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馬踏天下 作者: 槍手1號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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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nak0000 2011-5-19 01:26:3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6 921731
dnak0000 發表於 2011-5-19 01:55
馬踏天下 正文 第三十一章︰軍議


李清脫口而出那句話後,就有些後悔了,這個時候本應該熱血澎湃,慷慨激昂一番啊,怎麼整出個頓頓都吃干的來?當下有些狼狽的趕緊策馬向前,數萬群眾先是發楞,而後是大笑,再往後卻是驚天動地的歡呼了。

    “跟著將軍走,頓頓都吃干的!”不知是誰振臂高呼了一聲,頓時群起響應。

    在李清身後,尚海波第二個策馬走過了彩門,不論是王啟年還是姜奎馮國,都下意識地勒住了馬匹,任由尚海波一人尾隨著李清。至于過山風,他還排在王啟年等人的身後呢!

    注意到這一細節的路一鳴心中頓時咯 一跳,突地意識到在自己離開的這一段時間里,尚海波居然在李清的手下建立起了如此的威望,看著李清三員大將那自然的舉止,心中忽地有些酸溜溜的,但轉眼之間,卻又振奮起來,尚海波在候府時只不過是一個不得意的狂書生罷了,自己卻是有名有姓的,他能做到的事情,自己未必便不能做到。時間還長著呢!想到此處,胸中不由涌起澍湃的戰意。

    “高明啊,將軍!”策馬走到李清身側,尚海波眼帶笑意,低聲對李清道。

    “丟死人了!”李清臉皮微紅,“不知怎地,脫口就出來了,想著不對時,卻已不能改口了。”

    “正是因為將軍脫口而出,不假思索,那才好啊!”尚海波道︰“百姓愚昧,與他們說什麼家國天下,那無異于對牛談琴,但百姓心中卻又最為敞亮,誰對他們好,那是一清二楚,他們圖什麼,不就是肚子吃得飽飽的,身上穿得暖暖的,老婆孩子熱炕頭麼!誰能為他們做到這一點,那他們就會死命地維護誰。”

    李清想想,不得不承認尚海波說得很有道理,老百姓們的要求並不高,但要在這時代做到,卻無疑是很難的。“尚先生,說到容易,做到卻難呢,這個冬天是沒問題了,但以後怎樣,卻還不一定呢?我們僅僅走出了第一步而已。”

    “萬事開頭難!將軍,這第一步走好了,以後會愈來愈順的。將軍沒信心麼!”尚海波笑道。

    這一句反問,卻激起了李清的好勝心,胸中一時涌起豪氣干雲,“當然有信心,我還堅信我會做得更好。”

    “恭喜將軍得勝歸來!”許雲峰,路一鳴兩有出現在李清的面前。

    “路先生!”一眼看到路一鳴,李清不由大喜,一躍下馬,雙手執著路一鳴的手,熱切地道︰“早晚盼著路先生回來,卻不想竟是今日相見,一路順風否?”

    見李清的笑容歡喜發自肺腑,路一鳴心中涌起一股暖意,道︰“讓將軍掛心了,不負將軍所托,一切順利,不僅帶回了整個冬天所需的糧食,更是準備了明年春上所需的糧種,農具。”

    李清連連搖著路一鳴的手,“先生辛苦了,卻待晚上擺酒與先生洗塵。”

    一邊的許雲峰卻笑道︰“路先生早到了幾日,洗塵酒我卻是已和路先生喝了,不過今天倒是真要大擺宴席,與將軍洗塵慶功。”

    李清笑吟吟地拍拍許縣令的肩膀,道︰“幾天不見,縣令大人倒是有清瘦了些,這些日子辛苦了。”

    許雲峰擺手道︰“份內之事,何來辛苦,將軍與將士們在外征戰,是真辛苦。”兩人並肩而行,邊走邊聊著老營內的事,身後路一鳴向尚海波拱拱手,“恭喜尚兄了。”尚海波淡淡一笑,拱手道︰“路兄一路辛苦。”

    在他們的身後,士兵和青壯押運著財貨絡繹穿過彩門,進入到老營,每一隊士兵和青壯走過,都贏來一陣喝彩聲,別說是上陣殺敵的士兵得意洋洋,便連那些隨軍的青壯,都是臉上放光,這可是長臉的事兒啊。

    過山風心中最是感慨,想不久前自己還是一個人人喊打的土匪,但轉眼之間,便成了人人敬仰的英雄,這世事之奇,當真是出人意料之外,回頭看一眼心腹李二麻子,那一張麻臉上更是喜不自勝,顆顆麻子油光閃亮,光可鑒人。這小子在破營激戰時被人在膀子在削了一刀,眼下膀子還吊著呢,現下卻成了炫耀武勇的標志,只狠不得將那傷臂再舉得高些。

    “大哥,還是做官軍殺蠻子好哦!”他頗有感慨地對過山風道。

    接收財物入庫,安置奴隸,布置慶賀,早有準備的許雲峰與路一鳴二人一切有條不紊地布置下去,短短半日時光,便已處理妥當,除了萬余奴隸尚有不少沒有房屋住,當時二人可沒有想到李清還帶了這麼多人回來,不過從安骨部落那里掠來的帳蓬卻是現成的,于時在老營那一排排巨木建成的房屋一側,一片片白花花的帳蓬又搭建了起來。

    傍晚時分,老營里便有一處處的炊煙冒起,各個營盤都喜笑顏開的淘米下鍋,更是破天慌地宰殺豬羊,這對于已是數月不知肉滋味的老營眾人來說,可是不小的誘惑,早有些小家伙們流著誕水,早早地守在了煮肉的大鍋旁。

    四處飄散的香味讓一直處于饑寒狀態的老營眾人都是咕嘟咕嘟地吞起了涎水。

    與老營里其它地方狼吞虎咽不同,李清這里卻是斯文安靜得多,酒過三巡,臉上都有了些微酒意,李清微笑著放下筷子,道︰“諸位,我們常勝營的這頭一難關,卻是在大家齊心協力之下,安然渡過,甚至還略有余財,這里,李清先謝過諸位了。”站起身,向大家抱拳一揖。

    眾人不敢怠慢,齊齊站起還禮道︰“全仗將軍虎威。”

    “大家伙請坐!”李清虛按雙手,“雖說這頭一關我們是過了,但我常勝營的困境,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前途莫測,內憂外患,諸君尚需共勉。”

    經此一役,尚海波已隱隱成為李清手下第一人,見李清說完,便道︰“將軍放心,有將軍在上運幬帷幄,我等盡心盡力,常勝營振興指日可待。”眾人盡皆言是。

    見屋內眾人都是臉有興奮之色,李清知道需將自己的計劃合盤托出,以便讓眾人有一個明晰的目標。

    “諸位,在回來的路上,對于我常勝營的發展,我心中已有了一個計劃,今天便向眾位合盤托出,望諸位查漏補缺。”

    “請大人明示!”路一鳴不甘尚海波一人獨美,當下搶先道。

    “編練軍隊以振軍威,軍隊是我們立身之本,這是當務之急,重修內政以資民生,這是我們生存的根基,簡單而言,這個冬天我們要做兩件事,第一是煉軍,第二是民政。”

    常勝營入崇縣時只有千余人,而按照大楚軍制,一個標準營是三千人,當時常勝營連吃飯都成問題,自然談不上擴軍,但眼下卻是不同了,不僅崇縣殘余的百姓中便有上萬青壯,便連這一次解救回來的奴隸中也有數千可充作兵員。擴軍,已成了當務之急。

    “將軍說的是,沒有強大的軍隊,我們便是別人案板上的魚。”尚海波道,“現在冬天已到,正是我們練兵的好時候,相信以大人的練兵之能,這個冬天過後,我們常勝營就有一戰之力了。”

    李清傲然點頭,以前沒人沒兵器,現在人不缺了,兵器也從安骨部落繳獲了不少,說到編練強兵,那自是他的拿手強項。

    “長勝營左中右三翼,這一次將擴充至滿員,左翼翼長,王啟年。”王啟年站起抱拳。

    “中翼翼長,姜奎,你翼為騎兵翼,這一次繳獲了足夠的戰馬,你可優先選擇能上馬作戰的士兵,各部不得推維!”姜奎喜形于色,多日心願,一朝得償,怎不心花怒放?

    “右翼翼長,馮國!”馮國霍地起立。

    “過山風!”听到點到自己的名字,過山風唰地站了起來,大聲道︰“過山風听命!”聲音之大,讓他都感到有些驚訝。

    李清微微一笑,“此次我們襲擊安骨部落,你當居首功,先前我便說了授于你振武校尉,現在命令你組建斥候隊,建制三百人,配馬。直接向我負責。”

    “楊一刀。你為我親衛隊隊長,唐虎,副隊長,你二人于全軍選拔敢戰忠心之士,組建我的親衛隊,人數一百人。”之所以讓楊一刀為隊長,是因為楊一刀較之唐虎,更加沉穩。

    眾將一齊躬身領命。

    “尚先生!”李清笑容可掬地轉向尚海波。尚海波微笑抱拳,“委屈尚先生擔任我這營中長史一職,協助我處理軍務,參贊軍機,如何?”

    尚海波笑道︰“將軍之命,安敢不從!”
dnak0000 發表於 2011-5-19 01:55
馬踏天下 正文 第三十二章︰結婚狂潮


听到李清的安排,一邊的路一鳴暗嘆一聲,知道自己這次與尚海波的較量之中,終于是敗下陣來,尚海波明面上只是常勝營的長史,但實則是李清的首席軍師,在常勝營中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從明天開始,擴軍正式開始,”李清正色道。“說完了軍事,我們便要說說民政了,這是我們以後生存的土壤,不能輕忽,大家也都知道,不是每一次都能搶到東西,也不是每一次都有人支援我們的。”他是在暗指李氏。“所以,我們一切都要靠自己,吃的,穿的,用的,都要自力更生,這樣才不會為人所制。”

    “時至今日,我崇縣已有七萬余人口,是吧?”李清看向許雲峰。

    許雲峰點頭道︰“不錯,原來有五萬余口,將軍此戰又帶回萬余,合計七萬有余。”

    “那我們崇縣現在有田多少?”

    許雲峰對這些民生熟悉得很,“崇縣多山,可供耕作的土地並不多,整個崇縣合計有良田百萬余首,分布在縣城附近,舜鄉,梅隻等數個鄉,崇縣遭掠,人員傷亡甚重,除了一些大戶逃亡在外,可能回來,其余的大多都成了無主之田。”

    李清笑道︰“甚好,凡是還有主人在我崇縣的田地我們不動,仍然返還給他們,其余的全部沒作公田。這些公田授給原先無地的佃戶,長工,每丁口授田十畝。”

    許雲峰一驚,道︰“將軍,這其中有很多田是一些大戶的,這些人在兵災過後肯定還會回來,那時將軍將他們的田賜給了別人,其不是有麻煩?”

