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舞曲 作者:先飛 (已完結)

ㄚ鍵 2011-7-18 20:31:0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6 62160
ㄚ鍵 發表於 2011-7-21 17:45
第二章 殞風和大海怪!

    "萊哈倫郡?"

    "嗯,"水之精靈沉重地點頭,"黑暗王子帕恩其,已經在萊哈倫郡的領主卡斯曼·艾因胡利的幫助下潛入了王國內地."

    "這消息會不會有錯?也許薩烏丁在說謊."莫莉臉色微變.如果萊哈倫郡背叛,那對王室的打擊極其巨大.

    "這個消息關系到薩烏丁的自由,而且,如果黑暗王子的軍隊真的潛入了內地,他將很快展開行動.所以,薩烏丁應該不敢在這種用不了多久就能得到證實的事上說謊."

    莫莉和其他人都沉默著.雖然除去了幽影血龍,但內戰看來仍然會暴發,而且將比一開始想象的更為嚴重.霍休頓等北方三群的動亂還未結束,而萊哈倫郡是王國的各個省郡中實力最大的.費爾王國是一個神權至上的國家,權力其實多數掌握在教廷手中,然而教會的**早就引起了許多人的不滿.

    雖然如此,一旦發生內亂,教會仍會繼續存在下去,畢竟數百年來統治王國的信仰不是說改變就能改變的,新的統治者,至少會在名義上尋求教會的冊封.除非最終推翻王國的是帕恩其這種完全由平民甚至奴隸出身的起義者.

    然而,王室卻肯定會被連根拔起.

    當然,對于梅吉來說,誰當國王,他其實根本就不在乎.他唯一不放心的,只有蘇菲亞的安全.他出身于處于費爾王國,遠之大漠和寒風丘陵交界點的霧女森林,又在索爾村生活了幾年,雖然索爾村仍然屬于費爾王國,但那些常年聚集在那里的冒險者不管是對王室還是教會,都沒有一點好感.

    所以,"國家"這種極具榮譽感與歸屬感的名詞,對梅吉來說根本毫無意義.

    對于格林萊士,情況其實也差不了多少.他原本是王城內的陰影公會成員,一直生活在肮髒陰暗的角落里,後來因為某個原因,他脫離了陰影公會,成為一名游蕩者,然後才在某次冒險經曆中認識了莫莉,並在莫莉的介紹下開始替公主殿下工作.王室也好,教會也好,對他來說有沒有被人推翻根本無關緊要,反正一個王朝倒下了,還會有另一個王朝站起來,平民百姓總是沒好日子過.

    與他們兩人相比,莫莉則更加顯得憂心忡忡.莫莉本是出身于一個頗有聲望的家族,只是她自己性格叛逆,喜歡冒險和刺激的生活,被她的家人視為異類和恥辱.在她放棄了成為玫瑰騎士的機會後,她干脆脫離了自己的家族,只以自己的方式為蘇菲亞效力.雖然如此,但一些根深蒂固的觀念不是輕易就能擺脫的,對家人的擔心和對王室的效忠,仍然讓她無法輕松起來.

    至于安娜,她本就天性善良,一想到戰爭會使得很多人無家可歸,她就忍不住想要哭了.另外,她的父母還留在屬于龍恩堡管轄的一處莊園里,而龍恩堡非常地接近王城……

    "這個消息,必須盡快送到公主殿下手中."莫莉說道.

    "這就是我想要和大家商量的事,"殞風點頭,"事實上,我本有一個與公主殿下進行聯系的快速渠道,它是通過在一些城鎮設立據點,以魔法水晶為結點來完成消息的快速傳遞.但是現在,這個渠道出現了問題,其中的三個據點突然失去了聯系……"

    "那意味著什麼?"梅吉問.

    "那三個據點都是位在修克斯郡,而目前所知道的是,修克斯郡的領主在幾天前突然封鎖了他轄內的所有道路,而修克斯郡內的所有我方聯絡人也全都沒了消息."殞風看著其他人,"那個消息傳遞渠道已經無法使用了.所以,我們需要有人趕去王城,直接將卡斯曼·艾因胡利與帕恩其勾結的消息送到殿下手中."

    "要怎麼做?"

    殞風拿出地圖,將手指以斐安為起點,沿著海岸線向上劃去:"我可以通過某種辦法,讓你們中的一個人從海路出發,在半天時間內到達畢恩斯郡的海豹灣,然後,那個人需要靠他自己的力量盡快前往王城."

    莫莉與格林萊士等人對望一眼.確實,從畢恩斯郡前往王城,起碼要比從這里直接走陸路近了一半不止,不過,從這里通過海路到達海豹灣,按常理來說,就算最出色的有漿戰艦也不可能在四天之內到達,真不知殞風哪來的自信,可以將人半天之內送到那里.

    "但是,只限于一個人,"精靈強調,"再多的話,我也無法做到.而且,我希望那個人是梅吉."

    "為什麼是他?"莫莉忍不住跳了起來.她本已決定由自己擔起這個任務.

    "關于這一點,我以後再向你們解釋!"殞風的表情異常地認真,"但是,請相信我,我的所有想法都是經過考慮的.梅吉是最適合,或者說是唯一的人選!"

    莫莉怔怔地看著她,顯然是無法接受她的說法.然而最終,她還是慢慢地坐了下來,沒有表示反對.

    ……

    ******

    對于獨自前往王城,其他的倒沒什麼,最讓梅吉舍不得的就是要暫時和安娜分開.

    莫莉他們將會在他離開後,也同時由陸路起程,由于他們已決定要繞開修克斯郡,梅吉便讓莫莉和格林萊士多繞些圈子,先將安娜送回龍恩堡.

    在和安娜依依不舍地告別後,殞風帶著他在海上游了一段,來到一個小礁.然後,她坐在礁石上,一邊梳著濕漉漉的頭發一邊唱歌.她的歌聲悅耳動聽,再加上那美麗的身段,如果有不知道她底細的人見到,恐怕非得把她將成用歌喉來誘惑航海者,以讓航船觸礁為樂的海上女妖不可.

    難道她這樣唱著唱著,就能把自己唱到海豹灣不成?梅吉疑惑不解.

    然而沒過多久,他便發現,有什麼東西正被精靈的歌聲引來.

    遠處竄起沖天的水花,水花還未消逝,一個巨大的東西便從空中落了下來,在他們附近的海面落下,濺起的浪潮差點把梅吉從礁石上打下去.等梅吉看清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後,他立時瞠目結舌了.

    那是一個巨大的透明海怪.它就像水母一樣透明,如果不是離得這麼遲,梅吉真的懷疑自己能夠看到它.它有著烏賊般的身體和許多個觸角.那些有如樹干般粗長的透明觸角一根根吸附在海面上,仿佛那起浮不定的海面能輕松地托住它那龐大的身體.

    "這是什麼東西?"他忍不住看著殞風.

    然而,水之精靈也是一副嚇呆了的樣子:"我不知道……"

    "它不是你叫來的麼?"

    "我不認識它!"

    梅吉還想說話,那海怪已張開了大口,直接覆上石礁,把他們兩個人都吞了下去.

    "很明顯它認識你……"梅吉叫道.

    "我的追求者一向很多!"殞風在海怪的肚子里大聲回答.

    幸運的是,在這透明家伙的肚子里居然完全沒有憋悶的感覺,只是整個身體被黏液般軟軟的東西包裹著,讓梅吉想施法都做不到.

    把他們兩人吞下肚後,海怪忽然向遠處跳起,高得簡直像要把云彩踩在腳下,然後又快速落下,在海面上激起沖天的水花後,再次跳起……

    雖然它的肚子里非常柔軟,就像是被包在海棉里一樣,但梅吉仍然被它這連續不斷的跳躍弄得暈沉沉的.

    他也不知道到底被折磨了多久,毫無疑問,今天是他的災難日.

    在他感到骨架都開始震散的時候,終于,海怪停了下來,把他吐在了不知什麼地方.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然後發現星星已經出現在天空,而自己是被扔在一個淺灘上.他翻過身子,吐了好一陣,直到殞風過來替他捶著背.

    "這里是哪里?"他虛弱地問.

    "海豹灣!"精靈的聲音很是輕快,看上去比他好多了.

    梅吉艱難地坐起,然後便看到那個海怪仍然停在稍遠處的海面上,只是,或許是因為夜晚的原因,它的身體顯現出一種淡藍色,看上去沒有那麼透明了.

    "你說你不認識它……"

    "啊,我只是一時沒認出來,上次它明明不是長成這樣的."水之精靈用手指輕觸著她自己的臉頰,抱怨地說,"顯然,它又跑去美容了.它每次跑去美容後,我都沒法認出來."

    "……"梅吉無語.

    "總之,我已把你送過來了,剩下就得靠你自己了."

    "好吧,"梅吉歎氣,"我可以先去附近的鄉鎮買一匹馬……等一下,你身上有沒帶錢?銀幣或是費爾斯托幣都可以."

    "嗯,帶了不少."殞風很高興自己能夠幫上忙,她從自己的口袋里翻出了一團爛紙,遞給梅吉.

    "……這是什麼?"

    "費爾斯托幣……你自己說也可以的."殞風委屈地說.

    梅吉真想狠狠地抽自己一巴掌.費爾斯托幣是紙幣,剛才殞風帶著他在海里游了一段,當然早就泡爛了.

    "你就沒有帶些銀幣嗎?當然,金幣更好……"

    "沒有!"

    梅吉哀歎.這家伙,既然這麼喜歡在海里游泳,那帶一堆紙幣在身上干麼?

    "我本來還有幾枚金幣,是離開王城時蘇菲亞給我的."他郁悶地說,"但是,上次和我的衣服一起弄丟了."

    殞風當然記得他所說的"上次"是那一次,她羞紅著臉,偷偷地瞄了他一眼:"活該!"

    確實是活該,梅吉歎氣.早知道會這樣,他應該把那些金幣也扔到次元袋里.

    "不過,辦法也不是沒有,"殞風說道,"不是有句老話麼?事情緊急的時候,小狗都可以去跳牆.你在路上如果遇到什麼有錢人,干脆把他的錢袋搶過來好了.反正為了王國,總得有人犧牲嘛."

    好辦法!梅吉大贊.反正自己現在是個魔法師,一般的貴族和富商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另外呢……"美麗的精靈低下頭,完全是一副還想再說什麼,卻又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看著她那可愛的俏模樣,梅吉的心跳漸漸加速.

    "那個,我還想……"她欲言又止.

    她是想在分別時來一場激烈的**游戲嗎?梅吉牽起她的手,恨不得馬上把她摟進懷中,脫光她的衣服.

    "還想什麼?"他欣賞著美麗精靈的窘迫,"告訴我,不管是什麼樣的姿勢和難度,我都會為你辦到."

    "真的?那我就說了,"殞風松了口氣,看著他溫柔地說道,"我只是想告訴你,如果你因為搶劫被人抓住,千萬不要告訴別人是我出的主意.那很丟人的!"

    "……"

    ……

    離開殞風後,梅吉取出星辰羅盤,按星辰羅盤指出的方向朝王城趕路,只是,他還不知道,在他趕路的時候,黑暗王子的軍隊已經圍住了王城……
ㄚ鍵 發表於 2011-7-21 17:45
第三章 王城危機,黑暗王子的出現!

    一座座重型投石車在王城外的平原上組裝著,無數的投石彈和繩索從遠處推來.

    敵人漫山遍野,分成數十個方陣集結著,還有流動的騎士陣列,這些騎士雖然從裝扮上看各式各樣,根本就不統一,但如果細心觀察,卻仍然能夠看出他們有著一致的動作和號令.

    城牆上,蘇菲亞公主看著城外密密麻麻的反抗軍,沒有任何表情.冷風吹過,讓她的長發顯得凌亂.

    在她的身邊,一名軍官雙腿顫抖,臉色極為難看.

    "這是不可能的,他們不可能有這麼多的攻城器械."他緊張地擦著額頭的冷汗.

    要知道,像投石機這種攻城的武器,絕不是說運來就能運來的,一架投石機,單單它的平衡重錘就在10噸左右,每一塊用來發射的石彈都在100磅以上.而且,不管是拆卸還是組裝都極為繁瑣.帕恩其根本不可能做到將數十台重型投石機從平峽島運來.

    "還有……"那名軍官看著那還在不斷從遠處聚集而來的敵人,"他們不應該有這麼多人……"

    蘇菲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讓心中的鄙夷顯露出來.目前出現的敵人,就已經到了兩萬多了,遠超過他們所知道的黑暗王子聚集的反抗軍的數量.而且,像那種全身盔甲隊列整齊的重裝騎士團,也不是在短短的四五年間,于平峽島那種地方能夠訓練出來的.

    雖然,從那些騎士的盔甲上看不出什麼印記,但蘇菲亞公主簡直不用猜便已知道他們來自哪里.

    萊哈倫郡的領主卡斯曼·艾因胡利答應了會派出兩支騎士分隊和五千名士兵參與北方三郡的軍事鎮壓行動,然而,真正到達那里的只有兩千名老弱病殘.

    蘇菲亞相信,那些本該前往霍休頓郡卻沒有去的騎士和士兵,現在全都換了套盔甲出現在自己面前了.

    她轉過身,沉穩地沿著石梯走下城牆.黃昏的光線照在她的身上,拖著長長的影子.她跨上了士兵牽過來的一匹血統優良的白馬,朝王宮的方向馳去.

    八名玫瑰騎士緊跟在她的身後,輕便的女性騎士服,使得她們的身姿在奔馳中顯是美麗而矯健.

    一直來到王宮門口,八名玫瑰騎士停在那里,而蘇菲亞毫不停留地馳了進去.到了王宮會議室門前,還沒等侍衛過來牽馬,她便跳了下來,向會議室內走去.

    在會議室的大圓桌旁,風煙王子,蒼穹王子,紅衣主教歇爾利,以及其他一些重要人物都已到齊.然而,她的父王菲甫三世卻不在,他的身體狀況已經使他連這麼重要的會議都已無法參加.而蘇菲亞的弟弟路易還小,年齡還不足以參加軍事會議.

    現場的氣氛很是悶熱,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一名剛剛向他們報告了突發事件的士兵退了出去.

    "出了什麼事?"蘇菲亞將視線淡淡地從他們身上掃過.

    紅衣主教歇爾利低聲回答:"聖路易斯學院的丹美石教官,剛才在大街上被人刺殺了."

    蘇菲亞的心中一陣發寒.

    丹美石雖然現在只是一名教官,但他原本卻是王國內聲名最盛的"雙柱"之一.他曾主導過在遠之大漠的戰役,平定過許多次叛亂.只是後來,由于近十年沒再發生什麼重要的戰事,而他一向的嚴苛和不留情面,阻擋了某些背景強硬的人在軍隊中的升遷,再加上與他齊名的"獨狼將軍"雷歐特因為一個根本就是莫名其妙的罪名被判死罪,心灰意冷之下,他干脆便選擇退役,前往聖路易斯學院擔任普通的教官.

    在來這里之前,蘇菲亞便已決定,無論如何要說服其他人選擇丹美石作為這次王城防禦戰的軍事指揮官,以他的軍事能力和在軍隊中的威望,會有很大的機會守住王城.然而沒想到的是,丹美石竟然先一步被人暗殺了.

