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巨神兵 作者︰鍵盤的灰 (已完成)

 
07131002 2011-6-17 08:54:4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1 120955
07131002 發表於 2011-6-17 09:13
第二十章 被綁?

    距狼獠軍大統領府以西橫向十里地外,有一處匯聚諸多大小治官,督營,兵長,富商宅邸的區域,常被人們稱為顯貴之地,其中尤以一座門口墩立兩尊六尺高石雕虎像的府邸規模最為龐大,地位也最崇高。

    這便是虎目軍大統領府。

    此刻,在統領府後殿中庭,一棟置於碧荷池水中央,大門朝南而開,僅剩一座臥波長橋供人通行的重簷殿式建築內,披散長髮,一身錦衣便服的席坤義端坐在大堂首座,手裡拿著一封書信,滿臉的冷諷笑容。

    堂下坐著兩名沉默不語的年輕男子,年約二十三四歲,一人身穿簡易戎服,體型健壯,孔武有力;一人微瘦,玉簪白袍,顯得文質彬彬,雖然氣質截然不同,但細看相貌卻極為相似,明顯是兩兄弟。

    這二人便是席坤義的長子席盛和次子席茂,分別在虎目軍中擔任次百夫長和軍備次司治,年紀輕輕卻掌有實權,風光無限,再加上黑石城有一批自詡「青年俊才」的官家富家公子哥們將二人冠以「黑石雙傑」的稱號,眾捧諂讒之下自是鮮衣怒馬,心性跋扈,平日裡沒少做仗勢欺人為虎作倀的事情。

    收起書信,席坤義目光掃過堂下的席盛和席茂,慵懶的靠著紅木寬椅,似笑非笑的問道:「嘿,你們說說,秦佢這是玩的哪一出,竟然發帖邀為父晚上過去一敘?」

    最先回話的是性格粗魯的席盛,冷哼了一聲,目有怨氣的道:「肯定沒什麼好事,父親甭理他就是了,記得上次在騾馬街他不僅抓了我兩名隨扈,甚至還想把我也一併抓走,若不是父親趕到,我一身軍職恐怕便會葬送在此小人手中!」

    席坤義一聽,直接橫了席盛一眼,冷冷道:「你還有臉提這事,為了一個女人居然敢大張旗鼓的帶隨扈過去與人爭鬥,下手也沒點分寸,三條人命擺在那兒,百餘人圍觀,別說是秦佢,就算是為父路過,也必須把你們給扣住。」

    席盛縮了縮脖子,嘀咕道:「我不是戴了面具麼,有誰認得是我。」

    「也虧得你戴了面具!不然你已經被秦佢給送到刑獄前途盡毀!」

    席坤義狠狠道了一句,然後把目光轉向一直沒說話的席茂,仍有餘怒的道:「你也說說,為父究竟是該去還是不該去。」

    有大哥席盛前車之鑒在先,一身白袍的席茂斟酌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道:「我覺得,父親應該去。」

    席坤義抬了抬下巴,示意繼續說下去。

    「孩兒是這麼想的。」

    席茂眼珠子轉了轉,故作深思的道:「秦佢歷來與父親關係不佳,這一次竟主動發帖邀請,可見他必有所求,至於求什麼,在孩兒看來,應當與黑石城現下的局勢有關。」

    席坤義神情終於好轉了一些,瞇眼道:「何以見得?」

    席茂輕咳了一聲,倒是極認真的解析道:「眾所周知,秦家歷來奉行城主一脈以長子嫡孫為繼,可如今,本該繼承此位的那個小崽……小堂叔至今未歸,已落上不孝之名,恐怕很難再順利登位,更何況,旁邊還有那位七奶奶從一開始就盯著這個位置,外加青翼軍大統領蘇莽,秦家獨臂難支,還從死裡面得罪了七奶奶,照這麼下去最後肯定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秦家估計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這才想邀父親過去,估計是想讓父親施以援手,助秦家倖免於難。」

    「援手?」

    席坤義瞇著雙目冷聲道:「為父倒是恨不得秦家立即從黑石城消失。」

    席茂輕笑了一下,道:「但孩兒以為,父親應當更希望先看一看,往日眼高於頂的秦家父子,在有求於人時又會是怎樣一副嘴臉吧?」

    「哈哈哈……」

    席坤義頓時大笑了起來,站起身,走過去拍著席茂肩膀,滿臉讚許的誇獎道:「不錯,沒讓為父失望,比你大哥有出息多了,回頭去賬房領一百金,算是為父獎賞你的。」

    拍了幾下,席坤義又皺著眉頭罵了一句:「還有,以後他娘的少去那些煙花之地!看你身子骨都被掏成什麼樣了?給老子節制點!要不就學學你大哥,找女人至少也去找點像樣的!」

    罵完以後,席坤義便拂袖離去了。

    剩下席盛席茂兩個在大堂裡你瞅我一眼,我瞅你一眼,各有各的得意。

    夜裡。

    一輛由兩匹黑鬢駿馬拉著的豪華而寬敞的黑蓬馬車,從虎目軍大統領府東門「霍霍——」行出,在總共四十名身穿鎧甲,全副武裝的府衛兵慢跑護擁下,緩緩開往了狼獠軍大統領府所在的方向。

    半個多小時後,這輛馬車停在了狼獠軍大統領府南門小廣場。

    車停穩,席坤義拉開車簾看了看,待瞧見一身墨綠衣袍的秦佢正站在台階上,勾嘴露出些許嘲諷笑容,合上車簾,直接在車內閉目養起了神。

    見此狀,站在門口的秦佢皺了皺眉,最終還是邁開腳步主動走了過去,來到車前後,微微笑著道:「恭候席大統領多時了,請!」

    車內的席坤義只是微微睜了睜眼,卻依舊不做回應。

    漸漸,行走在廣場附近的人們注意到了這奇怪一幕,陸續駐足好奇的望了過來,雖然已是夜晚,但仍有人眼尖的識出了席坤義的馬車,同時也有人瞧見站在馬車前的秦佢,不過因兩人地位實在尊高,忌諱莫深,哪怕隔了老遠依然無人敢竊語議論,但人們心裡卻是詫異無比。

    席坤義作為虎目軍大統領,官職固然高過秦佢半級,但這也僅局限於軍中,在黑石城二人的地位則完全相當,如今席坤義乘車做客秦家,身為家主的秦佢在正門立身遠迎已經十分符合禮數,席坤義自當下車過去。

    然而,現在的情況卻是,面對自降身段主動迎來的秦佢,席坤義不但不下車,甚至還讓秦佢無比尷尬的候在一旁,此般姿態,哪怕是城主親臨秦府也從未如此過。

    十分顯然,席坤義就是要讓秦佢出醜。

    「席大統領若還有他事在身,那在下也不便多擾了。」

    秦佢再度發話,笑容依舊,然後轉身欲回府。

    「啊,方才不小心睡著了,失禮失禮,還望秦副統領府莫怪。」

    車簾掀開,席坤義一邊大聲道著,一邊跳下車來,話雖如此,可卻連哈欠都懶得裝一個。

    「請。」

    秦佢也沒有廢話,伸手虛引一下,與席坤義齊行走向了統領府正南門。

    「為何不見老統領?」

    進了統領府,席坤義佯裝疑惑的問了一聲,接著似想起什麼,仰頭恍然笑道:「倒是忘了,老統領已在聚源樓醉酒一日一夜未歸,雅興不減當年,實在令我輩歎服。」

    話畢,席坤義望向秦佢眨眼好奇道:「秦副統領,莫非家中有喜事不成?不妨說來說聽聽?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

    秦佢毫無情緒波動的道:「確有喜事,但目前尚不足外傳,待過些日子再告知席大統領。」

    「哦?那我便等著了。」

    席坤義揚眉回道,目中卻浮現出一抹嘲弄之色。

    不多時,一行人來到位於秦府正殿右方的風狼殿前,此乃秦府專門迎待賓客的正式場所,築於一丈白石基台上,殿高十丈,雕樑畫棟,簷刻卷雲走獸,朱瓦鱗次櫛比,既是華貴又不失厚重。

    「你們就在外面候著吧。」

    走到登殿石階下,席坤義揮手向身後四名扈從發令道,然後甩了甩衣袖隨秦佢沿著台階上行,並仰頭望向聳入夜幕的風狼殿,神情傲然的問:「不知秦副統領今日發帖相邀,究竟所為何事?」

    秦佢微微笑了笑,道:「席大統領不必心急,進殿後在下自會闡明。」

    「這風狼殿,似乎比本統領府中的正殿還大氣。」

    席坤義勾嘴笑了笑,見秦佢沒有要搭腔的意思,頓時語帶寒鋒的補了一句道:「就是不知,這座府邸還能姓秦多久。」

    秦佢聞言,神色顯冷的稍皺了一下眉頭,卻沒有接話,只是微加快了些腳步。

    席坤義冷笑著跟上步伐,待進入風狼殿,卻怔了怔。

    殿內,竟然空蕩蕩的,既無婢女,也無宴席。

    回過神後,席坤義表情立即變得一片忿然,猛一轉頭,目中竟是怒意的盯著秦佢,斥聲道:「秦副統領,這便是你們秦家待客之道?」

    「席大統領勿急。」

    秦佢轉身面朝一方,拍了拍手,道:「把菜送上來。」

    話音落下,大廳右側的廊道中,頓時走出兩名壯漢,二人挾持著一個五花大綁,口中塞著棉布條,頭髮繚亂,面色蒼白的少年來到了大廳。

    此刻被挾持著這名少年,正是席洛。
07131002 發表於 2011-6-17 09:14
第二十一章 狂妄,收網!

