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生命】數字風暴 作者：格子裡的夜晚（已完成）

第四百三十六章 警惕

　　正是因為對數字的世界無比熟悉，林聞方才能體會到到底那樣的算法意味著什麼。這並不是什麼太過冷門的算法，而是一種被稱作預測算法的玩意的衍生。預測算法最初是用在網絡系統的分析建構上，後來逐漸演化將人們的行為定量化，通過數據挖掘和分析，來分析人們的行為的算法系統。現在最經常使用這種工具的就是各種各樣的企業，他們向應用數學家們提供大量的金錢和自己積累下來的數據來分析用戶的行為，以便開發出有針對性的銷售方式。在科研領域，很多領域也都在使用這種算法來建立模型，尤其是在基因科學和分子生物學方面，預測算法有多種多樣的使用方式，來幫助科學家們破解最核心的結構問題。

　　林聞方對這種算法一點都不陌生。他在各個數據分析客戶端裡大量應用這種算法，將那些零散的信息聯繫起來，希望能夠發現其中的聯繫性，從而將陰影海夫納組織挖出來。雖然效率有點低，基本上算是在大海撈針，但從發現的零散片段來看，他的想法沒錯，算法也很準確可靠。同時，這種算法也是林聞方建構包括火羽在內的所有人工智能的核心算法之一。

　　火羽有其最核心的一套算法，現在這套核心算法已經包括了對自我意識的一段闡述。在這個核心周圍，是一整個經驗庫、常識庫。然後，圍繞著經驗庫和常識庫，就是層層疊疊的複雜無比的兩套算法：一套是對信息的解釋，包括將視頻、聲音信號處理成火羽能夠理解的數據包；另外一整套則是層層疊疊的預測算法。預測算法可以通過模糊和不完整的條件來推斷可能性，這正是開發者所冀望的核心功能，也是體現智能的價值所在，不同的人工智能，區別最大的當然是核心算法，但真正在長期的使用中塑造人工智能，使其變得不斷強大的，卻是這些預測算法的嵌套。火羽之所以強大，正是因為核心算法和周邊的輔助算法相輔相成構成了一個可以不斷自我完善的良性循環。在離開了智策公司之後，林聞方幾次對火羽的修改和加強，除了增加她的輔助功能模塊之外，也就是在周邊的預測算法上動腦筋了。

　　只有預測算法能夠解決分子合金和粉末合金研發、製造過程中碰到的種種問題。究其根本，就是將每個不同的金屬分子當作一個獨立個體，對其在各種狀態下的表現進行預估，判斷其自由度，也就是所謂的熵值，然後通過外界的方式來除熵。這種將算法融入到工藝流程中的應用方式，要比當初開發分子合金的那個機構的應用方式高級得多了。研發分子合金的機構不過是佔了聯邦能夠提供足夠純度的金屬單質這個便宜，但這家機構卻是在有諸多雜質干擾的條件下實現了這種工藝。

　　知道周永達對這種技術上的事情並不怎麼敏感，林聞方只好撓著頭，用盡量簡單的話解釋了一遍。周永達肅然起敬地問道：「你的意思是，這家不知道什麼來頭的公司，有絕對大拿級別的研究人員？」

　　林聞方抬了抬眉頭，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分子合金也好，粉末合金也好，畢竟是有聯邦的研究所珠玉在前，給出了基本的創意和思路，甚至有大致的配方了。從這個角度來說，對方可能只是善於解決這種問題罷了。但對方這種工藝流程中的各個條件如何賦值如何計算，如何克服不可控因素等等的處理，的確讓林聞方有些浮想聯翩。對方至少有一個水準以上的應用數學家，至於別的，他就不敢說了。

　　「我可不知道大拿到底怎麼定義。說到底，這不過是現有理論的應用罷了，要看到對方的核心算法公式，或者是源代碼什麼的，才能判斷對方到底是什麼水準。」林聞方顯得有些保守。

　　「你就別謙虛了，能讓你有興趣，那不是大拿還能是什麼？」周永達想了一下接下來的行程，又想了想自己在德累斯頓能夠動用的種種資源，終於說道：「從現在到我們要離開，應該還有36個小時。還來得及安排一次行動。不過，這次潛入行動的動靜有點大，之後不能多用多少人力物力了，估計是一次小規模的潛入。希望這個什麼工廠的防備不會那麼離譜就好了。」

　　林聞方想了想，說：「我覺得不會那麼離譜。能夠獲得這些單據就說明對方不過是將這些信息當作一般的商業機密來處理，也就會通過這種中轉和備份服務器來過手。對方，應該不完全知道這種粉末金屬的最初來源。」

　　周永達不以為然地笑了笑說：「希望如此吧。」

　　周永達很快就開車帶著林聞方來到了一處安全屋。在這邊他們要再次進行變裝和易容，重新製作證件然後換車子前往那處工廠。幸運的是，那家恩格爾克金屬製品公司距離安全屋所在的地方並不算很遠，不過100多公里的車程，縱然現在地面交通情況不怎麼樣，一個多小時怎麼也能到了。懷疑對方可能是莫亞情報部門或者軍工部門的海外分支機構，林聞方和周永達都沒有掉以輕心，雖然看起來穿著寬鬆休閒的衣服，但都將碳纖維的戰鬥服穿在了裡面，輕便的槍支、匕首什麼的一樣也沒少。

　　在出發前，林聞方還將相關信息發送了一份出去。聯邦的情報部門也很關心當初那些流出的技術資料的情況，但和林聞方一樣，產生了對算法和開發這種算法的人的興趣的卻還有一個：包海榮。

　　相比於林聞方，包海榮在技術、算法方面的視野要寬闊得多。部分因為他是復星集團的軟件技術譜系的制訂者，部分，則是因為他在軟件開發的精深程度上一次次嘗試卻覺得自己距離林聞方的水準越來越遠，不得不轉向普遍性的算法技術領域，希望從別人的成果中尋找自己突破發展的靈感。

　　現在林聞方在德累斯頓，加上這邊的網絡系統非常混亂，火羽將最大的計算資源放在了保護林聞方周邊安全，維持警戒線上，還要騰出部分資源來完成和萊德森大廈機房的對接，對於進一步的信息檢索多少有些力不從心。在這個時候，包海榮雖然不知就裡，但他可是很樂意自己有能夠幫上忙的地方。林聞方發給包海榮的只是非常簡短的情況說明，但包海榮很快就搜索出了相當大量的信息。說起來，雖然並非什麼大型企業，可這個恩格爾克金屬製品公司在業內還算是小有名氣。

　　和林聞方最初預料的不同，恩格爾克金屬製品公司並非籠罩在一團迷霧中，有諸多疑點的企業，而是一家馳名已久的家族企業。恩格爾克家族在德累斯頓可是相當有名氣的老牌金屬製品企業，公司業務量一直不大，但由於手裡有絕活，並且相當重視技術更新換代，處境相當不錯。整個公司所有的關鍵崗位上幾乎都是家族裡的人，雖然總也有一些內部的糾葛，但向心力之強在德累斯頓的所有工業企業裡也是獨一份的。這家人最有趣的就是單數年出生的男孩全部學理科，雙數年出生的全部學工科，女孩子全部學營銷、企業管理或者軟件工程等等……這倒也不是完全絕對，偶爾有有例外，但這家人從開始經營金屬加工以來已經有126年，居然沒有一個子弟是學人文科學的，這種事情哪怕在德累斯頓這種地方也是很罕見的。

　　可是，這麼一家看起來毫無破綻的家族企業到底是怎麼拿到粉末金屬的配方並且能夠付諸生產的呢？這實在是一件讓人頭痛的事情。

　　路上有點堵，林聞方和周永達到達恩格爾克金屬製品公司要比預計中晚，但路上收到了包海榮發來的資料，讓他們對於行動計劃也有所改變。這家恩格爾克金屬製品公司如果不是掩飾得非常好，數十年如一日地就是莫亞情報機構的分支，那就是裡面還有其他文章。

　　大概就是因為這種考慮，林聞方和周永達分頭行動了。周永達按照原先計劃潛入工廠內部查探，林聞方則假扮商人上門去洽談一樁合作事項。

　　恩格爾克的廠區和辦公區是一起的，一棟很小巧的兩層辦公樓正對著廠區大門，繞過辦公樓，後面就是兩個頗有規模的大型聯合式廠房。再後方則是各種物料資材的倉庫，以及一個供大型貨運卡車出入的門。這種廠區結構也是德累斯頓的中小型生產企業非常流行的佈局，規模或許有增有減，但大致結構卻是一模一樣，甚至廠房的框架結構都是一致的。德累斯頓在集約化建造降低成本方面比起聯邦要做得好得多。

　　雖然已經是下班的時間，但辦公樓裡燈火通明，顯然沒有下班的樣子。周永達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從外圍翻牆進入了廠區，按照之前的聯絡來看，廠區並沒有戒備森嚴的樣子，外牆上只有一組組的紅外動態探測器，這也是廠區保安的標配了。沒有密密麻麻的攝像頭，沒有明哨暗哨，甚至沒有在廠區裡不斷巡邏的保安，邊門的保安也不過是配備了警棍、點擊槍，也就是在值班間裡還有一支單發的散彈槍，這種保安配備對周永達來說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他的潛入活動進行得非常順利。

　　倒是在辦公樓的前台，林聞方面對著一臉認真的前台小女生，不知道如何解釋自己沒有事先預約就來聯繫業務這種很違反常規的事情了。

　　「總經理不在，副總也不在……我看一下，業務經理剛離開15分鐘，晚上有個活動……好吧，現在沒有什麼人能和你接洽業務方面的事情。不過，其他部門的人都在，我倒是可以給你介紹一下公司的情況，你再決定要不要重新預約。」

　　「那當然好。可以參觀你們的廠房？」林聞方有些難以置信地問。他完全沒想到對方居然如此熱情，這難道是什麼陰謀嗎？

　　他小心翼翼地跟著前台小女生叫來的一個中年女子身後，從辦公區後面的通道走進了廠房。一台台各種各樣的先進工業機械整整齊齊擺放在廠房裡，頭頂上的LED燈光恰到好處，足夠明亮卻又不至於刺眼。看廠房裡的工作情況，應該處於百分之三十到四十的負荷的樣子，工人們非常輕鬆，一邊幹活一邊在大聲交談。林聞方掃了一眼擺在邊上的成品，看起來是某種金屬網狀框架，加工質量非常高，哪怕是一些很難處理的角落也都完全沒有金屬毛刺，走近看了看，卻不是之後靠著補救手段處置的，只是環節與環節之間的銜接異常精密。

　　中年女子看到林聞方微微點了點頭，問道：「先生對金屬加工果然很在行啊，您也是這方面的技術人員嗎？」

　　林聞方點了點頭說：「我專精的是程序控制和算法優化，不過，同事裡面高手還是很多的。」

　　「哦……這樣啊。是你們做不完的工作準備外包？我相信從加工質量上我們絕對可以滿足你們的任何要求。」中年女子極為自負地說。

　　林聞方並不反對她的話。天耀製造那邊也是一群技術狂人，對細節的處理吹毛求疵到了極點，在那些人的影響下，林聞方對加工環節的瞭解不少，加上之前潛入莫亞在9903研究所的那段經歷，他的確可以說是加工機械的程序控制專家了。不過，恩格爾克公司採用的是自動結合手動的方式，達到的精度要比純的機械自動加工來得更高。

　　「的確是有一些比較麻煩的工作。原先我們的業務量也剛好能應付，但因為某種原因，呵呵，公司接了點軍方的外包訂單，利潤相對比較高，還有些別的方面的利益，自然原先的工作就要找人接手。我早就聽說恩格爾克公司能夠從原材料到成品進行全系列的代工，這種情況對我們現在來說最適合了，如果能達成協議交給你們，一點都不用操心。你們的材料加工方面，能達到什麼要求呢？」林聞方試探地問。

　　「請問，你們原先是做什麼方面的業務的？」中年女子聽到林聞方提到軍方代工，心裡似乎有了一些警惕。軍方要找外包企業，可不會隨便拉一家就來的。

　　林聞方笑著說：「你不用擔心，我們不是軍火企業，做的是工業機械。不過，這些年最賺錢的是應急裝備和戶外裝備，比如大型剪鉗、急救刃具、冰錐、岩錐、升降器等等玩意。主要是定向供應給公安、消防以及應急救援部隊，只有一小部分流入市場，大概名聲不大。」

　　「這些玩意說起來簡單，但工藝難度都不低啊。」中年女子點了點頭，理解地說：「材料行更是一點都不能含糊。尤其是那些急救器材，對材料的要求更是離譜，三分之二的成本都在材料上了，加工反而簡單，無非是簡單的銑削加上表面處理，精度倒都不是問題。你們原來用的是什麼材料？」

　　「軍用鎢鋼，或者是ST11291標準以上的合金材料，稀土合金越來越貴了，這些年倒是用鎢鋼開始多了起來。好歹是用來造穿甲彈的貨色，材質還是不錯的，但耗損率還是偏高。不過，現在國內的情況，要搞到好材料也麻煩啊，代工品倒是不用擔心，這些外包的東西，恐怕就要考慮一下材料供應能力了。」林聞方顯出不勝唏噓的樣子，一點都沒有引起中年女子的懷疑。他遲疑了一下，補充道：「不過，就算是委託加工，考慮到你們的材料和生產工藝的變化，恐怕還是會對產品重新定型編號，調整售價。反正也不掙錢，保持我們公司這方面的持續供應能力就行，仗總是要打完的。」

　　中年女子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說道：「材料方面不用擔心。對聯邦的軍用鎢鋼材料到底能達到什麼指標我們不太瞭解，但我們應該拿得出所有指標都超過它的材料。當然，這裡面有些問題需要解決……我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全名是潔麗卡．恩格爾克，是本公司總務部門的負責人，公司的副總之一。當然，通常情況下，不會由我來洽談業務。我們公司，現在有一項被授權的金屬加工技術，能夠生產和加工一種極為特別的合金材料。不過……由於多種多樣的原因，我們的產能只能滿足授權方的最低要求，無力擴大生產。」

