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危機] 2012生存指南 作者：E級水平 (已停更)

062 還是要管


     有情況，這是唐明腦海裡面的第一想法，而且聽上去似乎不是什麼好事。本能的，唐明往後退了小半步，讓於雷處在自己身體的側前方，在沙市兩次遇到陌生人的經歷實在是讓唐明有太深刻的記憶了。杜紫藤他們那次還算得上稍好外，另一次的遭遇幾乎深刻的讓唐明都不太願意回憶，除了差點把自己的小命給丟掉外，還生平第一次殺了人，雖然是在無意之中殺的人，但唐明仍然在潛意識裡面拒絕再次想起。

    而剛才的聲音，偏偏又再次勾起了唐明這段記憶，等退到了於雷的後面，唐明才猛然的想起來，媽的，這次自己怎麼說也是跟著一群軍人在一塊，再不濟，也不會讓自己再次處在上次一樣的情況下不是。抬眼看了於雷一眼，趕快又再次踏上一步，變成和於雷之前的並列，卻看見於雷似笑非笑的看了自己一眼，目光中有些揶揄。

    唐明臉一紅，故作鎮靜的問道：“要不要去看看？”

    於雷搖了搖頭，手上對著前面幾人做了幾個手勢，就只見前面四個軍人貓下腰，觀察著四周的情況，飛快的向著發出聲音的地方潛了過去。剩下的幾個人也非常嚴肅警戒起來，這時於雷才轉過腦袋，笑著對唐明說：“用不著，去幾個人來就可以搞定了。”

    於雷毫不在乎的態度讓唐明心中的緊張感也減輕了不少，“哦”了一聲之後，也不知該如何說，只好學著於雷，找了個地方坐下，眼睛卻直勾勾的盯著那幾名軍人潛過去方向，似乎很想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一時間又變得非常的安靜，時間也顯得慢了下來，但是不久，幾聲槍響，把唐明驚得一下站了起來，槍響過後，又恢復了平靜。於雷仍然安坐在地上，似乎沒有聽見槍響一般，周圍警戒者的軍人也沒有任何別的舉動，似乎根本就沒有聽見任何聲音一樣。唐明不由得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一臉平靜的於雷：“有槍響啊。”

    “嗯”於雷擺了擺手，根本就沒有在意唐明一臉的焦慮般“等一下”

    唐明又把目光投向槍響的方向，心裡去暗暗打鼓，於雷這麼冷靜，就能這麼肯定是自己人開的槍，就不怕別人開的黑槍？

    觀望了一下，那邊卻依然沒有什麼動靜，唐明實在忍不住開口問：“你就不怕他們被埋伏了？”

    這次於雷倒是很冷靜給出了一個讓唐明聽上去有些像電視裡面裝逼的理由：“是我們槍響的聲音。”

    剛剛說完，就看見那四名軍人拖著兩個腳上流著血的傢伙，身後還跟著七個蓬頭垢面的人，出現在剛才消失的巷口。

    不用說，那七八個肯定是剛才呼救，而腿上流血的，不用說，則是剛才施暴得人。讓唐明額外注意的是，這七個人中，竟然有四個都是女的。

    腳上中槍的兩個傢伙已經暈了過去，不好說是痛暈了還是被打暈了，被軍人像破布口袋一樣的扔在地上。

    幾名女子的神色顯得格外的激動，眼看現在安全了下來，反倒傷傷心心的哭了起來。弄的於雷唐明和一桿軍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有讓那三個和他們一起的男的先慢慢勸慰。

    不過根據前去的軍人講，那伙人一共五個，他們去的時候這些人正準備對那四個女的動手，另外三個被直接擊斃了，這兩人是本著抓舌頭的想法，才留下來的，不然，正在氣頭上早就全部幹掉了。

    於雷用腳把地上兩人踢來翻了個身，然後抬頭問唐明：“你看有你見過的傢伙沒有？”看來於雷是把這兩個傢伙和杜紫藤他們一夥給聯繫上了。

    唐明現在能想起的，只有杜紫藤的樣子，而其他的，倒真的沒有什麼深刻的印象。加上現在這兩個傢伙一臉的血污，唐明辨認了​​好大一會，才不太確定回答：“好像沒有。”

    既然不是，肯定就要弄醒了問問，於雷衝旁邊兩人點了點頭，把地上兩個傢伙架起來，往旁邊走去，想來肯定是要好好地審問一番，弄不好還會發洩一下之前的鬱悶，唐明想了想，還是沒有跟過去，回頭看看被救下來的七人，女的已經沒有嚎啕大哭，而是抱在一堆邊哭邊笑。唐明搖了搖頭，苦笑著走過去，算了，既然不能插手於雷他們的審訊，這邊還是可以幫幫忙的。

    暫時控制住了情緒的獲救七人見唐明走過來，趕忙分開，頗有些拘束的感謝唐明他們來救了自己。唐明反倒不好意思，擺了擺手說：“別介，別謝我，我和你們一樣，都是他們撿的。”說完還朝於雷他們那個方向努了努嘴。

    幾個女子頓時破涕為笑，一時間氣氛反倒說了開來。這七人都是沙市的大學生，這讓唐明感到一些輕鬆，雖然唐明已經大學畢業好幾年了，但終歸和他們要有共同語言一些，不像和那群軍人湊在一起，半天都憋不出一個屁來。

    那邊於雷在審訊中，這邊唐明和他們聊得倒是很投機，只是時不時傳來兩個壞傢伙的慘叫，隨時提醒著眾人此刻此地的情況，讓談話的氣氛始終沉浸在沉重的話題中。

    不多時，於雷拍著手從巷子的拐角出走過來，身後緊接著傳來兩聲槍響，嚇得幾聲尖叫，把頭轉了過去。於雷倒是大大咧咧的拍著唐明的肩膀：“問出來了，他們人還不少，為首的正好是你說的那個杜紫藤。”

    “？”唐明有些納悶，不是剛才才說不管嗎？又變卦了

    於雷沒理會唐明的表情，自顧自的說：“等會我帶兄弟們去看看，你們可能要自己在這裡留一會。”

    唐明明白，看樣子於雷對於杜紫藤的作為還很是感冒，估計想去把這夥人收拾了，但又擔心帶上自己等人反而添麻煩。

    點了點頭“行”唐明指著身後的一棟建築“我們在那裡躲著等你們。”

    於雷頗為滿意唐明的表現，集合起人正準備出發，又倒過來把身上一隻手槍遞給唐明：“會玩不？暫時給你防身。”

063 大部隊來了


     這個唐明沒有推辭，畢竟，於雷他們走了後，鬼才曉得會不會從哪個犄角旮旯裡面冒出人來，雖然這邊看起來好歹有八個人，但要是論打架，估計都沒戲。這種時候，還是有一把槍防身要來得可靠得多。

    唐明這次倒是很有經驗的檢查了一下子彈，畢竟吃一塹,長一智.還好，這次彈藥比較充足，整整一個彈匣。

    目送於雷他們離開過後，唐明便帶著這七人躲進了身後那棟原來四層樓，現在卻只有三層的建築物。同樣，還是只有翻窗，樓梯的門洞現在已經在冰面之下了。找了一個窗戶能看到街面的房間後，大家都坐著開始百無聊賴的等待。

    這幾個大學生自從出事後，一直單獨躲藏著，至於他們是基於什麼樣的想法沒有隨大流，唐明不得而知，也沒有那個心思去打聽。但是他們單獨躲藏著的結果就是，這幾人對於目前的災難還局限於病毒、洪水、還有突如其來的嚴寒。當然，實際上這也是大多數人對目前情況的認識，他們的思維還遠遠沒有考慮到這些個事件對於整個世界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或者說，或者他們意識到了，但是從潛意識裡就不願意承認。從幾個女生還能興致勃勃的向唐明打聽於雷他們是那支部隊派來的支援災區的，唐明就明白他們最起碼還抱著一絲美好的願望。

    這讓唐明格外的猶豫要不要向他說明現在的情況，說實在的,唐明吃不准要真說明白了這七個人裡面會不會就當場崩潰一個兩個的，真要出這種狀況，唐明不認為自己能夠控制住局面。便知是很蒙混的告訴他們：“我也不太清楚，反正肯定會帶你們先離開沙市。”說完便靠在牆角假裝閉目養神。