    蘇菲亞默默地掃視著其他人臉上的恐懼表情,很清楚他們此時在懼怕什麼.

    "蒼鷹將軍"丹美石的武技在整個王國都是數一數二的,如果連他都會在大街上被人刺殺,那還有誰會是安全的?

    城外的敵人還沒有開始進攻,這些位高權重者的膽便已先怯了……

    紅衣主教歇爾利干咳一聲,說道:"現在,最重要的事便是選出一名指揮官,有鑒于當前形勢的危急,我提議由……"

    "我提議由威格·布萊爾將軍統一指揮王城內的所有軍隊!"蘇菲亞的兄長,大王子風煙突然插口說道.由于縱酒過度,他的臉色始終是蒼白的,發福的身體簡直已無法讓他安穩地坐在靠椅上.

    "憑什麼?"蒼穹王子哼了一聲,"布萊爾那家伙根本就沒有指揮過戰事,誰不知道,他根本是憑著和他有私情的幾位貴婦人的關系網爬上去的.而據我所知,大哥,你的妻子就是那幾名貴婦人之一."

    "胡言亂語."風煙王子怒瞪著自己的二弟.

    二王子不再理他,只是淡淡地說道:"我認為,能夠為我們守住王城的,只有齊諾斯·布萊恩特,他在十年前的北方叛亂中立過大功……"

    "那些功勞都是雷歐特的,布萊恩特只不過是利用雷歐特出身較低這一點把他的功勞搶過去而已."風煙王子毫不客氣地指出,"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

    兩位王子互撞的眼神仿佛要激出火花.

    這時,一名參加會議的侯爵提出了他的疑問:"我想知道,教會的聖殿騎士團和提供後援的牧師,是否也歸入軍隊里統一調配?"

    "這個嘛,"紅衣大人猶豫了許久,才說道,"我覺得,他們還是由教廷派人單獨調遣更好些.畢竟他們的作戰習慣和方式,只有教廷內部的人才更熟悉……"

    "這樣的話,會不會導致兵種分配上出現問題?"另一名貴族提出自己的擔心.

    "應該不會吧……"歇爾利對戰爭其實也一竅不通,只是本能地不想把屬于自己管轄的戰斗力交到其他人手中.

    蘇菲亞沒有再聽下去,而是轉過身,在其他貴族的訝異目光中直接走出了會議室.

    敵人已經出現在自己的門前,這些家伙卻還要勾心斗角.

    他們真的會有守住王城的希望麼?就算真的守住了,一個腐化到如此地步的國家,又還能生存多久?

    她騎上馬,飛速地馳出王宮.那幾名等待著她的玫瑰騎士立時追隨在她的身後.

    在她的心里,對于指揮官的人選,除了已經死去的丹美石外,其實還有一個人.那個人自然就是與"蒼鷹將軍"齊名的"獨狼將軍".然而,對于還在王宮里開會的那些人來說,雷歐特早就已經死了,如果蘇菲亞將他提出來,除了惹起更多的懷疑和爭執外,根本不可能有別的用處.

    對于這場戰爭的結局和王國的未來,她已經充滿了絕望……

    那天半夜,由投石機發出的一顆石彈砸入了王城……

    ******

    一個個云梯翻上城牆然後又被推下,滾熱的柏油一鍋又一鍋地往下倒,絕望與痛苦的慘叫不絕于耳.利箭與石彈在城牆與敵人之間密密麻麻地亂飛,沖上來的敵人,倒下去的尸體,烈焰焚燒後的焦味與血肉橫飛的肢體.

    這是一個讓死神發出笑容的舞台.

    王城本有兩個城門,一個是南面的主城門,還有一個是西面供貴族的馬車通行的側門.而主城門是敵人試圖攻破的主要對象,側門所受的壓力並不大.

    攻城車一座座地沖上來,然後在火箭與柏油的傾泄下焚燒著.還有一具具尸體被投石機擲入城中,那些都是王城周邊各個莊園里被擒獲的貴族.黑暗王子的軍隊不分晝夜地攻城,而王城的援軍卻始終沒有出現.唯一讓守城的將士們安心的,就是讓他們懼怕的幽影血龍一直沒有飛來.

    然而,黑暗王子不知從哪弄來了一隊魔法師,通過魔法陣攻擊而來的焚云或是混亂結界,往往會給守城的王**造成無法估量的傷害.而本應給軍隊提供魔法防護的教會神職人員機動性太差,又不敢駐紮在一線,使得對方的每一次魔法攻擊都造成巨大的人員傷亡,好多次都差點被敵軍利用防禦點的撕裂而搶登上城牆.

    在這場不知何時才能終止的戰爭中,有一個身影經常出現在最危險的地方,給守城的士兵以鼓舞.她總是帶著效忠于她的玫瑰騎士團補上防線,她讓那些拼死保護王城的人知道自己並沒有被王室拋棄.

    她的臉色變得憔悴不堪,她的衣服越來越髒亂.但她仍然一次又一次出現在城牆上,與士兵們並肩作戰.

    雖然,將士間開始到處流傳這位公主的英勇,雖然,只有在這樣的時候,人們才知道有這樣一個女子值得他們去尊敬.

    然而,蘇菲亞卻看到了她自己的軟弱.

    當她看著城下的敵人在熱柏油的澆淋下掙紮嚎叫,當她看到剛剛向自己進行彙報的士兵沒跑開多遠便被巨石砸成肉漿,當她從一次敵方魔法師召來的焚云中逃了出來,發現剛才還在自己身邊的一百多條生命全都成了尸體.

    她非常努力地,才沒有讓自己哭出來.

    她從小便接受過劍術課程,可當她削斷一個從云梯爬上城牆的敵人的脖子,卻被他的鮮血濺了一身時,她才真正明白劍術到底是什麼東西.

    無非就是殺人與被殺!

    黑夜褪去,霞光掩映.她靜默地站在城牆上,看著遠處.幾天幾夜的攻防,讓雙方都開始疲倦.城牆下方都是尸體,而城牆也在投石機的一次次攻擊下坑坑窪窪,有些地方已產生了裂縫.

    她看到攻城的敵人向後退去,一個穿著黑衣的男子站在鑲有輪子的哨樓上,被推了出來.他陰森削瘦的臉龐有著另類的英俊,完全的黑色服飾一如在拒絕著光明.即便相隔如此之遠,他那紫色的雙眸仍然透著某種強大的吸力,仿佛要將所有抗拒他的人吸入那深不見底的黑洞.

    他慢慢地抬起手,指向蘇菲亞.

    他身後的所有士兵齊聲呐喊,威勢震天.

    仿佛為了響應那驚人的呐喊,一處城牆突然轟塌.塵土飛揚,碎石亂飛,連蘇菲亞所站的地方都開始不停地下陷.

    黑暗王子揮了揮手.

    數百名騎士帶著成群的士兵湧向那轟開的城牆……
ㄚ鍵 發表於 2011-7-21 17:45
第四章 王城危機,兩位老人的最後時刻!

    蘇菲亞昏昏沉沉地被人救下了城牆.她的頭被一塊碎石擊中,讓她幾乎昏倒在地.

    城牆被攻破了.毫無疑問,在這持續戰斗的幾天中,帕恩其派人從暗處挖掘出一條地道到達城牆的下方,用混進耀晶石的整桶豬油做為爆炸物,將離她不過幾十米的那處城牆炸出了缺口.

    雙方的士兵在那被破壞的城牆周圍進行著白刃戰,血光漫天.

    蘇菲亞被玫瑰騎士團護送著遠離了戰場,迷糊間,她看到紅衣主教歇爾利帶著他的聖殿騎士團和一群神職人員,朝著城西的側門而去.

    她使勁地搖動著腦袋,讓自己清醒一些.然後騎了匹馬,快速地追上去.

    "閣下,您要去哪里?"她驚恐地問.

    "他們已經攻進來了,"歇爾利的身子顫得厲害,"王城已經守不住了,我們要從側門離開.王城已經失陷了."

    不,還沒有失陷!蘇菲亞心里喊著.

    城牆只是被打開了一個缺口,如果堅守下去,還有將敵人擊退的機會.可如果他一走,那就全完了.所有的貴族都會開始逃跑,平民會因極度恐懼而發生暴動.失去了神術支援的軍隊,也將被對方的魔法師逐步蠶食,直至完全潰敗.

    她想要告訴紅衣主教,他們必須要留下來.然而,還沒等她開口,歇爾利便已驚慌失措地甩下她離開了.她胸口一痛,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一名騎士少女扶住了她.

    她回過頭,看著那些玫瑰騎士.困頓與憔悴爬滿每一個人的臉上,髒亂的衣裙讓她們早已失去了往日的豐采.她們都是些出身于貴族家庭的小姐,卻無條件地效忠于她,陪她在戰場上面對著死亡.

    蘇菲亞看著身邊的那名騎士少女,她是屬于自己私下建立的直屬人員中的一個.

    "帶上她們去找雷歐特將軍,"蘇菲亞虛弱地命令著,"讓他帶你們離開."

    "那您呢?"

    "你們先走,我很快就會追上你們."

    "不行."那名少女拒絕執行她的命令,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事,"我們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您,一個都不會."

    "這是命令!"蘇菲亞看著她,幾乎是用哀求的聲音說道,"別讓她們全都死在這里,好嗎?"

    少女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我會帶她們找到雷歐特將軍.然後,我會在城西的側門等待,除非見到殿下安全離開,否則,我絕不會踏出王城."

    歎了口氣,蘇菲亞知道這已是這名玫瑰騎士所願意做出的讓步的底線了.

    ……

    離開玫瑰騎士團後,蘇菲亞公主朝王宮馳去.到處都亂做了一團,為了盡快逃出王城,一些貴族甚至動用私人護衛隊驅趕擋住他們去路的人們,引發了更大的混亂.

    一直來到王宮門口,她看到自己的二哥蒼穹正帶著一隊王室近衛軍急急地出來,他的身上沾著血跡,滿臉戾氣.看到蘇菲亞,他停了下來,目光閃爍:"蘇菲亞,你怎麼還在這里?快跟我離開."

    離開,離開……他們真的以為放棄王城就能苟活下去麼?

    "父王呢?還有大哥和路易!"她強壓住心底的鄙夷.

    "他們已經離開了."蒼穹向她伸出手,"跟我走吧,我們可以到修克斯郡重新召集軍隊,以王室的名義命令所有的封臣助我們將帕恩其和他的那些賤民趕走.很快,我們就能回到王城."

    修克斯郡?

    蘇菲亞突然想笑.確實,修克斯郡的領主是蒼穹的岳父,他以為只要逃到那里便會沒事.然而,修克斯郡卻是與萊哈倫郡一起偷偷封鎖邊界,掩護帕恩其的軍隊潛近王城的兩個省郡中的一個.

    他根本就沒有弄清楚狀況.以"王室的名義"?在放棄了王城後,王室真的還會存在嗎?就算存在,也只會成為其他諸候的傀儡.

    王室已經完了,剩下的不過是垂死掙紮而已.

    不想再多說廢話,蘇菲亞直接沖進了宮門.

    進入宮門沒多久,她便停了下來.地上倒著幾具尸體,滿地都是血,其中一具,正是她的大哥風煙王子.

    她的身體不停地發著抖,只覺得想要吐出來.

    就算在這種時候,蒼穹竟然也要在除去自己的王位競爭者後才離開.

    ……

    ******

    同一時候,在王宮深處的一個華麗的屋子內,國王菲甫三世躺在床上,重重地喘著氣.

    他本有著重振王室的雄心壯志,他想要讓王室不再是教會的附庸,讓王國的腐化得到糾正.然而,這十年來,他卻只能躺在病床上,什麼也做不了.

    他已是風燭殘年,唯一的願望,不過是希望至少在自己死前不會看到王國的崩潰.很可惜,這個願望看來是無法達成了.

    屋子里除了他,已再沒有別人,他看著天花板,回憶著自己的人生.

    遺憾……除了遺憾,還是遺憾!

    腳步聲慢慢地接近,他艱難地扭過頭去,然後便看到了曾經的宮廷神術師……一個滿臉皺紋的老人.

    "陛下,我來陪你了."烏雷諾斯走到床邊,自己找了張凳子坐下.

    "你是想來嘲笑我的麼?"國王想要看清老人的表情,但那實在是太不容易.

    "您這話可是太見外了."老人露出個笑容,"我可是您的朋友."

    "這可讓我真高興!"國王撐著床,想要坐起來,烏雷諾斯老人幫了他一把.他歎了口氣,"我還以為,我已經沒有朋友了.尤其是在我把你趕走了之後."

    "有些朋友,你是趕不走的."

    國王重重地咳了幾聲,吐出一口啖,臉色看上去倒是好了不少.

    "噢,我的老朋友,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人總是要到這種時候才能看清自己以前的錯誤?"國王輕歎著,"剛才一個人呆著的時候,很多以前的事都在我的眼前晃來晃去,愚蠢的,可笑的.我在想,如果我沒有因為嫉妒而聽信謠言,把你趕走,戴安娜也就不會被害死,我也不會被那個蛇發女妖害成這個樣子.那樣的話,我就還能做很多事,也許能夠挽回現在的災難.我竟然會真的相信蘇菲亞是戴安娜跟你的私生女,我想我當時已經瘋了,神用嫉妒蒙蔽了我的眼睛."

    "或許,這就是命運吧."

    "別跟我說什麼命運,"國王惱怒地道,"你知道我從來不相信這回事."

    "您真睿智!"老人微笑著說,"其實我也從來不信."

    "你是說,我跟你一樣睿智麼?"

    "不,您比我更睿智一點點."

    "……你這個家伙!"國王大笑起來.

    這時,他們聽到外面有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會是誰?"國王疑惑地問.

    "我想,"曾經的宮廷神術師慢吞吞地說,"只有一個孩子,會在這種時候還跑到這來."

    "蘇菲亞啊……"

    很快,他們便見到一身塵土的蘇菲亞沖了進來.

    "父親……老師?"公主殿下沒想到烏雷諾斯老人也會出現在這里.

    "孩子."國王慢慢地向她伸出手,"過來."

    蘇菲亞來到床邊抓住父親的手:"父親,王城已經守不住了,您得趕緊離開.還有路易,路易呢?"

    "放心吧,"烏雷諾斯老人告訴她,"在來這里之前,我已經將路易王子交給了一個合適的人."

    蘇菲亞看了看老人,很快就明白他說的是雷歐特.

    "烏諾老師,你也得離開,現在還來得及……"

    "不不,"老人平靜地搖了搖頭,"我已經老了,這個時代已經不需要像我這種老家伙了.我得留在這兒陪您的父親——我的陛下,我的朋友,我所尊重的戰友和我所怨恨的情敵.而我知道,他也不會離開.是吧?陛下."

    "沒錯,我的老友."菲甫三世咳了一陣,才說道,"我已經讓侍衛給這間屋子堆上了木柴,還灑滿了煤油,它現在只差了一個火苗.我已經跑不動了,為什麼還得讓他們把我送上斷頭台?我得讓自己的死至少看上去有點尊嚴,孩子."

