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奇幻] 城堡之心  小說作者: 慎獨行 (已完成)

   關閉
mk2257 2011-5-13 01:55:2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89 720208
mk2257 發表於 2011-5-13 03:36
第一卷•戰鬥在萊恩子爵領

88、萊恩子爵的憤怒

  一場會議正在萊恩子爵城堡的會議室中舉行,萊恩子爵坐在首位上,左邊依舊是紅袍老學者蘇加德大師,但是年輕的大騎士長威爾普斯卻在子爵右手旁邊屈居次席,代替他坐在子爵身邊的是一位相貌堂堂,眉宇間威嚴畢露的老人。

  這位老人穿著一件銀色的鏈甲衫,組成鏈甲衫的小銀環打造得非常精美,在壁爐的火光映照下顯得光彩奪目。老人的右肩上面有個交叉雙劍的紋章,下面垂著幾條金鏈子,隨著老人的動作而微微晃動著。

  大騎士長赫爾伯特並沒有出現在上一次的會議中,因為那時候他正率領著麾下的騎士們,掃蕩子爵城堡周邊的惡魔探子和散兵游勇,努力破壞著惡魔組織新一波攻勢的可能性。

  與老騎士同來的另外幾名都是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他們端坐在會議桌後,身上都披掛著鎖子甲或者鏈甲衫,其中大部分人的身上還沾染著深紅的血跡,很明顯是剛剛從戰場上走下來的。這裡面有劍術教頭、准高階騎士高雷?喬伊,以膂力著稱的高階騎士德拉鞏遜和綠堡領主、威名赫赫的大騎士利德宛,而在這些強大的騎士下首,剩下的幾名騎士和准騎士也一副莊嚴的表情,身上似乎還帶著戰場上的殺氣。

  相比之下,駐紮在萊恩子爵城堡中的那些騎士就顯得遜色一些,大騎士長威爾普斯雙眉緊鎖,坐在老騎士的身邊,似乎心情非常沉重;高階騎士迪克威雙手抱胸坐在對面,似乎一肚子怨氣的樣子,只有額頭上有一道顯眼傷疤的坦伯頓騎士顯得洋洋自得,不時把目光投向會議桌的末端。

  在會議桌末端的地板上,停放著一具死狀淒慘的屍體,那個不幸的人臉上的血污已經被擦拭乾淨,露出了泛著青灰色的面孔,一把鋒利的匕首深深釘進了他的眉心,周圍的皮膚似乎被什麼東西劇烈燒灼,全部焦黑蜷曲起來。讓這個人致命的原因不難猜測,傷痕遍佈他的頸項、胸膛和腹部,每一處傷痕都非常深,足以使一個最健康的人立刻斷氣。

  乒的一聲,放在桌子上的銀杯被猛然摔到地上,杯裡的深紅色酒漿濺灑出來,在羊毛地毯上盛開了一朵深色的花紋。萊恩子爵像是一頭怒氣沖沖的野豬一樣,繞著自己的椅子疾走兩圈,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李維小子,欺人太甚!」萊恩子爵朝著端坐在會議桌後面的騎士們怒吼了一聲,一部分騎士迅速做出了同仇敵愾的憤激表情,但是更多的騎士則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你們看看吧,我好心好意的下達赦免令,免除了這個小子當初的罪名!但是他怎麼做的呢?他不但接受我的好意,還用殘忍的手段處死了我的使者,這種行為,是對於萊恩家族威信的惡毒挑釁!我絕對不可以容忍!」萊恩子爵雙手按在會議桌上,臉色鐵青,表情極為可怕。

  「子爵閣下,請您下命令吧,只要給我100名士兵,我一定會揪著那個小子的頭髮,把他帶到您的面前來,任憑處置!」坦伯頓騎士噌的站了起來,他的臉色漲紅,額頭上的傷疤更是鮮紅得如同要流下血來似的。

  「沒那麼簡單,坦伯頓騎士,你不要在子爵閣下面前胡亂誇口。你敢說你率領一群士兵,就可以擊敗洛夏那個叛徒的魔奴騎士團嗎?」相貌堂堂的白髮老騎士--大騎士長赫爾伯特沉聲說。坦伯頓騎士的臉色頓時一變,似乎想要爭辯,然而在老騎士威嚴的目光下,他最後還是一屁股坐了下去。

  迪克威高階騎士身體剛剛一動,赫爾伯特已經先站了起來,朝萊恩子爵行了一個騎士禮。

  「萊恩子爵閣下,關於使者被殺這件事情,我有一個疑問,要問一問發現使者屍體的那幾個士兵。」

  「赫爾伯特大騎士長,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懷疑我的部下會說謊嗎?」剛剛坐下的坦伯頓騎士聞言,立刻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十分惱火的質問說。

  「這一點,我需要親自詢問之後,才能確定。」老騎士絲毫沒有顧忌坦伯頓的怒火,語氣硬邦邦的回答。

  「既然是赫爾伯特大騎士長想要親自詢問……特裡恩管家,你把那幾個發現使者屍體的士兵叫過來,讓我們大家一起聽一聽事情的經過吧。」萊恩子爵壓了壓火氣,點點頭吩咐說。

  站在子爵身後的禿頂老人特裡恩管家深深鞠了一躬,然後走出會議室吩咐了幾句。不一會,這位老管家帶著一臉神秘的微笑走了回來,俯身在萊恩子爵的耳邊說:「子爵老爺,那幾個士兵帶過來了。」

  「讓他們進來。」萊恩子爵坐回自己的座位,把身體靠在又軟又厚的椅背上。

  門開了,三個男人魚貫走了進來,和一般的士兵相比,他們的裝備顯然要精良許多,穿著硬皮革甲,外面罩著一件黑色的半身斗篷;頭上戴著有護鼻的半罩式頭盔,腳上是一雙鑲著鐵片的高筒皮靴。

  他們在會議桌的末端站成一排,向著萊恩子爵深深鞠躬。「子爵老爺,向您請安。」這些人笨拙說著,雙手都不知道放在那裡才好,不安的一會放在身前,一會又拿回身後,一副沒有見過世面的鄉巴佬模樣。

  「你們就是發現了使者屍體的人嗎?」萊恩子爵雙手交叉,托著自己的下巴,用矜持的聲音詢問。

  「是的,子爵老爺,我們就是。」三個人連連鞠躬,有些語無倫次的說。

  「這位是大騎士長赫爾伯特,城堡的最高軍事長官,他有問題要問你們,你們必須如實回答,否則……」萊恩子爵冷冷一笑,伸出手做了一個下劈的手勢,「沒有人能夠保得住你們的腦袋。」

  「是,是,子爵老爺,我們一定如實,一定。」三個人連聲答應著。

  銀色的鏈甲衫發出嘩啦一聲輕響,赫爾伯特站起身來,走到三名士兵的面前,用威嚴的聲音說:「以至高無上的父神之名,接下來的問題,你們要發誓如實回答。」

  「是,以至高無上的父神之名,我們……發誓。」

  「使者的屍體,是你們首先發現的嗎?」

  「是的,老爺。」

  「當時屍體的旁邊有什麼東西?」

  「什麼都沒有……不,不,有馬蹄的印記,很多。」

  「那些馬蹄印通向什麼地方?」

  「密林深處,老爺。」

  赫爾伯特點了點頭,似乎已經滿意了,這位老騎士轉身向著自己的座位走去。然而正當大家都以為他的詢問已經結束的時候,他卻猛然回頭,身上泛起一陣耀眼的白光,同時厲聲喝問,吼聲猶如雷霆從頭上滾過:「你們在說謊!說!你捅了使者幾刀?」
mk2257 發表於 2011-5-13 03:37
89、老騎士的疑惑

  三名士兵被赫爾伯特的樣子嚇呆了,這位年長的騎士全身籠罩在一片耀眼的鬥氣光芒之下,每一根白髮似乎都在散發著威嚴無比的氣息。站在他們面前的赫爾伯特宛如神明降臨,聲音如同重錘一樣,狠狠敲擊在他們的心防上。

  「三刀……」一名士兵不由自主的開口說,話音剛落,他就感到背後傳來了一陣如同灼燒一般的激痛,隨之一把閃爍著灰色光芒的利劍從他的胸口穿了出來,劍鋒上沒有沾染一絲血跡。

  士兵支撐身體的力量突然消失了,他的身體向前傾倒,重重的仆倒在地,視野隨著鮮血的噴湧迅速縮小。就在士兵的意識沉入黑暗深淵的瞬息之前,他看到了他的兩名同伴也步上他的後塵,一左一右的倒在地上。

  「坦伯頓騎士,你為什麼要這樣做?」赫爾伯特身上的鬥氣光芒越加熾烈起來,年長的大騎士長手按劍柄,怒視著剛剛把長劍從最後一名士兵身上收回的坦伯頓。

  「非常抱歉,赫爾伯特大人,我的做法有些衝動了。但是您應該可以理解的,這是被手下背叛時的那種憤怒感,促使我做出了這種冒失的舉措。」坦伯頓騎士一面說著,一面把手裡的長劍收了起來,身上綻放出來的灰色鬥氣光芒也黯淡下去。然後他朝著首位上的萊恩子爵單膝跪倒,大聲說:「子爵閣下,我的手下士兵裡面,居然出了這種害群之馬,這實在是莫大的罪過,身為騎士的我難辭其咎!我願意付出我名下的一個莊園,以及100枚金幣,補償被害者的家人!」