　　林聞方立刻就明白了，他觸及到了一點粉末合金的問題。他保持著淡定，開玩笑似地問：「什麼莫名其妙的公司會做這種事情？能夠全面超過聯邦軍用標準鎢鋼的材料，可是很值錢的呢。這種加工技術也有人會拿出來轉讓？」

　　「誰知道呢。」潔麗卡撇了撇嘴，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那些金屬加工成品都是發往廷加克圖聯合王國的，那個酋長們的集合體必然不會有這種技術，誰都明白對方背後是誰。聯邦的企業來找德累斯頓的公司代工，哪怕是軍品也都是理直氣壯，直言不諱。他們畢竟是盟國，關係非常親密，很多領域的利益都捆綁在一起。那就只能是技術研發能力不錯，但工藝上卻比較落後了那麼點的莫亞了。潔麗卡不便對林聞方說，但公司裡的人早就在那裡猜測那些金屬加工件的功能了。公司裡一幫技術人員們大致都明白，無非是機甲和步進裝置的關節件，按照對方採購的數量，光是已經交付的四萬套各型部件就絕對超過了莫亞的機甲生產能力了。有新的訂單，自然是接下來做，不用多管什麼。莫亞並沒有給他們這種材料配方的專利說明書，還遮遮掩掩地，這就更可疑了。為了能合理合法地生產粉末合金，他們只能在德累斯頓申請了三種新配方合金材料的專利……從法律上來說，這種粉末合金材料技術的所有權，的確是恩格爾克公司的。

　　在耳機裡，林聞方則聽到了周永達簡短敘述的情況。周永達已經在辦公樓頂層的角落裡連上了電腦，查閱了一些情況。恩格爾克公司的確並沒有將這個粉末合金太當作一回事，這項技術對他們來說基本就是撿來的，雖然還在研究更進一步的分子合金，但他們也沒有想要擴大生產的意思。關鍵在於，哪怕是粉末合金的工藝，對現在的恩格爾克公司來說，也就是勉勉強強能夠完成，能夠進入到工業化生產的底線罷了。不管是技術積累還是設備，他們都負擔不起進一步的擴張了。家族企業有時候在資金和進取心上，的確是要弱那麼些的。

　　不過，從這家公司這邊得知廷加克圖這個線索，對林聞方和周永達來說已經值回票價。四萬套的關節件的確是不會引起任何海關部門的注意，更不要提聯邦的情報人員了。在雙方不怎麼聲張的情況下，以聯邦的情報部門在德累斯頓和廷加克圖這些偏遠地區的力量，很難將敵人使用這類資源的消息挖掘出來。這也算是這一次德累斯頓之行的意外收穫吧。

　　林聞方說起的對戶外裝備和急救裝備的外包需求倒不是假的，他在離開恩格爾克公司的時候已經帶著一小片粉末合金材料的樣品，並且已經和恩格爾克公司定下了第一批不算大的訂單。這也算是雙方正常交易的發端吧。

　　探查到這個地步，已經是這次來德累斯頓的極限了，周永達和林聞方離開之後，才分頭部署對廷加克圖那邊的線索跟蹤。周永達和他的手下很熟悉這種工作，林聞方則通過分析從恩格爾克公司黑出來的關節件圖紙來逆向推算莫亞的機甲現在發展到了什麼地步。可是，幾天後，一條讓他們都沒想到的消息到了他們手上：那批關節件從來就沒到達廷加克圖。雖然到達的那艘船和出發的那艘船看起來是一樣的，各種證件等等都是一樣的，甚至連船員都是一樣的，但情報人員記錄了碼頭上的一個老海員的話：那絕對不是一艘船。

　　這個消息，讓林聞方、周永達乃至於整個復星集團都一下子警惕了起來。

第四百三十七章 分頭探查

　　周永達和復星集團前後腳拿到情況簡報，分頭通知了林聞方，但最終，三方還是在林聞方的斡旋下坐到了一起來談這個事情。作為聯邦最頂尖的幾個情報官之一，對於復星集團的摻合顯然並不太感冒。不過出乎林聞方意料的是，周永達也沒有太過排斥，稍稍抱怨了幾句就答應了下來。他們很快就在天耀集團旗下的一家咖啡館裡碰頭了。

　　這家咖啡館很奇特，是三個虛擬偶像加上薇薇安聯合出演的一部偶像劇《前線》的主題咖啡館，整個咖啡館帶著濃厚的軍事氣息，所有的用品都是純正的軍品，連電腦、網絡系統都是軍標產品。可能比現役軍隊剛剛裝備的戰場信息系統要落後個那個一代兩代，但性能比起民用產品來那可是好得太多了。哪怕在強磁場干擾下，咖啡館裡都能保證相當的通訊速度。咖啡館本身就是火羽控制著的龐大信息網絡的一個節點，咖啡館地下的機房規模雖然不大，但採用了最新的系統佈局，運算速度相當可觀，用來處理一部分信息那是絕對沒問題的。這個咖啡館同時也是天耀集團應付緊急情況的一個支持點，儲備著相當數量的食物、藥品，那些槍櫃裡的武器在來來往往的年輕時尚的客人們眼裡，大概都是裝飾品，其實都是真貨。這邊儲備的武器彈藥足夠武裝兩個12人規模的行動小隊。情報部門對此心知肚明，但什麼都沒說。總統盧雨儒上台之後，有針對性地削減了一些部門的預算，並且加強了總統府直屬的特勤局的力量，對情報部門也頻繁插手。

　　盧雨儒對權力的熱衷讓很多人都心存不滿，警方和情報部門都有關係非常良好的機構，比如林聞方。這家《前線》咖啡館也是這種合作的一部分，林聞方撥出一部分資金來協助警方和情報部門的國內外機構建立一定的裝備儲備。

　　正是因為這種合作，讓周永達對這個地點非常滿意。安蓮，則非常無所謂地帶著耿芒和幾個衛士赴會了。

　　「安總，真是很難才能見到你一次。」周永達友好地對安蓮問候道。

　　「有多少人你是經常見的？」安蓮笑著說。

　　在場的都是大佬級的人物，這種寒暄很快就結束了。他們說起了這些關節件的去處，氣氛立刻緊張了起來。

　　「如果這些關節點不是去了莫亞，那是哪裡？」周永達問道。

　　安蓮聳了聳肩，說：「現在這事情我也沒概念。」

　　「不是什麼陰影海夫納麼？」周永達問道。

　　情報部門對於隱藏在國家力量之後的復興海夫納、極權海夫納兩個海夫納學會的分支都有所瞭解。在聯邦，復星集團作為復興海夫納建立起來的機構，並沒有怎麼干擾國家機構的運行，反而不斷引領著聯邦在科技上領先群倫，成為聯邦最核心的競爭力。雖然現在復星集團看起來只是在國名生產總值中佔據了一個或許可觀卻並不太讓人驚訝的份額，但這只是復星集團自己在不斷調整和韜光養晦。他們的研發中心每年要吃掉集團三分之一的利潤，他們非常擅長授權，並不把大量生產任務堆積在手裡，而是帶動產業鏈上的無數企業一起協同發展。

　　復星集團為聯邦做出的貢獻，周永達當初研究材料的時候就暗暗咋舌。但他也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復星集團那麼醉心於技術發展，對於市場份額和絕對的利潤並不那麼重視，當然，他們通過專利授權獲得的資金也非常龐大，但這和自己去打通整個產業鏈，將全部利潤攫取在手相比卻又是挺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了。很多問題，可不是一句立足長遠能夠解釋的。而且，復星集團在政治上幾乎可以說是無所作為，他們掌握的力量如果想要控制和掌握政權，真是不太難，培養幾個政客上台，靠著巨大的經濟和技術優勢幾乎可以左右整個聯邦的輿論導向，只要他們支持，那總統競選幾乎是沒有疑問的。但是，除了正常的支持，比如支持一些有利於技術發展的法案，支持一些關心地方建設和教育事業的議員，為總統競選的雙方提供和集團相襯的資金支持，他們幾乎什麼都不做。

　　同時，復星集團雖然和軍方有很多合作，卻也沒有控制軍方。那些合作項目都是多方得益，誰都挑不出什麼錯來。隨著戰爭爆發，北方工業集團和相關的軍工企業獲利豐厚，但他們也沒有乘機打擊其他企業，還是像以前一樣，安之若素地在每一項有興趣的業務上競標，並且用足手段讓競標能夠公平進行。他們並不畏懼競爭，或許是因為他們在技術上的優勢實在是太明顯了一點。林聞方的天耀集團冒出來，在某些領域的確威脅到了復星集團的相關業務，固然安蓮和林聞方關係良好，但不是每家復星集團的關係企業都會給天耀集團面子的，天耀集團能夠發展壯大，尤其是在軍工領域不斷拿到可觀的訂單，的確是因為林聞方太過於天才，天耀集團的那些技術宅研究團隊也足夠給力，但也同樣因為復星集團的關係企業們在技術不如人的時候，幾乎不會多玩什麼盤外招，就這麼硬生生的放縱著天耀集團成長了起來。

　　總而言之，相比於現在已經掌控了整個莫亞，在積極備戰的極權海夫納，復星集團顯得太特殊了。哪怕是瞭解他們到底以什麼為目標，都能夠讓周永達多明白很多。而現在，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交流機會。

　　「也許吧。如果真是陰影海夫納，那麼恩格爾克公司就真的是完全無辜的，說不定的確只是一個誘餌，一個外加工點而已。我相信陰影海夫納自己肯定有能夠加工這些關節件的機構。如果說他們在得到了配方之後很快就完成了分子合金的研製生產，我也會相信。因為他們光是能夠一直保持在我們的視線之外，這一點並不比生產分子合金簡單多少。現在，他們的策略應該是在幕後積極扶持莫亞，也總算是露出了一些馬腳了。這未嘗不是好事。」安蓮回答得很坦率，完全出乎周永達的意料。

　　「那為什麼說恩格爾克公司會不知情呢？」林聞方皺著眉頭問道。

　　耿芒清了清嗓子，說：「這就和陰影海夫納一直以來培養人、用人和建立分支機構的風格有關了。他們做的事情，構劃的陰謀，都需要無數個細節精準地拼湊在一起。這就決定了他們需要一些無比理性的人，理性到讓人覺得無法接觸。他們建立的機構往往是有著冷酷和不近人情的作風，無論機構大小。這不是說他們不想掩飾，而是這種程度的理性和對普通人的生命乃至於存在感的藐視，是滲透到骨子裡的，從小培養起來的，已經不是想掩飾就能做到的了。偶爾或許有能夠完美偽裝的天才出現，但數量也就那麼幾個。以恩格爾克公司的規模和重要程度來說，不太可能有這樣的人員來主持。我們之後也做了一些試探，恩格爾克公司是個非常老牌的家族企業，對於陰影海夫納來說，用100多年培養到現在，仍然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棋子，這就更難想像了。」

　　林聞方和周永達都點了點頭。周永達對這個解釋很滿意，從情報機構的效率上來說的確如此。陰影海夫納雖然是老於建立秘密機構，構築陰謀，但因為他們隱身於陰影中，那就不可能有無限的資源，對於效率會越發重視。

　　「那麼，接下來的問題就是：那艘船到底去了哪裡？不管那艘抵達廷加克圖的船上有沒有關節件，他們和陰影海夫納的聯繫是必然的。如果不是靠著某種……所謂的感覺的沒辦法實證的東西，其實我們手裡什麼證據都沒有。那麼，陰影海夫納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呢？」林聞方問答。搞兩艘船並不難，但問題是弄出兩套一模一樣，共享著一套身份而不會被懷疑，從外貌到身形都幾乎一樣的船員呢？

　　耿芒嘆了口氣，說：「我記得我和你說過，之前海夫納學會分家的時候，有技術本身的原因。陰影海夫納，他們是最相信少量的精英來推動歷史發展的，他們相信人類可以靠著一些更精英完美的品種，以極少的數量，使用足夠少的資源來達到進化的目的。他們當年就掌握著相當不錯的基因技術，而且，以他們那種肆無忌憚的作風，搞一批克隆人出來，真不是什麼難以想像的事情。問題在於，他們到底克隆了多少人，是只有普通人還是有一些……呃，特別的品種。或者還有更難以想像的東西。」

　　周永達倒抽了一口涼氣，如果陰影海夫納是這樣一個居心叵測的組織，那還真的不好說。

　　「問題就在於，他們正在幫助著極權海夫納，投入了相當的資源。不管是人工智能、機甲技術、電子技術等等，從這些技術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大路貨或者他們已經拋棄的東西。他們，在幫助莫亞上是下了大功夫的。我不知道，極權海夫納那邊是不是已經領會到了這個情況。凱恩也好，路德維希也好，他們都是那種很偏執的人，如果對方讓他們覺得可以肆無忌憚地接收幫助，解決了復星集團和聯邦，回頭再解決陰影海夫納的問題，那就麻煩了。他們絕對會合作無間。」安蓮淡淡地說：「對於莫亞，極權國家裡建立秘密組織固然是簡單的，但要破壞一個秘密組織，也不太難。陰影海夫納在我們聯邦的分支我們就很難完全斬斷了，我們在很多方面，不可能做到莫亞能做到的。」

　　周永達點了點頭。但林聞方說話了：「聯邦範圍內的防範陰影海夫納，至少是把他們找出來的工作，我可以接手。我會在短期內將對網絡信息的控制度提高到25％上下，當然，這需要復星集團提供一部分幫助，比如將東區數據交換中心交給我。有足夠的數據，我也許能把他們挖出來。當然，具體的後續工作，恐怕我們還是得商量著辦。現在大家都被盯著，不能打草驚蛇啊。」

