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危機] 2012生存指南 作者：E級水平 (已停更)

072 亂局02


     唐明不知被誰從隊伍中被推了出來，失神的向自己居住的貨車走去。

    雖然田軍長給自己說過食物短缺的情況，可唐明卻萬萬沒有料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短缺的狀況。這也就不難理解中年人那目光中的不友好，多一個人就少一分食物。唐明倒是能夠體諒那位中年人的心情，就算是唐明自己易地而處，也多半會生出這種想法。

    不過從另一方面來說，這對唐明倒是一個提醒。

    昨晚一夜的迷糊，讓唐明模模糊糊的有了那麼一點想法。唐明的想法很簡單，也很沒有骨氣。既然靠自己在這個世道裡面很難活下來，那麼很順理成章的，找一個強大的，有把握活下去的人依附，就是一個現實而且明智的選擇。

    田軍長無疑就這一個絕好的選擇。如果唐明還沒有拒絕田軍長之前給出的那個建議，站到台上去的振臂一呼，給田軍長這裡減少一萬人的糧食壓力，那麼現在唐明倒是可以順理成章的抱上田軍長的大腿。但是現在的情況是，唐明自己拒絕了這個抱上田軍長大腿的機會。

    老實說，唐明拒絕田軍長的建議時，確實沒有考慮到這方面的問題。現在親眼看見了分發食物的景象，唐明反倒是有些理解田軍長為何做出如此極端的選擇。不過，理解歸理解，真要讓唐明在選擇一次的話，唐明多半還是會拒絕。

    有些無奈的揉了揉自己空癟癟的肚子，唐明不得不把發散的思維轉移到切實的問題上來，怎麼再次抱上田軍長的大腿暫時不用去考慮，反正一時半會想不出什麼好的主意。就現在來看，趕快找到胖子然後去弄點吃的才是現在最重要的事情，真不知道胖子怎麼還能不管肚子餓不餓就到處跑。

    等唐明快要走回暫居的貨車的時候，竟然看見田軍長的警衛員小李站在車子旁邊，看樣子已經等了一會兒，正跺著腳往手上呵氣。

    是找來找自己的？唐明感到一絲的莫名，按理說自己拒絕後，田軍長應該沒有什麼事再找自己才是。不過，這種疑惑很快便釋然了，因為小李的手上還提著一些不多的食品，應該是給自己送吃得來的，看樣子田軍長還沒有把自己給完全給拋在腦後不管。唐明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從小李手裡接過食物，唐明卻並沒有像個餓急了的人那樣埋頭大嚼。小李送過來的食物並不多，不過和之前在排隊那里分發的食物比的話，倒確實是算比較多的，一罐八寶粥，還外加幾片餅乾。正是這多出來的幾片餅乾讓唐明有點不安的猜測，​​這個，該不會是我和胖子兩個人的份分吧？

    萬幸的是，這確實是唐明一個人的份，順便的，還從小李的口中得知，胖子早就拿了食物，還打聽了李莫愁的住處，看樣子是到那邊去了。這讓唐明有些惡意的猜測，胖子該不會真的還想玩玩什麼末日戀情，結束他的處男生涯？

    小心翼翼的掰了一塊餅乾含在嘴裡，卻頓時讓飢餓感愈發的強烈起來，恨不得把東西全部一股腦的塞進嘴裡。不過理智卻告訴唐明，這些東西，得計劃著吃，畢竟是今天一天的分量。

    小李似乎很是理解唐明的想法，善意的想咧嘴笑笑，卻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舔嘴皮，狠狠地吞了一口口水，頗有些不自然的說道：“田軍長叫你等會去他那裡一趟。”說完，便彷彿下了很大決心般的扭頭就走。

    小李的話讓唐明有些迷惑，一時間，就連舌頭上餅乾那帶著絲絲微甜的感覺都淡了很多，田軍長叫我去？難道還不死心？唐明皺著眉頭，看著小李快步離開的方向，有些機械的咀嚼著嘴裡的餅乾捨不得吞下，心裡卻猜測著田軍長的用意。

    陳龍兩口就把手裡剛剛領到的那罐八寶粥喝得一干二淨，渾然不顧這是自己一天的口糧，然後發洩似的將鐵皮盒子捏扁，狠狠地砸在地上，冰面上叮叮噹當的一陣亂響，滑出老遠。

    陳龍抬起頭來，有些陰鷲的眼神向四周習慣性的打量過去，一如往常一樣，沒有人將目光投過來。不過陳龍心裡明白，以前沒有人看過來，是因為自己的身份，而現在，人們沒有將目光投過來，卻是因為真的沒有人在意。

    最近陳龍心裡異常的煩悶，時不時的就有想找個茬通通快快的打一架的衝動，沒錯，是找茬。亂扔東西對於陳龍來說是個用的非常純熟的找茬手段，一旦有人看過來，那麼就算有了藉口，至於是說別人看不順眼自己還是自己看不順眼別人，那就完全靠臨場發揮了。

    不錯，陳龍的身份就是一個混混頭，一個混的不上不下的混混頭。手下好歹有那麼幾十號小弟，可真正的**老大，卻連正眼都不會注視一下他。

    “龍哥。”一個有些猥瑣的聲音傳來。

    阿杜站在自己面前，渾身上下都透著那麼一股子讓人不舒服的感覺。在陳龍所有的小弟裡面，這個阿杜是自己最不喜歡的一個小弟，不管如何的倒拾，這傢伙都能從骨子裡面透出那麼一股子乞丐的感覺。更讓陳龍不爽的是，偏偏這麼多小弟裡面，竟然就只有這傢伙活了下來。

    當然，這都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陳龍能夠明顯的感覺到阿杜越不越不把自己給放在眼裡了。就像現在，給自己打了個招呼就想往邊上溜，甚至於連領到的是什麼東西，都不願意給自己這個老大看一眼。

    “給老子過來。”陳龍壓低了聲音喝道，生怕讓持槍巡邏的士兵聽見，要是誤認為自己想搶吃的，那樂子就大了。

    抬手習慣性的嚮往阿杜的後腦勺招呼，半途卻改為一揮，不放心的往附近的軍人臉上看去，沒有人注意到自己這邊。這才裝腔作勢的喝道：“你小子跑哪裡去了，連招呼都不給老子打一個。”

    阿杜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鼻子，頗有些不情願的說道：“沒跑哪，就是聽到一個傳言，到附近去逛了逛。”

073 亂局03


     陳雲百無聊賴的注視著窗外，窗外的景色依然一成不變，灰濛蒙的天空壓的格外的低沉，即使知道現在的時間應該是太陽正當空高掛，可也一點也看不出來天空中有哪一塊會更亮一些。地面上仍然只有零星的幾個人低著頭頹然的走過，唯一有點不同的就是那個前兩天正在搭建的那個類似於舞台東西，並沒有展示出任何的作用便又在偷偷摸摸的拆掉。這讓陳雲心裡泛起一絲不好的感覺，可具體是什麼，怎麼個不好法，陳雲沒有絲毫的頭緒。總結良久，只能最終這種感覺歸咎於惱火這群軍人在這種時候還在做這種拆拆建建的浪費。

    牛二大大咧咧的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扭動著身子往後一靠，頓時就把陳雲的位置擠來還剩下一半​​寬，但牛二卻彷彿完全沒有察覺一樣，轉過頭又和後面的人大聲地說上了。

    這樣的事情幾乎每天都要發生過那麼幾次，縱然陳云有著再好的修養，也快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就算是泥人都還有三分火性，何況陳雲只是修養好，並不代表他一點脾氣沒有。

    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的一股勁，讓陳雲一下子將牛二那魁梧的身子給擠開，讓牛二差一點邊跌坐到了地板上。

    牛二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子，轉過頭來瞪著眼睛狠狠地盯著這個平時被自己肆意欺侮的對象。陳雲的舉動讓牛二十分的意外，同時也感到一陣的羞惱。旁邊傳來的笑聲，更讓牛二面子上有些掛不住。平日里牛二也只是小小的欺負一下陳雲而已，自從被當兵的警告了以後，牛二也確實不敢有什麼大的舉動，可現在，怒氣沖衝的牛二除了狠狠地揍這傢伙一頓外，其他的都顧不上再去考慮了。

    陳雲被牛二瞪著，滿腔的憤怒突然間消失的無影無踪，泛起一陣膽怯，這時候，陳雲才恍然記起，自己根本打不過對方，這麼幹完全就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小子，是**的給自己找不自在啊。”牛二從凳子上站起來，將拳頭捏的一陣劈啪亂響。