    "父親!"蘇菲亞流出了淚.

    菲甫三世用顫抖的手從身邊摸索出一柄鑲著鑽石的長劍,交給蘇菲亞:"帶著它離開吧.我很高興,自己有你這個不曾讓我失望的孩子.真可惜,你要是個男孩就好了……"

    "她可比那些男人強得多."曾經的宮廷神術師插口.

    "確實如此,"國王重重地歎了一聲,"沒有早點注意到這一點,這可是我的最大失誤.孩子,你快走吧,我的人生已經結束了,雖然我總覺得它還沒有開始……"

    "別這麼說,陛下,"烏雷諾斯老人安慰他,"您也曾做過不少光輝的事.您曾經擊退過寒風丘陵那些半獸人的入侵,也曾親自領軍追擊沙盜進入遠之沙漠.您平定過多次叛亂,讓這個國家在這十幾年中沒有再出現過戰事."

    "哦,我怎麼覺得那些都是上輩子的事?"

    "那是因為您在病床上躺得太久了."

    "那麼,蘇菲亞,你可以離開了.而你,我的好友,跟我說說我年輕時的輝煌吧,這樣,說不定我可以在咽下氣的那一刻產生幻覺,把自己當成是那位開創功業的祖先,而不是一個亡國之君."

    "沒問題,陛下,我很高興那樣做.其實陛下,我覺得,您可真是沒什麼好遺憾的,不是每個人都能當上國王,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先後娶上王國最美的兩個女子,您還有四個聰明的孩子……好吧,也許其中兩個不是那麼的聰明……"

    "我的老友,你確定你真的不是來嘲笑我的麼?"

    "噢,陛下,當然不是.您真是太見外了……"
ㄚ鍵 發表於 2011-7-21 17:46
第五章 王城危機,烈火中的美麗公主!

    走出去的時候,蘇菲亞的心中是一種難以言訴的痛苦.

    兩位老人對生與死的淡然,並不能讓她覺得安慰.撕殺與慘叫聲越來越近,顯然是黑暗王子的軍隊攻破了那個缺口,進入了王城.甚至連主城門恐怕也落在了敵人手中.

    天上積滿了烏云,日光已被掩去.

    她仿佛已看到了王城中到處漫著的鮮血.

    突然,她的眼角現出一個綠影.她怔然看去,然後便看到了一個寂寞的女人.

    蒂努薇爾!

    年輕的王後慢慢地向她走來,綠色的束腰裙拖曳在地上,婀娜多姿.蘇菲亞無言地看著自己這位兒時的好友,現在的後母,心中的情感交錯難分.怨恨?同情?還是那形同陌路的冷漠?

    在私底下,很多人都對這位年輕王後與帕恩其之間的關系有著諸多猜測.雖然這些猜測都無法得到證實,但蘇菲亞知道,至少他們之間確實存在著某種感情.

    蒂努薇爾走到她的面前,靜靜地站著.

    "帕恩其就要進城了,"蘇菲亞自己也無法弄清她的語氣中是否隱藏著諷刺,"你很快就可以見到他."

    蒂努薇爾的眼睛灰暗無光,她幽幽地問:"是否死了很多人?"

    蘇菲亞沒有回答.事實上,她也不需要回答.遠處,傳來轟的一聲巨響,黑煙騰起,顯然是敵人的魔法師正在使用火屬性的范圍魔法.

    "我知道怎麼阻止帕恩其,"蒂努薇爾看著她,慢慢地伸出手,按在自己心口處,"只要殺了我,帕恩其也會死."

    蘇菲亞先是疑惑地看著年輕的王後,但很快地,她便知道蒂努薇爾沒有騙她.那充滿哀傷與絕望的眼神,那將無數人的死歸疚于自己的痛苦,那想要觸摸幸福卻又看不到希望的黯然……活著,對她便已經是一種折磨.

    思緒在蘇菲亞的心中閃電般轉動.每個人都知道,帕恩其是殺不死的,她也曾經派出刺客去暗殺黑暗王子,但黑暗王子仿佛真的是魔鬼的化身,任何的刀劍和魔法都無法傷害他.

    為了弄清帕恩其不受傷害的原因,蘇菲亞甚至還曾派蘇麗去銅心祭壇接觸來自索林塔的魔法師,結果卻導致蘇麗的死去.當然,她還是從別的途徑弄清楚了帕恩其的不死之迷.

    帕恩其曾通過某種神秘的巫術,將他體內的心髒移出他的身體.只有刺穿他的心髒,才能讓他死亡.然而,他的心髒藏在什麼地方,卻始終無法查到.

    現在她終于明白了.

    帕恩其的心髒,在蒂努薇爾的身體里.

    沒有人想得到,帕恩其會將自己的生命交給一個纖弱的女子.而且,就算有人懷疑,又有誰敢輕易地前去殺死一個王後?

    "我無法自己動手,因為我不能親手害死他,"蒂努薇爾輕柔地說,"所以,蘇菲亞……殺了我吧!"

    緊緊地握著父親留給她的那支長劍,蘇菲亞靜立著,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麼.過了許久,她才慢慢地走過去,伸出手,輕輕地抱了一下蒂努薇爾.

    "照顧好你自己!"

    說完後,她松開口,回頭快速地走到馬旁,躍上馬直朝宮外奔去,只留下年輕的王後孤獨地站在那里,默默地流著淚.

    殺了蒂努薇爾,又能夠改變什麼?這個王國早已腐朽得無可救藥,就算黑暗王子死去,也無法挽回它的崩潰.

    這幾天中,她已經深深地明白那些貴族和教會精英到底不堪到什麼程度.

    就讓所有的枯枝敗葉,與那早就爛透的樹干一同被烈焰焚毀吧.

    或許……也包括了自己……

    ******

    王城內的戰斗還在持續,而逃出西門的人也同樣無法得到安全.雖然黑暗王子的軍隊故意放開了城西的側門,然而,當紅衣主教歇爾利帶著他的聖殿騎士團狼狽地逃到西郊時,一支伏兵卻從山上沖了下來,給聖殿騎士團以重創.

    長槍和弓箭,以及早就挖好的陷阱,顯然從一開始就是在針對教廷的聖殿騎士團.更不可思議的是,當緊隨聖殿騎士團之後的神職人員試圖進行神術支援時,敵方竟出現了一伙同樣使用挪斯威爾神術的人對他們進行反制.

    歇爾利臉色蒼白地發著抖,當他注意到從一開始就給他出主意,力勸他拋棄王城逃出來的那名主教竟不知所蹤時,他終于明白了自己有多愚蠢.

    想要當上教皇的,顯然並不只有他一個人!

    與此同時,逃難的人群仍然不斷地湧出西門,帕恩其對貴族的仇恨早已是人人皆知的事,沒有哪個貴族敢再留在王城.然而,在這潮水般的人潮中,卻有一個少年努力地想要進入王城,他不時地利用漂浮和暗影門等魔法,直至完全進入城中.

    他將自己傳送到屋頂,四處張望著,遠處火光沖天,近處一片哭喊,他甚至見到了讓王室親衛隊砍殺任何阻擋自己前進的人的風煙王子,然而,他卻沒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

    這時,他看到一個戴著玫瑰徽章嚴肅地守在城門旁的騎士少女,于是借用一個暗影門將自己傳遞到她的身邊.

    "公主殿下在哪里?"他沖著那名玫瑰騎士大喊.

    騎士少女先是疑惑地打量著他,然後像是認出了他是誰,淡淡地回答:"我也在等公主殿下."

    這麼說,蘇菲亞還在王城里?少年心里緊張起來.

    這時,他也發現眼前的這名玫瑰騎士確實好像很眼熟.然後,他才想起,在那次拯救失蹤少女的任務中,為了追上敵人的頭目,他跟著莫莉從三樓跳下來,結果壓到了一個少女……顯然就是她了.

    她的胸部很柔軟!

    ……

    ******

    長槍斜放在面前,用腳頂著,密密麻麻地集結著面對沖上來的騎兵.一瞬間,鮮血亂濺,人的血,馬的血,將地面染成了玫麗的紅.長槍穿透馬肚,刺入騎士的體內,馬嘶聲亂起.

    同時,還有不知多少的士兵被撞飛,被壓殘……

    弓箭手從長槍兵的後方射出成批的利箭,讓敵人一窩蜂地倒下.然而撲來的敵人實在是太多,街口很快就失守了,只留下了一堆又一堆的尸體.

    "公主殿下,"一名軍官看著湧來的敵人,"這里已經守不住了,您快點離開."

    "不,"蘇菲亞公主在他旁邊冷靜地抽出長劍,"擊退這一批敵人後,我會帶你們一起離開."

    離開王宮後,她很快就遇到了戰局.己方的軍隊已經潰散,她不得不站在一線,重新召集遇到的每一隊士兵,帶著他們頑強地抵抗.如果王城淪陷得太快,城西的側門也將失守,而帕恩其馬上就會利用騎兵追襲那些逃出王城的人,到那時,所有人都將逃無可逃.

    敵人很快便已近在眼前,她高舉長劍,大聲鼓舞著士兵,然後帶頭殺了進去.如果死亡已無法避免,那殺與被殺不過是一個悸動而短暫的過程,濺起的血花,倒下的尸體,死神的鐮刀不停收割著脆弱的靈魂.她的英勇感染了其他的士兵,每一個人都拼死向前.

    直到這一批的敵人終于被擊潰,她騎在馬上使勁地喘著氣,眼前是一片片的尸體,而她卻還幸運地活著.

    她應該感到高興麼?

    一名士兵給她遞上了一塊手絹,然後擔心地看著她,這時,她才感到自己的臉上是火辣辣的痛.她用手絹在臉上輕輕地擦了一下,血,滿手的血……

    一道劍痕沿著她的耳垂直劃到接近嘴角的地方.

    所有人都在靜默地看著她,而她卻只是想笑.是的,她已經不再美麗了,可是,這又有什麼關系呢?難道她還有機會再去參加舞會不成?難道她還有機會再去照鏡子不成?

    ——與其跟著象群在失去水源的沙漠中慢慢地渴死,不如放一把火,然後在血與火中新生,就像火鳳凰一樣.

    又一批敵人在向他們接近.

    "我是你們的公主,你們願不願跟我死在一起?"她大聲地喊著.

    所有人都舉起了手中的武器,跟著她一同呐喊……

    戰斗再一次打響,一波又一波的人彙聚而來,倒在街頭.視死如歸的勇氣,總是會讓死神也開始猶豫,烏云悄然地散開,寒光在兵刃上閃爍聚合,直至放眼都是流不盡的紅……

    突然,敵人開始快速退去.

    臉上不斷淌下的血絲已濕透了蘇菲亞的衣裙,許多士兵緊圍在她的身邊,守護著她.在前方的十字路口,整齊地排列著敵方的重盔騎兵.一個騎著黑馬的男子排眾而出,隨著他的出現,天空仿佛再次蒙上了烏云,戰場上蒙了一層灰暗的陰影.

    黑暗王子帕恩其!

    帕恩其的視線冰冷如水,他慢慢地舉起手,揮了一下.騎兵向兩側讓開,現出數十名身披巫袍的魔法師.他們整齊劃一地開始吟唱與舞動手勢,魔法能量在他們的頭上聚成一股強勁的風團.

    糟了.

    蘇菲亞快速地往後看,估量著需要退出多少距離才有可能脫離魔法的威脅,然而,好不容易鼓舞起的士氣,只怕未必經得起一次簡單的撤退.等對方的重盔騎兵乘著己方的退勢追襲而來,剩下的不過是屠殺與被屠殺而已.

    反正都是死……

    "沖上去!"蘇菲亞勒了一下缰繩,白馬驚起.

    她帶頭朝著帕恩其和他身後的魔法師直沖而去,其他的士兵緊隨其後.沖刺,再沖刺……

    一隊弩箭手斜穿而來,擋在他們面前,早已上好弦的利矢輪番射來.蘇菲亞身邊的人不停地倒下,一支弩箭刺入白馬的腹部,白馬慘嘶一聲後倒在地上,將她直摜在地.

    她掙紮地爬起,腦袋因為受到撞擊而變得混亂.

    "殿下."

    她聽到一匹馬直沖而來,馬上的人跳到她的面前想要將她扶上馬背.然而,隨著又一輪箭矢的破空聲傳來,那個人的身體震了一震,癱倒在蘇菲亞的身上.蘇菲亞認出了她,她就是那個不肯拋下自己的玫瑰騎士.幾根十字矢刺入了她的後背.

    狂風卷舞,火光耀起.

    蘇菲亞抬頭看去,那群魔法師頭上的風團已化成熾熱的火球,撲天蓋地地沖著她直壓而來.

    熾熱的火焰炙烤著她,她甚至能聞到自己肌膚被燒焦的香味.

    她就要死了……至少她是這麼以為的.

    然而,忽然有一道暗影門在她的身邊打開,有人抱住了她,將一個什麼東西套上了她的手指.火焰突然間散開,只是虛虛地將他們圍住.一個少年出現在她的面前,驚恐地看著她.

    "梅吉……"她虛弱地叫出他的名字,然後倒了下去.
ㄚ鍵 發表於 2011-7-21 17:46
第六章 王城危機,蒂努薇爾的眼淚!

    魔法造成的火焰來得快,消散得也快.

    滿街都是燒焦的尸體,有幾個還在動彈,也不知是因為人還沒有死絕又或只是肌肉裂開造成的假象.

    在那成堆的尸體間,有一個少年,緊緊地抱著懷中的公主.

    他到得還是遲了些.雖然那枚元素防護戒指讓蘇菲亞避免了死亡,但在戒指戴上之前,她的身上便已有多處被燒傷.她左臉那深深的劍痕不再流出血絲,而是因為燒傷向兩邊翻卷出暗紅色的皮肉.她的整個左手也遭到重創,殘皮剝落,慘不忍睹.

    "蘇菲亞……"

    梅吉痛苦地喚著她.

    不管他如何地努力,一些事情仍然無法改變.那個幻像終于成了現實,不管它是多麼地讓人絕望.

    他抬起頭來,看著遠處的黑暗王子帕恩其.憎恨,厭惡……卻又什麼也無法去做.

    一隊騎兵在向他們接近.

    "梅吉,"蘇菲亞艱難地睜開眼,"快逃……"

    "不,"他憤怒地叫著,"我不會扔下你的."

    他的心是刀割般的痛.蘇菲亞在他的心目中,有著無人可及的地位.她的溫柔,她的美麗,她那讓人感到莫名其妙卻心存感激的信任,都讓梅吉無法忍受她所受到的傷害.

    她不能死,她不能死.

    無論如何她也不能死!

    梅吉抱起她,孤獨地站立著.然而他已被重重地圍住了,無路可逃.

    就在這時,他似乎聽到有人在叫他,與此同時,地上的那些尸體竟也一個個爬了起來,仿佛有著無形的繩索扯住了它們的肢體.它們護在梅吉身邊,身上的皮肉甚至還沒有停止燃燒.

    遠處的帕恩其皺緊了眉頭,顯然,有人在使用邪惡的死靈術.

    一個身影從空中落了下來,回頭看著梅吉:"你怎麼會在這里?公主殿下呢?"