    李清冷笑一聲,“回來啊,回來好啊,反正崇縣人口少,如果他們要田,我另外再給他們一些便好了。”許雲峰從他的語氣中听出了一股不善的味道,當下也不再多言。

    “此次寇兵來襲,我縣青壯損失慘重,老弱婦孺居多,這一次我們又從安骨部落救回來的奴隸中,也是女子居多,嗯,告訴所有的兵士,如果他們能找到媳婦,便也同樣賜田。”李清道。

    “將軍,士兵們如果都去找媳婦了,這個戰斗力?還有,他們還會用心去訓練麼?”路一鳴有些吃驚。

    李清擺擺手,“路先生不必擔心,這些士兵們以後還要承擔作戰的任務,他們的賜田是普通百姓的一倍,也就是一口二十畝,另外,這些士兵的田地以後也不必繳稅,嗯,凡是以後我們崇縣要收的各種稅務,只要家中有當兵的,便全都免去。”

    許雲峰一听,要是這樣,豈不是大家都會去掙著當兵?

    尚海波笑道︰“將軍此招好,士兵們在這里有了恆產,卻不用繳稅,以後誰要動他們的財產,這些士兵必然起來反抗,幾十畝田,將軍卻將換來數千將士的忠心,的確劃算。”

    李清哈哈一笑︰“尚先生深知我心。我料此策公布後,來報名當兵的必多,但如今我軍尚負擔不起多余的兵馬,三千之數足矣。所以招兵時可以更嚴格一些。”

    “另外,我崇縣所有青壯在農閑時必須進行軍事訓練,常勝營將派出專門的軍官負責此事,由各鄉老,村老負責組織,我要崇縣的青壯在任何時候都能拉出來便能成為一支軍隊。”

    “許大人,你是本縣縣令,這些事便要你去操心了。”李清道。

    “敢不盡力!”許雲峰抱拳。

    “路先生!”李清又轉向路一鳴,“將軍?”路一鳴道。

    “先生熟悉民政,我想請先生暫為縣中主薄,協助許縣令管理崇縣民生,另外協調崇縣地方與常勝營之間的關系,還有,長勝營的一些與外面打交道的事情也就交給先生了,不知先生是否嫌事務過于繁雜?”

    路一鳴笑道︰“沒有問題,一定不負將軍所托。”

    李清笑道︰“那就好,既然各人都已知道了各自的職責,那明天便各知其事,每三天我們踫頭一次,協調商量事情,解決問題。眾人可有疑義?”

    眾人轟然應命,李清喜道︰“好,正事說完,接下來咱們接著喝酒,今日卻是要一醉方休。”

    不出所料,當第二天崇縣的授田政策一經公布,立時便在老營里掀起了波瀾,原本有田的百姓見自己的利益不會受到損害,當然沒有什麼意義,當是見家中只要有當兵的便可以免稅,倒是心中頗為意動,而那些原本赤窮的佃戶,長工見居然有田可分,當真是高興得不分天南地北了。當然是雀躍擁護的。

    士兵結婚便可以分田,常勝營千多老卒也炸了窩,現在崇縣什麼多?女人多唄!要不是軍官死命彈壓,這些士兵只怕早已跑出營去找老婆了。

    從安骨部落里救出來的女子極少有人離開,這些人要麼是因為家破人亡,無處可去,要麼便是被擄去失了清白,即便回到家只怕也沒什麼下場,見在這里有事作,有飯吃,便也安心地中了下來。當他們看到崇縣的這個公告之後,也是動心不已,對于這些受過大苦的女子來說,只要能找一個老實能干,真心疼他們的丈夫,便已足夠了,更何況還有田地可分?這些女子與常勝營的士卒同行了十數日,倒也有不少混熟了,當這些士兵跑來相詢時,這些女人自是沒口子的答應。

    崇縣老營開始了結婚狂潮。

    “有恆產力有恆心!”李清在事後曾對尚海波得意地道,“這些女人們不能干多少活,要養活她們可要不少糧食啊,把他們嫁出去,便該他們的丈夫養了,有了女人的男人便也要安份一些,不要怕有了家的軍隊沒有戰斗力,恰恰相反,有了家的軍隊會更有戰斗力,因為讓老婆孩子過得更好是他們的責任,更何況這里是我們的老巢,你想想,要是以後有人想來謀我們的老巢,這些人會不挺身而出,衛護自己的家園麼?”

    即便是尚海波自許才高,李清的這一招還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有家的軍隊戰斗力更高的這一論調,讓他更是聞所未聞。

    當然,造成這一切連鎖反應的李清現在還在房中大睡,崇縣迫在眉睫的危機已安然度過,一連幾天,老營里都在慶賀,作為主官的他勿需事事親歷親為,倒是每日的酒喝得太多,雖然量大,但也架不住敬酒的人多啊。

    李清的房子建在老營的東側一處向陽的斜坡上,巨大的圓木打進土里做為地基,上面再由能工巧匠們搭建了一座樓房,佔地約有半畝,雖然不事裝飾,但勝在宏大,壯觀,原生態,上面還長著的一枝枝的綠葉尤其令他開心。數間臥房,一處議事廳,一處廚房,雖然現在李清還在是老營里搭伙,但這里卻已事先預備好了。唐虎與楊一刀兩名貼身親衛便與李清住在一起,其余的親衛們則住在與這間房子相隔十數米的一排木房中。
dnak0000 發表於 2011-5-19 01:56
馬踏天下 正文 第三十三章︰學堂


李清醒來時,已近午時,一連下了數天的大雪終于停了下來,透過窗戶看出去,盡是一片銀裝素裹,屋檐下,樹杈間,倒掛的亮晶晶的冰錐閃著幽幽的光芒,或長或短,或粗或細,不一而足,偶有一陣風吹過,簌簌的雪粉便紛紛揚揚的自空中掠過,轉眼之間,又融入那一片雪白,再也不見一絲蹤影。

    遠處傳來一陣陣整齊的呼喝聲,那是士兵們在訓練,陣陣炊煙也開始冒起,這時代一日三餐是比較奢侈的,絕大多數還是一天二頓,此時,應當是在準備第一頓飯吧。李清從窗台上抓起一把雪,狠勁地按在臉上揉了揉,讓仍有些頭痛的腦袋稍微清醒了些,這幾天有些太放縱了,心里自責道,如果讓自己過于放松,李清真擔心自己會懈怠下來,眼下萬里長征可還只走了第一步呢!

    門前的平地上,親衛們早已將雪掃開,露出才被夯實不久,又被凍得極硬的地面,楊一刀和唐虎等親衛們正在那里操練武術,雖然天很冷,但這一群漢子都是脫得只穿一條贖鼻褲,身上兀自冒著騰騰熱氣,大聲吆喝著練習。

    對于一般士兵的操練,李清並沒有太高的個人要求,著重的反而是戰場紀律及悍不畏死,勇往直前的精神,但對于自己的親衛,那自然是個人功夫越高越好,這群漢子本來便是從軍中精選出來的,再加上楊唐二人每日督練甚勤,面貌倒似一日勝似一日。

    抓起衣服三兩下穿好,琢磨著自己首先應當去哪里看一看,是去新建的校場看新兵整訓呢,還是去許雲峰那里去看看授田工作呢!

    對于許雲峰與路一鳴兩人,李清還是挺滿意的,兩人不愧是內政好手,自己提了個想法和思路,短短的時間內,兩人就拿出了切實可行的方案和步驟,縣衙的班底也基本充實了,原本的縣府班子基本跑光,死絕,現有的一套人馬基本是重新招起來的,讀書人太少,很多都是目不識丁的家伙,但勝在踏實肯干,也沒有以前胥吏的油條世故,相比而言,李清還更喜歡現在的那一套人馬。

    打開臥室的門,一陣涼風吹來,李清不由打個哆嗦,伸手緊緊身上的衣服,不由苦笑一聲,這該死的時代,居然連綿花都沒有,填充在這夾衣之中的也不知是些什麼東西,絲絲綽綽的,不那麼保暖啊!皺眉想了想,綿花貌似是從古印度還是阿拉伯什麼地方傳進中原的,大概此時大楚還沒有這個東東。羽絨服?做夢吧!

    .看到李清出來,一眾親衛便都涌上來行禮,李清笑著擺擺手,示意他們去做自己的事,親衛們見將軍站在一側,倒是更加賣力起來。

    楊唐二人卻不敢怠慢,套好衣裳便侍立在李清一側,“大人準備出去走一走?”楊一刀問道︰“還是讓我等侍候大人用過飯後再出去吧!”

    李清笑道︰“反正已這個時候了,等下我們去軍營哪邊和士兵一起吃!”

    唐虎欽佩地道︰“將軍,你真是體恤士兵啊,我唐虎當兵這麼多年,從來沒有看到過堂堂的參將與小兵們經常在一起吃飯的。”

    李清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別忘了,不久前,我不也還是一個小小的雲麾校尉嗎?如今連你們也是振武校尉了。”

    唐虎咧開大嘴,笑道︰“就是,那時瞎了一只眼,本以為活不久長,但虎子運氣好,居然踫上了將軍,不但活了下來,還官運亨通,反正從此以後我唐虎這條命便賣給將軍了。”

    楊一刀深有同感,那時的他也是自忖必死,能有今日之遇,夜深人靜時每每想來,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眼下他已將自己的老婆女兒都接了來,一家人其樂融融,心中更是感念李清。

    三人邊說著閑話,邊向老營那邊走去,走得一陣,李清耳邊忽地傳來一陣童子瑯瑯的讀書聲,不由大為奇怪,“這是哪里的讀書聲?”

    楊一刀笑道︰“將軍這幾日忙得很,卻是不知,這是許縣令的命令,眼下老營里童子甚多,便建了一個學堂,請了兩個先生在哪里教童子們念書呢!反正現在老營里物資充足,這些童子倒不必象以前那般去掏洞摸雀了。許先生說,要給這些小野馬拴上一個籠頭,過些年,這些人便能成為崇州的希望呢!”

    李清連連點頭,想不到許雲峰還有如此先見卓識,這時節,讀書還是一件很奢侈的事,不說別的,單是筆墨紙硯,一般百姓又如何消耗得起?眼下崇縣有錢了,倒是可以由縣里出錢,讓這些童子啟蒙。

    “只是前些日子崇縣組織縣衙班底,識字的人幾乎都被一掃而空,連奴隸那里也去一一詢問,凡是識字的人都已被選到了縣衙和營里,這教學生的先生卻是又從哪里請來的?”李清有些奇怪,無論是崇縣還是常勝營,眼下都是草創階段,每個人都是忙得腳不點地,卻哪來的空閑人手?

    唐虎哈哈一笑,道︰“將軍卻是不知,這兩個先生卻不是先生。”

    李清訝道︰“這是什麼話,什麼先生不是先生?”

    楊一刀在一邊道︰“這兩個先生是女的,將軍。”

    李清更加吃了一驚︰“女的?女的也識字?”

    楊一刀笑道︰“將軍,說來也是熟人,您道那兩個女子是誰?便是我們在那完顏不花的金帳里救出來的那兩個女人,卻不想居然是兩個識文斷字的女子,听許縣令說,這兩個女子必然出身不凡。”

    李清不由來了興趣她們叫什麼名字?”

    “那兩人卻是一尋姐妹花,姐姐叫清風,妹妹叫霽月,大人,您要去看看嗎?我瞧那兩個女先生學問挺不錯的,特別是姐姐清風,我看了她寫的字,雖然咱是大老粗,但那字我瞧著就是漂亮,我也將姑娘送去那里念書了呢!”楊一刀呵呵笑道︰“要是我家那野丫頭也能識上幾個字,那將來不是更能找一個好人家了嗎?”

