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馬踏天下 作者: 槍手1號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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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nak0000 2011-5-19 01:26:3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6 921730
dnak0000 發表於 2011-5-19 01:37
馬踏天下 正文 第十一章︰報李


三萬兩?雖然眼下已是入秋季節,天氣涼爽得很,但李清幾人身上的冷汗仍是一層層冒出來,這才省起眼前的這個大夫可不是旁人,要是一般的郎中,便是一頓棍棒打出去,也不會有人來喊冤,但眼前這人,卻是踫不得,說不得。

    桓熙得意地看著李清僵在那里,想起先前這小子居然還準備擄了自己來,不由感到一陣陣的快意。“桓秋啊,我算錯了麼,怎麼李校尉好像不大願意啊?”

    桓秋是桓熙的一個遠方佷子,雖不知家主是什麼意思,但仍是恭恭敬敬地站了起來,道︰“大伯沒有算錯,一般來說,大伯出診一次是百兩銀子,不算藥費,像這樣的大規模診治,還得另外加錢。三萬兩,已經是很優惠了。”

    “嗯!”桓熙滿意地點點頭,“李校尉,如此,便請付賬吧!既然這次是替軍中兒郎們診治,這藥錢就算了。”

    李清汗出如漿,端著酒碗便如同一尊泥菩薩般。

    “怎麼李校尉不打算付帳麼?”桓熙看著李清,笑意晏晏。

    李清找了一個寒顫,總算清醒了過來,看著桓熙的模樣,不由心里一陣發狠,去你娘,反正老子是要錢沒有,要命有幾百條,“桓公的帳,下官怎敢賴賬,只是,只是如今手頭實在不便,要不,桓公看我營中有什麼如眼的,盡管拿去便是。”

    桓熙哧的一聲冷笑,“你這營中有什麼值錢的能讓我看得入眼?”

    李清道︰“那,那不知桓公許不許我等欠帳?等我有了錢,便一定還給桓公。”沒錢,只得拖著了。心想桓熙如不答應,得再想個什麼法子搪塞,絞盡腦汁想著法子,不停了遞眼色給手下三位大將,可這三位此時卻是眼觀鼻,鼻觀心,紋絲不動。

    “如此?也罷!”桓熙的回答卻大出李清意料之外,不由大喜過望,卻听到桓熙接著道︰“這樣大一筆款子,我不放個人在你營中收帳卻是不大放心的,這樣吧,桓秋,從今日起,你便呆在李校尉這里,什麼時候李校尉還了銀子,你便什麼時候回去吧!”

    “啊!”李清不由有些發昏,這是什麼意思?

    桓熙說完,便站了起來,袍袖一拂,道︰“事既已了,你這里的東西我可吃不下,還是去陶然居吃酒來得好,走了。”當先便走出賬去,桓府一眾人出了桓秋,轟然站了起來,隨著桓熙而去,只留下呆若木雞地李清苦苦思索桓熙是啥意思呢,三萬兩就這樣算了,還派了一個免費的醫生在營里?想自己還這三萬兩,不知是猴年馬月的事,這樣說來,這桓秋可就要一直跟著自己了。哈,有賺頭,這個桓秋既然是桓熙的本家子弟,本事自然不小,只是這樁看起來大賺的生意怎麼味就怪怪的呢?李清百思不得其解。

    當然,讓李清更想不到的是,他的命運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已是發生了重大改變,而這一切的源頭自然是定州軍大帥蕭遠山的一封奏折,而這種大改變的發生地卻是在大楚京城洛陽(注,自洛陽非彼洛陽,槍手隨便抓了個地名,讀者勿怪。)

    洛陽李府,李氏一族當代族長安國公李懷遠手里拿著一張邸報,正呵呵大笑,“好個蕭遠山,明明是一場大敗,卻讓他寫成了陡遇強敵,力戰不退,諸軍奮勇殺敵,終保定州不失的捷報了,哈哈哈!”

    在安國公李懷遠的下首,坐著的卻是李氏一族在京城的二位候爺,威遠候李牧之,任職工部侍郎,壽寧候李退之,任職都察院副都御使,加上坐鎮翼州的翼寧候李思之,便是李氏一門的核心了。

    看到家主樂不可支,壽定候李退之笑道︰“不錯,這是一場大敗,無論他奏章寫得如何天花亂墜,都不能掩蓋,這一次蕭家可要有難了,只是不知家主作何想,要不要乘此機會,再給蕭家重重一擊?”

    李懷遠好不容易止住笑聲,“本想給他重重一擊,但看了這奏章以後,卻是改了主意了。”

    李退之忍著笑瞄了一眼三弟李牧之,道︰“可是因為李清?”李牧之神色尷尬之極,掩飾地咳嗽幾聲,端起茶杯,遮住了自己的臉。

    李懷遠狠狠地瞪了一眼李牧之,斥道︰“牧之,家宅不寧,何以成大事?你連區區家宅之事都處理不好,如何能助我完成李家中興大業?說到底李清也是你的兒子,即便是意外所生,那也是李氏血脈,你居然任由他去定州,還是一個小小的雲麾校尉,要是李清戰死,那便是我李氏一族的笑話,會被其它家族笑死的。”

    李牧之站起來,恭敬地道︰“父親大人教訓的是。”

    李懷遠點點頭︰“嗯,你好自為之吧,這一次蕭遠山為了脫罪,給了李清偌大一個功勞,但要這功勞落到實處,卻是要便宜蕭遠山了,所謂投桃,這一次我們便幫他一次。”

    李牧之點頭道︰“父親大人說得是,這一次只要蕭遠山無罪,那李清便只少要得一個振武校尉才能補償我們才行。”

    李懷遠冷笑道︰“牧之啊,你卻是小瞧了蕭家,這一次蕭家為了拉攏我們,可是下了血本,我听說蕭浩然可是保舉李清為重組的常勝營主將,參將餃。”

    “啊!”李牧之不由一呆,“參將?可清兒還剛滿二十啊,哪有如此年輕的參將?”

    李懷遠哼道︰“難為你還記得他剛滿二十,我剛剛才知道這孩子離家已有五年,哼,十五歲就去從軍,從一個大頭兵升到雲麾校尉,你可曾有過絲毫關注,這一次要不是蕭遠山的奏章,我還蒙在鼓里。我李家子孫,便算只有二十,又何曾做不得參將?三萬大軍潰滅,只有這孩子奪得營旗而回,這翻功勞可大得很。”

    又招來父親一頓臭罵,李牧之臉都黑了,低頭道︰“是。”

    李懷遠滿意地道︰“如果這孩子有能力,便能在定州為我李家打開一翻局面,即便這孩子不行,但只要在定州打進一顆釘子去,便足以補償這一次不能打擊蕭家的損失。牧之,回頭你還要去幫幫清兒。這事過後,只怕蕭遠山便會明里暗里為難他,讓他無法在定州立足了,如何在定州扎下根來,此為重中之重。”

    “父親大人放心。”李牧之低眉順眼地道。

    “好了,計較已定,退之,你便去告訴蕭浩然這老家伙,就說我會同他一起上章保蕭遠山,再加上方家,便差不多了。蕭遠山這定州軍主帥一職跑不了。”
dnak0000 發表於 2011-5-19 01:39
馬踏天下 正文 第十二章︰憋氣的皇帝


洛陽,皇宮天乾殿,年輕的大楚天啟皇帝正大發雷霆,將手里的奏折憤憤地扔在地上,拍著桌子大罵道︰“這便是我大楚的股肱之臣麼,這便是我大楚的忠貞之臣麼?當朕是痴兒還是傻子,明明是一場大敗,敗得一塌糊涂,喪師辱國,居然讓他們寫成了一場勝利,有這樣的勝利麼!”

    奏折摔在跪在他面前的一白發老臣的臉上,白發老臣臉上神情不動,將奏折撿了起來,膝行幾步,放在桌上,而後又垂下一顆白發蒼蒼的腦袋,任由天啟皇帝發泄著怒火。

    怒罵一陣的天啟將胸中的悶氣發泄了不少,一屁股坐下來,看著跪在御前的白發老臣,不由心生歉意,“首輔,我心里不快,委屈你了,來人,賜坐!”一邊膽戰心驚的內侍飛快地搬上錦凳,擱在了白發老臣的面前。

    這白發老臣便是大楚當朝的首揆,陳西言。他也是當今天啟皇帝還是太子的時候的老師,官拜太子太保,位列首輔,是當今天子的心腹之臣。

    “謝陛下!”陳西言吃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整整衣袍,側身在錦凳上坐了下來。天啟當朝十載,他也當了六年的首輔,這六年來,可謂是步步艱辛,大楚朝廷早已不復當年威勢,外有蠻夷各族年年滋擾,內有各大世家把持朝政,皇帝手中的權力被限制得極多,很多政令一出洛陽便煙消雲散,根本得不到貫徹,陳西言戰戰兢兢,勉強憑著自己在天下讀書人中的威望支撐朝政,維持皇室威嚴,但想要限制世家橫行,卻是力有不逮。眼見著大楚是一年不如一年,心中憂心如焚,卻是如之奈何,殫精竭慮之下,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陛下息怒,這折子是齊國公蕭浩然,安國公李懷遠,次相方忠聯名上奏,陛下留中不發是不成的。”陳西言無可奈何地道,這三人所代表的勢力明明白白地便擺在那里,陛下不是不明白,只是氣極而已。如果留中不發,明日只怕折子便要雪片般地飛了上來。

    “難不成朕便當個傀儡皇帝,任由他們擺布嗎?這樣的大敗居然還敢邀功請賞,他們就不怕清流民意?”天啟皇帝從牙縫中一字一頓地道。

    陳西言嘆了一口氣,“陛下慎言,如今這形式,三大家族抱成了團,便是朝議也不能更改,陛下如不同意,怕會生出別的事端,也就只有先隨了他們的意,日後再伺機而作。”

    天啟皇帝冷笑道︰“伺機而作?就怕他們嘗到了甜頭,一發而不可收拾。”

    陳西言搖搖頭︰“陛下,三大家族今天雖然抱成了團,但他們之間也是矛盾重重,現在看來,蕭方兩家是當事人,自是要力保他們在定州的勢力,而李家摻合進來,卻是因為他們有一個子弟在這場戰事中立了功,如此以來,李家便可在定州埋進一個釘子,我料想此事一過,方蕭兩家與李家在定州必會生出內訌,那時便有機可乘了。”

    天啟皇帝默然拿起奏折,看了半晌,道︰“李清?什麼時候李家有了這個人,先前怎麼沒有听說?”