　　安蓮聳了聳肩，嫌棄地說：「虛擬世界的王者啊，我什麼時候拒絕過你的要求了？」

　　林聞方翻了翻白眼：「還有個問題，這就要周兄你來幫忙了。」

　　周永達不鹹不淡地說：「什麼事情？」

「把華峰監管中心那些人交給我，以……自由人的身份。我需要他們發揮全力推進研發工作，而非現在這樣躲在牢裡偷偷摸摸的。」

　　這個問題哪怕對封長青來說都很撓頭，林聞方和公安部的默契現在已經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現在的公安部已經不在封長青手裡了，監管局也面臨很大的壓力，這種私下裡其實不合理也不合法的合作隨時可能被叫停，而且，林聞方還會承擔很大的責任。但是，對周永達來說，這卻不是什麼問題。情報部門一點都不相信盧雨儒的戰爭指揮能力，對總統閣下的安全事務顧問更是沒任何好感，在某一次的聯席會議上周永達的上司已經喊出：「你這個外行人死遠點」這麼過分的話了。情報部門至今沒有將盧雨儒的知情級別提升到最高，並且將這一點瞞著盧雨儒，反正對總統團隊裡的幾個人的背景調查還沒完全結束，這麼做也不算是不合法。這種時候，情報部門並不介意搞一次秘密的、背著總統的，其實已經隱隱有了自行其是意味的行動，來滿足林聞方的要求。

　　「可以，這不是什麼難事。我一周內幫你搞定。你這麼幹，主要是為了趙謙？」

　　林聞方點了點頭說：「趙謙在數據結構上的研究非常獨到，他一個人就能夠將整個系統的效率提升好幾個百分點。我也會讓他牽頭組織一個部門，專門負責協調各部門的信息支持。畢竟我不太可能始終呆在機房裡。」

　　周永達理解地點了點頭。安蓮和耿芒早就知道趙謙的能力，現在機甲研究院都有一條專線是直接連接進華峰監管中心，隨時和趙謙等專家學者們進行交流的。這當然不是什麼安全的做法，但卻也無可奈何。通過情報部門解決這個問題，也很和他們的意。

　　通過關節件和廷巴克圖的聯繫，他們幾個都明白，海面上以及其他方面的貓膩絕不止這一樁。既然有恩格爾克公司這種不明就裡的公司變成了陰影海夫納的供貨商，那也一定有其他公司。陰影海夫納能夠在德累斯頓找到合作者，那在聯邦也不會少了他們。

　　在咖啡館會議之後林聞方很快就開始反向搜查這些公司。而周永達則會讓情報部門去追查各種各樣有些異常的船隻和其他運輸工具。復星集團則全面啟動了他們自己的衛星網絡，進行一次最高精度的全球測繪。大家都相信，陰影海夫納將那些關節件運回去肯定不是為了存在倉庫裡，他們必然在某個地方有個秘密的工廠。可是，這種工廠的規模是小不了的，必然會在地圖上留下痕跡。不僅是製造，武器的測試需要的場地更大。這種大海撈針的做法耗資巨大，光是衛星變軌需要花掉的燃料，以及將這些燃料補充給衛星的花費就足以讓一般的大型企業破產個好幾回。但復星集團卻並不會將這種業務太放在心上，他們要順便朝著軌道上放一批全新的衛星。

　　復星集團要開始發力了，安蓮明確這麼表示，同時，她還很是不滿地表示，盧雨儒如果再這麼折騰下去，復星集團不介意搞點事情出來換總統，文武手段都有。安蓮這或許有一部分是氣話，但她的行動，復星集團的行動卻很說明問題。出於對盧雨儒的不信任和反感，復星集團全面加強了對戰爭相關資源的掌控。復星集團和北方工業集團悄悄地將警衛部隊擴充到法律允許的極限，並且全面先進裝備化了，等閒的部隊壓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同時，復星集團積極幫助林聞方加強對網絡的監控，獲知任何可能不利於集團的信息，甚至於通過增加衛星，更新地圖的方式來掌握對將來的戰爭的信息權的控制，這一步步的舉措可以說是很有火藥味了。

　　復星集團甚至和軍方達成了一致，進行了一個所謂的「先進戰役集群」的項目，正在進行概念研究，這個項目完全將總統府拋開了。軍方通過一些七彎八拐的手段直接將議案在國會通過，強逼盧雨儒簽字。這些顯示力量的行動讓盧雨儒非常惱火，卻也終於讓這個總統知道了復星集團絕不是軟柿子。

　　盧雨儒和趙臻鐸不同，趙臻鐸僅僅是從幾乎壟斷的角度看復星集團不順眼，也願意妥協、合作，出發點只是經濟，對於復星集團的非政治化的一貫立場是支持的，哪怕復星集團支持他的政敵什麼的，他也覺得很好理解。這是個值得尊重，但或許有些麻煩的政治家，他贏得了復星集團上下的尊重。

　　但盧雨儒的動作要激進得多。他不管軍方的抗議，也不管企業方提出的許多合理的建議，幾乎是以削弱聯邦戰爭潛力為代價，要硬逼著復星集團等大型企業集團、財閥們退讓。

　　但是，這種退讓不會發生。絕不會。現在，甚至連原本覺得只是反感的軍方，也幾乎徹底袖手旁觀了。盧雨儒或許沒有意識到，復星集團假如全面發力，加上一些其他力量，完全可以讓他成為有史以來第一個完全被架空的總統。

　　而這種事情，似乎很快要發生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 召見

　　盧雨儒現在掌握著的情報力量還比較有限，尤其是被情報部門壓制著，壓根無法得知林聞方他們幾人在咖啡館的聚會，對於情報部門自行其是地進行物資和人員儲備之類的事情也從來沒拿到過明確的證據。但是，本能地，他在最近一段時間各部門的平靜和妥協中察覺到了一點異樣。

　　雖然盧雨儒在大選中贏過了葉繼先，但原先趙臻鐸和諸葛凌峰這對默契的正副總統兩個任期內的經營不是假的，縱然各部部長都因為盧雨儒的上台換了一茬，但下面的機構裡大部分還是趙臻鐸他們打下的基礎。雖然不至於對盧雨儒陽奉陰違，但如果明確發話需要他們陽奉陰違，他們倒也不會有太大的壓力。盧雨儒知道短期內自己壓根不能滲透軍方，甚至也不敢滲透軍方，雖然一些將領和民生派系頗為親密，在各種事務上也積極配合，但要說把軍權、指揮權交給這些人，盧雨儒自己都不敢想這個問題。這些軍中將領多數是在之前戰爭中沒什麼發揮或者是有拙劣發揮的傢伙，喪師失地有份，但別的方面，還真是很難說。經過戰爭洗禮，軍方上下有才能有銳氣的軍官紛紛湧現，純粹從指揮能力上和軍隊的協調上來說，目前可以說是最高峰。不管是盧雨儒還是謝仲麟、朱政等人，都希望能夠將這種氛圍保持下去。

　　但派系內有一種強烈的聲音，讓盧雨儒不得不多加幾分考慮：將林聞方帶離軍隊。有著這種想法的人有很多，大部分甚至沒怎麼和林聞方直接打過交道。但他們看林聞方不順眼的程度，卻讓盧雨儒都有些驚訝。他們簡直是要除之而後快。林聞方的檯面上下的力量組合起來太大了，掌握著一個師的兵力更讓民生派一些人坐立不安。檯面上，他已經是師長、天耀集團的幕後總裁、還是之前戰爭培養起來的國民偶像，不管是經濟實力、名聲還是實際地位都非常可觀。檯面底下，他和軍工系統穩固而廣泛的聯繫，和信息安全委員會的人的聯繫，和企業界的聯繫等等都讓不少人嘆為觀止。哪怕盧雨儒並不喜歡林聞方，但也不得不在一些技術問題上聽取他的意見。可以說，在軍用和民用的信息系統、通信系統，在信息安全領域，在機甲、人工智能、智能機械、新媒體技術等領域，他只要發話說搞不成，那這個項目肯定黃。哪怕是民生派系對他在這方面的判斷也非常依賴，更不要說復星集團、天耀集團，以及林林總總的關係企業了。

　　仔細考慮了一段時間之後，盧雨儒決定還是面見林聞方之後再決定。要將他從軍隊裡拽出來，給他授予什麼樣的職位可是很費思量的，最讓盧雨儒受不了的就是現在民生派的幾位大佬很不聽招呼，哪怕是要按照他們的意見來解決林聞方，也不見得能讓他們騰出個合適的至少是部長級別的位置來。至於讓林聞方進入總統府的決策層？從能力上來說絕對沒問題，地位上也足夠高了，偏偏各種顧問職位什麼的都是閒職，沒有實權，說起來是最合適的。但盧雨儒肯定不敢這麼幹。林聞方可不是願意領一份薪水就閒著不做事的人，可要讓他真的參與決策……看看總統府裡來來往往的人，他就知道那一定會吵得很熱鬧。總統閣下倒是相信沒有人敢動手，林聞方的戰鬥力可不是擺著看的。天曉得一個幾年前不過是個經常鍛煉的軟件工程師的傢伙是怎麼能在這些時間裡鍛煉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林聞方並沒有拒絕總統召喚的理由，身著軍裝的他大大方方地走進了總統府。周圍冷漠、敵視的目光並不特別讓他如坐針氈。

　　進入總統府這種地方，耳朵裡再帶著小型耳機自然不太像話，特勤局也不是死人來的。但林聞方現在還是有絕招，就是之前使用過方式，簡單的莫爾斯電碼。這次他將接收器和發射器安在了手錶上。進入總統府沒多久，還在休息室裡等著盧雨儒開完之前的一個什麼會的時候，火羽就發來消息：她已經進入了總統府的系統，重新恢復了1000米警戒圈。由於現在火羽的處理能力越發強大，她甚至能夠對總統府裡進行分區監聽，將有關林聞方的各種討論一網打盡。不過，林聞方並沒有許可這種做法，數據的流動畢竟是可以監控的，尤其是總統府這種每天進行一次最嚴密的軟硬件清掃的地方。一旦被發現，那可是大~麻煩，林聞方少不得就得亡命天涯了。進入總統府之後臨時監控一下沒什麼，也算是某種演練，長期監聽就算了。

　　在林聞方面前，盧雨儒表現得很親切。不過，卻也沒有到能夠讓林聞方覺得受寵若驚的地步。泰然自若地和總統握手問好之後，林聞方就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坐了下來。盧雨儒就坐在他的對面，站在他身後的，僅有他的私人秘書一人。

　　「林少將，我們這還是第一次單獨會面，之前那些會議，你為我提供了許多寶貴的意見啊。」盧雨儒很平穩地說。

　　「總統閣下，這是我的職責所在。」林聞方的回答也挑不出什麼錯來。或許語氣裡一點諂媚的調子都沒有，顯得有些太公事公辦了一些。

　　「對你在過去幾年裡做出的貢獻，大家都看在眼裡。你在幾個方面都表現出了很強的能力，倒是讓不少人都有些糾結，到底把你安排在什麼位置上好。」盧雨儒微笑著說：「現在，又有人提出動議，希望讓你到更重要，更適合你的崗位上工作。你自己覺得呢？」

　　盧雨儒開門見山地這麼說也是沒辦法。他知道自己沒有和林聞方寒暄的交情，時間安排上也不容許他和林聞方多談什麼。開門見山地聊聊，反而可以給人直爽果斷的印象。

　　林聞方略一沉吟，平靜地回答道：「如果是政府部門的職位，我現在沒什麼不好安排的，我並沒有在任何機構掛職。至於軍職……我服從命令。如果總統閣下有什麼想法，不妨提出來。不過，是不是能批准，恐怕得看謝將軍和朱將軍他們的統籌安排了。恕我直言，我入伍不過幾年，卻已經是少將了，這明顯已經是超越一般拔擢規範的事情了，再想提拔我……恐怕得看我能在莫亞人身上再撈多少軍功了。」

　　林聞方這麼說的意思也很明白：他不願意離開軍隊。

　　盧雨儒點了點頭。這樣的回答並不太出乎他的意料，林聞方既不針對他，卻也沒必要討好他，只是平靜地說出了事實而已。

　　「你是有勇氣的人，聯邦並不是人人都能直面戰場的。那我只好祝福你了。」盧雨儒沒有太固執，在沒有籌碼的情況下要讓林聞方放棄軍職，那絕對是癡心妄想。他停頓了一下，說道：「聽說你在研究新型的數據網絡系統，進展如何？下一次戰爭是不是能用上？」

　　林聞方猶豫了一下，這個問題其實挺敏感的。他斟酌著說道：「是不是能用上，這個很難說。這種研究需要進行大範圍的模擬，軍用的數據網絡系統還得通過更複雜的安全性測試。新的數據網絡系統也就意味著原先的各種安全規範都會有問題，光是編寫相關手冊，建立培訓體系就需要很長時間。更何況，很有可能需要在現有基礎上增加設備，雖然不複雜，但總是一筆錢啊。」

　　盧雨儒忽然說道：「我明白了。要不這樣吧，撥款的事情，我可能一時解決不了。畢竟軍方還沒有開始請款，之前的一些撥款……說實在的，我很被動，現在也不好表態。但只要能提高軍隊戰力，我肯定不會設限制。至於你前期的實驗和測試嘛……我有一個不算很小的要求，如果你能夠滿足，那我可以想辦法把北區數據交換中心交給你。」

　　林聞方有些心動了。北區數據交換中心的設備和網絡條件要比之前申海市的數據中心更好，但由於北方的企業少，人口少，雖然北區數據中心管著整個聯邦北方的數據體系，但大量設備是限制的，網絡帶寬更是浪費。可到了林聞方手裡，這至少是3個百分點的全球信息量，更意味著能夠將現在的總部的一部分計算資源騰出來，用來演算火羽的升級體系。現在的火羽比以前複雜了不知道多少倍，林聞方再也不敢隨意改動任何一個數據，或者隨便增加、減少程序行了，每次再要加強火羽，必須要先進行比較周密的測試才行。另外，現在正在進行的測試項目本身也很吃計算資源。雖說掌握著無數的網絡資源，但真正能夠用於火羽這個核心上的並不太多，林聞方每次進行火羽的相關測試，都異常糾結。