    陳雲本能的將身體往後縮了縮，倉促間找到一個藉口

    “別亂來，我們都他媽的快死了，鬧個什麼勁啊鬧。”陳雲突然變得鎮定下來，看也不看牛二揚起的拳頭。

    陳雲反常的舉動讓牛二舉起的拳頭停在了空中，車上其他人也饒有興趣的圍了過​​來。

    “媽的，你以為隨便說幾句糊弄我們就能免了這頓打？”牛二的拳頭還是毫不客氣的落在了陳雲的臉上。

    一絲鮮血衝陳雲的嘴裡流出來，重擊讓陳雲頭有些昏沉沉的，再加上連日來的飢餓，陳云無力的癱靠在車廂壁上。

    “二子，聽聽他說什麼再動手，反正現在也閒得慌。”終於有人出聲制止了牛二接下來的動作。

    “行，老子今天就听你要放什麼樣的屁。”牛二收回了拳頭，卻順便“呸”的一聲把一口口水吐到陳雲的身上。

    好吧，既然你們能做初一，就不能怪我做了十五，抬頭看了看圍在周圍臉上才充滿了幸災樂禍的人群，陳雲咬著牙狠狠地想到，報復，不一定只有靠暴力才行。

    唐明剛踏進田​​軍長的車廂便看見李教授捧著腦袋端坐在那裡，在李教授身後，還有兩個軍人，也一臉愁容的坐在那裡。

    看見唐明進來，田軍長微微的點了一下頭，用下巴示意唐明坐下，然後將手裡的香煙深深的吸到頭，才不捨的扔下，卻絲毫沒有給唐明介紹那兩位軍人的意思。

    唐明有些不解的注視著田軍長，對於田軍長叫自己來的用意，唐明還是沒有什麼頭緒。

    田軍長來回跺了幾步，才開口說道：“幾位我們現在的情況都是清楚的。我也就不廢話了。李教授給我出了個主意。”田軍長一抬手指了指坐在旁邊的李教授，然後又把手指轉向唐明“不過被他給拒絕了。”

    唐明沒有料到田軍長會突然這麼說，彆扭的移動了一下身體，抬頭用眼睛的余光掃過那兩名並不認識的軍人臉上，兩名軍人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看不出是氣憤還是什麼，這卻讓唐明有了那麼一點安心，還好，看樣子田軍長今天並不是來給自己問罪的。

    沒等唐明在再繼續琢磨下去，田軍長接下來的話讓車內本已經沉重的氣氛愈發的凝重了起來：“今天不管如何，都要想出辦法來解決糧食的問題。”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底下了腦袋，辦法？沒有，要有的話，也就不會逼到今天這個地步。

    車廂內一片沉寂，沒有人有任何發表意見的想法。

    要說這幾人裡面，最輕鬆的反而是唐明，雖然是他拒絕了田軍長的建議，但從今後來看，糧食問題，對於唐明來說，反而沒有什麼壓力，畢竟，按照既定的想法，過幾天自己就會離開這裡，糧食夠不夠，對於唐明來說沒有任何的影響。當然，如果能夠幫田軍長解決這個問題，那麼，自己差不多也算是抱上了田軍長的大腿。陪胖子走上那一趟後，今後在這世道繼續活下去，也就會輕鬆很多。

    好半天，終於有人冒頭：​​“軍長，不是我們不想辦法，而是能做的我們都做了，實在是沒有別的法子了。”說話的是離唐明最近的一名軍人，一臉的無奈。

    田軍長也是一臉的無奈，這話是實話，一點水分都沒有，能夠想的辦法，確實都給想過了。

    逃離申城的時候，計劃的路線是盡可能的躲避大城市，被核攻擊所殃及。事實上，這個線路也確實是正確的，本來在計劃中，糧食的問題極好解決，畢竟在這個國家，幾乎每個縣都會有那麼一個到兩個糧食儲備倉庫，更不用提田軍長手裡所掌握的戰備糧存儲基地。可偏偏這個看起來在計劃中最好解決的問題，現在成了天大的麻煩。

    誰也沒有料到，三峽會真的被核彈攻擊，更沒有料到三峽潰壩後會有這麼大面積的洪氾區，更沒有誰會料到，竟然真的會引發核冬天。

074 亂局04


     抱著僥倖的想法，田軍長也曾叫人去偵察過糧食儲存倉庫，結果絲毫不出預料，小一點的倉庫已經直接被洪水所沖毀。大一些的倉庫倒是還倖免於難，但糧食已經大部分給泡在了水中，當然，在找不到糧食的時候，田軍長他們是不會介意這些糧食是不是被水泡過，可接下來的寒冷，讓這些糧食被凍在了冰層之下，這讓田軍長他們只能望糧心嘆。

    既然儲存的糧食用不了，那麼眼光很自然就轉移到了大型城市裡面，超市，還有每家每戶儲存的糧食，從理論上來說，應該足夠這麼些人走出這片冰原。可到了實施的時候才悲劇的發現，這也行不通，主要是效率太低。如果說在一個城市能夠找到100份食物的話，刨除在找這些食物時的消耗，最後能夠帶上路的，也就差不多只有20來份而已，更為重要的，是耽誤不起這個時間，誰敢打包票現在能夠開汽車的冰層會不會消失，畢竟核冬天這回事，聽說過沒見過。要是持續不了多久嚴寒就結束了，那麼，這好幾萬人給泡在水里，那玩笑就給真的開大了。

    現在擺在田軍長面前的，其實是一個有些尷尬的事實，要走出這片冰原，可能需要的時間並不太多，全力趕路的話，也就是十天半個月的事情，可真的要全力趕路，那麼就連現在這兒一點點的食物供應都保不住，等走出去，恐怕就會餓死一大半人。要是保證像現在這樣的食物供應，那麼走出這片冰原的時間就會拖得更長，這樣照樣會餓死一大半人。

    實在是，像田軍長這樣，真的傷不起。

    有人帶頭開了口，自然接下來就會有人繼續的訴苦，這倒讓唐明把事情的前前後後了解了一遍。這倒讓唐明有些明白，為什麼田軍長會同意李教授提出的干脆拋棄一部分人的計劃，因為擺在田軍長面前的，壓根就是一個沒有出口的死胡同。

    田軍長揮了揮手，結束了兩名軍人的訴苦，也讓唐明的心思重新回到了眼前。田軍長既然能夠把自己都給叫來一起想辦法解決，可見田軍長心中已經絕望到了什麼地步。

    突然的，唐明笑了，一個並不算高明的主意在唐明的腦海冒了出來，對於田軍長的這個困擾，其實真的很好解決，只不過，作為軍人出生的田軍長，思維被慣性給帶到了一個誤區而已。

    阿杜的回答將陳龍的注意力成功的吸引了過去，以至於不遠處一個小孩撿起了他扔掉的八寶粥罐子，將附著在罐子上的最後幾滴米粒和液體貪婪的倒進嘴裡的舉動，都被陳龍暫時的忽略了過去。

    所謂無風不起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作為一個長期在底層混混階層混日子的人，陳龍反倒是深深地了解那些所謂的傳聞，這是國人的習性使然，但有一點卻是真的，那就是不管看上去如何荒誕和不羈，傳聞中卻總有貼近事實真相的一部分。作為混混，陳龍反而更加的相信這些坊間的傳聞，卻從心底排斥著那些所謂的官方消息。

    “給老子說清楚。”陳龍叫住了再次準備開溜的阿杜。

    阿杜一臉不情願的流轉回來，有意無意間的將領到的食品裹進那件不知從哪里淘弄到手的，對他來說顯得格外寬大的厚睡衣裡面。其實阿杜也明白，陳龍這個平日里的老大，現在已經完全只是名義而已，即便是自己完全不理睬，他也拿自己沒有任何的辦法。可畢竟多年的積威使然，阿杜下意識裡仍然有些不敢公然的違抗陳龍。

    陳龍對阿杜的這個動作相當的不滿意，卻只是皺了皺眉頭。

    “其實也沒啥，就是聽說現在部隊上肯定出問題了，據說是食物供應不上了，要放棄一批人。”阿杜吞吞吐吐的也只是說了個大概，末了還加上一句：“我也就是聽別人小聲的說起過，根本沒細打聽。”

    “扯淡。”陳龍白了一眼眼前這個猥瑣的傢伙“當兵的沒這麼狠。”陳龍倒是一點不信的反駁了回去。要說陳龍龍討厭警察，那的確是真的，對於警察，陳龍真的是一點好感都欠奉，可對於當兵的，卻有著另外一種崇敬，羨慕外加畏懼的感情在裡面。究其原因，大概可以解釋為警察自詡為公平正義，說什麼英勇無畏，卻專門和他這種小混混過不去，而真正的黑老大，卻不敢惹，即便是想惹，又要叫上屬於軍隊序列的武警去助陣。但軍人卻不一樣，軍人管不到自己，從根上陳龍就對軍人沒有什麼敵意，而好感的另一個原因，卻是因為陳龍早年間被一個軍人一隻手就收拾了，更讓成龍佩服的是，這個軍人竟然沒有報警抓自己。

    “那可不一定。”阿杜也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膽氣，一反常態的沒有順從陳龍這個老大的口風，“要是真的糧食不足，除了放棄一部分人，哪還有什麼別的辦法，再說了，你看看現在分發的食物的分量，要有糧食的話，何至於。”