    陳西言微微一笑,“臣看了奏折之後,便命職方司查了這個人,說起來這事還是李氏一件丑聞,這李清是威遠候的一個庶出子,母親卻是威遠候書房中的一個丫環。”

    天啟皇帝一听便明白了,“想必又是酒後亂性,見色起意了。”

    陳西言道︰“正是,李清庶出,當時威遠候元配裘氏還沒有嫡子,只有一個女兒,裘氏妒心甚重,這李清母子在威遠候府過得苦不堪言,只到五年後,裘氏得子,便是威遠候的嫡子李鋒了,那李清母子方才好過一點,但在家里仍是如奴似僕,李清如此,其母就更加不堪了,在十五歲那年李清憤而出走,遠赴定州從軍,積功升至雲麾校尉,此次保旗有功,又升遷為鷹揚校尉。偏生這威遠候又是個俱內的,以至于這李清至今尚未入祖譜。只怕也是因為此次這件事,安國公方才知曉他還有這個孫子。”

    天啟皇帝不禁失笑,“想不到連堂堂的安國公府也會出這種事。那裘氏是蘭亭候的女兒吧,怎麼是如此一個潑辣的人?”

    陳西言呵呵一笑,“蘭亭候沒有子息,只有這一個女兒,自然看得嬌慣了些,唉,家家有本亂念的經啊!”

    天啟皇帝心中憤慨李家也參于此次逼宮,聞听安國公府中的丑聞,不由龍心大悅,“想必威遠候這次被罵了一個狗血淋頭,不過這李清倒也算是有身傲骨。”

    “這一次這個李清可說是時逢其會,二十歲的參將,在我朝還沒有先例呢!”陳西言搖頭道。

    天啟道︰“只要他們三家能斗起來,呵呵,別說是個參將,便是個副將,我又有何舍不得的。”陳西言聞言道︰“陛下是同意這份奏折了?”

    天啟嘆道︰“不同意又能怎樣,首輔先前不是已說了嗎?批吧批吧,首輔,他們要的都給他們。”一甩手,便向殿後走去,看到天啟那雖然年輕但卻顯得已有些佝僂的背,陳西言不由心有戚戚。

    不提京城洛陽勾心斗角,一片雞飛狗跳,此時的定州也終于恢復了平靜,蠻族洗劫定州下各縣之後,卻沒有強攻守備森嚴的定州城,數萬騎兵在定州城下耀武揚威一番之後,揚長而去,天啟十年十月五日,在定州軍夜不收的目送之下,縱火焚燒了定遠,威遠,鎮遠,撫遠四座堡塞,出關而去。

    籠罩在定州頭上的戰事陰雲終于散去,聚集在定州的數以十萬計的難民也開始在州府的安排陸續返鄉,普通老百姓們見可避戰事,無不喜笑顏開,空曠的街頭又開始熱鬧了起來,各色店鋪開門營業,定州城逐漸恢復了幾分生氣。

    但知州府和軍府卻越發地忙了起來,卻不說整個定州遭劫,無數難民需要安置,需要發放糧食越冬,否則餓死人或引起難民潮也不是鬧著玩的,而定州軍三去其二,重新整編也是當務之急,好在現在破門毀家的極多,無數的青壯為了有一口飯吃,不得不報名從軍,兵員倒是不愁,但兵器,戰馬等卻是極難籌措,而這些人想要形成戰力,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一想起這些遭心事,蕭遠山便將馬鳴鳳恨得牙癢癢的。但現在定州還有更急迫的事情,那便是朝廷的聖旨終于要下來了,結果不出沈明臣所料,但前來宣讀聖旨,督查定州軍事的人選卻了出人意料之外,居然是當朝壽寧候,副都察御使李退之。

    第一時間得到這個消息的蕭遠山有些發呆,沈明臣思忖片刻,笑道︰“大帥,看來此事的後遺癥已來了,不但李氏要來定州插上一腳,便連皇上也有些迫不及待了。讓壽定候來宣旨,擺明是給李氏撐腰,讓李氏可以明目張膽地在定州敲釘子啊。”

    蕭遠山一笑道︰“在當初,你不是已經都料到了麼?也沒什麼,李退之總是要走的,總不成他一直呆在定州,時間長著啊。”

    沈明臣點頭道︰“不錯,李清任常勝營主官已確定,接下來我們便要給他選個好地方了。”兩人相視一笑。
dnak0000 發表於 2011-5-19 01:40
馬踏天下 正文 第十三章︰練兵紀事


常勝營內,兩百多名傷兵已都痊愈,幾十名重傷的士兵卻是死了十數個,除乎李清意料之外的是,原本兩個他以為在現今的醫療條件下必死無疑的重傷號卻頑強地活了下來,一個是瞎了一只眼,變成了獨眼龍的唐虎,另一個是肚子上挨了一刀,腸子都流了出來的楊一刀,初听到這名的時候李清禁不住笑噴了,楊一刀,果然便挨了一刀,後來才知這家伙以前是一個屠夫,未從軍前是一個殺豬的,豬豬一刀斃命,人送外號楊一刀。這兩個重傷號不但活了下來,卻一天比一天硬朗,便似九命貓一般,不由得李清不嘆服人的生命力之頑強。

    “俺這傷,在其它營早被補刀隊一刀了結了,是李校尉讓我重活了一回,從此俺這條命便賣給校尉了。”唐虎信誓旦旦的說。

    “不錯,不錯!”楊一刀深有同感,“要不是李校尉請來了桓神醫,我這條命是說什麼也撿不回來了,以後誰要是對李校尉無禮,我就給他一刀。”

    听了這話,李清不由大笑,“好,等你們傷好了,就來給我當個親兵吧!”這等重傷都能活過來,是二個牛人,既然是牛人,當然要放在自己身邊。

    兩個二世為人的家伙都是大喜過望,雖然傷還沒有好利索,但仍自強行撐著,站在李清的背後,這親兵便算是上任了。

    現在常勝營內整編已基本結束了,勉強三百來條漢子,王啟年的左哨獨佔了一半還多,把這個絡腮胡子喜得抓耳撓腮,他歡喜了,自然便有人愁。姜奎只得了不到五十人,馮國手下更是只有三十來號人,其余的還在重傷號哪里躺著呢。

    “姜奎,你苦著張臉干什麼?想要更多的人?你要去干什麼?你是干什麼的,你是騎兵,你瞧瞧,我們現在有戰馬麼?給你的這百多號人,都是會騎馬的,那些不會騎馬的,你要來作什麼?等以後我們有了戰馬,你還怕沒有人麼?”李清訓斥道。

    “還有你,馮國,掛著張臉給誰看呢?別看你只有三十來號人,哪可是我們常勝營左翼里最精銳的家伙,上馬便是騎兵,下馬便是戰士,我們僅有的十匹戰馬也都給了你,沒看到我堂堂的鷹揚校尉現在出門還要向你討馬嗎?你手里的是夜不收,知道吧!”

    將二人訓了一頓,再描繪了一翻前景之後,李清便不再理會他們,將重心放在了王啟年這邊,姜奎和馮國哪里暫時還指望不上,只能重點操練王啟年手里的這二百來人了。

    王啟年只高興了不到一天,便抓瞎了,因為李清所說的練兵之法他一竅不通,據他所知,步兵便是要訓練士兵們的個人武藝,而他以前當兵的時候,長官也是這麼訓練他的,但現在李清卻首先要練隊列。先要站整齊,曉得方向,然後便是左轉右轉,前轉後轉,轉得人七葷八素。

    “校尉,當兵的練這個干什麼,站得整齊又不能當飯吃,我們又不是皇家儀仗隊,我們要練功夫,功夫!”王啟年揮舞著雙臂,激動地沖李清大叫大嚷。

    李清懶得跟他解釋,知道說也是說不清的,只是從嘴里輕輕地吐了一個字,屁!便親自上陣了。冷兵器時代,步兵最重要的便是紀律,一聲令下,勇往直前,試想在戰場上,你武功通天又能怎樣,千百桿長槍戳來戳去,千百柄長刀此起彼伏,便是神仙下凡,也給你戳幾個透明窟窿,砍你個七零八落。

    隊列,首先練的便是紀律,要讓士兵們形成下意識的反應,上了戰場,長官一聲令下,便自然做出相應的動作,功夫,哼,有功夫當然是好的,但前提是有紀律的功夫。現在自己沒本錢,讓有功夫的都去當夜不收吧,老子的步兵不要什麼功夫,有紀律便行了。

    李清深知現今這個時代一支精兵都是花費了若干年甚至十數年才建成的,但現在定州軍已被打得七零八落,自己到那里去組建這樣的一支部隊,只怕以後自己這左翼人即便補齊了,也大都是農夫,但便是農夫,到了自己手里操練一翻,也不會比那些所謂的精兵差吧,李清得意地想,老子有優勢。

    左哨的哨長,新任雲麾校尉王啟年便一臉委屈地站在隊列的第一個,李清提著馬鞭走來走去,看到哪個站歪了,便是一鞭子,哪個站得松松垮垮,又是一鞭子,先前還不當一回事的大兵們看到連哨長王啟年也連挨兩鞭子之後,終于知道了厲害,個個站得筆直,目不斜視,倒是頗有點樣子了。

    姜奎手下只有五十來號人,勉強站了一個方陣,馮國就輕松了,帶著他的三十來人在另一角里練著拳腳,你來我往,嘿來哈去,不時向這邊投來同情的目光。

    一連練了十數天的站隊列,這支二百余人的隊伍終于站得有模有樣了,李清便開始了左右轉,可憐這些大兵何曾听過這些口令,一開始便轉得亂七八糟,不是你踫了我,便是我帶了你,還不時兩人來個面對面,于是鞭子便又毫不留情地落在了他們身上,現在唐虎和楊一刀也差不多有勁了,兩人便也提著鞭子,加入到了鞭打錯者的行列中。

    這樣一天下來,比以前在軍中練功夫可累得太多,所有的大兵一下了訓練場,三兩下吃完飯,個個倒頭便睡,軍營中鼾聲此起彼伏,直如雷霆,這下輪到李清受罪了,根本睡不著。

    一個月後,李清滿意地對王啟年和姜奎道︰“現在有點模樣了,你們從手下選出伙長,由伙長帶隊練習,你們出來監工,嗯,現在可以持械練習了。”

    受了一個月苦的王啟年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那我們練什麼?”心道這校尉肯定又要出什麼妖蛾子,搞什麼新招了。

    “我們現在營里最多的武器是什麼?”李清問道。

    “最多的是長槍,長槍便宜嘛,再就是腰刀。”王啟年道。

    “嗯,那槍兵就練一招,刺。刀兵就練一招,劈!”李清想也不想,脫口道。

    “啊?”王啟年和姜奎面面相覷。

    “對,就是刺和劈!”李清道,“不過在刺和劈的同時,隊列要整齊,不能亂!”