    兩名壯漢將席洛丟到一張矮桌後方的石凳上便速速離去了,大廳內,只剩下席坤義和秦佢二人靜靜的站著,秦佢依舊面含微笑,但席坤義卻是神色變幻不停。

    良久,秦佢收起笑容,淡淡問道:「席大統領,這份菜如何?」

    席坤義不動聲色的直直盯著癱在石凳上雙手被捆牢一臉不屈和憤怒的席洛,過了一分鐘,才漸漸瞇起了雙目,轉頭望向秦佢,神情平淡的問了一句:「秦佢,你這是什麼意思?」

    秦佢反問道:「在下的意思,莫非席大統領真不明白?」

    席坤義看了秦佢很久,最終忽地一咧嘴,笑容古怪的道:「秦佢,看來往昔是我小看你了。」

    「席大統領,在下乾脆把話講明了吧。」

    秦佢將目光轉向席洛,皺眉道:「我們秦家雖歷來推崇城主之位由長子嫡孫繼承,但,這位大公子現今已明顯失了勢,父亡七日不歸,實為不孝,哪怕我秦家傾力相助,最終恐怕也難登高位,而七夫人乃老城主唯一的遺孀,又誕下席家血脈,其胞弟更任青翼軍大統領,城主之位,已志在必得,我秦家若再冥頑不靈,無疑是螳臂當車,自取滅亡罷了。」

    「哦?」

    席坤義微一挑眉,問道:「那秦副統領府,又想要席某做什麼?」

    秦佢望了席洛一眼,道:「如今大公子已被在下生擒,本欲是直接交由七夫人,以求消除七夫人心中怨恨,避免我秦家往後殃及禍事,但在下細想一番發現有些欠妥,於是便邀席大統領過來,共同商議該如何處理此事。」

    席坤義聽了,只是似笑非笑的道:「是你們秦家得罪七夫人,又非我席某,我為何要摻和此事?」

    話音落下,「咚」的一聲響,癱在石凳上的席洛滾到地上,口中棉布鬆動少許,頓時將其吐掉,大喊了一聲:「坤義兄,快救我!」

    聽見這一聲喊,席坤義頓時鎖起了雙眉,目露厭惡的瞟了席洛一眼,朝秦佢道:「還不快叫人將這小崽子的嘴堵上?莫非真要弄的天下皆知?」

    「無妨。」

    秦佢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笑道:「他聲音再大,也總不可能傳出風狼殿。」

    「坤義兄!救我啊!」

    「住口!」

    再聞呼喚的席坤義,如似觸到逆鱗般當下怒喝了一聲,目中佈滿戾色的望向不遠處的席洛,冷笑道:「你倒是喊的挺順口,坤義兄?笑話!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有什麼資格這般喚本統領?你當真以為自己還是席家大公子?死到臨頭還不知!當真是蠢到家了,難怪秦家會棄你不顧,活該一條賤命仍人宰割!」

    一旁的秦佢目光明顯變了變,忽的開口道了一句:「席大統領,正如你所言,這位大公子的確愚笨不堪,難當大任,不過,在下曾想過,倘若扶持他做了城主,這樣一來,你我兩家的處境,或許比那位小公子擔任城主……」

    說到這裡,秦佢便沒有止住不語了。

    「他?」

    席坤義卻是絲毫未考慮秦佢的建議,表情依舊的斜視著已經不再呼喊的席洛,目光漠然的道:「他若做了城主,定將此日之事記恨心中尋機報復,不如一了百了殺了得好,養虎為患之事,席某從來不做。」

    「不過……」

    席坤義話音突然一轉,輕歎了一口氣,望向秦佢為難道:「席某卻是不能動這個手,始終沾了親字,而秦副統領若真想向七夫人投誠,依席某看,不如立即將此子殺了,這樣一來,七夫人不僅會消除對秦家的怨恨,往後更會加倍答謝秦家。」

    「果真是好算計啊……」

    突然,躺在地上的席洛言語極為無奈的道了一句。

    接著,在席坤義目露憎惡望過去的目光中,一下子從地上爬了起來,自己解開了身上的繩索。

    瞧見這一幕,席坤義神色頓然一變,怔住了。

    丟掉手裡的繩子,席洛揉了揉肩膀,朝秦佢問道:「秦伯,怎麼樣,我沒說錯吧?」

    秦佢深吸了一口氣,握緊了雙拳,神情厲然的盯著席坤義,冷冷道:「我本還不信,不想,你竟卑劣到此等程度!瞞心昧己!為天地所不容!」

    「哈哈哈——」

    怔了小會兒的席坤義,聞聲卻是突然猖狂大笑了起來,搖了搖頭,滿目戲謔的道:「秦佢啊秦佢,我還真是高看了你,本以為你識時務,不想邀我過來竟是為了玩這種把戲?你看清席某又如何?莫非你真以為,有了這個小子,你秦家便能繼續風光了?」

    說著,席坤義偏頭望向了席洛,嘲諷道:「你果真是蠢到了家,我若是你,就該偷偷的藏著,待城主之位大定後再回來,說不定還能安安穩穩的混個富家翁當當,想不到你竟然敢這種風頭浪尖上回來,想當城主想瘋了?也不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若不是你頭上還有個師父,你這條小命,早便去見你那老爹了!」

    席洛不禁一愣,眨眨眼,十分好奇的問道:「我真不知道,你為什麼還能笑得出來?」

    「老子為什麼笑不出來?」

    席坤義冷笑了一下,目光掃過秦佢,不屑道:「秦佢,別說老子不給你機會,老子現在就站在這兒,你有本事把老子給擒了看看?哼!知道老子今晚來了你們秦府做客的人,沒有百人也有五十,老子若是回不去,你當知道會出現什麼局面!」

    席洛頓時露出緊張的表情,看著秦佢問道:「秦伯,他說的是否屬實?我們不能抓他嗎?」

    秦佢神情怪異的看了席洛一眼,隨後點了點頭。

    「如何?」

    席坤義眉頭一挑,更是肆無忌憚的伸手一把推開秦佢,大搖大擺的走向首席,同時大聲道:「秦佢,既然是邀老子過來一敘,如今時間尚早,趕緊叫人弄點酒菜上來,老子今天怎麼也得酒足飯飽後才能走!要是喝高興了,興許老子會考慮往後不對你們秦家斬盡殺絕,至於那小崽子,老子也可以再想想,要不要保他一條小命。」

    「嘖嘖,真是好大的口氣啊。」

    席洛很是感慨的道了一句,目光卻冰冷到了極致,勾嘴望向席坤義道:「坤義兄,看來是我聽錯了啊,原來不是你被七夫人迷得神魂顛倒,而是七夫人被你給玩弄在手掌心裡面讓她向東便不敢向西才對。」

    「小王八蛋,還敢叫老子……」

    猛轉過身來的席坤義,剛脫口而出的罵聲沒說完便突然戛然而止,滿臉愕然的盯著席洛,他顯然沒有想過,席洛竟然知道他與七夫人蘇鶯之間有違逆倫常的苟且關係。

    尤其是,席洛這番話更是深深的刺到了席坤義心坎裡,他與七夫人蘇鶯暗有苟且關係不假,可三年來,到如今他也只能對蘇鶯上下其手的摸個過乾癮罷了,卻從來沒有真正得到過蘇鶯的身體,正如席洛所言一般,既被迷得神魂顛倒,又被玩弄在掌心……

    「秦伯,收網吧。」

    伴隨著席洛又一道話音,還在出神的席坤義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逕直被一張從頭上灑下的黑網罩在了裡面,同時「刷刷——」的落下幾個人影,幾乎是瞬息之間便將其摁趴在地上。

    「來——」

    席坤義張嘴便欲大吼,可還未喊出,便被重重一掌擊在了後頸,直接暈了過去。

    良久,席坤義重新恢復意識,漸漸睜開雙目醒來時,已經不在風狼殿大廳內,而第一時間落入他視線的,則是一張清秀的少年臉龐。

    「你說我不敢擒你?現在擒了又如何?」

    少年牽動著稍顯輕柔的嘴角,露出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旋即站起身後退幾步坐在了椅子上,淡淡道:「是不是覺得嘴裡的東西挺鹹的?沒嘗過吧?這可是我特意讓人從府內一名掃地老嫗那裡找來的裹腳布……」
07131002 發表於 2011-6-17 09:15
第二十二章 亂髮,血衣破

    「嗚嗚——」

    席坤義雙目霍然怒瞪如牛,額頭青筋暴露,滿臉通紅的瘋狂掙扎著,恨不得脫開桎梏撲過去將席洛撕成碎片食其骨肉,可奈何他身上並非普通繩索桎梏,而是小指粗堅牢無比的鐵鏈,饒是他如何拚命也只能發出一陣無力的「嗦嗦」聲響。

    身為堂堂的虎目軍大統領,掌三千虎目精銳兵士,揮手間便可血流成河的生殺大權掌控者,已經習慣高高在上的席坤義何時曾料到過,自己竟會有此般屈辱的境地?若是大戰一場因不敵而被擒也就罷了,可先前卻連半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便被徹底制伏,直接淪落為口吞穢物的階下囚,席坤義此時心中的恨,怒,不甘,已是滿腔。

    看著眼前臉紅脖子粗的席坤義,席洛只是笑了笑,道:「別瞪了,瞪我也沒用,我又不會少塊肉,你先前不是稱我愚蠢什麼的嗎?怎麼落到自己頭上就忘了?用你的話來講,我要是你就該老老實實的坐著不動,又或者裝下可憐,興許還能保住一條性命,後半生混個富家翁當當。」

    被這一番話刺激,席坤義掙扎的幅度又激烈了幾分,雙目已然顯出大片血絲,通紅的眼睛配上猙獰的五官,晃眼看去和被囚禁的野獸沒什麼兩樣。

    「我其實給過你機會。」

    席洛站起身來,走到被十八根釘深嵌在石壁內的長長鐵鎖鏈牢牢桎梏並扣住雙手雙腳的席坤義身前三尺處,目若寒冰的問道:「我當時被捆著丟掉風狼殿的時候,你可有念及一點點的親情,想過替我解開繩索?當秦佢提議擁護我為城主的時候,你又可曾有一點點的動搖?願意捨棄那賤貨去換更顯赫的地位?」

    「很可惜,你都沒有。」

    席洛十分遺憾的總結道,旋即轉身走向了石室出口,同時道:「不過你放心,我暫時倒不會殺你,活著的你比死了的你更有用,什麼時候我讓你再見天日了,那說明,這黑石城的城主之位,也已經變成我的了。」