    七個人邊很是興致勃勃的開始討論到底哪一部災難片比較接近現在情況，從垃圾的《水嘯霧都》一直討論到《後天》

    唐明其實一直尖著耳朵在聽窗外有沒有傳來槍聲，於雷和杜紫藤他們之間現在見面除了開打，唐明實在很難想出還有什麼別的事情會發生。就算帶著槍，但不見得那些人就會舉手投降，對於杜紫藤一夥人來說，被於雷他們抓住，最終肯定沒有什麼好的結果，總不可能告訴他們只要你們投降，之前你們幹的那些事就算沒發生過。就算於雷真的說了，杜紫藤要相信，那也是活見鬼的事情。

    可惜的是，唐明始終沒有真真切切的聽到過槍響，只是隱約有點聲音，卻連唐明自己都懷疑會不會是幻覺。這讓唐明很是不自禁的開始猜測另一個可能，要是於雷和杜紫藤混成一伙了怎麼辦？

    等到這邊都已經開始討論《2012》的時候，於雷他們的身影終於出現在唐明的視線範圍之內，渾身是血。之前唐明總是在小說中才能看見的那種所謂的殺人後的嗜血的眼神，現在唐明是瞧了個通透。如果不是現在唐明還能從邏輯上簡單的判斷出剛剛殺了杜紫藤一夥起碼不會再對自己不利的話，現在唐明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找個地方躲起來，哪怕自己手中也有槍，但是對上這一夥人，恐怕槍都沒有拿出來就被爆頭了。

    出於某些不好言明的心理，唐明慫恿著那群大學生先高高興興的下樓迎接英雄的歸來，然後自己才施施然的到場。

    於雷甩了根煙過來，順便從唐明手裡在唐明還沒任何反應的情況下就收走了手槍，然後頗為不甘的告訴唐明：“媽的，叫那個杜紫藤的傢伙跑了，那丫的身手確實不錯，我三槍都沒打中。”

    唐明到沒有什麼不甘，杜紫藤跑沒跑管他屁事，反正唐明不信他還敢回來報個仇什麼的，反觀於雷，與其說是不甘，還不如說有些佩服和嫉妒杜紫藤的身手的那個意思在裡面。

    不過現在另一個問題擺在眼前，因為救了人，回去的車那是鐵定坐不下。怎麼回去，就成了一個相當頭痛的問題。如果讓軍人都留下，倒是勉強夠把這幾個大學生都先送回去，換到平時，沒準於雷也許就這麼做了，但現在於雷並沒有這樣做，這讓唐明隱約有些明白，於雷對於這些大學生，也不太放心。其實想想也是，現在就是出點啥瘋狂的事情也不稀奇，真要對別人完全放心的人，現在也許很多都是死人了。但轉念卻得出一個更讓唐明沮喪的結論，於雷乾放心的把槍交給自己，那就完全吃死了自己沒那個開槍的膽量。

    實際上跑兩趟也可以，可現在的時間估計也就夠跑一趟天就黑了。天黑了在跑的話，那個冷風就不說了，還容易迷路。

    最終的辦法是先把幾個女的給送回去，然後幾個戰士陪同。剩下的三個男生包括唐明，則要很不幸的留下來陪著於雷在這裡過夜，然後等明天再來車接。

    三個男生聽到這個決定，倒是沒有表示反對，不過臉上卻露出很痛苦的表情。唐明倒是無所謂，反正以前三個人的時候也這麼幹過，於雷他們當兵的就更無所謂了。後來晚上聊天的時候，唐明才了解到，這些個大學生確實是好學生，好到有點讀傻了，壓根就沒有想過闖空門燒東西。晚上全靠擠在一堆取暖，不過竟然能混過來，也屬於奇蹟。

    反正也只是呆一晚上，唐明他們也就沒有考慮過什麼明天的計劃，所以燒起東西來毫不手軟，也幸好於雷頗有先見之明的找了個大房間，不然以今天晚上的火勢，換成前幾天唐明他們佔據的小房子，很有可能會被直接燒死。

    晚上唐明還問過於雷，杜紫藤有沒有可能回來搗亂報復，於雷很是認真想過回答唐明：“沒可能，像他這樣的人，不會冒這種風險。”

    於是唐明睡上了這麼久以來最為安心的一覺，有人站崗，不擔心安全，火夠大，甚至熱的唐明幾乎要出汗。唐明甚至還夢見，找到了基地，田明華軍長獎勵給自己一套單間宿舍。一切都看起來很好。

    第二天早上，唐明剛剛醒來就听見汽車的喇叭聲，然後一個軍人衝上來給於雷報告，大部隊快要到附近了，叫自己向他們靠攏。

    好了，苦日子終於要結束了，唐明在心底默默地給自己說。

064 篳路藍縷


     然而事實證明唐明顯然高興的有點太早了，唐明錯誤的理解了大部隊快要到附近的含義，於雷他們對於附近的定義是：兩天以內就能到達的地方。當然，從絕對距離上講，真的不遠，在這種冰面上，兩天實在是走不了多遠，即使是用汽車代步。

    更讓人鬱悶的是，由於救回來七位大學生​​，所以每輛車上差不多都要多乘坐兩個人。這無非就是擠點。但問題是，不知道是哪個缺心眼的給這群大學生詳細的講解了現在的情況，唐明所擔心的精神崩潰但是沒有出現，不過其中四個也快要接近精神崩潰的邊緣。

    唐明很理解這幾個大學生的過分激動，和胖子的原因差不多，這幾個大學生的家庭來自天南地白的，雖然他們自己在沙市很幸運的躲過了滅頂之災，可很難說自己家人是不是還幸運的活著。反正在鬧明白情況後，這幾個人尋死覓活的想要回去，怎麼勸都勸不住。

    鬧騰了大半天，最終還是用於雷的方式把幾個人給勸服上車——全部打暈。

    原本兩天的路程被折騰來多了半天，即使有個別還是一心想回去的人，在被幾次打暈後，也暫時消停下來。唐明有幾次看見胖子似乎想說些什麼，卻最終沒有說出口。其實唐明何嘗不知道胖子的心思，經過幾天的冷靜，最先聽說生存基地時的狂熱也沉寂了下來。回過頭想想，胖子當初以為到了生存基地就可以安心的等待自己父母到來是何等的幼稚，且不說這個基地現在還沒有找到，還屬於根本沒影的事，就算現在找到了，可有怎麼能保證胖子父母就一定能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的存在。所以最明智的做法，還是要回去一趟。可是胖子現在說不出口，說出來除了讓人覺得為難外，沒有任何作用。

    由於比原定的時間晚了半天，唐明他們到達預定地點時，大部隊都已經暫時的在那裡駐紮了下來。等到唐明他們能夠看到這一個好幾萬人的營地的時候，都不由的齊齊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是一個由無數輛汽車組成的巨大的怪物，其規模的龐大，遠遠地超出這裡所有人的想像。很多時候，大，本身就是一種氣勢。整個車隊，便恍如一頭洪荒巨獸般盤橫在這一平坦而一望無際的冰面上，令人望而生畏。

    車輛多數都是原來申城的公交大巴，還有不少圍著帆布的大型貨車，箱式和集裝箱式的運輸車，隨著唐明他們不斷的接近，車隊逐漸的在眼前展開，漸漸地在視線範圍內已經無法觀察到這個車隊的規模，那種因為巨大而產生的壓迫感，反而逐漸的消退了下去。

    整個車隊的外圍都有巡邏著的士兵，雖然唐明看不出來有任何需要巡邏的必要，但不得不說，看著這些巡邏的軍人，確實讓人在心理上不由自主的產生不小的安全感。

    有好幾個人等在外面，看見唐明他們的車之後，便朝這邊走過來，等到下了車，唐明才發現，為首的自己也認識，就是跟著田軍長的那個勤務員小李。再次見到認識的人，讓唐明顯得有些格外的激動，拉著小李的手搖了半天，也不管其實和別人根本就不熟。