    那個人竟是愛瑪.

    不,她是愛瑪,但又不是愛瑪.雖然她的樣子和聲音都跟愛瑪完全一樣,但梅吉卻辯認出,眼前的這個"愛瑪"只是一個**傀儡,真正的她應該還在城外.

    他低頭看著懷中的公主.

    控制著**傀儡的愛瑪愕了一愕,緊接著便睜大了眼.

    "公主殿下!"她的聲音充滿了無限的震怒與悲痛,就仿佛有什麼東西在瞬間撕開了她的靈魂.那無法止歇的顫動,深深地刺入了所有人的耳中.她比梅吉更早接近王城,只是,心中的悔恨與擔憂讓她始終不敢真正地靠近她心中一直暗戀著的公主,直到王城被攻破,她跟梅吉一樣到處尋找著蘇菲亞,然而城內亂成一團,她根本無法找到.直到剛才那大范圍的魔法攻擊將她吸引到這里,沒想到眼前的公主竟已讓她差點無法認出.

    "先離開這里再說."梅吉低聲說著.

    愛瑪從悲痛中驚醒過來,茫然地回頭看著周圍的敵人.

    "幫我抱住她!"梅吉將公主交到她的手中.他在進城之前,便已經在城外的一處森林里布下了魔法傳送陣,只是抱著蘇菲亞讓他無法施法打開傳送門.魔法傳送陣是一種在特定地方用古精靈文字或龍語布置魔法圖案,保證魔法師和他的同伴可以在別的地方瞬間傳送回來的魔法陣,在那個黑晶石礦山里小仙子便曾經用過.只是梅吉以前根本不會古精靈文字和龍語,才一直無法使用.

    好在,這些日子以來,小仙子真的按她自己所說的,無時無刻不在將龍語和古精靈文字通過意識傳遞強行"印"到梅吉頭腦中,雖然差點把他弄得精神崩潰,倒也多少起了點作用.

    然而,當他通過無聲施法快速比劃手勢時,卻發現體內的魔法元素突然變得緒亂,傳送門還沒打開便已消失.

    "怎麼回事?"他著急地呼喚小仙子.

    "有人在進行魔法干擾."小仙子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他聚目看去,只見在帕恩其身後的那群魔法師中,有幾個人正悄然地舞動著手杖.顯然,他的意圖早已被看破,那幾名魔法師正使用某種壓制魔法強行干擾他的施法.

    魔法的數量分門別類,繁多複雜.既然施法能被干擾,自然也能反干擾,問題是,他現在根本就沒有進行魔法對抗的時間.

    眼看著黑暗王子冷漠地舉起了手,梅吉的背上冷汗直流.

    就在這時,一個低沉的女子聲音傳來:"住手……"

    ……

    那個女子的聲音很輕很柔,但對于帕恩其來說,卻仿佛具有神奇的魔力一般,讓他面無表情地僵在那里.

    他看著魂牽夢系的佳人從拐角慢慢地走了出來,幾個士兵想要將她攔下,他慌忙制止.

    對于他來說,整個天地都已是一陣灰暗,只有眼前的這個女子才是唯一能讓他看到光亮的明珠.他渴求著用血與火將大地浸染,但唯有她,卻又無論如何不想去傷害.

    現在,她近在咫尺,卻又是那麼地遙遠,遠得仿佛不過是畫里走出來的假象,很快便會湮滅而去.

    其他人也在看著那個女子,有一些人,已經猜出了她的身份.所有人都在等待著黑暗王子的決定,而他卻只是靜靜地看著這位年輕的王後.

    蒂努薇爾慢慢地走到梅吉身邊,直到愛瑪懷中的蘇菲亞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哦,不……"她緊捂著口,顫抖的身子簡直隨時便要倒下去.

    她的眼眶飽含著淚,蘇菲亞的遭遇讓她的心就像是血染的海綿,揪痛難止.她猛地轉過身,倔強地與帕恩其對視著.

    "放了他們."她的語氣生硬中帶著痛苦.

    黑暗王子沉默著.

    蒂努薇爾的手一翻,一柄短劍出現在她的手中,反手對著她自己的心口:"不要逼我."

    帕恩其仍然沒有說話,然而他的心卻一陣冷笑.他怕死嗎?不,他從來就沒有怕過.不管眼前的這個女子是否還愛著他,對他來說,能與她死在一起,所有的一切都將無關緊要.

    而她卻以此來威脅他.

    她難道不明白,在他將自己的生命交到她的手中之後,便從來沒有懼怕過任何事物?

    他冷漠地看著蒂努薇爾,然而,蒂努薇爾卻將劍尖慢慢地往上移,直至避開心髒,移到了她的咽喉.

    恐懼突然緊緊地抓住了帕恩其的靈魂.她避開了心髒的位置,她甯願自己死去也不願傷害到他……

    年輕王後的脖子在劍尖的輕壓下溢出了鮮紅的血珠.

    帕恩其連忙示意身後的那群魔法師停止施法.

    隨著那些魔法師不再動作,梅吉發現壓制著他的魔力開始消退,他趕緊比劃著手勢,傳送門終于成功地在他的面前打開.

    愛瑪抱著已經昏迷的蘇菲亞,進入了傳送門,梅吉也緊隨其後.

    蒂努薇爾慢慢地放下短劍,短劍掉落在地,發出鏘的一聲脆響.

    黑暗王子痛苦地看著她,向她慢慢地伸出手,想要她留下來……

    然而她卻搖了搖頭,淒迷的眼眸流下了淚水.

    她也踏了進去……

    刷的一聲,傳送門關閉了!

    ******

    暴雨,始終沒有停歇.

    遠處甚至傳來了泥石流滑落的轟隆聲.

    蘇菲亞躺在一處山洞里,不停地發出夢囈.她那被火燒傷的皮膚已經開始浮腫,到處都是水泡.

    她的額頭熱得發燙,一些傷口已經開始感染.蒂努薇爾守在她的身邊,不停地為她拭去滲出來的血水.

    洞外一片黑暗,用魔法制造出的光球飄在洞頂,散出暈紅的光線.

    梅吉在蒂努薇爾的身邊來回地走著,不時看向洞外,卻什麼人也沒有看到.雖然心急如焚,他卻根本無法給蘇菲亞任何的幫助,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厭惡自己.

    忽地,洞外的雨簾分開,有兩個人沖了進來.其中一個正是愛瑪,骨鞭握在她的手中,抽了一下,另一個人倒在地上,害怕地蜷縮著身子.

    "為什麼這麼久?"梅吉忍不住發出抱怨.

    愛瑪卻猛地用骨鞭卷住他的脖子,把他推到壁上,惡狠狠地盯著他.她那濕透的秀發半遮在臉上,眼睛里充滿了血絲.

    "……對不起!"梅吉縮了縮身子,自己也知道自己不該埋怨.外面已亂成了一團,到處都是搜查的叛軍,由于害怕黑暗王子的屠殺,連鄉村里的低階牧師都開始逃跑.在這樣的形勢下,愛瑪還能找到一個牧師,已經是極不容易了.

    那個被抓來的牧師開始為蘇菲亞治療,隨著神術的施展,一道光芒覆在蘇菲亞的身上.血水不再滲出,一些地方開始結痂,整個人看上去也安定了許多.然而,她臉上的疤痕仍在,左手也完全沒有得到恢複.

    "繼續!"愛瑪一鞭打在牧師的背上,強迫他繼續治療.然而,直到他的神術耗盡,蘇菲亞仍然沒有更多的起色.

    愛瑪直接把他抽翻在地,踩著他:"為什麼會這樣?"

    牧師顫聲回答:"治療得太遲了,而,而且,我,我只會低,低階治愈術……"

    啪,一鞭狠狠地抽在牧師的臉上,然後又是一鞭……

    蒂努薇爾臉色蒼白地勸她:"這個人已經盡力了,不要這樣……"

    梅吉連忙將愛瑪從後面抱住,把她拖開.雖然他的心里也同樣難過,但他也清楚地知道,對于此時的蘇菲亞公主來說,能保住性命已是最好的結果了.從他們逃出王城到現在,已經過了大半天,蘇菲亞的左手和一些皮膚早已經僵死,就算是高階的神術師也未必能夠複原,更別說一個鄉村牧師了.

    這是他最希望安娜·蘇能夠在自己身邊的一次,如果是體內擁有藍色行星碎片的安娜,應該還有機會讓蘇菲亞公主被燒殘的手和身上的死皮重新恢複活力.

    然而安娜不在……

    那天晚上,蘇菲亞仍然沒有醒來.到了快天亮的時候,愛瑪告訴那名牧師說要把他送下山,然後便帶著他離開了.沒過多久,她便回到洞中,說是讓那個人自己走了.

    蒂努薇爾沒有懷疑,但梅吉分明地看到死靈法師少女的骨鞭上還在滴落著血珠……
ㄚ鍵 發表於 2011-7-21 17:47
第七章 小雷,看,兔子耶……

    天亮之後,他們仍然藏在山洞里,只是靠梅吉在山上用魔法抓了些野兔充饑.這里太過接近王城,肯定是無法久留的,但大白天上路,在帶著嬌滴滴的年輕王後和還在昏迷的公主的情況下,如果遇到叛軍,根本就無法逃脫,于是,在商量之後,他們決定天黑後再盡可能選擇偏僻的小路遠離王城.

    然而,要往哪里走,仍然不是一件容易選擇的事.

    前往龍恩堡是一個誘人的想法,畢竟莫莉和格林萊士很有可能也正在將安娜送回那里,如果能夠與他們會合,自然是件好事.然而,這個想法卻不切實際.王城已被攻下,而戰亂還只是開始,龍恩堡與王城太近,就算沒有馬上淪陷,愛麗絲娜也不可能不擔心,她將不得不帶著安娜逃亡.至于莫莉和格林萊士,更不可能留在那里,與他們碰巧相遇的可能性實在是太低了.

    去北方更不可能,北方三郡的動亂還不知道會演變成什麼樣.而正南方的修克斯郡和西面的萊哈倫郡顯然跟黑暗王子有所勾結,送上去只是羊入虎口.而且,到了現在,其它各郡領主的打算也還沒有弄清,從理論上說,王室受到了重挫,肯定會有人打著保衛王室的名義起兵討伐帕恩其,但是這些口頭上支持王室的人又是否有著更大的野心?

    這些都是想一想都頭疼的事.

    "可以去底律郡,"蒂努薇爾建議,"底律郡的費來恩伯爵是蘇菲亞的舅舅,他的脾氣不好,為人古板,但至少正直.他是目前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梅吉與愛瑪對望了一眼.底律郡緊靠著遠之大漠,當初梅吉在離開銅心祭壇後,便是從底律郡的古艾隘口進入費爾王國境內的.但是,不管走哪條路,它都未免太遠了.

    "可以從胡倫堡周圍穿過去."愛瑪低聲說.

    梅吉沒有反對.胡倫堡原本是愛瑪的家,她曾在屬于胡倫堡的黑晶石礦山中試圖建立死靈軍團,雖然最後以失敗收場,但對于那一帶她無疑是最為了解.而且,胡倫堡與龍恩堡非常地近,這也有利于梅吉去打聽安娜的下落.

    到了下午的時候,蘇菲亞終于醒了過來.

    "愛瑪?"她先是看著死靈法師少女,虛弱地喚了一聲.神術的治療,畢竟有著不一般的效果,雖然那名牧師只能使用低階的治愈術,但至少能讓她的傷勢快速好轉.

    愛瑪看到她的清醒,卻又不知該怎麼面對她,喜悅與痛苦之余,含淚跑出了山洞.

    "她怎麼了?"蘇菲亞艱難地將目光轉向梅吉和蒂努薇爾.

    蒂努薇爾對愛瑪並不熟悉,無法回答.梅吉卻只能苦笑.對于愛瑪,他已經多少有了一些了解,她對蘇菲亞的情感是極為複雜的,一方面是近乎盲目的崇拜與愛戀,另一方面,又曾經因為受到傷害而由愛生恨,背叛過蘇菲亞.她想要得到蘇菲亞的原諒,卻又因為那別扭的性格而無法說出來.

    "她只是需要冷靜一下,"他勉強地對蘇菲亞露出個微笑,"你就先別管她,多睡一會."

    "你笑得真難看……"蘇菲亞含糊地說了一句後,又沉沉地睡去了.

    在她睡著後,梅吉走出了山洞,來到一條溪邊,愛瑪正蹲在那里,用手掩著臉,肩膀不停地顫抖著,淚水從她的指縫間一粒粒地往下落……

    ……

    天黑之後,他們開始准備上路.

    自從蘇菲亞醒來後,愛瑪變得份外地沉默,也份外地聽話,簡直就成了一個乖女孩,讓梅吉一時間無法適應.她利用一件魔法物品,召喚出了一個魔像將蘇菲亞背在背上.那個魔像不知是用什麼材料制作成的,看上去像是一個魁梧的半精靈戰士,腰間還掛著長劍,非常逼真.

    魔像是一種由魔法師制造出的,能夠聽從召喚者命令的魔法傀儡.一般來說,魔像的制作工藝雖然簡單,但材料極不好找,普通的魔法師只能使用黏土或是石頭作為魔像的軀體,再將能夠聽從簡單命令的異位面靈體強行注入其中.這樣做出來的魔像雖然結實,但是行動笨拙,還經常會弄混魔法師所發出的命令.

    然而愛瑪召喚出的這個耳朵尖尖還有胡子的半精靈魔像,不但動作靈活,而且竟能完全明白愛瑪想要讓它做什麼,這讓梅吉很是羨慕.身為一名自然系魔法師,他當然也能夠制作魔像,但他既沒有那個時間,又生怕麻煩,何況那種雞肋般的石魔像或黏土魔像用處實在不大,于是干脆放棄了制作這種東西的想法.

    這個半精靈魔像,顯然也不是愛瑪自己制作出來的.事實上,她用來召喚它的魔法物品竟然是在天上花園遺跡中,梅吉替她掛在脖子上的那串珍珠項鏈.只見她用手指在其中一粒黑色珍珠上摸了摸,也不見什麼動作,那個半精靈魔像就出來了.

    當時,在紅袍法師克里士的那個房間里把珍珠項鏈戴在愛瑪的脖子上時,梅吉就猜到它多半像自己留下的元素防護戒指和次元袋一樣,是有著某種特例用途的魔法物品.顯然,愛瑪已經弄清它的作用了.

    她把那個半精靈魔像叫做"坦尼斯".

    梅吉是不覺得這個名字有什麼特別的,不過蒂努薇爾卻發出會心的微笑.在梅吉的偷偷詢問下,年輕的王後告訴他,"坦尼斯"是由兩個吟游詩人合寫的一本叫《龍槍編年史》的傳奇小說里的主人公,他的母親是一位精靈女子,在遭到一個人類男性強*奸後生出了他,由于是個半精靈,他從小就經常受到岐視,結果在長大後,卻成了一名拯救世界的英雄.

    那兩個吟游詩人,一個叫崔西·西克曼,另一個叫馬格麗特·魏絲.

    顯然,這種英雄小說不過是在貴族間流行的騎士小說中的一種而已,梅吉很鄙視喜歡看這種小說的人.

