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先天禁制 第十一章 和光同塵
光鏡幻化出來的光海威能開始僅僅畝許方圓,現在已擴張,其速看來雖緩,實則迅捷,眨眼間,已然籠罩十數里方圓,而且還有繼續擴展下去的趨勢。唐石此刻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變故,不僅那乾天火靈珠不受控制,就連那業已形神合一的赤目神光鏡也似乎失去了掌控。唐石周身的法力,似乎也變得不由自主,肆無忌憚的提供著赤目神光鏡毫無顧忌的擴展漫延。
漸漸的,唐石也覺得四周慢慢的炙熱起來,自己似乎也要在這無焰的熾烈中熔化開去,與四周波瀾光海融會一體。這一刹那,好似經曆了無數的時光。短暫而又漫長,在唐石心中絲毫沒有感覺任何矛盾,身體似乎很欣喜那熾烈的熔化,但心中不知為何卻有絲絲那微不可及的聲音,似乎又在抗拒著什麼。自己好似忘記了什麼,又好似本來就沒有記憶。
如果此時有人可以穿透那熾烈可比正午豔陽的光華,便可以發現唐石此刻四肢舒展,雙目微閉,凌虛漂浮徜徉于光的海洋中,臉上帶著絲絲好似解脫般的暢快微笑,但嘴角卻又微微下撇,好似在掙紮著什麼。反抗與欣喜,算不上矛盾,但絕不是同類的表情,就這麼蕩漾在唐石的臉上。
沒有人能知道他欣喜什麼,也沒有人能知道他抗拒什麼。此刻唐石身下突然起了點點陰影,身形徜徉,宛若幻影。好似那波瀾中激起的泡沫,稍稍一碰,便又消散形跡,複歸于波瀾之中。
就在唐石即將歸化虛無,被這光海同化之際,突然一團綠光莫名地出現在他身旁。綠光深邃洞幽,一眼望進去,只有那無盡的綠,若在別處還可能顯得有些陰森。但在四周這徜徉的光海中,卻有一股別樣的安詳,雖然深邃,卻有清澈之感。雖然洞幽,卻有幾許清涼之意。就好似那三伏天中豔陽下的人,突然見到了一顆郁郁蔥蔥、茂密旺盛,可以遮蔭的大樹。此時沒有人會注意那樹的種類,樹的相貌…唯一索取的,就是那塊陰郁。
綠光中突然伸出一只小手,稚嫩地五指。光潔的肌膚,平托著緩緩地向唐石額間而去。去勢是那樣的緩慢、平穩、又小心翼翼,好似那空無一物的手掌上托著無盡地珍貴、無盡的寄托。
小手在唐石頭頂。正對著額間。漸漸的傾斜下來。手掌微屈。好似將那呵護備至的珍貴,慢慢地讓它流淌下去。流淌下去。
唐石額間濺起點點漣漪,沒有顏色,只有那虛無間的波瀾。就好似唐石的額間是水面,而小手中流淌下來的是雨點,淅淅瀝瀝,零零點點。但是動作輕柔,沒有濺起絲絲水花,只有那額間蕩漾開來地漣漪。
“徒弟,控制不了這神鏡威力,都快把百蠻山四周景致毀了。”一個宛若泉水般清澈的聲音在唐石心中響起,宛若叮咚的泉水般蕩漾開來,無邊無際。打破了唐石原本心中地溫暖,帶來地是一絲清冽,但卻不寒冷。溫暖中地清冽,安詳卻別有一股韻律的生機,刹那間,好似周身三萬六千個毛孔都能呼吸到這種舒爽地感覺。喜悅,不同于先前的解脫,這是一種別樣的,生命的韻律,它在跳舞,它在唱歌,它散布的是無盡的歡樂與生的向往。
唐石只覺得這徜徉在心中的聲音,十分的熟悉,雖然言辭之中頗為嚴厲,但是那聲調卻又是那般裝滿了愛護與憐惜,讓他深深地陶醉。至此他才突然感覺到,也許和光同塵並不是唯一的途徑,臉頰間的微笑慢慢淡去,反之,嘴角的掙紮愈顯清晰。因為唐石好像睜開眼,看看這說話的人,一種莫名的熟悉,一種莫名的親近,一種莫名的感恩。
但是雙眼,就好似灌了鉛似的,沉重得難以負荷。無論他怎麼使勁,都是難動分毫。沮喪、懊惱、失望等等接踵而來,唐石突然又覺得,這聲音是不是錯覺,為什麼響過一次後,便不見了。
“唐石…唐石…唐石…”好似感應到他的想法一般,那清澈明亮的聲音再次蕩漾在心間。
唐石是誰?為什麼覺得好熟悉,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有這麼多為什麼呢。一聲聲的疑惑,好似魔咒般,在心間暢蕩徘徊,疑惑…疑惑…疑惑…
痛…痛…痛…植入心間的痛,就好似那周身內外,皮膚上、血管中,被無窮無盡的怪物撕咬、破毀,莫名…難忍…