    於雷他們把唐明和那七個大學生扔下後，給小李交代了一聲，就開著車離開了，並沒有留下，看樣子是繼續去執行自己的偵察任務。

    大學生很快的就被人帶走了，包括胖子和李莫愁，也都先被小李先安排去歇息。然後勤務員小李才回過頭對唐明說：“田軍長要見你。”

    其實唐明看到小李出現，早就知道田軍長要見自己，反倒是小李把胖子也先支開的做法，讓唐明感到有些不太對勁。按理說，事情到現在為止，也沒有什麼在值得保密的東西，就算有，田軍長也應該想得到，自己和胖子跑了這麼些日子，不可能會瞞著胖子什麼不是。

    當然，這個嘀咕唐明也只能在心裡想想，就算是問了，小李也不大可能回答。恩了一聲後，唐明跟著小李往田軍長的位置走去。

    車輛之間停得併不是很密集，但是幾乎沒有什麼人在外面活動，通過車子的窗戶，唐明能夠看到一張張麻木的臉，有氣無力的耷拉著，即使看見唐明望向他們，也沒有任何的表情。這和當初之前於雷他們描述的有很大的不同，於雷說這些人雖然吃不飽，但是好歹臉上還能看出那種有著希望的光彩，看起來這裡的情況並沒有於雷他們說得那麼好。偶爾路過的車輛旁能看到有人站在外面，也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身上的穿著更是五花八門，唐明更是看見一個大老爺們，身上除了褲子外，還裹著好幾層的裙子。像唐明這樣穿著保暖服的人不多，即使偶爾能夠看見有人穿著，那保暖服也是皺皺巴巴的，更不用提還合不合身的問題。

    小李倒是挺懂人心的，在旁邊小聲的給唐明解釋：“當初從申城跑的時候，完全沒有想到過天氣會變成這個樣子，他們的衣服都是我們好不容易才收集起來的，你是不知道，頭幾天的時候，每天都有不少人凍死，這還都是在車上要暖和一點。現在每天都能聽到抱怨說還不如在申城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唐明苦笑：“真想死，現在也來得及，也不見他們行動啊。”

    小李搖了搖頭，沒有答話。

    說實話，這麼好幾萬年人聚集地，唐明本來以為會非常的嘈雜，可這一路走來，卻基本聽不到什麼太大的聲音，準確的說，就連說話的人都不多，即使偶爾有交談的人，也是細聲細氣的，彷彿說話稍微大聲一點都是對體力的浪費。

    而唯一還能肆無忌憚的高興歡笑的，就是那些還不懂事的孩子，在車子之間來回的瘋跑著嬉戲，給這個死氣沉沉的駐地帶來一絲生氣，就算那些臉上毫無生氣的人，在這些孩子們跑過後，臉上的表情也會稍微的柔和一點。

    這時唐明看見前面有好幾輛車子停靠的很近，周圍還圍站著不少持槍的士兵​​，唐明好奇的停下腳步，向那邊望去，頓時就有好幾個軍人把目光集中到唐明的身上。小李趕忙一把拉住唐明：“那些車是運送食品的，田軍長下令除特別指定的幾人外，其他人接近格殺勿論。”

    唐明不禁赫然：“太誇張了吧。”

    小李搖頭解釋：“不，這個事情，必須要嚴格製止，田軍長說一旦有人開了頭，以後就算再嚴格，也制不住別人打這種主意。那樣的話，這麼幾萬號人，遲早會在自相殘殺中死完。”

    這倒是有點理解了，現在人們眼中，食物就是無價之寶，就像銀行或者珠寶店一樣，肯定有人會打歪主意，但又不同於銀行或者珠寶店，畢竟銀行或者珠寶店就算你搶了，除了當事人，別人也不會有任何的損失。可現在這些食品就不一樣，食品是有限的，你搶了，那麼就肯定會影響到自己那一份，那我怎麼辦，我也肯定只有先把自己的份給搶出來不是。這就是意味著，一旦有人動手搶食品，幾乎立刻就會演變成一場無法制止的騷亂。

    想到食品，唐明倒是立刻想到了於雷曾經說過，這裡食物也不夠，不由得轉頭問小李：“現在的食物夠吃嗎？”

    “夠吃？”小李苦笑著搖頭“要說不管以後，放開了吃倒是肯定夠。”

    “那夠維持多少天？”看小李臉上的表情，唐明反應過來自己問了白痴問題。

    “現在我們每個人發放的食品也就是夠餓不死，特殊人員多點，但吃飽是不可能的。”說到吃，小李不自覺的吞了口口水“不過就算這樣，也就大概能維持十天的樣子。”

    聽著小李的說法，唐明不僅也露出一絲苦笑，就吃的這方面來看，這裡還不如自己三個人逃命的時候，想自己車上裝的，也夠吃個好幾天，而且是吃飽那種，而且要補充食品也簡單，畢竟只有三個人，很容易就找到了。看來填三個人得嘴巴和填幾萬人的嘴巴確實不是同一個概念，自己找一個大點的超市，裡面的東西足夠自己吃上好幾個月，可放這裡，恐怕每個人連一片餅乾都分不到。

    看樣子匯合過來果然有利也​​有弊，現在利還沒影，不過弊倒是一經發現一大堆了。

    兩人走了將近半小時，才接近了田軍長的指揮車，唐明很意外看見，有不少軍人在幾輛公交的頂上搭建著一個類似於舞台的東西

    “這是乾什麼？”唐明好奇的問

    還沒等小李回答，就听見旁邊一個聲音傳來；“這個，晚上我們有一個重大消息要宣布。”

    唐明回頭，只見田軍長從車裡走下來。這才月餘不見，田軍長卻已經消瘦的像一個癌症的晚期患者，精神也不復曾經的堅毅，反而有些殫精竭慮後的憔悴，如果不是臉部的輪廓依然堅毅，唐明很難將之前見過的田明華很眼前這人聯繫起來。田軍長倒是格外的熱情，幾步走過來，一手握著唐明一手在唐明肩膀上重重地拍了幾下：“你小子，跑得好啊。”

065 誰是大英雄?


     “跑得好?”這個該算是誇獎吧，唐明一時間沒有回過味來，不知道該是謙虛兩句還是臉紅。

    田軍長衝勤務員小李點了點頭，小李行了了個禮後便轉身走了。田明華拉著唐明進了一輛小型客車。車子裡面的座椅已經拆掉了一大部分，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小型的辦公室。

    田軍長很是熱情地把唐明給摁在座位上做好，轉身又遞過來一杯熱水，然後笑瞇瞇的坐在唐明對面，抽著煙看著唐明。

    這個田軍長是不是太熱情了？唐明心理開始犯嘀咕，別的不說，這熱水現在可是金貴玩意。田軍長犯得著這麼客氣麼？有點猜不出田軍長到底為什麼會這麼做，唯一的可能就只有真如田軍長說的，難道自己還真的跑得好了？

    不過這田軍長就這麼笑瞇瞇的看著唐明，反而讓唐明有點找不出話題來。畢竟，唐明要相見田軍長的最主要原因，還是想弄清楚那個生存基地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別人這麼熱情，突然提這檔子事，實在是有些不合適。

    雙手捧著熱水杯子，感受著手里傳來的溫暖，唐明終於找到一個還算合適的話題：“田軍長，你不是說不會撤離麼？”說完，唐明就覺得這話，貌似也不太合適。

    田軍長倒是笑了起來，指著唐明說：“所以說你跑得好啊。你要不跑，我鐵定不會撤離。”

    等田軍長說完事情的經過，唐明才恍然明白，為什麼田軍長會說自己跑得好。原來那天唐明給田軍長提過這事後，田軍長倒不是真的一點不信，只不過考慮到撤離的麻煩和這事的可能性，才做出不撤離的決定。不過，任誰聽了這個消息，也不會真的就心寬到當做耳旁風，等唐明走後，田軍長倒是又琢磨了半天，這越琢磨反倒卻越覺得有些不安。於是當天夜裡，田軍長便又親自跑唐明家去找唐明想再掰扯掰扯這事，卻沒想到，唐明竟然已經撒丫子跑路了。