    唉!王啟年和姜奎同時嘆了一口氣。本以為脫離了苦海,沒想到還有更深的再前面,空手要保持整齊都很難,一個月才有了一點模樣,現在要持械,難度增加的可不是一點兩點。

    “對了,你們三個識字麼?”李清忽地想起了什麼,問道。三個頓時紅了臉,王啟年直接道︰“大人,字認得我,我認不得他。”姜奎道︰“我只識得自己的名字。”馮國期期艾艾地道︰“大人,我以前當綁匪的時候綁過一個秀才,他教我認得了數十個字。”

    李清大搖其頭,這便是自己的手下麼?“你們三個,白天練兵,晚上滾到我這里來,我教你們認字。”

    “大人!”三人一齊叫了起來,“大人,我們當兵的要認字干什麼?”

    “三個白痴!”李清翻了一個白眼,“以前你們是大頭兵,認不認字沒什麼關系,但現在你們是軍官了,軍官,知道嗎?跟著我以後說不定能做個將軍,要是不識字怎麼辦?老子給你們下命令用畫得嗎?”

    王啟年呵呵一笑︰“當將軍?沒想過!”

    “沒前途!”李清毫不客氣地敲著他的腦袋,“要有理想,胡子,要有理想。”

    姜奎若有所思,馮國則是一臉的向往,“將軍吶!我也能當?”
dnak0000 發表於 2011-5-19 01:42
馬踏天下 正文 第十四章︰送禮


十月初八,天剛剛放亮,常勝營里便傳來了哨音,士兵們飛快地從床上爬了起來,一個個穿戴整齊,在營里列成一個個小小的方陣,開始了一天的操練。李清也不例外,一身短打裝扮,提了柄長刀,在營里打熬力氣,看著已經有模有樣的士兵,心里不禁暗自高興,這才有點軍隊的樣子嘛!他心里暗自道。

    當短促的哨音一連三晌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李清同所有人一樣,已是渾身大汗淋灕,到了開早飯的時間了,李清提了長刀,回到營帳,唐虎已是打好了熱水,等著他洗澡了。楊一刀早已拿了碗盤,去伙房排隊拿早飯,排隊吃飯,這是李清新定的規紀,不論你官職高低,都得排隊,不過他有親兵去排。而王啟年等人,從大頭兵躍升到軍官,也不過是這月余的事,倒也沒什麼官架子,同士兵們一齊排隊,倒也不覺得跌份。

    等楊一刀送來了飯,李清還沒吃上幾口,外面突然傳來喧嘩聲,不等李清搞明白什麼事,王啟年已是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大人,外面,外面來了好多人,是選鋒營,選鋒營呂大兵參將!”

    “啊!”李清也吃了一驚,“呂大兵參將,他來我這里干什麼?”一想起先前去選鋒營要兵,對方那鼻子不是鼻子,眼楮不是眼楮的模樣,便來氣,自己低聲下氣不說,末了竟給自己三百個傷兵,真是讓人惱恨。

    “不知道,呂參將帶了好幾百人呢?莫不是要收拾我們?”王啟年面如土色。

    “放屁!”李清喝道︰“老子和他無冤無仇,無緣無故地他來找什麼麻煩?”嘴里說著,心里也是七上八下,軍隊里打架可沒什麼道理好說,“是不是你們手下的兔崽子出營去惹了什麼事,對方找上門來了?”

    “天爺,冤死我們了。”王啟年滿臉的胡子都抖了起來,“大人,我們整天被您操練得欲仙欲死,哪個有力氣出營去閑逛,有這閑功夫,我還想睡一覺呢!”看看王啟年的熊貓眼,李清也覺得他說得不錯,這些日子這幾個家伙白天練兵,晚上被自己揪來認字,順便傳授些練兵知識,想來也沒有功夫出門惹事。

    “走,看看去!”李清穿上衣服,他可不信對方無事上門,卻瞧瞧去。

    “哎呀呀,李清兄弟,一段時間沒見,可精神多了!”一見李清走出營門,呂大兵滿臉春風地走上前來,很是熟絡地捶了捶李清的胸膛,倒像是多年的老兄弟,李清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被呂大臨這幾捶捶得險些一口氣悶在胸里,猛咳嗽了幾聲,心下實是鬧不明白,這呂大兵咋地一下子對自己這般親熱了起來,自己還升格成了他的兄弟,對方是參加,比自己可實是在高了兩級,他的兄弟那可是一協主將,定州軍的副將。

    “呂參將,下官有禮了!”李清規規紀紀地行了一個軍禮,他可不想被對方抓著什麼把柄。

    “哎呀,李兄弟,這麼見外?”呂大兵攀著李清的胳膊,大笑道。

    “呂參將,今日是……”李清試探地問道。

    “哦!”呂大兵看了一眼身後黑壓壓的士兵,仿佛這才反應過來,“哈哈,兄弟誤會了,我是來給李兄弟送人的。”

    “送人?”李清大惑不解。

    呂大兵解釋道︰“是這樣的,前些日子李兄弟不是去我哪要人麼?那時兄弟的選鋒營也是草創,要啥沒啥,這不,這些日子理出了頭緒,一想到李兄弟這里還是個空架子,缺了好幾百號人,便給兄弟你送來了,兄弟這里本有三百來人,我又給你帶來了七百人,你這常勝營左翼可就滿員了,哈哈哈!”

    李清一頭霧水,實在搞不明白為啥呂大兵一下子好心了起來,回頭看看身後那一排排的兵,可都是實打實的精壯漢子,管他呢,不要白不要。立馬滿臉堆上笑容,“哎呀呀,呂參將,這可不知讓下官說什麼好了,多謝,多謝了,楊一刀,快,擺酒,我要呂參將整幾碗。”

    兩人便像多年好友般地勾肩搭臂地向著李清的營帳走去,看得王啟年,姜奎等人是納悶不已,月前去選鋒營的遭遇他們可都是有份。

    喝了幾碗酒,呂大兵壓低聲音,“李兄弟,你可真會瞞啊,瞞得兄弟我好苦啊!”

    李清不解地問道︰“不知下官瞞了參將什麼?下官可是坦蕩蕩的啊!”

    呂大兵呵呵大笑,“李兄弟,你是翼州李家的人吧?”

    李清臉色頓時一變,塵封在腦中的事情驀地閃現出來,一幕一幕,有甜有苦,有酸有澀,“呂參將這是從何而知啊?”

    呂大兵仰頭喝下一碗酒,笑道︰“如今這定州都已傳開了,李兄弟乃是威遠候的兒子,佩服啊佩服,想李兄弟如此尊貴的身份,居然隱瞞身世來當一個小兵,大家都是佩服得緊呢?”

    李清心情一下子便壞到了極點,當的一聲將酒碗放在了桌上,“誰說我是威遠候的兒子,我不認得什麼威遠候!也不是什麼翼州李家的人。”

    呂大兵一噎,一口酒險些岔到了氣管里,看著李清陰沉的臉,這才猛地想起兄長呂大臨的話,看來這李清果然與威遠候有些不對,但要說不是李家的人,嘿嘿,瞧這對付上官的樣子,如果不是背景深厚的世家子,安敢如此態度對待自己。

    臉色變了幾變,強笑道︰“是老兄我失言了,這是李兄弟的家事,算我多嘴,來,喝酒。”

    看著呂大兵,李清一下子覺得他那張堆滿笑容的臉分外可惡了起來,難怪大清早地來給自己送人,原來源頭在這兒,不過看在幾百口子人上,卻不得不給他幾分面子。“來,喝酒喝酒,我還要多謝參將大人吶。”

    呂大兵笑道︰“謝什麼,給兄弟送來的這些兵,可都是裝備齊全,另外我看兄弟這里實在寒慘了點,回頭我再給兄弟送些弓弩來,總得讓兄弟有面子不是。”

    “多謝參將了。”李清臉上擠出笑容,有便宜總得佔不是,送上門來的不要白不要,雖然心情壞到了極點,但仍自陪著笑容,與呂大兵左一碗右一碗地牛飲。

    “兄弟,你要升官了。”呂大兵臨走時將嘴俯在李清的耳邊,神神秘秘地道,“這是我兄長告訴我的,你要當常勝營的主官了,參將!”

    看著呂大兵搖搖擺擺地從眼前消失,李清嘴角抽搐了幾下。“大人,你真是翼州李家子弟麼?”王啟年興奮地湊到了跟前,“您真要當常勝營主官,當參將了麼?”姜奎,馮國都興奮地圍了上來,翼州李家,那是什麼人哪?一門一公三候,大楚有數的世家,跟了這麼個世家子,以後前途一片光明啊!