“啊…”紫色,一摸玄奧的紫色,似乎夾雜著一股可以溫暖人心的柔和。這是唐石突然大叫著,驚怖的醒來後,看見的第一眼---紫色,看了它,剛剛那無盡無邊的痛楚,仿佛一下就變成好遙遠的記憶。
紫色
感覺到的是一只溫暖的小手,光滑的肌膚接觸在額上僅僅是那小手的體溫,還有那生的律動。“睡吧,醒來,一切就都變得更加美好了。”唐石聽著這不知從何處傳來的聲音,安詳而又疲憊的閉上了雙眼。
隨著唐石的雙眼再次閉上,一天的光霞倐的消失無蹤,那可與烈日爭輝,宛如一幕天障的光霞,就這麼毫無跡象的消失了。
此時赫然可以發現的是,站在唐石身旁的正是綠袍老祖,略帶滿意的笑容蕩漾在他的臉上,看著身前的唐石,自己這個大弟子終于熬過了這關,將來也定然會有一番大的成就吧。
就在漫天光霞斂去的同時,一道慘白色的長虹,頓時向天邊飛去,正是死里逃生的雪山老魅,要是這漫天光霞再稍遲個一刻鍾消去,恐怕…
“哼,老魅,你還想往哪里逃。”冰冷的語調,好似抖一抖都會掉落下冰渣滓來。綠袍原本和煦的笑容,忽的斂去,看著雪山老魅逃遁的方向,冷笑不止,身上騰起兩道綠光,一前一後,直追而去。
雪山老魅遁光雖然神速,無奈功力大損,不同往日,瞬息便被一道綠光攔住去路,另外一道綠光也隨即而至。老魅剛想轉個方向,不料兩道綠光已然纏附上他的遁光,首尾一交。原本慘白的遁光,變成了一條翠綠玉帶,已然不受控制的往回飛去。
綠袍冷冷的看著兀自在那綠光中左沖右突的雪山老魅,面露譏諷之色。“雪山老魅,你今日竟敢帶人前來老祖我百蠻山搗亂,膽量不小。看來真的是老祖我心慈手軟太久了,都沒人記得厲害,隨隨便便就敢殺上門來。哼,老魅,上次元江饒你一命,不知感恩戴德也就罷了,今日更是視老祖我如無物。那好,既然你選擇了條路,那想必也有了承擔此事的決心。老祖我素來愛**之美,便如你所願,嘗嘗這千光塔中,五毒噬魄,毒光蝕心的滋味吧。”綠袍約說,反而面色越加慈祥,只是言辭之中的華美修飾,依然掩蓋不住森森的殺伐之意。
右手一托,虛空顯化出一座五層高下的玲瓏寶塔,通體晶瑩剔透,彩煙蒸騰繚繞,翻滾不休,霞光千道,五光十色,好似凝聚了天底下所有的美麗光華于其中。
雪山老魅突然見到綠袍翻手取出這麼一座光豔至極的小塔,雖然不知來曆,卻也知道恐怕乃是一樁極其厲害的寶物。心中正在暗暗思慮,突然一股淡淡的清香,似水的清澈,似大地的敦醇,也似白云的虛幻縹緲,不可捉摸的香氣,卻又在鼻尖蕩漾不去的沁入心脾,不由得嗅著鼻子,多聞了幾下。
這香氣雖淡,卻又好似綿延不絕,給人只用欲斷未斷、似斷非斷的感覺。老魅感覺聞了這香氣後,似乎傷勢也好了些許,忙又繼續猛嗅了一下。就這樣,漸漸的人,開始感覺有些昏昏沉沉,似乎四肢百骸,全都有說不出的輕松,一種被抽離後的快感,欲迎還羞。
看著業已慵懶的倒在綠光之中,渾身抽搐的雪山老魅,綠袍不禁露出了寬慰的笑容。手中千光塔微微一晃,一道比彩虹還要絢麗的光華,穿透綠光,照在了老魅身上。隨即將老魅全身罩住,緩緩地引入寶塔之中。
原來,綠袍離開百蠻山後,在南荒四處搜尋,不僅湊齊了百毒五花障的材料,更十分運氣的將千光塔祭煉成型,之後更是收攝了無數的毒物進去。今日綠袍正在一處離百滿山數千里距離的小山中,突然感到乾天火靈珠一陣律動。
因為這乾天火靈珠乃是綠袍當日交付與唐石,便是想有一日他能夠將赤目神光鏡的威力真正的運用出來。結果不想異變就在今日。綠袍不知道唐石是試驗此寶,還是百蠻山有強敵來襲,難以應付。
當綠袍趕回山一看,竟然是雪山老魅伙同白骨神君及那不知死活的烏頭婆前來挑釁,而唐石此刻不知怎的,竟然被神光侵入心神,綠袍再晚歸片刻,恐怕這個弟子就要變成光塵一般了,從此在這個世界湮沒。
幸好綠袍從那魔教秘典上習得幾種勾動心靈妙法,再加上萬年溫玉之助,終于將唐石搶救了回來。不過此番雖然凶險,唐石卻也借機因禍得福,一身根骨,被神光洗滌升華,不再有絲毫雜質,日後成就不可限量。
雖然如此,那罪魁禍首的雪山老魅三人卻也不可原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