    李清有些啼笑皆非,這楊一刀,送姑娘去念書,虧得自己還正想著贊她幾句呢,居然根腳在這里,不過對這清風和霽月兩女倒真是來了興趣,這時代,讀書不易,女子讀書更是不易,如非官宦大家,抑或豪門世族,斷斷是不會讓這兩個女子念書的,可這兩人既然回來,卻不何不回家,反而要在這崇縣受苦呢?

    說話間,三人已到了一幢木屋前,也許是為讓童子們讀書更清靜一些,這房子選得地方卻是離李清居住的房子不遠,這里雖是外圍,但戒備依舊較嚴,不時便可看到有巡邏的士兵走過,而卻真有事,一聲吆喝,李清那邊必然便可以听到。這個地方,一般人是不會來這里的,必竟這里是崇縣老大居住的地方。

    李清一看便明白,心中倒是贊了一句那許雲峰果然心細得很,這樣的細微之處居然也考慮到了。這屋子倒是秉承了老營的風格,粗曠,結實,巨大的圓木略微削了削,有些疙瘩還留在上面,圓木之間的縫隙用木板小心地釘上,看來是擔心這些小孩子受了凍。隔著窗戶看去,數十個孩子坐在小板凳上,兩手放在膝上,睜著一雙骨溜溜的眼楮都目不轉楮地看著坐在上首的女先生,那桌凳都是用砍下的巨木廢料制成,勉強削平可用罷了。

    兩個女子一人手持書卷,正抑抑頓挫地收領著孩子們誦讀,另一個卻是坐在一側,正在一卷紙上抄寫著,想是給孩子們拿回去臨慕的手稿了,這些孩子們家里又哪里準備得起筆墨紙硯,想必拿著先生寫好的字貼回去,也只能在雪地上練習了。

    屋中生著一堆大火,正必必剝剝地燒著,使屋內有了一點暖意,配上孩子們朗朗的讀書聲,李清忽地生出一種自豪感來。

    李清站在窗戶邊,透過木欞看著那女子,那日匆匆一瞥,只留下一個很是漂亮的印象,今日隔窗細看,不由大是贊賞,原來書上所講的國色天香倒也真是有的,這女子雖然不化妝,也沒有刻意地打扮,一副素面向天,當然,這里也沒有打扮的條件,但與李清在崇州所見的女子比起來,當真是天上地下,雖然一身麻布粗衣,只用一根絲絛系在腰間,長發也只是草草地用一根細繩系著,任由它隨意地垂著腦後,但膚白如玉,唇紅齒白,領著學生念書,聲音宛轉,頗為好听,雖然坐在哪里,但也不能掩蓋那婀娜的身材,那背對自己坐在哪里的女子雖然只見一個背影,但既然兩人是姐妹,想必容貌也是不差。

    當真是紅顏薄命,李清不由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如果不是這場兵災,想必這兩個女子如今正在深閨之中嬉戲,憧憬美好的未來,又如何會在這天寒地凍的時刻如此辛苦,看那抄書的女子手凍得通紅,不時放下筆將手放在嘴邊呵氣,不由大起憐香惜玉的心來。

    李清的這一聲嘆氣雖然聲音不大,但卻恰好在童子們念書停頓的時刻,便顯得格外清晰,那讀書的女子一驚,抬起頭來,便看見窗戶邊的李清,頓時一驚,站了起來,對童子們說︰“孩子們,今天的功課卻在這里,大家去領了臨貼,回去練習,明天老師可是要檢查的。”

    童子們一聲歡呼,都站了起來,必竟年紀都小,還是貪玩的時刻,見先生發了話,便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一個個去領了那臨貼,大呼小叫著奔出門去。

    見孩子們走遠,李清大步跨進了房中,此時,兩個女子都站起迎了上來,“李將軍!”兩人深深地福了福。

    李清仔細打量那抄書的女子時,果然也是漂亮之極,與那誦書的女子長得極象。

    “小女子清風,這是舍妹霽月,見過將軍。”
dnak0000 發表於 2011-5-19 01:57
馬踏天下 正文 第三十四章︰清風霽月


楊一刀與唐虎兩人守在了大門口,房中便只剩下了李清與那清風霽月三人,李清微微點頭,打量著這間簡陋的學堂,雖然布置極為簡單,但這兩個女子稍稍布置了一下,倒也顯得有些書香之氣了,側臂上掛著幾副字,看那落款,倒是囊括了如今常勝營的好幾個高屋,路一鳴,尚海波,許雲峰都題了字。另一邊幾幅沒有落款的一筆標準的正楷,字體雖然柔弱,但卻清新脫俗,倒也頗有可觀之處,想必是這清風霽月自己寫的了。

    見李清的目光落在自己二人寫的條副之上,二位姑娘不由有些局促,曾听聞這位將軍大人不像一般的莽夫,是個文武雙全的世家子弟,在定州曾以一詩一詞折服了有名的青樓名妓茗煙,不由得有些心下惴惴,兩人原本都是生在深閨,雖有些才學,但自問卻是比不了那茗煙的。

    姐姐清風臉上泛起紅暈,低聲道︰“將軍見笑了,小女子信手涂鴨,卻是污了將軍法眼。”

    李清一笑道︰“非也非也,我卻是瞧見這幾幅字各有千秋,尚先生的這幅大開大闔,筆間隱有兵戈氣息,若非我熟知他,倒要以為是一個久經沙場之人寫的,路先生每每行筆之間,卻都是留有余地,意猶未盡,倒也符合路先生小心翼翼的性格,而許縣令的這一幅力道頗足,筆架間構規整嚴密,一絲不苟,這幾幅是兩位姑娘寫得吧,雖說腕力略有不足,但卻勝在秀麗,都說字由心生,看字便可知一人性格,古人倒是誠不我欺也!”

    清風看著李清,心道都說這位將軍是個儒將軍,倒真是不假,“將軍法眼如炬,清風甚是佩服。”

    一邊的霽月卻比清風要活潑一些,“曾聞將軍一詩一詞折服陶然居茗煙,不知我姐妹二人能不能有幸一睹將軍墨寶?”

    李清微微一笑,打量著姐妹兩人,許是年輕一些,霽月已似從那場劫難的苦痛中走了出來,眉梢之間多了些喜色,清風卻不然,雖是強作歡笑,但眼楮深處,卻是難以掩藏那一絲痛苦之色。

    “好,既然來了,便為這些童子們留下一幅字。”李清有心打探一翻這姐妹二人的身世,看看有沒有可為她們開解一翻,倒是不介意寫一幅字。

    霽月歡喜雀躍地準備好筆墨,將紙鋪好,便用期待的目光看著李清,李清走近,凝神片刻,驀地提起筆來,筆走龍蛇,寫下兩行大字,“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一氣呵成後,又在後面署上自己的大名,這才知道︰“這些時日忙于軍務,從未提筆寫過字,倒是有些生疏了,兩位姑娘是行家,不要見笑。”

    清風和霽月卻不作聲,只是盯著李清的這幅字,李清的字體是正兒八反的顏體,筋骨峻然,這種字體卻是尚不見于大楚,在陶然居雖然寫過,但卻被茗煙奉為至寶,小心收藏,除了桓濟,倒還真沒有人見過。

    “哇!”霽月半晌才贊嘆出來,“大人真是好字,姐姐,先前我家中如此多的字貼,卻也不見得有將軍這字寫得好啊!”

    李清心中一動,家中收藏了很多字貼,看來這兩人倒還真是久讀詩書的官宦人家女兒。

    “坐下說吧!”李清大馬金刀地坐在火邊,反客為主地道。“今日無事,真好與兩位姑娘好好聊聊!”

    清風霽月兩人側身坐下,清風更是臉上寫滿了不安,她心中自是清楚,姐妹二人都是花容月貌一般,但也正是這容貌惹了禍,這李清今日是無意來此,還是有意卻是不知,自從身遭不幸,她已心若死灰,知道自己這一輩子已是完了,雖然死志已去,但她本是心高之人,卻也無意再心身伺人,只想平平淡淡,隱姓瞞名過完這一生便罷了,如果這李清心中有別的想法,自己卻該如何處之?眼下自己姐妹二人已是有家歸不得,如果這李清也有什麼別的想法,自己二人將何去何從,天下之大,何處有二人容身之所?

    清風心里想著心事,霽月卻是興奮地問道︰“將軍真是一筆好字,卻不知是臨的何人的貼,我卻是從未見過呢?”

    李清笑道︰“沒有臨過,只是自己胡亂寫些罷了。”一听這話,霽月臉上更是寫滿了佩服,一雙漂亮的眼楮眨呀眨的看著李清,眼中滿是小星星,這可是自創了一種字體啊,真是了不得。

    清風想著心事,邊從柴火邊拿起陶罐,在一個粗瓷杯子里倒上熱水,細聲道︰“學堂簡陋,將軍卻喝一杯熱水吧?”

    李清接過水杯,卻沒有喝,透過裊裊升起的蒸氣,他若有所思地出神片刻,忽地道︰“兩位姑娘家學淵源,想必不是普通人家吧?”

    這話一出口,清風和霽月兩人都是臉色慘變,一張臉變得雪白雪白,低頭不語,便連活潑的霽月也垂下頭去。

    “既然已從蠻族逃了回來,為何不回家去呢,想必家中父母已是望眼欲穿,每日寢室難安吧?為何要蝸居崇縣受這苦楚呢?”李清道,看她二人談吐,學識,李清自是知道這二人本應是貴家小姐的身份。

    房內死一般的寂靜,半晌清風才艱難地抬起頭,“將軍知我姐妹二人身遭劫難,清白喪失,又如何歸得家去?”好不容易才艱難忘卻的傷疤又被人生生地揭開,心中血淋淋地好不痛苦,偏生問這話的人又是不能得罪的人,清風只覺得心中如刀割一般。淚水已是 娑娑掉下來,霽月更是雙手掩面。

    李清有些奇怪二人的反應,反問道︰“為何歸不得,大難不死,家中父母必是大喜過望,翹首以盼。”

    清風霍地抬起頭,心中有些憤怒,這位李清李參將也是大富大貴之家出身,難不成不知道麼?那為何如此羞辱我姐妹二人,但看李清面孔,卻又不似作偽,一臉的真誠,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反晌才嘆道︰“將軍難道不知,我姐妹二人清白已失,便是回到家中,家嚴只怕也只有給我與妹妹兩人三尺白綾,一杯鴆酒而已!”

    李清這才醒悟,自己終究是現代人的心理,卻不知這時節將女人的貞節看得何等重要,如果是普通人家倒也罷了,窮人難得娶一個妻子,只要活著回去便好,但越是貴重之家,便越是看重這事,難怪這姐妹二人只能居于此地?這萬惡的舊社會,李清心中狠狠地罵了一聲。

    “是我孟浪了。”李清長嘆道,“既是如此,二位姑娘就算不回家,也可托人捎一封信報個平安吧!”

    清風垂頭道︰“昔日已死,清風霽月已忘了過去,只想平靜地在這里生活下去,便是捎信回去,也只不過徒增家門之羞而已,還望將軍垂憐,收留我們在此。”

    李清無語,心道若真是這二人捎信回去,那家說不定還會派人來將她姐妹二人逼死。

    “既如此,你們便安心地在這里住下來吧。忘掉過去吧,重新開始你們的生活,我相信,你們一定會有好的歸宿的。”李清感到自己的言語有些蒼白,看到兩個薄命紅顏,心里不由一陣惋惜,“你們住在這里麼?”