    “滾滾滾”本來心氣就不順的陳龍，不耐煩的打法這個讓自己看著更加窩火的傢伙。但阿杜的話卻依然在陳龍的心裡不經意的種下。

    阿杜有一點說的沒錯，從剛出發時的每天三頓管飽，到現在的飢不果腹，確實是實實在在的反映出了在糧食供應上的窘境。如果不有軍隊強力的鎮壓著，恐怕早就發生暴動了。而現在還持續著的這種食物分發量，也充分說明軍隊在解決這方面問題上的無力。

    一種強烈的危機感從心裡蔓延出來，在這麼下去，那是會餓死人的，這點陳龍深深地明白，這支軍隊會採用什麼樣的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陳龍不得而知。但有一點，陳龍還是堅信，起碼，軍隊不會真的如阿杜所說，會拋棄一部分人，畢竟，國家的軍隊從建立以來，還從來沒有乾過置百姓於不顧的事情。

    抬手拭去嘴邊的血跡，艱難的直起身子，目光卻飄向了窗外：“看見沒有，看見那個搭好了又拆除的台子沒有。”陳雲用平靜的彷彿事不關己的聲音引導著車裡圍過來的民工朋友的目光投向正在拆除的舞台。

075 亂局05


     牛二等人的目光順著看向了窗外，那個台子就在他們的眼皮底下好幾天了，可誰也沒有當成一回事，現在陳雲突然的提起這檔子事，眾人臉上最直接的表情就是茫然，怎麼，搭台子也會關係到生死？事情不是這麼扯淡的不是。

    不得不說陳雲的話確實太過於跳躍，以至於眾人在茫然之後，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投向了陳雲，很顯然，大家幾乎都認為被陳龍給戲弄了。

    “蠢貨”陳雲隱隱的罵了一句，聲音不大，但卻是偏偏能夠讓眾人聽得清清楚楚。一時間，眾人不禁的都有些卓然變色，畢竟，大家都還在懷疑陳雲在戲弄大家。這是再加上一句蠢貨，頗有點火上澆油的意思，農民工最介意的是什麼，就是被別人看不起。陳雲卻彷若渾然不覺一般的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其實只要想一下就明白，費這麼老大工夫弄個台子出​​來，那肯定是有好消息要給我們宣布。”

    陳雲的話成功的轉移了農民工的注意力，不再糾結於剛才那句“蠢貨”上面。而陳雲卻是一陣暗爽，鬱結好久的怨氣，終於得到了一絲的釋放。

    牛二他們並沒有完全的理解陳雲話中的意思，而是有些奇怪的轉過頭愣愣的像身邊的一個同伴問道：“這幾天當兵的有宣布什麼消息嗎？怎麼我一點都不知道？”

    牛二的問話彷彿具有傳染性似的，圍在一起的人紛紛的開始交頭接耳

    “是啊，最近沒有聽過有什麼消息啊……”

    “我記得最近一次宣布消息，就是說要減少食品配額，這個肯定不是好消息……”

    “說不定馬上就要宣布了，難道是已經發現那個什麼基地了？”

    陳雲沒有做聲，只是平淡的看著面前這群亂哄哄發表自己看法的人。

    終於還是一個聲音結束了大家的討論：“別鬧了”眾人終於安靜下來。這個聲音陳雲很熟悉，就是這聲音剛才制止了牛二繼續對陳雲施加暴力，抬頭向著聲音來源的方向看去。

    說話的人陳雲見過，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可惜陳雲太快和民工的關係弄僵，還不知道中年人的名字。這人平時話不多，但在這群民工中卻有那麼一定的威信，這主要是他本來就是這群民工的頭，相對來說，比起這群民工，他好歹有些腦子，並不太過於的意氣用事。

    中年人撥開圍在陳雲周圍的人，走到陳雲面前，反倒挺客氣的伸出手來：“認識一下，劉成，小兄弟剛才的話好像沒有說完吧。”

    陳雲和劉成握了一下手，有些感到這個劉成似乎不太容易糊弄，轉頭避過了劉成的眼神，繼續說道：“大家都知道，以前有什麼消息通知，從來沒有專門的搭過什麼台子。這次專門弄一個台子出來，幾乎可以肯定應該有很重大的消息要宣布，而且應該是好消息。”

    被牛二打鬆的牙齒讓陳雲說話時非常的彆扭，不得不在說話的途中暫時停頓下來。還沒等到陳雲再次開口，便已經傳來了質疑的聲音：“為什麼一定是好消息？”

    這次倒是有人在旁邊幫忙作了解釋：“廢話，不是好消息怎麼會準備大張旗鼓的宣傳，發改委調油價哪次不是選半夜十二點？”

    陳雲沒有理會兩人的鬥嘴，牙齒上的不適感減弱後，便繼續的說起來：“就現在來說，能夠稱得上好消息的，恐怕只有兩件事，第一是找到了基地，第二就是解決了糧食問題。”

    劉成這時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嗯”適時的壓制住了眾人剛剛開始的談論，也打斷了陳雲繼續說下去。

    “小兄弟，牛二動手打你確實是他不對，但是你也不能為了不挨打就這樣胡說八道。”劉成頓了頓，然後繼續說道：“今天我做主，這事就這麼算了，以後牛二也不會找你麻煩，但你也不要再這麼信口開河了。“

    劉成不得不打斷陳雲的話，將眾人的注意力引開，陳雲的話要在繼續說下去，你無非就是兩種結果，不管是這裡面的那一種，對眾人的希望都是一個極大地打擊。更為重要的是，如果，劉成是說如果，先不管陳雲猜得​​對還是不對，車上的這群口無遮攔的傢伙要是再把這個事情傳出去，那簡直可以想像會有什麼結果。沒有不透風的牆，這是劉成活了五十多年最大的體會。

    田軍長在一瞬間便注意到了唐明嘴角不經意流露出來的笑意，難道這個傢伙竟然有辦法？這時田軍長的第一反應，不過田軍長很快的便把這個想法給甩到了腦後，田軍長今天之所以會讓唐明參與進來，最大的用意不過是想最後在嘗試一次，看看有沒有可能通過這種方式讓唐明回心轉意。至於指望唐明想出主意，開玩笑，要真有辦法，自己這麼幾個人，還不早就想出來。

    但不管怎樣，既然看見了，就沒有理由錯過，哪怕唐明說出來的主意不可信，至少也可以為說服唐明添加一枚砝碼：你看，我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小唐，你有什麼想說的？”田軍長出聲問道。

    “啊”唐明沒料到田軍長竟然第一個就把自己給提了出來，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沒關係，隨便說說，不行也沒關係。”田軍長開​​始裝起了好人。

    唐明確實剛剛想到一個看上去可行的辦法，但卻有些拿不准，不過天君章既然都已經這麼說了，唐明倒不好在做什麼藏拙的事。畢竟這關係到幾萬人的生死，該說的時候就得說。

    “我想應該你們都知道，我是從沙市過來的。”唐明組織了一下語言，站起來問道：“我想了解一下，你們估計像沙市這樣一個城市，儲存的糧食夠我們這麼多人生活幾天？嗯，包括住宅里的存糧。”

    最先想田軍長開口的那名軍官皺起了眉頭，想不明白剛剛應該已經說過，靠收集這些糧食不現實，怎麼唐明還會提出這樣的問題。倒是另一名軍人回答了唐明的問題：“其實城市裡的存糧很多的，保守點估計，吃半個月應該沒問題。”

    唐明對這名軍人笑了一下，表示謝意，然後頗為自信的問：“不知道你們聽過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沒有？”

076 亂局06


     這句話是伊斯蘭教的教主穆罕默德說的，話說該教主有一次給教徒吹牛逼，指著一座大山說：“我只要念幾句咒語，這座山就會移到我面前來。 ”，教徒們紛紛表示壓力很大。穆罕默德便開始念念有詞起來，結果山還在那裡，動都不動。後來這穆教主覺得糗大了，相對運動的世界觀在這一刻靈魂附體，騰騰騰地跑到山跟前，然後對著眾教徒說：“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

    “我的想法是這樣的。”抬眼看了看田軍長，卻發現田軍長眼神相當的迷惑，似乎還沒有理解到自己的話。”

    “既然現在要把這麼多人全部一起轉移有困難，那麼，我們不如分成幾次來做這件事情。”唐明停了一下，看了一眼回答自己問題的那個軍人，然後繼續說道：“剛才說了，就沙市的糧食，最短可以供應這裡全部的人半個月，那麼，我們可以考慮把人分成幾批。把現在全部的糧食集中起來，讓一部分人可以全速趕路，先走出這片冰原。”

    “你的意思是，剩下的一部分人先去沙市？”田軍長很快的反應過來，開口問道

    唐明點了點頭：“是的。”

    田軍長沒有立刻回話，只是默默地坐了下來，手指在椅背上輕輕地敲著。

    不得不承認，唐明的辦法確實相當簡單，而田軍長自己確實是轉了牛角尖，總是考慮的怎麼才能把全部的人一次性的帶出去。當然，這也不怪田軍長，作為軍人，田軍長習慣了在面臨這些問題時，總是把群眾放到一個被救助者的位置，習慣了接受要保證每一個群眾安全這種命令的田軍長，從思維上，就把群眾作為一個整體在加予考慮。