    「哦,對了。」

    走到出口石門前,席洛忽的回過頭,望向席坤義勾嘴笑道:「別惦記著有人給你送吃的,就算有人送,估計也是更新鮮的裹腳布。」

    「嗚——」

    本已停止掙扎鼻孔不停噴著粗氣的席坤義,脖子頓粗一倍,再度陷入了新一輪的狂暴狀態中,但最後只迎來了「霍——」的一道石門封閉聲,以及一片將他籠罩的黑暗。

    沿著狹窄陡峭的石階,走到隱藏在秦府內院一處水池假山內的出口後,席洛立即向候在外面的秦佢道:「秦伯,事不宜遲,麻煩你現在就送我出城吧。」

    「嗯。」

    秦佢先是點了一下頭,但接著卻沒有動作,十分反常的沉默了下來,好一會兒後,忽的盯著席洛道了一句:「大公子,在我送你出城前,你能否答應我一個要求。」

    話雖是請求,但秦佢的語氣,卻顯得有些生硬。

    席洛彷彿沒注意到這一點般,神色一如平常,眨著眼好奇道:「什麼要求?」

    「我希望……」

    秦佢話語頓了頓,最後一臉正色,語氣堅決的道:「我希望,你能與小女香兒結為夫婦!」

    「……」

    席洛霎時呆住了,沒裝,而是真呆了。

    事實上,席洛不是不知道,秦佢為何在這樣的節骨眼會突然一改常態,以那般反常的口吻說話。

    一直以來,無論是在外人還是在三軍將士心中,秦家對於城主一脈繼承者的忠誠,可謂有目共睹,毋庸置疑,然而在此次老城主席縐離世,新城主繼位這個關鍵時刻,秦家卻並未真的做到以往的忠誠,或者說,沒有完全盡到秦家人該盡的職責。

    老城主離世七日,長子久久未歸,生死不明,可秦家卻一直沒有動作,表面上,似乎真是因七夫人扣押軍印,黑石城各出口又由蘇莽所統領的青翼軍親信嚴防把守的關係,從而實在沒辦法派人出去。

    秦佢一開始也是以此為理由,但這番說辭,顯然根本立不住腳,最多只能蒙騙那些不清楚秦家真正狀況的人,又或者是像席洛這般大的孩子。

    三百餘年的屹立不倒,十餘代人的苦心經營,秦家又豈非是普通望族可比?真要有心派人出去,別說是軍印被扣,黑石城城門由青翼軍把守,哪怕整座黑石城完全封鎖,秦府又被蘇莽率兵裡三層外三層的包圍得水洩不通,秦家一樣可以輕而易舉的出入黑石城。

    畢竟,人不是必須在陸上走的,哪怕無法天上飛,卻依然可以在地底洞中行。

    即為狼獠軍大統領府,又為秦家私人住宅的這座規模龐大的府邸中,最不缺的,恐怕便是四通八達,暗藏在地下的密道。

    雖然在記憶中,除開中午走過的那條密道,席洛並沒有關於其他密道的信息,但他相信,其中絕對有一條乃至多條,能夠直接從秦府一直通至黑石城外的無人之地。

    對於秦家這種明哲保身的做法,席洛心裡要說不窩火,這是不可能的,尤其路上還遇見黑衣殺手險些丟了性命,一想到這一點,更讓知曉了秦家有密道的他從心裡無法再維持一開始的親近,當時甚至有想過往後要不要順便把秦家也端掉洩憤。

    然而,秦佢隨後近乎孤注一擲的鼎力協助,倒讓席洛也漸漸冷靜了下來。

    秦家確實沒有別的選擇,因為七夫人蘇鶯的勢太強了,明裡有胞弟統帥的青翼軍,暗中有席坤義這蠢貨掏心掏肺,秦家就算派人把他找回來,最終能登上城主之位的希望一樣近乎於零,並且失敗後的下場也絕對會非常淒慘,不僅秦家會被斬盡殺絕,受秦家擁立的他也休想能夠活命。

    既然是一場注定會失敗的奪位,秦家能夠做的似乎也只能是像先前那樣,不聞不問,以求明哲保身。

    這樣一來,秦家的下場也不至於會太悲涼,最多捨棄狼獠軍統領一職,徹底退出黑石城權力層,而身為長子的他雖然無法再做城主,卻也如席坤義所言後半生或許還可保個富家翁做。

    但如今,一切都變了。

    自席坤義在風狼殿被生擒那一刻起,秦家已無法再像以前那般置身事外,而先前撒下了謊言,秦佢也不可能不設法去做彌補。

    只是,席洛著實沒想到,秦佢最後想出來的辦法,竟然是選擇把寶貝閨女硬塞給他做老婆……

    漸漸回過神,看著秦佢執意已定的目光,席洛抓了抓腦袋,心裡糾結到了極點,答應是不可能的,他實在不想莫名其妙就多個同樣未成年的老婆,但又能夠拒絕嗎?顯然不能……

    良久,席洛只能逼著自己擠出一個很噁心的靦腆害羞的笑容,回道:「秦伯……這個……我好像連十四歲都沒有……結為夫婦……是不是太早了些?好像……也不符合你我兩家的規矩吧?」

    聽到席洛的話,秦佢微微一怔,好像先前也沒考慮到這一點般,最後認真想了想,又道:「既是如此,那大公子先給我一個許諾也可以。」

    「許諾?」

    席洛愣了愣。

    「對,許諾。」

    秦佢點點頭,直接一錘定音的道:「先與小女香兒定下婚約,待大公子你年滿十八歲,便需立即與小女香兒成親。」

    席洛張了張嘴,卻不知還能說什麼,只能想著先走一步算一步,到底是十八歲,又不是現在,整整四年以後的事情了,天知道那時會是什麼光景……

    半個小時後。

    狼獠軍統領府後殿中庭,一堵爬滿蔓籐的矮牆下。

    「秦伯,務必要盡快安排好人手,我先走了。」

    重新換了一身染滿血跡的衣裝後,席洛向秦佢鄭重叮囑了一句,接著便跟在兩名扛著黑布袋,穿著黑衣黑褲,且蒙著面的精壯男子後面鑽進了通向地底的密道入口。

    「就差最後一步了……」

    席洛在心裡暗暗的道。

    次日清晨。

    人流漸聚的黑石城南門外,一騎黃馬由遠方踏蹄絕塵而來,如似水面飄滑的飛石般,一路撕開熙攘的人群,直往城門疾奔而去。

    馬背上,一少年亂髮飛揚,渾身血衣。
07131002 發表於 2011-6-17 09:16
第二十三章 真真假假

    當黑石城的空氣中還殘留著凌晨那一場濛濛細雨後的潮濕,天邊傾灑而來的陽光尚且才剛剛照到城東一角時,一則源至南門而來的消息,卻如狂風過境般,飛快的在黑石城四處傳播開來。

    那位父亡七日亦不歸,在人們心裡已經落實了不孝子的毀譽的已故老城主席縐的長子,竟然回來了。

    然而,這一次,人們卻無法再用先前惡意的目光去看待這位還未滿十四歲的城主府大公子。

    一騎黃馬猝斃甕城,襤褸血衣驚心觸目,在隨馬倒地的席洛赤足奔向城主府的那一刻起,原本在他頭上扣著的不孝之名,已然隨之消逝。

    不需要解釋,也不需要去做聲淚俱下的表演,人們自有足夠的想像力去猜測這一幕背後所發生的故事,或是驚險,或是曲折,又或是更為天馬行空的經歷,反正,人們絕對不會再認為席洛是個不孝子。

    四兩撥千斤,也就是這麼個用法了。

    在人們放飛著想像力,你一言我一句的為席洛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而盡情探討,不可避免的讓本以平靜的黑石城再掀波瀾的時候,那一座代表著黑石城及統轄十八個縣最高權力所屬和至尊地位的府邸上空,氣氛卻顯得有些莫名的凝厚。

    一個小時前還空蕩蕩的城主府正殿內,此刻卻是匯聚了大量或是身穿戎服的武官,又或是錦衣玉袍的治官,人頭起伏,身形交錯,而所有人的目光皆注視著正殿最前方的一名跪在地上,頭綁白巾,身上卻穿著染血衣襟的少年。

    雖沒有人說話,卻神態各異。

    有的似被感觸,有的則目露遺憾,有的十分困乏的悄悄打著哈欠,有的在低頭思考著什麼,還有的乾脆閉著眼打盹……

    當然,也有人面帶冷諷,甚至於滿眸陰鷙。

    對於此時此刻身後這一群幾乎涵蓋黑石城所有擁有資格進入正殿的武官治官所表現出來的耐人尋味的姿態,已經跪了四十多分鐘的席洛雖然從未轉過身去觀察,但卻完全可以想像的出來。

    尤其是站在最前排的那兩母子,以及稍後一些的青翼軍大統領蘇莽,席洛估計,前者恐怕已經氣到恨不得生吞活剝他,後者,必然是打心眼裡就不把他當回事。

    因前晚上使用靈魂出竅狀態進入城主府,差點被蘇莽散出的氣息弄到白白丟到性命的關係,所以席洛曾專門向秦佢問起過關於蘇莽的事情。

    得到的答覆是,在蘇莽未進入青翼軍之前,沒人知道其過往,唯一能肯定的一點只有蘇莽與蘇鶯的同胞姐弟關係,以及兩人曾在幼時就失散這件事。

    不過,用秦佢的話來講,蘇莽除了不為人知的過往,自身實力也深不可透,此人能夠擔任青翼軍大統領一職固然少不了其姐蘇鶯的幫襯,但平心而論,蘇莽也確實有足夠的能力坐上這個位置。

    此人不僅力大無窮,單臂可擒奔馬,更善使一套極為稀罕的長刀絕技,據傳耍起來風聲如爆竹炸響,周圍一丈內無人敢進,更可一刀斬下勁風可隔空三尺斷葉,放眼整個黑石城三軍精銳九千兵士,實難找出第二個人能夠與之匹敵。

    原本的青翼軍大統領韓弛,雖然也是一步步從底層爬上來的軍中強者,單人敵十名青翼軍精銳兵士不在話下,換做普通人,也便是百人敵了,然而,結果在與蘇莽競爭大統領一職時,居然連十個回合都沒抗住便被蘇莽一刀割掉了腦袋。

    想要坐上黑石城三軍之一的大統領,固然需要在軍中有足夠的威望才能獲得三千精銳兵士的「定奪箭」,但,如果能夠像蘇莽這般,本就有城主提名,還能大庭廣眾之下,輕而易舉就將原來的大統領割顱的話,哪怕威望不夠也一樣可以將大統領一職攬入手中。