  剛才發生的變故讓萊恩子爵嚇得目瞪口呆,赫爾伯特的怒吼聲、坦伯頓騎士的突然發難和三名士兵的死亡,讓這位子爵老爺感到震驚無比,直到坦伯頓騎士跪下大聲請罪的聲音,才讓他的呆然的思緒恢復轉動。

  「赫爾伯特,這是怎麼回事?」萊恩子爵沒有理會坦伯頓騎士的請罪,逕自大聲詢問年長的大騎士長。

  「子爵閣下,這就是我的疑問。」赫爾伯特身上綻放的耀眼白光逐漸消散,一頭白髮也隨之停止了飄動,他冷冷的看了跪在腳邊的坦伯頓騎士一眼,向萊恩子爵行禮說:「使者的屍體是今天早上,被那三個人發現的,如果他們所說的都是真實的話,那麼使者應該在昨天上午之前,就在難民營地的地方被害了。」

  「那又怎麼樣呢?赫爾伯特大人,使者完全可能是在難民營地被殺,然後那個傢伙的手下把他的屍體用馬匹馱過來,丟棄在城堡附近的荒野上。」一名坐在會議桌末席的年輕人有些失禮的大聲說。

  赫爾伯特白眉下面射出兩道銳利的光芒,那個年輕人與老騎士的目光相對,頓時打了個寒噤,急忙低下頭去。

  「帕米,這裡是什麼地方?哪有你這小兔崽子說話的資格,馬上閉嘴,然後滾出去!」站在萊恩子爵身後的老管家特裡恩臉上失去了溫和的微笑,他厲聲呵斥那個年輕人。然後轉過頭來,朝著年長的大騎士長露出甜蜜的微笑。

  「赫爾伯特大人,請您接著講,不要管那個不成器的小兔崽子。蒙子爵老爺的恩典,他這是第一次列席只有騎士才能參加的會議,都興奮的不知所措啦。」

  「說自己的兒子是小兔崽子,那他不就是老兔崽子了嗎?」切斯特騎士朝著身邊的人小聲說,頓時激起了一陣低沉的嗤笑聲。

  赫爾伯特威嚴的目光掃了過來,頓時笑聲全部平息下去,所有的騎士都正襟危坐,目視前方,一副洗耳恭聽的莊嚴模樣。

  「剛才帕米軍士長的話,可能正是很多人心中,想要問我的問題吧?在這裡我要向諸位解釋一下,從我宣誓效忠萊恩家族那時候起,已經有30年的歲月了,我見過無數流血、受傷或是死亡,沒有人比我更加能夠清楚的看出,一個人究竟死了多長時間。」

  赫爾伯特說著,走到了使者那淒慘的屍體身邊,從腰帶上拔出一把短刀,輕輕在屍體的手腕上劃了一下。一股粘稠的黑紅色血漿頓時沁出來。

  幾名騎士發出了小小的輕呼聲,聲音中充滿了詫異。

  「赫爾伯特,你這麼做,有什麼用意嗎?」萊恩子爵有些不太愉快的問。實際上他十分討厭這麼近距離的和一具屍體同處一室,當赫爾伯特割開屍體皮膚的時候,那種血腥的味道驟然濃烈起來,讓萊恩子爵忍不住皺緊眉頭。

  「子爵閣下,您看,如果是昨天上午之前,這個人就已經死了的話,血液的粘稠度和顏色都不對勁,太新鮮了。而且現在的氣溫雖然不高,但經過是一天半的時間,也絕對會讓屍體發出濃烈的屍臭味道。而現在……一點都沒有。」

  高階騎士利德宛走了過來,在屍體旁邊嗅了一下。「哎,這個傢伙的味道好聞不到哪裡去,不過……赫爾伯特大人說的沒錯,的確沒有屍臭味道。」

  會議桌兩邊的騎士們頓時爆發出一陣嘩然,這裡的每一個人都稱得上是身經百戰,對於屍臭並不陌生。在赫爾伯特提出來這個疑點之前,也有幾位心思比較細膩的騎士有些不對勁的感覺,但是都由於這樣那樣的原因,把疑問藏在心裡。

  「使者的確是死於我手下的那些惡徒手中,這已經是他們承認的事情了。對此我感到十分抱歉,但是……」單膝跪在地上的坦伯頓騎士又一次大聲請罪,然後話音一轉說:「可是對於使者懷裡的那卷被撕成碎片的赦免令卷軸,又要怎麼解釋呢?我手下的人裡面,可沒有任何一個能夠領悟鬥氣種子的奧妙啊。」

  赫爾伯特點了點頭,「不錯,赦免令的羊皮卷軸,是被一位即將達到鬥氣散華水平的騎士撕裂的,而且這種鬥氣肯定不是現在城堡中的諸位,因為這種鬥氣我並不陌生。子爵閣下,您還記得幾個月前,出現在您的領地之中的那位大騎士馬汀嗎?」

  萊恩子爵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說:「記得,當然記得,當時我想要招攬他,還被你給阻止了,說是這位馬汀騎士的背景不一般,我是招攬不到的。」

  「確實如此,馬汀騎士的背景很深,他所修習的鬥氣也不一般,是一種某個我不能說出名字的古老家族,所流傳的特殊鬥氣。」赫爾伯特說到這裡,稍微頓了頓,然後有些不解的說:「把赦免令的羊皮卷軸震碎的鬥氣,與馬汀騎士的那種鬥氣一脈相傳,別無兩樣。只不過是境界稍微低些,還處於鬥氣種子萌發狀態,差了一步才能踏入鬥氣散華的境界!」
mk2257 發表於 2011-5-13 03:38
90、特裡恩的第二條毒計

  「什麼?」萊恩子爵吃了一驚,臉上肌肉忍不住跳了一下,「赫爾伯特大騎士長,你的意思是說,那個李維並不是我們所知道的那樣是個父母雙亡的孤兒,而是有著很深的背景?」

  「這一點我不能肯定,不過毀掉赦免令卷軸的鬥氣,肯定是馬汀騎士所擁有的那一種。」赫爾伯特捋著自己灰白色的鬍鬚說。

  「會不會有這種可能,掌握那座難民營地的人,實際上是馬汀騎士,我記得他原本是隱居在礦坑村,那裡前些天遭到惡魔軍的襲擊,現在已經只剩下一片廢墟了。」一直沉吟著沒有說話的另一位大騎士長威爾普斯說。

  「不能排除這種可能,不過按照我們所掌握的情報,魔奴騎士團在難民營地那裡全軍覆沒的時候,礦坑村還沒有遭受惡魔的襲擊呢。那個時候,馬汀騎士應該還坐鎮那裡,沒有離開的跡象。」赫爾伯特皺著眉回答。

  似乎問題到了這裡,又陷入了無解的僵局,騎士們紛紛發言,說出自己的想法,其中不免有相互衝突的地方。於是有的勃然大怒、拍案大吼,有的怒氣沖沖、手按劍柄,有的嘴角含笑、語帶譏刺,不時有鬥氣光芒忽然閃現又迅速消失,場面顯得混亂不堪。

  「夠了,到此為止吧!」感覺自己的腦袋都疼痛起來的萊恩子爵猛地站起來,大聲叫喊說:「我召集諸位開會,是要諸位商量出一個辦法,為萊恩家族洗刷赦免令被毀、使者被殺的恥辱,而不是讓各位內訌決鬥,解決個人恩怨的。」

  嘈雜的聲音如同被一把名為沉默的利刃割斷一樣,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幾名騎士剛才已經離開座位,手按劍柄怒目而視,這一刻卻都恢復了平靜的表情,各自悻悻然回到桌邊的座位上。

  萊恩子爵壓了壓自己的火氣,冷冷的掃了一眼單膝跪在會議桌最末端的坦伯頓,「現在使者被殺這件事算是弄清楚了,坦伯頓騎士,你的處罰會在魔災結束之後,與你抗擊惡魔的功勞相互抵消,然後再行宣佈。」

  「是,子爵閣下,我會為您奮勇戰鬥,洗去名譽上的污點。」坦伯頓騎士鬆了一口氣,再次向萊恩子爵低頭致意,然後才站了起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至於赦免令被毀,這也是萊恩家族的恥辱,如何洗刷這個恥辱,諸位有什麼意見?」萊恩子爵坐回自己的椅子,把身體重重向後面一靠,雙手交疊放在胸前。

  「當然是派出大軍,把那個不識抬舉的小子徹底剷平!」坦伯頓騎士第一個跳起來大喊,在他身邊的幾位騎士贊同的連連點頭。

  「還是靜觀其變得好,這一次魔災提前降臨,領地上的部隊毫無準備,損失相當嚴重。如果這個時候還分出一支部隊去討伐,無論勝敗都會造成很大損失,到時候惡魔軍一旦再攻擊城堡,我們拿什麼去防禦呢?」提出相反意見的是切斯特騎士,在他的身邊也有幾名騎士發出了贊同的聲音。