    唐明一點也不擔心田軍長會不同意這個辦法，就目前來看，這個辦法最大的好處就在於首先甩掉了食物壓力的包袱，至少十天半個月內，不用擔心有人餓死。而且更好的是，先頭出發的人，只要走出這片冰原，那麼糧食就絕對不會再是問題。而對於唐明來說，田軍長同意這個計劃，那就意味著自己當初拒絕田軍長建議留下的有可能被滅口的可能將不會再有。

    劉成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自己處於謹慎而駁斥陳雲的話，確實讓那些工友們將陳雲的話看成一個蹩腳而扯淡的謊言，但引發的後果卻不是將這件事逐漸的拋在腦後。在這麼一個百無聊賴的環境下，工友們將這個故事當作笑話般，在排隊領餐的時候，毫無顧忌的講了出來。

    等到劉成發現這個問題的時候，陳雲的話已經隨著人們的八卦變成了好幾種版本。

    雖然每個人在講或者聽的時候，都表現的格外的理智，笑著稱這是扯淡，但卻仍然有越來越多的人像是散步般的來到那個台子搭建的地方看上一看，然後有些神色頗為詭異的又慢慢的踱回自己的車裡。

    陳雲很顯然也發現了這一情況，幾乎時刻都在關注窗外的他，很容易便發現，有越來越多的人閒逛到了這邊。陳雲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

    這是陳雲所希望的結果，軍方對這種情況不可能視如無睹。事實上，不管在任何時候，管理者都不會任不利的謠言肆意的傳播，陳云有理由相信，對於這樣的謠傳，在如此敏感的情況下，軍方肯定會更加嚴厲的予以打擊。也許自己這個最先編造這個不利言論的人會受到懲罰，但是，同車的這些農民工卻是這個謠言傳播的最大主力，他們同樣不可能逃過制裁。

    這便是陳雲的報復。

    但是有一點卻是在陳雲的計劃之外，那些軍人們或許注意到了這些人有些奇怪的舉動，但是卻沒有人對此留心。軍人也是人，他們的神經在申城的時候，就已經繃過了極限，剩下的，在肚子都填不飽的情況下，已經麻木了。

    唐明沒有留下來繼續和田軍長他們討論計劃的細節，當田軍長拍板採用自己的計劃後，唐明便起身告辭了，用唐明的話說就是自己對於軍隊的情況不了解，就不在裡面亂摻和意見了，田軍長也沒有挽留唐明，只是重新很慎重的將李少華和黃中信兩位前師長介紹給了唐明。

    這是一個善意的信號，至少，唐明知道自己現在可以安枕無憂的躲避在田軍長的庇護下，不用像之前如同喪家的野狗般，疲於奔命的逃避。

    至少，在從車上下來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唐明都沉浸在這樣的一種安全感中，甚至於迎面刮過來的寒風，唐明都覺得有些春風拂面的感覺，昨晚困擾了自己一夜的問題，沒有想到就如此簡單的解決了，重新抱上了田軍長的大腿。

    直到快回到自己暫時棲身的車上的時候，唐銘才從這種感覺中擺脫出來，因為唐明有重新發現了一件更為困擾的問題。

    就在昨天晚上，唐明似乎還信誓旦旦的表示過，要陪胖子回去找他的父母。不過現在，唐明真的有些猶豫了。

    自私一點想，胖子雖然是自己的鐵哥們，可是，胖子的父母畢竟是胖子的父母，自己真的有必要陪著胖子發瘋？這個問題，如果是剛剛離開申城的時候，唐明也許會毫不猶豫的，熱血沸騰的回答，是的，為兄弟兩肋插刀算不了什麼。可在經歷了這麼多事後，唐明現在覺得似乎為兄弟插刀也是件挺疼的事情。

    看著就在前方不遠的車子，下意識的轉了一個方向，唐明有些害怕現在回去遇見胖子，或者說有些愧對胖子。

    唐明實在是沒有面對胖子的心裡準備。以唐明對胖子的了解，如果自己站到胖子面前，告訴胖子自己後悔了，不願意去，相信胖子也不會說什麼。但唐明現在就是沒有那個勇氣去面對胖子，甚至沒有勇氣去想像胖子會用什麼樣的眼神來看自己。

    唐明知道自己是害怕了。不過唐明卻找不到任何一點東西，能夠壓抑住自己對有可能的死亡的那種恐懼。

077 亂局07


     唐明的顧慮其實並不難以理解，固然可以用沒義氣，沒骨氣，沒良心甚至於懦夫這樣的名頭進行抨擊，但誰都不能否認，求生，才是人最為本能的需求。

    痛苦的蹲在地上，唐明現在並不僅僅是內心的痛苦而已，過於糾結的想法，確是真真的猶如手持利刃的鬥士般，在唐明的大腦裡決鬥，攪得唐明的腦袋如同裂開般的疼痛。

    在唐明的心中，胖子的分量不輕。唐明曾經是個宅男，並不同於那些在社會上混得風生水起的人，朋友對於唐明來說，是一個很稀缺的東西，但正是因為只有為數不多的那麼幾個朋友，所以，唐明將友情看得很重。對唐明來講，任何有損​​於這種友情的東西，無疑都像是對自己的折磨一般，其實，看看唐明現在的狀態就很容易明白，如果真的可以輕易放下，又何必痛苦之斯。

    劇烈的頭痛，甚至讓唐明在一時間有嚮往地上一頭撞過去的*，而事實上，也真的只有將頭接觸到冰冷的地面後，才能讓唐明的頭痛感稍稍的減弱。

    “你怎麼了？”一個聲音從頭上傳來，緊接一雙還算是有力的手將唐明扶起靠坐在車胎旁邊。

    唐明勉強的抬眼瞅了一眼面前的這個人，仍舊半閉著眼睛擺了擺手：“沒事，頭痛。”

    “要去醫療點看看不？”聲音繼續問道

    “不用了，我就是歇一下。”唐明撐著腿有些搖晃的站起來，勉強辨認了一下方向“我會去躺會就好。”稍微歇息了一下，感覺到面前的人仍舊沒有離開的意思，唐明不得不強打起精神，牽強的露出一個笑容後，昏頭昏腦的向著自己的車輛走去。

    唐明都很詫異自己竟然還能有力氣爬回車廂，車廂裡面人就是空無一人，胖子沒有絲毫回來過的跡象，本來想等待胖子回來的唐明卻再也支持不住，甚至還沒有將自己領到的食物吃完，便昏昏沉沉的閉上眼睛，毫無知覺的睡了過去。

    唐明睡得很好，這是唐明這麼久以來，第二次睡得如同一個嬰兒一般。

    等到唐明再次醒來時，一時有些意識不到現在的時間，習慣性的往天上望去，想從光線的強弱來粗略的判斷一下時間時，才懊惱的發現，現在的天空，已經給不了自己什麼提示。灰濛蒙的天空，不能給人以任何的提示。

    或許自己並沒有睡多久，揉了揉腦袋的唐明猜測到，因為車廂內此時仍然只有他一個孤零零的身影，胖子似乎並沒有回來過的跡象。

    但是，很快的，唐明發現自己的這個猜測也許並不正確。在胖子的位置上，一張白色的紙條被一個罐頭盒壓在下面？

    胖子回來過了？怎麼自己一點也不知道?苦笑著搖了搖頭，不知道這胖子搞什麼，有什麼事叫醒自己說不就行了，還搞什麼留紙條的把戲。很是隨意的伸手拿起紙條，一邊準備下車，一邊用眼睛的余光瞟著紙條上的內容。

    唐明的身形停頓了下來，似乎看到了什麼不可置信的東西一般，片刻過後，才疑惑的揉了揉眼睛，將紙條送到面前，然後，一動也不動的似乎凝固了一樣。

    但是淚水，卻毫無顧忌的從眼眶裡面滑落出來，拿著紙條的手微微的有些顫抖。 “胖子”從嘴裡有些苦澀的吐出兩個字後，唐明很是堅定的一把將紙條握住，沒有絲毫遲疑的跳下車，然後拔腿朝著田軍長所在的位置跑去。

    田軍長正趴在桌子上休息，招呼了一聲“小唐”便看見闖進來的唐明臉色並不輕鬆，皺了一下眉頭問道：“有事？”

    唐明點點頭，將手裡的紙條遞給田軍長。

    “咦”田軍長只是粗粗的看過一眼，便不禁的一了一口氣：“我說，你這朋友膽子真夠大的！”

    “我也沒想到他真的這麼急，本來我還想……”唐明想說過幾天就陪著胖子回去，可想想之前的心思，沒好意思把話說出口。

    “你打算怎麼辦？”田軍長沒去計較唐明還想說什麼，而是出聲詢問

    “我回去就睡著了，也不知道胖子什麼時候留的紙條，不過我應該沒有睡多久，胖子可能還沒走多遠，你看能不能通知周邊巡邏的隊員，把他帶回來？”唐明有些急切的說道，卻發現田軍長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詫異，但唐明現在也顧不得去考慮這又到底是為何。