    其實人的心理都是很微妙的，如果那天唐明沒有跑路，田軍長即使再和唐明談，任由唐明再說的有鼻子有眼的，也很難說真的就能下定決心來個全城大撤離。可著唐明回來就立刻跑路了，反倒讓田軍長確確實實的重視起來這個問題，最終做出了大撤退的舉動，不得不說，唐明這一跑，反倒起到了無聲勝有聲的效果。

    田軍長倒是很鄭重的對唐明說：“對外面這幾萬號人來說，你是他們的救命恩人。”

    這話誇得相當的高，幾乎就是直接著把救人的功勞給摁到唐明的腦袋上。唐明雖然暫時還沒有回過味來，不過也知道謙虛：“別別，別這麼​​說，我也就是顧自己逃命而已，沒你說得那麼偉大。”

    不過田軍長這次沒有理會唐明的謙虛，反倒是又露出一臉艱辛的表情，重新坐在座位上，給唐明遞過來一支煙，自己也點燃重新抽上，才緩緩開口： “不過我也沒有想到，轉移這麼多人的難度有這麼高。現在這裡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吧？”

    唐明點頭，剛才一路走過來，不用說明唐明也看出來了，缺衣少食，就是現在這支隊伍的基本寫照。

    “這裡面確實有我們沒有預料到的因素。”田軍長磕掉煙頭上的煙灰，前傾著身子，手支在腿上，一臉嚴肅的對著唐明。

    所謂沒有考慮到的因素，應該是天氣，唐明考慮著田軍長的話，等這田軍長繼續說。

    “拋開我們沒有考慮到的因素，其他我們預料到了的問題，現在看來，解決的難度也比想像中要大得多，單就食品來說，我們現在供應上就相當的拮据。”田明華說道這點表情已經變得很沉重，看來這段時間，他沒有少為這個問題困擾過。

    唐明插不上話，這時候光說點安慰性質的話根本沒有用，可要說出主意，田軍長想了這麼久都沒想出來，唐明也不認為自己能拿出什麼高明的主意。

    “小李肯定給你說我們現在的食品供應情況吧？”田軍長抬頭問唐明，眼裡閃過一絲精芒，不過唐明被田軍長突然地問話問的一愣，沒有註意到。

    “嗯”唐明點頭“說過”

    “那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要下令那麼嚴密的守衛？”田軍長再問

    這下唐明真的有些迷惑了，不是為了防止引發騷亂麼，難道還有別的原因？

    田軍長苦笑了一下，才開口說道：“除了防止搶奪這個可以說得出來的原因，實際更大的原因在於，糧食儲備根本沒有我們宣稱的那麼多。

    “那有多少？“這下唐明的頭皮也有些發麻了，小李給自己說的數量，就已經很少了，沒想到田軍長現在竟然給出一個更慘的答案。

    “五天”田軍長伸出五根手指在唐明眼前晃。

    操了，唐明心頭暗罵，千算萬算，沒算到這支大部隊的情況竟然這麼的狗血，要是早知道，自己打死也不會傻愣了的跑到這裡來，不過，唐明倒是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田軍長告訴自己這些幹什麼？唐明可不認為算什麼重要人物，就算說到頭，田軍長真的認為唐明是申城的救命恩人，也用不著把這些現在應該列為極度保密的信息告訴自己。

    想通了這一點，唐明倒是很抬起頭，盯著田軍長問：“田軍長，你告訴我這些，我也沒有那個能力解決啊。”

    唐明的話讓田軍長一愣，打了個哈哈，又很快的回復到一臉沉重的樣子：“你想多了，我也沒有打算讓你想辦法解決，我們這麼多軍人都解決不了，靠你一個人更不可能。”

    “哪？”唐明算是徹底搞不清田軍長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了

    “其實剛才我說的，都不是現在最重要的問題。”田軍長再次拋出一個重磅炸彈

    唐明沉默了，這些都不算，還有什麼才算重要的？

    拉開車窗上的遮光布，田軍長背著手望向外面，用很低沉的語氣說道：“現在最重要的，是這幾萬人的求生的信心快被消磨光了，如果不能再次給他們建立信心，我不敢想像他們會做出什麼樣瘋狂的事情。我們需要一個英雄似的人物站出來給大家重建信心。”

    然後田軍長突然轉過身來，指著唐明：“而你，正好是我們需要的那個英雄，一個救了全城人性命的英雄。”

066 屠萬即為雄


     “我？！”唐明顧不上掉地上的水杯，伸出手指頭指著自己的鼻子，用帶著強烈的疑問和驚訝的語氣叫到。

    怕不是田軍長這段時間真的是急的失心瘋了，現在抓著啥都當成救命稻草？唐明抬頭看著田軍長的眼睛，卻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妥之處。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從唐明的心理泛了起來，田明華的剛才舉動實在太不合理了，這讓唐明幾乎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雖然不敢肯定到底田明華有什麼計劃，但是唐明還是在一瞬間決定，先把自己給摘出去，大不了最多就是再和胖子拍拍屁股跑路。

    “田軍長”唐明有了決定後冷靜了下來，“老實說，我認為你的想法不太可能實現，且不說這些人信不信是我救了他們，就算是，恐怕對重新給他們求生的希望也實在是沒有什麼幫助，你太抬舉我了。”

    說完，唐明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便打算告辭。

    田明華出人意料的沒有阻止唐明的行動，反倒是有些像自言自語的在那裡說道：“不錯，光憑你救了他們，確實給不了他們希望，但是如果加上你又找到一個生存基地的話……”

    唐明抬起的腳步又收了回來，然後慢慢的坐回到剛才的椅子上，一動不動的盯著田明華，目光之中及看不到憤怒，也看不到任何的不解。

    田軍長倒是很欣慰的看了唐明一眼，重新扔了支煙給唐明。

    點燃煙，靜靜地吸著，也不發問，只是等著田軍長給出解釋。 如果說剛才唐明還想不通田軍長到底想幹什麼，那麼，從剛才田軍長的話中，唐明倒是隱約猜出一點事情的可能。可如果真的是怎樣的話，唐明不由得心裡一股涼氣沖了上來，能夠想出這個辦法的人，無疑是一個魔鬼。

    車廂內一片沉寂，過了好半天田軍長才再次開口，但這次的語調卻格外的低沉：“這麼好幾萬人的吃喝，我們解決不了。從申城出發時，我們帶的糧食夠吃一個月，但是現在，我們的食物供應只剩五天而已。幾萬人的食物，遠遠超過我們補給糧食的速度。在這麼下去，唯一的結局就是全部餓死。”田軍長停了一下，給了唐明一點時間來消化自己所說的，​​然後，再加上一個沉甸甸的砝碼，“或者，我們可以靠著吃人再維持一個月。”

    唐明手抽動了一下，這一個小細節沒有逃過田軍長的眼睛。

    “我們維持不了這麼龐大的規模。”田明華吞了口口水，似乎也有些艱難的說：“我們必須拋棄一部分人。”

    “砰!”聽到這話，唐明無論如何再也冷靜不下來，一拳砸在田明華身前的桌子上，毫不客氣的指著田明華的鼻子大叫：“你這是謀殺。”

    果然不出所料，田明華最終還是採取了舍車保帥的辦法。這個辦法是如此的殘忍，就算唐明剛才只是隱約的猜到一點，便立刻壓在心裡，不再去想一絲一毫。

    “你憑什麼決定別人的生死？憑你有槍還是憑你救過他們，他們的命你就可以隨時收回？”唐明死死地盯著田明華的眼睛，如果有可能，唐明甚至想痛毆眼前這個自稱是軍長的傢伙。這麼多人，拼死拼活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活下去，可現在他一句話，就要將別人曾經所有的努力抹殺掉，這是法西斯，這是反人類。

    但出乎唐明意料的，田軍長並沒有表現出惱怒或者別的什麼情緒，只是很平靜很平靜的看著唐明，然後緩緩地，輕飄飄的說：“這不是謀殺，實際上，反而是給了他們活著的可能。”

    “狗屁!”唐明這下是真的出離憤怒了，拋棄一部分人，還敢說給他們活著的可能。怎麼可以無恥到這個地步。唐明指著田明華，一時間竟然想不到還有什麼可以來形容眼前這個如此冷血而且無恥的傢伙。