  「切斯特,你就是個懦夫!子爵閣下的恥辱,就就是我們這些效忠於他的騎士的恥辱,為了洗刷恥辱,英勇無畏的騎士應該不惜一切代價!」坦伯頓騎士吼叫起來。

  「你口口聲聲說是李維給子爵閣下帶來了恥辱,但是子爵閣下的使者卻是死在你的部下手中,赦免令究竟是不是李維撕毀的,誰能肯定?如果做出這件事是另有其人的話,我們出兵去攻打難民營地,不是正中他們的下懷了嗎?」切斯特騎士毫不讓步的反唇相譏。

  「子爵閣下,我想這樣好了。我和馬汀騎士還有些交情,現在我就寫一封信,派人送到難民營地交給他。我想,即使僅僅是因為騎士的榮譽,馬汀騎士也一定會把實情相告的。」赫爾伯特提議說。

  「子爵老爺,還有諸位英勇的騎士大人,完全不需要那麼麻煩。」站在萊恩子爵身後的老管家特裡恩突然躬著身子向前兩步,臉上綻露出一個有些甜膩的微笑。「無論是置之不理還是出兵攻打,現在都不是合適的選擇。李維的態度暫且不論,畢竟都是屬於人類的勢力,在魔災面前,都應該統一在子爵老爺的旗幟下面。」

  萊恩子爵抬起頭來,有些惱火的說:「該死的老狐狸,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不要繞圈子,如果都是這樣的陳詞濫調,就不要再浪費大家的時間了。」

  「當然,當然,子爵老爺,我的辦法很簡單。現在城堡裡面聚集的難民快要接近兩千人了,雖然我們已經幾次降低了口糧的分配標準,但是這麼龐大的難民數量依然是一個大問題。」

  萊恩子爵歎息一聲,「特裡恩,我們儲存的糧食還能支持多久?」

  「按照目前糧食消耗速度,還能支持三個月左右,最多不超過四個月。」特裡恩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個記事本,翻了一下說。

  「四個月……」這個數字沉甸甸的壓在每一名騎士的胸膛上,讓這些英勇無畏的男人感到一陣壓抑。無論是手中的利劍戰斧多麼鋒利,騎術戰術多麼高明,如果沒有糧食的話,城堡的失守簡直是必然的結果。

  「四個月……魔災降臨的最長時間記錄是兩年半,最短也會持續一年以上。現在剛剛經過了七個月,就是按照最短時間計算,也需要再支持五個月才行。」坐在萊恩子爵身邊的蘇加德大師緩緩的說出了不祥的結論。

  「這就是我要說的辦法,諸位都已經清楚了,現在我們的糧食已經不足以支撐到魔災結束的日子。而且現在為了保證部隊的口糧,發放給居民和難民的口糧份額已經一再削減,現在勉強維持著一個餓不死人的局面。」特裡恩用悲天憫人的聲音說著,眼角似乎開始閃爍淚花。「無論是難民還是城堡本來的居民,每一個人都是子爵老爺的子民,我們不忍心放棄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但是濃霧籠罩之下,所有的莊稼都沒有辦法生長,我們得不到任何糧食的補給,所以只能給其中的一部分人找一條出路。」

  「特裡恩,你所說的出路,難道是想要把難民趕出城堡,自生自滅嗎?」一名騎士表情陰沉的站起來質問說。

  「當然不是,把難民趕出城堡,相當於讓他們去死,那麼殘酷的事情,我特裡恩是幹不出來的。」老管家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反駁說:「有一個地方,應該還擁有足夠的糧食。」

  「你是說大巖村?那裡都是黑心腸的黑市商人聚集,根本不會允許難民進去的。」另一名騎士提醒說。

  「不,大巖村當然會有一些糧食,不過很明顯他們不會有任何仁慈之心。」老管家的笑容更甜了,「我說的擁有糧食的地方,是難民營地那裡啊!」
mk2257 發表於 2011-5-13 03:39
91、動搖的忠誠

  特裡恩管家的建議,在騎士們之間掀起了激烈的爭論,除了一言不發的蘇加德大師之外,幾乎每一個騎士都表達了自己的意見。反對驅趕難民的騎士為數不少,但是或許是因為糧食即將耗盡的壓力,同意這個建議的騎士數量更多,雖然其中一部分騎士的表態十分勉強。

  這個建議就這樣轉變成為一項計劃,當萊恩子爵宣佈會議結束的時候,至少三分之一的騎士臉色陰沉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久久沒有離去。

  蘇加德大師是最早離開會議室的人之一,當這位紅袍老學者剛剛走進自己位於城堡高塔上的房間裡的時候,幾個身影已經等在那裡了。

  「兩位大騎士長,還有迪克威大人、德拉鞏遜大人和利德宛大人,諸位能夠光臨這裡,簡直讓這間房子都感到榮幸了。」蘇加德大師微笑著捋了捋自己的鬍鬚,向那幾個身影分別緻意。

  「大家看看,這個老傢伙又在搞鬼了。」年長的赫爾伯特搖了搖白髮蟠然的腦袋,有些無奈的說:「蘇加德,不就是你這個老傢伙打暗號,讓我們幾個會議結束後,到這裡等你嗎?」

  「啊,是這樣,是這樣,赫爾伯特大人,你看,我都要老糊塗了。」蘇加德大師一面開著玩笑,一面走到自己那張厚重的搖椅上坐了下來。他摘下了自己那串厚重的學者項鏈,然後非常隨意的把它丟到了旁邊的桌子上,好像這是一件普通的飾品,而非用無數珍寶和貴重金屬打造的項鏈似的。

  「啊,諸位都請坐吧。」看到騎士們彼此苦笑的樣子,蘇加德大師臉上浮現出得意的微笑,然後他指了指桌子下面的那些小箱子說:「德拉鞏遜大人,您的力氣最大,請幫我把這些箱子拿出來,然後每個人的面前都放上一口。說真的,讓一個像我這樣的老人做體力活,簡直就是一種折磨。」

  德拉鞏遜伸出粗壯的胳膊,把那幾個箱子從桌子下面拿了出來,他本來以為這些箱子會非常沉重,然而當他用力一拽的時候,卻險些閃了個觔斗。

  箱子的份量相當輕,德拉鞏遜甚至懷疑裡面到底有沒有裝東西。

  「蘇加德大師,您這是打算做什麼?」威爾普斯看著放在自己面前的箱子,有些奇怪的問。

  紅袍老學者神秘一笑,示意他們把這些箱子打開,箱子裡面裝的滿滿的,都是非常小巧的麵包和陶罐,簡直就像是小孩子玩的玩具一樣。

  利德宛朝著迪克威擠了擠眼睛,悄聲說:「看樣子,這是蘇加德大師的儲備糧食哩。」

  「那麼精緻小巧的東西,我可不敢領教。」迪克威一面抱怨著,一面用手指輕輕拈起一顆袖珍麵包,「像這麼大的東西,我一頓可以吃100個……」

  高階騎士的話突然停頓了,喉嚨裡發出了咯咯的聲音,他幾乎要懷疑自己的眼睛,因為在他的手上,那顆袖珍麵包赫然已經變成了如同枕頭一般巨大的個頭。

  「100個?至高無上的父神啊,迪克威大人,您的飯量可真夠嚇人的。」蘇加德大師嗤嗤的笑了起來。

  「蘇加德大師,難道這些都是……」威爾普斯也拿起了一顆麵包,看著它在自己的手上迅速膨脹,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絲欣喜。

  「你說的沒錯,威爾普斯,這裡的每一個箱子,都放著5000人份的麵包和清水。」紅袍老學者臉上的微笑斂去了,他從搖椅上直起腰來,很鄭重的把目光在每一個人臉上都停留了一下。「這些就是我留給諸位的禮物,明天我就會離開城堡,去另一個地方了。」

  「什麼?離開城堡?蘇加德大師,現在外面惡魔橫行,一點都不安全,您要到哪裡去?」威爾普斯的笑容頓時消失了,一連聲的詢問。

  「當然是去看看,有沒有辦法提前結束魔災嘍。」蘇加德大師輕描淡寫的說,然後他攤開雙手,「關於萊恩子爵的使者被殺的那件事,諸位沒有發現更多的疑點嗎?」

  「疑點?你是說,那三個士兵實際上不是殺害使者的主謀嗎?」赫爾伯特皺了皺白眉說。

  「當然不可能是。」蘇加德大師環顧了一下四周,壓低聲音說:「諸位認為,對付一名機警的刺客,三名士兵有多大機會?」

  「刺客!」利德宛和迪克威同時叫喊起來。

  「是啊,一名刺客。」蘇加德大師拍了拍椅子的扶手,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冷笑,「我仔細檢查過使者的屍體,肌肉並不發達,但是非常有彈性,爆發力很好。無論是一般的武技訓練還是體力勞動,都不會鍛煉出來這種肌肉,只有經過嚴格訓練的盜賊或者刺客,才會擁有。」