    難怪大人說以後我們會當將軍,原來大人是李家的人吶!三人都是恍然大悟。

    “什麼李家的人,滾,消失!沒事做麼,剛來那幾百人,去分營,去操練他們。”李清突地大發脾氣,一腳便將桌子蹬翻,唬得三人連蹦帶跳地逃了出去。

    終于還是繞不過去呢!李清苦笑道。李氏,威遠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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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踏天下 正文 第十五章︰夜談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

    定州知州方文山,定州軍大帥蕭遠山率著定州文武,跪了滿滿一院子,低著頭听著欽差,壽寧候李退之一板一眼地念著聖旨,其實聖旨的內容,在場夠份量的人早已通過不同的渠道了解得一清二楚,現在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

    李清以鷹揚校尉的身份,本是沒有資格來這里听聖旨的,不過這份聖旨里有專門對他的恩旨,因此得以前來,跪在最末,此時他耳里根本沒有听清什麼話,只是低頭想著自己的心思,李退之,壽寧候,自己名義上的二伯,要以什麼資態面對他呢?

    終于听到了“萬歲萬歲萬萬歲”的謝恩聲,在場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出了一口大氣,定州軍大敗這件事到此算是揭過去了,在場的人都沒有什麼大礙,仍然是原來干嘛,現在還干嘛,只有一人天上掉了餡餅,那就是原常勝營雲麾校尉李清,連升三級,從鷹楊校尉,越過了振武校尉,成了常勝營主官,參將,從現在起,他便可稱之為將軍了,二十歲的將軍呢!所有的人都艷羨地看著李清,是李家的人啊,也難怪了,這世家子沒功還要升官,何況這李清在這場大敗中,還是有實實在在的軍功的。

    李清木然地接受著眾人的祝賀,木然地隨著眾人喝完了給欽差的接風酒,然後木然地回到了常勝營。

    已然接到命令的王啟年等人將常勝營嶄新的營旗升上了營頭,全營僅有的一千人排著整齊地隊列歡迎著他們的參將大人回營。

    “恭迎參將大人!”上千人齊聲的吶喊將木木然的李清嚇了一跳,總算回過了魂,看到王啟年三人及一干手下那熱切的目光,他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罷了,你們先回去吧,我想歇歇!”仍下手下,獨自走向帳中,他想要安靜地思索一下,他知道,接下來,壽寧候李退之肯定會找上自己。

    身後,王啟年等人已抓住了唐虎和楊一刀,正逼問著州府里發生的一切。

    欽差行轅,李退之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面前的李清,魁武的身材,比自己和三弟都要高上一個頭,面容里依稀有著三弟年輕時的影子,只是一雙眼楮卻閃動著與他年紀不相符的神彩,那是久歷風霜,看盡紅塵的了然,還有一絲的桀傲不訓之色。

    “常勝營參將李清,叩見欽差大人!”李清猶豫片刻,仍是大禮參拜下去。

    嘿!李退之冷笑一聲,果不出父親大人所料,這李清心存怨恨,難怪父親大人安排自己親自過來。

    “怎麼,連聲二伯也不願叫麼?”李退之沒有去扶李清,而是冷冷地道。

    李清伏在地上,既不起身,也不回答。倔強地以頭抵地,一言不發。雙發僵持半晌,終于李退之嘆了一口氣,“罷了,果然是個 種,你起來吧!”

    李清爬了起來,束手站在一邊,低頭看著腳尖。“坐!”李退之慍言道。

    “你的事情,三弟一直瞞得緊,父親大人和我也是此次方才知道。”李退之慢慢地道,其實他是說謊了,安國公李懷遠的確是才知道,但他卻是早已知曉,“你心中可怨恨你父親麼?”

    “不敢!”李清從喉嚨里噴出兩個字。

    “嘴里說不敢,其實心里是恨的,不是麼?”李退之慢條思理地喝了一口茶,道︰“其實也不怨你,這事要是擱在我身上,我也恨。”

    “從你不願叫我伯父這一點,我便知道你恨意不小,但你並沒有改姓易名,這說明你心里還是認可自己是李氏一族的。”李退之捻著胡子,點頭道︰“這便好,這一點讓父親大人很是欣尉,如果你改了姓,這一次這參將可就到不了你的手上了。”

    李清抬起了頭,目光炯炯地望向李退之。

    “你可知這一次為何是我親自到定州?”

    “您不是來宣旨的麼?”李清反問道。

    哼,李退之冷笑道︰“宣旨這種跑腿的事,還用得著我親自來麼,這一次是父親大人親自吩咐,讓我來的,宣旨辦是順路而已,主要的是為你而來。”

    “我,我不明白!”李清吶吶地道。

    李退之滿意點點頭,這小子沒有自稱下官,這便是從心理上打開了缺口了,這一點也不奇怪,這時代,宗族觀念比之國家觀念可要強多了。

    “我此次來,便是要解開你的心結,讓你重歸李氏,你還沒有名列族譜吧,這一次父親大人已將你的名字列上了族譜,等你有時間回京城的時候,再正式讓你認祖歸宗。你是威遠候府的長子,這一點已是無容置疑地。”

    看著侃侃而談地李退之,不容置疑地李退之,不容反駁的李退之,李清地腦子里電光火石般地轉著念頭,來到這個世上已夠久了,他也了解的夠多,大楚,早已不是皇權至上的朝代了,皇朝大權基本操縱在各大世家手中,毫不夸張地說,如果幾大世家聯手,要換個皇帝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只不過現在幾大世家相互牽制,這才讓大楚苟顏殘喘,一旦這種平衡被打破,大楚的崩潰只是轉眼之間的事情,而李家便是這些世家中舉足輕重的一員。靠上這顆大樹,自己會過得更好,更何況自己這具身體本來也是屬于李氏一族的。

    “多謝祖父大人和二伯。”李清低低地道。

    聞听此話,李退之臉上露出了笑容,安國公之所以要派他來,便是擔心這李清桀傲不訓,對李氏心懷怨恨,不肯認祖歸宗,那李氏這一翻心血可就打了水漂。現在李清的反應明顯比預料的要好,這才李退之看來,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好,很好,既如此,你我便可以放開來談一談了。”李退之點點頭,“佷兒,你少時便離家,一直在外闖蕩,對眼下時局可有什麼看法?”

    這是要考較自己了?李清暗自腹腓道。

    “皇權衰落,世家把持朝政,說嚴重一點,眼下便如同割劇一般,大楚已是風雨飄揚,一旦風吹雨打,必然崩踏。”李清沉聲道。

    李退之雙手一合,“時局既如此敗壞,你卻說說我李氏當如何?是繼續扶大楚,還是退而自保?”

    李清目光閃動,“就眼下而言,世家還保持著平衡,大楚還能苟顏殘喘,我李氏一族自當扶大楚,保有大義名聲,暗自積蓄實力,一旦風起雲涌,進可逐鹿中原,退可保一族榮華。”

    “如何積蓄實力,你可知我李氏現狀?”李退之反問道。

    李清站了起來,走到李退之身前,伸手蘸上茶水,在茶幾上畫了幾筆,“伯父請看,我李氏雖強,但翼州之地,實為四戰之地,無險可據,且又出產豐饒,世道一旦大亂,我翼州自保尚可,但想要更進一步,卻是難上加難,亂世若持久,我翼州必將遭人窺探,到那時,便是我李氏衰落之日,是以走出翼州,已是我李氏布局之關鍵。”

    李退之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清,“如是你,怎麼做?”

    李清微微一笑,“祖父大人深謀遠慮,眼下不是已經在做了麼?”

    李退之哈哈大笑,“佳兒如是,我李氏之福。三弟啊三弟,真不知你是怎麼想的,如此佳兒,居然放之流落四方?”

    “伯父謬贊,李清只不過井中之蛙,狂言時局,二伯勿怪。”李清躬身道。

    “不,你說得很對,父親大人正有此意,先前父親大人縱論時局,與你所見,不謀而合。不過清兒,你在定州,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參將,可有什麼計較?要知道以後你身屬定州軍,而李氏不可能佔居定州軍。”李退之問道。

    李清傲然道︰“**一遇風雲便化龍,伯父大人,不是李清夸口,只要我有了一塊地盤,不出三年,我便讓定州成為我李氏囊中之物。亂世來臨之際,定州翼州雙向齊攻,拿下復州,三州連成一片,天下亦可問之。”

    “好!”李退之大笑道,“有此雄心,不愧我李氏族人,清兒,今日我在這里向你保證,如你能在三年之內拿下定州,則李氏三房的繼承人將是你,而不是你父親的嫡子李鋒。”

    李退之興奮地在房中轉了幾個圈子,他本來是奉安國公之命來安撫李清,順便布一顆棋子而已,沒想到李清才干驚人,對天下時局看得極清,卻目標明顯,顯然是深思熟慮,早有計較,不由慶幸自己幸虧來了這一趟。

    “清兒,此次來,我帶了十萬兩銀子給你,想你常勝營初建,用錢之處甚多,一定要將這支軍隊牢牢握在手中,父親大人知你現在沒有什麼人手,所以臨來之機,我還帶了幾名幕僚,你先用著,如果順手,便留下來,以後要什麼只管開口,要人我們給人,要錢給錢。”

    李清心中暗道,錢當然要,人倒也罷了,你的人來多了,那常勝營還是我的麼?心里如是想,嘴里卻是連聲道謝。

    “記好了,清兒,有宗族,就有你李清,沒有了宗族,那你什麼也不是。”李退之一臉嚴肅地看著李清,“為了李氏一族的光大。”

    李清霍地跪下,以手扶胸︰“為了李氏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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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踏天下 正文 第十六章︰幕僚


馬蹄聲得得地敲擊著定州城街面上平整的青石板,積郁在胸中的悶氣渲泄一空,李清只覺得渾身神清氣爽,整個人也顯得清松起來,自從來到這個世界,還沒有感到如此的輕松。他的情緒感染了緊跟著他的唐虎和楊一刀,看到李清高興,兩人便也沒來由地高興起來。

    “將軍,你今兒為什麼這麼高興?”楊一刀問道。

    李清微笑道︰“今兒個高興,是因為我終于弄明白了自己要做些什麼。”

    楊一刀搔搔腦袋,迷惑地道︰“難道將軍以前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些什麼嗎?”