　　他稍稍想了一下，卻也沒猜出總統閣下到底可能讓他幫個什麼忙。林聞方嘆了口氣，說：「這真是很有誘惑力的籌碼。總統閣下，不知道有什麼事情我能效勞呢？」

　　「我需要一份有關聯邦的信息技術和相關企業的總體情況調查。需要足夠詳細。」盧雨儒輕聲說。

　　林聞方的眉頭皺了起來。這東西並不太難，尤其是對能夠迅速調查相當大量信息的火羽來說，就算要過目一邊刪掉點東西趨利避害，也不過兩三天就能完成。可是，盧雨儒要這個做什麼？這份東西從林聞方手裡交出去，必然會成為盧雨儒做一些決策的借口，盧雨儒要對付誰呢？很有可能，這一刀激起的銳氣，就會傷到自己。但更讓林聞方驚訝的是，盧雨儒居然如此堂皇地就對自己這麼說。盧雨儒知道他不是傻蛋，也會想得到他會如何聯想，可他還是拋出了這樣的誘餌，這可就更讓人覺得意味深長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 總統的反擊

　　現在林聞方可是有相當強大的幕僚團隊可以在政治方面給他出主意的，在盧雨儒接見了他之後，他第一時間找到了愛森斯坦，將情況這麼一說。艾森斯坦非常淡然地說：「總統閣下對於現在的局面很不滿啊。不過，不是針對你的……或者說，至少不是完全針對你的。」

　　愛森斯坦看著林聞方一頭霧水的樣子，有些無奈了。愛森斯坦現在明裡的職位已經不是莫亞駐聯邦的代表團成員了，他現在是一家表面上看起來和莫亞有著極深聯繫的企業的董事、高級顧問。但那家主營紡織品的公司其實是復星集團早年設立在莫亞的一個機構，後來逐漸發展成為國際領先的基礎紡織品貿易商，對一些立足於農業和基礎製造業的國家有著莫大的政治影響力。總的來說，和愛森斯坦的身份還是挺相襯的。可是，實際上所有的工資和其他收入，以及生活和個人安全等等方面的安排，都是天耀集團在操作。亨克爾將軍雖然沒有在天耀集團任職，但私底下卻用女兒的權限在操作著這些安排。當時陸陸續續來到聯邦的莫亞人，除了部分進入到聯邦的情報機關或者被情報機關和軍方安置的，其他人差不多都是通過這個渠道來保持聯繫，保證自己的安全的。某種意義上，說林聞方是自己的謀主，一點都不誇張。林聞方大概是愛森斯坦效力過的前後幾個老闆中，對於政治最不願意去搞明白的傢伙。在他想要弄明白或者規劃什麼的時候，林聞方可是非常敏銳的，但其他時候他懶得花腦筋在這上面。要說這方面，可能岳羽音更敏銳一些。平時岳羽音請教愛森斯坦等人的次數要比林聞方頻繁太多了。

　　愛森斯坦簡明地說道：「這東西當然是要用來作為決策依據的。評估信息科技和企業，最麻煩的只有幾個方面：壟斷、陳舊技術、過度投資。壟斷這個問題，既然趙臻鐸解決不了，盧雨儒現在應該也不會貿貿然地提出，尤其是現在還在備戰階段，而軍方的設備提供商都是壟斷企業，毫無疑問。陳舊技術這個方面嘛，要看怎麼用了，大部分陳舊技術並沒有到一定要更新換代的地步，最多解決一些太離譜的，有安全隱患的玩意。這方面你不妨公事公辦地評估。我覺得盧雨儒是想對重複投資這個問題下手了……總體來看，這是一次對全行業的整頓和資源再配置，想要用有限的資源來做到優化。可是……你仔細想想，這個措施是非常有利於備戰的，也方便你進入更廣闊的信息技術領域。想必很快就會得到大家的認可，可是，最大的阻礙來自哪裡呢？你想想看民生派系的那些財團、企業和其他力量。盧雨儒瞄準的是這些企業……」

　　「為什麼呢？民生派系雖然政治力量不弱，但財力上相比於老趙他們那幫人來差太多，這不是自毀城牆麼？」

　　「這要看你怎麼看了。」愛森斯坦莫測高深地說：「盧雨儒的確是民生派系公推的人選，但是，他現在是總統。現在民生派系的人還在想方設法持續影響他的各種決策，對他來說，這是很難忍受的。他是一個很有可能會連任兩屆的總統，不是因為才幹或者性格，而是因為一旦我們和莫亞開戰，絕對需要政策的穩定和延續。那麼，戰爭勝利之後，他作為一個政治家才能去享受戰爭紅利。那麼，他至少需要得到軍方和趙臻鐸他們一系的哪怕是勉強的支持。這個舉措，就是他的投石問路吧。同時，他也可以通過打擊一部分中小型財團，來表示自己的態度：他是總統，他需要成為一個有權力有力量的總統，而非民生派的傀儡。他可以表示一點不滿，也可以在派系內有針對性地削弱某些人的力量，哪怕只是一點點。作為表態，這足夠了。之後就看他根據那些人的反應來做進一步的處置了。這也是給你一個機會：你揣摩著盧雨儒的意思出這份報告，民生派系一些人會恨你入骨，不過……本來他們態度也沒好到哪裡去，所以對你這算不上是什麼損失。但作為交換，其實這是總統默許你進入了信息技術的全面領域，不管你是不是願意離開軍隊，恐怕他都會在之後給你更大的決策權和影響力。或者，至少是對你做的一些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你覺得，盧雨儒知道我在建設信息過濾網了？」對於愛森斯坦的言外之意，林聞方領會到了。

　　「他是月海聯邦的總統，不管大家對他如何觀感，他是不可能完全被架空的。聯邦的政治體制決定了這點，特勤局也好，還有能部分使用的公安部以及其他部門，再怎麼樣，他掌握的信息也不可能比你少太多。所以，我覺得這很有可能。」

　　林聞方點了點頭。他的感覺很是複雜，現在的聯邦，不知不覺之間變成了一個非常奇特的存在。派別實力對峙，固然是產生了內耗，卻也讓一些人能夠湧現出來。盧雨儒不管是真心為了國家的將來設想還是為了自己的權力，如果他真的想要削弱民生派的掣肘，那他肯定會給予全力幫助。為了什麼？總的來說還是為了國家，為了勝利，為了已經推進到現在的世界科技和經濟水平的大發展不會中斷。民生派系裡固然有憂國憂民，擔心貧富差距太多懸殊的政治家、學者，但更多的卻是一些叫囂著財富再分配但暗地裡打著自己小心思的偽君子。相比於趙臻鐸他們那些人擺明了追求利益，追求合理分配，追求才能、貢獻與收益的掛鉤，不斷讓政府、國家和社會階層扁平化的有條理地政治推進，民生派系的說法的確是很蠱惑人，尤其是那些現在生活不得志的人。但是，對於現在正在戰爭邊緣的國家來說，這種策略並沒有什麼好處。

　　要說承擔責任或者被一些人嫉恨，林聞方還真不在乎。和愛森斯坦仔細討論了一下可能需要做的準備，林聞方自顧自地吩咐火羽去準備這份報告，盡可能寫得簡單一點，不要讓那幫政客們完全看不懂。林聞方自己則到天耀集團的實驗室裡，和岳羽音一起繼續完善一些有趣的技術。

　　天耀集團這段時間在產品發佈上並不太密集，之前的那些智能寵物已經漸漸打開了局面。智能導盲犬已經開始改變了很多盲人的生活。的確，這種能夠完全理解主人心思的玩意大概並不能真的當寵物來用，更多的是一種工具，能夠讓盲人的生活無限接近正常人，你很難真正將情感傾注在這樣的工具上。但有了這樣的工具，也就有了更豐富的人生，也未必需要將情感傾注在這樣的事情上了。倒是其他智能寵物，得到了許許多多家庭的熱愛，模擬動物理解力和智能的模塊非常精到，理解曲線的設計非常優秀，不會聰明到你覺得那就是個機器人，也不會笨到想踹出去。隨著一個個智能寵物和家庭成員們的相處，它會更好地和每個成員互動，更好地理解主人的意圖。而在遭遇突發~情況的時候，智能寵物絕對會毫不猶豫地為主人擋刀和子彈，有時候還能扭轉整個局面。這類事情在全世界各地都有發生，不斷匯總到天耀集團這邊來，但集團方面並沒有要多加宣傳的意思。

　　天耀集團現在的主要精力集中在幾條生產線的建設上，軍工製造自然是非常重要的一方面。信息安全產品利潤豐厚，現在已經逐漸成為天耀集團運轉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這兩方面的產能都在不斷擴充中。但更為重要的則是林聞方和趙謙聯合開發的新型計算芯片：「衝動」。和以往的中央處理單元最大的不同在於「衝動」芯片高度模擬人類思維的特性，並不是將計算區分為無數子環節，而是先通過周邊的芯片將需要處理的數據分拆成幾條相對獨立的計算條線，然後按照條線在芯片內部分區處理。情緒、智能、語言、知識與常識四大分區各有16個處理區，只要不是完全堆積在一個區域處理相似的問題，實際上「衝動」可以比常規的中央處理器更有效率地解決問題，讓語言、情緒和純理性的知識查詢並行不悖。同時，由於人工智能處理的一些問題，尤其是輔助操作者進行情緒、智識高度協同的創意類問題的時候，「衝動」芯片甚至可以高度過載而不會燒燬，這也是這種芯片的命名由來。「衝動」芯片將大大改善現在所有的人工智能產品的表現，讓更人性化的產品變得可能。而且，「衝動」芯片在進一步完善之後，將能越來越貼近人類本身的情緒和智能表現，讓心理學、社會學等等的模擬試驗變得更真實可行。如果能再進一步……林聞方真的希望能夠在其中加入模擬的自我意識，那麼，實際上一種新的人工智能形態就要產生了。

第四百四十章 最高信息權限

　　「衝動」芯片的誕生也意味著林聞方和天耀集團在人工智能的硬件開發上邁出了關鍵的一步。一直以來，人工智能都是軟件層面上的玩意，借助計算機越來越快的處理能力，將人類可能碰到的各種問題數據化，最終變成可以量化的計算流程。這本身有一個預設，那就是人工智能達到的智能水平相當有限，人們可以通過有限的軟件行來規劃人工智能思考的每一步。同時，人工智能達到的智能水平歸根到底也是有限的，因為編製出來的程序達到的水平，必然在人類理解水平的範疇之內。人工智能，實際上是用計算機來揣測人類的思考，使之在得到相似條件的情況下，最終得到盡可能摒除情感干擾因素的最優化的人類式的決定，這並不是在模擬思考本身。

　　但「衝動」的誕生改變了這一切。「衝動」芯片並沒有完全擺脫這種傳統的人工智能模式，但卻將理解和思考這兩個環節單獨劃分出來，變成了芯片的功能。思考方式、處理流線上的變動，配合周邊程序，將讓人工智能的水平提升到一個全新的高度。從本質上，「衝動」芯片的核心就是當初林聞方寫的MARS的核心算法，一個蘊含有部分性格和道德特點，或者說是一個非常有底線的人工智能核心。但在這個基礎上，林聞方將周邊的性格、處事原則等程序都單獨開列出來，形成一個圍繞著「衝動」芯片，最有效率的學習、積累和處理問題的環境。通過不斷的學習和實踐，使用「衝動」芯片的智能產品本身的性格也在養成中。

　　軟硬件綜合起來，則讓某種被稱為「直覺」、「衝動」的東西某種程度上得到了體現。原因很簡單，那些對於普通人來說完全是常識的東西，在程序裡直接從計算管線裡得出結果，除非有更高優先級的「養成性習慣判定」或者是「特定條件依存判定」，不然這種反應將會非常直接和迅捷。

　　「衝動」芯片在實驗室裡第一版做了24枚。這種尺寸略有些超標的芯片立刻被裝置在了已經預先做好的一些設備上。新型的軍用標準的腕上電腦自然是其中之一，另外就是裝置在機甲上的專用數據板。新型的腕上電腦和之前的玩意有許多不同，手腕上裝置的只是一個顯示屏和一系列操作按鍵，通過一根導線或者是無線通信組件和裝置在背包裡的計算機相連。這是根據前線將士的反饋進行的改進，雖然之前的腕上電腦已經盡可能輕巧，但輕巧和性能畢竟不能得兼。聯邦的戰場信息系統不斷升級改進，能夠提供給每個作戰單元的信息都非常多，原先的腕上電腦在性能和重量兩方面都沒辦法讓人滿意。重量雖然不重，但足以影響那些優秀射手們的射擊動作了，而性能卻又不足以處理所有的基本信息，對那些最重要的信息進行可視化判讀，只能以數字方式來顯示大部分信息，有時候會讓戰士們錯過需要瞭解的事情。對林聞方這種用腕上電腦來錄入大量程序行和文本的人來說當然是沒問題，但大部分前線將士們對此並不感冒。他們都需要顯示特性和操作性能更好的腕上電腦，現在這種分體式的單兵電腦雖然不怎麼符合腕上電腦的命名，但性能的確是能滿足絕大部分人的需求了。