    清風道︰“是,許大人安排我二人在此教授童子啟蒙,我二人住所便在後面的小屋,只是居所簡陋,不便讓將軍前去。”

    李清擺擺手,道︰“你二人若差什麼東西,只管去找我,楊一刀,回頭看看兩位姑娘缺什麼,給兩位姑娘都備好送來。”

    門口的楊一刀大聲應道︰“是,將軍!”

    清風感激地道︰“謝謝將軍。”

    李清站了起來,心中忽地一動,道︰“你二人都甚有才學,如今我崇縣識字之人太少,我的參將府說來讓人笑話,眼下除了我卻沒什麼識字之人,你二人每日也只是教授半日課程,不知可否願意去我參將府為我打理一下文書,這些事頗為繁雜,讓我很是頭痛,卻一時之間找不到人手。”

    他心中想到的是這二人如果有事作的話,倒可緩解一下心中的苦痛。

    清風霽月二人對視一眼,沉吟片刻,清風才道︰“如果將軍不嫌棄,我二人願意去為將軍分憂,就只怕學識淺薄,誤了將軍的事。”

    李清見二人答應,心下歡喜,道︰“如此甚好,那就這樣吧,你二人上午在這里為童子啟蒙,下午便去我哪里處理一些文書,嗯,一應供應,便從我哪里撥取吧,楊一刀,將這事通報給許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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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踏天下 正文 第三十五章︰水利


從清風霽月那里回來後,李清一連幾天心情都有些郁悶,定州是邊州,每年都要遭受蠻族掠邊,無數百姓被掠走,家破人亡者數不勝數,像清風等人算是福大命大,適逢其會被解救回來,但還有更多的人尚在草原被奴役,但即便是清風等人這樣的,一生的命運卻也被改變了,想到清風霽月有家來回,有親難顧,還有更多的人只怕與她二人命運相若,心中便堵得慌,說到底,還是不有一只強軍能震懾邊關啊!

    蠻族,必須平定!李清心道,否則邊關不靖,自己如何有余力做其它的事情,蕭遠山?李清冷笑一聲,指望他來做這事那是緣木求魚,能守成便不錯了,苦心經營的定州軍一朝被毀,現在的定州軍戰力更是大不如前,只怕蕭遠山根本沒有出塞作戰的勇氣,想到這些,李清謀奪定州的心情便更迫切了。

    精赤著上身的李清揮舞腰刀,在雪地上打熬筋骨,剛開始的徹骨寒意此時已被火熱替代,熱氣騰騰升起,一塊塊健壯的肌肉昭示著他過人的精力,作為一名指揮作戰的將軍,李清對于個人武力不像唐虎和楊一刀等人那般看重,但必竟自己是領兵作戰的將領,如有空閑,能讓自己的武力值提高也不是什麼壞事。如果真要讓自己赤膊上陣的話,李清想信那自己必已是窮途末路了。

    隔著窗欞,霽月看著李清驕健的身姿,轉頭看向清風︰“姐姐,你沉得李將軍是個什麼樣的人?”

    清風搖頭,“看不透,但我知道,他必非久居人下之輩,這樣的人,除非沒有機會,否則便如同鮫龍入海,鯤鵬上天,必將扶搖直上。”

    “姐姐,你說李將軍將我們安排在這里做事,一應供應便如同他手下的那些重將謀士一般,該不會是?”臉紅了紅,偷偷地看了一眼清風,“姐,她該不會是看上你了吧?”

    清風心中微微一震,看了一眼霽月,見妹妹臉色潮紅,眼色迷離,心道不好,情知妹妹對李清已是動了別樣的心思,至于自己,清風卻是清楚得很,對于這些事,已是心若死灰了。眼見妹妹已有些陷了進去,便想趕快讓妹妹脫身而出,否則他日妹妹必將受傷害。

    “妹子,休要亂想,李將軍是有一顆仁人之心,見你我二人身世堪憐,這才伸手相助,李將軍是什麼人?堂堂的李氏門下,雖非嫡出,卻也是貴不可言,他的婚姻,豈是一般人能相配的!”

    霽月臉色有些蒼白,這才想起與李清之間巨大的鴻溝,更別提自己現在已是殘花敗柳之身了。看到霽月的神情,清風略有些不忍,但轉眼之間,便又硬起心腸,早些打掉妹妹這不切實際的幻想,實是對妹妹有莫大的好處。

    看到妹妹轉身回到書案前,將一顆臻首深深地埋在紙堆卷宗之中,清風轉頭向外看去,卻見李清已是穿戴停當,在唐虎和楊一刀的陪伴下,正向老營那邊走去。不由長嘆了一口氣。

    門輕輕被推開,一個中年女人端著一個燒得正旺的火盆,走了進來,卻是楊一刀的老婆楊周氏,楊一刀將他們按來後,便讓老婆在李清這里做些粗活,她老婆也是貧苦出身,身材頗為高大,一雙手上老繭層疊,顯見是做慣了苦活的人。與清風霽月二人那羊脂凝玉般的皮膚比起來,當真是天壤之別。

    楊一刀也不是嘴雜之人,楊周氏不知道二位姑娘的身份,但在她的心里頭,能在將軍書房里做事的人自是將軍的心腹,卻這兩位姑娘花容月貌,肯定與將軍的關系不一般,是以平時侍奉的格外小心,自家男人托了將軍的福,如今已是校尉了,對將軍身邊的女人照顧,自己當然得盡一份心了。

    “兩位姑娘,這是將軍臨走時吩咐奴家準備的,說天氣寒冷,二位姑娘身體弱,又要整理這些繁雜文書,怕受了寒。”將火盆放在房中間,搓搓手,楊周氏恭敬地道。

    “多謝楊嫂子!”清風不敢怠慢,這女子雖說不過是一個農婦,要是先前,清風只怕都懶得看上一眼,但時至今日,卻已是大大不同,自己不過是一落難女子,有家難回,寄人籬下,但這個農婦卻是李清心腹愛將的妻子,二人之間的地位卻已是翻轉了。

    老營,許雲峰的臨時縣衙,李清正听著許雲峰的匯報,“將軍,眼下正是冬閑,除去新兵訓練外,我們還有大量的閑勞力,不利用起來,讓他們天天白吃白喝卻也不行,我有意趁此良機,在崇縣大興土木,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這段日子的授田工作讓他和路一鳴焦頭亂額,兩人臉上都生滿了亂蓬蓬的胡須,想是沒有時間修理,眼里也布滿了血絲,看到他二人的神態,李清心里有些歉意,自己這些日子倒是有些清閑了。

    “此策甚好,只是不知許縣令想先做些什麼?”李清點頭稱是。

    “其一,當然是重修崇縣,原來崇縣已是被燒成了一片白地,但磚石都還在,重建起來也容易,還有,將軍的參將府,縣衙這些地方都是要優先重建起來,官衙乃官府威嚴所在,現在這樣子,實在是有些不成體統。”

    許雲峰的這個建議卻與李清的想法有些出入,搖搖頭,道︰“崇縣當然要重修,但當務之急卻不是官衙。”李清指指外面一幢幢的簡易木屋,和一片片白花花的帳蓬,道︰“先修老百姓們的房子吧,一批批的安置。至于官衙,不妨放到最後。”

    路一鳴接口道︰“將軍心懷百姓,這番心意讓人生敬,官衙放在最後,倒也無妨,不過我認為現在最重要的事情,還不是住。”

    李清與許雲峰二人都有些詫異,“那許先生的意思?”

    路一鳴不慌不忙地道︰“這些時日,我查了一些資料,也問了一些本地的老人,這崇縣地不多,而且還有一樣蔽端,這可是關系到我們日後和生存,不可不防。”

    李清一驚,關系到日後生存,這可是生死存亡的大事,“路先生請講!”

    許雲峰神色也鄭重起來,與路一鳴相處了這些日子,自是知道此人才干,當不是大言炙炙之輩。

    “崇縣地少,卻十年九旱!”路一鳴道︰“如今雖然我們有足夠的糧食撐得明年秋收,但明年之後呢?崇縣地本少,如果再因為干旱而歉收,那可就遭了,我們不能指望每年都有李氏支撐啊?”

    李清霍然而醒,“路先生說得不錯,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興修水利。”站了起來,在屋里來回踱了幾步,道︰“今冬雪多,崇縣雖然多山,但山間溪流也不少,我們可擇地築壩,建一些小水庫,明天春暖之時,積雪融化,再加上山間溪流的積蓄,可有足夠的水源,在修渠于田間灌溉,可保我崇縣豐收!”

    說到這里,李清兩手一合,“就是如此,許縣令,此事乃當務之急,馬上安排上去。”

    許雲峰點頭,“合當如此。馬上我就著手安排。”

    三人又議了一會兒細節,外間卻又下起雪來,看到飄飛的雪花,李清擔心地道︰“如此天氣,動起工來卻不知會不會有些困難,要是有什麼傷病,卻非我所願了。”

    許雲峰笑道︰“將軍多慮了,只要向百姓說清原委,百姓們也是通情達理的,這個冬天不干活,明年不免要挨餓了,這都是些餓怕了的人,哪肯不賣力干活?再者只要準備妥當,多備些姜茶熱湯,在外干活也不是不可以的。”

    李清嗯了一聲,“這些事許縣令要多多費心。”

    站起身來,心神不寧地看了一眼越來越大的雪,對路一鳴道︰“路先生,不若你陪我去老營看一看,一連下了這麼多天的雪,眼見著舊雪還沒有花,新雪卻又開始下了,我有些擔心百姓的房子會被壓垮?”
dnak0000 發表於 2011-5-19 02:04
馬踏天下 正文 第三十六章︰獸炭


兩人走出房子,都是不自禁地身子一縮,李清還好一些,畢竟長時間進行體力煆練,抗寒能力比路一鳴一介書生要強很多,出得門來,風一吹,身材本就有些單薄的路一鳴頓時打了一個哆嗦。

    雪也是越下越大,風夾著雪花,漫天飛舞,十步之外已是不見人影,二人在楊一刀唐虎等親衛的簇擁下逆風而行,幾欲睜不開眼,風鼓得身上的衣裳如風帆一般,向後揚起。

    “將軍,今天風雪太大,還是先回去吧,等風雪小一些,再出來不遲!”楊一刀大聲地對李清道。

    李清搖搖頭,“無妨,越是風雪大,我們越是要去看一看,如果那里有問題,可以馬上便處理好,如果等出了事,那我再去又有什麼意義?”