    突然，唐明的手指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這種顫抖很快的發展到全身，然後唐明就像被抽乾了力氣一樣，跌坐在椅子裡。

    唐明的腦袋現在一片混亂，現在唐明後悔為什麼會鬼使神差的想跑過來見這個該死的田軍長，如果自己就這麼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又有什麼不好，最起碼，無知是福。

    “沒有什么生存基地對不對？”想通了關節的唐明，就像被抽去了魂魄一般，用極低的聲音問道，低到讓人覺得他根本就不想讓人聽到或者說害怕別人聽到後給他一個他不願意接受的答案。

    田軍長沉默了，沒有說話。

    唐明擺了擺手：“算了，你別說，我怕你說了我受不了。”

    說完，唐明掙扎著想從椅子里站起來，田軍長走過來，又把唐明給摁迴座位：“基地是有，不過，最多只能容納一萬人。”

    唐明沉默了，田軍長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現在事情已經很明顯了，田軍長所謂的拋棄掉一部分人，並不是拋棄一小部分就算了，而是真正的要拋棄一大部分。而現實也是這麼的殘酷，如果不這麼幹，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所有人全部死在路上，當然，也有極小的可能這麼好幾萬號人都活下來，那麼，為了能夠進入生存基地，用腳指頭也能想出來會發生什麼事。

    這是一個相對來說並不算太複雜的選擇，犧牲幾萬人保證能活下來一萬人，或者全部人都用命去賭一個基本不存在的希望，然後再自相殘殺，活下來一萬人。

    “你到底想讓我幹什麼？”雖然這個選擇看起來很簡單，可無論選哪一條，都不是唐明可以承受的。唐明決定先繞開這個話題

    “很簡單，晚上我會給大家宣揚你的英雄事蹟，然後，你來告訴他們，你發現了另一個小型的生存基地，可以容納一萬人左右，不願意繼續走的，可以先去這個基地。”

    “我拒絕，你這是讓我殺人，而且還是上萬人。”唐明想都沒有想便開口拒絕。這不是開玩笑麼，前幾天自己還在為一句話決定幾個人的生死糾結，現在一開口就決定上萬人的生死，光用想的，唐明就覺得喘不過起來。

    田軍長笑了，笑的讓唐明有些心慌，然後才慢慢的開口說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

    “什麼話？“

    “殺一是為罪，屠萬即為雄”

067 最糟糕的好消息


     田明華內心卻遠遠比不得表面上的平靜，對於眼前這個看似有些孱弱的年輕人,田明華還是有一些佩服和不忍。唐明的情況，田明華調查過，對於這樣一個宅男，在現在的世道下竟讓還能順順利利的活下來，不能不說，這幾乎是一個奇蹟般的事情，這點是讓田明華格外佩服的地方。但相對的，現在突然把一個決定上萬人生死的事情擺到唐明的面前，也讓田明華有一些不忍，且不說這麼許多人的生死會給唐明造成怎樣的心理壓力，單單就這個問題本身，就會壓垮許多人。

    可是話又說回來，如果還有那麼哪怕一絲的別的解決辦法，田明華也不會選擇這樣一個辦法。對於田明華來說，把唐明捲到這個事件中，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就像之前田明華告訴唐明的一樣,要將這麼多人從申城撤離出來,是件極不容易的事情，稍微有點不慎的話，反而會鬧得滿盤皆輸，而田明華當初想出來的藉口便是——城裡屍體太多，已經無法清理，必須全城轉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對於這個說法,田明華曾經一度非常的滿意，因為隨著​​核攻擊的開始，這個說法便順理成章的變成了轉移到生存基地去，這個轉變起碼看起來並不突兀。但是，現在這個卻變成一個分外棘手的問題，首先來說，田明華不敢將關於生存基地的真相告訴太多人，哪怕是手下的士兵也不行。

    這說起來反而有些可笑，但確實是這樣，這些日子以來，田明華反而有些越發的變得膽小謹慎起來，因為一旦這樣的消息洩露出去，會發生什麼樣的情況田明​​華不太清楚，但有一點卻是明白無誤的，憤怒的人群絕對會首先將欺騙了他們的自己給撕得稀爛，哪怕自己欺騙他們的本意是救他們。

    而這時候唐明的突然出現,無疑給了田軍長最好的選擇,這裡幾乎沒有任何人認識唐明,讓唐明來充當新生存基地的發現者,無疑會將破綻降低到最小的程度。而且從以往的接觸中，唐明還算得上是一個靠得住的人。

    車門再次被拉開，一個老頭走了上來。這個老頭唐明倒是認識，就是曾經和唐明一起乘車去上京的那位李教授，在這裡再次看見李教授，雖然讓唐明有些驚訝，但唐明的大部分思緒卻仍然集中在田軍長的那個問題之上。倒是田軍長見李教授走了進來，微微的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兩人就這麼看著還在沉思著的唐明。

    唐明仍然在糾結著，倒不是因為田軍長所說的什麼屠萬即為雄，雖然這種說法聽起來真的有點讓人熱血沸騰。田軍長把自己給套上了救星的光環，但就唐明本身來講，卻是萬萬沒有這種氣度的，充其量，唐明能夠顧上身邊的人就不錯了。說到頭，也就是唐明自認為自己就是一個小人物，而小人物，顯然是不會去決定這種大事的。

    但是既然田軍長已經告訴了唐明這麼多可謂驚爆的內幕消息，唐明也就沒有打算還能將自己清清白白的摘出去。而田軍長的想法，卻像是唐明曾經見過的一道問題：假如有一輛火車失控了，來到一個分道口，其中一個道口的路是斷的，火車開過去的話，車上的人就會全部死掉，而另一個道口卻有幾個孩子在遊戲，如果火車開過去的話，車上的人是安全了，但這幾個孩子卻死定了，現在讓你是扳道工的話，你該選擇怎麼做？這個問題難就難在，不管你怎麼選，似乎都是錯的。

    “為什麼不多等一下，不是還有病毒嗎？應該過不了多久糧食就夠供應了吧？”唐明看到李教授，突然又想起了病毒這回事來，這麼久以來，唐明面對的最大問題都是如何在核冬天裡生存下來，反而有些忽略了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既然不管怎麼選都是錯的，那不如把結果交給上天來決定。

    李教授似乎很不好意思的輕咳了兩聲，瞟了一眼田軍長，然後頗為為難的開口說道：“關於那個病毒，實際上我們已經差不多搞清楚了？”

    “研究出來了？”唐明沒想到李教授竟然真的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弄明白病毒的情況。

    “是啊，我們大概弄清楚了病毒是怎麼回事了，算是好消息吧。”李教授卻顯得有些意興闌珊，“病毒的發病機理暫時不管，不過根據我們的研究，最終的結論是，病毒現在對我們已經沒有危險了。”

    “沒危險了？什麼意思？”唐明腦袋有些轉不過來彎，死了這麼多人，現在卻說沒有危險了。

    “其實我們每個人都已經感染了病毒。”李教授的話剛剛說到這裡，唐明就有些坐不住想跳起來，但教授卻伸手示意唐明稍安勿躁，“這個病毒確實是人工合成的，而且針對的是大部分的基因缺陷，也就是說只要基因有病毒確定的特定缺陷的人，就一定會死。而沒有的，即使感染了病毒，也不會有事。”

    “那就是說，現在剩下的人，實際上都是基因完美的人？”唐明很快的反應過來。

    “不能說完美，只能說沒有病毒確定的特定缺陷，但現對來說，也可以現在剩下的人，都是優良基因的攜帶者。”

    唐明被這個消息給驚的有些手足無措，現在該怎麼辦？舉手歡慶自己是優良基因的人，確實，能夠從這個病毒的恐懼中解脫出來，唐明完全有足夠的理由歡呼。而另一方便，卻有顯得格外的沉重，如果說現在要拋棄一萬人的話，就還得加上一個定語，拋棄一萬有著優良基因的人。

    這算得上一個好消息，但對於現在來說，卻是一個糟糕的的不能再糟糕的好消息，這個消息讓唐明沒法去逃避，而只能在兩個無論如何都是錯誤的選擇中去作一個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麼錯誤的決定

    唐明有些絕望的沖田軍長和李教授揮了揮手：“讓我單獨呆一會。”