　　「衝動」芯片結合林聞方為單兵戰鬥系統特別撰寫的程序，改進是顯而易見的。林聞方對信息化條件下的單兵作戰的理解是如此深刻，結合「衝動」芯片組，團隊語音通信、地圖與戰場信息功能的處理速度都略有提升。但最關鍵的則是在應急處理上，複雜環境下的目標識別速度和識別率，以及射擊輔助系統的反應速度都比以前提高了一倍不止。由於「衝動芯片」在單兵電腦上並不需要考慮情感判定，林聞方用這部分的計算資源製作了一個非常強大的團隊協作插件「蟻群」。「蟻群」系統能夠結合每個單兵的作戰系統，結合目標特性將戰場火力覆蓋強度最優化，這個軟件的靈感來自於《人類》遊戲中岳羽音指揮大部隊進行作戰的時候遇到的問題。軍團級的命令到大隊那邊只是很簡單的幾條說明而已，大隊到中隊或許就會詳細那麼一些，但也僅僅只是多了一點點的具體環節，總的來說，到小分隊級別，已經有相當詳細的作戰說明了。但在作戰中，10人以下的小分隊級別也是最容易出問題的，因為這個單元太小了，能夠使用的資源也就少，往往在執行命令的第一時間就會出現火力空白。蟻群軟件能夠在戰場出現異常的火力空白的時候自動呼叫友鄰單位的有限支援。結合戰場信息系統，蟻群軟件能夠最大限度地發揮每個作戰單位的效能。

　　而在機甲上採用全新的芯片，對整體性能的提升更為明顯，多線並行的管線系統能夠完美地支持林聞方開發出來的那套根據注意力深度來檢索信息相關性的系統。軍方的系統一時之間只能進行微調，但天耀的保衛部隊採用的機甲在系統上進行了更大幅度的調整，將整個更新了的系統完全優化了。同時，結合了「衝動」芯片組強力的抗過載特性，整個系統在操作者的注意力深度提高到一定程度，也就是所謂的「專注」狀態的時候，會有和平時完全不同的表現，將計算系統的效率與對操作者的輔助都推展到極限，在短時間裡對系統進行全面超頻，發揮出百分之一百五十以上的戰鬥力……當然，這種狀態不能持久，但在戰場上，短時間的專注裡有這樣的戰鬥力，結合本來已經強悍的戰鬥力，哪怕只有幾分鐘時間當超人也就足夠了。

　　就在進行緊張測試的間隙，林聞方找了個時間將詳細的信息技術與相關企業的調查報告交到了盧雨儒手裡。這也是他最近這段時間在漢京待得最久的一段時間了。

　　岳羽音很愉快，有林聞方在，她著實可以鬆一口氣。作為林聞方最信重的人，岳羽音知道自己現在在聯邦的商業、技術的版圖上有多重要，哪怕那不是她自己喜愛並期待的東西。不過，又有什麼辦法呢？林聞方雖然因為各種事務的斡旋和協調，經常來往於駐地和漢京，但通常他都不會在漢京呆太久。有時候是一天，有時候可能只有幾個小時。每一次，岳羽音都會出現在林聞方的身邊，有時候兩人的日程可能只有靠著各自司機的超速才能在某個街邊公園裡有那麼一小會的交集，還不夠喝一杯咖啡或者吃上個冰淇淋的。哪怕在天耀集團，林聞方都沒辦法中斷無休無止的加班和熬夜，他比起那些技術瘋子們唯一有優勢的，大概就是集團總裁辦公室裡的休息室裡始終準備著柔軟的床鋪和可口的食物，讓他不用縮在沙發上小憩，但可能也就是這樣了。讓兩人始終都那麼有緊迫感的東西，叫做戰爭。

　　「咦，你怎麼先爬起來了啊。」難得兩人都能夠在家裡睡覺，岳羽音睡得特別沉。早上爬起來的時候，發現身邊的半張床是空著的，讓她心裡一陣空落落的。不過，她隨即看到了林聞方坐在窗台上喝著牛奶在那裡讀者資料，身上只披著一件柔軟的睡袍。

　　「不止先爬起來了哦，我已經早鍛煉完了。」林聞方的聲線低沉柔軟：「你多躺一會，我去給你煮早飯。」

　　聞言，岳羽音重新將自己埋進了柔軟的枕頭和靠墊堆裡。她好久沒睡懶覺了，可她知道，林聞方睡得更少。「衝動」芯片組結束了測試之後，林聞方還花了差不多半天時間佈置機甲部隊的改裝事宜，同時，也將資料提交給了總參謀部。莫亞已經取得了機甲技術的突破，從純粹的技術指標上來看，似乎不弱於聯邦了，雖然只是指標，但這些對於絕大部分缺乏軍事科技基礎知識的國會來說，已經是足夠嚴峻的問題了。要保持聯邦在技術上的優勢，軟硬件並舉是必然的。「衝擊」芯片對於許多項目都有明顯提升，而且改型安裝一個帶著芯片的功能主板，成本相當可以接受。這些事情的安排也要花時間的，軍方信任林聞方的判斷，但信任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測試、檢驗、審計、評估等等一系列流程必不可少，這也是為了避免林聞方之後因為哪怕最微小的問題動輒得咎。

　　「對了，昨天忘了問你了。那些聯絡上的事情，需要我幫忙嗎？」岳羽音猶豫了很長時間，還是問了出來。「那份報告要得罪好像不少人……我怕你做的準備還是不太夠。」

　　「肯定不夠。」林聞方苦笑著說：「如果不出意外，一周之內軍方會任命我為軍事信息化技術改革小組的成員，這已經是超過我軍銜至少一級的任命了。同時我還將以顧問和軍方聯絡官的身份，恢復在信息安全委員會的大部分職權。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麼？」

　　岳羽音迷惘地搖了搖頭，那神情讓林聞方心中又是一動。哪怕現在已經完全是個女強人了，但岳羽音偶爾還是會如此簡單純粹。

　　「意味著，差不多我就是全世界掌握著最高信息權限的人。這是個異常危險的責任……我只怕我沒有做好準備，可以用全部精神去應付這樣的工作。所以，我真心不想讓民生派系的那些人，那些集團有發飆來打擾我的機會。」林聞方認真、無奈，卻又信心十足地宣示道。

第四百四十一章 糾結的會議

　　林聞方沒辦法不對目前的狀況躊躇滿志。在掌控了目前這樣的信息資源的情況下，他能夠做的事情就很多了。最關鍵的是，火羽在網絡上的各種超越他原來的工作範圍和權限的活動，都可以有非常完美的解釋。通過火羽監察可以監控的各種網絡信息，本身肯定是違法的，哪怕有情報部門的默許也是如此。情報部門本來就是行走在合法與非法邊緣的機構，對內對外以及專門的軍事情報部門互相牽制才能形成平衡。哪怕林聞方和這些機構的關係現在都很好，可立足於關係的合作似乎怎麼都不是非常牢靠呢。如果還是和盧雨儒關係比較僵，一旦總統將手伸進了情報機構，哪怕只觸及到中層，都有可能將情報部門和林聞方的私下裡的合作捅出來。到時候，林聞方可就裡外不是人了，恐怕不得不將大部分的信息權力讓出來。由於林聞方掌握的信息資源的獨特性，那些虛擬偶像，乃至於火羽本身都會受到質疑，那可是非常巨大的打擊。而現在，光是恢復了的信息安全委員會的那部分權限，他都可以充分利用起來。對信息的過濾檢查，現在是歸屬在信息安全委員會的權力範圍內的。什麼都不用說，被發現了部分監察行動之後，只要說那是在抽檢數據，清除病毒就行。至於全面的監察行動——林聞方大概不會草率到讓人發現這樣的事情。其實，現在也沒有人真的覺得林聞方有能力做到這樣的事情。

　　有所得必然就要有所失，就在林聞方積極地根據現在的信息權限開始重新部屬火羽的監察網絡的時候，一份邀請函到達了天耀集團總部。

　　邀請函的發函方是總參謀部信息化改革委員會，這個委員會本身也有林聞方的份，但委員會發起的這個會議，事先卻沒有通知林聞方，畢竟林聞方在這個委員會裡只是顧問，在不被詢問到的時候，林聞方絕對不會主動過問委員會的工作。讓林聞方撓頭的是，這份邀請函的名目是「聯邦信息安全與信息戰對策研討會」，召集人赫然是盧雨儒在軍中最高階的合作者，也是盧雨儒的鐵桿支持者藺澤遠中將。

　　隱隱間，林聞方似乎明白了些什麼：盧雨儒超出預期地合作，肯定是有潛台詞的。一方面，這個邀請是盧雨儒的一個態度，需要林聞方在這方面出力，另外，恐怕就是希望林聞方在這個委員會裡幫他壓制一部分的反對力量了。掃了一眼同時被邀請的林林總總的各方代表，林聞方就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責任越大，算起來工資就越不划算呢。還好你好歹是有薪水的，要是總統要求你開著機甲去當超級英雄，那就真的不划算啦。」對於突如其來的這個差事，岳羽音倒是非常淡定，還有心思開開玩笑。看著簡樸的邀請函，林聞方苦笑著說：「這可真不是什麼好差事呢。據我所知，藺澤遠中將是信息戰的首要倡導者，也是軍方技術背景最深厚的將軍，他的看法，得到軍中許多人的支持。所謂的總體戰、全面戰，怎麼都沒辦法少了信息戰呢。」

　　岳羽音聳了聳肩，說：「我知道你在這方面可能有疑慮啊。不過，既然我們都覺得再爆發戰爭很有可能會導致世界大戰，至少和莫亞之間，絕不是之前那種大家都收著打，很多手段不用出來，偽裝還是局部衝突的局面，那你參與進去比較好。你覺得忙不過來，那至少稍稍影響一下項目的進展總沒問題吧？至少，一些方面讓我們心裡有數也好，如果藺澤遠太難打交道的話……回頭如果真的爆發全面的信息戰，好歹我們能自保。現在，你想想看，如果網絡癱瘓了，損失最大的可是我們！」岳羽音的話讓林聞方暗自點頭。天耀集團越來越舉足輕重了，岳羽音也已經成長為企業合格的領導者，這方面的權衡和見識已經相當有水準了。

　　理解一個會議的意義，和能夠興高采烈地參與其中，畢竟是兩回事呢。當三天後林聞方帶著丁天來到總參謀部參加會議的時候，他的神情仍然是陰沉的。

　　「將軍，距離正式會議還有20分鐘。徐拂將軍到了，您要不要和徐將軍先聊聊？」丁天提醒道。坐在沙發上研讀著資料的林聞方連忙起身，說道：「走，這就過去吧。別讓徐將軍等我們，那就太失禮了。」雖然林聞方知道徐拂一點都不在乎這種虛禮，但軍中的階級如此，而且，徐拂也的確是個非常值得尊敬的長官。

　　徐拂就在隔著兩間辦公室的休息室裡等著林聞方，沒等林聞方恭敬地行完軍禮，他就親切地拉著林聞方到一旁的桌邊坐下。桌子上放著的赫然是上好的威士忌。

　　「將軍，馬上要開會了……」林聞方有些猶豫。

　　「怕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這個會議只是個通氣會而已。而且，你又不以軍職來開會的，還有我頂在前面。藺澤遠還能吃了你？」徐拂淡淡地說。

　　林聞方呵呵一笑，也就不客氣了。拿起杯子和徐拂一碰，輕輕啄了一口，濃烈而純粹的口感讓他精神一振。「徐將軍，說實在的，藺中將是想要做什麼啊。就算要開發信息兵器，難道不能私底下說麼？這種形同招標會的會議一開，馬上消息傳開了大家都會很被動。」

　　徐拂聳了聳肩，無奈地說：「各種原因吧，你應該也能想到，一部分原因是需要你強勢介入。而且，我想你也應該不會拒絕這種事情，說實在的，總參對於到底怎麼開發信息兵器有不同的看法，唯一形成共識的，就是一定要讓你來參與。主導，那是最好，不能主導，至少也要引導。這是謝老頭子的意思，朱政將軍也同意。我之前和藺澤遠聊過，他要這麼大張旗鼓有自己的考慮，不能說是不對。有些事情，軍方要內部默契，對外的口徑如何，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林聞方嚴肅地點了點頭，說：「我明白這個事情的重要性。」

　　徐拂點了點頭，說：「之所以這樣大張旗鼓，是因為其實也沒辦法保密。現在軍方的研究機構並不掌握最新的信息技術，這部分技術都在民間。和軍方關係最好，最有開發把握的，就是你了。明裡，這個項目不會給你太多方便，你能參與，但到底能有多少發言權，就看你自己的需要。但暗裡，我希望你能開發兩套東西，一套能夠擊敗明裡我們在開發的玩意；另一套，則是終極殺手鑭……我指的並不僅僅是程序，還包括投放程序和其他效應的工具，以及相關的戰術，尤其是正面戰場的技術。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你基本上是唯一一個有資格統籌整個項目開發的人。」

　　林聞方有些明白了，聯邦軍方是希望在關鍵時刻有完全的戰場信息權，以及相關的戰術，來達到一系列的戰役、戰略目標。開發這個系統，必須精通電子戰、信息系統，還必須懂得如何掌控戰局，指揮和引導戰爭。的確，現在在這兩方面都有實績的，全天下也僅僅只有林聞方而已。但是……

　　徐拂似乎看穿了林聞方的緊張，他寬慰道：「放心好了。我們都討論過你掌握最高信息權的事情了，如果是其他人，我們大概不會放心，但這可是你啊，我們都覺得，既然你已經拿到了這樣的權力，那在在條路上多走幾步也沒什麼區別了。」

　　林聞方苦笑著說：「你們還真是……」這方面，還真是找不出什麼合適的形容詞呢。徐拂基本上是內定的以後的總參謀長，他和整個軍方上層關係都非常好，他所說的我們，不僅僅包括自己，同時也包括了謝仲麟、朱政等等軍中重將，全都是掌握實權的大人物。這種信任，的確是有些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林聞方稍微想了下，現在他是無法放棄信息權的，那麼，他也就只有全力配合這條路了，即使這很有違他自己的想法。可是，回頭這麼想想，不管是軍方還是盧雨儒，對他的信任也有著原因，他自己都覺得，恐怕沒有人能搞出比他更好的成果來了，如果他足夠投入的話。