    田軍長略微的考慮了一下，走到門邊，給外面的一名軍人交代了幾句，又重新走到唐明面前。

    “你是說你從我這裡回去就睡著了？”田軍長好像沒有看到唐明眼裡的焦急一般，沒有給唐明解釋剛才到底下達了什麼樣的命令，反而頗為好奇的問道。
。
    “是啊，有什麼問題。”唐明不解的問道，腦袋裡面卻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你是說我睡了很久了？”愈發的不安的問道

    “是啊”田軍長走過來拍了拍唐明的肩膀，將紙條遞還給唐明“你從我這裡回去，已經是昨天的事情了。”

    昨天？唐明呆立在那裡，這就意味著，胖子有可能早就留下了這張紙條，而現在，則已經不知道離開這裡有多遠了。

    “別急，等一會先看看是個什麼情況。”田軍長嘆了口氣，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安慰道。

    可唐明心裡卻一點也平靜不下來，握著手裡的紙條，很是懊惱的一拳砸在桌子上。唐明無論如何也沒想過，胖子竟然會選擇自己一個人離開。雖然唐明之前猶豫過要不要陪胖子一起回去，可真到了現在不需要選擇的時候，唐明卻完全沒有那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反而愈發的沉重起來。

    胖子留給自己的紙條上話並不多，卻讓唐明沉重的有些無法拿起“明子，我走了，你自己保重，想了很久，還是不拖累你了。勿念。”

    有些呆呆的看著手中的紙條，一再告誡自己要冷靜的唐明卻無論如何也冷靜不了。

    “小唐，你有什麼打算？”正​​當唐明急切的望著窗外盼著去打探消息的人趕快回來的時候，卻冷不防田軍長開口問道。

    打算？正憂心著胖子的唐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田軍長的意思。

    “我是說，假如”田軍長見唐明愣著，不得不開口解釋：“如果你那個同伴，嗯，胖子真的走了，你接下來有什麼計劃？”

    計劃？還能有什麼計劃？唐明看了看手裡的紙條，現在對於自己，除了追上胖子，陪他回去一趟，難道還有別的選擇？反正任由胖子離開，自己假裝成一個沒事人一樣，這個唐明做不到。

    “說實話，我，還有少軍和中信，我們幾個都認為你不錯。”

    “不錯？”唐明有些皺起了眉頭，不太理解這時所給出的評價。

    “是的”田軍長點了點頭，很是親切的從唐明一點頭“你也知道我們現在的狀況，你很聰明，腦子很活，我們需要一個像你這樣的人來幫我們出主意。”

    唐明這時聽出來了，田軍長這是向自己拋出了橄欖枝。這應該是唐明所夢寐以求的結果，可現在，唐明卻興奮不出來，仍然緊蹙著眉頭。

    見唐明仍然保持著沉悶，田軍長干脆的挑明：“我知道你和胖子的關係不錯，如果胖子還沒走出去，我還有這個權利可以保證你們今後生活不成問題。但如果胖子已經走了，我希望你留下來，就現在的局勢，獨自在野外……”

    田軍長沒有說完，但唐明很明白他的意思，如果胖子已經一個人上路了的話，最大可能就是死在路上，即便唐明追過去，不外乎就是增加一具屍體而已。

    唐明苦笑著搖了搖頭，正準備回答田軍長，這時，前去打聽消息的士兵回來了。但帶來的消息，卻讓唐明不由得變了臉色。

    胖子昨天下午，也就是唐明昏睡過去不久後，便離開了這裡。由於在外圍巡邏的士兵極少，胖子還開著那輛越野，所以沖出去的時候，並沒有來得及阻止。

    聽完士兵匯​​報的消息，田軍長重新將目光投向了唐明。唐明無奈的搖了搖頭，這讓田軍長面色有些不虞。自己說了這麼多，不過是為了讓他這個看起來根本無足重輕的小人物留下，但卻沒有想到，在他看來很是理智的唐明，這時竟然有些油鹽不進。

    但唐明卻是很坦然的伸手將手裡的紙條露出來，向田軍長問道：“你覺得我有選擇嗎？”

    沉默了好久，田軍長終於抬起頭來，很輕微的點了點頭問：“那你需要什麼幫助？”

    “派一名戰士，有追踪和野外生存經驗的幫我。”唐明沉聲回答，這個要求有些過分，至少在唐明自己看來確實如此，可如果真讓自己一個人去追胖子的話，那麼，田軍長剛才的話就是唯一的結局。

    聽了唐明的要求，田軍長卻沒有立刻拒絕，反而是背著手在車廂裡跺起了步。唐明此行的危險性，那不是一般的高，即便是派上一個排的兵力，田軍長也沒有絲毫的把握敢說這一個排的士兵就一定能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到達雲南。這就好像一個賭局，用一個士兵作為籌碼，去賭唐明能夠安全回來那微乎其微的希望，只要神經正常，估計沒有人會願意如此做，更何況，唐明是不是真的有那麼大的價值，田軍長吃不准。

    “砰”地一聲，田軍長的車門再次被打開，這次，跌跌撞撞跑進來的，是警衛員小李和李少軍

    “不好了，軍長，有人暴動了！！”沒等田軍長做出反應，小李便喘著粗氣搶先說到。

078 亂局08


     “砰”地一聲，田軍長的車門再次被打開，這次，跌跌撞撞跑進來的，是警衛員小李和李少軍

    “不好了，軍長，有人暴動了！！”沒等田軍長做出反應，小李便喘著粗氣搶先說到。

    “暴動？”再也沒有剛才踱步時的那般鎮靜，眼睛一下瞇的更細，反而卻透出一股讓人有些膽寒的冷光“怎麼搞的？”

    唐明聽到這個消息，不禁也嚇了一跳，暴動？不至於啊，難道是因為食物太少，可要真的被驅離這裡的話，那就不僅僅是食物的問題了，這麼簡單的道理不會有人想不到。但除了這個原因有可能引發暴動外，唐明實在想不出還有別的什麼原因。

    “有多少人參與？規模有多大？”田軍長一邊問，一邊抄起放在桌子上的帽子走到李少軍的面前問道。

    “報告，暫時有千把人左右參與暴動，我們已經盡量的在控制事態範圍，中信師長已經率領一支隊伍趕過去鎮壓了。”李少軍不敢猶豫，飛快的將大概情況向田軍長匯報了一遍。

    “胡鬧。”本來還算冷靜的田軍長聽了李少軍的話，頓時沉下了臉，本來正在往外走的腳步也停了下來“你們一天到晚都在想什麼？派軍隊去鎮壓，你以為你是誰？”

    田軍長很是氣憤，竟然還沒通知自己，就帶部隊去鎮壓，這完全就是瞎胡鬧。最讓田軍長惱火的是，昨天才剛剛商量出了面對現在食物短缺的窘境的辦法，這麼一鬧的話，不知道又要在這個地方多呆上幾天。而多呆一天，那就多一分的危險。

    但是氣歸氣，既然事情已經出了，那就不得不去解決。也只是稍微訓斥了一下李少軍後，田軍長便準備自己親自前去安撫暴動的群眾，至少，自己到現場的話，應該對局面的控制有很大的好處。

    “等等。”就在田軍長快要跨出車門的一刻，身後傳過來唐明的聲音。

    田軍長這才想起剛才還在和唐明說事，拍了拍額頭，回頭，頗有些抱歉的對唐明說：“小唐，你看我現在……”

    “不是，田軍長，我不是想說這個。”唐明擺了擺手“我覺得你就這麼去可能不太好。”

    “你是說？”田軍長皺了皺眉，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回過頭來問到：“你是不是聽到過什麼？”

    搖了搖頭：“我覺得你該先了解一下暴動的原因，不然到了現場估計控制起來比較麻煩。”頓了頓，唐明有稍微的思考了一下“我覺得事情恐怕不簡單。”

    田軍長首先想的是盡量將暴動平息下來，而唐明想的，確實暴動的原因。匱乏食物的確有可能引發暴動，但唐明卻有些想不通，縱觀古今，因為缺乏食物而引起暴動，更深一層的原因卻是分配的不公，就像詩句所寫的“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但在這裡，就唐明所看到的，在食物的分配上，雖然少，卻幾乎做到了絕對的公平，那麼久絕對不會因為這個而引發，因為國人向來的傳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而要是因為有人打食物運送車輛的主意的話，說實在的，如果不是守衛這些車輛的軍人監守自盜，那麼事態就絕對不會擴大到如此地步，畢竟，田軍長對這裡可是採取了高壓的態勢。

    唐明的話讓田軍長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從桌子上拉起一支香煙，若有所思的狠抽了幾口，似乎想到了什麼，才抬起頭向李少軍問道： “說說看，是不是和昨天佈置的任務有關？”

    “報告，是的。”李師長回答道，同時頗有深意的望了唐明一眼，彷彿唐明就是罪魁禍首一般。李師長的眼神讓唐明頗為奇怪，可等李師長講完，唐明才知道，自己這應該算是運氣不好，純熟倒霉。