  「蘇加德大師,那麼也不能排除,子爵閣下的這位使者曾經是一名普通的盜賊啊?」威爾普斯一面思考,一面提出了異議。

  「關鍵就在於他手上的繭子。」蘇加德大師回憶了一下,張開自己的手,在上面比劃著,「如果是一般盜賊的話,手掌上面應該沒有硬硬的繭子,那會讓他們的手指變得不靈活;只有與盜賊同樣專精於無聲行動,動作敏捷的刺客的手,才會被飛刀和匕首磨出又韌又薄的繭子來。」

  「子爵閣下的……出了問題嗎?」威爾普斯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有些不敢置信的說:「派一名刺客擔任使者,一旦真相暴露,他的名聲就徹底毀了!」

  「子爵閣下的名聲,早在他把那個見習侍從驅趕出城堡的時候,就已經毀掉了。」德拉鞏遜歪著嘴巴笑了起來。「史頓騎士雖然已經死了,但是他培養出來的三名騎士還在,赫爾伯特大人,要不是你的威信壓著,恐怕已經熱鬧起來了吧?」

  「聽到消息之後,那三個就提著長矛跨上戰馬,如果我沒有攔住他們,看樣子說不得要去攻打城堡了。」赫爾伯特捻著自己灰白色的鬍鬚說。

  「派出刺客這件事,子爵閣下大概不知情。」蘇加德大師說,「特裡恩管家瞞著子爵做了很多事,對於那些骯髒事情,我們的子爵老爺一向是不知情的。」

  「他不是看不見,而是不想看見吧。」利德宛冷笑著說。

  「所以我準備離開這裡,提前結束魔災的希望,已經不存在於子爵城堡之中了。」蘇加德大師有些感慨的搖搖頭說。

  「蘇加德大師,難道你準備去那個小侍從的營地嗎?」威爾普斯有些不贊同的攤開雙手,「這裡怎麼說也有將近20名騎士,如果斷言說結束魔災的希望在一個小侍從那裡,未免太看輕我們的力量了吧?」

  「騎士的鎧甲和利劍,只能抵擋來自於正面的攻擊,然而致命的匕首,卻往往出自於背後。」蘇加德大師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長長歎息了一聲,「威爾普斯,赫爾伯特,還有諸位,你們都要小心一個人。」

  「特裡恩那隻老狐狸?」赫爾伯特眼神裡閃過一絲凌厲的光芒。

  「把特裡恩管家看作是狡猾有餘的狐狸,這未免有些看輕了他,實際上,他應該算是一條陰險惡毒兼而有之的毒蛇啊。」蘇加德大師說著,站了起來,走到高塔的窗邊向下看去。

  騎士們都跟了上來,從高塔向下看,子爵城堡正陷入混亂之中,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在大街小巷上穿梭,吆喝、驅趕著衣衫襤褸的難民向城堡外走去。難民們淒慘絕望的哭喊聲隱隱傳來,似乎整座城堡都在這哭喊中微微顫抖。

  死寂籠罩在蘇加德大師的房間裡,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這淒慘的一幕衝擊著每一位騎士的靈魂,讓他們的臉上出現了動搖的表情。

  良久之後,蘇加德大師苦笑了一聲,回頭問。

  「還有人想勸阻我嗎?」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mk2257 發表於 2011-5-13 03:40
92、暴亂、流血、寬恕

  被稱為「鼠害」的騷亂已經平息好幾天了,難民營地的秩序恢復了正常,相比從礦坑村遷移過來的那些新村民的鎮定表現,許多難民營地原來的村民都感到了羞愧和不安。

  騷亂並不僅僅是那些鼠人們掀起來的,在那個漆黑的晚上,營地中到處都傳來了廝殺和搏鬥的聲音,一些已經被流言弄得人心惶惶的村民走出家門,試圖衝擊儲藏糧食和武器的倉庫。他們在那裡被民兵們擋住,對峙的時間並不太久,一些已經沖昏了頭腦的村民們一面大喊著「萊恩子爵老爺打過來了」,一面拿著棍棒和石塊蜂擁而上。

  由於對面大多數是自己的親友,民兵們抵抗的意志不算堅決,他們中的一部分人在猶豫之中,被奪下了武器,然後裹挾在人群裡同樣朝倉庫衝擊而來。剩下的民兵只好退進倉庫,緊緊關閉上倉庫的大門。

  鼠人在漆黑的夜晚是非常難纏的對手,要不是大山貓們的奮鬥,營地中的煉金戰士恐怕要耗費幾個小時,才能把所有搗亂的鼠人消滅。貓兒確實是老鼠的天敵,鼠人們的戰鬥力當然不是普通老鼠可以比擬的,但是大山貓和家貓之間的差距就更大,最多半個小時之後,營地中唯一還在發出喧鬧聲音的地方,就只剩下倉庫周邊的那一小塊地方了。

  在衝擊倉庫的人群中,一些處於外圍的人發現了這種異常安靜的情況,他們冷靜下來,紛紛丟下了手裡的石塊和木棒,趁著黑暗的掩護悄悄溜回家裡去。但是更多的人狂亂的腦袋已經察覺不到周圍的情況,他們呼喊著,用力衝撞著倉庫的大門,把結實的原木大門撞得簌簌發抖。雖然倉庫的大門所用材料是比胳膊還粗的原木,憑著人類的力量,怎麼都不可能直接撞斷,但是把原木連接在一起的鐵釘子卻承受不住,有的已經脫落,木門上逐漸出現了動搖的痕跡。

  這顯然鼓舞了這群已經化身為暴徒的村民,他們發出了更加可怕的呼喊聲,擁擠著、彼此踐踏著向倉庫猛衝猛撞。一些體弱的村民不慎絆倒在地,一隻隻腳踏了上去,那些不幸的村民高聲慘叫,然而在他們身前身後的人或是沒有注意、或是身不由己,依舊推撞踐踏著,於是從腳下傳來的聲音也就逐漸低啞下去。

  唐納和格雷斯爵士帶著長槍兵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地獄般場景。咬著牙,發出狂亂呼喊的村民們宛如惡鬼,腳下踐踏的不只是泥土,還有著幾乎不成人形的屍體;倉庫的大門在一次次猛烈撞擊中,顫抖得如同深秋枝頭最後一片葉子。

  兩個人的臉色頓時為之鐵青,特別是當他們看到在推擠的人群中,還有著不少屬於民兵團成員的熟悉面孔的時候,表情就顯得更加陰沉了。

  「夠了,都給我住手!」一聲咆哮從唐納的口中發出,咆哮之熊的稱號可不是說笑的,就連身邊的格雷斯爵士都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人群靜止了一瞬間,然後爆發出更加劇烈的喧鬧聲,一部分清醒過來的村民想要逃進黑暗之中,更多的村民則發出了鼓噪,試圖像衝破民兵團阻攔那樣,把唐納和格雷斯爵士,以及他們身後的小小部隊都給淹沒。

  「全體注意,刺殺準備!」格雷斯爵士壓低聲音發出命令。

  如果換做民兵團的話,即使是格雷斯爵士的命令非常及時,在面對蜂擁而上的村民時,也必然會產生致命的遲疑。但是身為煉金戰士的長槍兵不同,幾乎是格雷斯爵士的聲音剛落,寒光閃閃的長槍就整齊的從豎起改為平舉,在他們的身前構築了一片鋒銳的鋼鐵叢林。

  村民們的腳步頓時遲疑起來,很多人想到了那個燃燒的夜晚,李維率領長槍兵,猶如摧枯拉朽一般碾過小惡魔陣線的場景。他們開始感到戰慄,腳步越來越慢,最終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左右游移著視線。

  「你們知不知道,你們剛才在做什麼?」唐納的咆哮聲再一次響起,「這是趁火打劫!你們要毀了這裡,毀了我們大家共同的家園嗎?這裡的每一棟房屋都是我們親手建造;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我們的親友手足!但是現在,你們看看,你們做了什麼?」

  夜風不知什麼時候停下了,但是徹骨的酷寒縈繞在每一個參加暴亂的村民心頭,他們的頭腦終於冷靜下來,這時候他們才注意到自己剛才的行為,造成了多麼嚴重的後果。

  躺倒在倉庫門前的村民不下5人,全身都滾滿了暗紅色的泥巴,身體非常不自然的扭曲著,給人一種觸目驚心的感覺。其中有兩個人還在發出微弱的呻吟聲,而另外三個人則已經永遠的沉默了。村民們中間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那是從民兵們手中奪過來的長槍,以及木棍石塊之類武器落地的聲音,悲哀的死寂籠罩了這些曾經的暴徒,有人發出了輕微的抽泣聲。

  格雷斯爵士有些為難的看了看唐納,發現唐納的臉上也都是遲疑的表情。如果面對的是一群無法理喻的暴徒,即使人數再多,他們兩人都可以做到毫不猶豫的發動攻擊,然而現在這些人都已經恢復了理智,怎麼處置就成了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

  斬盡殺絕顯然不合適,這些人足足有接近100人,是營地中所有村民人數的十分之一還多,就是可以狠下心來,全部殺掉的話,必然會造成整座營地人心惶惶,後果可想而知十分嚴重。

  既往不咎也不合適,即使是最仁慈的首領,在處理這類暴亂事件的時候,也會擺脫多餘的善心,予以血和火的果決處置。魔災降臨之際,這種暴亂的苗頭一旦出現,不痛下狠心剪除的話,很可能會在下一次演變成為徹底不可收拾的滅頂之災。