    楊一刀眼見無法阻止,只得與唐虎頂在李清的前面,盡量用自己的身軀擋住撲面而來的風雪,看到兩人的模樣,李清笑罵道︰“干什麼?當我是不禁風雨的小娘麼?讓開!”伸手撥開二人,大步向前。

    身後的路一鳴看到李清一副義無反顧的模樣,心中卻想,將軍這邀買人心的舉行甚好,想想在這樣的風雪之天,最高長官出現在那些百姓們面前是,那些老百姓會有什麼感覺?只怕是平時對百姓沒有什麼恩惠的官員也會贏得交口稱贊,更何況將軍是這崇縣數萬百姓的活命恩人?李清當真與一般的世家子弟大不一樣,如果是另一些世家子弟,這樣的風雪天,只怕不是錦被高臥,便是小火爐,溫美酒,擁美人,吟詩歌吧!很可能與將軍的出身大有關系,將軍少小離家,想必是嘗盡了人間艱辛,這才如此關心民心疾苦吧。

    路一鳴忽地心中一跳,不由自主地想起歷史上的一些偉大人物,這個念頭剛剛一起,便嚇了一跳,自動將其掐滅,只是望著李清寬闊的背影,眼中多了一些熱切。

    雖然風雪極大,但老營之中仍有不少人,大都是一些鄉老村老們,正在組織人用長長的芭籬清理著浮雪,只是前些日子落下的雪已被凍得甚是結實,雖然奮力除雪,但也只是將剛落下的浮雪扒落。

    “老人家,有不有危險,房子會不會出現問題啊?”李清走到一個須發皆白,正在吆喝著指揮一些人扒雪的老人跟前,湊到他耳邊,大聲問道。

    “沒事,沒事,將軍大人的部下建的這屋很是結實,只要這雪不一直下,便沒有問題!”老人也是大聲道,那些正在掃雪的人陡地看到李清,不由都是呆住了,手上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老人一見大怒,不由喝道︰“干什麼,干什麼,才干了這一會兒便覺得累麼?真是虧了將軍一天兩頓干飯喂得你們。…..”劈頭蓋臉的臭罵中,忽地覺得眾人眼神有異,不由歪過頭,這才看見李清正含笑站在他身側,不由大驚。

    “參將大人,這麼大的雪,您怎麼來了?”當下便跪了下去,“見過大人!”見到老人跪下,這些鄉民這才反應過來,仍了手中的東西,紛紛跪了下來,“見過將軍!”

    “快快起來,快快起來!”李清一把將老人拉起,又向眾人喊道,“大家快起來干活吧,要是雪堆得太多,可是麻煩!”

    “老人家,這屋住著還行?”李清含笑問道。

    老人有些激動,李清對于他們而言,是高高在上的人物,是大官,也是他們的活命大恩人,這些日子,已有不少的百姓家里做了李清的長生牌位,在屋里供了起來。今天與李清如此近距離的相處,讓他幾乎疑似在夢中。

    “謝謝將軍大人,這屋很好,很好!”老人語無倫次,“這個冬天比往年都冷,要不是將軍來了,我們不是餓死,也會凍死的。”

    李清笑笑走近那些粗木搭建的簡陋建築,看了看,不由皺起了眉頭,顯然是為了趕工,這些木屋雖然建得還算結實,但有些木頭之間居然還有很多縫隙,風夾著雪花,從這些縫隙中灌了進去,可想而知房中的溫度。大步踏進房內,雖然比外邊好一點,但仍然冷得讓人打抖,房子當中雖然燃著一著火,但顯然是杯水車薪,無濟于事。

    看到李清皺著的眉頭,路一鳴解釋道︰“建房子的時候太急,當時也想著這只是臨時建築,便沒有太仔細,也沒有考慮這個冬天會如此寒冷,這是我們的失誤,回頭我們便組織人進行修理,一定不會讓一個凍死凍病的。”

    “嗯!”李清點點頭,“你注意回頭摧辦,如果人手不夠,可以讓尚海波從軍營中調人,雪下這麼大,士兵們也不能訓練,正可以找點事讓他們做。”

    一邊听得真切的老人感激涕零,多少年沒見過這麼好的官了啊?不知說些什麼好,只是一個勁地打躬,“謝謝將軍大人,我代大伙謝謝將軍大人!”

    李清笑道︰“老人家,勿需如此,我們為官一方,自然要讓百姓安居樂業,否則要我們干什麼?”

    老人抹著眼淚,一邊點頭一邊想,話雖如此,但這麼多年來,何曾有一個官是這麼做的啊,雖然崇縣有許大人,但那時許大人還不是縣令啊!

    正在唏噓間,外面忽地傳來一陣喧鬧,楊一刀面色一變,大踏步走過去,門板一般的身材堵在了門口,卻看見風雪中一群人正慌亂地奔過來,邊跑邊大喊大叫。

    “出什麼事了?”楊一刀心頭一緊,手已是按在了腰刀上。

    “大人,這位大人,那個叫喊的是我們村的,我認識!”老人看到楊一刀已將腰刀撥出了半截,不由有些心驚肉跳,趕緊沖了上來。

    “虞老三,你狼嚎個什麼,出了什麼大事,你屋著火了還是塌了,這麼驚慌失措,李將軍在這里,驚了李大人的駕,你吃罪得起麼?”

    虞老三听了老人的話,不由吃了一驚,一抬眼果見那個門板樣的侍衛身後站著的正是參將李清大人,雙膝一軟,已是跪在地上,叫道︰“鄉老,不好了,吳四娘家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老人見李清沒什麼怪罪的意思,這才問道。

    “鄉老,您知道,吳四娘在我們村伙房里做事,但今天到了要做飯的時候卻一直沒去,便有人去找她,卻怎麼也喊不應她,反而在她屋外聞到了獸炭的味道。”

    “什麼?”老人臉色大變,“獸炭,吳四娘她,她怎麼會燒獸炭,那是有毒的。”老人跳腳道。

    “吳四娘一個女人家,砍不了那麼多柴,想是冷得極了,便去撿了些獸炭來燒。”

    “獸炭?什麼東西?”李清轉頭問路一鳴。“是一種黑色的石頭,可以燃燒,但,散發出來的煙卻是有毒的,沒有人敢用這個來取暖的。”路一鳴道。

    李清心里一陣大跳,“黑色的石頭,獸炭?不會是煤炭吧?”當下拔腳便走,帶路,我們去看看。”

    在虞老三的帶領下,一行人匆匆來到那吳四娘的家前,一幢小小的木屋門關得緊緊的,外面已圍了一大群人,但都隔得遠遠的。見參將大人來了,都是呼拉拉地讓開了一條路。

    李清大步走到小屋前,見那小屋牆壁之上的縫隙被堵得嚴嚴實實,湊到門前一聞,一股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不由心中一陣狂喜,果然是媒炭的味兒。

    “把門撞開!”李清吩吩道。

    “大人,獸炭有毒!”楊一刀臉色緊張。

    “撞開,有毒沒毒我還不清楚麼?”李清厲聲道,“撞開,救人要緊!”

    楊一刀看到李清聲色俱厲,不敢遲疑,身子略彎,合身一撞,喀嚓一聲,已是將門撞開,大門一開,一股濃烈的味道撲面而來,楊一刀一下捂住口鼻,倒退而回,但接下來的一幕讓他不由魂飛魄散,李清居然大步闖了進去。

    “大人不要進去!”伸手想拉,卻拉了一個空,李清已是大步到了屋內。

    “大人!”外面旁觀的百姓都是失聲驚呼,都是睜大眼楮看著屋內。

    房間不大,還有一股濃烈的一氧化炭的味道,幾塊石頭壘起的簡易的灶里,一堆白色的粉末中夾著一些半白半黑的石頭,而在牆根,還有一大堆沒有燒完的黑色石頭,果然是煤炭,心中一陣狂喜,但馬上心中一緊,屋里床上,一個半大的孩子躺在哪里,床腳下,一個中年女人倒在哪里,走到跟前一看,臉色青紫,果然是一氧化炭中毒的征壯。

    當下也顧不得其它,先一把將那孩子抱起來,沖到屋外,在眾人的驚呼中,將孩子放到地上,又沖回屋里,將那女人也抱將出來。

    “快去找桓大夫!人還沒有死!”看著呆若木雞的楊一刀等人,李清厲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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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踏天下 正文 第三十七章︰氣急敗壞的軍師


吳四娘母子二人也是合該命中有些一劫,本來那屋建得甚是粗陋,縫隙頗多,如果這樣燒炭,倒也不虞有危險,但偏偏她卻很細心地將那些縫隙都一一堵上,這也是她母子二人居住的小屋甚小,這才有精力一一去堵,但也幸虧這屋密封不是太好,這才讓她母子二人留了一條性命,讓李清驚訝的倒是這女子居然有膽量燒這人人俱怕的所謂獸炭,待她清醒過來後才問得明白,原來這女子是山里人,曾見過有人在野外燒過這獸炭取暖,也不見有什麼危險,這時節冷得急了,偏偏家里柴禾燒沒了,兒子又凍得直叫喚,便一咬牙去拾了些獸炭來。

    居然就是撿來的,而且離這里還不遠,這不是說崇縣有露天煤礦嗎?李清心花怒放,看到吳四娘母子已平安無事,便在鄉民們敬畏的眼光之中帶著一臉慚然的眾親衛回到了自己的參將府。

    一進家門,楊一刀與唐虎便  一聲跪倒在地,倒將迎出來的清風與霽月嚇了一跳,“這是干什麼呀?”李清不解其意,問道。這時楊一刀的婆娘也過來,看到漢子跪在地上,不由也是大為緊張,不知漢子犯了什麼錯,將軍要如何處罰他,絞著手站在一邊,低著頭不敢言語。

    “將軍,我等該死,不該讓將軍進那危險的地方支,即便要進去,也應是我們。”楊一刀低頭道,“我們害怕了,居然讓將軍親身冒險,這是死罪!”這番話李清听得明白,幾個女人卻是胡里胡涂。

    恰在此時,外面一陣喧嘩,尚海波為首,王啟年,馮國,姜奎等人都趕了過來,一見跪在地上的楊一刀和唐虎,尚海波便大怒,沖上前劈臉便是一人一個大耳括子,雖然是書生,但尚海波狂怒之下,這手勁倒著實不小,立時便將二人半邊臉打得腫了起來,猶自不解氣,舉腳一陣亂踢。

    “兩個混蛋,你們是怎麼當得親衛,啊,居然讓主公親身犯險,啊呀呀,混帳東西,要你們何用?”李清睜大眼楮,一時都傻了,一向看到的都是尚海波雲淡風輕,還從未見過他如此氣急敗壞,看那模樣,頭發都會豎起來,兩只眼楮瞪得溜圓,臉上神情如同要擇人而噬。

    唐虎和楊一刀兩條大漢,要是論力氣,只怕兩人一只手便可將尚海波丟著玩,但此時被尚海波痛毆,居然一聲不吭,只是跪在地上,兩手據地,也不辯解,任由尚海波肆虐。王啟年三人雖與楊一刀等交情不錯,但此時也是一臉的不滿,側頭看著一邊,也不上前相勸。

    看到自己男人被痛打,楊周氏雖然不明原因,但也知道一定是自己的漢子犯了大錯,不然尚先生一個彬彬書生為何如此狂怒地痛打他,立時便嚇得嚶嚶地哭了起來。

    這一哭倒將李清驚醒,一下子跳了起來,去拉尚海波,但尚海波卻是有一股倔勁,居然扯之不動,李清只得雙手齊上,將尚海波整個提溜得離開地面,這才將他移到一邊,“我的尚先生,這是發的什麼邪火啊?”李清又好氣又好笑。

    怒氣未息的尚海波仍舊戟指著楊一刀痛罵︰“你們這兩個該死的夯貨,真不知主公養你們做什麼的。”一回頭看到李清,眉毛一挑,大聲道︰“將軍,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怎麼能為了兩個百姓將自己置于險地,這是不智。將軍若有什麼意外,置這崇縣數萬百姓,常勝營數千百姓何地,這是不義,將軍高堂尚在,如有不測,這是不孝,不忠不孝不義,將軍,你何以自處?”