    “嗯,是的,不知道,只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沒有什麼明確的目標,但今天,我搞明白了。”

    唐虎拍馬緊走幾步,落後李清半個馬頭,問道︰“那將軍想做些什麼呢?”

    李清瞄了他一眼,反問道︰“唐虎,你最想做什麼?”

    唐虎笑道︰“將軍,我就想跟著您做個親兵,過幾年攢幾個錢,討一房婆娘,生幾個娃娃,等娃娃們長大了繼續給將軍當親兵。”

    看到唐虎一本正經地述說著他的理想,李清不由哈哈大笑,“楊一刀,你呢?”

    “我?”楊一刀想了想,道︰“沒怎麼正經地想過,將軍這一問,還問倒我了呢?嗯,我從軍前就有個婆娘,生了個女兒,不過那時的我窮得很,累得她母子也是吃了上頓愁下頓,所以我從軍了,至少軍晌還能讓她娘倆吃上飯,現在定州大亂,也不知她母子二人安好不,我最大的理想就是讓她們不愁吃,不愁穿,快快樂樂地過日子。”

    李清點點頭,“說得不錯,你們都是想日子過得更好一些,我也一樣,但想要將日子過得更好,命運就必須要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能乞求別人讓自己過得更好。”

    唐虎迷胡地道︰“將軍,您說錯了,我們跟著將軍,只要將軍過得好,我們自然就好了。”

    李清一噎,忽地醒悟過來,自己所站的高度和二人不一樣,當然過上好日子的期待也不一樣,他們可以靠著自己,但自己卻要靠著誰呢?李氏麼?李清冷笑一聲,宗族?

    兩腿一夾,胯下馬兒會意地小步奔跑起來,“楊一刀,我放你幾天假,回去瞧瞧你的婆娘女兒吧,唐虎,做好你的親兵,順便瞧著順眼的女子便娶了來,將軍我給你做主,哈哈,既然靠著我了,我自然要讓你們過好。”

    唐虎和楊一刀打馬快步跟了上來,都是又驚又喜,“多謝將軍。”

    第二天,十萬兩銀票和兩名文人便來到了李清的常勝營。

    “見過小候爺,鄙人路一鳴,奉壽寧候之命,前來襄助小候爺。”年紀稍微長一些的文士抱拳深揖,朗聲道。李清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此人,頭發梳得一絲不苟,一襲文士巾自頭頂垂下,眼光深遂,一看便知是久歷宦海的人物,不論說話還是禮節,挑不出一絲的錯處。

    “我不是什麼小候爺,你還是叫我將軍吧!”李清淡淡地道,路一鳴不由一愕,眼中閃過一絲驚異。

    不等他說話,李清的目光就轉向了另外一個三十許的文士,哪人卻隨意的很,一襲白袍雖然洗得干干淨淨,但頭發卻只是一根飄帶隨意地束了束,任其披灑在肩上,看到李清往自己看來,兩手一抱,隨意地拱了拱,道︰“小將軍請了,在下名尚海波,我與路爺卻不同,路爺深受壽寧候器重,我卻只是一個不得意的秀才,往日竊居候府,做些文收工作,只是討口飯吃,在府里是個討人嫌的角色,這在府里實在呆不下去了,听聞將軍這里需人,便毛遂自薦地跑了來,如將軍覺得可用,便留下我,如果覺得不可用,便逐了我去。”

    李清听著有趣,不由失笑,這人倒也坦坦蕩蕩,不過听他這口氣,卻是傲氣的緊,自視甚高,顯然沒將路一鳴看在眼里,掃眼看了下路一鳴,果見他臉上露出嫌惡的神色,兩人一看便不對路。

    “壽寧候也不知怎麼想的,既然派人來幫我,卻讓兩個不對路的來,是嫌我這里不夠麻煩麼?”心里如是想,嘴里卻道︰“先生言重了,我這常勝營初創,卻是艱苦得很,兩位先生肯來屈就,李清是感激不盡,如有什麼不周之處,二位尚不要見怪才好。”

    路一鳴趕緊道︰“小候爺李將軍,我等既然前來襄助將軍,自是要與將軍同甘共苦,怎麼有怨言?眼下將軍如同雛鳳展翅,不日定將高飛九天,能與將軍共事,那是我等的榮幸。”

    李清喚來唐虎,吩咐道︰“去給兩位先生布轉營房,嗯,一人一座,就扎在我營帳旁吧,路先生,常勝營初創,千頭萬緒,便先請您為我籌畫,尚先生便為我打理一應文書,如此可好?”他將征詢的目光看向兩人。

    路一鳴搶先答道︰“如此甚好。”尚海波嘴角微微一牽,無可無不可地道︰“便听小將軍安排。”看到兩人隨著唐虎下去,李清不由皺起眉頭,這兩個家伙,看起來可都不是省油的燈呢,不過也不妨,省油的燈自己還不要呢,先讓他們二人干一段時間,看兩人的才干再說吧。

    安排了兩個新人,李清召來王啟年三人,詢問新到士兵的訓練分營情況,兵是他的立身之本,是萬萬馬虎不得的。

    “將軍,依照您的吩咐,我左翼現在在編在冊五百人,現已分組完畢,正在訓練,月余後應可達到老兵們的水平。”王啟年喜上眉梢,李清升官,他自也水漲船高,現在已是堂堂的鷹揚校尉了,一個月的功夫,從大頭兵一個躍到到鷹揚校尉,是他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在他看來,李清是他命中的福星,從眼里到心里都閃爍著對李清的崇拜。

    同樣升任了鷹揚校尉的姜奎和馮國卻有些心不在焉,姜奎手下得了三百人,都會騎馬,有些馬術還很不錯,但眼下他是一匹馬也沒有,其實定州是邊州,這里的人大都會騎馬,但騎普通馬和戰馬還是區別很大的,能在馬上作戰的合格的士兵倒還真的有些難找,雖然湊了三百人,但眼下卻也只能當步兵使,馮國更慘,李清將他定位于常勝營的斥候隊,他手下的兵倒是精銳得很,比之李清的親兵隊不遑多讓,但人卻著實少了些,因為這些人不但要功夫高,還要機靈,扒拉來扒拉去,也只選了百多人,在三名鷹揚校尉中,最為淒涼。

    “馬會有的,人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李清也只能安尉他們,要向前看,相信日子一天會比一天好過。

    話雖這麼說,但李清可不這麼想,眼下定州是由方蕭兩家控制,自己這個李氏弟子插了一腳進來,不成為對方的眼中釘才怪,往後只怕小鞋有的穿,以後怎麼辦,李清暫時也沒有什麼想法,一切都要等欽差走了後,整個定州軍開始整編方才知曉,相信那個時候才是自己艱難日子的開始,眼下一應軍資卻還是少不了自己的。李退之還在定州盯著呢。

    常勝營的架子搭了起來,李清反而有些清閑了,練兵王啟年三人已是有模有樣,整個常勝營的營盤擴大了數倍,營中也開闢了更大的校場,整日里便是操練的聲音。這幾日,除了去軍帥府和知州府沒完沒了的應酬外,唯一讓李清驚喜的是尚海波,這個不修邊幅的秀才短短幾天便拿來了一疊厚厚的文書,從後勤管理到軍資供應,從日常運轉到緊急戰備,將李清以前作的一些工作批的一無是處。鐵青著臉看完了尚海波所擬的條陳,李清不得不承認,自己以前太理想化了,自己想當然的一切與這個時代差距太大,而尚海波的條陳顯然更符合眼前的實際。于是,一場改變便又在常勝營里開始了。
dnak0000 發表於 2011-5-19 01:44
馬踏天下 正文 第十七章︰去向


天啟十年十月二十日,常勝營里所有的高層營集在李清的營帳,正在開著他們成營以來第一個正式的會議,目的只有一個,欽差走了,定州軍的整編馬上便要開始,常勝營的前途如何,當如何應對?

    王啟年三人帶兵還行,這樣的討論顯然已出乎他們的能力之外,除了張大嘴巴,支起耳朵,什麼也做不了,而站在李清身邊的唐虎,楊一刀,似乎除了做兩尊門神以外,也做不了其它什麼事,所以討論主要在李清和路一鳴,尚海波三人之間展開。

    “將軍,我想蕭遠山和方文山不至于太過分,畢竟此次他們也是依靠我李氏的幫助才度過這一關,投桃報李,我想,將軍的處境應當不會太難。”路一鳴胸有成竹地道。

    李清點點頭,“路先生說得不錯,我也是這樣想,短期內還可應付,但就怕這一次整編,我們都知道,定州軍不是禁軍,軍晌軍資朝廷向來都只提供三成,其余七成要自己籌集,一般而言定州軍是劃分一縣之地為一營的晌源之地,如果蕭遠山要為難我們,恐怕便要從這上面著手了。”

    路一鳴道︰“將軍所慮不錯,所以這一次我們一定要掙一個好一點的縣,至少也要是一個中等縣份,這樣才能籌集到足夠的糧晌,常勝營才能發展壯大。”

    尚海波哧的一聲冷笑,路一鳴霍地回頭,怒道︰“你笑什麼,我們這里殫精竭慮,你一言不發,是何道理?”

    尚海波哧的一聲笑︰“這還有什麼好想的嗎?”

    李清不滿地看了他一眼,“尚先生,我們在議事,你有什麼想法,盡可道來,勿需恥笑。”

    看到李清不滿,尚海波端正了神色,正色道︰“將軍,其實這事想也不用想,定州哪里最窮,哪里最難,哪里就肯定會分給我們作為晌源之地。”

    “這是什麼道理?”路一鳴冷笑道︰“人未走,茶已涼麼?蕭方兩家不至于如此無恥吧?”

    李清也不能置信地道︰“尚先生這話有何依據,言猶在耳,便要撕破臉皮麼?”