  唐納和格雷斯爵士兩人遲疑不決,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參與了暴亂的村民們開始竊竊私語起來。他們之中也有經歷過類似事件的人,知道處置暴亂的手段一向都非常嚴厲,最好的後果也要被從難民營地之中驅逐出去,在荒野上自生自滅,這樣的後果讓他們在悔恨之餘,也升起了魚死網破的決死念頭,有的人已經悄悄的蹲下身子,摸索著剛才丟在地上的武器。

  「李維大人有令!」一個高亢的聲音劃破了寂靜,唐納和格雷斯爵士都把視線轉到聲音傳來的方向,村民們更是齊刷刷的扭過頭去,死死朝著那個跌跌撞撞跑過來的身影看去。

  遊俠華倫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用他能夠發出的最大聲音,喊了起來。

  「李維大人有令,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住所去,緊閉門戶。今夜的事情都是鼠人掀起的騷亂,明天李維大人將會親自主持犧牲者的葬禮!」
mk2257 發表於 2011-5-13 03:41
93、貓的名字,新的難題

  李維的命令,居然真的是對今夜發生的事情既往不咎。

  唐納暗中鬆了一口氣,這才發現只是幾分鐘的時間,他捏著斧柄的那隻手,手心已經沁出了冷汗。實際剛才他所面對的暴亂村民還不到100人,身邊還有十二名長槍兵組成的槍陣作為後盾,但是感覺上卻比面對同等人數的惡魔軍還要艱難。

  畢竟如果面前是惡魔的話,只需要狠狠揮動手裡的戰斧就好了。

  那些村民聽到命令之後,都愣了一下,被這個難以想像的仁慈決定驚呆了,緊接著從他們中間爆發出一陣歡呼聲,其中不少人當場掩面而泣,流下了感激和羞愧的淚水。

  身邊傳來了一聲冷哼,唐納有些不解的看了看格雷斯爵士,發現這位有著前貴族身份的神箭手,臉色變得比剛才還要差。

  「怎麼了,格雷斯,難道李維大人的仁慈有什麼不對嗎?」

  「當然不對!仁慈是一項美德,但是過分的仁慈,就無異於毒藥。」格雷斯爵士回答的語氣硬邦邦的,「李維大人這麼做,讓他們感到暴亂的代價這麼低,一旦出現新的流言或者其他困難局面,下一次暴亂發生的規模,恐怕就要大得多了!」

  唐納苦笑著點了點頭,「也許是李維大人還沒有這方面的經驗,用身為領主的角度去看待這件事情吧。不過你看這些人都感激涕零的樣子,應該不會再暴亂了吧?」

  「感激……哼,那些村民廉價的感情,能夠持續多久呢?如果仁慈就能夠解決一切,那麼圖利家族……」格雷斯爵士的雙眼中燃燒起幽幽的藍光,似乎是回憶起了什麼往事。

  「唐納大哥,格雷斯爵士,兩位都在,太好了。李維大人在他的住所等著兩位呢。」華倫一面說,一面彎下腰,用手支撐在腿上喘息起來。

  在這個騷亂的晚上,負責傳遞消息的華倫可沒有少跑路。

  「這麼說,鼠人們已經都被幹掉了嗎?這可是個好消息。」唐納臉上浮現出一絲欣喜。

  「是的,捕鼠行動完全成功了,潛入營地的鼠人都被一網打盡,李維大人親自手刃了敵人的首領。」華倫興高采烈的回答。

  難民營地裡的會議,當然沒有萊恩子爵城堡中那樣正規,開會的地方就設在李維的住所裡,實際上由於礦坑村遷移村民的安置問題,這裡同時也是好幾位重要人物的住所。當唐納和格雷斯爵士趕到的時候,李維和其他的人都已經恭候多時了。

  「今晚辛苦了,唐納先生,格雷斯爵士。」李維從火塘旁邊站起來迎接他們,年輕的騎士侍從身上還殘留著一絲殺氣,顯然是不久前剛剛戰鬥過。

  「李維大人,您又去冒險了。我一再提醒您,現在您就是這座營地的主心骨,我們能夠處理的事情,您坐鎮策劃就好。一旦您發生危險,營地必然大亂。」格雷斯爵士口氣有些冒犯的說。

  「沒事的,那根本就不是什麼冒險。貓就呆在一邊,弗萊希爾小姐也在不遠的地方,想要出事都不容易呢。」

  李維的回答顯然沒有讓格雷斯爵士滿意,不過唐納沒有讓他接著質問下去,拉著他坐到火塘旁邊。

  「這一次我們應該是徹底解決了鼠人這個麻煩,大家都辛苦了。」李維朝著所有人行了一個騎士禮,然後露出笑意說:「不過功勞最大的,還是貓。」

  一隻大山貓慵懶的趴在火塘的另一側,油光發亮的皮毛上面,有著美麗的斑紋。聽到李維的話,這只聰明的野獸舉起了一隻爪子揮了揮,那洋洋得意的樣子讓大家都笑了起來。

  「還是給它起個名字吧,它現在是我們中間的一員,總是貓來貓去的叫,感覺很不禮貌啊。」弗萊希爾坐在離大山貓最近的地方,兩手一刻不停的在柔滑的皮毛裡面揉來揉去,表情顯得出乎意料的溫柔。

  「唔,說的也是,畢竟它也算得上是一位領袖了呢。」李維同意的點點頭,「就叫它哨兵,怎麼樣?」

  「我覺得叫影子也不錯,走動起來一點聲音都沒有,安靜的就像是影子一樣。」格雷斯爵士摸著下巴上的胡茬說。

  「這麼威風的大山貓,一定要用更加威風的名字來襯托它!」唐納斬釘截鐵的說,「熊是最威風的野獸,大熊貓這個名字,一定很好!」

  「錘子,錘子好!」臉上還殘留著炭灰的老矮人佈雷貝建議說。

  「它是在密林之中遇見的,所以,我們叫它萌萌吧!」弗萊希爾小姐突然很大聲的說。

  唐納正把雙手伸向火塘取暖,突然身體向前一栽,差一點撲了進去;佈雷貝噗的一聲把嘴裡的水噴了出來,連連咳嗽著;其他幾個人雖然沒有表現得這麼誇張,但是也都嚇了一跳,一齊扭頭看向女騎士。

  「弗萊希爾小姐,您剛才說叫它什麼?」李維的聲音都有些顫抖起來。

  「萌萌啊,多好聽的名字,是不是,萌萌?」弗萊希爾小姐的聲音顯得非常溫柔,懶洋洋趴在地上的大山貓的腦袋抬了起來,有些搞不懂狀況的點了點頭。

  「看,萌萌自己都很喜歡!」弗萊希爾小姐愉快的狠狠抱住大山貓,把英氣勃勃的面孔埋進大山貓鬆軟的毛髮之中。

  「女人的心思果然是不太容易理解的,連弗萊希爾小姐也不例外啊。」李維有些感歎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然後試著朝大山貓喊了一聲:「萌萌?」

  「喵!」如同普通家貓放大了十幾倍的聲音響起,大山貓聽到了李維的聲音,立刻站了起來,碧綠色的眸子中精光暴射,哪裡還有一絲剛才的慵懶樣子。

  「呃,竟然還答應……」佈雷貝好不容易喘過一口氣來,差點讓大山貓的反應弄得再次嗆到。

  「看來這個名字,它還挺認同的。」李維撓了撓頭髮說,這句話讓屋子裡的人都笑了起來。

  李維笑了一會之後,臉色逐漸嚴肅起來。「這次鼠人帶來的騷亂,暴露出營地的很多問題。」他說:「營地原來的難民和礦坑村遷移過來的人之間,相處的並不好,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們彼此的關係還很生疏,不夠信任;但是更重要的原因是由於……糧食的供給變得緊張了。」

  「是的,李維大人,關於這一點,我很抱歉。」顯得有些消瘦的巴特管家說:「糧食的分配工作確實有些困難,礦坑村的傷員急需補充營養,而民兵團的口糧也必須保證,剩下的糧食,很難讓每一個人都吃飽。不過我已經和瑪莎商量好,組織一批老弱村民,在附近的叢林中盡量尋找一些能夠食用的東西,下一周應該就可以緩解一些危機了。」

  「嗯,你做的很好,關於……」李維剛剛讚賞了巴特管家一句,正要接著往下說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緊接著木門發出了彭的一聲被撞開,一名負責守衛工作的民兵跌跌撞撞衝了進來。

  「人,好多人……李維大人,快去看看吧,營地外面來了好多難民!」
mk2257 發表於 2011-5-13 03:42
94、規模恐怖的難民潮

  李維從火塘邊站了起來,年輕的臉上露出思考的神情。

  魔災毀滅的村落眾多,出現一些難民並不是罕見的情況,實際上就在幾天前,營地中還迎來了一批數十人的難民。然而正因為這並不是一件稀奇事,那個守衛臉上的驚慌,才顯得更加奇怪。