    李清瞠目結舌,想不到救了兩個煤氣中毒的人,居然便讓尚海波扣了這麼大一頂帽子過來,有些不以為然,“這有什麼?尚先生,你反應太過激了吧,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看到李清兀自嘴硬,尚海波不由一陣氣苦,他磋砣半生,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賞識他的家伙,正想輔助他一展身手,也不枉自己一身本領,但想不到這家伙居然如此不知自愛,熱血不由上沖,臉漲得通紅,  一聲便跪倒在地︰“將軍,尚海波請你自珍自愛,以崇縣百姓為念,萬萬不能再讓自己身處險地。”

    尚海波的身後,王啟年三人一字排開,跪在地上,齊聲道︰“請將軍答應。”說話間,外面又跑來兩人,卻是許雲峰與路一鳴,一見此情景,兩人也都明白了,默不作聲地也跪了下來。

    李清哭笑不得,只得道︰“好了,好了,我明白了以後決不再犯。大家都起來吧!”

    尚海波不動,接著道︰“楊一刀,唐虎身為親衛,不能替主避險,更不能替主赴死,敢請將軍處罰,以敬效優。”

    啊,還要處罰這兩個家伙啊?李清吃了一驚,遲疑地道︰“這個就不必了吧?”

    “將軍,無規則無紀,無威則不立,他二人雖與將軍親厚,但也不能有錯不罰。”尚海波毫不妥協。

    “那,那就罰他們二人,二人…..”李清實在想不出罰他們二人什麼。

    “依律,此二人當責軍棍八十。”尚海波大聲道,跪在一邊的楊周氏頓時大哭起來。

    “八十棍?”李清也傻了,這八十棍打下去,怕不要了這兩個家伙的命。

    “太重,太重,算了,尚先生,這二人一向做事用心,這一次嗎,就算有錯,也沒有什麼後果,這樣吧,就打十棍,其它的記下如何?”看到一臉憤然的尚海波,李清只得退讓。

    “恩出自上,既然將軍要饒他們,我也沒什麼話說。來人,拉出去,一人十棍,仔細打,要是徇私,連你們一起罰!”尚海波這才爬起來,一迭聲地吩咐外面的親衛。

    一邊的路一鳴臉也是黑黑的,他也在場啊,看到尚海波氣哼哼瞄過來的目光,不由心虛地轉過頭去。

    兩個親衛被拉下去打板子,李清卻將眾人讓進自己的書房,清風的霽月知道各位大人有要事相商,便也知趣地退了下去。

    “各位,可知這獸炭嗎?”李清神神秘秘地道。

    “獸炭何人不知?”尚海波不滿地道︰“也就只有大人,敢沖進那有毒的地方救人。雖然讓百姓更加認可大人,但此類事絕不能再有了。”

    “非也非也!”李清手舞足蹈,“這獸炭是好東西啊,好東西!”

    “好東西?”眾人都不解。

    “嗯,是這樣的。”李清決心好好地解釋一翻,“大家知道,我早年離家出走,啊,這個也曾燒過獸炭,听人講,這獸炭還有一個名字,叫煤炭,這東西本來是沒有毒的。”

    啊!眾人都張大嘴巴,一齊看著李清,獸炭有毒,這個世人皆知的,將軍為何如此說?

    “這個煤炭,哦,獸炭。本身沒有毒,只是在燃燒過程中,會產生一種有毒的氣體!”李清耐心解釋道。

    “這不還是有毒麼?”尚海波不滿地道。

    “但是,這個毒不要緊,只要通風好,不大量吸入,完全對人體不會造成任何危害,而且,相比他能帶來的巨大效益,這點小事算什麼?”李清高興地道。

    “有了他,我們再了不用擔心受凍,有了他,我們可以提高自己的冶練水平,煉出更好的刀劍,有了它…….”

    書房中,李清手舞足蹈,將煤炭的一系列好處說給眾人听,末了,總結道︰“這是上天賜給我們的禮物,哈哈哈,听那吳四娘所說,那還是一個露天煤礦,哇哈哈,連開采都省了,直接去挖。”

    眾人都是半信半疑,“將軍,真有此事?”

    “當然!”李清正色道︰“像吳四娘這種情況,早年我也踫到過,只要處理得當,根本就不會發生。”

    尚海波沉吟不語,在心里算計半晌,“如果真有這多好處,倒也是一樁好事,不過將軍,您真有把握排除那毒嗎?”

    李清一撇嘴,道︰“如何是家用,當然有有一些處理措施,比如排煙管道啊等等,算了,等下我畫一張圖給你們,你們就知道這個燒煤的灶怎麼做了,如果是治練的話,就更好辦更省事了。”
dnak0000 發表於 2011-5-19 02:06
馬踏天下 正文 第三十八章︰露天煤礦


風雪稍停,李清便迫不及待地要去那煤礦瞧瞧,尚海波不放心,讓王啟年調來一隊士兵,加上李清自己的百來名親衛,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便出發了。楊一刀和唐虎被打了板子,雖說只有十板,但在尚海波的關照下,這十板子可是結結實實,絲毫沒有水分,兩人一瘸一拐地跟在李清的馬後步行,這屁股,馬自是坐不得了。

    本來要他們自去休息的李清看著兩人邊走邊滋牙的德行,笑罵一聲︰“自找苦吃!”心里卻是受用得很,這兩人很是忠心啊!

    “將軍,如果這獸炭真如您所說,那的確對我崇縣有莫大助益,只是這是真的嗎?”尚海波仍是不放心,一路上喋喋不休地反復地詢問這個問題。

    “當然!”李清拍著胸脯,“尚先生,到時我用事實向你證明。”

    小半日功夫,一行人便來到了吳四娘所講的椏子口,這里離崇縣老營十數里地,沒有什麼大路,只有一條崎嶇的山道蜿蜒盤旋在山間,眼下雪鋪天蓋地,將那路也掩得不見,要不是有熟悉山路的向導帶領,怕李清一行人根本就摸不到這來。

    “將軍,這里就是椏子口,吳四娘就是在這里撿的,這里我們也知道,那種黑色的獸炭到處都是。只是我們這里基本沒人敢撿回去燒。

    李清蹲下來,用手撥去最上層的浮雪,下面的雪卻已是被凍得極硬,便拔出腰也,一陣亂斫,砍得是雪花冰屑四濺,士兵們也各自用手中的武器撥開積雪,終于露出了堅實的地面。

    “將軍,我找到了一塊!”

    “將軍,我這里也有!”

    一陣亂七八糟的忙亂之後,李清的面前已堆集了一大堆的塊煤,撿起一塊,細細打量,李清確認,這便是煤炭,只是這一堆之中有上好的塊煤,也有品相不好的夾石。這種夾石不能充分燃燒,最易產生煤氣,想來那呂四娘不能分辯塊煤和夾石,一股腦地全拾了回去燒,又將小屋弄得不通風,這才導致煤氣中毒,要是她的小屋也似其它人那般四面透風,倒還好了。

    李清搖搖頭,這女子運氣真不好,不過也幸虧她運氣不好,才讓自己知道崇縣居然還有如此好的東西,資源啊,這可是戰略資源。

    李清笑著一指地面,“給我將地面刨開!”

    親衛們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鎬頭開始刨地,李清笑著對尚海波道︰“尚先生,原本據我所知,這些獸炭都埋在地上極深之處,想要開采極難,很容易造成死傷,像這種露天的煤礦並不多見,可這崇縣居然就有,當真是大出我意料之外,可以想見,不久的將來,我崇縣必將因為它而騰飛。”

    尚海波道︰“如果真如將軍所言,能解決這獸炭的毒氣問題,那的確是一大助力,這也許是將軍天命所歸,上天賜福吧,讓這崇縣不僅有這東西,而將軍恰恰便知他的用法。”

    李清哈哈一笑,“什麼天命所歸,先生說得有趣,只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尚海波側頭瞄了一眼正聚集會神地看著士兵刨地的李清,若有所思地微笑著,眼下當然還談不上,但以後呢?

    地被凍得極硬,往往一鎬頭下去,只不過能挖開數寸深,不在一會兒,士兵們身上便開始冒汗,而地面也被挖了尺來深。

    “將軍,將軍,我挖出來了!”一個士兵大叫起來,緊接著,更多的士兵叫喊起來,李清快步走上前去,看那翻開的泥土,已被成了完全的黑色,黑色的粉末之中,還雜著無數的或大或小的塊煤,伸出手去,抓了一大把在手中,李清慢慢地將它捧起來,看著這黑色的煤塊,心中狂喜,果然是上天賜福啊,這麼上好的煤炭,離地居然只有尺來深。

    看著李清陶醉地將那黑色的粉末捧在手中,甚至放到鼻間深深地嗅著,剛剛挨了板子的楊一刀不由大急,一步沖上去便打掉了李清手中的煤炭,“將軍,這獸炭有毒啊!”

    李清大笑,站起來,“不,這獸炭只有燒起來才會有有毒氣體生出來,現在,沒有,安全得很,咦,楊一刀,有長進啊,看來尚先生一頓板子將你打得不錯哦。”身邊的親衛听到李清善意地嘲笑,看著頭兒尷尬地面相,不由轟的一聲大笑起來,只有尚海波臉色不豫,從鼻孔里冷冷地哼了一聲。

    “來啊,每個士兵都給我弄點回去。”李清大聲下令。

    崇縣,參將府,尚海波看到正忙個不停的工匠,心中仍是有些惴惴不安,低聲問正在監工的李清︰“將軍,你確認沒有問題嗎?真得可以解決他的毒嗎?”

    李清已被尚海波反復的問這個問題搞得焦頭亂額,苦笑道︰“先生,我說過沒有問題便是沒有問題,這樣好了,建好之後先試用,在試用期間我決不進去,可好?”

    尚海波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如此最是穩妥。”

    唉,李清長嘆一聲,眼下工匠正在按照李清畫的草圖在參將府內建地龍,搭火炕,連廚房的灶台也搭了起來,估摸著過個四五天便能用了。士兵們帶回來的上千斤煤炭也堆在參將府的門前。

    “老百姓不敢用,是因為不了解,以前沒有人用過,但如果我率先用起來,那麼便能在百姓中起到推廣作用,那麼這個冬天,我們便不用受凍了。”李清對尚海波道。

    “將軍心懷百姓是好事,但這種未知的並有著不可測危險的事情,以後最好還是不要由將軍親自來做,這些事,交給下邊的人就好了。”尚海波隨時不忘叮囑李清。

    而這些天,崇縣老營里的人都知道將軍要用獸炭來取暖,並聲明有辦法解決獸炭的毒氣問題,數萬百姓的目光都積聚在參將府。

    地龍燒了起來,大炕也燒了起來,初一開始,一陣亂聞的氣味從數個排煙管道中傳來,參將府外圍觀的人群都臉上變色,齊齊後退,李清不動聲色,夷然不動,楊一刀和唐虎緊緊地站在他身後,雖然臉色不好看,但卻絲毫不退。另一側,尚海波也是站得穩穩的,兩眼炯炯地盯著那排煙管道。

    不大會兒,那怪異的味道慢慢消失,李清估摸著這時地龍和大炕應當都燒好了,便笑道︰“好了,現在我們可以進去看看。”

    正想進去,楊一刀已是一個虎跳,搶在李清之前竄進了屋里,而唐虎則一把拉住李清,這獨眼龍力氣極大,鐵鉗般的手夾住李清,居然讓李清動彈不得。

    一邊的尚海波大點其頭,臉上露出笑容,這二十板子,打得值。而楊一刀的婆娘楊周氏,則緊緊地咬著嘴唇,神色緊張地看著屋內自己的漢子。

    楊一刀跨進屋內,第一感覺便是好暖和,屋內空氣新鮮得很,還泛著剛剛動工不久殘留的土腥味,那股難聞的毒氣一絲一毫也沒有感覺。

    在呆了幾分鐘,居然感到有些燥熱了,他穩穩地站在房中,仔細體驗著,他媽的,越來越熱了。

    一柱香時間過去了,又是一柱香時間過去了,李清都有些凍得僵了,努力地掙脫獨眼龍唐虎的手,他轉身道︰“行了,現在過去了這麼時間了,大家都知道應該沒有問題了,我們進去吧!”