    實力,地位,後台,隨便挑出兩樣來,蘇莽顯然都有足夠的資格不將席洛放在眼中。

    又過了二十分鐘。

    「火候也差不多了。」

    算了算時間,席洛感覺可以到此為止了,於是晃悠悠的準備站起來,接著卻突然撲通一聲直接昏倒在了地上。

    雖然本意是假裝,可實際上,這次席洛是真昏倒了。

    為了更好的偽裝精神疲憊,昨晚上一夜席洛都沒有睡過,外加騎馬狠墊了一陣,再接著更徒步跑了十來里地,最後算上這跪的一個多小時,一番折騰下來他實在有些扛不住了。

    昏倒在地後,迷迷糊糊中,席洛只聽見一陣混淆不清的喧嘩聲,然後意識也漸漸模糊了。

    雖然出了點意外,但席洛並不擔心這期間會不會被加害,不提正殿內這幾十雙眼睛,單是如今整個黑石城的百姓都知道他回來這一點,那女人便不可能輕易動手,更何況還有秦佢在。

    只不過,昏迷沒多久,席洛就恢復了少許意識,並又聽到一旁傳來一道女人的聲音。

    「秦副統領,你還是先回去吧。」

    「大公子一身血衣歸來,在未問清原由之前,恕在下難以從命。」

    「哼!秦佢,別給臉不要臉!真要蘇某趕你不成?」

    「笑話!此乃城主府,又非你青翼軍統領府!秦某走不走,於你蘇莽何干?倒是你這般急著趕秦某走,莫非,大公子血衣歸來與你有關?」

    「放屁!」

    「好了,二弟……」

    聽著這番言辭激烈的爭吵,席洛急忙狠咬了一下舌尖,強行讓自己提起精神,看樣子秦佢已經有些頂不住了,再不清醒過來,先前所做的一切恐怕都會前功盡棄。

    「秦伯……」

    喚了一聲後,席洛緩緩撐起身子坐了起來,迅速掃了周圍一眼,立即從記憶中找到了相符合的信息,似乎是在城主府後殿東庭別院的一座木樓內。

    「大公子,你醒了?!」

    秦佢聞聲立即滿臉欣喜的走上前來,表情看不出一絲虛假,倒好像真是兩年來第一次瞧見席洛般。

    「嗯。」

    席洛轉頭左右看了看,瞧見七夫人蘇鶯和蘇莽後,刻意露出皺眉頭的厭惡表情,最後望向秦佢問道:「秦老統領呢?還有坤義兄怎麼也不見?」

    聽見席洛這麼一問,未吭聲的蘇鶯和蘇莽二人立即對視了一眼,最後競相將目光鎖定在席洛的臉上,然而,無論怎麼看,二人都無法從席洛臉上瞧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異常神色。

    「你們要能看出席坤義沒出現和我有關係,那我上輩子豈不是白混了?」

    席洛在心裡冷笑,卻也不敢留多餘時間給蘇鶯和蘇莽二人思考,微微垂著頭,握緊雙拳,黯然神傷的突然又問道:「秦伯,我父親……是葬在朝天山麼?」

    秦佢立馬回道:「回大公子,是朝天山。」

    沉默了一小會兒,席洛忽的抬起頭,道:「秦伯可否隨我去一趟朝天山?」

    「屬下自當隨大公……」

    秦佢話剛剛講到一半的時候。

    一身紫色長裙緊裹豐滿體軀,挽髻插釵,秀髮斜垂輕貼著鵝蛋般右臉頰,柳葉細眉下一對長長丹鳳眸的七夫人蘇鶯似意識到什麼,眸光突然一變,直接打斷秦佢的話,道:「秦副統領,你先前不是說要查清秋哥兒為何會一身血衣歸來麼?那便讓秋哥兒先告訴你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然後趕緊帶人去查,至於前往朝天山拜祭一事,便讓哀家的二弟領代勞吧。」

    依照席家的慣例,城主繼承者一脈的子孫往往需要到十四歲後才會正式取名,因此,席洛如今只有一個乳名,也就是蘇鶯所喚的秋哥兒中的秋字。

    聽到蘇鶯的話,旁邊身著戎服,頭髮高束在腦後,粗眉窄眼,微塌鼻樑上有一道似劍傷疤痕的蘇莽先是愣了愣,頗為不解望了蘇鶯一眼,接著卻似領會到什麼旁人不知的暗示,頓時粗聲粗氣的應承道:「那就這麼定了!不知大公子何時啟程?」

    「七夫人……」

    秦佢把眉一鎖,正欲反駁,七夫人蘇鶯頓時一臉寒霜的道:「秦副統領,莫非哀家說的話便如此不管用了麼?你到底還將不將哀家放在眼中?」

    席洛只是目露期盼的望著秦佢。

    秦佢沉默了少許,最終向席洛道:「大公子,便讓蘇統領陪你去吧。」

    七夫人蘇鶯微微勾了勾紅唇,轉身朝屋外走去,並道:「二弟,隨我出來吧,秦副統領與秋哥兒兩年未見,定有很多話要講。」

    蘇莽面帶嘲諷的瞟了秦佢一眼,然後便跟著出了屋。

    二人行至樓下,蘇莽疑惑不解的低聲問道:「姐,你為何讓他們獨處?你先前不是一直防著秦佢麼?」

    蘇鶯止住步,望著遠處,美眸中一片陰寒之色的輕聲道:「你可知,席坤義昨夜去了秦府做客,至今未歸。」

    蘇莽愣了一下,然後皺眉道:「難道被秦佢扣住了?」

    「秦佢沒這個膽。」

    蘇鶯否決了蘇莽的猜測,接著冷冷道:「但席坤義實在靠不住,如今那小崽子又一身血衣歸來,破了我的計劃,未免夜長夢多,我們也只能走最後一步了。」

    蘇莽撇了撇嘴,頗為不滿的道:「我早就說過乾脆一刀殺了那小子算了,可姐你先前老是怕這怕那的,到頭來還不是一樣。」

    蘇鶯沒有理會蘇莽的牢騷,而是顰眉道:「而且,如今事有蹊蹺,我們都未派人出去,可那崽子卻像是遭了劫殺一般,如果再不將他除掉,真不知還會出現什麼事情。」

    「嗯。」

    蘇莽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旋即嘴一裂,目光森然的問道:「那什麼時候動手?」

    「朝天山。」

    蘇鶯轉身朝木樓走去,同時安排道:「你去召集人手吧,我此番上去便設法使那小崽子一個時辰後動身。」

    「好!」

    蘇莽應了一聲,然後便疾步而去了。

    此時,樓上屋內。

    目光複雜的看了席洛許久的秦佢,忽的低聲問道:「你可有想過,此次如果失敗了該如何?」

    席洛笑了笑,道:「「還能如何?只要沒死,那便苟且偷生幾載,重頭再來……」

    「該我的東西,總要想辦法拿回來的。」

    最後一句,席洛選擇在心裡暗暗的道,同樣的話,上輩子他也曾這般說過。

    雖然,那一次用了足足五年。
07131002 發表於 2011-6-17 09:17
第二十四章 誓!

    朝天山,位於黑石城西北方六十里地外的山嶺深處,乃是席家歷代家主逝世後的安葬之地,因山頂屹立著一塊高達二十丈的錐形巨岩,如似指天般,因而被冠以朝天之名。

    從西城門出發前往朝天山,五十里地內皆是一覽無遺的開闊平原,隨後十里地則需在地勢起伏的山間繞行,由於這一片領域大多都是荒野墳山,自然沒有人願意在附近安家,除非到了每年祭祀祖先的特定日子,否則平常鮮有人跡出沒。

    午時,從備受關注的城主府西門陸續駛出五輛黑蓬馬車,在隨行至少百名身穿鐵鎧,頭戴獸紋遮面盔手持鋒銳鋼槍的禁衛兵,以及四十名輕甲騎兵的開道殿後護送下,陣列整齊的穿過西大道出了城,一路揚塵的往朝天山所在方向浩浩蕩蕩而去。

    對於這一幕,黑石城的人們並不為奇,血衣歸來的城主長子在得知父亡之訊的情況下,首要的一件事,肯定是前往朝天山拜祭。

    只是,沒有幾個人注意到,此次隨行的百名步卒,四十名騎兵,既不是城主府內的親衛,也不是三軍精銳士卒,並且,馬車雖有五輛,可其中本該坐著七夫人蘇鶯和其子的那一輛卻是空蕩蕩的。

    雖有步卒隨行,但車隊前行速度卻並不慢。

    一個時辰後,馬車駛出了平原,進入了地勢起伏迂轉的山地區域。

    獨自坐在第三輛馬車內的席洛伸手拉開車簾望出去,入眼的皆是一個個高低不平的孤墳土包,以及漫山遍野的雜草,一道道風拂中偶見片片褪色的冥紙在草叢間時起時落,蕭索而蒼涼。

    合上車簾,席洛輕輕呼吸了一口氣,攤開滿手汗漬的左掌心在坐榻上擦了擦,旋即又握緊了拳頭,整個人繃著身子,好似如臨大敵般直直的坐著。

    當一開始走出城主府,見到蘇莽帶來的百名步卒和四十名騎兵時,席洛便知道,這一次朝天山之行,已經不再是他與秦佢起初計劃的單方面設伏誅殺蘇莽,而是與蘇鶯蘇莽二人最後且最直接的一場博弈,誰能活著回去,誰就是最後的贏家。

    席洛發現自己確實小看了蘇鶯這賤貨,這女人雖非大智若妖能辨清事事真相,但卻擁有著男人所無法比擬的敏感,一見形勢不對便能毫不含糊的立即施以最後的殺招,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針,尤其還是一顆毒辣的女人心。

    車隊依舊快速行駛著,距離朝天山腳越來越近,坐在車裡的席洛心也擰得越來越緊,手裡冒出的汗水已經浸到了坐榻上,染濕了一大片痕跡。

    此時,附近皆是一片光禿禿的墳山,不見樹木,更見不著一個人影,逃無避處,實乃殺人奪命的絕佳場所。

    倘若蘇莽決定在此地動手,席洛根本想都不用想自己還能不能活著,百名步卒,四十名騎兵,可謂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就算扯破嗓子大呼救命,也只能憑添淒涼。

    席洛現在唯一能做的,只能是祈禱,祈禱坐在最前面一輛馬車裡的蘇莽睡著了。

    事實上,蘇莽還真是睡著了,昨夜他在城東一家青樓銷魂窟馳騁到快寅時才收場,接著沒睡幾個時辰便被席洛回到黑石城的消息弄得急急去了城主府,自出了西城門後,馬車顛顛簸簸一晃一晃的更讓他睡意大起,因而一覺便睡到現在還沒醒過來。

    否則,以蘇莽的個性,根本不可能到如今還未動手,整整百卒四十騎戒嚴,別說是在這種無人出沒的荒野墳山,就算是在大道上,他也足能掩人耳目的進入席洛所在的馬車,輕而易舉取走席洛性命。

    「嚯……嚯……」

    為首的馬車內,蘇莽正打著呼嚕酣然大睡著,約莫過了十分鐘,馬車使下坡道,進入一處谷中時不小心壓到了一塊石頭,「砰」的一聲狠顛了一下,突然將他驚醒了過來。

    蘇莽睜開細縫般的雙目,揉了一把臉,朝車外大聲問了一句:「到哪兒了?」

    車外立即傳來回應:「稟大統領,只差一里地便到朝天山下。」

    「都快到朝天山了?老子睡了這麼久?」

    蘇莽怔了怔,旋即眉頭一鎖,目露寒光的喝道:「都停下!」

    伴隨著這一聲喝令,本疾行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旋即便是一道道立馬踏蹄聲,待揚起的塵土隨風消散後,所有騎兵和步卒都一動不動的立在了原地。

    這一刻,第二輛馬車內坐著的席洛,連呼吸都止了下來,目中一片複雜之色的暗暗念著:「秦佢啊秦佢,你安排的人手再不出現,我可就真要徹底玩完了……」

    「嚓!」

    當聽見前方蘇莽跳下馬車後的落地聲後,席洛更覺胸口似多出了一柄無形的尖刀頂著般,在心臟猛然收縮不動的剎那,他甚至聽見耳邊出現了一陣鳴響。

    這種只能等待救援,將希望寄托於他人身上的無力感,卻是第一次讓席洛深深的意識到了一件事。

    如果能像秦佢所形容的蘇莽那般,一個人便擁有足以勝過百人的實力,此刻,又何須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不知道安排在何處的狼獠軍士卒們身上?