  「慌什麼,你慢慢說。」唐納不滿意的開口呵斥,這些擔任營地守衛的民兵都是他訓練出來的,平時的表現還算穩重,這一次的表現卻顯得有些毛糙了。

  民兵急促的喘息了兩下,聲音總算是平靜了一點,他定了定神說:「李維大人,唐納先生,你們快去看看吧,營地外面已經亂套了。華倫隊長第一個趕了過去,想要維持秩序,但是我們的人手顯得太少了。」

  「人手太少?」格雷斯爵士瞇了一下眼睛說:「佈置在各個瞭望塔上的人手,加上守門的隊伍,足足有50個人吧?外面來的難民究竟有多少人,讓你們50個人都顯得太少?」

  民兵嚥了一口唾沫,有些艱難的回答:「我,我數不過來……」

  「那看來是很多了,一百人還是兩百人?」老矮人佈雷貝咧著嘴說。

  「不要在這裡猜測了,我們一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李維的建議讓大家紛紛點頭同意,於是所有人都從火塘旁邊站起身來,向營地大門的方向走去。

  離大門還有很遠的時候,李維就聽見了一陣嘈雜的聲音,似乎有上百條嗓子正在發出淒慘的呼喚,呼喚中蘊藏的絕望和控訴,讓年輕的騎士侍從感到全身毛髮都翕張起來。

  和平時有些區別,李維一行人到達的時候,營地的大門緊緊關閉著,而且還把兩條粗重的原木門閂交叉架在後面。即使如此,遊俠華倫依然焦急的在門前走來走去,不時朝門外投出不安的目光。

  「華倫,怎麼回事?為什麼要關閉大門,我不是曾經吩咐過,難民營地的大門,只有在發生戰鬥,而且所有村民都撤回來之後,才能關閉嗎?」李維的眼角跳了一下,有些奇怪的問。

  「啊,李維大人,能夠及時看到您,真是太好了,請馬上把精銳部隊調過來吧,我擔心過一會,這些絕望的難民可能會硬衝進來,民兵團可擋不住他們。」華倫聽到李維的聲音,猛然轉身,眼睛中露出了真真切切的慶幸。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李維加重了語氣說:「為什麼關閉大門?」

  「您到瞭望塔上面看看,就知道了。」華倫依舊沒有正面回答。

  這位遊俠對於李維有一種近乎於信仰的感情,實際上在老魔法師迪什先生從李維頭上找到的那些信仰之線裡面,就有華倫的一條,而且相當粗大。李維心中微微一沉,猜到了事情恐怕沒有聽上去那麼簡單,他仰起頭朝瞭望塔上看去,發現站在塔上的幾名民兵雖然全副武裝,身體卻在微微顫抖著。

  幾分鐘後,來到瞭望塔上的李維終於知道華倫關閉營地大門的原因了。

  從難民營地高聳的木牆向外望去,黑壓壓的人影竟然讓人有種一眼望不到邊的感覺。難民的人數看上去足足超過兩千,一個個衣衫襤褸、憔悴不堪、滿身污泥。他們中的一部分人已經抵達了難民營地的木牆下面,一面拍打著緊緊關閉著的大門,一面發出聲嘶力竭的嚎哭聲。而另外一部分人還在蹣跚著從密林深處走來,扶老攜幼,背上背著自己那點可憐的家當。

  「看在父神的面上,發發慈悲吧!」一個蒼老的嗓音發出了淒厲的呼喚,李維的身體顫抖了一下,他朝著聲音的源頭看去,發現一名面黃肌瘦的老人正站在難民中間,老人的臉上帶著絕望和聽天由命的表情,向著天空伸出枯柴一般的胳膊。

  「錘子在上,怎麼會有這麼多人,這些難民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老矮人佈雷貝笨拙的爬了上來,頓時被營地外面黑壓壓的人群嚇了一跳。

  「恐怕兩千人都不止。」格雷斯爵士一向冷靜的聲音也帶出了微微的顫音,「絕對不會是一兩個村落的難民,即使是一個小鎮的居民,都不會有這麼多人。」

  「難道說,是萊恩子爵的城堡被惡魔給攻破了嗎?」唐納沉重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個有著咆哮之熊綽號的前冒險者在登上瞭望塔那時起,臉色就變得鐵青起來。

  李維的眼神閃動了一下,搖了搖頭說:「不會,以萊恩子爵城堡裡面的軍力來說,即使是聚集上千惡魔攻打,也絕對不會這麼快就被攻破的。別忘了,一周前,那個萊恩子爵的使者才剛剛從這裡離開。」

  「而且除了少數有心人之外,這座難民營地的位置恐怕還不會被這麼多人得知吧?」格雷斯爵士接著說了下去。

  難民的數量還在繼續增多著,從遠方的密林中走出的人就像是無窮無盡一樣。這些難民又餓又累,有些人身上還帶著斑斑的血跡,顯然密林中並不是那麼安全。

  實際上要不是萌萌召集了營地附近的幾個大山貓的族群,難民們所受到的傷害絕不會是這麼輕微,至少也會損失上百人,才能通過這片危險的密林。

  無論如何,這些難民們都把這座難民營地當成安全的避難所了,當他們來到緊緊關閉的大門之前的時候,頓時爆發出一陣摻雜著失望和憤怒的高呼亂喊聲。

  「我們被子爵老爺從城堡裡趕出來,又渴又餓,子爵老爺說,只有這裡可以收留我們!」

  「至高無上的父神啊,睜開眼睛看看吧!」

  「發發慈悲,讓我們進去吧!」

  從木牆外面傳來的喧鬧聲更加高亢起來,人們的嘶喊聲像是浪潮翻滾,一浪高過一浪。許多難民都伸出枯瘦的手臂,死命的拍擊著大門和木牆。或許是錯覺,然而李維在那一刻,的的確確感覺到了腳下的瞭望塔,都似乎在這聲浪之中顫抖起來!
mk2257 發表於 2011-5-13 03:43
95、一個非常艱難的決定

  「李維大人,怎麼辦?這些難民的情緒已經逐漸不穩了,現在如果有什麼人加以煽動的話,很可能會爆發出真正的騷亂。」格雷斯爵士敏銳的發覺出情況已經開始惡化,聲音之中充滿了焦慮。

  「難道不可以打開大門,讓他們都進來休息嗎?往常那些難民到來的時候,我們都是這樣做的啊。」弗萊希爾小姐有些困惑的發問。

  「情況不一樣啊,弗萊希爾小姐。」格雷斯爵士對於女騎士天真懵懂的問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可不是幾十個難民,而是超過兩千的難民,比營地裡的所有居民加起來,人數還要多,一旦讓他們進來的話,恐怕會掀起更大的暴亂。那時候沒有木牆的阻隔,兩千名難民鬧起來,可不是憑藉著二十幾名精銳戰士就能擋住的」

  「那就不能想想辦法嗎?這些難民已經沒有地方可去了,難道說就要眼看著他們……」弗萊希爾小姐的聲音顯得十分哀傷。

  「這些難民不是我們承擔的起的,住所不夠,糧食更是不夠。」格雷斯爵士冷冷的打斷說。

  木牆外傳來的已經不是喧嘩和嘈雜的人聲,而是如雷的呼叫和吶喊,無數條嗓子匯聚成為天崩地裂的恐怖咆哮。堅實沉重的原木大門被無數手臂拍打,震動著,簌簌的落下灰塵,兩根交叉擋在門後的門閂也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折斷。

  唐納狠狠拍了一下?望塔的護牆,咬著牙說:「李維大人,不能再等下去了,下命令吧。」

  「什麼命令?」弗萊希爾小姐幾乎是尖叫著問。

  「必須馬上把他們驅散,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格雷斯爵士把銀杉木長弓從肩頭換到了手中。

  「不行……」一直如同石像一般默然站立的李維突然發出了有些艱難的聲音,讓唐納和格雷斯爵士的臉色一齊大變。

  「巴特管家,計算一下營地裡現在還有多少糧食?」李維吩咐說

  巴特管家乾瘦的面孔上已經泛出一層細密的汗珠,他有些遲疑的掏出記事本看了看,低聲說:「李維大人,現在幾個倉庫加起來的話,還能拿出500磅燕麥、1000磅黑麵包,還有幾十磅其他食物。但是,這些已經是我們最後的儲備,如果全部用來救濟這些難民的話,恐怕……營地裡就要斷糧了。」

  「全部拿出來,糧食的問題我再去想辦法,現在先要保證難民們能夠支撐下去。」李維的聲音顯得有些乾澀,很顯然這個決定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做出的。

  「李維大人,請再好好考慮一下。」

  唐納、格雷斯爵士和巴特管家異口同聲的說,他們當然那都有著豐富的經驗,然而當李維轉過身來的時候,他們都不由自主的把勸說咽進喉嚨。

  年輕的騎士侍從眼底閃動著果決的光芒,那是已經完全瞭解到一切後果,但依然堅定無比的信念。

  「掃除黑暗,憐憫弱小,無所畏懼。」他一字一頓的說著,像是在對面前的幾個人解釋,又像是在說服自己。「如果我們也同樣趕走了這些難民,那麼和子爵城堡中的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爺們,又有什麼不同呢?」

