個鬼子兵應聲倒地,岳維漢爬起身就往前沖,花翰林和劉鐵柱也趕緊攆了上來,往前狂奔了七八百米,三人終于沖破了鬼子憲兵的圍堵。

又往前狂奔了四五百米,搶在鬼子機械化部隊趕到之前越過了那條小河溝,由于找不到過河的橋梁,堪堪追來的鬼子汽車和邊三輪摩托只能沿著小河邊的大路繼續向前迂回,鬼子步兵則紛紛躍過小河溝向南追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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