　　既然有了徐拂通氣在先，林聞方在會議上也就很放得開了。他不必是明裡進行的開發項目的主持者，甚至不必和開發團隊保持良好關係，只要保留關鍵時刻影像項目的權利就可以了。他今天是作為天耀集團的技術代表來的，他在會議上險些和藺澤遠吵起來，讓一眾與會代表很有些看不懂。不管是開發信息兵器這個行為本身，還是搞這種公開招標形式，都讓林聞方費了不少口舌質疑。藺澤遠要大張旗鼓地開發這個東西，不少人看得很明白：信息兵器一直是藺澤遠的主張，而且，通過讓眾多廠商利益均沾，有助於他擴大影響力，方便在戰後他能夠投身政壇。藺澤遠是個很有政治野心的將領，但在軍中，他的上升空間已經非常非常有限了。

　　會議進入到這種詭異的氣氛中之後，藺澤遠似乎也沒別的辦法，匆匆指定了幾個開發者，各自獨立進行研發，在三周內提交初步的概念設計進行評估。他特意硬生生地指定了林聞方進行項目評估，林聞方也當即冷冷地表示，既然藺澤遠能夠在這種他不以軍方身份參加的會議上指定他作為軍方信息化改革委員會顧問的部分工作，那他也一定會把這項工作做好，一定會好好「評估」所有公司的概念設計！

　　藺澤遠冷哼了一聲宣佈了散會。當與會的民間機構代表紛紛離開之後，林聞方看到藺澤遠不引人注意地沖著他愉快地擠了擠眼睛。而徐拂更是在桌子地下沖著林聞方豎起了大拇指：這場戲演得真好，矛盾擺在了表面，各自的職責全部落實，還能順便督促那些參與者拿出最好的方案來，同時，消息傳出去之後，除了他們三個，恐怕所有人都以為聯邦軍方內部矛盾重重……簡直沒有更理想的局面了。

第四百四十二章 鏈式反應

　　對於信息武器，林聞方以前並不是沒進行過研究。信息武器和黑客工具，本質上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只是應用的平台、應用的要求以及對整個系統的規劃會有比較大的區別罷了。

　　黑客工具總是立足於手邊能夠有的電腦系統，以及基本的網絡。一些對硬件更熟悉的黑客或者懂得這方面信息的程序員，會設計一些用於投送信號的工具，那也不過是立足於無線或者類似的信號系統，針對的是民用、商用的系統。很少有黑客會針對軍用系統，一方面找軍方麻煩一旦被逮住，後果會比較嚴重。另外，也是因為軍用的信息系統對於絕大部分黑客來說，實在是太陌生了。哪怕是基於同樣的底層系統，軍方也會讓整個操作系統、信息系統變成完全另外一個樣子，將性能、效率和安全性放在首位，很少有花哨的功能和視覺表現。林聞方為機甲開發的系統，已經是軍方難得的非常炫，非常注重視覺特性的系統了，但那並非因為林聞方需要這些視覺效果，僅僅是因為他需要靠這些視覺工具來為機師過濾數據罷了。

　　林聞方目前做的和軍方有關的工作裡，可能和信息武器最相關的就是數據鏈體系的開發了。機甲部隊採用的是一整套完全不同的數據鏈，能夠更有效地溝通戰鬥信息，分配目標，提升團隊打擊效率。軍方的信息武器多數動的就是反方向的腦筋，將著力點放在如何切斷敵人的通信系統和數據鏈上。但是，戰場信息環境是非常複雜的，信息武器可以採用大功率的電子信號壓制，但那對敵我都同樣起作用，干擾了敵人的同時也會干擾到己方的行動。到底如何趨利避害，的確是個很麻煩的問題。而且，徐拂明確告訴了林聞方，需要他建立的不僅僅是一個信息武器，而是圍繞著信息武器的一整套戰術。林聞方將總體信息戰分成了兩個部分，一個是純粹的網絡戰，另外才是戰場信息戰。

　　就網絡戰而言，林聞方採用了稍微迂迴一點的方法來開發攻擊武器。他首先開發了一套在現有的軍用電腦操作系統的基礎上進行改進升級的全新操作系統，雖然看起來界面等等和以往的系統一定區別都沒有，但底層代碼大部分都改寫了。這種繁瑣細緻的工作，尤其是大量代碼的檢驗，交給火羽最合適了。要說對於系統底層的瞭解，沒有人能超過火羽，林聞方能夠瀏覽所有的技術資料，也掌握了全新的一整套開發工具和思路，但既然火羽很樂意做這樣的事情，那林聞方何苦自找麻煩呢？這套全新的軍用操作系統，以及相應的民用版本的電腦上的補丁，林聞方用了不到三天就編製完成了。之後，林聞方才開始認真地開發攻擊敵人系統的工具。

　　有華峰監管中心的那些最擅長鑽漏洞的專家，尤其是趙謙的加入，這部分開發進度非常迅速。在牢裡呆了一段時間之後，趙謙在信息技術上和現在的總體環境有點脫節。雖然牢裡一直提供非常豐富的雜誌，之後林聞方介入，讓他們都有比較好的實驗條件，但這些資料可不太充分。

　　但是，老牌的第一黑客畢竟有著自己的絕活，趙謙最擅長的豐富細膩而極富創意的算法。根據林聞方的要求，趙謙很快就拿出了攻擊工具的第一部分的核心算法，一種非常有趣的信息流工具。系統處理信息流的時候，有自己的一整套流程，就好像是將信息當作流水線上的工件一樣，將一個個條件分拆出來，一個個解決。可是，總有些特別的算法、信息等等，由於和最底層的代碼，尤其是和CPU內部的指令組兼容不太好，或者是CPU本身對某些特定的算法兼容不太好，容易產生卡殼的情況。這種情況其實在日常使用的電腦裡，時時刻刻都在發生，只不過由於電腦的性能有餘量，加上容錯機制，大部分人不會察覺這些問題。可是當出錯，卡殼的情況密集到一定程度，那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掩蓋住這樣的問題了，電腦會很快進入過載狀態，不斷在和其他電腦的信息交互中產生更多的錯誤。

　　這種名為「鏈式反應」的工具一旦啟用，就會逐漸讓整個網絡系統加速，然後慢慢進入到全面過載的狀態中。

　　要應對這種工具其實也很簡單。只要在電腦和網絡連接的關口上加上一道過濾裝置就行了，和「鏈式反應」的發生軟件對應，其實這是一套加密解密的系統，可以通過一些簡單而隱秘的協議讓錯誤代碼無效化。更為有效的做法則是利用新型的處理器在關鍵信息節點上建立中轉樞紐，然後再按照需要轉發信息。雖然這樣的處理會讓一些信息略有延遲，一些即時通信軟件甚至會出現信息不同步的現象，但總比整個系統宕機來得強吧。

　　「鏈式反應」系統在攻防兩端的基本程序一開發完成，林聞方立刻就對天耀集團、復星集團、機甲師以及他能夠掌控的所有信息系統進行了網絡割接，由於本來他就使用了分地區的中樞網絡來過濾信息，加裝一個大規模的信息過濾系統實在不算什麼麻煩。這樣一來，至少他能夠保證自己平時需要用到的網絡是安全的。同時，他也利用自己原先在所有的機甲操作系統裡留下的更新接口，進行了全面的打補丁工作。

　　「林聞方，你搞什麼？」一大早開著機甲進行操練的朱芷，因為這個系統更新不得不在機甲裡等了有20分鐘。雖然她非常明白需要那麼長時間進行的更新肯定有道理，林聞方絕不會做莫名其妙的事情，但她火氣上來了可管不了那麼多，一個電話就打到了天耀集團。

　　林聞方在實驗室的時候是不帶手機的。丁天會為林聞方轉接電話，但丁天這小子跟著林聞方時間太長了，各種打掩護的手段著實高超。尤其是作為機甲師的技術軍官，他總是在朱芷火氣很大的時候藉著一堆請示匯報的內容把朱芷的火氣壓下來，和稀泥的功夫實在是高超。現在，當林聞方在天耀集團的時候，朱芷已經學會直接打電話給岳羽音，然後通過岳羽音轉接林聞方。或許，這也是某種默契吧。岳羽音平時忙得要死，基本上看到朱芷的電話，最多和朱芷扯上兩三句就給她轉接到林聞方手邊最近的通信工具上了。

　　這一大早的，林聞方正在電腦前面一邊看資料一邊吃早飯，看著朱芷的臉忽然從電腦屏幕上冒出來，也不由得一愣。

　　「怎麼了？」林聞方問道。「更新出問題了？」

　　「什麼破更新，居然要20多分鐘。媽的我坐在座艙裡都鬱悶了，這下又要重新熱身，我還準備今天再挑戰一遍你的記錄呢。」

　　「呵呵，記錄你就別想了。你不把鐵人訓練計劃練到暴表，怎麼都沒可能贏我的。」林聞方聳了聳肩，很有信心地說：「沒跟你說明白不好意思，這次更新比較麻煩，要重寫系統裡的多個關鍵環節，牽涉到的東西太多了，所以時間比較長。」

　　朱芷皺著眉頭說：「你是在應付那個什麼信息武器計劃？」

　　這種事情既然都進入到招標流程，自然瞞不過朱芷這樣的中堅高級將領。

　　「不是應付。」林聞方苦笑著說：「我是在開發另一套東西。秘密武器，可憐的是，你爺爺連到底給我的集團多少開發費用都沒說明白。」

　　朱芷鄙夷地哼了一聲。林聞方顯然不可能真的在意這些開發費用，哪怕說起來應該不是筆小錢。但朱芷知道，天耀集團的財務健康程度是如何匪夷所思。現在的天耀集團幾乎所有的產品都是超高技術含量的玩意，比如智能寵物，現在累積發貨不超過100萬台，但訂單已經排到了400萬。大部分是根據天耀的開發表隨時更新的銷售序號，這方面讓供銷雙方都很滿意。天耀集團沒興趣一直生產落後的產品，那些銷售公司自然樂於接受新產品。魔眼系統的全國範圍部署，以及和公安、情報、特勤局、中央保衛局等機構的信息安全方面的合作，同樣讓集團始終能有穩健的資金流，以及更為廣泛的信息來源。哪怕天耀集團並不非常主動地在這些合作中謀求其他方面的資源，但交下的朋友卻是始終在那裡的。

　　另外，機甲和相關裝備的銷售，雖然一直給軍方最低的折扣，但利潤多少還是有一些的。這部分最關鍵的還不僅是產品，更是相關專利的授權合作。那些材料配方、設計圖和其他什麼什麼的，軍方一直盯得很緊。

　　這種情況下，所謂的信息武器計劃，也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林聞方當然很明白這一點，軍方不會虧他的，但也不會在項目上真的給他太多的現金付款，估摸著是要靠其他方面的合作來抵充了。

　　「你最好回來向大家說明一下信息武器計劃的情況，現在大家心裡沒底。這種大規模的更新你都不說明情況，虧得是機甲師內部，大家對你是無條件地信任，不然估計就要有怪異的說法了。」朱芷笑著說：「另外，這個計劃應該有其他相關的內容吧？我可是聽徐將軍說，回頭會將戰場信息武器的方案交給戰略值勤部隊來進行測試呢。你不覺得，該和大家通個氣嗎？」

　　林聞方暗自點了點頭，摸著鼻子有些尷尬地說：「你知道的，我跑到實驗室這邊就忍不住了，其他的事情想得不太多。」

　　朱芷呵呵笑了笑，看著眼前更新的讀條已經到了最後一毫米的地方，說道：「好了好了，師座，你要記住，現在你拿薪水的地方可是機甲師啊。你出勤率低到令人髮指我就不說什麼了，別連日常的溝通都忘記了。我知道你是在準備戰鬥，可是呢，和戰友溝通，建立良好的信任也是準備的一部分啊。掛了，我繼續去練習。」

　　切斷了和林聞方的通話，朱芷鬆了口氣。

　　現在軍中的氣氛和以前不太一樣，一方面是緊鑼密鼓地進行全軍的先進化換裝，一方面是各方的利益集團紛紛將觸角伸進了軍隊。換裝正是個最好的機會和理由，大量不屬於軍方而是來自於各個軍工集團、顧問團、參觀團，來自於議會、地方政府等等的人紛紛借此機會來交流溝通。將領們腦子清楚的居多，並不會輕易被左右，大家瞄準的是戰場上的建功立業，但中層以下就難說了，和方方面面建立起來的交情，可不是那麼容易抹去的。到時候真的有什麼風言風語，那些腦子清楚的人也不可能真的和每個動搖的傢伙去解釋。林聞方雖然是副師長，但歸根結底他還是個工程師，最多也就是在個人戰力上和指揮能力上達標了。高級軍官，遠不是純粹掌握戰爭技能就可以的。

　　而林聞方，和朱芷通話之後，和岳羽音聯絡了一下，說明要回去部隊進行一些技術說明。岳羽音在政治方面的頭腦要比林聞方來得清晰，明白現在的情況，當然對此非常支持。

　　「對了，你最好留意一下。信息兵器開發方面，有個消息讓我很擔心。天華集團下屬的研發部門提交了初步實驗成果的演示申請，要求使用中等區域範圍的網絡進行網絡武器的測試。總參和信息產業部拒絕了申請，天華集團表示將秘密在公共網絡上選擇一個聯邦之外的地區進行測試。」岳羽音有些焦慮地說：「不知道會弄成什麼樣子，你這是不是關心一下？」