  「李維大人,你的仁慈超過了必要的限度,會害死所有人的!」從弗萊希爾小姐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礦坑村的前守備隊長吉拉德穿著閃閃發亮的金屬胸甲走了上來,一隻手裡抱著他的頭盔,一隻手裡提著明晃晃的長劍。

  「必須斷然處置,用鐵和血才能讓這群傢伙的腦子冷靜下來,不然對於營地裡的大多數人,都會是一場滅頂之災。如果現在打開大門的話,無論是槍林還是火海,都阻止不住這些難民,因為他們已經被飢餓和疲憊折磨得快要發瘋了。」吉拉德用宏亮的聲音說,他閃閃發光的雙眼掃過?望塔上每一個人的面孔,在弗萊希爾小姐的臉上額外多停留了一下子。

  唐納和格雷斯爵士臉色陰沉,看不出是否贊同,另一邊的巴特管家倒是連連點頭。老矮人佈雷貝站在瘦高的管家腳下,一手捋著鬍子,踮起腳來向下面看,嘴裡嘟嘟囔囔的不知在念叨著什麼。弗萊希爾小姐向他投來了不滿的視線,吉拉德挺起胸膛迎接她的目光,臉上露出了驕傲的神氣。

  「確實應該讓他們冷靜下來,這樣打開大門是不行的。」李維點了點頭說。

  吉拉德的嘴角剛剛上揚,就聽到了李維接下去的話。

  「弗萊希爾小姐……不,格裡弗斯騎士,能夠幫一個忙嗎?」

  「當然,李維大人,請吩咐。」弗萊希爾小姐的表情立刻嚴肅起來,格裡弗斯這個名字彷彿有著魔力一般,讓她從一個心腸柔軟的貴族小姐,變成了殺伐果斷的鐵血騎士。

  「現在難民主要聚集在營地的正面,這是最好的機會,你、我、加上兩位十字軍劍士的話,一共是4個人,都可以激發鬥氣光芒,對於普通人來說,想必這是一股很大的震懾力量。現在我們都到木牆上面去,同時激發鬥氣,有九成把握可以讓外面的難民們冷靜下來。」李維看著木牆外黑壓壓的人群說。

  「這個想法不錯,4名騎士的出現,確實會震懾住這些難民,而且又不會讓他們感到過於恐懼。」格雷斯爵士脫口而出。

  「那麼就這樣,唐納先生負責去調集所有的民兵,做好維持難民秩序的準備;格雷斯爵士帶領弓箭手登上瞭望塔,監視故意在難民中搗亂的人,必要的時候,用弓箭說話;巴特管家,你和華倫、瑪莎他們兩個一起,召集足夠人手去熬煮燕麥粥,有了一口吃的,這些難民就會安心得多了。」李維吩咐著,被點到名字的人紛紛點頭,只有吉拉德氣的臉色通紅,尷尬的站在那裡。

  他的建議已經被所有人忽視了,包括曾經點頭讚許的巴特管家,都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李維的命令上面。

  「剩下的人和我一起登上木牆,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趕緊行動吧。」李維做了最後的總結,他整理著身上的皮甲,把肋下的佩劍移動到最方便出手的位置上。

  「遵命,李維大人。」眾人大聲答應著,沿著瞭望塔的木梯迅速離開,沒入黑暗之中。
mk2257 發表於 2011-5-13 03:44
96、不和諧的聲音

  難民營地外面的喧鬧聲正在如同驚濤一樣湧動著,砰然拍擊在高高聳立的木牆上,又四散開來,積蓄著下一次衝擊的能量。許多年紀較大的難民朝著天空伸出雙手,發出絕望的哭喊,但是另外一些年輕力壯的,表現就沒有那麼溫和了。他們手裡握著木棒和撿來的石塊,一簇一簇的聚攏在一起,用憤怒的吼叫發洩著內心的不滿,咒罵的對象從至高無上的父神,一直延續到子爵老爺和這座營地的首領身上,雖然他們並不知道那位首領的名字。

  一陣女人的嚎哭聲響起,如同不祥的狂風拂過,點燃了所有難民心中的狂躁。「衝進去,裡面有吃的東西,有睡覺的床!」一個尖嗓子突然叫喊著,這一下就像是在滾熱的油鍋裡濺進去幾顆水滴,人群頓時炸了開來。

  「看在父神的份上,可憐可憐我們吧!好心的人們,願你們長命百歲!我們從萊恩子爵城堡被趕出來,走了一天一夜的路,快要渴死、餓死啦。就是不開門,也要給我們一些吃的喝的東西啊!這裡還有好多女人和孩子吶!」一個顫抖而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

  這個聲音是那樣的淒涼、痛苦、讓人憐憫,就連已經被尖嗓子激起瘋狂的人群,在聽到這個蒼老聲音後,竟然都不由得停頓了一下,沸騰的狂躁隨之稍微減退些許。

  恰巧在這個聲音響起的同時,營地的木牆上出現了4個人影,他們分別站在牆頭的護牆後面,其中兩個魁梧的人影穿著全副金屬鎧甲,稍微矮小的兩個則披著鎖子甲,4個人都雙手持劍當胸,劍鋒指向陰沉沉的天穹。

  「看哪,營地裡的傢伙出現了,他們手裡拿著武器,要把我們都給殺了啊!」尖嗓子又叫了起來,然而這一次效果並不太好,幾個頭腦簡單的鄉巴佬跟著吼了兩聲,更多的人卻逐漸安靜下來。

  朦朧的綠色和銀白色鬥氣光芒從牆頭的4個人影身上亮了起來,難民營地外面發出了驚駭的呼叫聲。

  「騎士,是騎士老爺!」

  「有4位騎士老爺,我們剛才冒犯了騎士老爺!」

  慌亂的呼叫聲中,靠近木牆的那些人開始向後擁擠著,想要退開這裡,而後面的人則被更後面的人擠住,雙方頓時推搡起來。

  看著彼此推搡、亂成一團的難民,李維深吸了一口氣,用他所能發出的最大聲音咆哮著。

  「不要亂!」

  經過鬥氣強化的聲音如同炸雷一般響起,人群安靜了一瞬間,李維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把手中的長劍高高舉過頭頂。

  「從大門前向後退,按照每個家庭聚集在一起,保護好老人和婦女兒童!」

  「讓開通路,我們會給大家分配食物和熱水,每一個人都可以分到,所以請不要焦急!」

  「受傷的人集中到靠近大門左側的位置,我們會想辦法為大家治療!」

  「我們以騎士的名譽發誓,以上承諾,必將實現,所以,請大家相信我們!」

  「向後退!」

  兩個悶聲悶氣的聲音和一個稍微顯得有些尖細的聲音,加入了李維的大聲疾呼。

  「向後退!」

  「他們在說謊!我們絕對不能後退,否則那些騎士衝出來,我們就死定啦!」

  尖嗓子又從人群中出現了,這一次的方位和上次相距甚遠。李維凝聚目光看了過去,普通視野下,只能看見黑壓壓一片人頭攢動,不過在探查術的視野中,星星點點的黃色光點在大片灰色中,顯得十分觸目。

  一共六個嗎?李維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憤怒。

  很顯然,這些人是萊恩子爵或者別的什麼人安排在難民之中的,目的就是想要煽動這些難民衝擊營地,只要是營地守衛的刀劍沾染上了難民的鮮血,就一定會帶來可怕的後果。

  李維當然不是擔心難民會衝進營地,上百惡魔沒有能夠做到的事情,換成一團散沙的這些難民,就更不可能了。雖然難民的數量相當龐大,但是其中的老弱就佔了一半還多,那些青壯年難民也由於疲勞和飢餓,體力大大下降,根本就沒有辦法對營地造成太大威脅。

  但是如果有難民死在營地這裡,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萊恩子爵會借題發揮到什麼程度暫且不論,李維自己就過不了自己信念的那一關。

  這些以難民的生命為要挾手段的傢伙,實在是罪不可赦!

  李維的眼底燃起怒火,手中的長劍向下一揮,明亮的銀白色鬥氣光芒在昏暗的天空下劃過,留下一道奪目的痕跡。

  雖然鬥氣的光芒離著木牆下面的人群還很遠,但是人群立刻發出了一陣驚呼和吶喊,劍鋒所指處,人們紛紛沒命的向旁邊退開,有些人擠進了人群,有些人揮著胳膊狂呼亂叫,有些人撲倒在地開始哭嚎。

  還有一個人站在原地,似乎是呆住了。

  「這傢伙是誰,我怎麼從來都沒見過他?」一個有點耳熟的蒼老聲音從旁邊響了起來,接著走過來一名頭髮稀疏的老者,他的手裡拄著一根粗樹杈當做枴杖,佝僂的身體上披著一條破爛骯髒的袍子,幾乎都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

  「不像,一點都不像是難民,看哪,這傢伙的臉上,還閃著油光呢!」老者一面用樹杈枴杖指著留在原地的那個人,一面驚訝的喊了起來。

  可不就是這樣!