    尚海波道︰“將軍想想便明白了,這一次將軍升職,李家助蕭家度過難關,這是什麼?”

    “這是一場交易!”李清道。

    “對,便是一場交易。”尚海波笑道︰“交易已經做完了,將軍升了官,蕭遠山安然無恙,兩家各得其所,然後橋歸橋,路歸路,難不成蕭方兩家還眼睜睜地看著將軍發展壯大麼?恐怕現在他們想得便是如何拔將軍這顆釘子吧,讓將軍無法生存,無法立足,然後自動離開。”

    李清心頭一跳,“做得如此明顯,不怕我李氏反彈麼?”

    尚海波笑道︰“蕭方兩族與李氏是朋友麼?不是吧,他們的勢力比李氏小麼,不小吧?有利則合,無利則分,有什麼可說的。”

    “那依先生之見,我們常勝營最有可能去什麼地方?”李清不由高看了尚海波一眼。

    尚海波從李清案頭抽出一份定州地圖,指點著道︰“將軍請看,定州最富足的地方,當然是定州城周邊,這塊地方誰都不用想,肯定是蕭遠山的地方,而眼下定州軍中最具有戰斗力的則是中協的呂大臨部,為了防止蠻族再次入邊,蕭遠山肯定將中協放到定遠,威遠,鎮遠三處軍塞,這三處軍塞雖離蠻族最近,卻也是最為富饒的地方,不但出產豐富,而且還可以與蠻族通商,仗打完了,生意還是要做的,蠻族需要的日常用品,鐵,鹽那項不需要向定州賣,光這商稅就足夠呂大臨吃飽喝足,而撫遠雖是偏地,但護衛著定州側翼,所在的臨縣也不錯,這個地方肯定歸呂大兵的選鋒營,因為撫遠一旦有事,呂大臨肯定不會放任不救,上陣親兄弟嘛!”

    尚海波侃侃而談,轉眼之間,已將定州瓜分一空,末了將手指定一個地方,“這里,便是我們常勝營的地盤。”

    “崇縣?”李清不由發出一聲驚呼。

    “不錯,便是崇縣!”尚海波冷冷地道。“崇縣多山,本身已是窮鄙之極,此次蠻族入寇,深入定州,將本來不在邊境的崇縣也燒殺一空,擄掠無數,人口十不存一,將將軍的常勝營放在這里,將軍哪里去籌晌,哪里去補充兵員?將軍現在的常勝營只有千余人吧,想要補足三千人的足額,就不用指望蕭遠山了。無人無兵,將軍如何立足,即便將軍有李氏支撐,不愁晌源,但沒有一支強軍,不能為李氏謀奪利益,李氏會為一支無用的力量出錢麼?只怕到時李氏也會放任不管,任由將軍自生自滅了。”

    李清臉色陰沉,“如此說,便無法可解了?只有去崇縣一途?”

    尚海波點頭道︰“不錯,崇縣肯定是將軍的駐兵之所。”

    “我問你可有解決的法子?”李清沉聲問道。

    尚海波搖搖頭,“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眼下將軍只能在整編中盡可能地要一些其它的利益,也可稍稍補益。”

    “其它的東西?糧,軍械,還是其它什麼東西?”李清問道。

    尚海波搖搖頭,“這些東西蕭遠山肯定托辭不給。將軍再想想,您真需要這些東西嗎?即便蕭遠山給,又能給多少,能支持多長時間?更何況將軍現在不愁錢啊!短時間內,將軍還是有銀子的,也可以從李氏要到一些啊。”

    李清掃了一眼尚海波,這個可惡的家伙,言語之中居然帶上了考較的意味,是啊,自己如果到了這樣一個地方,真正需要的是什麼呢?皺眉凝想,一邊的路一鳴顯然也在思考這個問題,先前的他完全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壞的結果。

    半晌,李清眼前驀地一亮,“我明白了,在這樣一個地方,我最需要的是什麼!”

    尚海波臉上浮出興奮之色,“將軍想到了什麼?”

    “人事權!”李清一字一頓地道︰“人事,我要將崇縣的軍民大政全抓在手中,這樣若做起什麼事來,才不會有摯肘。”

    尚海波兩手一拍,“正是如此,將軍,這便是您能唯一要到的東西,至于以後怎麼辦,卻到了崇縣再說吧!”

    李清點點頭,“先生說得不錯,李清矛塞頓開。”

    路一鳴有些羞赫,尚海波想到的,他完全沒有想到,此時的他看向尚海波的眼色已完全沒有了以前的輕視,轉向李清,“將軍,這也只是海波的猜測之言,也許情況沒有這麼糟。”

    李清笑道︰“雖不中,也十有**矣。明日就要軍議,既然我們已知道去處,那處二位先生,有些東西便要先準備了。”

    路一鳴點頭道︰“不錯,我認為首先要購置大批的糧食,到了崇縣,只怕不僅是軍隊,還有哪里的老百姓,都張著嘴要吃飯了,沒有糧食,就沒有安定,更何況馬上要過冬了。”

    “拜托兩位先生去準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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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踏天下 正文 第十八章︰驚心


“李參將啊,現在定州軍都缺人,暫時你常勝營就不能再添人啦,現在連中協呂偏將現在是呂副將大人手下幾個營都還有缺額啊,要體諒本帥,啊哈哈!”

    “哦,李參將說沒問題,好好好,我就知道李參將年紀雖輕,但識大體,顧大局。什麼,要糧食,啊呀呀,這個可有點問題,這樣吧,我咬咬牙,給你營中撥三個月的用糧,千把人三個月的口糧,我這里省省還是有的。”

    “什麼什麼,呂副將也答應給李參將支援一個月的,太好了,呂副將真是提攜後進啊。”

    “軍械,沒問題,千把人嘛,用不了多少,軍議之後按照你常勝營現有編制,去取去取。”

    “李參將啊,崇州是個好地方啊,不用與蠻族直接對陣,安全得很呢!老夫這可是看在壽寧候再三囑托的份上,才將崇縣給你的啊,那地方現在雖然破敗了一點,但山青水秀,是個好地方呀!”

    “不錯不錯,真是個好地方,我選鋒營本來想去那里的,但大帥將我好一頓罵啊,說常勝營現在才千來人,要是放在撫遠那些地方豈不是將李參將置于險地嗎,這可怎麼對得起安國公和幾位候爺,真是慚愧啊!”

    李清臉上帶著笑,一一感謝大帥及眾位將軍的盛情,連稱一定將這翻恩情記在心中,將來一定會有所回報,常勝營將對大帥以死效之,為了大帥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以後雖然身在崇縣,遠離定州,但只要大帥一聲招喚,必躍馬而至。

    眾人唏噓不已,互道珍重,一一拱手告辭,李清也在眾人關切的目光下躍身上馬,雄糾糾氣昂昂,大有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勢頭,向蕭遠山告辭而去。

    看著李清消失的背影,蕭遠山臉上的笑容一絲絲退去,列席軍議的方文山若有所思︰“大帥,這李清如果不是傻子,那就心機甚深,不可小視啊!”

    蕭遠山哼了一聲︰“方兄,你看他像一個傻子嗎?知道去崇縣是無可避免之事,掉頭便向我們向崇縣的民政大權,軍民一把抓,集大權于一手,于不利之中謀取于自己最有利的條件,這等心機,何其機敏。”

    方文山嘆道︰“蕭帥,我等不會養虎為患吧?”

    蕭遠山呵呵一笑︰“方兄,你也太小瞧你我了吧,不說崇縣現在一個亂攤子,他就算大權握于一人之手也難有回天之力,就算他能站住了,你我兩人還能讓他翻上天去。區區千來人,必要之時翻手之間便滅了去。”

    兩人相視一笑。

    李清回到營中,踫地一聲將頭盔擲在地上,大叫一聲,“他媽的,憋死我了,這幫龜兒子,殺人也笑嘻嘻的啊!”

    勿需多問,眾人只看他的臉色,便知果不出尚海波所料。“將軍今日想必大開眼界,見到了官場臉色吧!”尚海波哈哈一笑,問道。

    李清連連點頭,“不錯,不錯,明明都想將我分來吃了,哪笑容,那口氣,便似我是他們捧在手里把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寶貝,直直讓人起一層雞皮疙瘩。”

    “將軍不也一樣麼?”尚海波接上一句,李清不由一楞,接著大笑起來,“不錯不錯,都是一幫他媽龜孫子。”

    砰的一聲坐了下來,“不出尚先生所料,崇縣是我們的了。啟年,你率人去軍府,領一千人的軍械,記著,一千把長槍,一千把長刀,一千張弓,一千壺箭,三個月的糧食,奶奶的,既然想打發我早點走,就把東西給齊羅。”

    “姜奎,你去中協找呂大臨,這狗日的說給老子一個月的糧食,蚊子再小也是肉,你去給我要來。”

    “馮國,組織剩余人等,準備拔營,要齊了東西,老子就不做他們的眼中釘了,早點去崇縣,去了崇縣,我就是老大,不用看他人眼色。”

    “尚先生隨我一齊,路先生,你人頭熟,路子廣,我們這一次去崇縣,面臨最大的困難就是糧食,眼下還不知崇縣剩多少人,但糧食總是越多越好,你去復州,翼州,買也好,要也好,一定盡量多的籌措糧食回來。我們能不能過這一個冬,便看您的了。”

    一迭聲地吩咐下去,眾人轟然應諾,分頭去辦事,李清看著轉眼之間空蕩蕩的營帳,嘴角不由泛起一絲苦笑,老大可不是那麼好當的啊!沒錢沒糧,焦頭亂額啊,壽寧候給的十萬兩銀子轉眼間就給了路一鳴一半。眼下可還沒有看見崇縣的影子呢!