    要說衝突的起因，卻是個誰也沒有想到的事。昨天唐明走後，田軍長他們商量好了細節，軍隊分成兩份，暫時留下的和離開的，各一半。但老百姓卻不能這麼分，按照田軍長的意見，最好就是選那麼幾千個身強力壯的人先走，對此田軍長的理由是，讓剩下的人好好歇一下，同時先出發的如果遇見什麼麻煩，也好處理。

    理所當然的，這就必須對人員進行一次篩選，最起碼也要同時給大家通知一聲。可偏偏就是這裡出了岔子，誰也沒有料到，在下面竟然流傳著軍隊可能會放棄一部分人的流言，也許的確有部分的軍人耳聞過這些流言，可大家都餓著肚子，誰還有那個精力去闢謠，也更沒有想過把這些他們看來荒誕的謠言匯報上去，田軍長他們自然也就不知道這個近兩天才流傳出來的謠言。可等到這邊決定了先留部分人在沙市後，即便是再不相信這個流言的人，心裡也會懷疑，這該不會為了拋棄我們找的藉口吧。

    沒有人會不重視自己的生命，一旦發現自己可能會被拋棄，生命受到威脅，便很難有什麼理智可講。在這種情況下，衝突的爆發，便幾乎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至於出這個主意的唐明被李師長所怨恨，那隻能怪唐明運氣不好，趕上了。

    聽完了李師長的講述，田軍長倒是反而鬆了一口氣，重新站起來，揮了揮手：“走走走，我去給大家解釋清楚。”

    “田軍長”唐明見田軍長試圖去解釋，忍不住開口說道：“我想你可能解釋不清楚。”

    “為什麼？”田軍長三人聽了唐明的話，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頭，不太明白​​唐明到底是什麼意思。

    苦笑了一下，頗有些無奈的對這田軍長三人說：“不會有人相信的。”唐明攤著手“既然衝突已經發生了，任何解釋都是沒用的，他們會把你的解釋當成另外一種欺騙而已。”

    “不會吧？”田軍長有些帶著懷疑的問道

    “會的”唐明這時倒是頗為肯定“政府的口碑在老百姓中間一直不佳，沒有多少信譽可言。更何況，現在，除非他們能夠認為自己絕對安全。否則他們什麼都不會醒，這畢竟事關生死，”唐明苦笑著從田軍長問道“你能做到嗎？”

079 亂局09


     田軍長做不到，實際上任何人都做不到這點。

    不管唐明這話是不是有危言聳聽的成分，田軍長都不得不重新坐下來思考這麼一個問題。如果勸說不了的話，該怎麼辦？按照田軍長的本意，是極不想激化目前軍隊和百姓的矛盾的，因為不管是繼續維持大部隊前進，還是按照唐明的想法分批進行，一個很重要的前提條件：群眾的配合。

    現在田軍長手裡剩下的士兵，也就只有那麼兩千多不到三千人，即便就是算上派出去在外面的搜索隊，總人數也不會超過三千五百人。但現在整個隊伍有多少人？接近五萬。如果是打仗的話，田軍長倒是可以拍著胸脯保證，不要說五萬，就是再翻一倍，憑著手裡著三千多兵力，這些百姓不會給自己造成任何的威脅。可要靠著三千多士兵管好​​這快五萬的群眾，那就是恨不得把頭皮撓破的麻煩事。

    要是再不幸一點，把自己給推到群眾的對立面，那你就得做好心理準備，因為時不時的就會發現士兵離奇死亡或者莫名的人間蒸發，人民戰爭的汪洋——深不可測啊。

    田軍長可不想面對這樣的麻煩，可唐明的話卻是直接讓這田軍長想和平解決的想法化為了烏有。狠命的抽了幾口煙後，田軍長抬起頭來，直勾勾的盯著唐明，那意思很明白——你來說怎麼解決

    握著一根從客車上拆下來的鋼管，陳龍站在車頂上，表情顯得相當的激動：“我們也是人，也是活生生的一條命，到了現在想把我們甩了自己逃命，老子現在就可以告訴他們~~~門都沒有。”

    大力的揮舞著手裡的鋼管，衝著車下聚集著的人群大聲的叫嚷著，阿杜愣愣的站在下面看著這個自己昔日的老大，似乎感覺到，此時老大和往日​​召集著大家出去打時臉上的那種凶狠的神態並不太相同，似乎有一點……阿杜突然打了一個寒戰，對了，是多了一點殘暴和嗜血。

    陳龍並不是最先知道軍人在準備分流人緣的人，也不是最先一個把軍人的行為和流言結合起來的人，甚至於根本就沒有輪到有人前來詢問過他的意見。當他知道這麼一回事的時候，衝突的規模已經擴大到了好幾百人的程度。

    沒有人知道最先開始的衝突究竟是如何引發的，也沒有人在意這次沖突究竟是想達成一個什麼樣的目的，大部分人都只是很單純的藉此發洩著內心的那種多日里積累的惶恐和不安，當然，隨著衝突的持續，絕大多數人的想法都變成：“既然你們想拋棄老子，老子也就讓你知道後果是怎樣的。”

    說來或許比較的滑稽，現在表現的比誰都憤怒的陳龍，其實壓根就沒有相信過軍隊會真的放棄這麼一大部分的人，即便是真的，那麼在這種情況下，軍隊唯一能做的事，便是盡量的安撫住暴動的人群。所以，陳龍所做的一切，完全是為了給自己以後的生活爭取更好一點的條件。會哭的孩子有糖吃，這是多年生活在社會底層的陳龍，總結出來的基本常識之一。

    陳雲很是茫然的坐在車上，在他對面的坐著的，是一臉嚴肅的劉成，除了他們兩人，車上便再無他人。

    “這是你想要的結果？”劉成眼睛望向窗外，遠遠地註視著遠處那一群混亂的人頭湧動，臉上卻毫無表情。

    陳雲惶恐的抱住蜷縮起來的雙腳，像一個受到了驚嚇的無辜的孩子。這個局面，絕對不是陳雲所預想，自己所計劃的，不過是為了簡單的報復一下這群粗魯的農民工，所謀求的勝利，也只是在軍隊來帶走自己和這群農民工時，給他們展現出一個譏諷的笑容，陳雲甚至在腦海裡練習了多次這樣的笑容——露八齒，一隻嘴角微微上翹，然後再眨一下眼。

    讓陳雲害怕的，不僅僅是自己的謊言引發的如此大的混亂，更讓陳雲害怕的，是牛二這個莽夫，對的，就是莽夫。牛二他們在暴動不久後，竟然把目標直接的放在了不遠處的那輛不久以前還圍滿了持槍軍人的軍車上，現在那輛軍車周圍只剩下了不到平時四分之一的軍人，其他的，都被調派去控制暴亂現場的局面去了。

    “既然軍隊都準備拋棄我們了，我們幹嘛不為自己打算一下，他們不是自己想溜嗎？行，老子就看看沒有吃的他們能走多遠。”這是牛二的原話，老實的說，牛二的話一點點的煽動力都沒有，但怪就怪在，眾人居然就真的還就打算這麼乾了。就連劉成——這個平日里還頗有威望的人，一樣的沒有阻止住眾人的瘋狂。

    現在誰也不知道牛二他們身在何處，也許是在暴亂的現場尋找志同道合的人，也許就隱身在那輛軍車附近的黑暗處，等待一個他們覺得是機會的機會。

    陳雲甚至能夠想見，或許不久，軍人們的槍口便會吐出一陣陣的火焰，將隱身在黑暗處的牛二等人的身體，打得像一個篩子一般。

    生存便是生存，只不過，很多時候，生存是以死亡為代價的殘酷賭博。如果唐明現在在這裡，也許會告訴陳雲和劉成，牛二他們的做法一點也不奇怪，在他們看來，想要活下去，便要獲足夠的食物，哪怕獲得食物的過程，有可能是死亡，他們也別無選擇，因為在他們看來，這是一個不得不做的二選一。

    可惜的是，唐明現在正坐在田軍長的車廂裡，正在給田軍長講述另一個淺顯而殘酷的道理。

    “既然我們沒有辦法讓他們相信什麼。”唐明很注意的選擇了我們這一個詞彙，盡量避免讓田軍長感覺到自己在這個事件裡，其實是處在第三者的角度。因為唐明知道，暴動必須盡快的平息，否則，自己不一定能夠保證看見明天的天亮。

    天已經差不多完全的黑了下去，遠遠的一閃一閃的火光，讓唐明意識到，已經有人在焚燒車輛或者別的什麼。

    “既然我們沒有辦法讓他們相信他們是安全的。”唐明再次強調了一次“那麼，我們能夠做的，就是讓他們知道，他們現在是絕對不安全的。”

080 亂局10，第一卷終


     田軍長三人不約而同的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面前這個一臉平靜，甚至有些羸弱的青年。唐明的意思，作為軍人來講，他們完全能夠理解，甚至能夠想見到，一旦真的按照唐明的這個做法，將會出現的境況。