  雖然那個人的臉上和身上都像難民一樣,衣衫襤褸,滿是污垢,但是他的身體卻顯得相當強壯,露出來的手臂也遠遠談不上枯瘦。他的嘴巴微微張開,似乎還想叫喊什麼,卻沒能夠發出聲音。

  難民之中頓時發出了一陣憤怒的喊叫聲。

  「什麼人?什麼人?」

  「是萊恩子爵的走狗嗎?」

  「該死的走狗!」

  無數只手臂伸向了那個站在原地沒有動的人,他彷彿如夢初醒一般,發出可怕的尖叫,扭動著身體從這些手臂中掙脫出來,眨眼間又打倒了幾個圍上來的人。看得出來,這個傢伙的身手相當了得,受過很好的徒手格鬥訓練,沒有受過任何戰鬥訓練的難民數量雖然很多,但是都被他用驚人的膂力一一掀翻在地。

  再次打倒幾個圍上來的青壯年難民之後,這個傢伙像是一頭發瘋的公牛一樣,衝向了揭穿他身份的老者。

  「老傢伙,膽敢破壞大人的計劃,你給我去死吧!」

  老者被他的凶神惡煞給嚇壞了,狼狽的向後退了幾步,然後被自己的樹杈枴杖給絆了一下,險些摔倒。

  一隻大手抓住了老人的肩膀,瘦弱的肩膀似乎發出了嘎吱的聲音,老人痛苦的呻吟著,然而抓住他的大手主人則發出了可怕的笑聲。

  「死……」

  「噗!」

  一支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來,正中那張發出可怕笑聲的嘴巴,然後穿了過去。一蓬鮮血噴灑出來,撒的老人臉上和身上全都是猩紅色的血點。

  大手鬆開,試圖煽動難民的那個傢伙一聲不吭,仆地身亡。老人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先是用手摀住疼痛的肩膀,然後抬頭向木牆上看去。

  格雷斯爵士一手擎著銀杉木長弓,一手正在把另一支長箭搭在弓弦上。

  「煽動暴亂者,死!」

  狙魔箭手的嘴角綻開一絲冰冷的微笑,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從他的嘴裡吐出,讓心懷鬼胎的人忍不住頭皮發麻。
mk2257 發表於 2011-5-13 03:45
97、仁慈的回報

  憑藉著木牆上4名騎士的鬥氣光芒,以及格雷斯爵士的神箭威懾,難民之中的所有奸細都噤口不言,生怕成為下一個狙魔箭手的目標。沒有煽動者的搗亂,難民們雖然依舊心中存在著疑慮,但是終於按照李維的請求,逐漸行動起來。

  難民們從密林深處一路行來的時候,扶老攜幼,青壯年手持農具和撿來的各種東西充當自衛武器。他們本來以為會與密林中繁衍生息的猛獸經歷一番激烈的搏殺,然而那些所謂猛獸卻少得驚人,難民們一共只遭遇了幾隻小野豬和巨角羚羊之類的雜食性野獸,要不是有些莽撞毛躁的傢伙去招惹這些野獸,估計連一個受傷的人都不會有。

  這種順利即使是在魔災降臨之前,都不是很常見的,造成難民營地附近密林中猛獸稀少的原因--大山貓首領萌萌,現在還在李維住所的火塘旁邊,安穩的補眠呢。

  雖然在抵達難民營地之後,這些難民之中產生了不小的騷亂,很多家庭已經分散開來,好在這個時候天邊已經開始出現明亮的顏色,濃重的夜霧也逐漸退散,難民們彼此呼喚著親人的名字,漸漸聚集在一起。

  看著難民們開始離開木牆和大門,並且集結成為以家庭為單位的小組,李維終於鬆了一口氣。迫在眉睫的危機終於暫時解除了。

  「格裡弗斯騎士,長槍兵暫時由您來統領,注意不時要喊話,安撫難民的情緒。」李維朝身邊穿著全副騎士鎧甲的女騎士說。

  「遵命,李維大人。」頭盔下面傳來了弗萊希爾小姐堅毅的回答聲,然後這位女騎士把佩劍橫放在胸前,向著李維行騎士劍禮,同時大聲說:「感謝您的憐憫和仁慈,李維大人!」

  「這是不是真正的仁慈,還不好說呢。」李維牽動嘴角苦笑了一下,然後轉身沿著木梯向下走去,兩名十字軍劍士緊隨其後,被夜霧弄得潮濕的鎧甲隨著他們的舉動,發出鏗鏘的聲音。

  「李維大人,第一批燕麥粥熬好了,外面的難民這麼多,請問要怎麼才能分發下去?」巴特管家一溜小跑從後面追了上來,擦著額頭上的汗珠說。

  從來沒有經歷過給兩千多名難民分發東西,這麼多的難民聚集在一起,分發食物的時候出現騷亂,那可就是不得了的大事,也難怪讓精明的巴特管家都撓頭不已。

  李維稍微思考了一下,用手在空中劃了一個圈子說:「巴特管家,你先帶人在營地外面,用柵欄圍出一個空場,大約容納100人就好。然後要求難民每個家庭出一個人,到柵欄中去領取全家人的食物,每次只允許100人進入空場,只有在這100人全部離開之後,才讓接下來的100人進入。看上去這些難民雖然人數不少,但是組成家庭之後,就只有五六百個家庭了,想必這樣做的話,中午之前肯定可以完成食物的發放吧?」

  巴特管家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讚歎,「李維大人,這個辦法太好了,我馬上去辦。」

  「小心,外面並不安全。」李維對急匆匆轉身的巴特管家說。

  巴特管家的身體頓了一下,乾瘦的臉上綻開了難得的笑容,頭也不回的說:「格雷斯爵士會監視那些難民中的奸細,李維大人,您放心吧。」

  營地中的所有人都在忙,空氣中充滿了熬煮燕麥粥的香氣。難民的數量實在是太多,需要的食物和熱水數量也相應極為龐大,許多村民都加入了工作的行列。也許是對於昨夜騷亂的愧疚感,這一次李維的命令沒有遭到任何抵制,不但是從礦坑村遷移過來的村民們在忙碌著,連那些一向敵視後來者的老資格村民,也都加入了幫忙的行列。

  一個禿頭老人胳膊底下夾著一隻鵝,低著頭快步走了過來,直到差點撞上,他才看到李維的身影。「李維老爺,向您致敬。」老人喃喃的說著,胳膊底下的那只鵝嘎嘎叫著,啄他的手指。

  對這個禿頭老人,李維有點印象,似乎身份是位自耕農,不過家境很差,這只鵝是他珍若性命的寶貝,在李維到來之前,即使是以胖哈克的貪婪霸道,都沒能把這只羽毛潔白的傢伙從禿頭老人手中奪走。

  畢竟因為一隻鵝殺人,這種行為就連胖哈克都做不出來。

  李維成為難民營地的首領之後,禿頭老人依然故我的保護著他的那只鵝,為了給鵝留下足夠的燕麥粒,老人不惜每一次都就著白水,吞嚥下份量少得可憐的黑麵包。不止一次有人看到這位老人神威凜凜的手提大棒,追得想打那只鵝主意的無賴惡棍上天無路,那架勢簡直趕得上領悟了鬥氣種子的騎士老爺。

  「老人家,這只鵝是怎麼回事?」李維有些奇怪的問。很顯然老人對待鵝的行為有了天翻地覆的改變,他一隻手抓住鵝嘎嘎亂叫的嘴巴,一隻手按在胸前,向李維恭敬的行禮。

  「李維老爺,我想把這只鵝,殺了,燉成湯,給營地外面那些生病的,孩子,補一補。」禿頭老人低著頭,聲音嘶啞,而且顯得有些苦悶。

  「有什麼人逼你這樣做嗎?」李維的雙眉挑起,眼睛中出現了絲絲怒意,「我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老人家,儘管去養你的鵝,而且請你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沒有人逼我,我就是這麼想的。」禿頭老人猛然抬起頭來,李維看到了他的雙眼是紅的,顯然不是哭過,就是一夜沒睡。

  「李維老爺,昨天晚上的事情,我都看到了。那些被流言嚇糊塗了的傢伙,竟然想要趁亂洗劫糧食倉庫!這樣的行為,換成任何一個領主老爺,都會毫不猶豫的嚴厲懲治,就是不殺幾個帶頭的,也會把他們放逐到營地之外。然而李維老爺的仁慈做法,我不怕瀆神,足以與至高無上的父神相提並論。」禿頭老人一激動,嘴裡的話都流利起來。「這只鵝自從魔災降臨之後,實際上就沒有下過一顆蛋,我從牙縫裡給它擠出吃的,就是希望它能夠和我共同撐過這段艱難歲月……不過現在不需要了。」

  老人咧開缺了好幾顆牙的嘴巴,露出了一個醜陋但是溫暖的笑容。

  「就讓它為李維老爺的仁慈行為,增加那麼一點微不足道的幫助吧。」

  鵝的叫聲曳然而止,這當然不是它理解了老人的苦心,也不是它被李維的仁慈而感動,而是老人親手扭斷了鵝長長的脖子。

  李維張開嘴想要說什麼,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

  老人朝李維鞠了個躬,轉身向著廚房的方向走去,腳下一開始有些踉蹌,然而很快,他的脊背就越挺越直,步子也越來越有力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7

LV:8 領主

追蹤
  • 450

    主題

  • 19387

    回文

  • 4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