    上一世,人與人之間雖然往往也有最原始的生死較量,但,個人的實力始終是渺小的,更多能憑借的,只能是「勢」,因為哪怕將肉體鍛煉到極限,終究敵不過一枚子彈。

    但此生所處的世界,人能夠掌控到的力量,卻是遠遠超乎想像,不提那些尚未弄清楚由來的元石,以及至今仍未徹底恢復的關於所謂的「巨兵」,單是純粹的個人實力便已可達到像蘇莽那般的存在!

    蘇莽,顯然絕非這世界真正的強者,否則,定然不會窩在這個連玄士都幾乎不見的偏遠之地!

    當可百人敵,便可無懼此今困境。

    當可千人敵,又何需費勁心機步步為營?

    當可萬人敵,區區城主之位,何嘗不是探囊取物!

    若能十萬人敵時,什麼地位,什麼勢力,什麼爾虞我詐,已然是狗屎!

    想到這一切,席洛頓時緊握雙拳,狠狠咬著牙,在心中如刀刻般起誓,只要能活下來,一定要看看,這世間極限!

    兩世為人,豈能安於現狀,永遠守在黑石城坐井觀天自欺終老?!

    因而,今日有百卒圍,他日或許便有千軍,萬馬困!

    若不想永遠將生命寄望於他人護,最終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實力!

    就在這時。

    「嗖——」

    忽然傳出一聲破空異響。

    「啊!」

    一道慘呼聲,四周立即揚起一片驚馬長嘶。

    但剎那間,密密麻麻的弩箭,卻已從谷中高處如暴雨襲來……
07131002 發表於 2011-6-17 09:17
第二十五章 巨兵現!

    一輪弩箭傾盆而下,山谷內慘叫連連,穿肉落馬墜地聲不絕於耳,其中亦夾雜著「叮叮噹噹」的鋼槍脫手敲響,只是片刻,百名兵卒一半斃命,四十輕騎幾乎無人能完好立於馬上,一匹匹戰馬或是滿身插箭的痛嘶踐蹄而奔,或是轟然倒地不起,恍然之間,三丈寬的路面上猶如瞬間生出無數兩尺雜草,到處釘立著枚枚黑色弩箭。

    聽見外面稍微平息後,坐在馬車內的席洛滿頭大汗的悄悄掀開車簾,屏著呼息望向前方蘇莽所在之處,當看清以後,目中瞳孔卻是猛地一縮。

    蘇莽不僅沒死,反而毫髮無傷的站在一丈外的路道上,手中斜握一把短柄翹首長刀,刀長四尺,寬三寸,刀身似青魚細鱗遍佈,其周圍三尺之內,竟是散落了一地的斷箭。

    「嗖嗖嗖——」

    這時,新一輪弩箭再度從山谷四周的高地飛射而來,其中,一大半都是朝蘇莽所站之地而去。

    「哈哈哈——」

    蘇莽仍是未動,只是仰天發出一陣大笑,旋即面目猙獰的裂開嘴角,橫刀在前,猛一踏地,周圍平白升起一陣勁風,揮手間青鱗長刀如道道鞭影亂掃,發出一陣「嗚嗚——」聲,至於那些劈頭蓋臉落下的黑色弩箭,則是進入其三尺範圍便紛紛化作一截截斷支橫飛,看得後面馬車內的席洛眼皮直跳,剛剛稍鬆下來的神經,霍然又緊繃了起來。

    如此多的弩箭密射,足足兩輪,竟然沒有一枚落到這傢伙身上,席洛簡直不敢想像,一個人僅是以肉身蠻力揮舞長刀,居然便能發揮出這般驚人的實力,而秦佢先前所言顯然絲毫不假,這傢伙的實力太強了!恐怕已經不足以用百人敵來形容,至少可以與兩百、三百狼獠軍精銳兵士正面對抗!

    隨手劈掉一枚落單的弩箭後,蘇莽收起長刀,目露不屑的抬頭掃了一眼坡上手持弓弩的一個個秦府內衛,猖狂笑道:「哈哈哈!老子倒要看看,你們到底有多少弩箭!來啊!射完了就全部給老子下來,老子憋了好幾年,今天正好大開一次殺戒!」

    道完,蘇莽猛地將頭一扭,陰森森的望著半掀車簾的席洛,獰笑道:「小崽子,老子本來還想讓你死個痛快,想不到你居然給老子在這裡下了套,那等下你可就別怪老子心狠手辣,定讓你嘗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味道!」

    席洛沒有說話,逕直合上了車簾,目光一寒,躬身拉起褲腿解下早準備好的雙矢腕弩。

    「一群廢物也想取老子性命,別說是你們區區百十號人,再來十倍也休想是老子的對手!」

    蘇莽回過頭後望著坡上大吼了一聲,接著忽然一側身,輕而易舉的躲過一枚從馬車**來的青綠毒矢,輕蔑的瞥了席洛一眼,道:「兩輪弩箭都近不了老子的身,老子還會挨你這一枚暗箭?」

    席洛咬了咬牙,重新坐回了馬車內,狠狠捶了一下坐塌,目中充滿了濃濃的不甘。

    毫無疑問,秦佢安排的這些秦府內衛,根本不是蘇莽的對手!

    哪怕在這種佔盡天時地利的情況下,隨行而來的百名步卒和四十輕騎因兩輪弩箭幾乎全部折損,但僅僅只是蘇莽一人,便有足夠的實力扭轉局面!

    「輸了,輸的徹徹底底……」

    席洛無比頹然的往後一靠,沉沉歎了一口氣,嘴角浮現出一抹苦笑。

    想不到,此生這麼快便走到了終點,實在讓人不甘啊,上輩子好歹還活了二十八年,此生滿打滿算似乎還沒三天,真是夠荒誕的。

    回想此生過往,席洛從心裡覺得很對不起秦佢,拉著幌子讓別人上了賊船,結果到最後,恐怕結局只能是秦家滿門全滅。

    還有那位冷冰冰的小師姐,看樣子這輩子是沒希望去融化了。

    再就是白霧山的那幾位,此生也是無緣親眼相見了。

    不過,有一樣似乎比上輩子要強一些,好歹有個未婚妻,雖然別人還沒滿十五歲,而且,也不知道能不能在這場浩劫中活下去……

    恍然間,席洛發現,此生雖然迄今才過了僅僅不到三天,但相比上輩子,似乎多了不少的牽掛和遺憾。

    「再給我三年就好了,哪怕用此生五十年壽命來換,我也甘願啊……」

    席洛在心裡面暗暗的道著,他從來沒像現在這般,對於繼續活下去的念想如此的強烈。

    「哈哈哈,果真是一群廢物,既然你們不動手,那老子也懶得再和你們浪費時間!」

    這時,車外忽的又傳來了蘇莽刺耳的猖狂大笑音,旋即,又聽他收起笑意,聲音冷厲的道:「正好,老子帶出來的人差不多死絕了,你們今日也休想逃走一人,便讓你們見識一下,老子真正的實力!」

    聽見這話,席洛頓時一愣,收起傷緒拉開車簾望了過去。

    「呼——」

    剛剛拉開車簾,迎面突然一陣強風襲來,刮得席洛有些睜不開眼睛,視線也瞬間被一道從半空離奇閃爍而出的淡黃色光華徹底蒙蔽。

    待視野重新清晰後,席洛微微張著嘴,唯剩下滿臉的愕然。

    此刻,在蘇莽身後五丈高的半空中,空氣竟似水面波紋般,正呈現出陣陣扭曲蕩漾,並無比迅速而詭異的撕開一道長長的裂縫。

    這道逐漸擴張的裂隙宛若一隻睜開的巨眼,內裡一片黑暗,彷彿連接著宇宙最陰暗最神秘的至深之處。

    就當席洛為這一幕怔怔出神時,從那已經擴張到三丈寬的裂隙內,霍然浮出一塊土黃色的岩石邊角。

    但只是一眨眼,便再看不見什麼岩石邊角了。

    因為,它已經是一隻從裂隙虛空中踏出的完全由岩石構成的巨足!

    「砰」

    岩石巨足重重踏在了插滿弩箭的路面,震得席洛所做的馬車微微晃了晃。

    又是一眨眼。

    周圍光線瞬間暗沉了下來,席洛有些僵硬的抬起頭,唯看見一具高足五丈,如似房屋般龐大,擁有著與人軀體相似,完全由凹凸不平的土黃色岩石所構成的巨型異物,一動不動的屹立在大地上。

    寬敞的黑蓬馬車,竟是只如它一足般大小!

    至於那些插滿弩箭斃命倒地的雄健戰馬,實如一名壯漢腳下的一隻隻死老鼠!

    「這……是巨兵?!」

    席洛滿目震驚的仰頭望著,口中似夢囈般道出了一句話。

    話音落下後,他腦海中曾一度破碎與缺失的記憶,也在這一瞬間,全部恢復!