    他們在夜間趕路,但走得很慢.蒂努薇爾畢竟是個從小嬌生慣養的小姐,雖然有著某種心甘情願面對死亡的覺悟,但不怕死和不怕累是兩回事,很快她就走不動了,腳上都起了水泡.于是,愛瑪又摸了摸她的那串黑色珍珠項鏈,喚出了一個高大威猛的人類戰士.

    "這個是卡拉蒙?"蒂努薇爾一眼就認了出來.

    愛瑪點頭.

    然後,"坦尼斯"背著公主殿下,"卡拉蒙"背著王後陛下,大家繼續趕路.不過沒多久,梅吉就開始郁悶了.因為他突然發現自己成了拖後腿的家伙,其他人不時地要停下來等他,而愛瑪看上去明顯已經考慮著要不要給他來上幾鞭,讓他知道經常挨鞭子的馬為什麼能夠越跑越快.

    這能怪我麼?他憤世嫉俗地想.他可是個魔法師,魔法師一向就不以體力見長吧?而且,就算不是魔法師,又有幾個正常的人能夠跟得上魔像的速度?咳,當然,愛瑪跟上了,而且她還是個女的.

    但要知道……她從來就沒正常過……

    "那個,愛瑪……"在一次氣喘籲籲地追上她們後,梅吉小小聲地問,"你還有沒有其它的魔像?"

    "你也想讓人背?"愛瑪一臉鄙夷地看著他.

    要想不受罪,臉皮就得厚.梅吉盡可能地讓自己表現得"楚楚可憐",顯然,他的表情同時把蒂努薇爾和愛瑪雷到了,蒂努薇爾轉過身去掩嘴偷笑,而愛瑪已開始摸上了她的骨鞭.

    "你要是抽我的話,公主可能會被吵醒的喲."梅吉趕緊提醒她.

    愛瑪滯了一滯,只好不甘心地松開骨鞭,又摸了摸那串黑色項鏈.

    目的得逞,梅吉心里一陣興奮.

    然而,比起"坦尼斯"和"卡拉蒙",這次出現的魔像卻不但瘦小得多,而且一副病怏怏的樣子.它穿著一件魔法袍,皮膚不知道是塗了哪種材料,讓它看上去簡直就像是營養不良的魔法學徒,另外,它的眼睛竟然是漏斗狀的.

    梅吉真懷疑這個小個子魔像能不能背得動自己,不過轉念一想,雖然它很明顯也是模仿了那個叫什麼什麼編年史里的角色的造型,但魔像就是魔像,孱弱的應該只是它的表象,內里肯定結實得很.

    于是梅吉毫不猶豫地跳到了它的背上.

    然而,這家伙卻只是顛顛倒倒地走了幾步,便已支持不住,帶著他一起摔在地上.呸去嘴里的爛泥,梅吉只好自己爬了起來,一肚子郁悶.

    "這家伙叫什麼名字?我是說……在那本書里."他指著這個搖晃著也爬了起來的小個子魔像,向年輕的王後問道.

    而蒂努薇爾卻難得地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容,從"卡拉蒙"背後伸出兩根手指在小個子魔像的面前搖了搖.

    "小雷,看,兔子耶……"

    ******

    萊哈倫郡.

    卡斯曼·艾因胡利悠閑地坐在他的城堡內,聽著窗外軍隊操練的聲音.

    他很喜歡聽那種響亮的口號與整齊劃一的踏步,這讓他覺是熱血沸騰,感覺自己也像是個軍人.

    他當然不是.

    一個像他這麼懶散的人,既當不了軍人,也成為不了騎士,這點他自己很明白.他同樣還明白的是,雖然騎士小說里經常出現某個充滿青春熱血的騎士,通過手中的劍建立功勳,最後得到封地甚至成為國王的情節,但在現實生活中,那種騎士通常只能當炮灰,就算運氣好到極點,能夠在無數次被派去送死的戰役中活下來,胸前掛上紅星或是紫星的徽章,最多也就是被封上幾個騎士領,既不可能成為郡首,更別說當上國王了.

    有些事,需要的不是熱血,而是腦子.

    他沒有熱血,但他很慶幸自己有腦子.

    所以,他可以悠閑地坐在這里,喝著上等的葡萄酒,聽著窗外軍隊的聲音,感歎一下自己不夠熱血.而外面自有別人去替他建功立業.

    有人敲了敲門,聲音不輕不重,恰到好處,每一下的間隔也非常講究.

    "進來,蒙克斯托,進來就是!"伯爵用手端起盛著葡萄酒的酒杯,放在眼前.那名進入房間的軍官的身形,透過淡紅色的液體和玻璃映入他的眼中,看上去有種古怪的臃腫.

    軍官本人當然並不臃腫,事實上,多年的訓練再加上一絲不苟的生活,讓他的體態不止健壯有力,而且筆直得有如長槍.

    "蒙克斯托,我早就說過,你可以不需要通報和敲門就直接進來,這是你所應得的."伯爵放下酒杯,笑容滿面地看著軍官.當然,他清楚地知道,對方是絕不可能那麼做的.

    這只是一個上位者的姿態.

    "閣下,"蒙克斯托將帽子挾在腋下,"最新的消息已經傳來,我認為有必要馬上向您彙報."

    艾因胡利伯爵的眼睛跳了跳,于是,他把它們眯成一條縫:"有什麼不好的消息麼?我們的人與那群海盜起了沖突?"

    "不,不是,"軍官回答,"我已經交待了他們,絕對不要與帕恩其的人起沖突,那毫無益處."

    "那是什麼問題?"

    "帕恩其並沒有按照他所答應的,除去所有的王室成員!"軍官面無表情地說道,"他放過了蘇菲亞公主,又在我們襲擊逃出王城的二王子風煙時故意阻撓,讓他逃進了修克斯郡,而修克斯郡的連廷侯爵通知我們,說他已在暗中將風煙王子處死,不過我認為……"

    "他當然不會真的那麼做,"萊哈倫郡的領主冷笑,"換了是我,我也不會把這樣一個寶貝扔了.看來,我們的連廷侯爵另有計劃,不過這很正常,每個人都有計劃,有計劃是一件好事.那麼現在,就讓我們實行我們自己的計劃吧,既然我們已經幫助帕恩其那蠢貨攻下了王城,現在,就把所有我們的人都撤回來……"

    "這是另一個不好的消息,"蒙克斯托的臉色也有些難看,"帕恩其比我們先一步撤出了王城."

    什麼意思?伯爵一下沒明白過來.帕恩其撤出了王城?他和他的海盜能去哪里?

    先是暗中幫助帕恩其攻下格魯西迪亞,然後再撕毀約定,封鎖帕恩其的退路,並以拯救王國的名義召集各郡領主攻打王城,讓帕恩其成為他提高威望並登上王位的踏腳石……這就是他的計劃中最重要的部分.

    然而現在,帕恩其竟然搶先退出王城?

    "這沒關系,"伯爵不耐煩地說,"格魯西迪亞可不是任他威風的大海,沒有我們的協助,他根本無路可逃……"

    "他已經逃了,"蒙克斯托苦笑,"我們失去了他的蹤影.我原本懷疑是連廷侯爵膽大到冒險收留他,但很明顯,他和他的部下並沒有進入修克斯郡."

    艾因胡利張大了嘴,一時說不出話來.那樣的一只雜牌軍,居然就這樣從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每個人都有計劃……

    但他很討厭自己的計劃被人打斷.

    "我們的人呢?"

    "他們還在王城里,"蒙克斯托回答,"他們在等待您的命令."

    "等什麼命令?"伯爵愕然問道.

    "斯諾瓦將軍認為,既然帕恩其自己撤退了,那就意味著王城已完全落在了您的手中,他認為這是一個將格魯西迪亞劃入您的領地的機會……"

    "蠢貨!"伯爵猛地站起,將酒杯摔在牆上,那淡紅的液體就像是少女的胭紅,沿著牆面緩緩地流下.

    "讓他們趕緊退出王城,給我回來!"伯爵怒吼著,"一秒鍾都不要給我再耽誤……不不,等等,讓他們不要直接回來,一定要分散開來,不管是偽裝成難民還是逃兵,總之給我多繞幾個圈子再回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計劃……

    但如果那個人是你的部下,那可就糟透了.

    "還有什麼事?"他頭痛地看著還未離去的軍官,"希望會是個好消息."

    "我想,至少不壞!"蒙克斯托取出一份情報人員傳來的文件,交給伯爵.

    伯爵皺著眉翻看了一下,然後,他的臉上慢慢地浮現出笑容.

    "噢,這麼說那個流言竟然是真的?"萊哈倫郡的領主微笑著,"蒂努薇爾——我們那位美麗的王後,與癡情的黑暗王子真的有一腿?"

    "顯然如此,"軍官回答,"而且……刺穿她的心髒,就能殺死帕恩其."

    "刺穿一個美人兒的心髒?哦,不,那太殘忍了!"伯爵慢慢地收回笑容,"她可是個寶貝兒.抓住她,不管用什麼手段,都要抓住她.而且,看看她和誰在一起?哦,我們的公主殿下,說實話,我一向都很仰慕她.還有愛瑪,很高興她還活著,不過我想,最好還是讓她去陪她的死鬼父親吧.還有一個魔法師……梅吉?這個名字好像有點熟!"

    "是的,"蒙克斯托面無表情地回答,"他參與過殺死蛇發女妖的任務,在魔法決斗中打敗過弗里西斯,也去了那個天上花園遺跡,然後還……"

    "和約書亞一起殺了幽影血龍?"伯爵皺眉,"嗯,約書亞還沒有回來麼?"

    "自從他離開平峽島後便再也沒和我們聯系."

    "帶著帕恩其的妹妹?哼,又是一個癡情種."伯爵冷笑著,"先把他放一邊吧,以後再去處置這個叛徒.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抓住那位美麗的王後陛下.梅吉和愛瑪……恐怕有些不好對付."

    "我想,"蒙克斯托慢慢地建議,"或許您可以考慮動用一個人……"

    沉默了一會,萊哈倫郡的領主臉上再次浮現出笑容:"風魂麼?"
ㄚ鍵 發表於 2011-7-21 17:47
第八章 “我的名字叫風魂……”

    當鞭子抽到梅吉身上的時候,他還在做著美妙的夢.

    殞風,安娜,蘇麗一起光著身子貼著他……總之很美妙.

    然後他便痛得驚醒起來.

    "又要干麼?"他憤怒地盯著愛瑪,而伏在一棵樹後的蒂努薇爾也迷迷糊糊地一邊坐起來一邊搓著眼睛.

    "公主殿下呢?"愛瑪的臉色極為難看.

    梅吉怔住了.在他身邊那鋪開的稻草上,蘇菲亞公主已經不見了.

    "我早晚會殺了你!"愛瑪惡狠狠地瞪著他,而他已無法頂嘴.

    他們昨晚趕了一夜路,到黎明的時候,才找了這個地方歇息.愛瑪到前方去查看有沒有什麼異常,而梅吉守在蘇菲亞旁邊……睡著了.

    清晨的陽光游移著透進森林,偶有幾滴露珠滴落,閃著光暈.

    他們開始到處尋找.

    找了一圈,梅吉也沒有看到蘇菲亞,心急之下,他使用了一個魔法.一個夢幻般的眼睛在森林的上空轉動著,這是"法師之眼".

    法師之眼突然消失,他朝著一個方向跑去.

    在一條小溪邊,他看到了蘇菲亞.

    她側趴在浸著水的鵝卵石上,靜默地看著自己的倒影.她那原本美麗如瀑的金發早已毀了一大半,臉頰那條被火炙烤過的劍痕翻卷著暗紅.左邊的半側脖子全是麻點,這還得慶幸于那個鄉村牧師的神術,讓她皮膚上的水泡快速結成了疤.

    她的左手一片焦黑,已殘疾了.

    梅吉慢慢地走到她的身後,她猛地回頭.

    那一瞬間,他看到了不再美麗的公主那絕望的淚水.

    愛瑪和蒂努薇爾也跑了過來,但蘇菲亞已轉過頭去.

    溪水仍在緩緩地流動,清清冷冷的水氣彌漫在林間,是透骨的寒.一道冷風卷過,讓地上的樹葉沙沙作響.

    那一個上午,沒有人再說話.

    沒有人知道該說什麼.

    直到蒂努薇爾牽著蘇菲亞公主的手哭了出來.而公主已經睡著.

    下午的時候,梅吉看到愛瑪獨自跑到遠處,他讓年輕的王後陪在蘇菲亞身邊,自己向愛瑪走去.

    愛瑪靜靜地坐在溪邊,高挑的身影顯得異常孤獨.

    "愛瑪……"他喚了少女一聲.

    少女猛地回過頭來,視線是一種冷漠與淡然.

    梅吉咽了口口水,然後決定無視她那分明寫著"別靠近我"的眼神,坐到了她的邊上.

    愛瑪悄然地摸上了骨鞭.

    "你要是打我我會痛得亂叫的."梅吉小心地提醒她.顯然,蘇菲亞是她的軟肋,只要讓她相信她的亂來會影響到蘇菲亞的休息,她就什麼也做不了……

    骨鞭閃電般卷動,如蛇一樣纏上了梅吉的脖子!

    "你沒有機會叫."她狠狠地瞪著梅吉.

    梅吉被骨鞭勒得喘不過氣來.幸運的是,愛瑪似乎並不打算真的殺了他……至少是現在.她很快就抽回了骨鞭.

    梅吉劇烈地咳著.

    這家伙……腦子根本就不正常嘛……

    "想說什麼就快說."愛瑪不耐煩地說道.

    好不容易才讓自己停止咳嗽,梅吉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只是想說……我們真的有必要去底律郡麼?"

    "那你想去什麼地方?"愛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什麼地方都可以."梅吉低聲說著,"偏僻的鄉下也好,窮苦的漁村也好.我們可以住在那里,我是說,你,我,還有蘇菲亞.當然,如果蒂努薇爾願意跟我們在一起也可以.管他什麼黑暗王子啊亂七八糟的伯爵侯爵啊,都和我們無關.我們可以生一堆孩子……好吧,如果你不願意跟我生也沒關系.總之,我的意思是……我們為什麼就不能去過我們自己的生活?"

    愛瑪呆呆地看著他,顯然,梅吉的這個提議讓她覺得意外……也讓她心動了.

    離開所有的紛擾,跟蘇菲亞去過自己喜歡的生活……當然,還多了一個無賴,不過沒關系,如果他敢惹自己,最多找個機會趁公主殿下不注意時把他殺了……

    "你要是偷偷殺我,我變成鬼魂都會告訴蘇菲亞是你下的手."梅吉很輕易地就猜到了她的想法,趕緊威脅她.

    "我不會讓你有機會變成鬼魂的!"死靈法師少女毫不猶豫地沖口說道.

    "喂,"梅吉睜大眼,"我只是試探一下,沒想到你竟然真的那麼想?"

    "……羅嗦!"

    梅吉縮了縮脖子,生怕她的骨鞭再次卷了上來.