068 病毒“輪迴”


     田明華和李教授稍微猶豫了一下，但也沒有出言反對，拍了拍唐明的肩膀：“我們就在外面，隨時叫我們。”

    唐明點了點頭，卻不置可否。

    田軍長兩人下了車，也沒有走遠，只是把身上的衣服緊了緊，便毫不顧忌形象的靠在了車邊。

    田軍長摸出煙來一陣吞雲吐霧，李教授卻一直盯著車門的位置，似乎下一刻唐明就會打開車門跳出來告訴他們結果一樣。過了好大一會，李教授才用肩膀靠了靠盯著天空出神的田明華：“哎，你說他會不會配合我們的計劃？”

    李教授所謂的我們的計劃，實際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因為這個計劃的提出，是建立在李教授和田軍長相互隱瞞著一些事實的基礎之上。

    李教授從田軍長這裡得到的消息是只有一個一萬人的生存基地，正是這個消息，讓李教授作出了一個看似非常瘋狂的決定。

    從病毒被完全的破解的那一刻，李教授便明白了製作這個病毒的人或者團體的想法，病毒並不是為了毀滅人類而製造的。從表面上來看，病毒造成的結果足夠給它冠上人類毀滅兇手的稱號。

    但是事實卻並不這麼簡單，甚至於在李教授的意識裡，有些顫抖的興奮著為這病毒而叫好。從宏觀上看，在病毒爆發前，全球的人口總數已經超過七十億，如此多的人口總量，對於地球來說，已經是一個及其沉重的負擔。有不少的科學家聲稱一百億人口，是地球人口的極限，可是對於居於生態鏈頂端的人類來說，大自然似乎沒有任何的辦法來箝制人口數量的增長

    而更為糟糕的，在微觀方面，隨著醫學的不斷進步，過去許多能夠致死的先天或者後天的疾病，對人類來說已經完全沒有任何的威脅。也許有人認為這是天大的好事，可在李教授看來，這卻是不折不扣的壞事，因為有證據表明，近一百年來，人類基因沒有任何的淨化，甚至還在不斷地劣化中，許多本應該被淘汰的基因，因為醫學的進步而得以倖免和延續。

    不管如何，縱然人們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但卻沒有任何的解決辦法。畢竟，生命是寶貴的這一概念已經深深的植入了人們的骨髓之中，沒有人敢去冒天下之大不韙跳出來說得了某某病的，都應該人道毀滅。甚至就連戰爭這種形式，都變得溫文爾雅，開始追求起盡量減小傷亡來。人口的增加和基因的持續劣化，幾乎就變成一道無解的難題，或者說，根本沒有人願意去觸及這樣一個問題，因為這個問題就像洪水猛獸一樣，會毫不留情的把觸及到他的人一口吞沒。

    但是現在，這樣的一種病毒出現了，或許這種手段顯得非常的極端，極端到毫不留情的抹殺了地球上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人口，只是剩下了不足七百萬的人口，但不可否認，這剩下的幾百萬人，面對的是一個對個體來說更加廣闊的天地，並且，這剩下的七百萬人口還都具有優良的基因。

    李教授甚至在私底下給這種病毒命名為“輪迴”，按照李教授的理解，這次病毒，帶給人類的，除了死亡外，還是一次涅槃似的重生的機會，如果加以適當的引導，甚至可以發展出一個完全不同的文明出來。當然，世事無絕對，也有可能人類就此衰退直到退出歷史舞台，但對於此是功還是過，都只能留到以後再來由人評價了。不過，顯然的，由此引發的核冬天，應該是在這病毒的策劃者計劃之外的事件。

    嚴格的說，李教授並不是如此瘋狂的科學怪人，像這樣的想法，幾乎從來就沒有出現過在李教授的腦海裡面，但在弄清了病毒可能帶來的後果後，李教授卻不由自主的陷了進去，這很難說是不是但凡優秀的科學家性格里都帶著瘋狂的偏執和悲觀。李教授的計劃便是完全的繼承這樣的思想，既然只能保證一萬人可以活下來，那，為什麼不選擇最優秀的一萬人。李教授相信，在最終的人選上，田軍長是一定會聽從自己的意思的。

    可惜的是，李教授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所謂的一萬人的基地，竟然是不存在的。田軍長的用意非常的簡單，如果說對外宣稱十萬人的生存基地是為了給眾人一個希望而便於管理，那麼，私下里透露給部分人的，就是很單純的為了自己的安全考慮，以保證即使出現什麼狀況，自己手下的軍隊還能服從自己的命令。

    這幾乎注定了李教授和田軍長合計出來計劃會以悲劇的形式收場。

    田軍長將煙頭扔在地上，習慣性的想用腳去捻熄，卻發現煙頭已經被冰冷的冰面所熄滅。將手縮回袖口，田軍長才開口說道：“我和他接觸也不多，不過就他以前的舉動來看，他面對一些大事的時候，還算是理性的，何況這個選擇非常簡單。 ”田軍長有些混不在意的揮了揮手，有些擔心的看著車裡，似乎能夠想見唐明此時的樣子“我倒是更擔心，突然把這個事情甩出來，他能不能夠接受，要是真的受不了了給透露出去什麼風聲，那才是真的糟糕了。”

    李教授卻不知在想什麼，直愣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你就沒放著點？”

    田軍長不知可否的笑了笑，沒有再說話。又等了好大一會，兩人覺得有些挨不住著外面的寒冷了，在原地蹦躂了幾下，活動了一下幾乎快要凍的麻木了的雙腳。李教授終於忍受不住：“不管了，想了這麼久也該有答案了，老這麼讓我在外面呆著我可受不了。”說著便準備伸手去拉開車門。

    李教授沒有碰到車門，因為車門已經從裡面打開了，唐明站在門口望著兩人，臉上神情輕鬆。

    “想好了沒有？”田軍長抬頭看著唐明，似乎覺得有些不同。

    唐明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我想通了。”

069 我不敢


     田軍長皺了一下眉頭,似乎察覺到事情的走向並不像自己所預料的那樣,因為唐明說的並不是“我想好了”,而是“我想通了”。雖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意義卻完全不同。

    唐明平靜的看著田軍長和李教授，就這麼站在車門口，緩緩地開口說道：“我承認我當不了一個好人，我沒有那個膽量和能力，但是我也當不了壞人，我還是沒那個膽量也沒那個能力。”唐明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後看著不遠處正在搭建的那個台子，頗為無奈的搖著頭繼續對田軍長說：“讓我站在那裡騙這麼多人說還有一個生存基地，我做不到。”

    唐明頓了頓，從車上走下來，把目光投向幾個正在遠處相互追逐的孩子：“他們的生死與我何干？我又憑什麼去決定別人該如何？”

    “可是……”李教授剛剛開口想解釋，便被唐明制止了。

    “我也明白你們的意思”唐明抬頭直視著田軍長和李教授的眼睛，“不過我想，生也好，死也好，終歸還是給別人一個公平的機會才是。”

    田軍長和李教授面面相覷，實在是沒有想到，在他們看來只要不是白痴就會做出正的選擇的事情，偏偏唐明還就真的做出了白痴一樣的選擇。最讓他們鬱悶的是，唐明還找了一個貌似很強大的理由。

    確實是找了一個貌似很強大的理由，這是唐明找的唯一一個還算說得出口的，讓人沒有太多能夠反對的理由。

    唐明不得不承認，當田軍長從嘴裡說出來屠萬即為雄的時候，自己確實還熱血沸騰了，曾幾何時，自己也曾做過英雄夢不是。 再加上田軍長之前那麼雜七雜八的說了一大堆，讓唐明一時間恍惚還真的就以為自己好像不得不為了這好幾萬人的死活而操心。可不管怎麼選，都過不了自己內心，這才讓唐明驚覺的發現，自己說破天不過就是一個小人物而已，哪怕就如同田軍長說的，自己救了這好幾萬人，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做到像田軍長他們這樣的，可以把幾萬人完全看成一個數字。

    小人物只有小人物的心態，而理所當然的，小人物也只能做小人物的決定。如果讓一個小人物去做還非得去做大人物的決定，那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你被當槍使了。