　　「什麼時候的消息？」

　　「10分鐘前，一個……圈子裡的朋友打電話給我的。你讓火羽去追溯一下消息來源吧？」

　　林聞方還沒吭聲，面前的屏幕下面就跳出一行字「進行信息追溯中……」火羽的反應非常快，對於這種大規模網絡測試，她明白那有多大的影響。

第四百四十三章 無可奈何

　　岳羽音是林聞方的代表，無論是誰，將這樣的消息傳出來，目的就是讓他知道。而且，多數對方也會是信息武器計劃的知情者。

　　「下面的我來處理。」掛斷了跟岳羽音的對話，林聞方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前兩天的會議當中，表面上林聞方跟藺澤遠鬧的很不愉快，給外界留下了聯邦軍方內部矛盾重重的錯覺，暗地裡卻是已經將各自的職責劃分好了。這是一種默契，同樣也是一種權利的劃分，一條分界線就那樣勒下了，這邊他可以為所欲為，藺澤遠絕不會多說任何話。而另一邊，則需要他能克制住自己，不管發生什麼，都只發表最必要的意見。不要更多。

　　或許應該先確認一下這件事情的真實性。

　　如果是真的，自己評估所有公司的概念設計的職權也就能用到了。想了想，林聞方決定先跟徐拂聯絡一下，通通氣。

　　「徐將軍，我是林聞方。」皺著眉頭，林聞方打通了徐拂的手機。

　　徐拂隨手把筆扔在了面前的文件夾裡，拋到一邊，笑著說：「林聞方，是不是要問天華集團提交的那份信息兵器演示的事兒？」軍方已經全面普及內部信息系統了，機甲師已經做到了全面無紙化，但對軍方高層來說，文件、紙筆這些玩意，偶爾還是有用的。哪怕是為了那種盡在掌握的感覺。

　　林聞方沒有在別的時間找自己，偏偏在自己拿到了天華集團提交的信息武器演示申請報告的時候找自己，徐拂自然明白點什麼。以林聞方對信息的掌控力度，這麼快知道這件事情也在情理之中。徐拂不必知道，林聞方到底如何知道這事情，他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對，徐將軍，現在就開始實驗網絡武器是不是早了點？」林聞方的表情有點焦急。徐拂曾經跟林聞方談過，希望林聞方在明裡參與信息武器研發的同時，在暗地裡開發出一套能夠反制這信息武器的東西。「鏈式反應」工具剛剛進入初始階段，遠沒有達到林聞方的要求，更不用說可以作為殺手鐧的信息武器反制工具了。

　　而且，天華集團在中等範圍的網絡進行網絡武器測試的要求被駁回之後，能夠選擇的最佳地點就是莫亞共和國的境內了。莫亞共和國的信息技術比聯邦落後許多，而且信息武器的研製也是為了對付莫言共和國，在莫亞共和國境內實驗信息武器無可厚非。但是，聯邦跟莫亞之間現在畢竟還是處於和平狀態，而且現在在莫亞共和國的境內進行網絡武器的實驗，很有可能會引起莫亞共和國的警惕。為了一次網絡武器的實驗引起莫亞共和國的警惕，這是很不划算的。

　　徐拂一隻手在桌子上有節奏的敲打著，面色有點陰沉的看著眼前的一份報告。這份報告就是天華集團提供的要在聯邦之外進行網絡武器實驗的報告。林聞方能夠想到這次網絡武器實驗的風險，徐拂自然也能夠想到。但是，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

　　為了給自己戰後步入政壇鋪路，藺澤遠很在乎這次信息武器成功之後能夠給能夠給自己帶來的影響，別的，只要不會對目前的形勢造成太大的影響，暫時他不會考慮太多。而且，這次天華集團的網絡武器實驗背後，還有民生派的影子。

　　想了想，徐拂說道：「這次的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天華集團的請求應該沒有那麼容易通過。再說，所有公司提交的概念設計都需要你進行評估，你完全可以從這方面入手，對天華集團進行一下干擾。天華集團的這次網絡武器實驗能不能通過，這不是我說了算的。總統先生對此應該也有看法吧，而且，你也明白，民生派並不是鐵板一塊，現在紛紛擾擾說不清楚。要是總統先生支持這個項目，都可能未必代表什麼。暫時就這樣吧，你也不用考慮太多，天華集團在正式開始實驗之前，肯定會有一個結果出來的。」

　　掛斷了電話，林聞方還是感覺有些不妥。若是這次網絡武器的實驗能夠成功，並且不會給聯邦帶來什麼負面的影響，林聞方自然樂得見到莫亞共和國吃點苦頭。這也算是對之前莫亞共和國請血痕等人前來破壞的一個報復。但是，事情一定會朝著他們樂意見到的方向發展？林聞方不敢保證。

　　給趙臻鐸通了一番電話，將事情說明了一遍之後，林聞方再次沉入了對「鏈式反應」工具的研發之中。趙臻鐸雖然下台了，但是影響力還在。找他出面，應該也能解決一部分問題。若是天華集團的動作真的不能阻止，林聞方也只能盡快的將「鏈式反應」工具完善，至少在莫亞共和國反應過來之前有自保的能力，不至於因為莫亞共和國的反擊損失太多。

　　無論事情會如何發展，林聞方都希望自己做好了準備。天耀集團和相關機構都已經進行了防禦準備，戰略值勤部隊的信息系統不會受到任何衝擊。或許需要通知一些友好部門進行防禦，但自己卻提不出任何證據，證明對方的試驗有問題。以林聞方對軍中將領的瞭解，絕大部分將校雖然都受過信息戰的專項培訓，但他們對信息戰的瞭解遠不可能達到專業人士的水準。相反的，既然有了個「戰」字，那英勇無畏的聯邦軍人們就不會退縮。

　　哪怕自己並沒有要求他們退縮也是一樣。被有心人一推動，誰能說的清楚蟄伏和退縮有什麼區別？

　　僅僅一天後，林聞方就等來了壞消息。

　　「阿林，信息改革委員會的邀請函來了，你要不要準備下？」等到林聞方從浩瀚的程序海洋中回過神來的時候，岳羽音的電話打過來了。稍作準備，林聞方便帶著丁天前往總參謀部。

　　總參謀部中還是原班人馬，不同的是，上次這些人前來與會是為了競標信息武器的研發，而這次，各個公司是將自己已經設計好的信息武器概念初步提交。自然，天華集團研發的網絡武器也將在這次的會議中初次跟大家見面。

　　林聞方到達總參謀部的時候，距離會議開始的時間已經很近了，因此見到徐拂兩人也只是寒暄了幾句。能夠說的在前兩天的通話中都已經說過了，至於結果，這只能看這次的會議了。

　　林聞方跟藺澤遠之間還是保持著那種針鋒相對的狀態，相互之間各自看對方不順眼。不過，這次林聞方也不是在純粹的演戲，他的心中確實對藺澤遠有點不滿。信息武器的研發總體來說是藺澤遠負責的，而林聞方掌管的則是對各企業概念武器的評估。若是兩人都不同意天華集團的這次網絡武器的實驗，天華集團應該沒有那麼大膽，自主行事。在這背後，天華集團肯定是得到了藺澤遠的支持。

　　這次會議延續了上一次會議的氣氛，會議上藺澤遠跟林聞方相互爭吵，林聞方抓住了信息武器尚未成熟，以及這次網絡武器的實驗很有可能引起莫亞方面的警惕，對聯邦造成很大的影響這兩方面來辯論，而藺澤遠則是不住的強調這次網絡武器實驗的必要性。誰都不服氣誰。天華集團的人也樂於看到林聞方和藺澤遠的爭吵，在天華集團的人心中，不管兩人爭吵的結果是怎麼樣的，這次網絡武器的實驗是定局了的。

　　而其他的企業也是有苦說不出，受到天華集團的波及，凡是這次來參加會議，將自己公司新研發的概念武器帶來的企業，全都被林聞方否定了。他們的概念武器能不能通過，也就取決於林聞方跟藺澤遠的對決。或者說，取決於天華集團的網絡武器實驗能不能通過。

　　林聞方氣呼呼的坐在會議室中，拿起桌子上的茶水猛灌了一口。

　　「師座，總統閣下的電話。」丁天在會議休息的時候找到了林聞方，將手機遞給了林聞方。

　　盧雨儒？看來民生派真的忍不住要插手了。微微嘆了口氣，林聞方接過了手機。

　　「林將軍，天華集團的網絡武器實驗還是很有必要的……」盧雨儒的聲音很低沉，可以聽得出來，盧雨儒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在聽到盧雨儒的聲音的時候，林聞方的心裡卻是一沉。盧雨儒發話了，這次天華集團的提案也只能通過了。現在軍方勢力跟盧雨儒為首的政界存在一個很微妙的平衡狀態，誰都不願意打破這個狀態。面對盧雨儒的要求，軍方只能妥協。

　　果然，在掛斷了盧雨儒的電話沒多久，謝仲麟和朱政也打過電話來，表達了同樣的意思。整個軍方勢力都已經跟盧雨儒妥協了，林聞方再堅持也沒什麼意義了。這次會議就在這樣詭異的氣氛中結束。

　　天華集團的人志得意滿的離開了總參謀部，林聞方憂心忡忡地回到了天耀集團總部。

　　回到天耀集團總部沒多久，盧雨儒再次打來了電話。

　　林聞方有些驚訝，那麼短時間裡連續接到總統的電話，這個問題可大可小，但就現在的情況來說，實在是不能讓人覺得樂觀。沒想到的是，盧雨儒這一次的語氣卻相當溫和。

　　「林將軍，抱歉了。在這件事情上我必須支持比較主動的一方 。」盧雨儒解釋道：「剛才，我是在總統辦公室裡給你打的電話。有些老朋友就在身邊，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語氣。」

　　林聞方能說什麼呢？聯邦總統，全世界最有權力的人對自己低聲下氣地賠不是，他還能要求什麼？

第四百四十四章 血月出擊

　　「總統閣下，我理解您的立場。但是，我仍然認為，現在並不是恰當的時機。時間太短了，概念設計的確是完成了，天華集團拿出的玩意並不算太新穎，的確是相對成熟的技術，但這不意味著就能應付網絡戰的需要。至少，我希望給我時間校驗代碼，我……」

　　盧雨儒嘆了口氣，打斷了林聞方的話。能做到總統的位置上，盧雨儒自然也不是花瓶，他明白這次實驗的重要性。稍微出一點問題，這次實驗就很有可能成為聯邦跟莫亞之間的導火索，提前引發兩國之間的全面戰爭。可是，他真的對整個項目有完全的信心？怎麼可能？

　　「林將軍，你應該知道，要讓你校驗代碼，或許是可以的，但那需要時間。但現在我沒辦法為你爭取出這點時間來。」盧雨儒頓了頓，說：「我只能以私人的身份，拜託你多關注一下這個試驗的進度。畢竟，要是出了什麼麻煩，損失的都是聯邦。你擁有的網絡權限和能量，應該足以影響試驗。」

　　「我明白了。」林聞方喟然長嘆，盧雨儒這已經是在默許他可以通過手裡的網絡能力給試驗施壓了。他的確是有辦法讓試驗失敗，但是，這整個事件就變成徹頭徹尾的爭權奪利，那不是林聞方的風格。盧雨儒同樣明白這點，他主動提出，林聞方反而會在這方面克制住自己插手的衝動。歸根到底，林聞方是個尊重事實、尊重技術進步的工程師，一個正直的軍人，而非政客。

　　稍後，已經有一陣沒有聯絡的葉增先和林聞方短暫地視頻會議了一下。葉增先代表著聯邦的另一派，雖然現在他們是在野黨，但手裡握著的各種資源不是擺著看的。趙臻鐸和盧雨儒先後通知葉增先關注進展，協助林聞方。他和林聞方的關係還算不錯，自然會先通個氣，表示一下態度。

　　有了葉增先的加入，林聞方也稍微鬆了一口氣。以林聞方在網絡信息方面的造詣，將這次的實驗控制住，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看起來事不關己，但天耀集團的研究部門還是全面動員了起來，趙謙親自坐鎮中央機房，林聞方讓火羽管理天耀集團其他的網絡資源，他自己則飛回機甲師，坐鎮機甲師的機房，專門開啟了一輛指揮車來監控網絡電子動態。要說臨戰氣氛，比起正在準備將剛剛初步研發完成的「血月」信息戰兵器投入試驗的天華集團都要濃厚一些。

　　天華集團的總裁范久清和信息武器項目的開發負責人杜月誠躊躇滿志，「血月」是他們的心血所在，也是整個集團的希望所在。在距離新的一天還有五分鐘的時候，兩人在研究所所有人的掌聲和歡呼聲中，一同按動了300秒倒數計時的按鈕……

　　范久清很享受那種一覽無餘的感覺。他躺在寬敞柔軟的工作椅上，雙腿蹺在了桌子上。再前面，則是整整齊齊排列成三排的十二個巨大的30寸專業監視器。這些無邊的監視器拼湊出了一個完整的數字地圖，綠色的底線標記著地形，上面的黃色線條是網絡主幹，一個個橙色的點則表示關鍵的信息節點、服務器機群等等重要目標。眼前的這個目標，正是莫亞共和國南部的萊文頓省，他們這次經過重重篩選後決定的試驗目標。

　　萊文頓位於莫亞共和國的西南方，是莫亞共和國最大的電力生產基地之一。整個省除了沿海的丘陵地帶，完全是溫帶稀樹草原氣候。丘陵阻擋了來自洋面的水汽，讓整個省區都有充足的光照，寬闊草原由於含有金屬和稀土元素而不適合進行農業開墾，只有當地特有的植被才能茂密生長。若干年後，隨著開採提煉技術的發展，這裡或許會成為重要的礦區，但現在，萊文頓省最重要的產業則是風力和太陽能電站。這樣的電站建設迅速，只需要少量人手維持，也就不怎麼影響同時作為全世界最大的野生動物保護區的萊文頓國家公園的運營。