    愛瑪沉默了許久,她在考慮著梅吉的建議的可行性.最後,卻只能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沒用的,對于公主殿下來說,這麼做就意味著逃避屬于她的責任,她不會同意的.而且,如果那些人想要找到我們,我們根本就沒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沒有麼?霧女森林在梅吉的頭腦中閃過.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的這個想法有多不切實際,只好苦笑地搖了搖頭.

    他低下頭去,還想再說些什麼,卻又怔了一怔.

    "愛瑪……"

    "又怎麼了?"

    "你流血了……"梅吉看著她的裙腳.

    一縷鮮血正沿著愛瑪的腳流下,滲入小溪,與水流混在一起.

    愛瑪自己顯然也才注意到,臉色突然大變.

    "愛瑪,難道你來了……"

    "閉嘴!"少女低吼了一聲,以至于連另一邊的蒂努薇爾都不解地看了過來.

    愛瑪猛地站了起來,快速地朝遠處走去,直至拐進了一個彎道.

    "她又怎麼了?"梅吉喃喃著,"不就是來了月事,用得著擺出一副快死了的樣子麼?真是的……"

    ……

    轉到了一處山坡的後邊,確定沒人能看得到後,愛瑪才停了下來.

    她撩起裙腳,皺眉看著.在她的右腿上,莫名地多了一個月牙形的傷口,鮮血就是從那里流出來的.更重要的是,那個傷口像是活著一樣,不停地蠕動著,並向其它地方傳遞著蜘蛛腳般的黑絲.黑絲伸開,然後又縮回,就這樣不停地重複著.

    明明時間還沒有到,為什麼會在這時候出現?

    少女的臉色有些蒼白.

    她從身上取出了一個蝙蝠形狀的東西,擲在地上.一團黑霧從那東西上飄了出來.

    "愛瑪小姐,您有什麼事嗎?"黑霧凝聚成一個女孩的模樣.

    "這是怎麼回事?"愛瑪指著那個傷口.

    "天啊!"女孩嚇了一跳,緊捂著她自己的口,"血咒?不是應該還有一個月麼?"

    "我是在問你."愛瑪憤怒地瞪著她.

    "我,我去問問主人!"黑霧晃了一晃,女孩的模樣散開,沒過多久,又再次出現.

    "愛瑪小姐,"她的聲音聽起來充滿了驚恐,"你有危險了."

    "什麼危險?"

    "有人在對您使用搜魂法術,結果提前觸發了血咒."女孩慌張地回答,"主人不讓我多說,只讓我告訴你,您必須在一個月內趕到聖殿完成儀式."

    "那麼,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我不能說."女孩的聲音里帶著哭腔.

    愛瑪盯著她,卻也知道這個女孩其實什麼也做不了主.

    "愛瑪小姐,"女孩小心地問,"您不會痛麼?"

    愛瑪怔了怔,低頭看著那個傷口.確實,按正常來說,血咒所引發的傷口應該會附加上鑽心般的劇痛才對,然而她卻完全感覺不到絲毫痛楚.

    這是怎麼回事?

    "一次出現時大約會持續半個小時,下一次會更久些."女孩說道,"愛瑪小姐,我得走了……希望能早點在聖殿見到您!"

    "等一下,"愛瑪卻把她叫住,"她們還在折磨你麼?"

    女孩顫了一顫,沒有回答.

    沉默了一下,愛瑪擺了擺手,讓她離開.

    女孩卻猶豫了一下,然後像是朝周圍看了看,再偷偷地說道:"愛瑪小姐,那個人……叫做風魂."

    她一說完,便馬上離去.黑霧快速地消散,直至化成一個小小的蝙蝠,再湮滅成虛無.

    愛瑪皺著眉,低頭看著那個蠕動不止的傷口,直至它開始慢慢褪去,從她的腿上消失不見.

    風魂?這個人是誰?

    不管他是誰,總之,他在對自己使用搜魂法術,那也就意味著,他很可能已經弄清了自己的位置.

    愛瑪心中一驚,趕緊向梅吉他們跑去.一看到梅吉和蒂努薇爾,還沒等她開口,她便發現情形有些不對勁.

    在他們休息的地方,多出了一個人……一個十歲不到的小男孩.

    此時,蘇菲亞公主已經醒來,半撐著身體,與梅吉和蒂努薇爾一同看著這個小男孩.

    雖然只是個孩子,他穿的卻是合體的燕尾服,頭發梳得很是整齊.他的臉上流露著無暇的微笑,兩只眼睛烏黑晶亮,皮膚非常白晰,簡直就像是從未出過深閨的女孩一樣細膩,同時還反射著一層淡淡的柔光.

    幾縷陽光照下,卻有如自行繞過他的身體一般,沒有倒映出丁點的影子.

    "他是誰?"愛瑪低聲問.

    梅吉搖了搖頭.蒂努薇爾回答:"他剛才突然就出現在這里了,我們問他話,他也不回答."

    男孩的身上透著一種詭異的氣息,他看著愛瑪,笑得更為燦爛了,甚至帶著一種能輕易地將人迷住的帥氣.

    "姐姐,"他將手按在胸口,優雅地對著愛瑪鞠了一個躬,"我的名字叫風魂……我很看好你喲!"

    他就是風魂?愛瑪怔住.

    一個小男孩?

    "姐姐,你不會痛吧?"男孩盯著她的眼睛,那神秘的目光像渦流一般直攝人心,"我也是不會痛的,我們都是不會痛的喲!不像那些人,會痛得亂喊,就好像有人在咬開他們的皮膚,用釘子狠狠地釘在骨頭里,再不停地攪啊攪,于是他們就哭啊,哭啊,沒完沒了地哭.我們都是不會痛的,所以,姐姐……我很看好你喲!"

    梅吉等人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麼……除了愛瑪.

    愛瑪的手悄然地摸上了骨鞭,心里一緊.

    這個男孩也是種過血咒的,很可能早就完成了儀式.

    "還有你們,"這個叫風魂的男孩看向其他人,"你們要好好地逃喲,我馬上就來抓你們了,你們可別讓我失望喲!"

    梅吉和蒂努薇爾面面相覷著.

    愛瑪低下頭,像是在想著什麼,忽地,她的骨鞭一卷,向男孩抽去.

    男孩卻突然不見了.

    連輕煙都沒有出現,他就這樣消失在了原地.

    森林里飄忽地傳來他那詭異的笑聲.

    "我的名字叫風魂,我的名字叫風魂……我很看好你們喲……"

    ……
ㄚ鍵 發表於 2011-7-21 17:47
第九章 貴族們的正義……

    "那個小家伙到底是什麼人?"梅吉問.

    "如果我沒猜錯,他應該是卡斯曼·艾因胡利派來的殺手."愛瑪面無表情地回答.

    "那個……你和約書亞也曾經……"

    "嗯."愛瑪知道他想問什麼.

    梅吉沉默了.

    此時,雖然天還未全黑,但他們已開始上路.愛瑪召喚出了"坦尼斯"和"卡拉蒙"將公主和王後背上,自己與梅吉跟在後面.不過他們並沒有趕得太快,而是盡可能地避開行人,小心地前進.

    過了一會兒,梅吉又小聲地問:"那位艾因胡利伯爵是個什麼樣的人?為什麼約書亞會替他做事?"

    "一個喜歡玩弄陰謀詭計的家伙,"愛瑪冷笑著,"他對誰也不信任,只是想把每個人都當成自己的棋子.當需要棄子的時候,他可以毫不猶豫地舍棄……比如我."

    梅吉再次沉默了.愛瑪的家人遭到了滅門,毫無疑問,也是那位伯爵派人去殺人滅口.隨著一些脈絡的明朗,某些事件也逐漸變得清晰了.艾因胡利伯爵許給伯利德家更大的好處,讓他們為自己私建死靈軍團.可在伯利德家被蘇菲亞公主調查,有暴露的可能時,就毫不猶豫地將他們出賣,並利用他們將蘇菲亞公主引出王城,以實施他們在王城中的一些計劃.

    而二王子風煙和紅衣主教歇爾利顯然也受到了他的欺騙,以為在紅衣撕萊被暗殺後可以輕松地掌控王國的最高權力,結果卻把王城弄得一團亂,使得王室和教會本就不高的聲望進一步大跌.北方三郡的動亂肯定也是他弄出來的,以引開所有人的注意力,好幫助黑暗王子潛入內地.

    而梅吉和莫莉他們去刺殺巫塵的計劃,顯然也被他利用了,所以派出約書亞來暗中幫助他們,目的是為了在背後削弱帕恩其的實力……不過,還有一個問題.

    "在天上花園遺跡里,跟你一起出現的那些家伙,又是哪來的?"梅吉忍不住問道,"他們好像不是費爾王國的人……"

    然而愛瑪卻沒有回答,顯然,這個問題不在她可以告訴梅吉的范圍內.

    梅吉只好歎了口氣:"那個伯爵確實很厲害,這些陰謀根本就是一環扣一環,等到別人注意到的時候,什麼也遲了."

    愛瑪卻冷笑道:"不,他差遠了.或者說,和某個人比起來,他不過是個不入流的跳蚤."

    梅吉疑惑地問:"你說的是誰?"

    "去問你的朋友."

    "約書亞?"梅吉更不明白了.難道約書亞表面上是艾因胡利伯爵的手下,其實是為另一個人效力?

    愛瑪哼了一聲,避開他的疑惑,淡淡說道:"艾因胡利很擅長玩陰謀,而他最大的弱點也正在于此,在他看來,陰謀可以解決任何問題,對敵人是這樣,對自己人也是這樣.一開始的時候,人們確實會被他做出來的假象所欺騙,我和我的父親也是如此,甚至約書亞也真的認為他是一個可以效忠的對象.然而時間一長,不管是他的手下還是敵人,都開始認清他的真面目,開始防備他,而他卻仍然以為所有人都在被他玩弄.其實,下棋的人早已不是他了,他卻沒有自知之明."

    原來如此.

    對敵人玩陰謀也還算了,如果對自己人也總是玩陰謀,漸漸地,自然也沒有誰會真心替他賣命了.雖然富有騎士精神的愚忠在這個國家仍然存在,但如果知道自己所效忠的人只要出于需要,便能毫不猶豫地把自己舍棄,總是不免心寒.

    "還有那個叫風魂的小孩子,你好像很擔心他會對我們不利……"

    "他是一個血舞者,"愛瑪冷冷地說道,"所以,不要真的把他當成是小孩子."

    "血舞者?那是什麼?"

    "那是血族的一個分支,"愛瑪木然地道,"他們追求最古老最傳統的吸血儀式,講究力量,追求優雅,分外看不起那種只知道殺戮而毫無美感的吸血者.他們通常擁有其他吸血者所沒有的異能,喜歡讓自己顯得浪漫,高貴,以及故弄玄虛的神秘感.只是,他們對繼承者的挑選非常講究,有著極為嚴苛的標准,據我所知,在他們的規則里是不允許把小孩子轉變成吸血者的."

    "但他卻是小孩子……"

    "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愛瑪皺眉,"而且,也很難想象一名血舞者會為卡斯曼·艾因胡利那種人當殺手,因為在他們的自我意識中,他們自己就是最高貴的存在,沒有誰能夠使喚他們."

    "你對他們很了解?"

    這個問題愛瑪沒有回答.

    那個風魂肯定是一名血舞者,但他跟遠之大漠里的黃金聖殿又是否存在著什麼聯系?那個女孩多半知道他的來曆,只是,沒有得到她的主人的命令,她未必敢向自己透露.

    愛瑪有些心煩.

    他們又趕了一夜的路,到了天亮的時候,他們來到了一處峽口,卻發現那里已設置了關卡,一只軍隊正在對來往的難民和行人進行檢查.愛瑪靠近他們,試徒弄清他們是屬于哪只部隊,然而,雖然他們都穿著王**的軍服,卻沒有其它任何標志可以辨別出他們的來曆,而這是不合常理的.

    而且,這里仍然屬于格魯西迪亞境內,既然黑暗王子已占據了王城,這里本應該處于戰爭的一線才對.

    "我去找個軍官問一下現在的戰況,你們在這等著."愛瑪向梅吉說道.

    "他們未必肯告訴你."梅吉說.

    愛瑪冷哼:"別小看我."

    沒過多久……

    "快跑."愛瑪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魔像,魔像抓著一個暈了過去的軍官.在她的身後,一群士兵正追了上來……

    "喂,別人不告訴你,你就把他抓來麼?"梅吉嚇了一跳.

    愛瑪沒理他,讓背著蘇菲亞和蒂努薇爾的"坦尼斯"與"卡拉蒙"跟她一起向森林里逃去.

    "等等我……"梅吉趕緊叫道,同時覺得想要歎氣.

    真是的,其實以她的姿色,稍為賣弄點風騷,哪個男人不願把所知道的東西告訴她?用得著弄出這麼大的動作麼?

    ……

    ******

    藏進森林後,愛瑪把那個被她抓住的倒黴家伙帶去審訊了.

    梅吉和蘇菲亞,蒂努薇爾在一起等著.不知為了什麼,自從蘇菲亞醒來後,蒂努薇爾雖然很關心她,但兩人之間幾乎沒說什麼話,就仿佛有一道無形的牆隔在了她們中間.

    其實,她們之間的這種氛圍,也是很容易理解的.對于蘇菲亞來說,蒂努薇爾畢竟已成為了她的後母,卻又與帕恩其之間有著私情,雖然,王室中的親情相對淡薄,但情感上對這種事仍然難免去介意.而在蒂努薇爾的心中,她對蘇菲亞也難免有著一種愧疚.她始終覺得,正是由于自己的存在導致了所有的災難,帕恩其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這點她深深地明白.雖然成為了王後,但她心中的痛苦與日俱增,甚至好多次都起過拋下一切自己離開人世的想法.

    然而,帕恩其卻將他的生命與自己捆綁在了一起,雖然,好多次她都痛恨他這種極端自私的做法,但每當她輕撫著自己的心口時,卻又會生出一種無法言喻的幸福.

    是的,他犯了那麼多不可饒恕的錯,他害死了那麼多人,他甚至差點害死蘇菲亞……但是他愛我!

    這樣想的時候,蒂努薇爾總是差點捂著自己的臉幸福地哭出來.

    這讓她更加難以面對蘇菲亞.

    看著她們好像只是隨意地休息,卻隔得如此久,梅吉也只能苦笑了一下.他悄悄坐到公主身邊,小聲問:"蘇菲亞,你好些了麼?"

    蘇菲亞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你還記得麼?"梅吉牽起她那只焦黑的手,放在自己臉上,"在我離開王城,准備去天上花園遺跡的前一個晚上,你曾問過我'我們的將來會很恩愛麼’?"

    蘇菲亞抬起頭來,怔怔地看著他.

    "我說'一定會的’,"梅吉心痛地看著她臉上的疤痕,"我當時說'一定會的’.蘇菲亞,不管怎樣,我都會在你身邊,所以你……想哭就哭出來吧."

    蘇菲亞默默地看著他,身體輕輕地顫抖著,不堪重負的心靈早已經填滿了痛苦.她甚至希望梅吉和愛瑪沒有把她救出來,如果她死在了王城里,如果她驕傲地死在了戰場上,至少人們還會記住她曾經擁有的美麗.

    可她現在算什麼?一個逃跑的丑陋公主?