    更讓田軍長覺得無比荒謬的是，這個主意竟然是出自於唐明之口，那個在兩天前才信誓旦旦的對著自己說：“決定別人命運的事，我不敢做。”的人，這就讓田軍長甚至在一瞬間有那麼很想跳起來，使勁的揉揉麵前這傢伙的臉，看看是不是戴著人皮面具的另一個人的衝動。

    “為什麼？”克制住自己的心中的那種荒謬感後，田軍長倒是有些嚴肅的看著眼前仍然無所謂的站著的唐明，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麼理由，能夠讓他做出與上一次差別那麼大的選擇。

    “時間”唐明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搖晃“我們沒有時間去慢慢的化解矛盾，只能選擇最快的解決辦法，不然，時間拖得越久，我們越不好處理。如果暴動的規模再擴大一些，我們甚至只能選擇扭頭逃跑。”

    唐明這次沒有危言聳聽，雖然聽起來的確有些嚇人，但田軍長也不得不承認，事實就是這樣。在這樣的混戰中，持槍的士兵​​並不比赤手空拳的老百姓更有多少威脅性，二對一或許軍人沒問題，可是如果變成三對一或者四對一，那就完全沒有任何取勝的希望，而現在整個隊伍，軍民的比例甚至能夠達到二十比一。

    田軍長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子，開始認真的傾聽唐明所提出的意見。從內心來講，田軍長已經有些傾向於唐明的主意了。

    陳龍依然站在車頂上揮舞著手裡拿著的鋼棍，高聲的鼓動著下面的群眾。此刻陳龍的心裡是滿足的，正如所設想的那樣，他成功的把自己包裝成了暴動的領頭者的形象。

    陳龍並不指望這樣的暴動會真的成得了什麼事，這如他相信軍隊最終還是不會真的有那個魄力拋棄大部分的人員一樣。而自己需要做的，不過就是在這兩者的夾縫間，來給自己謀求一個更好的待遇。既然軍隊不敢拋棄，而現在也已經發生了暴動，那麼結果將是不出意外的安撫。而這個時候，陳龍將自己塑造成的領頭者的形象，就將發揮所希望的作用，代表暴動的群眾去向軍隊提出條件。

    陳龍希望得到的，是那個代表的名分，至於要代表什麼群眾的訴求，陳龍才懶得去計較這個。每天兩人份的食物，不，每天起碼要三人份的食物，相信自己將是軍方最容易搞定的一個談判代表。陳龍伸出舌頭在嘴皮上舔了舔，這麼長時間的叫喊，已經讓自己嘴唇和喉嚨幹的就像龜裂的土地一般的難受，真希望軍方的人趕快一點，如果再拖下去，陳龍覺得自己很可能會就這麼暈過去而前功盡棄。

    阿杜站在車下同樣的揮舞著手中的鋼管，與眾人所不同的的是，這樣的場景讓阿杜回憶起了往日陳龍帶著小弟們去挑場子前的動員，這讓他重新回憶起對此刻站在車上的那個人影的畏懼和應有的尊重。雖然阿杜想不明白，為什麼昨天才說過堅信軍隊不會放棄自己的老大現在會表現的如此的瘋狂，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大親口給自己保證過，只要過了今天，就一定會得到更多的食物。

    再次抬頭的阿杜，卻只看到車頂上那個身影，彷彿被誰重重的推了一把似的，猛的向後一退，卻沒有來得及重新調整一下重心，便猶如一個破麻袋一樣，從上面跌落下來。

    “帶頭起哄的，一律直接擊殺。”唐明用手指點了點桌面“別想著去抓人，抓人沒有威懾性，只有死人才有。”聲音卻逐漸變得如同車外的溫度一樣，冷冰冰不帶一點點的暖和氣。

    牛二他們分散在裝載食物的車輛附近，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車邊軍人的一舉一動。持槍的士兵​​們已經暫時沒有了往日那般的沉靜，眼光不斷的往那發出哄鬧聲音的動亂的之處瞟過去，時不時的，還趁著交換位置的機會，低頭悄悄的交談上那麼幾句。

    牛二現在心裡盼著的，是那邊動亂的動靜越大越好，最好就是將這批守衛的士兵再調撥一些過去，那麼，自己動起手來，那就幾乎肯定會成功。

    牛二暗暗的告誡自己，不要急，不要急，再等等，也許就會有個很好的機會了。

    身邊的同夥總是在蠢蠢欲動，而一時之間，卻又實在看不到什麼明顯的可以利用的機會。牛二覺得時間總是過得異常的緩慢，慢到自己幾乎就要想在放棄和馬上什麼也不管的動手中做出選擇。

    等待已久的機會終於遲遲的出現了，一個士兵跑過來，將在車周圍巡邏的士兵召集起來，似乎在交代什麼。而趁著這個機會，牛二等人已經按耐不住的從車子的另一邊飛快的跑了過去。

    十米，五米，三米，兩米，一米，牛二伸出的手幾乎已經要觸摸到車廂，然後，只要順勢那麼一跳，就可以翻到車廂上去。

    “還有就是。”唐明有些擔心的望向窗外，“存放食物的車輛必須保護好，不僅僅只是威懾，凡膽敢打食物主意的。格殺勿論。”

    牛二永遠無法再繼續下面的動作，一個巨大的力量貫穿了全身，也帶動著牛二向側面斜飛出去，重重的落在輪胎邊，然後才是一陣密集的槍聲傳到耳朵裡面。

    牛二再也沒有什麼想法去關心其他人現在的遭遇，現在他只覺得眼前越來越黑，越來越黑……

    一個士兵緩步的走了過來，用腳尖踢了踢已經躺在地上再也不會動的牛二的身體：“還真有不怕死的嘿。”

    正如暴亂的突然發生，暴亂的結束也依然十分的突兀。 *裸的死亡的威脅，讓所有的人都突然明白過來，也許被拋棄可能會死，但現在如果不消​​停，那麼，肯定會死。

    這場看似轟轟烈烈的暴動就這麼煙消雲散了，所造成的損失，不過就是幾輛被燒毀的車輛和不到一百具的屍體。

    田軍長坐在椅子上，神色頗為複雜的盯著同樣坐在自己面前的唐明，這場暴動的平息，同樣的超過了田軍長的預計。採納唐明的建議，田軍長不過是抱著死馬當成活馬醫的不得已的無奈之舉，效果，卻大大的出乎了田軍長的意料。

    “我很好奇，為什麼你拒絕我之前的提議，現在卻能提出這樣的主意。”田軍長眼光閃動著，似乎很是想不明白，為什麼唐明之前還不願意配合自己拋棄一部分人的計劃，現在卻能對暴動的人群採取如此的手段。在田軍長看來，兩者沒有什麼太大的不同，而且，之前自己的提議，遠遠沒有如此的暴力和血腥。

    “想听真話還是假話？”唐明抬頭沖田軍長微微一笑，卻沒有等愕然的田軍長回答自己“其實我只是選擇我認為對的而已，任何人都無權去決定別人的命運，他們的行為，已經影響到了別人，所以……”

    如果暴動繼續發展下去的話，最大的可能就是，整個隊伍最後會變得四分五裂，然後，為了食物而相互的攻擊，或者冒死離開。最終，這麼幾萬人裡，能夠活下來的，不會超過千人。這對於人類目前的處境來看，是一個巨大的災難。所以必須要保證有一那麼一支力量，能夠將這麼多人，強力的整合到一起，這一點，唐明和田軍長，都明白這一點。

    “你還是準備去找胖子？”沉默了一陣後，重新找了個相對輕鬆一點話題。田軍長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如果唐明能夠留下來跟著自己的隊伍的話，那麼，這幾萬人最終都有活下來的可能。唐明，眼前這個在平常時候碌碌無為的傢伙，似乎卻能在這種讓絕大多數人都絕望的環境下，展現出讓人驚訝的一面。

    唐明沒有開口，在他看來，去找胖子，對自己來說，完全是一個不容更改的事情，沒有必要再去確定什麼。

    “好吧，等一天，我找人陪你去。”田軍長最終還是決定，賭了，賭唐明的價值值得他派人去走這麼一趟。

    “謝謝”唐明鬆了一口氣，眼神卻熱烈起來，該死的胖子，給我等著。

    從車窗往外望過去，現在外面軍人的身影開始忙碌了起來。雖然暴動被殘酷的鎮壓了，但並不代表就完全沒事了，該安撫的，還是要安撫。不過也正如唐明所說的一般，現在再去做解釋的工作，將會容易得多，信或者不信，對這些參與了暴動的人來說，只是一個沒有選擇的選擇。

    “今後的工作不好做了啊。”田軍長有些頭疼的抱怨著。這不的不說是選擇了*的後遺症，不管現在安撫工作補救得再出色，畢竟，隔閡已經產生了，就不可能輕易地被填平。

    唐明倒是頗不在意的笑了笑：“是啊，就像治病一樣，效果越好的藥，副作用也就越大。”