    田軍長的算盤沒有打響，李教授的算盤也沒有打響。這讓兩人一時間呆在那裡，臉色有些陰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不過對於李教授而言，即便是唐明拒絕，對他的想法也沒有太大的影響，神色倒是很快的恢復了正常，嘆了口氣給兩人隨便打了下招呼便獨自走掉了。

    但是田軍長卻和李教授不同，唐明最終的拒絕，就意味著田軍長不得不面對繼續想辦法維持這幾萬人的飲食問題或者冒風險找別的人來頂替唐明的角色，可在現在的情況下，田軍長讓信得過的人去冒充新基地的發現者卻又非常容易穿幫，不容易穿幫的，田軍長卻又不敢去賭是否可信。畢竟，這樣的消息哪怕是有一絲一毫被洩露，都有可能演變成一個不可控的局面。

    田軍長嘆了一口氣，彷彿忘記了剛才還跳著腳喊冷一樣，站在原地，很下意識的重新點燃一支香煙在哪裡出神的抽著。

    唐明不得不出聲提醒田軍長：“田軍長，你看這事？”

    田軍長這才回過神來招呼唐明：“先上車再說。”

    等重新回到座位上，田軍長卻直勾勾的盯著唐明，似乎想把唐明看透似的，好半天才問唐明道：“說說看，你到底為什麼不願意？別給我扯那些沒用的？”

    唐明笑了，聳了聳肩，顯得格外的坦誠：“我害怕啊！”

    “害怕？”從唐明現在的表情看，田軍長一點也看不出唐明有什麼心理壓力而導致的樣子。

    “讓我來決定這麼多人的生死，我真的害怕。”唐明一邊說，一邊很不客氣的從田軍長扔在桌上的香煙裡摸出一根點上“我害怕我做的決定萬一是錯的，那將是無法挽回的，所以我不敢去決定什麼。”

    唐明踱了兩步，然後從田軍長露出一個頗有意味的笑臉：“其實，我真的害怕的是，今天我要是真的答應了，恐怕過不了幾天就會被你滅口。”

    “咳咳。”田軍長一下被嗆得咳了起來，揮手扇開面前的煙霧，辯解道“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

    “我相信你沒想過。”唐明轉身站到田軍長面前“你再好好想一想？”

    “我保證……”田軍長還想分辯一下，可話剛開頭便沉默了下來

    唐明的話確實是實話，田軍長才發現，這裡面有個巨大的漏洞。如果唐明同意了自己的想法去宣布自己發現了一個生存基地的話，那麼唐明的存在，對於自己來說就是一個不安定的因素，即便唐明自己能夠保證不洩露，可還有胖子，​​李莫愁這樣對唐明的行為了若指掌的人，這樣的話，要保證這個不會被識破，那麼​​，滅口幾乎就是唯一的辦法。雖然自己之前確實沒有想過，可一旦實施後，就難保不會往這方面想。

    田軍長嘆了口氣，身子重新萎頓下去。基於這個理由的存在，即便是不找唐明，而換做其他人，相信也會得到同樣的結果，這個想法，根本就沒有實施的可能。

    “我們真的沒有辦法再維持這麼多人的糧食了啊。”田軍長有些有氣無力的嘟囔著。

    唐明站在田軍長旁邊沒有做聲，在這點上，唐明也想不出什麼辦法能夠幫得上田軍長。

    良久，唐明才重新開口說道：“我和胖子過幾天可能要先離開。”

    田軍長抬頭，用不解的目光看著唐明，對於唐明的這個要求，有些不解，即便這裡糧食可能不夠，但起碼在安全方面，還是有保證的。

    唐明摸著鼻子苦笑著解釋：“胖子的家人都在雲南，他想回去看看。”

    田軍長眼裡閃過一絲訝異，旋即搖了搖頭：“算了，我先帶你找個地方歇著。”

070 做點什麼，為了活下去


     田軍長給唐明他們安排的住處離田軍長的車並不遠,繞過幾輛車後就能看見。 其實所謂的住處也就是一輛軍用的貨車的後廂。裡面堆放著不少的於雷他們用的那種軍用帳篷，車廂的中間已經騰開了一塊大概夠兩個人躺下的地方。

    唐明一跳上車，便看見胖子已經蜷縮在車廂裡面，表情顯得有些無所適從。這裡的環境比胖子想像中的差了許多，甚至還不如他們在自己越野車上的時候，巨大的反差讓胖子一時間有些適應不過來，見到唐明上來，眼睛一亮，但又很快地黯淡了下去。

    李莫愁和孩子並不在車上，等到田軍長跳上車來，才給唐明解釋到李莫愁和孩子已經安排到不遠處的同軍隊的衛生隊同住。鑑於胖子也在場，田軍長也不便在談論剛才的話題，交代了幾句後，便準備告辭離去。臨下車時似乎還想給唐明說什麼，最終卻只是嘆了口氣，頗有些失落的離去。

    車內並沒有可以照明的東西，隨著車簾布的放下，車廂內重新陷入一片黑暗。唐明不得不重新將簾布捲起來，但隨著透進來的光線，還伴隨著刺骨的寒風。

    唐明走到胖子身邊，找了個舒服​​點的姿勢坐下一拍胖子的肩膀，故作高興的開口對胖子說：“過兩天我們就去找你父母。”

    胖子抬頭看了唐明一眼，卻沒有什麼表示，反而將頭深深的埋到兩腿之間。這讓唐明有奇怪，按說胖子念叨了這麼久，現在確定了要去找他父母，即使不表顯出異常的興奮，也不應該反而做出這幅要死不活的表情才對。

    唐明藉著微光仔細的打量著胖子，胖子依然埋著頭，肩膀卻不斷地聳動著，似乎，像是在哭？

    唐明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但心情卻突然煩躁起來，這究竟是他媽的怎麼回事？胖子無聲的哭泣，彷彿一個導火索般，將唐明這麼久以來壓抑在心裡的情緒猛的爆發了出來，從逃離時的那種倉惶，到後期的狼狽，再到面對杜紫藤時那種無力的屈辱，以及今天田軍長讓自己做選擇時的那種沉重到無以復加的壓迫感，這一切的一切都變成一種極大地不安縈繞在唐明的周圍，彷如耳邊不斷地有人在詢問：“想活下去麼？憑什麼？”

    唐明怔怔的站在原地，然後才如同發洩般的衝到胖子麵前，將胖子從地上狠狠的抓起來，大聲的卻如同質問自己一般的吼道：“**的哭個屁啊。”

    胖子已經是淚流滿面，被唐明抓起來後，無力的靠著後面：“我以前說過無論如何都要回去看看，可現在我怕了。”

    “我原來也就是認為回去一趟無非就是苦點,累點。可我真的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危險，會死人。”胖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靠在那裡哭訴，讓唐明心裡剛剛升騰起來的無狀的情緒反而平靜下來。唐明有些啞然，胖子的問題，唐明不知道該如何去解決。大義凜然的去勸胖子不用怕死，那基本就是一個玩笑，誰都怕死，真正從內心來講，其實唐明也不願意陪著胖子去走這麼一趟，幫朋友沒問題，可真要幫得連自己命都有可能搭上，恐怕換了誰都會在心裡打個問號。

    是啊，現在世道變了，人命不值錢了，雖然就現在而言，道德和法律的慣性還若有似無的約束著人們的行為，可是，要不了多久，人們就會發現這種約束實際上已經不存在了。

    在沒有任何的約束的時候，人性會展露出何等的面目，誰也不敢想像。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像唐明和胖子這種基本上可以算作手無縛雞之力的宅男，想要生存下來的概率，幾乎就等於沒有。

    如果說現在唐明最想做的，那就是找個地方隱居起來，最好是誰也找不到，就像隱士一樣，遠離人群，同時也就遠離了危險。不過這顯然是不現實的，唐明可不認為自己真的有那種能耐可以一個人活下來，最簡單的問題就，吃的怎麼辦？穿的怎麼辦？生病了怎麼辦？

    想來想去，唐明最終還是不得不承認，僅僅憑自身的話，基本沒有可能在這種局面下生存下去，自己既沒有出色的體魄，也沒有矯健的身手可以保證自己的安全。就目前看，最安全的辦法就是老老實實的跟著田軍長，畢竟田軍長手下還有軍隊，而軍隊至少不會像外面普通人那樣混亂。