    說話間,房門打開,楊一刀出現在門口,滿臉紅光,“將軍,屋里好熱呀!”李清暗自罵道,當然熱,不僅燒了地龍,還燒了火炕,能不熱嗎?

    一群人涌進參將府里,與外面截然不同的溫度讓眾人都傻了眼,這房中,居然宛如春天啊!
dnak0000 發表於 2011-5-19 02:07
馬踏天下 正文 第三十九章︰李氏


時近年關,京城洛陽比平時更份外的熱鬧了起來,街上已有了過節的氣氛,無論是凡夫走卒,還是達官貴人,在這時分總是要熱熱鬧鬧地攜家帶口,到市上采集一些年貨,商家們也卯足了勁,各顯神通。大紅的燈籠滿街掛著,更有一些心急的已貼上了春聯,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終于要過年了。

    天啟十年整個大楚的日子並不好過,先是南方大旱,顆粒無收,衣食無著的百姓在等不到朝廷的救援後,悍然殺官搶糧,先是小規模的在鄉縣,接著便一發不可收拾,猶如星火燎原,漫延到州府,整整三個大州被卷入這場動亂,雖然朝廷立即便派軍鎮壓下來,但率先舉旗造反的頭頭呂小波與張偉卻消失無蹤,瞞下隱患,接著便是蠻族入侵,定州軍敗。好不容易消停下來,便又遇上了百年難遇的寒冬,整個帝國陷入了寒潮,各個州府每日上折求賑的奏折絡繹不絕,讓天啟皇帝焦頭亂額。

    總算熬過了這艱難的一年,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不管怎樣,先還是歡歡喜喜地這完這個年,興許年節的喜慶會沖散積聚在天啟十年這一整年來的霉運。

    作為京城的百姓,對于帝國其它地方的苦難並沒有太多直觀的感受,他們獲得的消息一般都來自朝廷明發的公告,以及一些不完整的小道消息,是以對于他們來講,天啟十年還是不錯的,收入沒有減少,朝廷也沒有加稅,依舊十分和諧。

    相比于京城其它地方正歡天喜地迎春節不同,桔香街卻顯得格外平靜,在別處都是人潮洶涌,這里雖然街道更快,但卻是行人極少,幾乎沒有什麼商鋪在這里開門營業,偶有一兩家布莊酒樓,但一看門口站著的護衛,便可以讓閑雜人等,統統回避了。

    桔香街住的都是官員,而且不是一般的官員,能住到桔香街的,都是達官顯貴,這條街上的任何一家府邸的主人跺跺腳,都足以讓大楚的地面抖上幾抖。

    翼州李氏,當朝安國公李懷遠的安國公府便在桔香街的深處。沒有金壁輝煌的裝飾,也沒有在門前安排面目猙獰的護衛,甚至那朱紅的大門都有些陳舊,門上的銅環也顯得斑駁,有些許綠銹殘留,一些地方的朱漆也已褪去,但任何一個路過這里的人都會向這扇門注目行禮,不為別的,就為這大門的深處那已經老態龍忠,但卻仍是聲威顯赫的老人。

    入了冬,李懷遠便感到身子有些不濟起來,格外的畏寒,雖然屋中燒著上好的香炭,他也裹著名貴的狐裘,但他仍然覺得有些冷。

    “上了年紀,果然是不行了,這身子骨是一年不如一年啊!”接過丫環遞過來的手爐,李懷遠自嘲地道。

    “父親大人老當益壯,身子骨好著呢!”翼寧候李思之側身坐在李懷遠下首,欠身微笑著,他一直坐鎮在李氏的老巢翼州,不過時近年關,他也要上京來給老爺子拜年,順便押送京城底邸過年的所需的物資。

    “是啊是啊,父親大人龍馬精神,我瞧著比我們還要好上幾份呢!”壽寧候李退之,威遠候李牧之都附和著大哥的說法。

    李懷遠大笑起來,“你哥兒三個盡說些討我喜歡的話,罷了罷了,瞧瞧吧,錚兒,鋒兒,峻兒都這麼大了,我還能不老嗎?”伸手指指站在他們身後的三個青年,笑道。

    翼寧候李思之陪笑道︰“老爺子還不到七十,說什麼老不老的,我們李家還要靠著老爺子的虎威呢!父親大人安心養著身體,不是孩兒說,依您老的底子,便是再過個二三十年,您照樣騎得馬,舞得刀,喝得酒呢!”

    李懷遠有些傷感地道︰“話是這麼說,我也知你們的孝心,但未雨綢繆,總是要的,我的身體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我們一家也難得聚這麼齊,開年後老三很有可能要去南方平叛,昨日又傳來邸報,那潛逃的呂小波和張偉又開始作亂了。”

    威遠候李牧之道︰“父親大人放心,些許跳梁小丑,反掌之間便平了。”

    李懷遠搖搖頭︰“不要小看了這些人,牧之,呂小波與張偉上次吃了虧,這一次卷土重來,不可小視啊,再加上你此去帶得可不是我們翼州兵,而是懷州兵,並州兵,這些地方的兵都糜亂了,只怕打不得硬仗,要小心啊!”

    李牧之點頭道︰“父親大人放心,我省得的。”

    李懷遠點點頭,“嗯,你也是老行伍,我自是放心的,只不過提醒你一下,你們哥兒三人,老大坐鎮翼州,老二身居廟堂,老三雖是武將,卻也是胸有錦銹,我李家有你三人,日後即便進取不足,倒也不虞有傾覆之危。”

    李退之笑道︰“父親大人想多了,我李家人才濟濟,便是三代之中,也是人才輩出啊,您看錚兒,雖然不到三十,但已是翼州軍副將,在軍中威望素著,峻兒也剛剛中了舉人,鋒兒年齡雖小,但也是聰穎非常,還有定州的李清…….”忽地看到老三的臉色一變,便打住了話頭,笑道︰“我李家只會一代比一代興旺的。”

    李懷遠一笑,“嗯,說得倒也不錯,李清這個娃娃……”沉吟片刻,伸手從案上拿起一疊紙張,道︰“他在定州做的事,你們知道了麼?”

    三人一齊點頭。

    “倒是好氣魄啊!”李懷遠嘆氣道︰“以一千殘兵,居然敢偷襲蠻族,生生屠滅了安骨部落,近萬條性命,一個不留。當真是殺了一個一干二淨啊!”

    李思之兄弟三人早已得之,倒也不甚驚訝,他們身後的李錚,李鋒,李峻都是不由變了顏色,“屠滅了近萬人,男女老弱都殺了,爺爺,這個李清怎地如此殘忍?”李峻變色道。李錚咬著牙,絲絲地笑著,眼中倒是露出欺盼的光。

    李懷遠掃了他二人一眼,眼中不由閃過失望之色,“峻兒,你沒有弄清楚來龍去脈,不要妄加評論。”李退之冷哼道。

    李懷遠搖搖頭,李家三代,李錚長居軍中,性格狂暴,雖是猛將,卻非良將,李峻自小身子弱,不習武而讀書,弱冠之年得中舉人,但性子卻是有些迂,李鋒雖然年紀還小,但他母親龐愛過甚,倒是紈褲弟子的樣子多些。

    “思之,你來說說!”

    李思之站了起來,對三人道︰“你三人都好生听著,李清年紀比錚兒要小得多,與峻兒差不多,但這膽略卻讓我也不得不佩服。他現在地處崇縣,與蠻族並不接壤,初時接到這條消息,我尚不信,也是後來才知道從崇縣居然有一條秘道可通向蠻族,李清便是從這里出兵的。以他千余殘兵,敢行此逆天之事,卻是有些膽大妄為,但卻一舉成功。至于為什麼將那安骨部落殺了個一干二淨,錚兒,你卻想想,定州剛被蠻族打破,聖上對蠻族恨之入骨,如此李清將這戰果報上來,他會怎樣?”

    李錚想了想,道︰“以這種戰果,再加上當今形勢,至少可升到副將!”

    李思之拍拍手,“對呀,但李清為什麼將此事瞞得緊緊的,連定州軍主帥蕭遠山也不知道?”

    “這與李清殺了萬人有什麼關系?”李鋒臉色沒有什麼變化,在他的腦海之中,當然不知萬人血流成河是什麼樣子的。

    李牧之不由搖了搖頭,這個嫡親兒子已經十五歲了,李清這個時候已去獨闖天下了,他卻問出這麼蠢的問題。

    “如果李清將戰果上報,那他在崇縣的這條秘道便保不住了。”李思之道,“蠻族知道了消息,必然會興兵來報復,以李清現有的兵力,那里能抵擋得住,必然是眨眼之間,便灰飛煙滅,所以李清隱瞞了戰果,殺光了安骨部落的人。便是要保住這個秘密。”

    李峻搖搖頭,有些不以為然,“大伯,李清出兵,崇縣知道的人甚多,而且他還救回了那麼多的奴隸,這事瞞得過一時,卻瞞不得太久,終是要見光的。”

    李錚卻是連連點頭︰“這個弟弟果然強悍呢,一口氣殺了這麼多人,便是我,也覺得有些害怕呢!”在戰場上殺敵倒不為難,但要讓李錚下令屠殺老弱,他卻是不寒而栗。

    “你說得不錯,但現在李清需要的是什麼?是時間,這個秘密瞞得時間越長,便對他越有利,我相信,以李清之智,必然會在這段時間內將這條秘道作出妥善的處理。這樣就算最後秘道泄露,他也已有了對策,我想至少他可以保證崇縣的安全。”

    “還有一個好處!”李退之補充道︰“殺光了安骨部落,此事便成了無頭公案,草原上必會因此而生內亂,內亂一起,蠻族便無法全力威脅定州,這也會給定州帶來好處。”

    “不錯!”李思之道︰“不光如此,李清還在崇縣清田畝,授土地,興水利,安民生,種種舉措,令人嘆為觀之,老二,你卻是生了一個好兒子呢!去崇縣不過數月,不僅成功地立足,而且勢力擴張極快,如今,他的常勝營已是滿員,據傳來的情報,這些只訓練了數月的士兵,戰力還是很可觀的。想不到他練兵也很有一套啊!是不是當初在他還在威遠候府的時候,你私下了傳授了他兵法啊?”

    李牧之連連咳嗽,卻不說話。

    李懷遠接著道︰“前幾天,李清派人送來信,找我們要各種工匠,其中鐵匠數量尤其多,思之,給他。我倒想看看,他能折騰出什麼名堂?”