　　總的來說，萊文頓省的經濟不算發達，一年生產的電量能夠佔據莫亞共和國發電總量的15%以上。

　　若是能夠將萊文頓省的網絡系統攻佔，對莫亞共和國造成的損失是難以計量的。電路系統建設迅速，但要破壞也方便。這些風力和太陽能電站設備，以及大量精密的輸電、變電控制系統，莫亞沒有半年一年的絕對沒可能恢復。

　　如果能夠達成這樣的目標，那麼，這次網絡武器試驗將不僅僅是一次試驗，而是一次成功的攻擊行動，也必將讓天華集團成為月海聯邦境內有巨大影響力的大型公司。

　　研究中心從來就不是適合「戰爭」這種主題的環境，雖然也想搞得有氣氛一點，畢竟范久清和杜月誠還不至於為了氣氛把整個研究中心的座椅排布搞成航天中心的樣子。一眾工程師、研究員、實習生都埋頭在各自的位置，眼睛都緊緊盯著面前的屏幕。

　　當大屏幕右上角的倒數計時跑完，一束束包含著複雜內容的數據包傳送進了網絡，研究員們早就做好了投送程序，能夠準確地針對萊文頓省的地址段發起攻擊。

　　天華集團這次研發的信息兵器「血月」主要是通過網絡在萊文頓省的服務器中注入一個微型的程序包。程序包會在特定條件下激活，多數是系統執行某條指令，動用到了個什麼芯片的讀寫操作的時候。到底是什麼芯片，每個程序包都不太一樣，這也是隨機賦值的，為的就是整個程序不那麼容易被破解。當程序包運行之後，程序會根植在芯片中，對所有有聯繫的協作處理模塊反覆發送計算和讀寫需求，能夠在很短時間內就造成諸如過熱燒燬、扇道損毀等等問題，嚴重的甚至可能在溫度本來就比較高的機房裡引發火災。從這個表現上來說，「血月」的確是非常強力的軟硬件攻擊一體的系統武器。

　　萊文頓省的電力監測部門中，自然也不會缺少負責網絡安全的技術人員。在電力系統，這種值班的安全技術人員總是被稱為倒霉蛋。

　　今天，倒霉的傢伙叫道格拉斯，當「血月」程序在他監控的系統裡被激活的時候，他正百無聊賴的盯著眼前的顯示屏。其實他負責的只是一個片區而已，只包括一個電廠和三個觀察站。不過，夜間值班的時候，他偶爾還得為不在崗的傢伙頂著。他們互相幫忙也有年頭了。

　　發電量、輸配電方案、耗損、設備維護、氣溫氣壓波動、風向風力等等數據無時無刻都在變化，每一刻的數據都會被記錄在系統裡，生成一條條曲線，供相關人員參考。雖然有超級巨大的緩存，但對系統的讀寫仍然無比頻繁。

　　萊文頓省的網絡系統是由一個中央機房和無數個分支鏈條組成的。每個電廠，每個環境監測站都是其中的一個支點。正是由於時時刻刻的信息更新，加上對中央機房的更新落後於時代，中央機房偶爾就會出現某塊硬盤燒糊掉的問題。當然，服務器集群的數據，由於多少年前就開始發展的多路並行技術，RAID技術等等，不怕這些小問題。壞掉硬盤直接拔下來換新的插上去就得了。

　　安全維護人員的倒霉之處也正在於此。運氣不好就得輪上一次，拎著硬盤走進平均有50攝氏度的機房去維修替換。換的時候還得注意別燙傷了手。幾個輪班的人員有個表格，表示他們累計換過多少次硬盤，多少小時無故障。不是為了表示責任或者安全，僅僅為了比較誰比較倒霉。

　　道格拉斯的運氣從來就不怎麼樣。過去的一個月裡，他已經四次踏入機房了，已經快要突破一週一次的警戒線了。那意味著下周他就得帶匹薩給大家吃，雖然花不了多少錢，但對生活還有其他需求的道格拉斯還是會很心痛的。

　　道格拉斯的電腦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對話框，顯示有一個服務器的硬板出現了大量的冗雜數據，這些數據的出現，馬上就讓那台服務器的運轉速度降低了十個百分點。咒罵了一句，他立刻啟動修復軟件，將服務器中的冗雜數據刪除，並且對整個服務器進行修復。但是，他沒有發覺到，隨著數據的修復，一個微型的程序包被植入了服務器中，並且順著這台小型的服務器向著周圍的服務器傳播。

　　解決了數據冗雜的問題之後，按照往日的習慣，跟主管通了一番話，告訴了主管剛才發生的事情。主管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只是不斷的咒罵財務部的摳門，捨不得拿出錢來為萊文頓省更換更好的服務器。若是這種小事他都要親自操心的話，恐怕一天四十八個小時都不夠他用的……

　　主管並不知道，他錯過了制止一次大~麻煩的最好時機。

第四百四十五章 效果

　　掛掉電話，道格拉斯繼續無聊的盯著顯示屏，就好像顯示屏上有什麼很值得他關注的一樣。忽然，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服務器的數據再次出現了異常。大量冗雜的數據以一種極為恐怖的速度出現，並且迅速的將服務器的運行速度減緩。而服務器的速度也快速的升高，幾秒鐘的時間之內便達到了能夠允許的最高上限。沒等道格拉斯反應過來，他眼前的電腦屏幕突然一暗，所有的數據消失不見。於此同時，旁邊的監控器上也顯示出了服務器冒著青煙的畫面：服務器的硬盤燒燬了！

　　服務器的數據出現異常沒有什麼大礙，基本上也就是會導致服務器的運行速度變得緩慢，清理一下就好了，但是硬盤燒燬帶來的問題可就大了。儘管是有備用硬盤在在更換備用硬盤的時候服務器與網絡連接中斷也會造成很大的損失。

　　道格拉斯呆了呆，猛然醒悟，若是不能及時的將服務器的硬盤更換，硬盤燒燬帶來的損失會越來越大。手忙腳亂的將那台服務器的硬盤更換了之後，他小心翼翼的著給主管打電話。服務器出現異常，只要是清理完畢了，跟不跟主管報信結果都差不多，但是服務器的硬盤被燒壞，這是一定要通知主管的。

　　那個主管正好遇到了麻煩事，心裡焦躁不已，這個接到道格拉斯的電話，他自然是沒有什麼好的口氣，當即便在電話中破口大罵：「又是什麼事？沒事別煩我，你以為我跟你們這幫白癡一樣，整天閒著沒事幹啊！」

　　「主管，服務器的硬盤燒了……」道格拉斯結結巴巴的將事情說了一下，頓時又引得主管一陣大罵。

　　正在那個道格拉斯要解釋一番的時候，監控窗口中一連串信息報錯的提示出現，緊接著又有兩台服務器的數據出現異常，大量冗雜的數據出現。他已經忘了自己還在跟主管打電話了，只是顫抖著看著監控窗口，希望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不要朝著自己預想的方向發展。

　　在這一刻，他越發地明白，自己顯然不是什麼受到上帝眷顧的人。事情完全向著比他預料的最糟糕的情況更糟糕的方向滑去。而他，完全無能為力。在短短的十幾秒鐘內，這兩台服務器的溫度急劇升高，隨時冒出一陣青煙……他已經聽不清主管在吼什麼了，他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他完了。

　　如果只有一台服務器損壞，另外的兩台服務器還能夠接管這台服務器的工作，讓整個電廠的損失不那麼嚴重，但是三台服務器同時被燒燬，電廠的網絡徹底的停滯，被網絡系統控制著的生產設備也隨之停止工作，這帶來的損失是無法預計的。出現了這麼大的失誤，總是要有人出來頂缸的，他一個什麼後台都沒有的小監控員，拘禁恐怕是他能碰上的最理想的結果。

　　當然，他不會孤獨的。之前他和主管的交涉是有15天備份的。主管有不錯的後台，可這也阻止不了他一定會陪著道格拉斯一起進監獄。在事情搞明白之前，他們都別指望出來。今天這事情太詭異了，道格拉斯不必是任何方面的專家都能判斷出，這裡面肯定有問題。這絕不是服務器應該有的反應，哪怕它們上了年紀，也不應該是這樣的。可是，現在他也唯有希望別人能搞明白，來拯救他。道格拉斯癡癡地瞪著屏幕，失去了繼續反應的能力。

　　在這三台服務器被燒燬的同時，萊文頓省中央機房已經失去了對道格拉斯負責的那個片區的持續監控能力。數據包一方面在侵入已經失去了機房技術支持的觀察站和電廠，一方面卻也在向中央機房的其他分區服務器，乃至於總服務器發起攻擊。

　　只要「血月」到達了萊文頓省的總服務器中，在很短的時間之內，整個萊文頓省的網絡體系就會崩潰。

　　此時，天華集團內部卻是在慶祝「血月」的初戰告捷。雖然「血月」只是癱瘓了一個小電廠的網絡體系，但是隨著微型程序包的不斷複製和散播，將會有越來越多的服務器被天華集團控制，隨時都能夠對其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總裁，『血月』已經成功的進入到了萊文頓省的總服務器中，隨時都能夠對萊文頓省的整體網絡發動攻擊！」杜月誠一臉喜色的向范久清匯報。范久清同樣是紅光滿面，初戰告捷已經證明了天華集團開發出來的「血月」在網絡上有著超強的戰鬥能力，憑借這次的信息武器競標，天華集團將會輕而易舉的成為月海聯邦數得上的信息公司。而他范久清，也將隨之成為月海聯邦的上層人物。

　　「什麼時候能夠對萊文頓省的總服務器發起進攻？」范久清壓住心中的狂喜，問道。現在還不是高興的時候，在將整個萊文頓省的網絡癱瘓掉之後再高興也不遲。

　　「萊文頓省的總服務器防禦能力很強大，大型服務器集群，哪怕技術落後一點，安全冗餘還是有的。『血月』已經植入了總服務器中，三個小時左右吧，按照之前能觀察到的進度條，系統是這麼計算的。，萊文頓省的總服務器的防禦能力就會崩潰，那個時候也是對整個萊文頓省的網絡系統進行整體攻擊最好的時候！」

　　「好！」大手一拍，范久清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興奮的說道：「加緊破除萊文頓省總服務器的防禦，三個小時之後，正式對整個萊文頓省的網絡體系進行攻擊！另外，準備好這次『血月』的實驗報告，等到萊文頓省的網絡體系癱瘓之後，我要去總參謀部一趟，將實驗的結果提交上去。有了這份實驗報告，這次信息武器的競標，肯定能被我們公司拿下！」

　　「血月」在網絡上的破壞力已經驗證了，接下來就是那些程序人員的事情了。只要不出現什麼意外，萊文頓省的網絡體系被天華集團掌控已經成為定局了。

　　范久清帶著杜月誠向外面走去，他們迫切的需要一點慶祝來表現一下此刻的心情。

　　在機甲師的辦公室裡，林聞方一絲不苟的盯著眼前的顯示屏。通過悄然植入天華集團總部的一個數據包，從天華集團開始進行網絡武器的實驗，林聞方就保持著對天華集團的監控。自然，天華集團在萊文頓省的所做所為也全都是在林聞方的眼皮底下發生的。

　　「火羽，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輕抿了一口桌子上放著的威士忌，林聞方問道。他都懶得自己去多看什麼，數據龐大是一方面，火羽牢靠的智能和他開發出來的可視化分析工具則是他能夠信任系統的全面自動監控的基礎。

　　當然，林聞方不得不承認，他就是得把雙手拿離鍵盤，不然，說不好什麼時候自己的腦子和手指就會自動自覺地動作起來，加入其中。大戰雖然暫時發生在隔壁，但對於久經戰火的他來說，已經足夠激盪人心了。破牆直闖戰場這種事情，林聞方是做得出來的。

　　相比於林聞方，在天耀集團總部坐鎮的趙謙就沒那麼淡定了。當年的第一黑客遠沒有到封刀入鞘的時候，乘著「血月」打開局面，在網絡上吸引了大把注意力的時候，他已經對著早就垂涎的幾個網站下手了。這麼謹慎不是因為不夠自信，僅僅因為他非常明白，這不是再起風波的時候。

　　威士忌濃烈而純粹的口感能夠讓林聞方始終保持著振奮的精神狀態，每到有大行動的時候，林聞方的手邊都少不了一瓶上好的威士忌。相比於已經在身體裡積聚太多的咖啡，一點點的迷醉和熱度，更能讓他燃燒起來。工程師的熱血也不是機油呢。

　　「一切正常，萊文頓省的服務器防禦能力還在我的預料之下，天華集團這次開發出來的『血月』也確實可圈可點。除去萊文頓省的中央服務器，目前萊文頓省的眾多小型服務器已經全都被『血月』攻陷了，只要天華集團一個指令，這些小型的服務器組全都會因為溫度過高而損毀。至於萊文頓省的中央服務器，大概也撐不了幾個小時了。」

　　隨著林聞方的對「火羽」的一次次調整，「火羽」對情緒的掌控能力也越來越強。從「火羽」的語氣中，林聞方能夠聽出一種叫做「輕鬆」的情緒在內。雖然這種情緒還是「火羽」模擬出來的，並不是出於一個生物的本能有感而發，但是比之以前已經好多了。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了這聲音是「火羽」發出來的，林聞方毫不懷疑，任何一個聽到這句話的人都會以為這是一個正常人的聲音。

　　火羽稍後提交了通過其他網絡匯總過來的其他數據。遍佈全網絡的監控系統加上合理的設置讓她輕易截獲並翻譯了一份緊急提交給莫亞高層的報告：萊文頓省雖然信息系統出了大問題，但截止到目前，除去剛開始遭受攻擊的電廠，並沒有太大其他的實體損失。部分喪失對輸配電的管理的線路已經安排電廠緊急停車，中止發電，部分線路切換到備份的手動管理體系。雖然預計要依賴傳統手動系統來恢復電力供應需要安排至少3000名專業技師緊急趕赴萊文頓省的各個備份節點，可能需要長達兩周到一個月的時間進行初步調整，但情況並沒有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