    事實上，如果沒有田軍長給唐明提到的那個建議，唐明確實會在要不要幫胖子一起回去找他父母和還是勸胖子留下來和軍隊在一起這兩個選擇中搖擺不定，但是考慮到田軍長給自己透露了太多的不管是真還是假的，但起碼不是自己該知道的消息後，唐明實在是拿不准現在留在這裡到底是安全還是危險。換句話說，在陪胖子回去找父母這個問題上，唐明確實懷有私心。

    胖子的情緒最終還是慢慢的平靜了下來，但卻在唐明問他準備什麼時候出發的時候，目光顯得有些游移，只是嗯嗯了幾聲，並沒有給唐明一個明確的答复，甚至沒有再次表示一定要回去找父母的想法。這在唐明看來，胖子似乎真的有些被可能的死亡嚇住了，或者說認識到在想回去這件事上確實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唐明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略帶鼓勵的給胖子表示：“不管怎樣，只要你想回去，我一定陪你。”

    不得不承認，唐明也有些感覺到，自己和胖子的關係，似乎並沒有因為大家一起的逃亡而更加的緊密，反而卻顯得有些陌生起來。就像現在，唐明搞不明白胖子到底是怎麼想的，而胖子估計也更猜不到唐明的心思。

    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唐明暫時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拋到腦後，和胖子的關係，也只有等到一起去雲南的時候再找機會修復。就現在來說，最重要的，是有必要做點什麼，來保證以後至少能活得安穩一點。

071 亂局01


     陳雲實在是個文明人，這種說法一點都沒有錯，從英國留學歸來的他雖然在國內混了幾年，但身上還是仍然保留著那種在英國十幾年的時間沾染上的紳士風度。 這種紳士風度曾經讓陳雲在國內的職場上混的很是如魚得水，不管怎樣，陳雲身邊的人，哪怕是和他有直接利益衝突的人，也很難得在背後去誹謗陳雲。陳雲的做人還是很是成功的，至少，在陳雲他們這樣的層次上，是成功的。

    不過現在陳雲倒霉就倒霉在這該死的紳士風度上，至少陳雲是這麼覺得。

    在逃離申城的人員分配上,畢竟不可能做到人人滿意，而就實際來說，能夠用上的車輛就那麼多，給你分配上一個位置，那就已經是算不錯的了，顯然不可能再去考慮什麼每輛車上的人員搭配問題。而陳雲遇到的問題，卻顯得相當的典型，整輛車上，除了陳雲外，其他的竟然都是農民工兄弟們。

    開始的幾天也確實沒有任何的問題，畢竟大家都是逃難出來的，暫時性的話題都還集中在這方面，陳雲好歹也還能跟他們聊上幾句。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在沒有更多的信息的情況下，再好的話題也總有說厭的時候。漸漸地，大家的話題便很是自然的轉移到了其他地方，而這個時候，矛盾便凸顯了出來。

    女人，顯然是個永恆的話題，尤其是在這一車都是大老爺們的情況下。其實陳雲和朋友們聊天時也少不了會說到女人，可是像這車裡其他人一樣肆無忌憚的，甚至是有些粗鄙的交談方式，實在是讓陳云無法接受。

    陳雲良好的教育決定了陳云無法容忍這群人在他看來的污言穢語。當然，在社會上好歹混過幾年的陳雲還沒有腦殘到把這種看不起表現在臉上，只是慢慢的從他們的交談中退了出來。

    如果是在平日里，陳雲這樣的反應幾乎可以說是完全正確的。本來也無可非議，陳雲和他們完全就是兩路人。可現在畢竟不同於以往，即便是陳雲做的再怎麼的自然，可一大車子人多出一個不參與談話的傢伙，無論是誰，過上幾天都會感覺出來。

    陳云不願意在和他們交談，其實也不算個事，想得開點，就把陳雲當成空氣也就完了，可同車地那些農民工兄弟卻不這麼看。在他們眼裡看來，陳雲現在的這副嘴臉就是丫的裝清高，擺譜，看不起自己。

    既然陳雲的這種看起來的清高，擺譜讓他們不爽，很自然的，他們也就會想辦法讓陳云同樣的也不爽。只不過，對於這群農民工兄弟來說，讓陳云不爽的辦法可就不是單單嘴上說說，而是實際行動上陳云不爽了。

    比較幸運的是，在這個逃難的大集體中，任何形式的打架鬥毆都是不被允許的。原因很簡單，就是不給人欺負別人以掠奪別人食物的機會。所以，陳雲在這輛車上，也就僅僅只是挨了一回揍便被趕來的軍人給制止住了。揍他的，便是坐在陳雲旁邊的位置上的那個叫做二牛的傢伙。

    但自那以後,陳雲便在沒有什麼好過的時候，即便是不會挨打，但有人時不時的從各種方面來欺負你一下，奚落你一下，還是讓人頗為不爽的。

    基本上，陳雲接下來的日子便是在觀察著窗外的情況中度過，實在無聊了或者被欺負的慘了，也會偶爾回上那麼一兩句嘴，當然，換來的便是群起而攻之的奚落和謾罵。但大部分時間，陳雲也只是默默地忍受著，然後把有些絕望的目光投向窗外，陳雲唯一的希望便是能夠順利的抵達基地後，不再和這群人分到一起。

    唐明從夢中醒來後，天已經亮了。貨車外面零星的傳來一些人聲，捲起布簾後才發現，人們正排著隊等著分發一天的食物。

    胖子沒有在車上，唐明從車上往四周看去，周圍依然沒有胖子的影子。雖然知道在這裡不用擔心胖子的安全，可這種沒有熟人在身邊孤零零的感覺卻讓唐明有些迷茫。跳下了車，落地的時候雙腳卻是一軟，差點就摔在地上。這時候唐明才遲鈍的驚覺過來，從昨天到這裡起，到現在差不多是一點東西都沒有吃過，肚子裡面早就是空空如也，再加上這天寒地凍的熱量損失也大，感情早就已經餓的快脫力了。

    扶著車身定了定神，暫時把去找胖子的想法擱下，唐明這才慢慢的往分發食物的地方走去。

    隊伍已經排的老長，但卻很少有人說話，大家都只是默默無聲的再往前面挪動，很少有人交談。同時還有好些持槍的軍人在隊伍外面來回的巡邏者。實物發放的速度相當的快，但每個人領到的食物也不盡相同，餅乾，方便麵，八寶粥，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

    東西既然不一樣，那麼肯定有人拿到的會多一點，有人的會少一點，讓唐明奇怪的是，卻沒有人為此同分發食物的人理論。不過現在唐明卻沒有心思去琢磨這個，因為唐明發現，每個人領到的食物，根本就不夠吃。

    一個人一包方便麵，或者一聽八寶粥，又或者是十多二十片餅乾，這樣的分量讓唐明有些皺起了眉頭，看來田軍長在這方面沒有撒謊，食物供應方面確實已經很不充分了，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皮，唐明嘀咕道：“早餐就這點，確實吃不飽啊。”

    嘀咕的聲音不算大，不過仍然被排在唐明前面的一個中年人給聽到了。中年人扭臉過來有些怪異的盯著唐明，上下的打量著。唐明被看得頗為不自在，如果不是現在餓得實在有些頂不住，唐明絕對會扭頭趕快的離開。

    “新來的？”中年人用沙啞而低沉的聲音問道。

    唐明點了點頭，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這人給唐明感覺，就像是在看一隻掉在地上的鳥一樣，談不上危險，卻透露出一股極度不友好的感覺。

    “還沒領過食物卡？”中年人揚了揚手裡的一張破紙片。

    唐明沒看清紙片上的內容，不過紙片的質地卻讓唐明覺得非常的熟悉，好像就是煙盒的紙殼？

    沒等唐明再去注意對方手中的紙片，中年人接下來的話，卻讓唐明從頭涼到了腳，呆立在那裡。

    “沒有食物卡領不到食物的。”中年人有些幸災樂禍“還有，這不是早餐，現在領的是一天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