    "蘇菲亞……"

    "不,還不行."蘇菲亞強忍著哭出來的沖動,她那迷蒙的眼眸閃著淚光,讓梅吉的心中有種刀割般的痛.

    她說:"現在還不行……"

    梅吉抓著她的手,無法再說些什麼.而愛瑪也剛好審完那名軍官,走了過來.

    ……

    他們重新聚在一起,開始聽愛瑪從那個倒黴鬼身上得到的情報.她的嘴角掛著冷笑,顯然是因為那個情報正讓她感到高興.

    "那位尊敬與偉大的伯爵閣下,這次可是搬起石頭砸了他自己的腳."愛瑪的語氣中帶著嘲弄.

    每個人都知道她所說的,是萊哈倫郡的卡斯曼·艾因胡利伯爵.

    "怎麼了?"公主問.

    "帕恩其和他的軍隊失蹤了!"愛瑪說.

    "失蹤?"其他人一下沒明白過來,蘇菲亞公主也忍不住和蒂努薇爾對望了一眼.

    "帕恩其在攻下王城後,很快就退了出來,然後帶著整只軍隊失去了蹤跡,也不知他是怎麼做到的."愛瑪說道,"現在,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艾因胡利那只老狐狸,修克斯郡的連廷侯爵公開宣稱艾因胡利與帕恩其狼狽為奸,不但幫助帕恩其攻打王城,而且還幫助他和他的軍隊逃走.艾因胡利手下一名叫斯諾瓦的將軍也站了出來,逃到修克斯郡並作證說自己在艾因胡利的指示下跟帕恩其一同攻打王城.南方幾個郡的領主共同發表聲明,要艾因胡利在期限之內將帕恩其和他手下的那群海盜交出來,否則將為了正義起兵討伐他.不過我想,艾因胡利恐怕也是啞巴吃黃蓮,他要是知道帕恩其在哪里,只怕自己早就去攻打他了."

    梅吉聽得一頭霧水,他對政治這種東西並不是很了解:"艾因胡利那老頭跟帕恩其不就是一伙的麼?他幫助帕恩其撤退也很正常吧?"

    愛瑪斜睇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顯然是覺得他有夠笨的.

    蘇菲亞卻很輕松地明白了問題的關鍵,她看了梅吉一眼,低聲說道:"沒有幾個人會真的在乎艾因胡利和帕恩其在暗中有沒有勾結,但是,每個人都需要彰顯出自己的'正義’立場.王城被人攻陷,國王**而死.如果艾因胡利能夠馬上站出來為王室報仇,快速地剿滅黑暗王子的軍隊,那他就能夠以王國救星的形象登場.然而,現在的問題是,帕恩其的軍隊失蹤了,于是問題就出來了……"

    "什麼問題?"梅吉還是沒明白.

    "你可真夠笨的!"愛瑪哼了一聲,"國王是所有貴族名義上的統治者,而現在,王城失陷,國王死了,而造成這場災難的凶手卻在太陽底下消失了.不管那些貴族是否真的會在乎王室的安危,這件事都成了整個貴族階層的恥辱.平民百姓會怎麼想?王國外面的人會怎麼想?正義肯定是要得到伸張,而這個時候,所有的證據都指出某個家伙跟凶手是一伙的……先不要說那個人確實有問題,就算他真的是被冤枉的,這種時候,也有必要讓他為了貴族階層的'正義’而犧牲."

    "……好虛偽!"

    "貴族就是這麼虛偽的東西."愛瑪冷笑,"他們可以做任何壞事,前提是必須維護'正義’.艾因胡利可以在暗中勾結帕恩其,就算每個人都心知肚明也沒關系,只要沒人敢公開說出來.就算是現在,如果他能夠找出帕恩其的藏身之處並馬上圍剿他,也可以向所有人證明自己的清白.不過可惜的是,帕恩其和他的反抗軍簡直就像是從空氣中消失了一樣,誰也沒法找出來."

    梅吉張大嘴,好一陣才反應過來:"所以,結果就是,那位高貴而偉大的伯爵大人設計了一大堆的圈套和陰謀,然後把他自己套住了?"

    "顯然如此!"

    "……他可真夠可憐的!"
ㄚ鍵 發表於 2011-7-21 17:48
第十章 月下舞曲,痛了就不美麗了……

    幾個人一起沉默了一會,一時間各想各的心思.對梅吉來說,整件事只有讓他覺得很搞笑而已,倒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對于其他人來說,便不一樣了.艾因胡利是伯利德家族滅門案的幕後主使,對于他現在的糟糕處境,愛瑪自然免不了幸災樂禍.同樣的,對于這種野心勃勃的家伙,蘇菲亞也沒有絲毫的同情.

    而對于蒂努薇爾來說,知道帕恩其從險境中逃了出去,也不免有一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另外,"愛瑪擔心地看了公主殿下一眼,"風煙王子逃到了修克斯郡,並宣布了大王子與公主殿下的死訊,而路易王子也不知所蹤."

    蘇菲亞靜靜地,沒有說話.這其實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地方.只是,她不知道雷歐特是否已平安地將她的弟弟路易和玫瑰騎士團成員帶到了底律郡.雖然她相信獨狼將軍的能力,但在當時那種混亂的情形下,還是有發生不幸的可能.

    "被抓來的那個家伙是哪只部隊的?"她看著愛瑪問.

    "他們都是連廷侯爵的人,"愛瑪低聲說,"他們在搜尋一個人."

    "誰?"

    愛瑪輕輕地看了蒂努薇爾一眼:"王後陛下!他們得到的命令是,無論如何都要把王後陛下找出來,而且必須在暗中進行."

    蘇菲亞和蒂努薇爾對望了一眼.

    她們都同時想到了一件事.

    殺死蒂努薇爾就能殺死黑暗王子的這個秘密,顯然已經被人知道了.

    此時,已差不多到了中午.在商量了一陣後,他們決定暫時休息,天黑以後再設法闖過那個峽口.

    愛瑪站了起來,准備去處置那個被抓來的家伙.該問的東西都已經問出來了,沒有必要再讓他活著.

    她進入林子深處,來到綁著那個軍官的地方.然後,她忽地怔住了.

    那個人已經死了.

    他被吊在一棵樹上,脖子還勒著繩索.他的雙手與雙腳都不見了,鮮血從斷肢處不停地往下滴.更讓愛瑪在意的是,雖然他的脖子被吊著,但臉上的表情卻是一種奇怪的微笑,這仿佛仍然活著一般,詭異莫名.

    "姐姐,我已經幫你殺了他喲!"有人在她的身後說話.

    她猛地轉身,然後又看到了那個叫風魂的男孩.他靜靜地站在那里,抬起頭來,嘴角勾勒著迷人的微笑……

    ……

    ******

    "愛瑪,你怎麼了?"梅吉伏在愛瑪身邊問道.

    此時,天色已黑,他們正潛到那個峽口的外圍,准備找機會闖進去.從下午開始,愛瑪的臉色就很難看,這讓梅吉有些不放心.

    愛瑪卻只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她仍然在想著那個詭異的男孩.他竟然能在白天出現,替她殺了那個俘虜,這讓愛瑪無法不感到震驚.

    血舞者雖然看不起其他那些早已忘了古老傳統的吸血鬼,但他們仍然是血族中的一員,某些天性是無法改變的.比如……他們不能在白天行走在陽光下.

    雖然,上次他出現時也是白天,但愛瑪知道,那只是一個投影而已.正因為是個投影,所以他才能那樣地突然出現,再突然消失.當然,一般的魔法投影都是很容易被分辨出的,而男孩的投影卻幾近真人,但對于研究死靈術的愛瑪來說,還是可以從一些生命特征上分辨出來.

    今天下午出現在她面前的仍然只是個投影.

    但是,那個俘虜卻是真的被人殺死了,而投影是殺不了人的.

    也就是說,那個男孩必然真的來過……在陽光下,出現在森林里,殺了一個人!

    除非他不是血舞者,否則,他本不應該做到這種事.

    又或許,他不是一個人?

    確實,如果有人在偷偷幫他,然後他再用投影出現,讓愛瑪以為人是他殺的,也能夠讓她產生這種無法解釋的疑惑.但愛瑪心里卻清楚地明白,那個人確實是風魂殺的,而其中定然有著某種她所不了解的因素.

    風魂故意這樣做,在某種程度上,很可能也是為了向她炫耀這一點.

    能夠在白天出現的血舞者?

    這時,蘇菲亞也慢慢地移了過來,小聲說道:"好像有些不對勁."

    愛瑪愕然看去,然後也發現了.

    那個關卡剛好設在峽道的入口處,是一只二十多人的小分隊.

    他們的打算是,趁著大部分的士兵還在熟睡時沖過去,搶完幾匹馬然後快速越過關卡.

    現在的問題是……太安靜了.

    沒有發現守夜的士兵,沒有篝火,甚至沒有鼾聲和蟲鳴鳥叫.總之,實在是安靜得有點過頭了.

    "我過去看看."梅吉小聲說道.

    蘇菲亞公主想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梅吉給他自己加持了個石膚術以防萬一,然後用隱身術隱起身形,慢慢地向那個關卡潛去.

    沒過多久,他在前方現出身來,向愛瑪她們直招手.

    愛瑪和蘇菲亞對望了一眼,帶著蒂努薇爾一邊小心地戒備著一邊移過去.

    "怎麼了?"愛瑪看著梅吉問.

    "沒有人."梅吉的臉色有點蒼白,"一個人都沒有."

    真的一個人都沒有……

    長槍散落在地,在月光下清寒如水.柵欄整齊地排列著,結實牢靠.兩邊的崖壁上鋪著紫藤,在冷風的吹拂下搖曳不定;地上還躺著幾匹俊馬,安詳得一如石雕.

    只是沒有人,營帳內沒有,營帳外也沒有.休息時脫下的盔甲還在,睡覺時鋪開的床被還在,只是沒有人……

    有根柵欄上掛著一張紙,愛瑪把它取下來,借著月光看著.

    上面有一行漂亮的花體字,寫的是——

    "姐姐,我在前面等你們,來參加我的舞會喲!"

    ……

    有些事情,總是需要去面對的.蘇菲亞和愛瑪幾人都明白這個道理.

    不管風魂想要做什麼,與其躲開他,不如主動地去面對.

    他們穿過峽谷,往前走著.這里已非常地接近胡倫堡.

    他們來到了前方的一個小村子,如同那個關卡一樣,這里也安靜地出奇.雖然,像這樣的村子就算是在平時,人們也早已入睡,難見燈火.但這種安靜卻是不一樣的,就仿佛所有的事物都陷入了死亡,連樹木石牆都已遭受了萬年的風化.

    月光莫名地晃動了一下,一個男孩出現在了屋頂,優雅地向他們鞠了一躬.

    "歡迎來到我的舞會!"他伸出雙手,輕輕地拍了一下.

    所有門都打開了,一對對男女走了出來,連那個關卡里的士兵也在其中.每個人都面無表情,目光呆滯.他們開始跳舞,那是一種在貴族間流行的圓舞曲,輕快,優美,風度翩翩……

    也許,這種舞他們一輩子都不曾跳過,甚至連見也不曾見到過.不過沒關系,此時此刻,他們跳得那樣地自然而熟稔.雖然沒有華麗的舞池,雖然沒有明快的樂曲,但他們的動作是無比的整齊劃一.強拍,弱拍,再來一個漂亮的旋轉打圈……

    男孩也在屋頂上踏著步子,做出擁抱的姿勢,旋轉,旋轉,旋轉……

    "這小鬼是怎麼回事?"梅吉看著他,低聲說道.

    不需要太多的觀察,每個人都能看出.不管是那些村民還是士兵,也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這些跳舞的人都已全部死了.

    在這美麗的月色下,一個迷人而神秘的男孩,帶著一群尸體跳著旋轉舞.

    這是一個暗喻麼?

    "你們不跳麼?"風魂笑容滿面地看著他們.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愛瑪緊握著骨鞭.

    "跳舞啊,"男孩伸出一只手,虛虛地指向天上的月,"你沒看到麼?啊,對了,我的舞伴還沒出場呢."

    屋頂突然分開,他掉了下去,沒過多久,便牽著一個小女孩走了出來.

    小女孩的身體在發著抖,眼眸中帶著驚嚇過度的恐慌.顯然,她還活著,她恐怕已是這個村子所住的人中唯一一個還有生命的人.

    "別害怕,我的舞伴,害怕可就不美了."風魂湊到她的耳朵,微笑地說著.他用手在女孩的衣服上輕劃著,凡指尖所觸之處,衣服便有如水面般自動分開,直到一件件地掉落,露出她那雖然光潔卻還未曾發育的身體.

    然後,風魂摟著她,開始旋轉,而女孩就像是一個被人用線扯著的木偶,不管她有多麼地害怕與恐懼,身體卻仍然不由自主地被他帶動著.

    這是一場詭異的舞會,沒有音樂,只有死亡.所有的尸體都是盡情舞動的賓客,舞會的主人卻是一個漂亮的男孩.

    而梅吉和愛瑪四人,就像是不小心誤闖而入的迷路人,與眼前的場景格格不入.

    月色彌漫,如幻如影.

    忽地,風魂張開嘴,兩根尖牙現了出來.然後,他咬在了女孩的脖子上……

    蒂努薇爾捂著嘴"啊"了一聲,蘇菲亞也緊皺眉頭.愛瑪和梅吉都沒有動作.

    銳利的尖牙刺入女孩的動脈,咬開一個小口.男孩開始吮吸著.

    女孩只是顫了一顫,然後便像是迷醉了一般,臉上是一種有如**般的愉悅.周圍舞動的尸體全都停住,就仿佛時間在這一刻突然定格.視覺的錯位導致了心靈上的震撼,營造出了一種強烈的美感.

    吸了幾口,風魂便抬起頭來,朝他們露出了一個笑容.紅色的液體沿著他的嘴角往下淌,滴在女孩的胸口,再慢慢地滑下,在她的肌膚上顯現出詭魅的豔.

    女孩已陷入半昏迷狀態.

    風魂伸出一根手指豎在她的小嘴前,輕柔地說:"睡吧,睡吧,要做個美美的夢喲!"

    他抱起女孩,慢慢地放在地上,突然,他的手中多了一把小鐵錘,還有一根鐵釘.

    他想做什麼?愛瑪緊緊地盯著他,心中湧起寒氣.而風魂卻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然後再低下頭去:"不要痛喲,痛了就不美麗了!"

    鐵錘驀地閃過光華,一錘敲下,將釘子狠狠地敲進了女孩的腿骨.女孩猛然痛醒,發出淒厲的哭叫聲.

    蘇菲亞已經無法再看下去了,低叱道:"救她."

    愛瑪立時揮手,骨鞭劃出華麗的曲線,閃電般擊向風魂.風魂如魅影一般飄開.

    早已心中不忍的蒂努薇爾跑過去,想要將痛得翻滾的女孩抱住.然而風魂卻只是淡淡地伸出手,立時間,仿佛有一道氣流直撞而來,硬是將她阻住.

    "不要動她,"男孩的嘴角又浮現出那抹迷人的笑,"會像她一樣壞掉喲."