    這讓田軍長有些不滿的斜眼看了看唐明，是啊，反正爛攤子要由我來收拾，你負責出主意，出完主意明天拍拍屁股就走了。

    唐明倒是彷彿沒有察覺到田軍長的不滿一般，走到窗邊頓了頓，然後很是突兀的問道：“那說的那個一萬人的生存基地，是假的吧？”

    “當……”田軍長幾乎是下意識的接嘴回答，不過還是生生的把當然二字吞回肚裡，然後故作鎮靜的反問“你什麼意思？我怎麼不明白？”

    田軍長實在想不明白，唐明是從那里察覺到了破綻，可惜唐明卻沒有絲毫繼續追問下去的意思，反到主動地轉移了話題：“我們是不是準備到成都暫時落腳？”

    點了點頭，田軍長現在有些弄不明白唐明的意思了。

    “其實想解決以後和群眾的隔閡問題，也很簡單。”唐明仍然面對著窗外，但語氣卻顯示出內心並不平靜。

    “怎麼解決？”艱難的嚥下一口口水，才吃力地問道。田軍長有些害怕，是的，是害怕，唐明的主意現在看來有些像治病的特效藥，副作用奇大，但卻讓人難以拒絕。分批轉移是這樣，鎮壓是這樣。

    “生產關係決定上層建築”唐明有些艱難的吐出這幾個字，似乎也有些猶豫。

    田軍長猶如雷擊般的一抖，猛的直起身子站了起來，似乎用了很大的力量去克制一般，過了好大一會，才伸手抹去頭上的冷汗：“這不可能”

    “我不敢保證這樣對不對，我只能說，這不是由我們來選擇的。個人永遠無法替社會做出選擇。”搖了搖頭，緩步的走出了田軍長的車廂，唐明知道，田軍長需要時間去消化。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能選擇帝制。”走到車門，唐明才回頭彷彿下定決心般的說道，然後，飛快的離開。

    唐明也不知道自己所做的到底是對還是不對，這是一個很大的選擇，也很無奈。現在沒有人能夠評價做出這樣的選擇是對亦或是錯，這一切，只有時間才能給出最終的答案。

    望著已經變成黑漆漆一片的天空，有些茫然的嘆了口氣。從現在起，人類的存在或或者滅亡，就將取決於某些人所作出的暫時無法判斷對或者是錯的選擇，一些決定將變得無比的沉重和關鍵，因為，人類已經再也沒有足夠大的基數，去彌補一個決定所帶來的後果。

第二卷 001 再次的出發


     一望無際的冰原上，除了凜冽的寒風吹過外，就再也沒一絲一毫的生氣。如果把這些景象拍成電視播放的話，看的人百分之百會認為這是一部拍攝遙遠而寒冷的西伯利亞的風光紀錄片。

    可惜的是，現在不會有人來看這樣一部紀錄片，因為這並不是在西伯利亞，而是巨變後的中國內陸，這樣的景色，幾乎隨處可見。

    一輛車飛馳在這片冰原上，向著沙市的方向疾馳而去。

    唐明揉著屁股，暗暗地抱怨著旁邊於雷的駕駛水平，雖然開這麼快是自己強烈要求的，但是這麼顛簸，就絕對不是自己想要的。

    車子絕對是輛好車子，至少要比胖子偷開走的那輛半路撿來的車要好的多，從這​​點來說，唐明就必​​須要感謝田軍長對自己的照顧。當然，比起田軍長給自己找來的這輛車來說，更讓唐明覺得高興的，就是現在正坐在自己旁邊的這個軍人——於雷。

    從某種意義上講，唐明自認和於雷已經算得上是老熟人了。這個某種意義是，唐明實在是和其他的軍人不熟悉，除了田軍長身邊的警衛員小李，別的，就一個都不認識。

    “於哥，我們這是往哪裡走？”唐明向四周觀察了半天，最終不得不放棄試圖從周圍的環境判斷現在方向的企圖，沒有任何的標誌可以給唐明以參考。這也是唐明要向田軍長借人的關鍵所在，如果是自己一個人來找胖子的話，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唐明會把自己給丟了。

    “當然是先去沙市了？”於雷一手輕輕地摸著方向盤，一手點著煙，同時還回頭似乎仔細的在清點著後座上田軍長所給的不多的糧食。

    也就虧了現在是在荒原上開車，基本不用考慮什麼安全問題。要換了平時，就於雷這開車的態度，再多條命都不夠賠的。

    “就這點東西也不夠吃啊。”於雷甚至已經完全不顧方向盤，乾脆轉過身來提溜著裝著可憐的幾包方便麵，幾罐八寶粥的口袋，唐明趕緊慌忙的撲過去穩住方向盤。

    “他們食品也緊張嘛。”穩住方向盤後，唐明擦著冒出的冷汗，才開口解釋道。雖然東西看起來真的不多，但深知現在情況的唐明還是感到滿足了，田軍長確實是盡量給自己提供方便了。相對於大部隊食品的緊張，於雷他們這種先期的搜尋隊伍，反倒在食品上要充分得多。

    “算了。”於雷很不在意的將口袋隨手一扔“反正我們也要去先去沙市收集食品。”

    “那個，我們應該優先去追胖子吧？”唐明忍不住出聲提醒道。雖然胖子已經走了快兩天了，不過，如果現在抓緊時間追的話，應該還能追上，畢竟胖子只有一個人，就算吃東西不耽誤時間，但起碼也要睡覺啊。如果能在3－4天內追上胖子，吃的方面雖然緊張點，但應該還算是夠用。

    “我說，你該不會以為你那個同伴是裝了滿滿一車東西走的吧？”於雷吹了口口哨，有些調侃的說道。對於接下陪同唐明去找人這個任務，於雷顯然很是滿意，至少，不用像一隻一隻辛勞的蜜蜂一樣，總是圍著大部隊這個蜂窩打轉，找到糧食了還得回來跳八字舞。於雷的心情現在那是相當的輕鬆。

    “這不廢話……，哦，對啊。”唐明這時也反應過來，自己確實有些急得昏了頭，只要胖子還沒有缺心眼到認為自己可以靠精神毅力就能撐回雲南的話，就必須要先想辦法給補充食物。那麼，沙市這個相對熟悉的城市，無疑就是最好的選擇。

    “於哥，你說有沒有可能胖子還在沙市？”唐明突然​​有些興奮起來，這麼看來，自己甚至有可能就在沙市就能找到胖子。

    “別想了，那麼大一個城市，就算胖子還在，你也沒什麼希望能遇上。”於雷毫不客氣的一瓢冷水潑了上去。

    於雷的話實在有些讓唐明洩氣，本來向田軍長要一個人，就是為了能夠幫助自己在這冰天雪地裡盡快的找到胖子，為此，唐明還專門給田軍長說過要擅長追踪的，可現在看這位似乎覺得連在沙市找一找胖子踪蹟的必要都沒有，真不知道為什麼會認為他擅長追踪。

    不過老實說，雖然知道胖子多半會在沙市，可真等到在沙市找胖子的踪蹟的話，估計都不知道是哪輩子的事情了。這個道理唐明不是不明白，只不過覺得於雷頂這個擅長追踪的名頭，卻什麼都不表現，感覺有點不順氣。

    唐明扭頭繼續觀察著窗外的景色，腦袋裡卻繼續考慮著昨天給田軍長的那個建議。對於此，唐明真的沒有什麼多大的把握，但有一點確實毋庸置疑的，那就是現在的社會體系絕對不適合再繼續的延續下去。

    生產關係決定上層建築，而之前人類的社會體系，不管是華國也好，還是西方國家也好，無一不是建立在現代化的生產關係之上的。而現在，這麼一場算得上天災*的災難，無疑已經把這個現代化的生產關係給摧毀的一干二淨。

    如果非要很嚴肅的來討論現在的生產結構的話，唐明覺得不會比石器時代好得到那裡去。首先一點就是，起碼在農業這一塊來說，幾乎就是滅頂之災，農業生產靠的是什麼，不管如何吹噓現代化的農業生產，但有一點卻幾乎沒有變過——農業，是靠天吃飯。就現在的天氣而言，農業生產幾乎就是一個笑話。只不過，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因為不管是誰，都得承認，農業才是一切的根本。既然農業是一個笑話，那麼接下來就更不用提什麼工業了。

    也許人類可以靠著保存下來的一些東西勉強的維持一段時間，但很明顯的，在這種環境下，社會結構不可能不發生根本性的變化。

    唐明的建議，無非是想把這種變化由上而下的進行，至於這樣，才有可能盡量平穩的進行過渡，盡量的拉長維持的時間。

    說到底，時間才是現在最寶貴的東西，如果運氣足夠好，或許就能等到雲開霧散的那一天。

    不過現在，窗外一層不變的景色對於唐明來說，幾乎就是一個絕好的催眠，讓唐明無法繼續的思考下去。

    “玩過沒有？”半天沒人說話的於雷將一隻九五式的突擊步槍擺到唐明面前，饒有興趣的看著唐明。