    三天之後,雲集定州的各路軍馬開始開拔,李清是最後一個走的,與其它各路人馬走時的熱烈場面相比,常勝營開拔時冷冷清清,軍府和知州府一個相送的人也看不到,大概已把李清看成一個死人了吧。倒是桓熙提了一壺酒,與李清對飲了三杯,說了一聲珍重。

    “定州,我會回來的。”沉默地走了數里路後,李清回頭看著遠處定州城那高大的輪廓,忽地張開喉嚨,大聲吼道。

    十天後,這支千余人的部隊踏入了崇縣的地界,路開始難走了起來,越來越崎嶇,山勢也一天比一天陡峭,但更讓李清等人心情沉重的是,一路之上殘垣斷壁,到處是燒毀的房子,偶爾路上有一些面黃股瘦,一臉絕望之色的鄉民,在看到這支隊伍後,都默默無語,一言不發地尾隨在隊伍之後。

    “尚先生,扎營之後,煮些粥給這些鄉民們吧!”李清吩咐道。“士兵們也改一天兩干為一天一干一稀,省些口糧,只怕越往前,難民會越多。”

    李清的預感很準,隨著隊伍在崇縣的深入,尾隨在軍隊之後的難民一天比一天多,跟著這支軍隊有粥喝,雖然不飽,但卻可以度命。等李清達到崇縣縣城的時候,身後已跟上近萬的難民,拖兒帶女,扶老攜幼,卻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面帶菜色,虛弱不堪。

    “這就是崇縣縣城?”李清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楮,不遠處,原本應當是縣城的地方已是一片廢墟,本就不高的城牆被搗的四處是缺口,里面已看不到一幢完好的房子,看到遠處的人群,原本一片安靜的廢墟里突地站起一個人來,緊跟著一個接著一個,無數人如同地鼠一般,從那片廢墟里爬了出來,沉默地迎向這支軍隊。

    李清有些駭然,王啟年等人更是默不作聲地將軍隊展開,擺出進攻陣形,看眼前這些人,怕不有上萬人,這些餓急了的人什麼干不出來。

    對方越走越近,也許是看到對面軍隊嚴陣以待,對面的人群停了下來,兩群人沉默地對視著,李清胸口有些堵得慌,如同一團火在那里熊熊燃燒。對面的這些人那里還像人啊,除了眼珠還在轉動,整個便如同一個骷髏軍團。

    撥馬向前走去,緊跟在他身邊的唐虎一驚,伸手牽住他的馬韁,“將軍,小心!”尚海波也是臉色凝重,“將軍,不可大意,這些難民隨時有可能暴起發難,搶奪軍資。”

    李清臉色陰沉,冷冷地道︰“放手!”唐虎倔強地搖頭,“不放,將軍,你不能去!”啪的一聲,李清揚手一鞭,抽在唐虎的手上,唐虎吃痛之下,不由自主松開馬韁,李清撥馬便走,唐虎滋著牙,趕緊與楊一刀跟了上去,兩人的手緊緊地按在腰刀上,四只眼眨也不眨地死盯著對面的人群。

    尚海波愣了片刻,搖搖頭,忽地自失地一笑,“枉我讀了這多年的聖賢書!”也打馬跟了上去。

    軍隊散開一條通道,李清出現在了難民的眼前。

    “我是定州軍常勝營參將李清,奉命駐扎崇縣,對面有主事的人嗎?”李清沉聲問道。

    難民中一陣騷動,一個瘦得只剩一身骨頭架子的人走了出來,向著李清一揖,“崇縣縣尉許雲峰,見過參將大人。”縣尉,應當是縣里的二把手了。

    “你們縣令大人呢?”

    “跑了!”許雲峰大聲道。

    李清一怔,“那你怎麼沒跑?”

    許雲峰一愕,似乎沒有想到對方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體會出對面這個參將話里的意思,不由大怒︰“本官身為本縣縣尉,自當率本縣百姓共抗時難,焉能逃跑?”

    李清馬鞭一揚,“這些人都是你在料理?”

    許雲峰點頭大聲道︰“回參將大人的話,縣里沒什麼官員了,我組織了一些人,維持著這里的秩序,本已準備開始組織向外逃難了。”

    李清道︰“本將來了,你們不用逃難,從現在起,你就是本縣知縣了。”

    許雲峰又是一呆,對面這個參將是武官,怎麼可以隨便任命自己為知縣,他也沒有這個權利啊!看到許雲峰的神態,李清補充道︰“鑒于崇縣現狀,軍府蕭帥和知州方大人已委我全權處理崇縣事務,知縣等官職都由我來任命,你很好,從現在起,你便是知縣了,告訴你的子民,我李清來了,崇縣再也不會餓死一個人。”

    說完,不再理會許雲峰,轉身大聲命令道︰“扎營,生火,煮粥,讓崇縣的百姓先吃一口飯。”
dnak0000 發表於 2011-5-19 01:45
馬踏天下 正文 第十九章︰現實


黑煙散去,一片殘破,卻仍有一股股難聞的味道在風中飄蕩,原崇縣縣尉許雲峰算是一個能吏,崇縣被破之後,他沒有拋下百姓,一逃了之,而是率領著一大批百姓逃入了深山,待得蠻兵退後,又從山上返回,含淚安葬了死難的百姓,然後安撫慌亂無依的眾人開始了漫長了等待,在許雲峰的腦子里,想得是蠻兵既去,想必州城很快就會有救濟的糧食等物資運來,但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蠻兵入寇後,州城里的大佬們卻想得是如何推卸責任,保住官位,等一切塵埃落定,卻又忙著分配權利,這些被燒殺擄掠一空的百姓在苦苦等待了一個月之後,僅有的一點耐心也被磨光,殘破的崇縣再也沒有一顆糧,一粒米,連老鼠都被掃蕩一空,空氣里蘊釀著一股威險的氣息,隨時都有可能爆炸開來,要不是許雲峰在這次入寇中積累下了不小的威望,早已彈壓不住。就在許雲峰也開始絕望的時候,他總不能看著百姓活活地在這里餓死,李清來了,話不多,但僅僅一句不會讓崇縣再餓死一個人,便讓許雲峰感激涕零,恨不得跪在地上給他叩上幾個響頭,一個月啊,雖然不至于讓他愁得滿頭白發,但昔日一頭烏黑的長發如今也已是夾雜著絲絲白意了。

    圍繞著常勝軍營,一個個簡易的窩棚開始搭了起來,崇縣開始有了一點生意,幸存下來的孩子在喝了幾碗清粥之後,又有力氣開始在棚戶間嬉笑玩耍,相比仍舊愁容滿面,一臉哀傷的成*人來說,孩子們的快樂總是來得簡單。

    “大人,已經統計出來了。”許雲峰恭敬地向李清遞上一沓名冊,“崇縣原有丁戶二萬戶,計十一萬三千一百五十八人,蠻兵入寇後,除被殺,被擄,或逃入深山者外,現如今尚余五萬余口,縣城這里聚集了大約三萬人,四鄉八里得到消息後正向這里聚集的人估計有接近兩萬人。估計過些時日,還會有得到消息的人下山。”

    “什麼?有五萬余人?”帳里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說實話,崇縣的損失是極大的,人口損失一半有余,財產幾乎被擄掠一空,每家每戶都有死去或失蹤的人,雖然過去了一月有余,撕心裂肺的傷心已是過去,但那一股壓在整個營地上那沉重的氣氛,卻仍是揮散不去。但現在這剩余的五萬人卻成了常勝營極大的包袱,常勝營自己糧食尚且不足,如何養活這許多人?

    “大人,不能讓這些鄉民在向縣城聚集了,人越來越多,即便是喝粥,我們也撐不了多少天?”尚海波沉重地道。

    “是啊,大人,縣城不能再聚集丁口了,否則,糧食會將我們壓垮的。”一眾將領紛紛贊同。

    听到眾人的話,許雲峰不由大急,“諸位大人,不能啊,這些人不到這里來,那便只有活活的餓死了,這里,畢竟還有一口活命的粥啊!”

    尚海波道︰“許大人,你一片拳拳愛民之心,海波是欽佩有加,但五萬余口人,即便是喝粥,一天要多少糧食,你知道嗎?為了不餓死人,我們現在一天要消耗百石糧食,以我們現在的存糧,支撐不過一個月,到了十二月便要絕糧了,那時候怎麼辦?”

    許雲峰掙大眼楮道︰“將軍,我們可以向州城告急啊,請州城再調撥糧食啊!”

    李清諸人對望一眼,都苦笑了一下,許雲峰不知內情,當然可以如是說,但他們卻是心知肚明,州城只怕是不會給的。

    “許縣令,我看我們暫時便不用指望州城了。”

    “為什麼?”許雲峰大睜雙眼,怒道︰“崇縣便不是定州百姓,不是大楚子民麼,方知州敢坐視我崇縣子民餓死而不救?敢請李參將一事。”

    李清看著眼前這個怒目沖冠的家伙,道︰“許大人請講!”

    “請大人允我去州城討糧。”

    “只怕勞而無功,再者現在崇縣可少不了許大人你啊!”李清這話倒不是嬌情,許雲峰現在是崇縣百姓眼里的青天,活命大老爺,他說一句話,比現在的李清強多了,況且李清等人對民政並不熟悉,許雲峰一去,余下一個尚海波,便是三頭六臂,已是忙不過來。

    “無妨,現在崇縣已初步穩定,只要有活命糧,百姓便不會鬧事,即便有一二宵小之徒,大人也可輕松處理,再者下官已按鄉,村將百姓分而治之,有鄉老,村老幫著管理,料想也出不了亂子。”許雲峰道︰“現在最重要的是糧食,敢請大人借下官一匹馬,下官這便出發去州城,要是方知州不給我糧食,我便一根繩子吊死在他的大堂上。”許雲峰圓睜雙目,胡子一翹一翹,氣  地道。

    眾人都是芫兒,這許雲峰倒真是一個敢為民請命的官,李清思忖片刻,讓許雲峰卻也無甚壞處,如果能討到糧,不論多少,都是好的,即便討不到,惡心惡心方文山也不錯,看他的神氣,要是方文山真不給糧,這家伙真是會拿一根繩子在知州大堂上上吊,當然方文山不可能讓他得逞,否則這逼死下屬的罪算是坐實了。

    “既然許縣令如此有把握,本將當然支持,唐虎,給許大人準備一匹馬,派兩個衛兵。”李清吩咐道。

    “多謝大人!”許雲峰施了一個禮,昂首而出。

    “各位,現在的狀況大家也都看到了,情形實是在壞到了極點,這些正在向縣城聚來的百姓不能擋,讓他們來吧。否則極有可能激起民變,要是沖突起來,對我們實是大大不利的,要知道崇縣不大,這里的百姓大都沾親帶故,不讓那些人進來,只怕我們這里也會不穩。”

    “可大人,養活這些人現在已是為難之極,再來一兩萬人,我們怎麼支撐?”王啟年急道,“現在我手下的士兵一天只能吃一頓干的,都餓得有氣沒力啊!”