    他的手慢慢地握緊,然後……

    嘭!

    女孩的頭突然爆開,濺得滿地都是慘白與豔紅的漿水.蒂努薇爾呆住了,其他人也都呆住了.

    身邊是如石化般立在那里的一具具尸體,地上是失去頭顱的女孩.遠處,還有一個漂亮的男孩微笑地站在那里,頭頂上掛著散出銀光的月……

    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種心悸般的感覺.

    "她痛了,痛了就不美麗了."風魂看著愛瑪,那攝人的眼神帶著古怪的渦流,"你也是不會痛的吧?我們都是不會痛的喲……"

    "瘋子."愛瑪冷冷地說道.

    "舞會又要開始了."男孩輕輕地張開雙臂,像是在對所有人做出擁抱,"不要讓我失望喲!"

    愛瑪臉色一變:"小心."骨鞭急舞,將蘇菲亞公主急急護住.

    不需要她的提醒,梅吉也感到了那直撲而來的壓力.他們周圍的那些尸體不停地漲大,並泛出紅光.他趕緊沖到了蒂努薇爾身邊,雙手急劃,張開一道防護結界將自己和美麗的王後護住.

    所有的尸體全都開始爆裂,強烈的氣旋交錯撞擊,一時間血霧漫起,土石亂飛,周圍的房屋不斷塌陷.尸爆產生的魔法能量不停撞擊著梅吉的防護結界,幾乎讓他支撐不住.

    直到周圍變得安靜,血霧開始散開,所有的情景才再次出現在他們的眼中.除了他們所站立的地方外,整個地面都像是被翻了一遍,到處都是殘皮碎肉,鮮血鋪滿了一地,一顆染血的頭骨滾到梅吉的腳前,眶中還掛著一顆眼珠.

    蒂努薇爾搖搖晃晃地暈倒過去,梅吉連忙將她抱住.

    然而,還沒等他站穩,風魂已快速地向他飛來,還帶著男孩稚氣的臉上露出猙獰的表情.他已來不及施法,只好松開手就地一滾,而愛瑪的骨鞭也無法及時支援.等梅吉穩住身子想要用空間盾阻住男孩時,男孩已伸出手抓住了蒂努薇爾,如急風般飄退.

    梅吉怔住了.蘇菲亞和愛瑪也怔住了.

    這並非是梅吉的反應不夠快,而實在是風魂的動作過于突然和詭魅.

    只是一個照面,年輕的王後便已落入了對方手中,一時間,梅吉等人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們別亂動喲."男孩用手指輕輕地撫摸著仍處在昏迷中的蒂努薇爾的脖子,"不然的話,她也會壞掉的."
ㄚ鍵 發表於 2011-7-21 17:48
第十一章 血咒!

    怎麼辦?梅吉問自己.蒂努薇爾是在他的保護下被奪走的,雖然其實並不能怪他,但他仍然覺得自己無法向蘇菲亞交待.而現在,蒂努薇爾已被風魂挾持了,如果強行動手的話,很可能會連蒂努薇爾也一起傷到.

    他趕緊在腦海中呼喚著小仙子.

    "什麼事?"小仙子不知在什麼地方回應他.

    "有沒有什麼只會傷害吸血鬼,不會傷到人的魔法?"

    小仙子靜了一靜,過了一會才說道:"嗯,有一個,有一個空間系魔法專門針對不死族,是我的上一任契約者創造出來的……"

    此時,在另一邊,蘇菲亞的心里也是一片緊張.雖然蒂努薇爾對她總是有著某種愧疚,但蘇菲亞其實從來沒有怨恨過蒂努薇爾.蘇菲亞在心中對自己的這個兒時好友有的只是同情,不管是她被迫成為了自己的後母,還是她與帕恩其之間那永遠不會有結果的愛情,都讓蘇菲亞無法去恨她.

    雖然在許多人眼中,蒂努薇爾不但美麗,而且是王國內地位最高的女性,但其實,她從來就沒有選擇的余地.

    蘇菲亞不想看到她被人傷害.

    在蘇菲亞的旁邊,愛瑪卻相對要平靜得多.對于愛瑪來說,這位王後是生是死她根本不在乎,重要的是保護好自己身邊的公主殿下.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馬上把蘇菲亞公主帶走,遠離這個已變成*人間煉獄的鬼地方.

    就時,梅吉的念咒聲卻響了起來.

    他想干麼?愛瑪愕然看去.

    只見梅吉正慢慢地比劃著手勢.

    雖然魔法的種類非常繁多,某一系的魔法師很難完全了解其它系的魔法,而自然系與死靈系更是天然地互相對立.但出于戰斗的需要,一個魔法師還是會花些時間去了解其它各系的魔法.

    雖然不明白可以無聲施法的梅吉為什麼要念出咒語,但不管是從咒語本身還是他的手勢,愛瑪都很快地將他想施展的魔法認了出來……因為那根本就是一種最低階的魔法.

    閃光術!

    白癡!她只能給梅吉這樣一個評語.

    沒錯,風魂是一個吸血者,而眾所周知,吸血者無法在陽光下出現.但那並不意味著吸血者就懼怕任何的強光.他們所害怕的,只是陽光里所包含的某種能量,而那種能量並不是閃光術能制造出來的.

    顯然,風魂也看穿了梅吉的手勢,他的嘴角正流露出嘲諷的笑容.

    梅吉的咒語完結了……但是強光並沒有出現.

    失敗了?愛瑪疑惑地看向梅吉.難道他連施展一個低階魔法都會出錯.

    就在這時,風魂的頭頂上刷地打開了一道空間裂縫,陽光如光柱般從裂縫中直透下來,將風魂和蒂努薇爾一起罩住.

    男孩的身上驀地冒出輕煙,他發出一聲厲叫,瞬地後退,直往遠處遁去.

    梅吉所發出的並不是閃光術,而是一種他以前從未見過的魔法,而這種魔法竟然讓他受了傷.

    愛瑪也是呆了一呆後,才反應過來,連忙劃動骨鞭想要向男孩追去,但男孩逃逸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一會便沒有蹤影.

    她停在蒂努薇爾身邊,轉過身看向梅吉.

    而梅吉只是得意地沖她擺了擺手……

    *********

    愛瑪站在山丘上,看著遠處的城堡.

    那里曾經是她的家,現在卻成了一片死寂.灰暗的色彩仿佛在訴說著它的不祥,城堡右側的塔樓也不知因為什麼原因塌了一截.

    在山丘下的某個地方,蘇菲亞公主他們正在那里歇息.或許是因為知道愛瑪在經過自己曾經的家門時,會想要靜一靜,因此,沒有人上來打擾她.

    連梅吉也沒有.

    對于梅吉,她已實在是毫無辦法.那家伙根本就是一個無賴,吊兒郎當,不知羞恥……偶爾也有點可愛就是了……

    不,可愛他個頭.

    少女的臉頰有些發燙.自己是哪根腦筋錯亂了,竟然會覺得那個家伙也有可愛之處了?

    等下一定要好好的抽他幾鞭!

    把腦海中那嬉皮笑臉的家伙拋開,愛瑪歎了口氣.她彎下腰,掀起自己的裙腳.那個月牙形的傷口又出現了,不斷地向下流著血.

    一團黑霧驀地出現,慢慢地凝聚成形,卻不是前幾次的那個小女孩,而是一個身體有些發福的中年人.

    "愛瑪小姐,很高興見到你."中年人脫帽致意.

    "盧睿史殿下?"愛瑪的臉上現出訝意,她慢慢地行了個屈膝禮,"很高興能在這見到您."

    "我更希望這時候你已經在聖殿里與我面對面的交談,而不是通過一個投影."吸血者優雅地說,"不過我想,您可能需要有人為您解答一些疑惑,而那不是稚那所能夠做到的."

    愛瑪沉吟了片刻,才慢慢地說道:"這麼說,你願意告訴我那個叫風魂的男孩的來曆?"

    "是的,"吸血者低聲說,"顯然,您肯定已經看出了他不是普通的血族,我擔心您會產生誤會,以為他對您的襲擊是出于我們對您的不歡迎……"

    "關于這點,閣下太多慮了."愛瑪的臉上顯得極為冷淡,"這麼說,他確實是來自聖殿了?但他看起來,在完成儀式時甚至不滿十歲,我本以為這種事不可能出現在血舞者之中.畢竟,你們是最遵守古老傳統的血族成員."

    血族中的親王流露出苦笑:"確實如此……或者說,本該如此.但你也知道,我們中的多數人都活了幾百年,漫長的生命,對于每個人都不容易.于是,難免就有人會犯上點錯……"

    "讓一個孩子完成神秘儀式,對于血舞者來說應該是重罪吧?"愛瑪盯著他.由于孩子的心智通常還不夠健全,過早地將他們轉化成吸血者,往往會產生一些麻煩.因此,在很早以前,血族就有禁止將未成年人轉化成吸血者的規定.雖然隨著時間的流逝,很多傳統都已不再受到重視,但血舞者卻是最遵守古老傳統的吸血者組織.

    "並沒有完成,愛瑪小姐."盧睿史親王苦笑了一下,"至少從理論上說,風魂並不是一名吸血者,他身上的儀式並沒有完成……好吧,您一定已心存疑惑,因為他確實已成為了一個吸血者.但我只能告訴你,那是一個意外,他只是一個由于意外所導致的不完全產品."

    愛瑪沒有說話,只是等著他解釋.

    "事情是這樣的,"吸血者慢慢地說,"您知道,我的幾位夫人在聖殿里都活了幾百年,我希望您明白,漫長的生命很容易導致精神上的空虛,于是,為了打發時間,她們瞞著我做了一件事……給兩個抓來的孩子種上了血咒."

    "稚那也是其中之一?"愛瑪想起了小女孩那總是在流血的小腿.

    "是的,風魂和稚那,他們本是姐弟倆."親王歎了口氣,"我很遺憾我沒有及時察覺到她們的游戲,她們只是想通過虐待那兩個孩子來打發時間.為他們種上血咒,卻不進行儀式,她們以欣賞那兩個孩子的痛苦為樂.不過,讓她們不明白的是,雖然那個女孩子確實被她們折磨得幾乎死去,但男孩子卻完全不會痛……顯然,您也是."

    愛瑪低頭看著從自己的腳上淌進土里的血.

    "其實,雖然機率極低,但以前確實也有過血咒發作時,當事人感覺不到痛苦的事例,只是她們並不了解."親王無奈地搖了搖頭,"她們不明白在男孩的身上出了什麼事,這讓她們感到驚恐.她們開始通過其它各種方式折磨他,虐待他,不過她們很快就發現,雖然男孩不會痛,但其它地方並沒有什麼特別.只是,虐待他已經成為了她們的一種習慣,她們甚至把他當成……咳,總之,她們還做了一些讓我難以啟齒的事."

    雖然他沒有明說,但愛瑪很容易便猜到了.她們把男孩當成了性奴……一個不滿十歲的男孩……

    "她們甚至違反了一些血族的習慣,帶著他去獵食,並喂食他活人的鮮血.她們還曾在游戲中讓他吸她們自己的血……這是她們所犯的最大的錯誤."

    "單只是這樣,並不足以讓他變成吸血者."愛瑪不明白地看著他.許多不了解的人以為,凡是被吸血鬼咬了的人都會變成吸血鬼.又或是想得更複雜些,以為一個吸血者咬了一個普通人後,再把自己的血喂給那個人,就能制造出另一個吸血鬼……

    但是,真正的儀式遠比這複雜得多.雖然,現在的一些血族早已不遵守古老的儀式,甚至只有血舞者還在執行血咒這一最古老的傳統.但制造吸血者仍然不是咬一口然後再喂血這麼簡單的事.

    "確實,按常理來說,這樣做並不足以完成儀式……但是意外還是有的."親王歎了口氣,"雖然非常稀少,但確實有這麼一種人,他們天生就具有成為吸血者的潛質,來自負界的能量在他們一出生時便已溶進了他們的血液里.因此,就算沒有完成儀式,他們也仍然有機會變成吸血者,所需要的只是一個契機而已.也正因為體內那來自天生的負界能量的保護,所以,血咒不會給他們帶來痛苦.事實上,我就是這一類的吸血者,而愛瑪小姐,您與風魂顯然也是這一類人."

    愛瑪沉默不語.

    "其實,血咒最原始的目的,便是為了選出這一類人來重點培養,只是隨著曆史的演化,這種具有潛質的吸血者越來越少,因此,血咒的目的也被人遺忘了,只留下了個儀式的空殼,甚至有些血族連這個空殼都懶得去遵守."親王繼續說道,"很遺憾,我的那幾位夫人對此也並不了解.等到她們發現那個男孩突然變得強大的時候,已經太遲了.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由于我及時發現並且趕到,才使得她們沒有死在那個男孩的手中.不過,那個男孩也逃出了聖殿,一直下落不明."

    原來如此!愛瑪開始明白過來.風魂最終成為了艾因胡利的手下,並為他追殺自己和公主等人,然而他在利用搜魂法術查找自己的位置時,無意中觸發了她本不應該這麼早就發作的血咒.

    更重要的是,風魂是因為"意外"而成為吸血者的,他並沒有接受過血族的知識和教育.而那幾個女人對他所做的事,更是給他那還不成熟的心智造成了扭曲.

    "還有一件事."愛瑪低聲說道,"他是否能夠在陽光下出現?"

    "那是不可能的."親王搖頭,"就算是對我們這種具有天賦的血舞者,陽光也是致命的.我們要想在陽光下行走,只能借用于投影……"

    "可是,他曾在白天殺了一個人……"

    "那是因為他具備了一個異能,"親王低聲解釋,"您也知道,每個吸血者多少都會具有一些與眾不同的異能.而像這種體內天生具有負界能量的吸血者,對此往往更加突出.說實話,我真的很遺憾自己沒有早點注意到風魂的存在,否則,也許我可以把他栽培成自己的繼承人.他從來沒有接觸過死靈術,卻能在成為吸血者的一瞬間自動學會那些東西,這種天賦,即使是我也遠遠比不上.而讓他能夠在陽光下殺人的異能,我們通常稱之為'聖者’,只有極少的一部分血族才具有.它能夠制造出一個類似于擬像的身外化身,這個化身不懼怕陽光,可以做許多用投影所無法完成的事.其實說穿了,它的作用和您所常用的**傀儡差不了多少,唯一不同的是,**傀儡必須花費時間去制造,而且可以被摧毀,而'聖者’卻是完全憑異能擁有者的心意隨時出現.當然,雖然'聖者’可以出現在陽光下,但其本人還是要避開陽光,而且與其真身比起來,這種身外化身也要弱上許多,不足以用來面對真正的敵人."

    愛瑪慢慢地松了口氣.知道風魂並不是真的不怕陽光,這讓她放心了一些.

    "如果您沒有什麼別的事要問的話,那我就告辭了."盧睿史親王優雅地致意,"雖然只是借用投影,但出現在陽光下還是讓我感覺極不舒服.您身上的血咒已經開始了,我希望您能早點來到聖殿,我會以最大的熱忱歡迎您的到來."

    說完後,他的身影開始消散,一會兒便已不見.

    而愛瑪仍然沉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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