    「蘇莽,看來老夫沒有猜錯!你果真是一名巨兵玄者!」

    這時,一道宛若陣雷般的蒼老話音,突然從坡上蕩空而來。
07131002 發表於 2011-6-17 09:20
第二卷 巨兵之道 第一章 一隻王八!

    離谷底道路二十丈高的一處朝外凸出的懸崖邊,一名身穿黑色鎧甲,體型雄武,白髮側風飛揚的老者,就像一株穿巖扎根的黑松般穩穩而立著,他左臂抱著頭盔,右手置在腰間佩劍上,目光漠然的俯視著谷中。

    此今仍在谷中徘徊漸逝的話音,便是出自這名老者。

    雖然因前方一具巖軀龐然大物遮擋的關係,席洛看不見老者身在何處,但剛才這一番話,他卻異常的耳熟,根本不用看便知道對方是誰。

    這名老者,正是秦佢的父親,已任狼獠軍大統領一職三十餘載的秦幕。

    印象中,這位老統領從來不拘言笑,經常板著個臉,雖七十好幾了,可脾氣卻依然異常火爆,屬於三言兩句不對就會破口大罵乃至挽袖揍人的類型,席洛記憶裡小時候去秦家玩耍時沒少被這老頭子訓斥過,暗地裡和秦香甚至還給秦幕取了無數外號,例如老黑臉,老爆竹,老苦瓜……

    「哈哈哈——」

    突地,一聲出自蘇莽的大笑聲將席洛從走神中拉了回來。

    只見站在巖軀龐然大物足前的蘇莽雙手環抱胸前,仰頭望著秦幕所站的懸崖,裂嘴冷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只老狗在亂吠,你既然知道老子是巨兵玄者,就該清楚,你帶來的這些廢物,永遠也不可能是老子的對手!」

    「沒錯!」

    秦幕不僅不惱,反而認可了蘇莽的話,依舊面無表情的沉聲道:「巨兵玄者,尋常人自然無力對抗,饒是我狼獠軍精銳兵士,至少也需派出千人以上方能與之正面周旋,若想獲勝,還需再增一倍。」

    「你知道便好!」

    蘇莽囂張氣焰更漲一籌的譏笑道:「那你這隻老狗還敢現身,莫非真是嫌命長了?又或是你知道秦家必亡,因而準備說完便跳崖自盡?」

    「蘇莽,你也太高看自己了。」

    懸崖上,一改往日常態的秦幕那雙眼角佈滿皺紋的深邃老目微微瞇了些許,神態漠然的又道:「巨兵玄者,固然凌駕於凡人之上,可你也別忘了,在真正的巨兵世界,像你這般的存在,確如螻蟻一般,不堪一提。」

    蘇莽神情頓時一滯,旋即面色陰沉的道:「那又如何?這裡不是凔原,也不是六州,更不是四域,只不過是一處孤立滄海已被徹底遺忘的窮壤之地,你們秦家隨同席家遷徙到此地三百餘年來,又曾見過幾個巨兵玄者?」

    「老子也懶得再與你這老狗廢話,今日只需將你們屠盡,老子便能繼續享受榮華富貴,真正的巨兵世界如何關老子屁事?反正在這個地方,我蘇莽便是最強的存在!」

    蘇莽冷笑著道了一句,旋即收刀入鞘,霍然閉眼。

    「呼——」

    平地升起一陣捲動的強風。

    坐在馬車內的席洛,只見從空中降下一道如煙似縷的土黃色光華,光華迅速纏繞蘇莽全身後,好似將其吞噬了般,逕將蘇莽從原地帶走消失不見。

    這時,原本一動不動的土黃色巖軀巨兵,好似突然從沉睡中甦醒過來,龐大的身軀微微動了動,並抬起了那僅能辨識出一點點似人面部痕跡,非常粗糙而坑窪不平的頭顱。

    總體而言,這一具似塊塊黃土泥巖構成的龐然大物,就彷彿是一名技藝登峰至極的雕刻匠師,突然厭倦了一刀一鑿的精雕細琢,繼而掄起大刀,闊斧,隨性所至塑造而出的無比粗獷,充滿狂野氣息,並極富破壞和力量感的巔峰之作!

    它名為巨兵!

    巨,諸物之最!

    兵,械也!

    所謂巨兵,也便是在這個世界,人們能夠使用的最強最具毀滅性的武器!

    但,它卻不同於普通的武器。

    因為,擁有它,或者說覺醒它的人,根本不需要使用雙手去控制,而是只需心生一念,便能在瞬間與之融為一體!

    可以想像,當一個人「擁有」五丈的巨軀,刀劍難傷的堅硬岩石體膚,卻不失本該有的靈巧時,對於只擁有血肉之軀的凡人而言,該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並且,這些還並非巨兵的全部。

    若以為巨兵僅僅只能憑借龐大的身軀,使用最原始的蠻力戰鬥,那就大錯特錯了。

    施蠻力,這,只是巨兵最低級的用法。

    真正的王道,在於那些封刻各種奇術異能,以及大量常人難以想像的神力,既能被人收入體內,亦可輕易召喚而出的元石!

    因為,元石能賦予巨兵更多更廣的戰鬥方式,甚至於,施展出毀天滅地的恐怖破壞力!

    這便是席洛剛才恢復的記憶中所包含的與巨兵相關的信息,雖然在那位紅鬍子師父的口中,巨兵的世界,遠不止這些,但已經足以震撼心靈。

    只不過,此刻望著眼前這具龐然大物,席洛心裡卻是平靜的出奇,全然沒有了先前的壓抑。

    秦幕太反常了,面對蘇莽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不遜,老頭子居然還能如此沉穩的一對一答,完全就像變了一個人,這絕不是像蘇莽所言那般,秦幕怕了。

    一個年過七十,統兵三十餘載的老將,真的會怕死?

    顯然不會!

    這時,一道席洛所熟悉的笑聲從懸崖上傳來。

    「哈哈哈,可笑,實在可笑!」

    大笑間,秦幕整個人的氣勢陡然發生了變化,如似靜止的水面驟起波濤,只見他隨手將抱在手裡的黑鐵盔一扔,滿目嘲諷的望著那已經和巨兵融為一體的蘇莽,抖著白鬍子笑道:「老夫還以為你有多大的本事,原來,他娘的也只是個前腳剛踏入巨兵之道,後腳便縮著腦袋灰溜溜逃回來的一隻王八而已!還好意思說最強的存在,你他娘的就不覺得丟臉?」

    說著,秦幕面色一寒,目中一片肅殺之色,裂嘴冷笑道:「這三百餘年來,出去的不少,可確實沒有幾個巨兵玄者能回答這個窮壤之地,但不巧,老夫卻是其中一個!」

    聽見這句話,席洛頓時怔住了。

    已與巨兵融為一體的蘇莽,反應更為劇烈,本一動不動的五丈高岩石軀體,近乎本能的向後退了一步。

    「也有三十二年沒喚它出來了,今日,倒是恰好讓它出來透透氣,就是不知,你這只王八能不能讓老夫重溫昔日與人巨兵相搏時的樂趣……」
07131002 發表於 2011-6-17 09:20
第二章 二連風矢威!

    秦幕話音剛剛落下,懸崖上頓時強風拂過,一切與方才蘇莽召喚巨兵時完全一樣,空氣扭曲蕩漾後,迅速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隨後,從中跨出一具同樣由土黃色岩石構成,擁有似人軀體的巨兵!

    見此狀,先前還狂妄無比的蘇莽,居然就像是老鼠見了貓般,甚至連半點要與秦幕交戰的膽量都沒有,轉身便欲逃去。

    「哈哈哈!果真是一隻王八!」

    懸崖上,已與巨兵融體宛若一座山峰般屹立的秦幕大笑了一聲,卻也未追,僅是抬起右臂,待一道青色光芒在巨兵半握的右掌上綻放而出後,竟憑空凝現出一張足有三丈長的銀色巨弓!

    「老夫當年在凔原大陸雖然也只是名三等玄者,但,死在這張二連風矢弓下的巨兵玄者,卻也有九名,今日添上你蘇莽的性命,正好湊個整數!」

    秦幕話語間,屹立於懸崖上的巨兵身旁,霍然浮出一枚灰白色的菱形晶石,接著灰芒一閃,逕直沒入了那張銀色巨弓內。

    當秦幕拉動弓弦之際,一支灰青色的半透明箭矢,亦顯現而出。

    滿弓,瞄準,松弦!

    「刷——」

    第一支青灰色的箭矢從巨弓內飛射而出,在空氣中攜帶著一道明顯的氣旋,眨眼間便追上了已經奔出三十米遠的蘇莽。

    「轟!」

    一陣炸響,與蘇莽融為一體的巨兵,右肩頃刻間便被洞穿出一個巨大的窟窿,一片黃土泥塵瀰漫開來。

    然而,蘇莽還未來得及慶幸這一箭未射中巨兵要害時,第二箭,卻幾乎在同時追到了巨兵的軀體後背正中心!

    「轟!」

    又是一陣炸響,第二箭,已在蘇莽的巨兵巖軀上穿背透胸而出。

    霎時,龐大的巖軀巨兵僵立不動了,就似剛剛喚出來一般。

    目不轉睛盯著這一切的席洛,只瞧見蘇莽的巨兵,在靜立兩秒後,迅速分解消散,化作了一片黃沙。

    而巨兵消失之處,卻不見蘇莽,唯有一具埋首倒在血泊中的屍體。

    如果說,先前席洛還不太明白剛剛恢復的那段記憶中,關於元石能夠賦予巨兵的作用究竟有多大,那麼,秦幕此今輕而易舉擊殺蘇莽,卻是給他上了一堂最生動明瞭的課!