    想了想又道︰“思之,將我們在定州的暗影也交給他。”

    李思之一驚,“父親,這是不是……”

    李懷遠冷哼道︰“怎麼,你有什麼顧慮嗎?定州的暗影交給李清,可以發揮更大的作用,再說了,李清不管怎麼說也是我李家的種,你還怕他對我們不利嗎?”

    一邊的李退之笑道︰“父親說得是,既然李清有才,我們便不怕他能做大,做強,他越強,對我們李家越有利,哈哈,這顆我們埋在定州的明子說不定會帶給我們驚喜呢!”
dnak0000 發表於 2011-5-19 02:07
馬踏天下 正文 第四十章︰開發計劃


  崇縣,參將府,李清雙手一攤,對尚海波道︰“我有什麼辦法?實話告訴你,我沒有辦法。”書房中只有他們兩人,煤炭在崇縣已開始為人們所接受,李清的參將府里更是每間房下都埋設了地龍,燒起火來,屋里溫暖如春,是以兩人雖然穿得很是單薄,但卻絲毫感不到寒意。

    房門打開,清風托著茶盤,款款走了進來,將兩杯上好的清茶放在兩人面前,向尚海波微笑點頭示意,又低頭退了出去。

    看著清風的背影,尚海波若有所思地道︰“軍營里的士兵還好說,但這些救回來的奴隸可就不好說了,人多嘴雜,雞鳴澤里的這條道終有暴光的一天。”

    “是啊,所以在這之前,我們一定要整軍備戰,隨時防備蠻兵會從這里來襲擊我們。”李清手指在兩人之間案上的崇縣地圖上點了點。

    “我仔細詢問了過山風,在雞鳴澤里有一處地方,方圓百米,盡是實地,我準備在明年開春之後,派人去那里修一座小型的要塞,堵在雞鳴澤之中,只需百多名士兵駐守,便可以固若金湯。”

    尚海波搖頭道︰“將軍,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你此舉,不是擺明了告訴別人這雞鳴澤有古怪,否則費錢費力在這雞鳴澤里修要塞干什麼?”

    李清古怪地一笑,“尚先生,雞鳴澤那里有好東西啊!”

    “好東西?”尚海波腦袋有些發蒙,哪里能有什麼好東西。

    李清道︰“尚先生,我們崇縣山多地少,但雞鳴澤那里荒地甚多,但卻多是生田,即便開墾出來,也很難有什麼收成對吧?”

    尚海波點頭,將軍腦子清醒得很啊!

    “所以,我們去挖雞鳴澤,雞鳴澤里的那些淤泥,可是肥得很啊!挖出來,堆在那些荒田之上,便可以改善那里的土地,這樣,我們當年種下去,當年便可以有收成。”

    李清說得興奮,站起來在房中踱來踱去,揮手道︰“雞鳴澤方圓數十里,我們只挖靠近我們這里的一小部分,挖走了這些淤泥,那空出來的不就是天然的湖泊了嗎?我們可以干什麼?我們可以養魚,可以養雞鴨鵝,對吧?你瞧瞧,這樣一來,變廢為寶,原本什麼也不是的雞鳴澤會成為我們的一個聚寶盆,糧食,肉食,什麼都有了。”

    說得口干舌燥的李清端起茶杯,一仰頭一飲而盡,尚海波一動不動,呆呆地看著李清,他今天本來是過來與李清商討關于雞鳴澤的防務,他非常擔心這條秘道的暴光會對崇縣造成致命的打擊,但怎麼也沒有想到居然讓李清一下子想到了這麼多的東西,居然一下子多軍事上跳到了民政上。饒是他頭腦不是一般的敏銳,此時也被李清說得轟轟作響,目光怪異地看著李清,這家伙是什麼人啊,腦袋里都裝著些什麼啊?

    “將軍,這是民政啊,您應當找許縣令與老路啊!”他吶吶地道。

    李清手一揮,“尚先生,你是我的首席軍師,不論是軍政還是民政,你都要參與啊,更何況,這兩者在雞鳴澤可是合二為一的。我準備在這里開出來的荒田,還有以後的那些養殖都直接劃歸軍隊。明年開春,便動手,而且可以借此來掩護我們在雞鳴澤里建要塞的小動作。”李清得意洋洋地道。

    尚海波一听這話精神一振,李清這是明確了他在崇縣乃至常勝營的地位啊,先前雖然王啟年等人都視他為李清之下第二人,但這只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是尚海波強勢的表現所帶來的,所謂名不正則嚴不順,現在李清開口了,那便正式確立了自己的地位。

    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尚海波道︰“好,將軍既然已有了計較,那我這就下去準備,這麼大的動作,前期的準備必須要詳盡,免得到時手忙腳亂。”站起身來,起身告辭,“海波這便回營,與王姜馮過四人商討一個詳盡的計劃,過兩天報給將軍審看。”

    李清點點頭,“好,越快越好,過了年便要翻春了,天氣一暖便開始,我們抓緊時間,時不我待啊!哦對,這個東西給你!”走到書案前一陣亂翻,將清風霽月整理的整整齊齊的收案又翻得稀亂,終于找到了一張圖紙,遞給尚海波,“這是我為那座要塞設計的堡壘,你們拿去看看,建造時就按這個圖紙來。”

    尚海波又是一陣震憾,將軍還會造要塞,這可是個技術活啊,待一看手中的圖紙,不由傻了眼,這個堡壘怪模怪樣,渾不似現大楚通行的那種要塞式建築。“這是什麼,是要塞?”

    李清點頭,“當然啊,這種要塞叫稜堡,好啦,說了你也不懂,但你下去後可以與王啟年等人做個模型,試一試便知道他的威力了。”

    自覺學窮天人,天文地理軍策無一不知的尚海波深受打擊,一路踉蹌地離開了參將府。

    清風打開書房的門,端著一個托盤,托盤里盛著一碗小米粥,幾樣小菜,走了進來,將托盤放在桌上,一一擺好,道︰“將軍,天色不早了,喝點粥暖暖胃吧!”

    李清和尚海波一口氣淡了好幾個時辰,倒真是有些餓了,坐到桌前,笑道︰“真是有些餓了,天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有回去休息啊!”

    清風笑著將油燈剔得亮了些,道︰“將軍還在忙于公務,我又怎麼能去休息呢!”邊說著話,邊將李清翻亂的書案整理好,“將軍,怎麼尚先生走時臉色奇怪的緊,嘴里念念叨叨的,好生奇怪呢!”

    李清三兩下將粥喝完,一抹嘴,笑道︰“受到打擊了,沒什麼,過兩天明白過來就好了。”咦,今天這粥味兒與平常不同啊,不是楊嫂子的手藝啊,“清風,今天的粥是你熬的啊?”李清隨口問道。

    “是啊!”清風不經意地答道,“楊嫂子忙了一天,我看她累得很,便讓他去睡了,本以為將軍也會早點休息的,但看到尚先生一來,你們二人說起話便沒完沒了,便下廚熬了一點小米粥,怎麼,不好喝麼?”

    好喝,好喝得很!”李清趕緊道,清風雪白的臉龐不由一紅,轉過身去繼續收拾著屋子。

    看著清風在書房里忙碌的身影,倒是有些養眼,清風著實是長得漂亮,雖然現在不刻意地打扮,但便是粗麻衣裳穿在身上,也讓她穿出了格外的風景。“嗯,她們兩姐妹的確是國色天香,不過比起來還是清風更有風韻些,霽月嘛,還沒有長開。”李清不由自主地將兩姐妹作了一個比較,有幾個女人在身邊的確是不錯,至少現在自己生活規律了些,身上衣服也干淨了些,也不知清風作了些什麼,經她的手後,自己身上的衣物總是帶著淡不的香味。

    偶一回頭,看到李清正目不轉楮地看著自己,清風不由一呆,瞬間便又羞紅了臉,“將軍,有什麼事嗎?”

    “哦,沒什麼,沒什麼!”李清趕緊站了起來,道︰“很晚了,這樣吧,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住的地方離這里又不遠。”清風趕緊回絕。

    “不要緊,反正剛剛喝了你的小米粥,正好需要散散步,在屋里呆得久了,出去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也好。”李清拿起自己的外衣,套在身上。

    兩人走出房門,凜冽的寒氣撲面而來,剛剛從溫暖的屋子里走出來的清風頓時打了一個寒噤,“怎麼,冷麼?”李清關心地問道。

    “還好,不冷!”清風趕緊道。

    楊一刀迎了上來,“將軍,我送清風姑娘回去吧!”

    李清擺擺手,“算了算了,一點點路程,我去送,你們也累了一天,歇著去吧!”說完也不理會楊一刀,與清風兩人並肩向外走去。

    楊一刀舉步欲行,想了想,又停了下來,身後唐虎竄了出來,“楊頭,不對啊,將軍對這個清風好像有意思呢!”

    “閉嘴!”楊一刀瞪了獨眼龍一眼,“不說話沒有人當你是啞巴!走,我們兩個悄悄地跟上去。”

    唐虎搖頭道︰“將軍夜送佳人而歸,我們跟著去煞風景,你不怕將軍發怒麼?”

    楊一刀怒道︰“你個夯貨,是不是又想尚先生打我們的板子,我是說悄悄地跟上,不讓將軍知道不就得了麼?”

    唐虎打了個哆嗦,一想起尚海波的面孔,居然有些害怕,“楊頭說得是,我們悄悄的。”兩人躡手躡腳地跟了上去。

    雪踩在腳下,發出咯咯吱吱的響聲,兩人一時也不知說些什麼,默默地走了一段路,李清這才問道︰“清風,你們那里裝了地龍了麼?”

    “謝謝將軍關心,我們姐妹哪里也裝了地龍,現在不論是孩子們上課的地方,還是我們住的地方,都暖和的很。”

    “不要這麼和我生分!”李清悶悶地道,“你們都是我身邊的人,要是這麼生分,豈不是悶煞人了。”

    清風默然不語,低頭向前,“將軍是我們姐妹的大恩人,說謝是應當的。”

    李清搖搖頭,“你們今後打算怎麼辦,真不回去了麼?”

    清風搖搖頭,“今後怎麼辦,清風從未想過,也許就這樣過一輩子吧,也挺好的。”

    李清側頭看她,卻見她臉上雪白雪白,沒有一絲的血色,興許是冷的緣故,兩肩向內縮著,整個人有些瑟縮,削瘦的身材顯得更是單薄。

    “人,總是要往前看的,有些該忘了的東西,就忘了吧!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千頭萬木春,不要總是活在痛苦中,生活中有更多美好的東西不等著你呢!”

    清風站住,轉過身來看著李清,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我,還會有新的生活嗎?不會有了,將軍,你不知道,一個女人失去了她最寶貴的東西後,等待她的命運會是什麼嗎?”

    李清怔怔地看著兩行淚水從清風的眼眸中淌下,風吹動她的長發,漫空飛舞,那眼中,浮現的竟然是絕望,心中不由一酸,走上前去,伸手將她輕輕地擁到懷中,“有的,你會有更好的生活,答應我,不要放棄,永遠向前看。”

    倚在李清寬闊的肩上,清風忽地感到找到了一直以來沒有的安全,一種找到了依靠的感覺瞬間浮上心頭,兩手環抱住李清的腰,她放聲大哭起來。將滿腹的不甘,心酸,痛苦全都化作淚水,噴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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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願跑去日本受虐的留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