    李清道︰“我知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告訴士兵,挺過這一陣子,一切都會好起來。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弄到吃的。”

    “尚先生!”

    尚海波站了起來。

    “你熟悉民政,你下去後組織鄉老,村老,將百姓分組,青壯年,婦孺老人分別編開,既然我們靠著山就要想法子吃山。王啟年,你左翼以哨為單位,每單位從尚先生哪里領一組青壯,進山打獵。”

    “馮國,你手下也以哨為單位,在尚先生哪里領健壯的婦女和還能做事的老人孩子,我不管你們是去挖老鼠洞也好,掏蛇窩鳥窩,摸松鼠洞也好,還是去找到能吃的野菜什麼的,總之,只要能吃的,都掏摸回來。”

    “是!”兩人大聲應命。

    “記住一件事!”李清森然道,“告訴你們的士兵,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是我們的百姓,是我們的父老,要是那個壞了規紀,我李清認得他,我腰里的刀可認不得他。”

    “大人放心!”兩人凜然領命,李清在練兵的時候就曾反復告誡過他們軍紀以及軍民關系的重要性,在現在這個要命的關頭,要是軍紀不嚴,一支軍隊便很可蛻變成一幫匪徒,要是與老百姓鬧僵了,那可是成了無水之源。

    “所有收獲不準任何人私藏,全部上繳營部,由尚先生統一分配。”李清掃了眾人一眼。

    “姜奎,你部也不能閑著,你手下三百人,一天吃兩頓干的。”

    “啊!”眾人都吃了一驚,現在連李清也是一干一稀,怎麼姜奎的部下一天兩干。“他們有事要做,沒力氣可不行。”

    李清看了一眼迷惑不解的眾人,“你部從明天起,開始上山砍樹,將樹運回來後,準備建房子吧,人手不夠,也去尚先生哪里要,還有不到兩月的時間,便要下第一場雪了,要是在雪前沒有建好保暖的房子,那這個冬天可是會凍死人的。”

    眾人一凜,這才想起這個要命的問題,先前一直都在想怎麼不餓死人,現在才想起搞不好也是會凍死人的。

    “尚先生,你下去後多听听那些鄉老,村老們的意見,看看他們有什麼辦法可以找到吃的?”李清坐下來,有些疲憊地道。

    “是大人,我們馬上去辦!”眾人一一退出。

    看著空蕩蕩的大帳,李清自失地一笑︰“當真是一窮二白,百廢待興啊!路先生啊,我可就指望你早點給我帶糧食回來了,否則這個冬天可真是不好過啊!”
dnak0000 發表於 2011-5-19 01:46
馬踏天下 正文 第二十章︰逼問


今年的冬天來得分外早些,剛剛進入十二月,便開始了霜降,比往年早了大約半月,風愈發地凌厲了起來,凌晨時分和入夜以後,又開始有些讓人感到能吹入骨髓一般,終日難得見到太陽,尚海波曾憂郁地告訴李清,不出中旬,便會降下天啟十年的第一場雪了。

    “先生也懂得氣候陰陽之學?”李清試探地問。

    尚海波嘴角牽出一個弧度,笑道︰“某讀諸子百家,許多東西都曾涉獵,不過大多不精罷了。”

    李清意味深長地看著這個似乎很落拓的中年書生,“先生大才,緣何在壽寧候府不能得意?”

    尚海波哈哈一笑︰“何為大才耶?某不習規紀,說話也尖酸刻薄得很,常使人下不得台面,壽寧候心胸算是寬大,尚能容某吃碗閑飯,要是在別的地方,早就被趕跑了。這一次來投將軍,實是沒處吃飯了,某又不習桑梓,肩不能挑背不能砣,要是去做個啟蒙先生一是耐不得煩,二是別人也怕我誤人子弟,真可算是百無一用是書生呢!”

    李清大笑道︰“先生說得有趣,我還當自己是個人物,才得先生來投呢,原來只是混口飯吃而已。”

    尚海波嘴角的弧度牽得更深,“原本只想混口飯吃,想來吃不了多久,便又要另想門路,現在看來,倒是我錯了,將軍這碗飯,雖然不大好吃,但卻甚有滋味,某些在倒吃得有點滋味了。”

    李清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尚海波︰“先生以為路先生如何?”讓尚海波來評價路一鳴,倒是李清想要看看他的心胸,二則也想從側面了解一下路一鳴的才能,二人一路同來,初看路一鳴在壽寧候府較得重用,但相處一旦日子,李清卻發現尚海波胸中所學實是勝過路一鳴多矣。

    “路兄此人!”尚海波抿嘴一笑,“才能是有的,但目光卻淺了些,有些事情看不透,不過據我所知,路兄在內政上算是一把好手。”

    “哪先生你自己呢,你認為你在哪些方面最強?”李清逼問道。

    尚海波看了一眼咄咄逼人的李清,神色也正重起來,“某在細務上不能與路兄相比,但說起大局觀的掌握,大戰略的布置,某倒也不敢枉自菲薄。”

    這一翻對兩人的評價,倒也正合李清的想法,“書生何不帶吳勾,收取關山五十州?先生可有意在我這里把這一碗飯一直吃下去麼?”

    尚海波眼中精光驀地一閃,旋即深深地隱藏了起來,“固所願也,不敢請爾。”

    兩人相視而笑,這翻話,算是確定了尚海波與路一鳴在常勝營中的位置,尚主外,路主內。

    “李家可持否?”李清問道。

    “短時間可為倚仗,長時間則不可持。”尚海波道。

    “大楚可持否?”

    “世家當政,皇權衰落,風雨飄揚,一旦有事,必轟然倒塌。”

    李清默然片刻,“我當如何?”

    尚海波眼皮一翻,“將軍眼下說這些事尚早?”

    李清冷哼一聲,“眼下該說些什麼?”

    “現下首先要站住腳,能不能站住腳是將軍的第一步,否則萬事休提,將軍只能回到李家做一個幫閑。站住了,才能圖謀定州,有了定州,方能放眼天下。”

    “那定州可圖否?”李清緊逼不放。

    “若將軍過了這一關,定州蕭遠山,方文山不足為慮。三五年內,定州唾手可得。”尚海波面不改色,仿佛攫取定州翻掌之間也。

    “好,這一關本將卻是過定了,尚先生,你卻去好好想想,我們怎樣謀得定州吧,不過我想最多只能用三年時間,否則便晚了。”李清斜視了一眼尚海波。“我去棚戶區轉一轉。”

    不等尚海波回答,便招呼候在不遠處的唐虎和楊一刀,大踏步離開了這里,看到李清離去的身影,尚海波細長的眼楮微微眯縫了起來,“果然不是甘心寄人籬下之輩,李氏想當然認為他必為李氏效力,卻是錯了,不過于我又有什麼關系呢,這樣不是更好嗎,那些老牌世家的嘴臉我卻是看夠了,不過為什麼必須在三年之內呢,難道三年他便有信心獲得足夠的力量麼?”百思不得其解,便轉身往回走,不過心中卻也喜悅,今日這一習談,算是確定了自己在常勝營中的首席謀士的位置,自己想要有所作為,當然要盡心竭力地為李清謀劃,尚海波深知自己的性格缺陷,像自己這種人,就算有才,也難讓那些老牌世家們所容忍,也只有李清這種新近掘起,急需人才,卻又心胸寬廣的人方可用之,自己蹉跎十數年,終于找到了一個能伸長抱負的所在,自然要珍惜,雖然這個起點太低了一點,但觀李清此人,雖然眼下龍困淺灘,但假以時日,必會一飛沖天,那時便也是自己伸張抱負的時刻了。

    尚海波想些什麼,李清並不知道,不過他心里卻也開心得很,尚海波是個人才,而且是自己最想要的那種人才,不僅對全國大勢了若指掌,更是胸有溝壑,這樣的人只要給他一個平台,他便會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真是奇怪這樣的人為何在李氏得不到重用,難到老牌世家的人才底蘊如此之厚麼?李清搖搖頭不置可否,即便是路一鳴,真若尚海波所言,那自己也是很需要的,但路一鳴與尚海波可大不一樣,他對李氏現在看來還忠心得很,怎地想個法子將他完全拉過來才好?至于度過這次難關後,三年吞並定州,李清倒是有信心的緊,老子腦子里還有很多東西是你們這個時代再杰出的人才也想不出來的,便憑這些,謀一個小小的定州有什麼難度,倒是眼前這一關讓李清感到困難之極。

    不知不覺,已到了棚戶區,李清本來開心的心情隨著深入棚戶區而一點點的消磨,前所未有的沉重起來,怎樣過眼前這一關?腦子里翻來覆去想的都是這個問題,糧食,糧食!

    棚戶區的難民們發現了李清的到來,無數的人從低矮的窩棚中跑了出來,跪倒在地,仰頭看著這個將他們從餓死邊緣中拯救回來的年輕將軍。

    “將軍公候萬代!”

    “將軍長命百歲!”

    一聲聲的祝福讓李清的心情稍有些回溫,現在這些人都是他的子民了,必須要讓他們活下來,不僅要讓他們活下來,而且要讓他們過得很好。李清看著一片黑壓壓的人頭,暗自想到。

    這些人就是自己在這個時代的第一桶金,他們也必將托著自己走向更高,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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