    望著遠端半坡上蘇莽的屍體,席洛久久回不過神,直到耳邊忽然響起一陣腳步聲時,他才一下子清醒過來。

    走到馬車旁的秦幕看了席洛一眼,搖了搖頭,語氣顯得有些無奈的道:「趕緊去朝天山拜祭你爹吧,你恐怕也沒多少時間留在這窮壤之地了。」

    聽出秦幕話外之音的席洛愣了愣,皺眉道:「秦老統領,你這話什麼意思?」

    秦幕從腰間取出一張青銅令牌,丟給馬車裡的席洛,道:「你先前遇見的兩名黑衣殺手,並非本地人,此令牌中的布衣堂,隸屬於凔原大陸西境的一個名為絕塵宗的宗門專為暗殺而設的偏堂,雖然布衣堂內的成員只是最底層的先頭探子,但這些人若沒重要的任務,也絕不會輕易出現在別處。」

    席洛心裡頓時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目光複雜的問道:「你的意思是,他們目標是白霧山?」

    「莫非還能是專為你來的不成?」

    心情明顯不佳的秦幕白了席洛一眼,然後陰沉著臉的道:「老夫當初就勸過你爹,別讓他把你交給那個來路不明的傢伙,但你爹偏偏不聽,這下可好了,平白惹來一場禍端。」

    席洛沉默了一會兒,問道:「秦老統領你的意思是,我也必須離開此地?」

    「你可以不走。」

    秦幕一臉平靜的望向席洛,目光深邃的問道:「但,你從今往後便不准踏出黑石城一步,老老實實做一名城主,直到結婚生子,為你們席家續上血脈,並將其撫養成人為止,你可願意?」

    席洛沒有回答,只是從馬車內走出,抬頭望著一里地外那座峰頂上可見朝天巨岩的高山,邊走邊道:「先去朝天山吧。」

    雖未直接回應,但,席洛的話中卻已作出了選擇,老老實實做城主,結婚生子,延續血脈,這從來都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看著席洛略顯瘦弱的背影,秦幕輕輕歎了一口氣,目光複雜的呢喃了一句:「老傢伙,你也別怨我,三百餘年了,你我兩家守在這個窮壤之地,子孫從來不繁盛,照這樣下去,遲早會徹底斷掉血脈,這孩子不到十四歲便可智取兩名布衣堂的殺手性命,更能在必敗的權位爭奪中步步為營扭轉局勢,實在不該被埋沒了,出去闖一闖,興許,有朝一日真能重拾你我兩家先祖的衣缽……」

    「秦老統領?」

    聽見席洛一聲喚,秦幕這才收起臉上異色,重新板上了臉,揮手衝著坡頂大喝了一聲道:「娘的,都愣著幹什麼,趕緊給本統領下來!」

    伴隨著秦幕一聲喝令,頓時間,一個個呆了許久的秦府內衛這才恍然醒過神,急忙擰著弓弩,順著坡地滑了下來。

    「派兩人回黑石城報信,再留十人清理此地,剩下的,全部隨本統領前往朝天山,記得再弄一輛馬車在山下等著。」

    交代完了以後,秦幕便親率近百名身著軟甲的秦府內衛,護送席洛徒步前往朝天山而去,僅剩下一里地的路程,已經沒有必要再騎馬或是乘車。

    一個時辰後。

    由秦幕及九十名手持弓弩的秦府內衛陪同著,履行完拜祭亡父這一人子必行之禮的席洛兩腿有些發軟的回到了朝天山下後,不禁又回頭望了山頂一眼,目中一片傷緒。

    在席縐的墓前,席洛並未刻意流淚,但,心裡面也著實不好過。

    畢竟,不管怎麼說,墓地內躺著的席縐是此生這具身體的爹,加之腦海中也存在著許多兒時與之朝夕相處的溫情記憶,尤其,再回想上輩子死在獄中的父親……席洛更是難以抑制心裡的悲傷情緒。

    秦幕看了一眼席洛,再望了望朝天山,佈滿皺紋的雙目中流露出淡淡的哀色,最後轉過頭去,低聲道:「走吧,又不是這一走便再也不回來了,離開黑石城僅是暫時,只需過了這場風波,你隨時都可以回來。」

    席洛沒有說什麼,跟著秦幕上了馬車。

    這時,一名秦府內衛隊長捧著幾樣物品,遞到了馬車旁,躬身道:「報大統領,這些是從蘇莽屍體旁拾到的!」

    「啟程吧!」

    秦幕接過東西後便下了一道令,沒一會兒,馬車霍霍開動了起來。

    席洛掃了一眼,意外的發現,秦府內衛隊長呈上來的,除了蘇莽先前使用的青鱗刀外,居然還有一枚元石。

    瞧席洛似有不解,秦幕微鎖著白眉問道:「莫非你那位紅鬍子師父沒有說過,玄士或者巨兵玄者死後,擁有的絕大部分元石雖會消失不見,但也有可能會從絡印中完好的脫落一二出來?」
07131002 發表於 2011-6-17 09:21
第三章 解惑,柯蒙

    席洛搖了搖頭,反正在記憶裡,他沒找到這個訊息。

    「簡直是誤人子弟!」

    秦幕頓時蹦著臉怒罵了一句,然後又神情陰鬱的問道:「那他可曾告訴你,什麼時候能開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乃至剩下的絡印?」

    席洛猶豫了一下,回道:「第二個絡印我知道,步入融元期就可以開啟了。」

    秦幕一聽,更是滿臉怒容,吹鬍子瞪眼的罵道:「老夫就知道此人不是個當師父的料!白霧山整整兩年,到頭來居然連這些最基本的東西都未告訴你,太不是個東西了!」

    席洛眼角抖了抖,心道也只能暫時對不起那位紅鬍子師父了,這老頭子脾氣太怪,實在不能坦露實情說自己在白霧山兩年壓根沒怎麼用心屬於爛泥扶不上牆的類型……他可不想當面被臭罵一頓。

    罵完以後,秦幕又問道:「可知小三境玄士,四等巨兵玄者,七品巨兵靈將,三階靈尊,四大境靈宗?」

    席洛訕訕的問道:「小三境玄士,是指處於開印,控元,融元三境界的玄士?」

    「沒錯。」

    秦幕壓著怒氣,沉沉的解釋道:「仔細聽著!小三境玄士能開兩個絡印,也便是收用兩枚元石;四等巨兵玄者,每提升一等,便可以再開一個絡印;七品巨兵靈將,每提升一品,則可同開兩個絡印;三階靈尊,每提升一階,一次性便可開四個絡印;至於最後的四大境靈宗,據傳言,能夠開啟次天印。」

    席洛十分茫然的疑惑道:「次天印是什麼?」

    仍有些餘怒未消的秦幕,自是沒好氣的回道:「元石有十等,只要魂力足夠,便可容於絡印收用,但十等之外的元石,則唯有開啟次天印才能收用。」

    席洛反覆將秦幕的話在心裡默念了一遍,確定記在腦海裡面後,微微皺著眉,將最想知道的一些問題道了出來:「那元石又是怎麼得來的?還有,先前你所使用的巨弓是怎麼回事?」

    秦幕情緒似乎稍緩了一下,撇撇嘴,咳嗽了一下,緩緩解釋道:「元石雖分十等,但卻有兩大類,分為精煉元石和固等元石;所謂精煉元石,便是可以重複收用,繼而相互融合,得以提升等階的一類;

    而固等元石,則恰恰相反,一旦收用後便無法再進行提升。前者非常難尋,當今極少有人能煉造封刻,大多都只能從一些上古遺址,或是異域地界內探尋獲得,而後者,相比之下稍微容易一些,但,也僅限於二等以下。」

    說到這兒,秦幕臉色稍顯不自然的道:「關於上古遺址和異域地界,你也別問我,老夫當年也未怎麼涉足,你往後若真能成功覺醒巨兵,並有實力到那一步,自然會接觸到。」

    「嗯。」

    席洛點了點頭,畢竟,說到底自己不過才剛剛完成開印不久,距離有足夠魂力前往凔原大陸覺醒巨兵都還有一大段距離,就算知道了也沒用。

    停頓下來以後,秦幕表情頗為苦惱的想了很久,最終才道:「至於你剛才問到的巨弓,老夫只能告訴你,它乃是唯有在與巨兵融為一體後才能使用的一種靈器,相當重要,種類異常繁多,用途也極廣,因而,也實在難以言盡。」

    說著,秦幕沉沉歎了一口氣,轉頭望著一邊,面色古怪的喃喃道:「看來,老夫需收回剛才一番話,這師父還真不是好當的,才解釋這麼點老夫便頭都要炸了,還不如上戰場廝殺個幾個時辰……」

    秦幕說得頭炸,席洛何嘗又不是聽著雲裡霧裡,而且,聽半天還都只是些最籠統的東西,根本沒半點更深入的訊息。

    不過,對此席洛倒是不怎麼急,畢竟,巨兵可謂是這個世界最為特殊,也最為神秘的一樣事物,哪裡可能三言兩句徹底說清道穿?

    想要真正瞭解關於巨兵的一切,終究還是得真正置身其中。

    親自體驗了一把授道解惑的滋味,結果卻被弄得近乎焦頭爛額的秦幕,顯然沒有興致再繼續說下去,席洛也沒再問,僅是剛才聽到的這些,就已經足以消化不少時間了。

    一個半時辰後,已近日落西山之時,載著席洛和秦幕的黑蓬馬車緩緩駛進了黑石城西門。

    當馬車駛上城西大道,一直閉目養神的秦幕忽的開口說道:「接下來的事情,你就別管了,老夫會想辦法收場。」

    席洛微微皺了皺眉,雖然朝天山一行,已讓他堅定了往後的道路,可如果就此便將城主之位白白送給蘇鶯那賤貨的兒子,他心裡仍是有千百個不願。

    尤其,一想起前天晚上聽見的蘇鶯和席坤義這對狗男女的那番交談,席洛更是火大,真恨不得一劍殺了這惡毒的女人。

    秦幕顯然猜到了席洛在想什麼,神情平淡的道:「你放心,這黑石城的城主之位,老夫一天不死,便一天不會落入他人之手。」

    秦幕已把話說到這個地步,席洛也只能暫時埋下這個心結,蘇莽已死,蘇鶯便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就算這女人還想折騰,顯然也鬧不出個什麼太大的花樣。

    很快,馬車駛到到了城主府西門外。

    剛剛從車內出來,席洛便看見了一個始料不及,卻又似乎在意料之中的人。

    此人五官相貌雖憨厚,膚色卻黑的一塌糊塗,更生了一對異於常人的大耳,頭髮亂糟糟的披著,穿了一套緊繃繃的粗麻布衣褲,將近兩米的身高,光著黝黑的膀子站在城主府西門外,簡直就像一座黑鐵塔,想不注意都難。

    粗一眼看去,不知情的人,定會以為是個三十來歲的成年魁梧壯漢。

    可事實上,這傢伙連十六歲都沒滿……

    當看見這尊「黑塔」的瞬間,席洛心底不由沉了一下,秦幕並沒有危言聳聽,白霧山恐怕真的出了大事。

    因為,不遠處的這傢伙,正是記憶裡白霧山的那位大師兄,柯蒙,外號柯大耳。

    「師弟?」

    肩膀上掛著一個大行囊,已經在府外站了足足一個時辰,正滿臉焦急的張望著府內的柯蒙這時也瞧見席洛,怔了怔後立即大喊了一聲,幾步便衝過來,一把拽著席洛的胳膊,神情急切的道:「快跟我走!此地不能久留了!」

    「先等等!」

    席洛急忙伸手抓住這位記憶中雖非常熟悉,但實際上卻是第一次親眼所見的大師兄柯蒙,深鎖眉頭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這位向來憨直的大師兄柯大耳,慌慌張張中也沒注意席洛與往日有著明顯的不同,只是擰著一對粗眉,快速道:「我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師父只讓我立即收拾東西下山,然後尋到你,帶你一同離開此地!」

    席洛輕吸了一口氣,再問道:「去哪裡?」

    柯蒙沉聲答道:「凔原大陸!」

    席洛又問道:「立即?」

    「嗯!」

    柯蒙點了點頭。

    席洛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道:「先隨我回一趟府內,我得找一些東西,然後我們再走。」

    楚依依走的時候曾提過席家祖上曾出過一名三品巨兵靈將,原本席洛還不怎麼瞭解這究竟意味著什麼,但經回來的途中秦幕那一番解釋,可見這三品巨兵靈將絕對屬於強者之列,因而極有必要前往城主府私庫一探究竟。
07131002 發表於 2011-6-17 09:22
第四章 私庫暗格

    由於秦幕曾提前派人回黑石城報了信,留守在城裡的秦佢也快速作出了相應的配合,最明顯的便是如今整個城主府內,原本的一批侍衛全部都不見了,顯得異常的冷清。

    至於是否還有其他動作,席洛不得而知,但剛剛行至正殿外,便從秦佢的口中得知了一件出乎他意料的事情。

    蘇鶯母子二人,竟然不見了!

    「帶兵進入城主府時我已經沒有見到他們,也不知是不是提前收到消息。」

    聽秦佢如此一說,席洛不禁皺眉問道:「是不是從密道逃走了?」

    「這便不知了。」

    秦佢搖了搖頭,接著神態有些猶豫的看了看席洛,最終還是道:「如今蘇莽已死,蘇鶯母子二人也不可能再威脅到你,既然他們選擇離去,不如,便由他們去吧,畢竟……」

    說到這裡,秦佢也沒有再說下去了。

    秦家此刻固然是站在席洛一方,可若真要舉起屠刀,親自將兩個孤兒寡母殺了以絕後患,這種事情,秦佢明顯做不出來,而他顯然也不希望年紀小小的席洛變得如此冷血。

    事實上,這個問題又何嘗沒過困擾過席洛,殺蘇鶯,他可以毫不猶豫,但若再去殺一個在外人眼中屬於同父異母的親兄弟,他鐵下心倒是下得了手,然而,這落在秦家人眼裡必會唇亡齒寒。

    「那就由他們去吧。」

    席洛輕聲回了一句,雖有遺憾,卻也只能如此了,更何況。接下來就得離開黑石城,那兩母子的去處,已經沒有必要過多去追究。

    見席洛沒有下令追捕,秦佢終於鬆了一口氣,接著抬頭望著席洛身後的柯蒙,神情很是不自然的問了一句:「這位是?」

    席洛介紹道:「我大師兄,柯蒙。」

    秦佢怔了怔,好奇道:「多少歲了?」

    「還沒滿十六。」

    席洛道完便朝前走了去,秦佢卻是滿臉的愕然,半響不知道該說什麼。

    「很奇怪嗎?」

    瞧見秦佢的表情,柯蒙十分不解的摸了摸腦袋,旋即跟著席洛走去,嘀咕道:「不就是比外面的人高一些麼,怎麼一個個見了我再問年齡都這種眼神……」

    席洛搖著頭輕歎了一口氣。

    這位大師兄哪裡只是個子高「一些」,別說是同齡人,哪怕是黑石城軍中的精銳兵士站在旁邊都會顯得有點弱不禁風,再加上一張黑臉膛,真要有人一眼看出他年齡,那才是見鬼了。

    走在這位大師兄的身旁,席洛也感覺實在有些不自在,本來就身不強體不壯,再與柯蒙一對比,更顯得有些寒磣。

    因還有諸事需善後的關係,秦佢並沒有再跟著席洛前往城主府後殿,而是立即趕往了別處,他現在完全不知道,席洛已經決定要離開黑石城。

    十分鐘後。

    城主府後殿中庭,一處平日裡防範甚嚴的私庫院內,伴隨著「砰!」的一聲沉響,掛在私庫門上足有兩個拳頭大的鐵鎖,逕直被柯蒙用蠻力給一把拽了下來。

    蘇鶯母子一走,自然也沒辦法尋到城主府私庫的鑰匙,所幸有這位大師兄柯蒙幫忙,席洛倒是免去了再喚人過來開鎖的必要。

    「轟轟——」

    待柯蒙用力推開足兩丈高的私庫大鐵門,席洛立即瞧見面積不大的庫房內堆砌著一個個木箱,箱子上大多都貼著封條,並註明了裡面所裝的物品種類,粗掃了一眼,基本上都是一些金銀珠寶。

    還沒等席洛開口,柯蒙徑直走了進去,一把扛起一口封條上有寫明金幣的箱子,回頭衝著席洛問道:「一箱子夠了吧?多的我也拿不了。」

    「……」

    席洛砸了砸嘴,不知道該說什麼,這位大師兄真不是一般的憨直,怎麼就能聯想到自己回來是搬金幣?

    「你要是不嫌累,那就搬一箱子吧。」

    席洛很無奈的回了一句道,旋即往庫房最深處走去,既然是祖上,年代想必十分久遠了,只能看看能否在最角落裡尋到一些特別的東西。

    然而,找了好幾圈,卻是一無所獲。

    「難道,根本就沒留下什麼?又或者,藏得太隱秘了……」

    席洛皺眉輕聲嘀咕道,如果是前者倒還好,反正沒有也不用浪費時間,可若是後者,除非找人搬空庫房,否則很難有所收穫。

    「卡嚓」

    這時,席洛卻忽然聽見一道石板碎裂聲,轉過頭一看,不禁有些傻眼。

    原來,這位扛著箱子的大師兄柯蒙,四處走著瞧著,居然一不小心把庫房地面的一處石板給踩陷了。

    待柯蒙抬起腳,本能一看後發出一聲驚疑:「師弟,這下面好像有東西。」

    「有東西?」

    席洛聞聲急忙跑了過去,果然如柯蒙所講,於是立即蹲下身,掰開裂掉的石板,卻見下面竟然是一個三尺長,兩尺寬,方方正正的地下暗格。

    暗格內,則躺著一個蒙著厚厚灰塵,被黑布包起來的長條形物品。

    席洛心裡一喜,急忙將之取出,解開包裹在外層的黑布後,發現原來是一個表面平整無紋,長約兩尺,寬一尺的很普通的灰木盒子。

    盒子沒有鎖,席洛按耐著激動將其打開,首先入眼的乃是一把暗沉無光,有些像短劍,卻又只是單刃,刃尖彎彎曲曲似蛇尾,朱紅色的握柄則完全形如蛇頭般的奇怪兵器。

    將這柄奇怪兵器拿入手中,席洛目中掠過一絲詫異,就是這麼一把不足兩尺長的似劍非劍的奇怪武器,竟然格外沉重,至少有不下於三十斤!

    別的不說,單是這重量,就絕非普通刀劍能比。

    接著,席洛又在盒子裡瞧見一支拇指粗的褐色軸狀物,以及一本泛黃的薄薄紙冊。

    滿臉好奇的柯蒙扛著箱子蹲下身,甕聲甕氣的問道:「這些是什麼東西?」

    「我也不知道。」

    席洛搖了搖頭,現在他也不敢肯定,這些東西是否與席氏祖上那位三品巨兵靈將有關,考慮了一下,最終還是將蛇形短刃重新放了回去,然後抱起木盒道:「走吧。」

    「嗯。」

    柯蒙扛著箱子站起身,卻顯得有些依依不捨的望了庫房一眼,然後看著席洛徵求意見道:「師弟,你說,咱們要不要再抗一箱走?」

    「你願意抗多少抗多少,反正我是沒力氣拿。」

    席洛輕歎著氣揮了揮手,抱著盒子便朝庫房外走去,到門口忽的停下來,回頭朝那正在猶豫的柯蒙疑問道:「你確定,這些金幣在凔原大陸有用?」

    「呃……」

    柯蒙眨了眨眼,他顯然沒想過這檔子事情,好一會兒才笑著道:「不管用處大不大,有總比沒得強吧?」

    聽見這話,席洛倒是頗為意外,琢磨著原來這位大師兄憨直是憨直,但也一點不笨啊。

    最終,柯蒙還是只扛了一個箱子走,因為太重了,這種裝滿金幣的箱子至少有三百多斤,足足兩萬多枚金幣,真要是扛著兩個箱子走,他除非使用倍力元石,不然根本別想長途跋涉。

    重新將私庫的大門封閉後,席洛又想起一事,皺眉問道:「我們怎麼去凔原大陸?需要等師父和師母及小師弟嗎?」

    「不用,師父讓我們先走,至於怎麼去凔原……」

    柯蒙說著停了下來,仰頭想了想才道:「嗯,師父說是使用傳送石陣過去,我包裹裡有地圖,只要按照指示走便能到達傳送石陣所在地。」

    「傳送石陣……」

    席洛愣了一下,經這位大師兄一提,他腦海中也迅速恢復了關於這東西的信息,雖然沒有親自接觸過,但據那位紅鬍子師父所言,此物可以讓人在瞬間到達最遠十萬里外的地方。

    不過,開啟這種傳送石陣,需要消耗一種名為靈晶的東西,而靈晶具體又是什麼,記憶中卻沒有更多的信息。

    「對了。」

    在席洛因記憶的恢復而短暫出神時,柯蒙忽然拍了一下腦袋,朝席洛正色問道:「師弟,你先前走的時候,小師弟是不是往你包裹裡塞了一個盒子?」

    席洛回過神,直接道:「這我不知道,不過,我回來的時候,包裹裡的確這麼個東西。」

    說到這兒,席洛反應過來,疑道:「你的意思是,那盒子是小師弟羅鼻涕偷偷塞來的?」

    「嗯!」

    柯蒙點點頭,並如釋重負般鬆了一口氣,然後鄭重道:「既然在你這裡,那趕緊找回來一起帶走,師父說了,盒子裡的東西很重要,丟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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